温山眠愣了愣:“……第一批客人?”

  “对呐!第一批。”巴毅接:“来, 您上边请。”

  楼梯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

  不仅边侧被模板遮挡,前边也被垂坠的流苏挡住,看着不太起眼。

  整体上去的路径也偏窄,只能同时容纳一人。

  但许是因为木屋内带着点点浅淡花香和木香的缘故, 这窄小的楼梯竟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太不舒服。

  甚至在深冬里透出些暖意来。

  秦倦虽跟着温山眠向上走, 但手里却一直没有回应, 仅任由他牵着。

  导致温山眠这一路心脏扑腾扑腾的。

  心绪一会儿思考老板说的话,一会儿又略向先生没反应的手。

  耳尖渐渐发热,却也执拗地不肯松开。

  最后是到一半的时候, 实在没忍住, 才终于在昏暗的楼梯间回头看了那么一眼。

  就见下边一些距离的秦倦在笑, 看着他的耳尖。

  温山眠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又被捉弄了, 先生是故意不给他反应的。

  这和抬手逗他玩儿的性质可不一样, 温山眠本能地就想松手。

  然而下边的秦倦却在他松开之前,上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然后掌心弧度一转, 就由温山眠牵着他,变成了指间相扣。

  比温山眠要大一些的手心力度不偏不倚, 不允许他松开,但又不至于让他不舒服。

  冰凉但触感极佳的指腹轻落在温山眠的手背。

  温山眠无奈地垂了垂眼睫。

  巴毅这时候才注意到两人交缠的手,惊愕地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温山眠也顺着楼梯抵达了二楼。

  说是客栈, 但其实本质还是住宅改装。

  所以空间会比较狭窄,不管是哪一层,都没有什么长长的走廊。

  等同于是将一间三层住宅构建成不同房间, 然后再将其中某些房间留给客人。

  到二楼时左侧有门, 右侧也有。

  门板看着都很薄, 前边有层和下边进来时一样的流苏,共同将里边的空间遮挡。

  巴毅之前是在前边带路,走到这里时却本能停下脚步侧过了身,挡住了其中一扇门,笑着请温山眠和秦倦继续往上走。

  门本来就是关着的,这一挡着实有些多此一举,但温山眠却并没有太多反应。

  因为他上楼到一半时,便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有别于下边花香的,淡淡的奶香味。

  就从巴毅站着的房间后边传来。

  温山眠目不斜视地一路向上走,然后在抵达三楼,顺着巴毅的示意推开房门时,愣在了原地。

  一楼是木屋,窗户虽有花纹,但雕刻得很粗糙,吧台的建造也中规中矩。

  往上走的楼梯简单窄细。

  二楼的门板单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温山眠对传说中的三层没有抱太大希望。

  可实际却着实出乎他意料。

  三楼依旧是两间房门,而巴毅让他推开的那一间,面积十分宽广。

  这大概是一楼半边厅堂和角落内房间加起来的大小,但却没做任何隔断设计,看着宽敞又通透。

  大小可以和温山眠家的阁楼相提并论,但风景却完全不一样。

  因为巴毅给这间房间打造了两个大木窗。

  即便不点亮油灯,外边的景观也可以透照进来。

  它一面向左,可以看见油灯照亮的中心区以及堆积的厚雪。

  一面向右,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海洋和传说中的……海湾一角。

  那海湾在夜里看着是深色的,被平地边缘的树木和山体遮挡,导致温山眠起初在山上时并未看见。

  事实上这海湾和巴尔干城的土地也不相连,方位横向出去,单独漂浮在夜海上,像一个安静的大月牙。

  而将脑袋从这扇窗收回进室内,又能看见泛着蓝光的海洋和海上的船只。

  床尾就对着这一面。

  房内整体干净通透,约莫是为了挡住恶劣天气和光线,巴毅不仅做了开关窗,还在窗外打了顶,并做了类似床单一样的东西简单挂在窗内。

  同时配备独立淋浴室。

  这绝对比温山眠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

  “嘿嘿,您别觉得选我家亏啊,我家床垫也是三层的呢。”巴毅跟上来后,大概是看出了温山眠的意外,摸了摸脑袋,挺开心道:“全都是我亲手做的,这房间很舒服的客人。”

  是很舒服,海风一吹,旁边的窗帘便飘动起来。

  “喔对!”巴毅想起什么:“窗开着透气有点冷,您别介意,晚点我给您弄点木头上来烧就好!”

  温山眠点点头,看向秦倦,说:“您觉得可以吗?”

  秦倦心不在焉地看他褪了红色的耳尖:“嗯。”

  大概是之前山路上的各种停留,导致秦倦对住所已经没什么要求了。

  他在想另一件事:“住十二天?”

  温山眠一顿,旋即很快就反应过来,秦倦的意思是三天山路之后,他距离把一切说清楚就只剩下十二天了。

  “……嗯。”温山眠应声,然后收手看向巴毅:“这间定了,我能看看另一间房吗?”

  这间房间宽敞又舒适,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木质沙发,但缺点在于只有一张床。

  即便很大,也不合适。

  掌心的温度没了,还骤然听见了这么句话,秦倦:“?”

  巴毅也顿了一下,随即说:“当然可以!”

  他本就打算把三层两间全部出租给这二位。

  另一间房间位置虽没这间好,但同样能观海,只是看不见中心区和酒馆了而已。

  是路上瞧见他们的动作,才估摸着只介绍了一间。

  没想到客人还是要两间呐!

  巴毅正要去推门,就见跟着他的温山眠身后突然伸出来了一只手,拎着人后颈的衣服把人拉了回去。

  “抱歉。”

  这是秦倦在踏进巴尔干城后第一次对除了温山眠以外的人说话。

  他并非不擅长对话,事实上,秦倦说话时的状态远比温山眠要放松自如,无论是表情还是状态都有种无可挑剔的得体。

  好像同他一比,什么人都略显粗鲁。

  “我有话和他说,麻烦稍等。”

  话音落地,秦倦就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外边的巴毅愣了好半天,才摸摸脑袋说:“哦,哦……”

  *

  门关上后不仅没让房间空间窄小,相反,还让其更开阔了起来。

  因为封闭的楼梯从视野中消失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海洋和空旷的广场。

  角落里是巴毅刚刚点亮的小油灯,正颤颤巍巍地站岗。

  温山眠被猝不及防拎回去,抬头看人:“怎么了?”

  就听秦倦说:“两间房?”

  被风雪洗刷过的海风是冷的,秦倦的身体也是冷的,灌进房内,就围在温山眠身边。

  他停顿了一秒,然后点点头:“对啊。”

  除开亲密之后,他们以前在家里也不是居住在同一个房间。

  而现在这些事被禁止,分房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秦倦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但却说:“不行。”

  他们过去同房居住大多确实是因为在发生关系,而这半年分开居住也确实是因为温山眠不让碰。

  猝然停止的亲密行为让秦倦不再近距离正常接触温山眠,见面时报复性地除了毒液还是毒液。

  但出来之后却不一样了。

  大概是因为一起做了很多其他事情,分散掉了部分注意力,导致秦倦觉得哪怕什么也不做,温山眠躺在他怀里也很好。

  已经不愿意再回归成分开居住了。

  温山眠:“……但这只有一张床。”

  “够用。”

  温山眠垂了垂眼眸。

  这房间大,床也跟着大,他当然知道够两个人睡。

  但秦倦在某些方面玩心很重,就像以前清醒时爱给他注入毒液,刚刚故意不回应他一样。

  温山眠不确定一间房间一张床居住能不能维持住他们的约定。

  但转念一想,先生从不出尔反尔,遂低声道:“好。”

  他答应得太快,反倒让秦倦蹙眉,将想出去找老板的人拉回来,沉默两秒:“你不高兴?”

  “没有。”

  “楼梯上想松手不是因为不高兴?”

  “不是。”

  秦倦显然不太相信。

  方才温山眠发现自己被逗弄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松手,这个动作在秦倦开来是带了点不愉快的。

  但温山眠却说:“确实不是。”

  “您一直是这样的啊。”温山眠说着,抬眸看他,浅棕色的眼睛像透彻的琉璃,陈述事实:“我喜欢您,所以不会不高兴。”

  温山眠知道秦倦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看似慵懒温柔的表象下有很不一样的东西。

  这些东西像锋利的玫瑰,真正符合他昳丽艳美的外表,在他们相处的细枝末节,在床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正常人的角度来说,这或许可以称之为缺点,他太狂放太粗暴,有时也太残忍太任性。

  但温山眠愿意接受。

  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并且他在见识过他不一样的那一面之后,也依旧喜欢着他。

  只要这些都只给他一个人就好。

  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

  窗外海风呼呼,客栈外聚集的人终于三三两两地散了,踩雪的脚步声传来。

  秦倦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一句话,原本溢出明显不悦的黑色眼底锋芒收起,一时间更不愿意让他走了。

  将人拉进怀里,掌心覆着他的后脑,大力抵在墙板上,于脖颈处咬了又咬,生生将温山眠的身体咬热,却也没有注入毒液。

  良久,牙尖退出道。

  “一间房吧,我会等你,不闹了。”

  温山眠下半张脸被他的肩膀遮挡,秦倦压得实在是太近了,他能感受到先生的味道和身体将自己包裹起来,眼睛渐渐染上情意。

  听见秦倦真正温柔的语调,没忍住在他颚角处蹭了蹭,说:“没关系的,可以闹。”

  等他就好。

  秦倦垂眸,在某个极深的齿印上轻吻。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跳舞~

  老板:你们继续,我没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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