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我去找碘伏给你消毒。”牧周文把手搭在孟盛夏的小臂上示意对方松手,不过也没有真的用力。
“不疼,马上就结痂了。”孟盛夏黏黏糊糊地讲到,没有放开他,“我不想和你分开。”
牧周文总觉得孟盛夏比从前还要更黏人,但他们确实有太久没有这么相处过。那些甜蜜的日子在回忆中占比实在短暂,更多的时候,他们总在争吵,两败俱伤。而今天以后,他们又将经受分别的煎熬。
“好。”牧周文没再执着于离开,他拍拍孟盛夏的手道,“我不去了。”
孟盛夏松了手,他便又躺下来。
他们面对面躺着,过了几分钟,孟盛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一个由牧周文提起却又没有下文的话题:“严恩……他和你说了什么?”
牧周文虽然主动说出了当时态度大变的缘故,但只涉及了郑楚和他的谈话,就像是无意识中想要避免他和严恩的纷争。然而早在他去往严恩住所的那天,他就大概知道了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是严恩会把话说得多么刻薄,孟盛夏不敢细想。
“和郑哥说得差不多。”牧周文小声说到。
他不愿提起严恩究竟说了什么,因为对方的开门见山曾让他无地自容。那时候,也许他是有过嫉妒的。
“他从小到大谈过的恋爱那么多次,我说不谈他就不谈了,我说让他和你谈他也就和你谈了。你不会以为他说几句喜欢你,和你上//床,就是真的爱你吧?那些话你想听多少,我都可以说给你听。况且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还没有和我解除订婚关系?”
严恩不过寥寥数语就把他心里最介怀的内容全部道破,以至于之后和孟盛夏对峙的时候,他曾经软弱地希望对方就算是继续说谎也好,他也不想面对严恩所说的内容句句落实的可能。可孟盛夏什么都没解释,甚至根本没有继续欺骗他的心思。
是因为没有再费心欺骗他的价值吗?牧周文曾经苦涩地想。可这种情绪很快又被找上家门的对方扭曲成了另一种怨怼——说着喜欢,他的婚约仍旧存在,为什么要来找他?难道因为严恩有喜欢的人,所以他只能转而来自己这里寻求安慰?被他说破之后,孟盛夏才会那么恼羞成怒?
那时候牧周文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变成了笑话,可这样的感受当下他却说不出口。
“差不多是差多少?”孟盛夏焦急地追问到。
“……过去的事了。”牧周文不想再提起往事,这让他感觉自己又回到那个脆弱无助的时刻。
“文文。”牧周文脸色和语气根本没有谈起郑楚时候那般从容,孟盛夏从中解读出了牧周文的回避,“告诉我,好不好?”
他们已经和好了,孟盛夏也对他做了保证,又何必对这些事耿耿于怀呢。牧周文避开了孟盛夏的目光:“没什么。”
“我听过严恩提起他和你见过面的事。”
“……”
“你告诉我,我一句句解释给你听,好吗?”他们之间不能再因为误解出现隔阂了,否则先前建立的信任基础,很有可能又会在某日因为这些事崩溃。
牧周文深吸一口气,坦诚到:“学长他说,你说喜欢我又怎么样,你也没有解除和他的婚约。”
“严恩……”孟盛夏叹了口气。
到了今天,他才回味过来当初严恩的言行背后的含义。严恩没有阻止过他们两人的恋情,恐怕也是“触景生情”:对许迩颂的爱,让他也对爱情本身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幻想。
而后来对牧周文说这些话,恐怕很大程度上,是不愿意对方卷入到他们上一辈遗留的纷争当中来——他在严恩的面前表现得太过在意牧周文,可他的性格越是在意、越是想得到,就越是会弄得一团糟,没有人比严恩更了解他的这个性格缺陷了,何况他们背后涉及到的事情的风险,也不是牧周文能够承受的。
虽然严恩大概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答应订婚,最后牧周文也卷了进来……
“对不起。”孟盛夏先是郑重地道了歉,“订婚的事,是我‘背叛’了和他的约定。”
“约定?”
“文文,我当时是准备找机会和他解除婚约的,他也知道这点,但还是和你这么说了。他或许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我们的事来。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要顾虑的事很多,婚姻大部分时候都是出于家族的需要。”
牧周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着。
“也没有人告诉过我,婚姻的意义。”对于他来说,在遇到牧周文之前,他从没有想过结婚需要双方相爱。他没有那么深刻的情感,也了解他们对于家庭的意义就是巩固联盟或是换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对于以前的我来说,婚姻是可以利用的事。”
牧周文没有说话。
“我后来用和他订婚这件事,换取了母亲赠送的财产……”
“财产……”重复着这个词,牧周文的表情变了。
“嗯。”主动说出过去妥协的时刻,还是让他难受,“妈妈给我留了东西,前提是要我结婚,所以我答应了和他的婚约。我那时候想,这也算是互惠互利,他选择我,也可以有和许迩颂在一起的空间,我不会干涉他的生活。选择了其他Alpha,他没有那样的自由。”
“所以你……”这简直匪夷所思。牧周文没有想过孟盛夏会这么思考问题,这样的逻辑也许在孟盛夏的立场上没有问题,可在他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听来,实在是带着浓浓的冷酷色彩。而这样的冷酷竟然是为了……“因为妈妈?”牧周文愣住了。
孟盛夏握住了牧周文的手,有点紧张地解释道:“对不起……当时我家出了点事,我动不了自己的存款,就那么做了。”
“……严学长他知道吗?”
“他当时很生气,”孟盛夏不打算告诉牧周文其中发生的反转。严恩对他的利用大概也是迫于严骛的威胁,但终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他为了牧周文背叛对方也是事实,“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这样的事实在超出了牧周文的预料。他难以置信孟盛夏会为了他这么做——他当时心中的芥蒂是孟盛夏的欺骗,也是自己在感情层面只能让位于孟盛夏的发小,以至于从没有想过,让他难过的订婚一事,竟然是为了他才那么做。
孟盛夏为了他背叛严恩,那么严恩选择轻生,难道也是因为……
“严学长当时……是因为这件事吗?”牧周文的眼眶已经红了。他不愿意以伤害别人的前提来获得幸福,而且他明白,就像牧周语之于他,严恩对于孟盛夏来说,也是同样重要的存在。
孟盛夏眨了眨眼睛,表达了默认。
“你后来去看过他吗?”
“他不愿意见我。”孟盛夏沮丧地回答。他们终究还是应该见上一面,但不论登门拜访或者请人转达他的意愿,严恩都不愿意看到他。
牧周文主动摸了摸他的脸道:“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是我一个人的错。”
也许他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但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孟盛夏为了他和严恩就此一刀两断:“但你是为了我。”牧周文认真地讲,“我不能缩在你的背后,等着你把一切打点好。”
“……嗯!”孟盛夏本想拒绝牧周文,可最后还是应下了。他顺着牧周文的话题往下说到,“你哥哥他……怎么样了?”
听说牧周语在事件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派出所,而他又在警方的抓捕之前就因为案件进去——如今想来,总觉得太过巧合。但他当时没有精力去思考为什么,现在面对牧周文又说不出口自己的揣测。
“哥哥他……我不知道。”一提起牧周语,牧周文心里就很是难过。
牧周语似乎根本不在意之前的绑架,也不在乎后来进派出所的事,但牧周文能感觉得出来,他对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孟盛夏纠缠不清十分气愤,以至于他一直都不肯和自己见面。
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牧周语终于来了一趟医院,可也没有呆太久,甚至没有看刚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牧周语只问了一个问题。
“文文,你要想清楚了。你对他的感情那么强烈,也许复合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他值得你托付所有,值得你相伴一生吗?”
他当时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于是牧周语走到他的床前,轻轻抱住他,说到:“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而后便干脆地离开了。
牧周文明白,牧周语并不看好他们的感情,但还是选择了尊重自己。可从那天开始,就彻底没了牧周语的音信。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牧周语会厌恶自己实在理所当然。但他毕竟是牧周文的兄长,孟盛夏不愿让牧周文犯难:“我们也去见他吧。”孟盛夏主动提议到,“他一定很想你。”
“他不一定想看到你。”牧周文为难地说。
“但我需要向他证明,选择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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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一定写完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