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 罗青蓝先去军营点了卯,回来的时候日上三竿了,院儿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他推开门, 走到床边把床幔掀开一条缝。
唐怀芝正趴被子上, 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小东西睡得脸蛋儿红扑扑, 身上寝衣乱糟糟的, 哪儿哪儿都露着, 肩膀和后背上一排混乱的红痕和牙印儿。
“唐唐?”罗青蓝小声叫他。
唐怀芝耸耸鼻子, 抱紧了怀里的被子, 小声哼哼,“青蓝哥饶了我吧…”
把小孩儿吓着了…
罗青蓝笑笑,小心翼翼地掀开寝衣, 看见了他屁股上的巴掌印儿。
好几个叠在一起, 红红的,边缘略微有些发肿。
想起昨儿晚把人压在身下欺负的场景, 大将军勾勾嘴角, 用食指轻轻勾勒着那些巴掌印儿的轮廓。
白红相衬,触感弹润, 他忍不住用指尖儿戳了戳。
熟睡的人小声哼哼, 屁股拱了几下,抱怨道:“疼呢…”
罗青蓝凑过去, 在他耳边小声呢喃,“谁给打的?”
唐怀芝皱皱眉, 表情有些委屈, “我青蓝哥。”
罗青蓝笑笑:“做什么打你?”
唐怀芝颤着嗓子:“坏啊…”
“那你喜欢么?”
“……”
趴着的人沉默了, 好大一会儿才道:“嘿嘿喜欢…”
罗青蓝戳戳他笑出来了小梨涡,柔声问他:“打你还喜欢啊?”严善听
唐怀芝皱皱鼻子, 上手把罗青蓝的手扒拉开,吧唧吧唧嘴巴,不说话了。
罗青蓝在他嘟起的嘴上亲了一下,起身去床头柜橱里拿出一盒消肿的药膏,仔细给唐怀芝涂在巴掌印儿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唐怀芝舒服都直哼哼,不一会儿,还满足地打起了小呼噜。
罗青蓝默默给人涂好药膏,又弯腰凑过去,轻轻吹了一会儿。
这才给他盖好寝衣,板起脸来,推着肩膀叫他起床。
唐怀芝昨儿晚被折腾得够呛,后半夜都是趴着睡的。
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好不容易身上舒服些,睡得正香呢,又有人在耳边烦他。
他不耐烦地用力甩着胳膊,把肩膀上的手打掉,出溜着往床里边儿滚。
“今儿的功课做完了?”罗青蓝小声问他。
“啊,”唐怀芝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做啦!”
惯会骗人的小兔子…
罗青蓝笑笑,抄着他的腋窝,把人提溜起来,“起床啦,一会儿该进午膳了。”
唐怀芝哦了一声,交待了句“午膳想吃鱼肉”,便把下巴搁罗青蓝肩膀上,继续睡了。
罗青蓝不吃这套,把人抱起来搁到床凳上,一点儿不温柔地往身上套衣裳。
小靴子穿好,唐怀芝也醒了。
一下睁开眼,双脚玩地上一蹦,笑嘻嘻地道:“用午膳去喽!”
罗青蓝薅住他的后脖领,把人拽住,“装睡让我给你穿衣裳是不是?”
唐怀芝嘿嘿一笑,“谁让你宠我呢?”
“……”
大将军一阵无语…
有一种被拿捏住的感觉…
很不好…
“走吧,”唐怀芝环着罗青蓝的脖子,啵啵亲了几口,“用膳去,我都饿啦!”
“才几时,午膳还没做呢,”罗青蓝搓搓脸色被亲出来的口水,“先吃些东西垫垫,去做今日的功课。”
唐怀芝呲了呲牙,斜着眼瞥罗青蓝,“净骗人呢!”
还以为自己睡了一上午呢。
为了好吃的才勉强起床的。
屁股还火辣辣…
咦,怎么凉飕飕的,好…舒服啊。
他扁着嘴,往后厨要东西吃去了。
后厨这会儿正忙碌着,几个嬷嬷在院儿里洗菜,烟囱里冒着白烟。
见他过去,都高兴地唤他“小世子”。
唐怀芝往厨房探了一眼,立马有个帮厨的小姑娘冲他招招手,“小世子,过来。”
然后掀开小炉子上的锅盖,用抹布隔着端出个瓦罐来,“闻闻,香不?”
是一罐炖羊肉。
唐怀芝口水都要下来了,“好香啊!”
“那是,”小姑娘拿来个小瓷勺给他,“这羊漫山遍野跑,肉一点儿不膻,昨儿晚便在灶上炖着了,老烂糊了,老香了!”
唐怀芝尝了一大口,好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学着小姑娘的口音道:“啊!老香了!”
辽东不比京城,唐怀芝在这里不用早起上学,因此少了好些规矩,常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小时候便这样,身子弱,养得娇,厨房里常给他备着吃食,什么时候饿了都有好吃的等着。
来辽东这一年,唐怀芝好吃好睡,昨儿晚上罗青蓝抱着他揉,都说小馋猫身上长肉了,抱起来不硌手了。
小馋猫在厨房吃了个肚歪,心满意足地出来了。
“那边儿咋了?”他看见厨房后门那里有人嚷嚷,便问院儿里的嬷嬷。
嬷嬷嗨呀一声,“那是送鱼的,哪回送鱼都咋咋唬唬,可烦人了。”
听着冯管家跟那送鱼的道:“你说啥?这鱼咋了?”
送鱼的叽里哇啦一通,口音很陌生,冯管家可能是听不太懂,一个劲儿嚷嚷:“啥?你说啥?”
唐怀芝忍不住过去询问,“冯伯,这是咋了?”
冯管家一脸无奈,“这送鱼的听不懂话!”
“本来说以后不买他的鱼了,太耽误事儿。”
“这不刚才,大将军突然说要吃鱼,一时间找不着现成的鱼贩子,还得找他,急人劲儿的。”
唐怀芝摸摸刚吃饱的肚子,的确也有些想吃鱼了。
他弯腰看看竹筐里活蹦乱跳的鱼,“这鱼很新鲜啊。”
那送鱼的点点头,“新鲜!都是……做……”
口音的确有些陌生,唐怀芝也听不太懂。
“铁柱哥!”一个脆生生的嗓子响起,唐怀芝转头,看见木丰正往这边走过来。
“你拐杖呢?”唐怀芝盯着他的腿。
“好了,”木丰笑笑,“你们干啥呢?”
唐怀芝示意他看竹筐里的鱼,“来送鱼的,今儿中午吃鱼。”
他跟木丰说着话,旁边冯管家暴躁地跟送鱼的又你来我往喊了几句,付钱别人打发走了。
“小世子,”冯管家拍拍竹筐,“这鱼咋吃?”
“烤吧,”唐怀芝道,“烤着香。”
又问木丰:“你想吃烤鱼么?”
木丰晃晃鱼篓,几条鱼欢脱地往上跳,“蒸一下吧,刚那送鱼的不是说这是海鱼么?蒸着新鲜。”
“说了么?”冯管家挠挠头,“叽里哇啦我也没听懂。”
唐怀芝突然点点头,“啊,好像说了,渤海湾里捕上来的,蒸着吃都不用搁盐。”
“是吧,小丰?”
木丰的脸色僵了一瞬,笑笑,“好像是,听说海鱼就是带咸味的,不过我也没尝过。”
“行,”唐怀芝道,“冯伯,午膳便蒸鱼吧,我都馋了。”
木丰还想让唐怀芝教着练箭,唐怀芝迫于罗青蓝的“淫威”,乖乖拒绝了,跑到房间里读书做功课。
罗青蓝捧着本书,坐在他对面陪着,
唐怀芝写了几行字,咬了会儿笔头,突然道:“青蓝哥,你发现没?”
“发现了。”罗青蓝头也不抬。
“啊?”唐怀芝很意外,“发现啥了?”
“发现你不想做功课,”罗青蓝翻了一页书,“还发现你的笔头快被咬烂了。”
啊…
唐怀芝放过嘴里可怜的笔头,推推罗青蓝的书,小声道:“说正经的呢,我发现小丰有问题。”
罗青蓝抬起头,挑挑眉,“哦?你还能发现他有问题呢?”
大将军的语气酸溜溜,一点儿不符合他的身份。
唐怀芝嘿嘿一笑,站起来往前一趴,跟罗青蓝挨着脑袋,“真的,他好像不是山里长大的猎户。”
“那是什么?”罗青蓝放下书,盯着他看,“山里长得的狐狸精?”
唐怀芝哎呀一声,绕过来,叉开腿,一屁股坐到罗青蓝大腿上。
“青蓝哥,”他抱着罗青蓝的脖颈,“你现在特别像个吃醋的小媳妇儿!”
罗青蓝表情一僵,捏捏他的后腰,“又想挨揍是不是?”
唐怀芝被他捏得身子一软,扬起下巴迷离地盯着他。
大将军的吻霸道地落下来,夺走了小世子的喘息。
俩人抱着腻歪了一阵儿,眼瞧着唐怀芝的手要顺着罗青蓝的裤腰伸进去了,罗青蓝才攥住他的手腕,“别闹,这儿是书房。”
“想了…”唐怀芝不自然地扭了扭,凑过去亲罗青蓝的肩膀。
罗青蓝喉头滚了滚,抱住他不让动。
唐怀芝双眸含水,好大一会儿才不哼哼了。
这才想起来正事儿,“小丰能听懂渤海话!”
大将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渤海?”
为了试探木丰是不是密探,罗青蓝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带着他俩出来打猎烤肉。
若是密探,趁着荒郊野外,木丰一定会有动作。
可能悄悄出去跟人街头,也可能正好里应外合,刺杀大盛的将军。
唐怀芝一摸弓箭便兴奋,这回没钻林子,骑着马在草地上狂奔。
小少年头发上系着根红绸带,飘飘扬扬的格外显眼。
罗青蓝一边摆弄着烤肉架子,一边往远处看他。
小孩儿一点点长大,以前抱他在怀里骑马,慢慢地揽着他,把缰绳交到他手里。
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自己纵马驰骋的少年了,背着长长的羽箭,不再时刻需要旁人的保护。
罗青蓝忍不住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唐怀芝等在天牢外面,一身浅金色盔甲,发间也是这样一条红绸带。
马上的唐怀芝一转身,对着他招了招手。
大将军笑着对他晃了晃手里串好的烤肉。
“铁柱哥!”旁边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木丰拿着不弓,对唐怀芝笑得很灿烂。
罗青蓝目光一凛,使劲儿捏弯了一根烤肉的铁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