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娇养小青梅>第003章

  沈序倏地笑了。

  “可以教你,”语气里罕见地糅了几分戏谑,“先人拜师尚送六礼,你给我什么?”

  林曦知挠了挠头。

  “我不知道……家里只有馒头和腊肉了。”她沮丧说。

  他当然不要这些物质东西。

  少年蹲下身,眼尾稍稍弯起:“唤我先生便可。”

  好容易噢,曦知站直了身子。

  “先生。”她糯糯地喊。

  只是少年很快避开她的视线,清嗓道:“好了,你去树下坐着吧,我取纸笔来。”

  二人并排而坐,女孩兴奋地握着毛笔写写画画。

  “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沈序写了一遍给她看。

  曦知凑上去,都说字如其人,沈序的字同他的人一样,一样的清隽风骨。

  横竖撇捺皆有力道,犹苍柏劲松,惊涛拍岸,恣意又骄傲。

  她尝试了好几遍,写的字都是软趴趴地匍匐在白纸上。

  “不用急,”沈序抿了一口茶,“描着我的写。”

  “笔不听使唤,它老动。阿嚏——”

  曦知揉了揉鼻子:“哥哥,我有点冷。”

  女孩杏眼狡黠,悄悄觑了觑他。

  “我给你披件衣服。”他说着起身。

  “不穿不穿,”曦知拽住他的袖口,无赖道:“我有一个更快更好的取暖方法。”

  沈序不明就里:“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跟猫儿似的钻到他怀里,心满意足地仰头望着他。

  真聪明,曦知喜滋滋地继续练字,浑然不知身后人的耳根烧得透红。

  半晌,他才慢慢低了低腰,圈住了调皮的小猫:“不会冷就好。”

  一个时辰过去,曦知依旧参不透其中奥秘,求助的目光望向他。

  “先生~”眸子亮晶晶的,好不可怜。

  沈序叹气,慢慢附上她的手:“我带着你写。”

  然而曦知的注意力完全跑偏,少年在认认真真地带着她写,她却一直盯着沈序攥着毛笔的手。

  他的手好大,能严严实实地包住自己,她感觉新奇。

  下一刻,耳朵骨便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再走神,丢你出去。”沈序写完了曦知的名字。

  她看去时,白纸上除了歪歪扭扭松筋散骨的“林曦知”,还有他写的。

  乖乖地躺在角落里。

  她趁着他进屋倒茶,临摹着旁边的书卷,一笔一画地在下面写——

  “沈序”

  两个名字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她越看越喜欢。

  虽然一个漂漂亮亮,一个像狗爬。

  真的很喜欢。

  曦知把纸对折,塞进了衣服里。

  沈序回来自然是问了的。

  “被风吹走了。”她这般告诉他。

  当然,沈序也没有揭穿她。

  沈序重新蘸了墨:“所以,你想写寿词?”

  他略一思索。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1)”他朗朗念道:“你便写这个。”

  字多但难写的少,林曦知便听他的,一个字一个字单拎出来练。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她都窝在桂花树下,沈序边看书边陪着她。

  日子过得很快,寿宴前一天,曦知总算能写出一副像样的寿词。

  她的好先生还特别为此作了一处小画,使得整幅寿词增彩不少。

  梁伯大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牧云村,近来他的药材铺生意不错,家境自然也殷实不少,人人都赶着去同他交好关系。

  沈序向来不喜去人多嘴杂的地方,奈何架不住钟大娘三顾茅庐的热情邀请和曦知软磨硬泡的撒娇功夫。

  梁七月早早便候在门口了,冲着曦知招手:“娇气包,这儿!”

  女孩提着小裙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跟前。

  “爹爹让我上街去买只烧鸡回来,你陪我去。喏,这个给你玩。”她递给曦知竹子编的小蝴蝶。

  ——

  牧云长街,商贩高声吆喝着,百姓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烧鸡店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梁七月一身红裙端着个汤婆子排在队伍中央。

  “别乱跑啊。”她踮起脚估了估人数,扭头对着手边的曦知道。

  女孩拨弄着竹蝴蝶,嘟囔:“我都多大啦,不是小孩子了。”

  好不容易排到了队,梁七月付好了银子,一手牵着热腾腾的烧鸡,一手牵着曦知,经过那酒楼廊下。

  忽闻头顶传来欢快的哨响,二人循声望去。

  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明朗嫩黄的衣衫,横着身子倚坐台柱,单腿悬空,自上而下地睨着她们。

  浑身透露着不可一世的张扬。

  再一愣神,梁七月直觉左手一松,竟是这小厮趁她不备用竹竿挑走了她的烧鸡!

  “谢了。”少年朝她响舌一下。

  梁七月仍愣在原地。

  “姐姐,”曦知天真地摇了摇她的袖口:“抓贼诶。”

  她适才如梦初醒,大吼:“狗贼别跑!!”

  梁七月的性子风风火火,小时候经常跟着小伙伴绕河边狂跑,区区追人不在话下。

  林曦知也跟着跑,但到底年纪小个子矮,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那两人你追我赶,一眨眼便没了影。

  曦知算着他俩跑的方向,转身闪进了附近不起眼的胡同。

  平素她最擅长抄近道,七拐八弯,果真叫她给撞着了。

  少年提着烧鸡跑得飞也似的,梁七月也是毫不逊色,紧紧跟在他身后:“莫大娘!前面那个拿烧鸡的,给他一棒子啊!”

  “得嘞!”大娘掏出了擀面杖,没成想手一滑,“噗通”掉了。

  少年躲闪不及,狠狠地被绊倒在地。

  七月大喜,冲上去捉住了他。

  “七月姐姐好棒。”曦知拨开人群,想要上前去,但小丫头身娇体软的,眼瞅着就要被撞倒——

  后背一股拉力,女孩堪堪站稳,回身想同那人说一句谢谢。

  “唔。”曦知被他抱起,转头见沈序一脸阴霾。

  他手里是刚买的红薯,问她:“谁让你一个人来这儿的。”

  “我跟七月姐姐一起的,她去抓小偷了,我没跟上她。”

  沈序往回走,依旧是不大高兴。

  女孩搂着他的脖子,手上抓着的竹蝴蝶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后颈,冰冰凉凉。

  奇怪,他怎么就抱得如此顺手了。

  “下次别同大人们挤,也别一个人乱跑,我……”他顿了顿,“我和你哥哥都会担心。”

  曦知脆生生地答应下来。

  ——

  梁伯的家说到底只是普通百姓的民房,塞不下前来贺寿的邻里街坊,索性便在村口摆了席,几张大圆桌几道家常菜,最重要的还是大家伙聚在一起的氛围。

  林翊帮着去酒肆买酒,还未回来,沈序带着曦知随意找了一处位子坐下。

  “红薯驱寒。”他剥好皮,露出甜腻的红薯肉:“吃吧。”

  那东西烫,曦知指定捧不牢,他便单手拿着喂给她,女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时不时抬眼看看他。

  “好烫。”她边吃边给嘴巴扇风,小碎步跺呀跺的。

  沈序面不改色:“吹冷些再吃。”

  她听话地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吹。

  沈序又借了小勺,剜了一口给她吹凉:“张嘴。”

  还是这个办法好,不多时,曦知便看见了红薯心。

  最甜最好吃的就是红薯心了。

  “哥哥吃。”她也学他的样子吹凉,殷切的小眼神望着他。

  沈序淡淡:“我不爱吃。”

  似曾相识的说辞,曦知的脑筋转了个弯,立马泫然欲泣。

  这不,少年立刻缴械投降:“好,我吃。”

  实话讲,沈序从没吃过红薯。

  很甜很甜,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吃过这般甜味的食物。

  苦、酸、涩,这是陪伴他迄今为数不长的人生所有的调剂品。

  红薯非常甜,但更甜的已经在他身边。

  他不敢再看曦知的眼睛。

  吵闹声由远及近,曦知探头:“七月姐姐!你回来啦。”

  梁七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她的几个跟班押着那鹅黄色衣服的少年,结果他走得比七月还神气,仿佛被捉住的人不是他。

  “小贼,胆儿很肥嘛,敢偷到你姑奶□□上来!说!哪儿来的,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冷嗤一声,“霍宵是也。”

  “我笑?确实挺让人发笑的,哈哈哈哈。”

  “你!”

  霍宵懒得和她费口舌:“快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呀,莫不是天帝老爷的儿子?”人群中有女子吃吃地打趣起来。

  “我乃梧州城主公麾下悍将,得罪我就是得罪主公。”少年挺直了腰杆。

  此言一出,大家更是哄笑。

  钟大娘:“梧州城主公会来咱这儿?还派你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人当将军,甭做梦了小伙子,我还说我是王母娘娘呢。”

  曦知跑到人群前,沈序跟在她后面,霍宵气急了,恰巧看见了这二人。

  顿时雀跃不已:“诶?这不是主……”

  对方冷冷地瞪他一眼,吓得他急转话锋:“这不是猪圈吗,哇,你们还养猪啊。”

  众人:“……”

  这边霍宵的闹剧尚未处理好,梁七月被他吵得头都快炸了,那边又不知跑出个什么甲乙丙丁,被人推上来一脸羞涩地瞄她。

  “有话快说。”

  男子支吾:“梁小娘子,那个,其实我心悦你许久了,今日趁着梁伯大寿,想…想向你提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噢哟~其他人开始眉来眼去地起哄。

  “不如何。”梁七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身后的狐朋狗友又朝他使了个眼色,男子扭捏道:“那林小娘子……”

  话音未落,就有人高声打断:“喂!咱们林小娘子还未及笄,你这厮要不要脸啊,还有人那小哪儿懂得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

  “我懂得。”林曦知不服气地叉腰:“我喜欢沈序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