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辰良一直到次日午后才回到府中,刚到家便吵着要睡觉,那脸色苍白,眼圈竟深了一度。
“你这是昨晚被什么女妖怪掳走吸干了精气?”
曲月瑶不解的凑到曲辰良面前,见他眼中隐约可见红血丝,看来是熬了一晚上没睡。
“别瞎说。”
曲辰良下意识的拒绝,却狠狠的皱了皱鼻头,眼神不自然的左右扫着。
裴悯淡淡的望着曲辰良,“看来被你姐姐说中了。”
“昨晚是萧泠带你走的,萧泠没事吧。”
“她怎么可能有事。”
回忆起昨夜萧泠的鞭子,曲辰良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他摇头,见曲月瑶似乎越来越好奇,猛地抬起手。
“你别问了,我要回去睡觉。”
说完,曲辰良头也不回走进了自己屋子。
轻烟不解的望着公子的背影,微微蹙眉道。
“公子的衣裳又皱了,皱成这样大概只能丢掉了。”
曲月瑶好奇的抬眸瞧了瞧,果然,不仅皱巴巴的,竟还破了。
她抿唇,弟弟昨夜一定有事。
“他也大了,不必事事都要问清楚。”
裴悯起身,理了理衣襟。
“昨夜叨扰,在下不便久留,先走了。”
“你是要回去处理昨晚刺杀的事情吗?”
曲月瑶颇为担忧的望着裴悯,想着他手无缚鸡之力,遂试探性的开口。
“若是你觉得难办或者担心安危,我可以陪你。”
裴悯感激的望着曲月瑶,极为动容。
“不好再麻烦你,更何况后头的事肮脏恶心,别脏了你的手。”
裴悯说的风轻云淡,然涉及皇宫机密的事情又怎会轻松。
曲月瑶咬唇,“如有需要,尽管找我便是。”
“好。”
裴悯走了,坐着他那辆奢华无比的马车、
留下曲月瑶一个人对着昨夜送来的那些大箱子,“小姐,这些可都是上好的首饰。但是这簪子就要几十两银子吧。”
轻烟没见过世面般的一件一件拿在手里瞧,随即又有些为难的望着曲月瑶。
“只是咱们府邸小,这箱子总不能一直搁在这堂屋中吧。”
这小破宅子是朝廷分的,位置不大,自然没有什么库房了。
后面三间小屋子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也不方便摆这些。
曲月瑶支着下巴,思索片刻。
“拿去当铺卖了吧,看能不能补上先前五百两的亏空。”
她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五百两的封口费,正好裴悯送了这些东西来,换了银钱心下才能安生呢。
不过曲月瑶若是能提前得知出门会碰上太子的话,她打死也不会走出房门半步。
“曲姑娘家中这般困难,为何不找本殿下帮忙呢?只要姑娘一句话,便是买下整间当铺也未尝不可。”
太子打开折扇,用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姿态对着曲月瑶。
他说话油腻极了,曲月瑶只觉犯恶心。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我只是将家中无用的东西拿来典当而已。”
她客客气气的回应,总不敢给太子脸色看。
说罢曲月瑶转身便想走,却被太子堵住去路。
“昨夜望月楼太子妃惹了姑娘不高兴,本殿下实在抱歉。”
太子故作温柔,实则那眼神却像滑腻的蛇般在曲月瑶身上来回窜着。
“民女没有不高兴,是太子殿下误会了。”
曲月瑶连连摇头,心中只恨不能将武功展露人前,否则她一定叫东京城的人瞧瞧自己的轻功有多了得。
“那女人素来粗俗不识大体,本殿下都知道的。”
太子却不顾曲月瑶的话,径直往下说。
“中秋佳节本殿下会亲自派人去接姑娘,再来望月楼赏月。没有旁人,仅你我二人可好?”
太子笑吟吟的望着曲月瑶,虽说是询问,然谁又敢拒绝他。
还是在如此大庭广众的场合内,曲月瑶握拳,还没开口。
“本殿下还有事,中秋夜再见姑娘。”
太子撂下一句话便走了。
曲月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太子那一遭。”
“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
“唉,没法子谁叫人家是太子呢。”
身边的路人们都纷纷哀叹,一时间同情的目光尽数落在曲月瑶身上,似乎下一秒这位神仙般的美人便要香消玉殒。
按照这些人的哀叹程度,看来太子不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并且前面的那些女人们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为何太子这般昏庸□□,官家竟全然不加以管束呢?
曲月瑶抿唇,也没有心情再典当东西,带着轻烟匆匆回家。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整个东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曲家嫡女被太子瞧上。
没过两日,许久不曾登门的陈穆之竟巴巴的赶来了。
他是一个人偷溜过来的,当时曲檀并不在家。
轻烟打开门见是他,吓得立马就要关门。
“你这死丫头,我是来救你家小姐的!”
陈穆之急的用脚踹门,曲月瑶蹙眉,想着自家这小破门实在经不起这般□□,便示意轻烟将人放进来。
“表妹!”
陈穆之紧张的冲了进来,见到曲月瑶时屏住呼吸。
“听闻太子邀你中秋节去望月楼赏月。”
“没错。”
曲月瑶颔首,却只想苦笑。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死死呆在河东。
“不能去啊,这太子素来好色,是出了名的荒淫无道。”
能够让陈穆之都瞧不起的纨绔,大抵也只有太子了。
“太子的命令我岂敢不听的。”
曲月瑶抿唇。
“跟我走。”
陈穆之却摇头,激动的顿足。
“太子葫芦里还不知卖的什么药,表妹你跟我走,我同你私奔。银钱我已经备好,虽说路上颠沛流离了些,总归不必被太子糟蹋。”
见陈穆之竟然还能说出如此仗义之言,曲月瑶很是改观了一下。
不过瞧着仗义,实则还是愚蠢。
“表哥,我们跑了或许能偏安一隅。然父母亲族怎么办?”
曲月瑶轻声问道,一句话便问的陈穆之愣在当场。
“我家中人少,倒也可以一起跑。可陈家那么一家子人,又是世代勋贵,如何脱身?”
陈穆之鼻头红了。
“且不说旁的,单单是陈老太君疼爱了你二十年,你也不该这般回报老人家。”
陈穆之眼泪都要流出来。
“回去吧表哥,心意我已然收到。只是这等冲动鲁莽的行为,日后不必再有了。”
这位陈穆之,先是打了苏永一顿害的自己无人可嫁,如今竟有想着私奔想害双方家破人亡,实乃害群之马啊。
陈穆之泪眼涟涟望着曲月瑶,头一回感觉表妹这般温柔可人,一时间越发不舍。
“可你就要被太子糟蹋了呀。”
“我自有法子,你放心回去便是。”
曲月瑶叹了口气,吩咐轻烟将人带出去。
陈穆之走后,曲月瑶脸色愈发不济。原本以为这太子在望月楼并不会做什么,自己有武功,也不会叫他占了便宜去。
然如今被陈穆之这么一闹,她心里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可是家中老父亲最近忙着出城巡查,已经好几日不回家了。曲辰良更是行踪不定,不知去了何处。
思来想去,曲月瑶也只想到了裴悯这么一个人。
遂写了帖子叫小厮送去靖王府,小厮没过多时便拿回信件,上头字迹歪歪扭扭。
“少东家出门办事多日未归,不过小姐放心,此事我会飞鹰禀报。”
落款处写着犀首,曲月瑶捏着信。
飞鹰,也不知靠不靠谱。
就这么忐忑着到了中秋佳节,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曲月瑶却心惊胆战的坐上了太子派来的马车。
望月楼距离曲家还算远,然这一回曲月瑶却觉得快的厉害。
走下马车,她适才发觉望月楼周围竟没有商贩百姓。而诺大的望月楼也空空荡荡,唯有宫灯鳞次栉比,亮若白昼。
太子在四楼等候,案前摆满珍馐美酒。
曲月瑶踱步走来,一袭素色长衫温婉动人。太子瞧的直了眼,下意识的吞吐口水。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快起来。”
太子想伸手扶起曲月瑶,却被后者躲开。
他不恼,自然也不急。只是将美酒斟满,递到曲月瑶面前。
“中秋佳节,自然要饮酒助兴。”
“臣女不能喝酒。”
曲月瑶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本殿下是太子,一句话便能叫你们曲家灰飞烟灭。今日叫你来是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子冷了脸,似是十分急迫。
曲月瑶叹了口气,却见太子径直将同一个酒瓶中倒出来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证明此酒无毒,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仰头饮下。
美酒入喉,不过半瞬曲月瑶便反应过来。
不对,这酒并不对劲。
她下意识的给自己把脉,可手还不曾摸到腕间,便被太子伸手夺去。
太子双眸已然迷离,那黏腻的眼神叫人作呕。却见宫人们悉数退散而去,而太子则欺身上前,试图将曲月瑶压在身下。
是□□,曲月瑶闪过这个念头,使了些内力将太子甩到一旁。
她提裙往外跑,可大门已经被锁住。只有一扇小门,没记错的话那里是通往观景台的。观景台三面临水,寻常人掉下去便只有一死。
太子笑眯眯的将曲月瑶逼到观景台一角,“不必再跑。”
可话音没落,美人便纵身一跃,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跪倒在地。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