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勇在那声音出现的第一秒就已经尖叫鸡一样地放开了嗓子,还就地一跃扒住了沈珈,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挂在他身上。

  赵勇不是娇弱的大姑娘,身上有肌肉,人实的很,被他这么一扑,沈珈重心不稳地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地上。

  沈珈没有被身后的人吓到,倒是被赵勇那一嗓子嚎的差点当场去世,两人鸡飞狗跳地折腾了一会儿,沈珈捂着失速的心跳,忍不住骂出来:“我说你好歹也是个警察吧?人长得也五大三粗的,怎么胆子这么小?”

  赵勇赶紧从他背上跳下来,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觑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敢说。

  沈珈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回头,就看见身后站了一个老太太,正瞪圆了眼睛望着他们,过了好半晌她才拍着胸口回过神:“哟呵,这干什么呢叫唤的这么热闹?”

  沈珈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推了一把赵勇,让他去应对尴尬。

  赵勇心里也觉得十分丢人,他讷讷地道了歉,然后小心翼翼地朝老太太脚边看了过去,然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影子,那就不是鬼。

  老太太扒拉了一下老花镜,打量了他们一番,警惕地问道:“你们干嘛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赵勇赶忙拿出警察证表明身份,他也看出来面前这个老太太就是他们要找的宿管了:“嗯,是这样的,我们来找一个学生,叫方子予,您是这儿的宿管吧?知道他在几楼吗?”

  看到证件,老太太终于放心下来,她点点头:“我知道他,昨天还跟我请假来着,好像是不舒服,就在楼上。”

  老太太领着他们往楼上走,回头问道:“是出啥事了吗?怎么警察也过来了?”

  赵勇说:“你们学校一个老师出了事,有人说看到学生从他在旅店订的房里出来过,所以过来调查一下。”

  “这样吗?”老太太吃惊了一下,嘀咕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三楼,老太太在一扇门前停下,示意他们:“喏,就是这里了。”

  她用力拍了拍门:“方子予同学,有人找你!”

  沈珈听到了模糊的起床声,紧接着是拖鞋由远及近的声音,木门“嘎吱”一下开了,一个白净的男生打开了门,好像没休息好似的,他看上去恹恹的,眼下也一片青黑。

  他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很没有安全感似的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向外面,说话的声音有点哑:“谁找我?”

  说完,不等沈珈出声,方子予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目光透出了一丝迷茫:“你们是谁啊?”

  赵勇已经掏出了警察证,不厌其烦地又讲了一遍:“是这样的,今天在平安旅馆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经过调查,是你们的老师黄鑫勇,他……”

  赵勇还没有说完,方子予整张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他盯着那张警察证,神经质地大叫起来,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了他!不是我!”

  几个人都被他这么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老太太惊疑不定地说:“同学,你这是怎么了?”

  沈珈和赵勇互相看了一眼,沈珈伸出手,准备拍拍方子予的肩膀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你先冷静一下,凶手是不是你我们会以调查说话……”

  但方子予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看上去精神状态十分不理想。他如临大敌般地躲开了沈珈的手,握着把手就想把门关上。

  赵勇伸出一只脚卡住了门,一只手用力掰住门缝,方子予的力气和他比不了,门的开口被慢慢拉大,沈珈皱起眉,语气严肃了起来:“方同学,现在证据还没有全部出来,我们不会认定你是凶手,但如果你继续这样装疯卖傻,拒绝配合,我们会马上将你拘押起来。”

  方子予的面色一白,他终于松开了手,垂着眼睛说:“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沈珈说:“是不是你,证据会说话。”

  他们进了门,老太太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站在门口闭着眼睛点了点胸口,念念有词地求上帝保佑。

  博士生宿舍都是单人间,方子予的房间有点乱,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凌乱地堆在一起,鞋袜也被胡乱地塞在床下,但书桌上摆放整齐的资料和名著证明他是一个整洁有条理的人。只能说,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无心去理这些杂事。

  沈珈弯下腰,从他的床下翻出那双鞋,这双鞋的鞋面很脏,但鞋跟却很干净,像是洗鞋的人只刷了这里,这本身就很古怪。他把鞋掉了个儿,果然在其中一只鞋子的鞋带边缘发现了几个很隐秘的血点。

  方子予大概太慌了,根本没有发现,刷了鞋底的血迹就扔到床下了。

  方子予看到沈珈手里拿着的鞋,瞳孔一缩,他十分慌张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苍白无力地重复:“真的不是我……”

  沈珈将那只鞋子放进了证物袋,朝他看过去:“你在凶案现场留下了脚印,我在这只鞋上也发现了血迹,你昨晚是不是去平安旅馆找过死者?”

  方子予嗫嚅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焦躁,仿佛要哭出来似的,像是想说什么,又没办法说出口,倒是和之前那四个学生如出一辙。

  沈珈心想宋光应该也通知过朱曼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警局,他看了方子予一眼,说:“给你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先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吧。”

  警局。

  沈珈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向那个沉默坐着的女人,这就是黄鑫勇的女友朱曼,比起照片里的模样,此刻的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看上去格外瘦,她一直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在哭。

  沈珈转头问宋光:“她听到死者死亡的消息后有什么表现?”

  宋光说:“我跟她说完以后,她就一直在哭,来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但总得来说情绪没有太激烈。”

  沈珈看到朱曼旁边还坐了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副温吞的模样,正拍着朱曼的肩膀安慰她。

  沈珈指了指男人,问:“他是谁?”

  宋光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哦,那是黄鑫勇最铁的朋友,叫崔固,今天是他陪着朱曼一起来的。”

  宋光想了想,又说:“哦,对了老大,我们在朱曼的手臂上发现了施暴的痕迹,她很可能之前遭受过暴力殴打,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黄鑫勇家暴,之前她一直在哭我们也不好问。”

  沈珈点了点头:“那我去问问她。”

  朱曼的情绪已经平和不少了,但眼眶还是红肿的,崔固看见他,就连忙上前来跟他握了握手:“沈探长。”

  沈珈:“你好。”

  他在长桌对面坐下,打开小本子:“打扰了,叫你们来除了通知死者死讯,也是想问一问关于他的事,他的死因是他杀,凶器就是房中的花瓶,关于凶手我们还在调查,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崔固连忙点点头:“我们一定配合。”

  沈珈用笔敲了敲本子,看向朱曼:“朱小姐,关于死者在平安旅馆开房,你是否知情?”

  朱曼神色有些木然地望着桌檐,眼里全是血丝,末了,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从不告诉我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