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机位上, 游戏开始,进入了地图。
“看一看地图是什么,”解说道, “雷荒原, 啊中规中矩。”
“是的,一张对双方都没有太大优势和劣势的地图。”女解说说,“这张图就还是看双方操作了。”
辛青噼里啪啦搓着键盘。
这张图是阴天, 没下雨, 天上的雷倒是噼里啪啦一直轰, 把画面搞得时不时就突然一亮,挺伤眼睛。
但好在石头多, 高大的枯树也不少, 对刺客还说还算中规中矩。
辛青在四周小跑一圈,看了一下自己的出生点后, 按了隐身,上树跳走了。
知道自己的出生点以后, 对方会出生在哪些地方,心里能有个大概。
虽然没有固定的答案, 但相对应的出生点就两三个,能在一定程度上推断出对方会选择的行动。
辛青跑在路上, 心里想了想。
狂人是一个单挑能力很强的职业,盾厚,血多, 不好杀。
但辛青不怕他。
因为DYBK有一个更棘手的近战, 剑客神光。
辛青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他, 虽然职业不同,但都是近战, 思路总会重合大部分。
没人比辛青更了解近战。
而狂人这个职业单体攻击能力强,霸体多,不虚单挑也不虚控制,打起来还是挺难的。
狂人不虚刺客,所以一定不会选择苟起来。他一定会大大方方的站在某一个很容易被发现的点,等着不也自己过来。
不也最终跳落在一棵高大枯树上,往下一看,果不其然,鱼子站在一处空地上等着他。
那处周遭没有掩体,刺客无处可躲,就算隐身也很容易被预判。
“真会找地方。”
辛青嘟囔了句,还是往前一跳,一个技能交出去,从天上一刀砍了下去。
“出手了!”解说激动道,“看看鱼子会如何接下这一刀!!”
陈荔站在场边,看看大屏幕,又看了看YU那边的鱼子。
鱼子头戴耳机,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上操作得很用力,键盘都要搓出火星子来了。
手抖得也很过分。
陈荔咬了咬烟嘴,又抬头看大屏幕去。
雷荒原上的狂人举起重剑,一剑劈了下去,被不也躲开了。
一道天雷轰的劈下来,把画面炸得一亮。
陈荔表情有些怅然。
五分钟后,狂人最后一层血皮被收走,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刺客不也转过身,背对着他,抬起胳膊,把弯刀夹在胳膊肘里,干脆利落地一抹,抹掉了刀上的血。
他又把刀漂亮地旋了一圈,插回到后腰上的刀鞘里,收工。
他还剩半管血。
“漂亮!”解说大赞,“一场非常漂亮的拉扯战,恭喜ASD,获得本轮预选赛胜利!”
辛青摘掉耳机,站了起来,越过大半个场地和太亮的灯光,他看到鱼子在对面踉跄了一下,站都有点儿站不稳了,用袖子不断地抹眼睛,手抖得不成样子。
满场的欢呼,解说在大声庆贺。
每一场比赛结束总有人赢,胜利总会带来狂欢。
但也总要有人要背起和狂欢相反的沉默,一声不吭地离场。
辛青站在那儿,一时没动,就那么看着鱼子。
所有选手走上来,最后互相鞠了一躬后,大家收拾好各自的设备回了后台。
辛青一推开门,霍柏衣已经先一步跟着牧凡森回来了,正坐在位置上端着一次性纸杯喝茶。
他端着茶杯,坐得很优雅。
辛青看他这么优哉游哉就一阵火起,脚底生风地匆匆走进来,把包咚地放到桌子上,哗啦一声拉开椅子,在霍柏衣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状作无意地咳嗽了一声。
这一连串动作他都故意弄出了声音来,听着似乎火气不小。
霍柏衣偏头看他:“又上哪儿吃火炮去了,脾气这么大?”
辛青拿出手机来,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嘴里说:“你性格大方——”
霍柏衣无语了。
辛青又在学他。
他叹了口气,从旁边拿过一个新的一次性纸杯,给辛青倒了杯茶,推到他跟前去,道:“能不能消停消停,你没见过别人对外社交?”
辛青:“我可没见过谁对外社交还得告白一句。”
霍柏衣道:“山川先开头说喜欢我性格的,我当然要说回去了,不然搞得像我对他有什么意见一样。”
辛青:“哟,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捏捏肩膀捶捶腿捏捏耳朵说真是辛苦你了啊?”
齐柚几人还站在门口。
齐柚眼角抽抽,说:“怎么还记着这个呢啊,他有那么记仇吗?”
辛青出了名的不记仇。齐柚记得辛青以前有次要去见赞助商,但牧凡森不小心把行程表搞错了,记错了时间也定错了航班,发现的时候太晚,也没法改航班了,害他得下了飞机就一路狂奔才赶得上行程。
辛青一点儿没怪他,还乐呵呵地说正好锻炼身体,让牧凡森别放在心上。
怎么对上霍柏衣就这么记仇?
张然挎着包在后面补充:“而且是不是比平时更爱生气了?我怎么感觉他每次对上霍哥动不动就要喊一两句?我真纳了闷了,他脾气挺好的啊,平时就是嗓门大了点,也没像最近这么爱生气啊,怎么现在对上霍哥就要动动气儿呢。”
“确实,而且打起游戏来也凶多了。虽然平时打的时候他就爱喊,但是一跟霍哥打奶刺,怎么就感觉比平时喊得厉害多了?”
“对对对,你也这么感觉对吧!”
张然立即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转身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感觉呢!他跟霍——”
“堵门口干嘛呢,门里有岩浆?烫脚?”
陈荔在后面打断了他们。
张然刚开了个头的话不敢再往下说,抽抽嘴角,回头看陈荔。
陈荔拿着块文件板子敲着后脖,朝他一挑眉,往屋子里一努嘴:“进去,杵门口嚷嚷什么,门还开着呢,生怕别人听不到?”
“哦哦。”
一行人忙不迭进了屋子,陈荔把门关上了。
一关上门,陈荔就听到霍柏衣在说话。
“你到底要让我说多少遍?我都说了,没那个意思,我要是真喜欢他我干嘛不去FL跑来你这儿?”
辛青:“哟哟哟哟你没想去吗?你不是跟人家打过好几十个电话,连礼都收了吗!”
“我不是都给还回去了吗!”霍柏衣不耐烦道,“你能不能适可而止,这么句破话你到底要念叨多久,我又没给他打治疗!”
辛青不服,还要再说,牧凡森一只手横插进他俩中间,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一包薯片。
“说的就是嘛!”牧凡森说,“青哥,柏衣现在是你的治疗,那山川也就只能口头上说说喜欢他了。再说说喜欢他性格这话,确实是山川先起的头。”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柏衣要是不回一句‘我也一样’,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他滚吧?这没办法的,社交的时候这种事儿难免会有的嘛。青哥你自己想,你出去拍广告的时候,那些甲方想求你续约代言,不是也跟你说过什么‘不也我可爱死你了’这种话嘛。”
一听最后一句,霍柏衣眼神往他身上一瞟,拉长声音“喔——”了一声。
辛青刚下去点儿的火又被这一声“喔”给拉起来了,怒道:“干嘛!甲方跟别人家战队队长那是一回事儿吗!?”
“差不多啊,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山川肯定是得不到柏衣了,也就只能嘴上说说骚话气气你了。你要是真因为山川三两句话跟柏衣拌嘴,那山川不就乐呵了吗。”
辛青脸上爆出好大一个青筋。
他可太好懂了,牧凡森就爱用这个办法对付他。
牧凡森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青哥,你总不能让山川如意吧。”
辛青低声:“当然了。”
牧凡森乐出声来了,道:“那你可得跟柏衣相亲相爱啊,外头都是口蜜腹剑的主,你可别让他被别人一招给魅惑走了。”
这话说得辛青老脸一红。
“行了,题外话就到这儿了。”
陈荔走到前面来,道,“先简单在这儿复盘一下,然后就回酒店去。咱家已经在酒店租会议室了,晚上那场比赛在酒店观战就行。都简单说说,自己觉得自己今天都有哪儿没做好?”
张然一脸幽怨:“队长拿牛创我。”
辛青:“……”
“那是你自己太得意了,漏听了他在麦里报的溜牛路线。”陈荔说,“谁让你当时瞎嚷嚷什么自己背后有人,自己把自己注意力给分散了。我说你好多次了,打比赛的时候别得意别上头更别口嗨,谁都不是吃素的,角斗场里那俩牛可是吃人长大的。”
张然被训了,撇了撇嘴,哦了声,说好。
“不过还行,你被创出去,也把对面一整队都给钓出来了,也算是符合了咱们表面法核的战术,问题不大。今天的走位也不错,再接再厉。”
陈荔看向辛青,“你呢?”
“我中套了。”辛青说,“我有失误,没预判中,我忏悔。”
他说的是第二轮5v5的事。他预判失误中了套,被三个群控控到原地罚站,被带走了。
“不算失误,职业赛场上都是人精,预判这个事情就是在赌,被反预判很正常。”陈荔说。
WER在此时讪讪举手:“我觉得……那个应该算我的错。”
所有人看向他。
WER坐在最末端的位置上,搓着自己的手,说:“要是上场的不是我,是霍老师的话,肯定一个诅咒就能把队长拉回来了。都是我不好,拉不回来……”
陈荔挺无奈:“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修女本身就没法拉人回来,是职业问题,不是你的错。”
WER还是自责:“可是……”
陈荔说:“你表现不错了,没拉后腿,不用太自责,整场下来挑不出什么毛病,奶量有跟上,也没有速溶祭天,走位挺不错的。”
WER搓了搓膝盖,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其他人呢?”陈荔说,“翟尹,有什么想说的没?”
翟尹戴着头戴式耳机,在连着手机听音乐。他往后靠着椅背,很屌地来了一句:“爷今天MVP。”
他确实今天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状态极佳,尤其溜牛那场。张然被创的时候他最先反应过来,扛着辛青就一个大位移,把YU所有人都给创了一遍。
当然,还把张然给二创了。
陈荔也懂,点了点头,没批他,又看齐柚。
齐柚揉着后脖说:“我好像也没太大毛病。”
陈荔又一次点头默认,最后总结道:“你们自己都明白就好。今天这场打完,就能消停一阵了。三十二强得下个月月中才能打完,都在酒店好好训练。行了,都收拾收拾东西,坐大巴回去吧。”
所有人起身扛起包往外走。
霍柏衣拿起桌子上刚喝到一半的茶一饮而尽,刚起身要走,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坐他旁边的就一个辛青,霍柏衣知道是他拉的,转过头去看他。
辛青歪着身子,离他很近,盯着他说:“晚上有空吧。”
霍柏衣说:“那得看你找我什么事儿。”
“不管,你没空也得有空。”辛青说,“我有事找你,我去你房间。”
霍柏衣想了想,说:“不必,我去你房间好了。”
“也行啊。”辛青有点儿诧异,说,“不过怎么突然要你来找我啊,我还有点儿不习惯。”
毕竟以前两个人是师徒,都是辛青主动去找霍柏衣多一些。
“你现在是我队长,在队里也就算了,现在住酒店,谁知道酒店里会不会有记者。万一有人拍到你进我房间,不知道又要被写什么东西出来了。”
霍柏衣边说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背到半边肩膀上,风轻云淡道:“你也该长点记性了吧,你第一次被人编排吗?”
辛青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霍柏衣笑了一声,转头走了,嘟囔了句:“怎么还是老样子。”
辛青被最后一句话说得心里一哆嗦,张嘴想说话,可“你”了一声之后,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坐在那儿顿住,看着霍柏衣自行离开。
辛青只能自己嘟嘟囔囔地骂了两句。
霍柏衣起身走了,陈荔又走过来,对慢一步站了起来,拿起了包的辛青说:“辛青。”
“啊?”
陈荔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在酒店小心点,我看最近风向不对。”
霍柏衣停在了门口。
他往后瞥了一眼,默默拿出手机来,假装收到了消息,侧着耳朵听后面那还站在桌子旁边的两个人说话。
辛青一头雾水:“什么风向不对?”
“最近黑你的有点儿太多了。”陈荔说,“今天场地里就好多给你喝倒彩的。我刚刚上平台看了一眼,你一上场比赛,很多直播间里都有很多刷屏同一条评论的水军,都让你给钱信泽一个解释。”
“可能是敌队粉丝在披皮搞事,刚刚打比赛的时候还有热搜冲上来了,说你对钱信泽的事不给解释,肯定里面有事儿。网上谣言一堆跟着一堆的,还有人带新节奏说你把鱼子打得这么惨,不懂得尊敬前辈什么的,黑得一套一套的,挺离谱。”
陈荔说,“晚点儿我跟牧凡森给战队公关部打个电话,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办。但咱们现在在这边酒店里歇着,我怕有无良媒体会跟内部员工买选手的酒店信息,上门来骚扰你。那群人为了话题跟热度,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所以你小心点。”
辛青干笑:“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小心点总不是坏事,你别不当回事,臭小子。”陈荔训斥性地轻轻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说,“总之,你在酒店里注意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