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签后是三天的赛程安排。临开赛前两天, 全联盟的首发选手又被分成两批,拉着到电竞中心拍了赛前采访视频。
赛前采访就是为了给冬季杯预热。
而这次冬季杯,最大的瞩目点就是DYBK和ASD了。
辛青前脚刚在夏季杯上和霍柏衣组了个奶刺, 打架上获得了质的突破, 后脚神光就在世冠赛上有些状态不佳,总决赛愣是拖到第三轮第三场的1v1才有结果。
也不是不行,但神光以前绝对不会拖成这样。
并且第二轮还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失误。
因为这个, 今年冬季杯会怎么样, 还真就不一定了。
就因为这个, 这次赛前采访,那主持人都快把DYBK四个字刻脸上给辛青看了, 一个劲儿追着他问神光。
“现在你身边多了一个得力治疗, 你有信心打过神光吗!”
“如果总决赛也拖到了最后一轮,你会选择上场和神光1v1吗!”
“有什么想对神光说的吗!”
辛青挺到最后, 没忍住,说:“就建议他赛前采访换个主持吧。”
主持:“……”
张然在旁边嘎一声乐了起来, 笑得跟个鸭子似的。
第二天,冬季杯正式开始。
ASD在赛程安排上拿了个开门杀, 冬季杯第一天第一场就是他们。
比赛这天一大早,一群人就进后台来了。
离上场还有半个小时, 教练陈荔一如既往在嘴里叼着根没点上的烟,单手抱着个文件板子,对他们全体人员进行例行公事的赛前训话。
“我还是那句话, 都是打职业的, 别小看你任何一个对手。谁都不可能没进步, 谁都不可能不想赢。”
“确实咱家上赛季换治疗拿冠军还霸榜热搜了,那也别飘了, 别不把别人当回事。我一直都在说,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就是谦卑和自省,别上几个热搜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都给我好好打。”
“最重要的,也别因为自己队友上几个热搜就松懈,别看着人家组合确实是强,就觉得自己不那么使劲也行。谁让我逮到有侥幸心理没尽全力,晚上就去给我绕着酒店跑圈。”
陈荔放心不下,唠唠叨叨地嘱咐强调还附带威胁了不少东西,讲话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说着说着,ASD这间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牧凡森去开了门,是工作人员来叫他们了。
工作人员说:“差不多可以上场了。”
几个人带上东西,上场去了。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到了场地的机位上。
选手上场,开始调试设备,准备进入游戏。
他们一上场来,官方直播也开始了。
按照一如既往的惯例,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去年冬季杯和今年夏季杯的精彩操作和击杀集锦,观众的喝彩和选手胜利后抑制不住从机位上跳起来大喊的画面也混杂其中,解说兴奋到口胡的声音以及一群选手蹦蹦跳跳围着金奖杯,一起把它举起来的模样,无一例外全都进入了这套混剪之中。
混剪动画结束,解说开场道:“欢迎大家来到2027年DSL冬季杯联赛比赛现场!”
辛青调设备调得快,调完就在机子跟前托腮发呆跟着看大屏幕上的混剪。他还看进去了,结束的时候还有点没尽兴。他咂吧咂吧嘴,不是很满意。
旁边的女解说说:“今天是ASD对战QUS,虽然双方在历届的DSL中的历史战绩差异比较明显,但还是一场值得期待的比赛的。这边来看一下双方选手上赛季的数据……”
解说在解说台上介绍了半天,场上的裁判也过来看了一下选手的设备调试情况。
双方选手调试完设备,进了游戏。一切准备就绪后,两边五个人一起上场鞠躬行礼打了招呼,又各自回到机位上。
QUS一脸死相。这支队伍虽然也有实力,但是是一支八强队,很少能挺进四强。
对他们来说,被ASD抽到是不输抽到DYBK的金光。
抽签那天,他们的惨叫不输YU。
第一轮比赛机制被抽了个积分制。比赛时间20分钟,角色有复活机制,20分钟内谁拿到的人头多,谁便能赢。
进入游戏,地图在眼前展开。
“地图是岩浆城!”女解说道,“这对ASD来说可是极好的,这图很适合刺客。”
“好的,来看看场上的情况。ASD这边出生了三个点位,落单的是不也!这个……这个好像无伤大雅。”
女解说跟着笑了:“隐个身就当没出生过。”“确实,这确实。”
辛青直接往后搓了个隐身,转头扒着墙就上了房顶,从出生点跑路了。
“得亏是我落单。”辛青嘟囔了句,又在麦里问,“你人呢?”
他没提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霍柏衣也挺有自觉,主动认领了:“钟楼。”
钟楼是挨着大山的那一座危楼,是个好地形,地方高视野广。
辛青便问:“占高地?”
“不是占高地,可以占钟楼地形,这地儿里外都适合你长时间打架。”霍柏衣说,“积分制得持续性续航发展,架能打得久才是硬道理。”
辛青揶揄他:“这么喜欢我啊,还给我考虑适不适合。”
霍柏衣:“……闭嘴。”
辛青:“遵命。”
抽空逗了一下霍柏衣,辛青心情挺好。
教练陈荔在场地边上手叉着腰,把队服当披风披在身上,盯着大屏幕在看。
打QUS没费多少力气,也没什么悬念,以往他家每次遇上QUS都没输过。
霍柏衣也仍然保持着他的高水准指挥,更保持着上赛季他跟辛青的高水准配合。
最主要的是挑了个好地形。
霍柏衣选择了全家待在钟楼里。QUS本来想把ASD从钟楼里逼出来,选择了在钟楼下面不动如山,想着直接耗时间,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这事儿霍柏衣不可能不会想到,大家都是打职业的,谁也不傻。
他也给了很完美的对策。
相互僵持了几分钟后,魂铠三音戴着堕天使苍改拴在他脖子上的狗链直接往下一跳,跳进草里,抓住QUS家的远程脆皮输出就扛到背上——魂铠这个职业能够扛起角色,无论是敌方还是队友。
霍柏衣一拉,把三音拉了回去。
那被抓走的幸运儿眼皮一眨,人就在楼里独自一人面对ASD了。
这纯纯一打五。
他没十秒就鼠了。
QUS人都傻了。
他家队长飒飒赶紧安抚民心,让大家冷静别慌,继续蹲。
话还没说完,那死魂铠又戴着锁链下来,抓了他家队长,嗖地又被堕天使召回钟楼天堂。
QUS沉默了。
伴随着一阵技能特效和哼哼哈嘿的角色出招和念招式名的音效,不也这红毛“DOUBLE KILL”的辉煌战绩闪耀在了游戏界面里。
队长飒飒有足足10s都没声音:“……”
这种把《败落之源》玩成黄金矿工一样的做法属实是太狗了,飒飒被狗得差点儿吐血。
他捂着嘴硬憋住了脏话,思来想去,觉得在这儿当黄金矿工的黄金,还不如悄悄绕后进去,放手一搏。
于是,QUS等人复活了又赶过来之后,立刻兵分两路,摸进了钟楼里。
结果,绕后这一手又被霍柏衣预判到了。
钟楼这地方地窄,房间多,特别适合埋伏,进了这儿和进辛青嘴里差不多。
所以,第一轮5v5就以34:7的比分获得了胜利。
再接着,大比分2:0,他们晋级了。
选手下场的时候,陈荔拿文件板子磕了磕后脖颈,觉得是意料之中。
把外接设备收好,一群人背着包下了场。回到后台休息室的时候,经理牧凡森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冰可乐,说打了个开门红,挺好。
陈荔啧了声:“少给他们喝可乐,对身体不好。”
“偶尔也可以嘛,这玩意儿别天天喝就行。”牧凡森说,“你就别喝了,我给你接水去。”
陈荔有糖尿病,不能喝饮料。
辛青坐下来喝了杯可乐,说:“还行,意料之中,今天这就打完了吧?怎么说,在这儿呆着还是回酒店?”
“回酒店。”陈荔说,“下午的比赛在酒店看直播。今天是打得挺好,但是还得复盘一下。”
“好好好。”辛青说。
霍柏衣问:“十六强是半个月后是不是?”
“是啊,更具体点说,是三周以后,比半个月还要多一点。”牧凡森说,“不过具体我们是哪天,还要看到时候怎么安排。”
收拾好东西,他们就坐大巴回酒店了。
花了三个礼拜,32强的预选赛打完了,十一月下旬的时候迎来了十六强。
ASD的十六强对战的是SUM,也是没什么压力。
ASD打十六强前一天早上,温同很少见的在十一月就下了场雪。
最先发现落雪的是齐柚。小姑娘是打南方来的,没见过几次雪,看见雪就跟打兴奋剂似的。
她早上起来刷牙,拉开帘子,一看见雪景,立即兴奋得不得了了。草草洗漱了一番,她就披上衣服冲出门去,大呼小叫地跑到同事们的房间去,啪啪砸门全给叫起来了。
和其他有些作息紊乱的电竞选手不同,教练陈荔因为自己年轻打比赛的时候作息紊乱吃饭还糖油混合爱喝可乐,几年就查出了糖尿病来,现在都得吃着吃着饭含起一片二甲双胍。
所以当了教练以后,他就立志绝不让自己的孩儿们走他的老路,导致整个ASD在他的强烈要求和严格管理下,作息和吃饭都特别健康。
因此,被齐柚叫起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或者快醒了,倒没人有起床气。
辛青是快醒的那一拨。被叫起来的前一秒,他还在梦里和神光互砍。
不过他也没有起床气。他披上队服,顶着一头红鸟窝,打着哈欠被她扯着下楼的时候,没什么怨气。
“什么?下雪?”辛青揉着眼睛说,“下雪就下雪呗,那不是自然现象吗,你也不是没见过……”
齐柚骂他:“谁说的!下雪多漂亮啊!再说要是普普通通下一场雪,我才不会特地叫你们起来呢!”
辛青:“都下雪了,再不普通还能怎么不普通,陨石夹雪啊?”
他嘴上嫌弃着,脚上却还是很听话地跟着齐柚往外走。
他还在说:“再说看雪就看雪吧,下楼干嘛?姐姐,咱住的是五星级,房间都有落地窗和观景阳台的,你在房间里看不比下来看好多了?”
“你懂p!”齐柚说。
辛青哎了一声:“你应该庆幸我是你队长,你换到任何一个队这么喷队长,队长都会给你扔出去的。”
“哎呀,我错了嘛错了嘛,你过来!就是这儿!”
齐柚拉着他,站在通往酒店后花园的四面透明的观景走廊里,面向了其中一侧。
辛青霎时眼前一亮。
观景走廊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雪还在下,不大不小,挺柔和,薄薄地盖在了玻璃上一些。不影响观景,又让场景看起来朦胧了些。
这还是场太阳雪。还是早上,清晨的晨光一照,美得更是无以言表。
雪挂在酒店公园那几棵冬天不落绿的景观树枝丫上,很轻易地就会让人想起几句古诗词。
可惜辛青高中就辍学打电竞了,没什么文化,背不出来古诗,所以他“卧槽”了一声之后,没词儿了。
齐柚在旁边说:“漂亮吧!”
辛青很用力地点头:“嗯!”
“我就说嘛!我骗你干什么!”
齐柚更兴奋了,她掏出手机来,一边嘟囔着“这得拍几张给我妈看”一边咔咔拍起了照片。
辛青干笑,心说怎么做一些中年人才做的事。
他往旁边一看,才看到这儿也已经站了俩人了,是翟尹和霍柏衣。
俩人没说话,站得不近不远,没挨着。
想也知道这俩也是被齐柚薅下来的。
齐柚已经往前奔了几步去找好地方拍照了。辛青手插着兜,往他俩那边走过去,随口问:“也被薅下来了?”
霍柏衣没动,翟尹转头看他:“是啊,不然呢。本来说好的今天不训练,放假,我昨天一口气熬到了三点钟,早上七点半就被薅起来了。一会儿你们午饭别叫我了,我自己起来定肯德基得了,正好今儿发癫礼拜四。”
辛青:“?什么发癫礼拜四。”
“疯狂星期四。”
“……你说话可正常点儿吧。行了,你现在回去睡吧。”
“再看会儿。”翟尹说,“这雪确实挺好看的,你还别说,挺治愈你爹我受伤的心灵。”
辛青嗤笑一声,转头要去和霍柏衣说话。但一声呼唤刚到嘴边,他突然愣住了。
霍柏衣脸色阴沉。
那是一张很不适合面对这种雪景的脸。他盯着外面的雪,表情沉得如同外面站着一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黑得简直能滴墨下来。
辛青甚至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实打实的杀意。
辛青从没见过他这个表情。
他试探着叫了他一声:“霍柏衣?”
翟尹跟着看过去。
被他这一叫,霍柏衣神色有所缓和。他转过头来,看了眼辛青。
看向辛青的时候,霍柏衣脸上的那股杀意和阴沉彻底烟消云散。
“早。”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一个字,他回头就走了。
辛青问他:“你去哪儿?”
“回房间。”霍柏衣说,“我挺讨厌下雪的,也不太想出门。”
辛青又愣了愣,应了几声说好,目送他走了。
跟着辛青一起目送霍柏衣离开,直到霍柏衣消失在视野里,翟尹才问他:“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挺迷惑的。”
辛青皱起眉:“当然迷惑了,他之前很喜欢下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