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青送完花, 爽了,隔着捧玫瑰乐滋滋地瞅了会儿霍柏衣,才想起来屋子里没花瓶。

  他看了看时间, 已经九点半, 外面卖花瓶的估计都关门回家了。正发愁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齐柚之前觉得好看买了个花瓶,后来自己买了几次花回来都给养死之后, 就一直闲置着了。

  辛青给齐柚打了个电话, 问了她一下。

  齐柚很大方, 说那花瓶被她放角落落灰好久了,他要就白给他。

  俩人约好之后, 辛青就下楼去公共休息室的门口。没一会儿, 齐柚就抱着个花瓶出来了。

  齐柚把花瓶塞给他,辛青说要给她转钱。

  “别搞队长, 你别跟我整,拿走得了, 我跟你都是一起冲过国家队的交情了。”

  辛青一手抱着花瓶一手拿着手机:“真不要钱啊?”

  齐柚说:“谁差那二十九块九了?”

  辛青一想也是,他们拿的那个冠军, 每个人分到手的奖金都有一两千万了。

  辛青说了声行,收起手机, 刚说要走,齐柚就问他:“说起来,霍哥昨天那事儿怎么解决了?”

  “你说他被砸窗子那事儿?”

  “是啊, ”齐柚说, “昨天晚上折腾到现在, 也没听到什么消息。白天去战队训练,教练说他也不清楚, 这些一向交给经理办,经理不回来告诉他,他就也不知道。”

  “霍哥也好久都没来训练了,那个日本队的经理还天天在走廊上晃,贼眉鼠眼的,看了就不舒服。有一次我一抬头看见他在盯着我,我就瞪了回去。结果他一下子笑起来了,一边指着我一边跟旁边的翻译笑,还特别大声地说了什么,拉着翻译就边笑边走了。气死我了,翟尹都要出去讨说法了,老张怕他整出什么国际纠纷的事儿,把他给拦下来了。”

  “昨天晚上也是……唉,不说了。”

  齐柚看着挺委屈。

  她撇撇嘴,说:“这日子差不多能到头了吧?我真受不了了,这些个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奇怪怪的。”

  辛青听得也怪来气的。

  他压下心里的火,出言安抚道:“好了好了,马上到头了,他们又不是总在。你霍哥他爸妈这次闹了事情,留了案底,后面打官司就好弄多了,也就这两天事情多点而已。日本队那个经理也是,等他这两天做完笔录,写点东西就回去了。”

  “经理跟你说的?”

  “对。”

  齐柚神色有所缓和,她问:“霍哥没事吧?我听教练说在医院还拍片了……”

  “是没啥大事儿,就是得养一段时间。”辛青说,“没出啥大事,你放心吧。回去也告诉他们,别瞎想了。”

  齐柚神色却反倒不好看了,她沉下了脸来。

  辛青问她:“怎么了?”

  “没,我就是在想啊。我们这群只能看戏的,只在旁边待了几天,就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说,那霍哥呢?”

  辛青沉默了。

  “这破日子,他过了挺久的吧?”齐柚说,“他还是当事人。我看昨天他父母那个样子,肯定都喜欢逼他……”

  “……行了,你别想了,现在有我们呢。”辛青说,“有你,有我,有翟尹有老张,还有虾滑,还有教练跟经理呢,他们带不走人的,放心。”

  齐柚被说得眼角都带泪了,她点点头,指指旁边的24小时全自动营业饮料贩卖机说:“我给你买几瓶饮料,你带上去喝。”

  “?干嘛啊,我又不缺……”

  “我给霍哥买。”齐柚说,“顺带捎着你而已。少劝我,我一定得买。”

  辛青无语:“哦。”

  他抱着花瓶和几瓶饮料回到屋子里,霍柏衣又坐到他电脑跟前看视频了。听到动静,他拉下耳机,一看辛青怀里如此爆满,赶紧起身去帮了一把。

  他把辛青带回来的几瓶饮料放到冰箱里,问他:“买这么多水上来干什么?”

  “不是我,齐柚给你买的。”辛青说,“她可怜你,不可怜我。”

  霍柏衣手上动作顿了顿,失笑道:“神经。”

  辛青把红玫瑰放到花瓶里,问他:“我妈给你的那些视频和信,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霍柏衣说,“你母亲很好。”

  辛青嘿嘿一乐:“那当然啦。没关系,以后你也可以叫她妈妈。”

  霍柏衣苦笑一声。

  他把饮料在冰箱里排好放好,关上冰箱门,回头说:“我说。”

  “嗯?”

  “等世冠打完以后,应该能闲几天。”霍柏衣说,“到时候,我跟着你回一次家,去看你母亲。”

  辛青猜到会这样了,完全不意外地笑说:“好啊。”

  一个多礼拜后,霍柏衣房间的窗户被重新装好了,日本队的经理也终于被送了回去。

  霍柏衣的父母在派出所被拘留了几天,出来之后也被严加看管。法务部盯得紧,再加上知道已经留下案底,对后续判决有影响,并且战队这边绝对不会撤诉,霍柏衣也铁了心要告之后,那俩人连续几天都青白着脸色,失魂落魄的,看着应该不会作妖了。

  牧凡森又想了想,就算要作妖,那总把霍柏衣一个人留在宿舍里躲着也不是事儿。

  倒不如让他去战队。到时候如果闹到战队来,战队的人还能立刻做出反应。

  霍柏衣就又上岗了。

  之后放了年假,霍柏衣回了他外婆家,辛青紧张得要死,隔几个小时就给他打一个语音,每天晚上给他打个视频,生怕他父母又跑到他外婆家去。

  幸好没出什么事,年假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年假结束,很快就夏季杯开赛。

  但是跟ASD没关系。

  作为本届国家队,他们第一次被排除在了国内夏季杯之外。

  但在夏季杯赛程和场地发表的这天,神光在微博发了退役公告,说这次夏季杯打完,他就要退役了。

  辛青看完这条,沉默了五分钟后,下楼买了杯咖啡上来,之后坐到窗边,满脸迷离地望着窗外,发了一下午的呆。

  他猜到会这样。神光是个聪明人,他已经输了,他本人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在下滑,再拖下去是没什么意思的。

  但真正看到这条消息,辛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上一次最惊心动魄的总决赛,是他最后一次在赛场上遇到神光。

  不也再也遇不到神光了。

  辛青喝了一口咖啡,叹了一口气。已经开春了,他看到窗户外的树上冒了很不识时务的绿芽。

  陈荔抱着电脑路过,看到这b人居然在上演这么文艺b的一幕,不禁感慨万千,心道孩子还是伤心的,真是英雄惜英雄。

  陈荔便想安慰两句,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辛青一脸沧桑地:“我他吗终于把疯狗熬成老狗送走了。”

  陈荔受不了了:“他妈的有病是吧。”

  辛青傻乐。

  夏季杯开赛后,辛青跟着看了全程。很诡异地,他居然有了一种很舍不得神光的心态。

  法院流程走得也很快,夏季杯打到总决赛的这个月,牧凡森带着他们的国际往返机票和判决结果来了。

  他把判决书塞给霍柏衣,说:“判了,任晨鑫和你父母都坐牢,还要赔钱。”

  此时此刻,一队正在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里。此话一出,一群人立刻冲了过来,围着霍柏衣,叽叽喳喳地看起了判决书。

  判决结果白底黑字,写得分分明明。

  结果很好,判得不轻,罚款够任晨鑫吃一辈子了。

  其他几个人很是兴奋,吵成一团,喊着:“蹲十八年!!”

  “还得是咱家法务部!!”

  这几个人比当事人都激动,又搂又抱又摇着霍柏衣和辛青的肩膀,跟群猴似的喊叫。

  辛青也挺激动,他跟着后面的人一起兴奋了半天。

  在吵闹声里,辛青回过头,从霍柏衣手上要来了判决书。判决书上写着那些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号,还有底下的事情经述,罪名和判决结果,以及最下面还有下判决的机关名称和公章。

  辛青刚刚笑得太欢,情绪激动得眼下气喘吁吁起来。

  他摸着手上的判决书。判决书上干干净净,干净得令他想道,这些白底黑字是霍柏衣这些年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