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放完了, 辛青拉着他过了河,去了桥对面。

  他们是从那条桥上过来的,桥对面也摆了很多摊子。比起吃的, 玩乐的店铺更多一些。

  辛青拉着他去买了不少烟花, 然后顺着路上摆放的看板的指示,跟着看板上的箭头去到了一个空地。

  举办方既然给了烟花铺子摆摊证,那也当然考虑到了会有人放烟花。

  祭典人多, 人流量这么大的街道, 放烟花也不能在人多的路边随意乱放, 举办方就在河边划出了一片空地,专门给买了烟花的客人去放烟花用。

  到了地方, 辛青放眼一看, 全是人。

  他咋舌:“这么多放烟花的?”

  “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放,都憋死了吧。”霍柏衣说, “这边。”

  辛青被他拉着手,走了过去。

  两个人到了一处空地上, 霍柏衣拉着他蹲了下来。辛青打开袋子,把买来的烟花翻看了一下, 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

  这是个方方正正特别大的烟花盒子。辛青握在手里,翻着看了一圈, 对着贴在盒子侧边的使用方法沉默半晌,最终递给了霍柏衣。

  辛青诚恳:“看不懂。”

  “……看不懂还拿在手里捏着盯那么久。”

  霍柏衣失笑,边拿过来低下头看, 边说, “我还以为你能靠汉字看懂了呢。”

  “真啰嗦啊你。”

  周遭放烟花的人不少, 四周有咻咻往上升起的烟花。

  天上被各色的烟花炸得忽闪忽闪,亮如白昼。霍柏衣看不太清字, 拿着手机调出手电筒,对准烟花盒,看起了上面的文字。

  辛青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思想飘忽了起来,想起了那年春节。

  他在朋克城的屋顶带着霍柏衣看完了游戏的烟花,也放完了他花六块钱从商城里买来的便宜烟花后,还不尽兴,又跑去给他买了十二块钱的粉红色的仙女棒,带着他去了风藤原,两个人偷偷地把仙女棒给放了。

  辛青那晚笑得很大声,以至于如今回想起来,他才发觉霍柏衣那天晚上非常沉默。

  他没怎么说话,一直都是辛青在闹。

  在风藤原放完仙女棒,辛青说:“没啦!漂亮!我照了好多照片,回头p完发给你啊!”

  游戏内是有照相功能的。

  霍柏衣没有作声。和迅速点击销毁丢弃的有野不一样,去病站在原地,捏着已经烧没了,只剩下一小截握柄的仙女棒沉默着。

  辛青问他:“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

  去病这么说着,还是没有把仙女棒丢掉。他抬起头,说,“挺漂亮的。”

  “喜欢啊?没事,明年还给你买。”辛青乐着说,“明年还给你买这十二块钱的仙女棒!”

  辛青说这话,完全是在犯见。

  仙女棒这东西又小又粉,连放出来的特效都是粉色的烟花和云烟,甚至还在脚底下铺一个粉色心形的法阵。

  漂亮是漂亮,但粉成这样的烟花,去病理应是不喜欢的。毕竟去病有点阴暗比的属性,他给自己买的外观不是黑的就是更黑的,每天都把自己包得和琴酒似的。

  去病却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般生气。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好。

  “?”有野懵道,“好??”

  “对,我说好。”去病说,“记好你这句话,明年你要是忘了,我锤死你。不早了,你滚去睡觉。”

  语毕,去病一脚把他踢出了队伍,自己转头传送走了。

  霍柏衣把烟花盒外面裹着的这层塑料拆开了。

  辛青回过神来。

  霍柏衣把垃圾塞进袋子里,从烟花盒顶端的角落里抽出一根绳来。

  “这是往天上升的。”霍柏衣说,“把这根绳子点了,它就能起飞了。”

  “喔……好。”

  辛青从兜里摸出刚刚烟花店店主给他的火柴,递给霍柏衣:“你点!我请你的,当然要你点!”

  霍柏衣无可奈何,接了过来。

  辛青站起来,走远了些。霍柏衣蹲在那里,划了几下火柴,把绳子点燃了。

  点燃之后,他立刻站起来,往辛青这边跑了过来。

  辛青从没见他速度这么快地撤退过,不禁想起赛场上他被人追着杀的时候不停走位躲得连滚带爬的样子。

  从前不觉得什么,现在他却觉得非常好笑,一下子爆笑出声了。

  霍柏衣还挺不解:“笑什么?”

  话音刚落,他刚刚点燃的烟花从盒子里咻地飞了出来,升腾而起,在空中炸开绚烂的花。

  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这一个小盒子里面藏了足足四五发。

  放完这一盒,辛青就把袋子里的其他的也拿了出来。他们放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把烟花都放完。

  霍柏衣好像放得挺高兴。虽然他表情没什么大变化,但辛青看见了他微扬起来的嘴角。

  霍柏衣不是个会大喊大叫大笑说自己开心的人,这就证明他心情很好了。

  辛青把袋子里最后的两个东西拿了出来,说:“来,收官了。”

  “什么?”

  霍柏衣转头去看,辛青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是两个烟花棒。

  那就是之前《败落之源》里的仙女棒。

  辛青挥了挥手里的烟花棒,向他笑:“答应你的,我买来了。”

  霍柏衣愣了愣,眨了两下眼。

  “都跟你说了,我记着呢。”辛青说,“来点上!”

  烟花棒被点燃了。

  辛青跟霍柏衣蹲在一块儿,头顶是别人放着的烟花,手上是他们自己的烟花棒。

  烟花棒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好像星星在炸开似的,把他们俩的脸都照得一片暖光。

  辛青偷偷去看霍柏衣。霍柏衣在盯着烟花棒看,他眼睛里都是这片漂亮的花火。

  察觉到他的目光,霍柏衣抬头去看他。

  俩人四目相对。

  辛青朝他一笑:“漂亮吧?”

  他一笑,霍柏衣也控制不住地跟着笑了,点头:“漂亮。”

  “开心吗?”

  霍柏衣不知如何应答,哽了一下。他不是个擅长承认情绪的人,于是不太自在地低下头,盯着烟花棒说:“还行吧。”

  “开心就好。”辛青说,“你开心最重要了。”

  “……”

  “我觉得你应该记得,但我还是提醒你一下。有什么不开心的,想和我说就跟我说,不想和我说就不说。不过就算不想说,需要人陪着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我不会多问你,只会陪你呆着。”

  “全世界你第一,你在我这儿怎么样都行,把我肋骨抽出来给你炖骨汤麻辣烫都行。”辛青朝他笑起来,“你最重要啦,霍柏衣,别不开心。想放烟花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一会儿回去,我们就路过那儿,我再给你囤点儿这个。”

  “不用。”霍柏衣说,“也不是不想跟你说,没必要而已,都结束了。”

  “那也是,你能不在意就最好了。”

  “嗯。”霍柏衣抬头看向他,“辛青。”

  “嗯?”

  霍柏衣伸出手,捧住他的脸,捂住他的耳朵。

  霍柏衣凑过去。

  他们手上的烟花棒还在燃烧,天上的烟花彼此起伏,交相辉映。

  一束火红的烟花升起,砰地炸开。

  一瞬,空中亮如白昼。

  连同他们接吻的侧颜都一并照亮。

  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去看他们。在花火大会上的情侣太多,接吻的也太多。

  他们平平无奇。

  没有人再对他们说什么。周遭很吵闹,也很安静。他们身陷人海之中,他们藏在烟花之下。

  烟花棒灭了,一吻结束。

  他们没有分开,辛青被亲得脸红发烫。他近距离地盯着霍柏衣的眼睛,呼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霍柏衣问他。

  “你心情不错,”辛青说,“我高兴。”

  霍柏衣笑骂了声“草”,跟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辛青心情很好,他看着霍柏衣的眼睛,又一次将刚刚在稻荷神社的愿望念了一遍。

  霍柏衣百战百胜,霍柏衣重回巅峰,霍柏衣永远自由,霍柏衣岁岁平安,霍柏衣天天开心。

  对不起啊,妈妈。

  一个愿望不够。

  辛青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说:“这次世冠赛,我拿冠军给你,你就等着当全球第一吧。”

  “你少狂点吧。”霍柏衣说,“话总说那么满,小混球,世冠赛上我可没那么容易给你擦屁股。”

  辛青笑了起来:“你最爱我了哦,老师。”

  -

  这天逛完祭典回去之后,ASD就再没出来玩过了。

  世冠赛一天天过去,每天被刷下去的国家都抱憾离场,场上留下来的队伍越来越少。

  气氛越来越紧张,他们每天都在训练复盘制定作战方案。

  好在这一路上还算顺利,ASD一路杀进了总决赛,连从败者组打复活赛上来的有马林次都被霍柏衣跟辛青联手又一起踹了下去。

  双重意义上的踹了下去。

  霍柏衣在最后一场3v3中,拽着有野一个回旋,一脚就把nochi踹到悬崖下面。

  他被摔死了。

  有马林次在台上气得脸红脖子粗,使劲儿咬着嘴唇压火。

  辛青没忍住,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使劲儿拍着桌子,把自己机位上的键盘都给拍得跳起来了。

  因为这个,他又上热搜了。

  标题是:#nochi被红毛气成汤姆#

  赛后行礼,有马林次一句话都不想说,上了台子之后瞪了他们两眼,转头挥袖就走。

  辛青还在后面大挥着手大笑补刀:“哎!哥们!别退役啊!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要越战越勇啊!做人一定要有电竞精神,是不是啊哥们!哥们你听到没!下次来温京玩啊哥们,温京欢迎你!”

  “你行了你。”

  辛青还要再喊,霍柏衣伸手把他一锁喉,人为禁言之后,给他带下去了。

  日本队没构成威胁,和其他队对打时也有过惊险时分,但不论如何,ASD总算是挺进了总决赛。

  而他们的对手,是从另一组中同样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世冠赛争夺金牌老字号:美国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