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度假是悠闲的。
沙滩, 海浪，阳光。
那天网吧三排之后於希在霍彬结婚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起帮忙布置接亲的房间。他以为萧镜会和董跃他们一块儿去冲浪或是做快艇去另外一个小岛玩, 结果吃完早餐回来, 在酒店大堂看见了萧镜。
“他问我结婚要不要帮忙来着，我说要啊，一块儿来玩。”霍彬说，“他也没对象呢吧？我老婆说了，她几个伴娘都是好姐妹，让我多弄点优质单身男青年过来，给伴娘们观赏把玩一下……不是，观赏挑选一下。”
於希抽抽了两下嘴角, 霍彬在役的时候就不爱刷游戏社区, 退役后估计更不看了，“他、他……年纪还小，但是从法律上讲可以把玩。”
“那不就成了。”霍彬说。
说完朝萧镜那儿喊, “萧镜！这儿！你吃早餐了吗？”
萧镜从手机屏幕抬头, 走过去，“没吃。”
霍彬一边一个把两人一搂，“走，再吃一遍去。”
两顿早饭对于成年男性来说没什么太大压力，但布置婚房的压力比想象中要大。
伴娘们也到了，正和新娘一块儿给“新婚快乐”四个字的气球充气，见他们三个人进来, 其中一个伴娘指指地上的其他气球, “先挨个打气吧。”
婚房是酒店里的大套房, 萧镜就过去拎上一大袋子气球就要出去。
然而新娘给霍彬使了个眼色, 霍彬当即会意，把萧镜手里的气球袋子一抢，“我跟阿希在客厅打，你留卧室帮帮她们，啊，什么够不着的地方啦，什么东西搬一搬挪一挪。”
萧镜还没反应过来，霍彬说完就把於希往外一拉，嘭带上了门。
套房客厅里，两个老队友盘膝坐在地毯上，一人一个打气筒哼哧哼哧。
霍彬说：“听说你在萧镜那个队里打到第一个Major结束？”
“嗯。”於希不太熟练，气球固定了两次才没飞走，“Major拿个前三，先把一支中国队送去西雅图。”
“明年在温哥华。”霍彬说，“你忘了？”
於希动作一滞，“没忘，就是说习惯了。”
霍彬只心照不宣地笑笑，执念过深的人就是这样，脑子放下了，但肌肉记忆没有。
“对了，那个，萧镜，要不还是算了吧。”於希继续打气球。
“为什么？”霍彬问，“有女朋友了？”
於希想了想，还是说了，“倒不是，他是有喜欢的人了。”
“噢——”霍彬恍然。
然而这个“噢”的尾音还没结束，萧镜出来了。
“我在里面帮不上忙。”萧镜说，“还把气球系错了地方，打了个死结。”
“……”於希点头，“过来打气球吧。”
由于霍彬只拿了两个打气筒，萧镜再回去卧室里，也没有多余的打气筒，所以他只能和霍彬於希坐成一个三角形，然后用嘴吹。
效率是慢了点，也辛苦了点，但不难看出他很快乐。
一会喊一声“希哥”，都是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比如：希哥这气球要是吹爆了会炸到我吗？
於希说炸不死。
还有：希哥你看这个紫色的球像不像虚空假面的大招？
於希说像，你真棒，吹了个虚空大出来。
又问：希哥你歇会儿吧手累吗？
於希说你把嘴闭上我就不累了。
俩人你来我往，一个冒着粉色泡泡，另一个无情挥刀把所有泡泡凌空斩破。
霍彬再迟钝也该明白了，他爬起来，拍拍於希肩膀，“走，尿尿去。”
於希抬头，“你都成家的人了还要结伴尿尿？”
“走啊。”霍彬不管。
於希只能也爬起来，然后把打气筒递给萧镜。
套房客厅有个客卫，但霍彬非要带他去楼上的酒店健身房体验一下黄金装修的卫生间，於希算是明白了他有话要避着萧镜说。
为了不跑上跑下，在走廊里於希就拽住了他，“你想问什么就在这儿问吧。”
“萧镜喜欢的不会是你吧？”
“是我。”於希叹气，“这么明显吗？”
霍彬点头，“我老婆说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突显出‘狗性’。”
狗……
於希欲言又止，因为感觉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术来反驳。
因为是在外地办婚礼，所以接亲也就是把新娘从酒店的房间接到沙滩来。习俗简化了许多，没有在红酒里挤芥末来为难伴郎，也没有让新郎大声朗读宠爱妻子一百条。
於希早早换好西装，萧镜也过来凑热闹。
酒店帮他们在走廊铺上了红地毯，走廊壁灯也装饰了红艳艳的玫瑰，所以当萧镜看见正装於希走过来的时候，恋爱脑发作，有一种单膝跪地的冲动。
——但於希那红领巾结的领带遏制住了他的冲动。
萧镜赶紧走过去，“过来。”
说着拉住他，走向电梯旁边的安全出口。
“什么等等一会儿霍彬要上来了。”於希想抽回手。
“领带。”萧镜说，“系成红领巾了。”
安全通道的声控感应灯亮起来。
於希低头，看不见领带结。
“我不会系领带。”於希说，“也没人在意吧。”
萧镜笑着把他领带拆开，重新打好，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不知道呀，万一有人背地里笑话你呢。”
“我怕这个？”於希一笑。
萧镜又替他抚平领子，“当然不怕。”
虽然接亲流程简化了许多，但结婚还是要热闹。作为婚房的酒店套房里，新娘在卧室的大床上，一门之隔，伴娘们不开门，但她们不要红包，就要霍彬在外面唱歌。
霍彬个五音不全的，跟着原唱都跑调，帮他放歌的於希笑的差点没拿住手机。
不过那门一开，霍彬立刻落泪了。
於希不懂，他不知道霍彬为什么哭。因为他们谈恋爱的五年里於希都看在眼里，他们甜甜蜜蜜的时候、闹别扭吵架的时候、霍彬打完比赛立刻买最近的航班回去给她道歉。
所以於希觉得他们今天结婚，是这段感情的必然结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肯定会结婚。那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萧镜在后面拽了拽他，他回头，大家都挤在卧室里，霍彬单膝跪在地上，朝大床上美丽的新娘举着花。
人很多，於希一点点挪着步子挪到萧镜旁边，“怎么了？”
萧镜是手从两个人中间穿过去拽到他的袖子的，萧镜没说话，只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於希一看，一块巧克力。
然后笑了，他起太早了没吃早餐。再一回头，萧镜已经被挤出卧室了。
结婚是大喜事儿，两位新人的亲朋好友都举着手机在记录，新娘已经接过了花，大家起哄着上前喊着亲一个，於希也不知道被谁挤了出来。
然后把巧克力拆开吃了。
卧室里又响起一轮欢呼声，其他几个Warrior战队的老队友终于赶到了，说路上太堵，这阵子全国降温，来海岛旅游的人太多。
老队友随便聊了几句，霍彬背着他老婆出来了。
伴娘在后面拖着婚纱尾，有一个在跟萧镜要微信。於希看见萧镜面不改色，毫无“狗性”，神情平静地轻轻摇头，说了句什么，伴娘便微笑耸肩，然后从他面前走开了。
接着萧镜发现了他在看自己，表情像摇起尾巴，仿佛在说：我乖吧？
於希收回视线，跟在新人后面离开套房。
婚车在楼下等着，沙滩婚礼和小敞篷婚车可太配了。暖洋洋的海岛上沿海岸线一路开向沙滩，新娘的头纱随风飘舞，於希在小敞篷后座，婚车车队后面的所有人都在欣赏这飘逸的头纱，只有於希在被它频频抽打。
这场婚礼轻松愉快，虽然是包下来了一部分沙滩，但交换完戒指之后他们提前撤掉了围网，请路人游客来吃喜糖，花也可以随便拿。
有小朋友摘了朵玫瑰别在自己耳朵上，还有狗，一只大金毛激动地跑来跑去凑热闹。
於希看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然后萧镜不知道从哪弄了杯咖啡。
“哪来的？！”於希震惊。
“买的呀。”萧镜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大哥，大哥开一辆休旅车，休旅车的后备箱开着，里面是一个咖啡机，大哥就站在车屁股卖咖啡。
於希看过去，“哇，挺酷，这要是城管来了一脚油门就溜了。”
这边仪式结束，大家挪去餐厅吃饭，於希端着咖啡跟在人群的末尾。
他说：“他们在一起五年多了，刚刚霍彬居然还会哭。”
萧镜慢悠悠地跟在他旁边，沙滩上一脚踩一个印儿，“因为结婚不容易啊，从‘承诺式爱情’变成‘契约式爱情’。”
於希扭头，“你挺懂。”
萧镜歪头，“喜欢吗？”
於希总被他逗笑，翻了个白眼继续跟着人群走。
霍彬的婚礼很圆满，热热闹闹地开始，热热闹闹地结束。於希给他的礼金上了9999，霍彬说他这玩意太坏了，到时候自己得回多少啊。
於希摆摆手，说：“你随意。”
度假结束，返回斓江市的那天，斓江下着不大不小的雨。秋天的细雨冷得像针扎，海岛的阳光照不到斓江，灰蒙蒙的天空下，连机场播报都显得冷冰冰。
大家拿上各自的行李，有车来接他们，接下来是三天假期，第四天就恢复训练，开始备战Major。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行进着，於希回了家，打开电脑，游戏里立刻蹦出来一条私聊。
「Mirror：打游戏吗？」
「Hope：等着我呢？」
「Mirror：等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