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主线推进速度,玩家在老妇人的屋子里还要呆上几天。在这期间里,玩家需要把老妇人其实早就死了或者把小镇其实是阴间在阳间的投影这些东西探索得差不多了,才会进行到林诺泽需要跑龙套的部分。
这中间隔了不止一天两天,本来林诺泽双线操作也是不急的。天知道范渊要搞个什么“速通攻略”,把这块一整步的解密都‘逃课’了。
林诺泽颓然的趴在眼前的茶案上,特别想当一条粘锅的咸鱼,翻都翻不起来的那种。
他此时正端坐在一处茶楼的雅间里,算是这栋茶楼的VIP贵宾单独包间。包间开了半扇窗,窗帘微微晃动,带来些许凉意。包间内的布局和装饰极为淡雅,是那种文人墨客喜好来相聚的地方。
林诺泽被系统换了身深青色的长袍,一顶白色的纱笠正正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白皙优美的下颌线条一路沿着笔直的脖颈,深入衣襟,被青色布料掩盖,衬得这人更加的清冷出尘。
茶案上的茶水早就凉了,瓷白的茶杯壁上只余一层水渍,不难看出坐在此地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斟茶了,或者说他本身就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三长两短,是某种暗语。林诺泽忙支起身子,虽然他坐在屏风后,但难免不会透出些影子。
他想了想,拿起手边的茶盏,往茶案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门外的人听见动静,轻手轻脚的推着门进来了。
“大人,事我们都办妥了,这座茶楼的人嘛。”来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刚刚叫弟兄们清理了,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林诺泽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大人,就是有件事挺麻烦的。”这人小心翼翼道,“事还没办成,门外又来了人,您说这……”
“哦?”
林诺泽知道这来的是谁,大概率是范渊和雨·瑞安这两人。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把自己本来较为清亮的嗓音压得低哑。别问,问就是系统要求的,林诺泽现在完全是跟着剧本走。
“看那衣着打扮的,好像是山上出来的。”
这里的山上,说的其实就是修仙门派。但这人似乎在忌讳什么,没明说。
“切勿打草惊蛇,目的达到了便好。”林诺泽挥了挥手,示意人出去。
这人听此,低着头退了出去。
按照剧本,房间里之后都不会不会有人,他只要呆到系统给他传送走就成。林诺泽长出一口气,挪了挪坐得酸痛的脚,想给自己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他现在别的都不怕,怕的是某些玩家不按剧本走。这念头才刚出来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隐约的动静。
“愣着干啥啊,小爷我说要喝加特林观音,你没听懂吗?”雨大喇喇的坐在板凳上,脚翘得老高,明摆着就是来砸场子的架势。
“客官,你这说的什么茶,小弟……小二们听都没听过啊。”先前从林诺泽屋里出去的人现在在外头装起了“掌柜”,还有模有样的。
“我不管你听没听过,我就要这茶,你说你们卖不卖吧。”雨咧开嘴,恶狠狠道,把那纨绔样演了个十成十。
“小二们”面面相觑,大概从没见过这阵仗。
“好的,好的,客官你消消气,我们这就去泡,你稍等。”“掌柜”擦着汗,招呼着一众“小二”跑到了后厨。
见乌泱泱的人走空了,雨才把脚放下来,斜眼看向不远处的范渊。
“你说的闹茶楼,我已经闹了,下一步是啥?”
范渊皱眉,重点完全跑偏:“你说的加特林观音是个什么茶?”
“哈?南无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你没听过?”雨惊讶道。
楼上偷听的林诺泽: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范渊大概觉得跟雨纠结这个东西很没有意义,他果断扯回话题,“不知道,但是按这个游戏策划的尿性,你去后厨偷听,十有八九有收获。”
“有道理。”雨拍案而起,抬脚就要往楼上走,“你去后厨偷听,我去楼上抢劫,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范渊:……
林诺泽:……你不要过来啊!
端坐在屏风后,林诺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如擂鼓。系统给他的剧本就只是坐在这个屋子里,其他啥都不用做,妥妥的幕后黑手类角色。
这要是被“正派”抓到了,林诺泽几张嘴都说不清,他可不指望这纱笠能起到半点的遮挡作用。
林诺泽脑中乱的很,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趁着这段剧情空窗期,把自己藏起来。
说干就干,林诺泽“刷”得一下站了起来,站得太快还差点摔回去。
他的视线在雅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好,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啊混蛋资本家系统。
这雅间说雅致那是真雅致,说干净也是真干净。整个屋子除了他那屏风有点遮挡作用以外,啥也没了,他总不能掀开地皮躺进去。
忽然,窗边传来了响动,窗外的风雨似乎吹得大了些,帘子被掀起了一道梦幻般的“涟漪。”
林诺泽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往半开的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是一小块突出的平台,似乎是一楼向外延伸出的雨棚部分。
这时,林诺泽身后的门响起了敲门声,雨故意捏着造作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打劫~”
很难听,可以说这几个音就没一个踩在点上。林诺泽不敢再犹豫,一个翻身钻出了窗户,蹲在了突出来的雨棚上。
“我进来了哦~”雨这话都没说完,门就被“啪”得一下打开,脚步声随即进入房间。
林诺泽小心翼翼的听着动静,感觉这人好像先走去了屏风后站了一会,后又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打转,迟迟就是不走。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林诺泽蹲在雨棚上凄凄惨惨戚戚,好不可怜。而某个入室抢劫的贼完全不当自己是个贼,害搁这逛起来了。
看着自己逐渐湿透的衣服下摆,林诺泽内心悲凉,至于吗,他就是个臭跑龙套的,为了小命也是拼了。
“哎呀呀,这窗子怎么没关好?”脚步声突然在窗边停下了。
林诺泽呼吸一滞,感觉大事不妙。他一个劲的把自己往墙上贴,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更不妙的事情出现了,他头上摇摇欲坠的纱笠终于不堪重负,在林诺泽的眼前,飘飘忽忽的,自由自在的,飞走了。
而且还就是在雨眼前飞走的,这个风向简直绝了。
林诺泽内心灰暗:行了,告诉我死法吧,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嗯?什么东西?”
雨眯了眯眼,觉得那纱笠的样子有些眼熟,他反手把窗子一关,脚步声“蹬蹬蹬”就往楼下去了。
走了?林诺泽贴着墙听了半晌,确定人是真走了,才彻底放下心来。他缓慢挪动着蹲麻了的腿,准备从这窗口爬回去,伸手抬了一下,发现这窗子纹丝不动。
他沉默了一下,很好,他被关在窗外了,原来这窗子还带锁的哦。
雨·瑞安,你这个混蛋玩意。
林诺泽表情扭曲,咬牙切齿,发誓下次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把这小子给锁在门外,让他也尝一下被风吹雨淋的滋味。
现在的问题从怎么不被发现,变成了怎么进屋,真是可喜可贺。
最后,林诺泽踩着雨棚的边边,翻进了隔壁屋的窗子,才免受风吹雨淋。但经此一闹,林诺泽本来才半湿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
隔壁屋被装修成了客房的样子,大概是为了方便个别留宿的客人使用。林诺泽的视线在屋里搜了一圈,走到衣柜前,拉开柜子,试图找件换洗衣服。
然而,柜子里除了被褥就只有被褥,无奈林诺泽只得拿了条被子出来,试图把自己裹成一团,用体温烘干衣服。
这被子才刚一提溜出来,柜子最底下的东西也出现在了林诺泽眼前。那是一块颜色稍浅的木板,和衣柜偏深色的木料格格不入。
林诺泽伸手按在那木板上感受一下,觉得这东西似乎有可以活动的空间,于是他试探性的往下一按。
浅色的木板下陷,发出了机关触动的“咔嚓”声响,衣柜背后的板子缓缓打开,露出其后幽深的密道。看这个密道的走势,是向下的,估计建在一楼某两个房间墙壁的夹层中。
游戏系统给的剧本一向没头没脑,林诺泽跟着剧本走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原因。
比如系统为什么要让他一个新手村的指引NPC去皇城出差,又比如系统为什么一定要他坐在刚刚的房间里。
明明这一切都在透露他这个NPC身份的不同寻常,他却一直在下意识的忽略。
林诺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心中突然升起无限的迷茫,他究竟是谁,他在游戏剧情里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这个念头的疯狂膨胀,令林诺泽不由自主的走进了这个幽暗的密道。
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个成年男性横着通过,因此林诺泽也没带那被子进来,而是直接扔在了外头。
柜门在林诺泽进入后自动关闭,狭小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林诺泽只能凭借感觉,一步步的缓慢向下摸索。毕竟他不知道这个楼梯建在哪,惊动了楼下的人就得不偿失了。
此时的一楼后厨,“掌柜”正在和“小二们”传授经验。
“那个山上来的绝对是砸场子,咱们又不是真小二,不用担心那个,你们只用拖,拖到弟兄们把东西找到了就行。”
“行,听你的。”“小二”们纷纷附和。
范渊躲在柜台和后厨门的死角间,静静听着。听这几个人的语气,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必然不好找,否则他们也不会现在都找不到。
他想起在备忘录里记的一个词——“墙壁”。范渊看向了自己身后靠着的墙,心中了然。
看来是有人把密道的入口,建在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