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第6章 自古未有,便是错么

「你要做甚?」王后呆呆地看着我,我寻思这妞儿打刚才目睹老王帝被男主一剑杀了之后整个人都不灵光了。

我从来不跟女人计较这些,只是再把刚才的说辞拿出来了一遍:「国不可一日无主,与其将人选递与林家陈家,不妨是儿臣来解决。」

王后样子呆呆的:「哦。」

「外祖年岁已高,难道要跟林家制衡一辈子,扛剑守一辈子国门吗?」我苦口婆心吹着耳边风,「若是新帝也是与林家一条心,我大齐殆矣!」

王后还是很恍惚:「……平嘉。」

我:「?」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王后轻声,「你从前……不似现在胆大。」

「你幼时养于你外祖府里,性子就不似平常女子。你会同你三哥的伴读打架,强扒了他的服饰自己穿,招摇得到处炫耀你外祖送你的小刀,言誓以后要做大齐第一女将,平定四海。」

「但本宫……只是顾惜你身为女子。」

「我儿,你是虽本宫膝下的正经嫡枝,是天家贵胄,王子龙孙。」

「可是你终究是个女子。」

王后喃喃:「母后知道你打小便自己拿主意,可是你如今已是孤身,又掺和进朝野之事,你叫母后如何放心你?」

「我儿必不会外嫁,但是我儿,为何不能安稳吉祥地过完一世?」她怔怔地看着我,「我儿,你已经是这世上最高贵的女子了,你碰这些东西,你到底还所求为何呢?」

「若你是个男子倒也罢了,」她喃喃,「可是,平嘉,你分明只是个女子啊?」

「……」

我冷冷:「因为平嘉公主从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娘的,这傻 x 设定,气得老子火气都要从天灵盖蹿出来了。

这一刻我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为什么原著里面的女主那样寥落而孤寂、毫无指望地过完这生。就算身处生死局,也漫不经心,不屑妇人之争。

她原本就不是这样安于闺阁的人,她心里亦有家国天下,她想角逐天下,问鼎江山,而非困于后院,为了一个男子同其他女子厮杀。

幼时即心怀壮志,被拘于深宫,折断翅翼。

生来便是金枝玉叶,却难立本心,屡屡被责。

身为高阁贵女,于家于国,这样的身份是优待也是镣铐,明明勃勃野心,却望着他人驰骋江山,自己终身无望。

齐国平嘉,是想当千秋第一女将的平嘉,却沦落到成为眼见家国之祸,身困后院妇人之争。

「你已经是这个世上最高贵的女子了!你为何还不满足,要去碰你不该碰的东西?」

「平嘉!本本分分做你的公主,不好吗?」

「你不过是个女子!难道还妄想与男人一同在战场上厮杀吗?」

「世上从未有女将。就算有,也不会自大齐始。」

「……」



「自古未有,」我按捺不住怒火了,大声问眼前的女人,「便是错吗!?」

「身为女子!就是错吗!?」

「野心勃勃,剑指疆场,尔虞我诈,角逐群雄。」

「你的平嘉一直都是这样的女子!」我厉声,「到底是平嘉有所求,还是你强求了平嘉!」

身穿凤袍的王后眼看摇摇欲坠,怕是要厥过去了,她今天受刺激有点多,先是丈夫要为了小妾一剑砍了自己,再是丈夫被人一剑杀了,再是女儿嚷嚷着要争权夺利,眼看她快不行了,虽然我快被气死了,但是还是上去一把扶着她:「今后,儿臣的事情,用不着母后费心了!」

「不管儿臣是如愿以偿,还是被吊死在城门口,都用不着母后指点了!」

王后听完就吓晕过去了。

我:「……」喂我狠话还没有放完诶。

管他娘的。

有眼色的内侍赶紧过来把人扶走了,我决心要抗争到底,心里已经有了简单的计较,当即袖口一扶,正了正鬓发,唤了守在殿外的南秋。

南秋在殿外蹲老半天了,当下颠颠地跑来:「殿下?」

「本宫记得你姐妹在西殿当差。」我绞尽脑汁回忆原著里面至少拥有姓名的大佬,「唤轿来,摆驾西殿。」

南秋一下懵了:「殿下!西殿那地儿一贯脏污,您怎——」

「南秋。」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她,南秋张目结舌,我意味深长:「如何会脏污呢?」

「——毕竟,是新王居所。」

西殿环境是真的不行。

因为我那死鬼王帝爹后宫混乱无序,他乱到连宫里面负责起居注的内务府都记载不过来,因为被幸的宫人实在太多,这兄弟又特别喜欢大家一起整整齐齐大被同乐,所以后来内务府都放弃治疗了。

大家本来也没指望这辣鸡王帝能干什么,反正国政在几大世家手里,王族荒淫度日也没什么干系,自王后嫡出的三王子病故,大家只是指望这兄弟死前在哪个体体面面的妃子那里留个后,让下一任有得接手就行了,至于其他无名无分的宫人留下无名无姓的崽,鬼知道是王帝的种,还是哪天王帝大悦把女人赏侍卫后的结果,一律赶到西殿关起来,偶尔死几个,也没人过问。

我原来本不知道这茬来着,因为原文里面没这个,只是特别特别后来的番外里面,男主死了,有一个自称旧齐王子的人拥兵起义复国,结果如何也不知道,那时女主死了我就没兴趣怎么看了,还是因为这兄弟名字与众不同才勉强有点印象。

这兄弟不愧出身西殿,也有可能是因为作者的恶趣味,他的名字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出类拔萃,包你过目不忘,虽然名字过于清奇,但是后期他带兵反叛,居然也显得他天命所归。

毕竟。

他叫洛天依……


平嘉是宫里唯一的嫡公主,又是赵国公背景,又是预定的端王妃,就,很有排面,出行都是前呼后拥,六人抬轿撵,前有带刀侍卫开路护驾,后面有漂亮宫女摇扇。

我们一行人非常有排面地浩浩荡荡地来到一处破旧宫苑前,这里破烂得让我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老子带一大波人在门口站了半天,连个从里面出来接应的宫人都没有。

我其实还在发烧,现在站在门口吹冷风,就有点扛不住。

南秋更加暴躁,一脚上去踹门:「殿下驾到!你们是活够了!」

她踹门踹得惊天动地,里面果然也蹿出来一个更加泼辣的女人:「你放哪门子狗屁!宫里面就一个平嘉公主!她是吃错了饭才来这里——」

声音戛然而止。

吃错了饭的公主我:「……」

她就站在门口,我们面面相觑,她身后宫墙破败,我身后前呼后拥,大家都有点尴尬。

女人抖抖索索地跪倒了,可怜孩子吓得都跟林家家主一个口音了:「殿殿殿殿殿下万福!」

「起来罢。」我今天已经被迫营业了一上午了,又骑马又被人追杀又骂人的,还发烧,精神已经非常不济了,都没力气跟她讲清楚老子一上午压根就没吃饭,「冯良媛之子,可在此处?」

女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都不敢做。

南秋勃然大怒:「如今连殿下的话尔等也不答了吗!」

眼看我家小可爱就要上去抽她耳光,我赶紧拦下来,这样平白无故打人总是不好:「南秋!」

「殿下恕罪……」女人抖抖索索,「奴婢,奴婢实不知……冯良媛是哪位妃嫔……」

如今王后清洗后宫,宫里面人都色变,想来眼前人也是知道,以为我是赶来替王后杀点野种了。

我一直都不适应这样的朝代和环境,这可都是孩子,分明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之数,搁我家还读初中,祖国的花朵,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命比野草还贱?

孩子都需要引导与照顾,不懂事就引导他们懂事,教育他们明辨是非,知荣知耻,引导他们成长,引导他们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生。

人间太苦。

生而不养,又何苦让他们来哉?

不过我知道答案,这是宫里,是见不得人的地方,被困在这一方宫墙里,连幼兽也有拼死一搏。如果不是拿了女主角开挂一样的配置,我他娘的还不知道要跟多少个这么大的孩子死斗一场抢王家资源呢。

地上跪着的女人是不中用了,我拍了拍南秋的肩膀:「去把里面安排一下,这里日后改建宫室,妃子迁居,孩子们就带回公主府去吧。」

南秋反应就很真实,她一脸懵逼:「西殿中人皆是预备了日后入奴籍的,殿下此般为何?」

我:「???」不是,这里面可能有王帝的种啊?你们这么狠的吗???

南秋挠头:「殿下素来少闻宫中事务,先帝是倜傥风流的人物,不喜后宫里板板正正的后妃……就,西殿中皆为宫人之后,日后是要进奴籍的。」

我懂了,老不死的爱玩儿宫女,冷落宫妃,又他娘的喜欢大被同乐。但是这个国家的宫女又都是奴籍,宫妃都是出身高门世家,索性就宫女所出不论男女都作奴隶处理,而宫妃所出,才是堂堂正正的王子公主。

现实,太现实了。

我大手一挥:「管他的,老子就是要为所欲为,给我带走!」

南秋小可爱想了想,发现我也是这宫里的大佬之一,当即也就爽快地把事情领了去办了。

我还蹲着这阴森破败的宫门口,等着见见那个番外里面的洛天依,我真的蛮好奇这个洛天依,每次念这个名字我都想笑:「冯良媛之子先领出来看看。」

南秋带了人进去,把所有生命体都带出来让他们在非常破败的院子里排排站,我在驾撵上捧着一杯从隔壁宫里借来的热茶,唏嘘眼前这群小娃娃瘦的啊,跟他娘的非洲难民似的:「你们谁为冯良媛之子?」

这群阿崽崽都怯弱地站在一堆,人数没我想象里多,粗略一看,才不过七八之数,就是年纪差距有点大,大的也有十三五,小的才不过三四岁。

他们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看向我的眼神混着惊恐,厌恶,恶毒,与绝望。没有人敢回答我的问题。而刚开始出来的泼辣宫人厉喝:「殿下问话!小贱蹄子们是想反了天不成!?」

南秋冷冷:「闭嘴。」

宫人讪讪,也就没了声。

我端着茶坐在那里琢磨,原著里面番外才出来的洛天依小朋友当时都快三十而立了,如今离那时还有十多年,那现如今,洛天依小朋友才不到十五啊?

眼前这群孩子的眼睛是灰色的,就像宫墙之后的天空与云朵的混合物,这是幼时就相互倾轧斗争的人才有的眼神。

我坐在这里,锦衣华服,前呼后拥,他们站在那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人践踏。

明明我们可能是同父所出,却境地不同至此。

我觉得怜悯,但是我不是傻批,这群孩子不是天使,他们是幼蛊,软弱就要尸骨无存。

「本宫封号平嘉,中宫之女,赵国公府是本宫外祖,慕容军是本宫夫家。」

我看着他们,笑容安静:「本宫是这宫里唯一的公主。」

阿崽们麻木地站在那里,我轻声问:「本宫最后问一次,冯良媛之子,身在何处?」

阿崽们眼里出现了恐惧,小小地骚动了起来,过了半晌,有一个身量薄弱的少年从里面站出来了,刚要开口,就又被另外一个小孩子捂住了嘴,两人在那里小小地扭打了起来。

捂他嘴的小孩明显力气弱,只能冲我声嘶力竭大叫:「殿下何故!殿下何故!」

少年崽只是一把把他推开,笑得凄凉:「总不能叫我害了大家!」

他一头跪倒在我脚边,声音沉郁凝涩:「我母即为冯良媛,殿下何故寻我?」

他自己心里清楚,先帝方去,宫里唯一嫡公主就寻来,摆明了是要杀掉所有可能混淆王家血脉的可能性,稳固自己的位置。

他表情灰暗跪在那里,身形卑微,却觉得一只手伸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你就是那个孩子?」我薅了薅他乱糟糟的头发,感觉跟撸狗似的,老子一看这个崽跟男主男二毫无差异的美型画风,就马上确定这个崽是我要找的日后番外扛把子,我摸他脑袋,含笑问他,「你为何名?」

阿崽被我摸懵逼了,结结巴巴:「我我我我名为田七。」

我:「?????」说好的洛天依呢崽?崽你变了???

眼看我的虚拟歌手变成了某知名牙膏,阿崽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小脸憋得通红:「……我无大名。这是小名。」

那还行,那还有得救。我放心了,我又摸了摸他的头:「站起来罢。」

他顺服地起了身,我也从轿上站起来:「南秋,把人带回府去吧。」

我含笑牵起这个牙膏崽的手:「从今往后,你就名为洛天依。」

「洛氏有子,天命皈依。」

我看着他,眼神柔软:「从今往后,你就是洛天依了。」


宫墙萧萧,南秋安排剩下的娃儿们去了,我晃晃悠悠地牵着牙膏崽往宫外走,后面跟着一溜儿侍卫。

牙膏崽瘦得很,看上去伶仃,被我牵着走,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梦游,说话还是结巴:「殿殿殿殿下?」

「崽,你该不会有口疾吧?」我有点忧心忡忡,「你总不能跟林阁老一样……」

「哦?」一边声音插进来了,「林阁老又如何?」

好嘞,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家儿子听见了。我还是有点尴尬的,不动声色把牙膏崽拉身后护住了:「不知林相在此,是本宫妄言了。」

「平嘉何与在下如此见外?」男二摇着扇子笑眯眯走过来,用扇子尖轻点我肩头,「无论如何,在下总是护着平嘉的,不妨事,不妨事。」

他眼里面没有一点笑意,看着我背后护着的牙膏崽:「这位是?」

我皮笑肉不笑:「王家寻回遗珠也要跟林相报备?」

「那不敢当。」男二笑容都不变,却突然出手!

他绕过我一扇子敲上了牙膏崽的胳膊穴道,我只觉得牙膏崽胳膊巨抖,条件反射地唰地从我手里挣开了,我:「???」

男二牵起了我的手,慢条斯理抽出帕子,细致地搽干净了我的掌心:「九岁男女不同席,殿下如此,太过失礼。」

牙膏崽一声不吭抱着被敲麻的胳膊站在我背后,那模样看着委屈极了,我想摸他头,但是男二死扯了我手不放在那里擦,我想抽回来,他不放,我再抽:「既然有男女大防,那林相此为何意!」

男二理直气壮:「在下慕平嘉久矣,世俗之见,不能阻在下爱意,在下亲近平嘉,是情不自禁!」

老子看你是皮痒,没有挨过慕容晓毒打。我啪一巴掌打他手背上:「我呸!给老子松开!」


男二拒绝松手,只是饶有兴趣:「平嘉生气了?」

我想揍他:「本宫从不生闲气!林相既食君俸禄,就该忠于国事!此时林相不该与此地纠缠于本宫!」

「纠缠殿下?」林相声调奇异地念完这四个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护在身后的牙膏崽,「臣此时得遇公主,是对殿下关切之至啊。」

「林家准备拥立宗室洛川一脉,公主殿下可当为名副其实的长公主殿下了。」他暧昧地摩挲着老子的手背,「臣不过是来问殿下一句,论祖制,殿下可扩建更大的公主府,殿下可有心仪匠图,臣一定替殿下做到。」

我心沉了下去,脸上反而是笑了起来:「林相折煞本宫。论祖制礼法,我洛南一脉还后继有人,如何就落到宗室头上了呢?」

「林相对本宫关切之至,本宫心受了。」我含笑翻手覆于他掌上,「林相的食禄之日,才是长又长。」

男二满意走了,我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目送他远去。

我寻思,林家家主也是倒霉透顶,生了堆满地跑不干人事的嫡子就算了,很不容易发现了一个难得能撑起门庭的庶子,这庶子跟自己却非一条心,反骨仔得狠,转眼就跑我这里来透露风声求合作了。

牙膏崽默到现在才开口:「殿下在想甚?」

「我在想生子要如林相,老子非一早掐死他不可。」

牙膏崽:「???」

我一激灵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紧再揉揉他头:「小孩子不学乖!问这些做甚!」

牙膏崽头发给我薅得乱糟糟,他还默默抱着刚才挨了林相一扇子的胳膊,小模样看上去可怜得很,我又心软了,牵了他往外走去。

时值黄昏,暮色暗涩,我们身影一大一小,影子寥落地投在地上,我牵着他走出这一道道宫门。

牙膏崽哑着嗓子问我:「林相可是心悦殿下?」

我还盘算着刚才那些话:「然也不然。」

「林相可是求娶殿下?」

「否。」

牙膏崽抿了抿嘴:「他为何不娶殿下,叫殿下有远嫁大楚之危!」

我懒懒:「错了,我才不去大楚,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他自然也不会娶我,如今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我想松开牵着的手摸摸他的头,但是这小崽虽然瘦弱了些,力气却大的很,死死地握着我的手不放,不叫我有丝毫甩开他的可能性。

小牙膏崽是在这宫里关怕了,偶尔看见了一线光,就算抓到了手里,也怕它会突然消失,让自己重新落回生不如死的地步。

我有点心软,跟他解释起来:「我是宫里唯一的平嘉公主,谁娶我,谁就绑上了王权,不管他是不是王党,都会成为几大世家的众矢之的。」

「而本朝驸马爷,不能任实权高位,谁娶了我谁就断了仕途,林相要是娶了我,他那相国的位置就可以准备让给他哥哥们了。」

我冷笑起来了:「这大齐,可就慕容家头铁,范了公主还不交兵权——」

「所以现在慕容家也没了。」

我牵着他跨出门槛,最后一道朱红的宫门在身后悄然无声合上。残阳像化掉的咸蛋黄冰激凌挂在天边,我看得出神。

「我来晚了这么多年,你不要怨我。」我轻轻抱了抱牙膏崽,「从今往后,你就跟姐姐我混了。」

「天依,你一定要成为大齐最好的王帝。」

绿茶婊的一天从被人撵出凤梧宫开始。

老子牵着洗漱完焕然一新的牙膏崽去认妈,赵王后险些气得仰倒,胡乱就拿了桌上茶杯砸过来:「平嘉!本宫虽膝下就你一人,也绝非会任你胡乱处事,陷大齐于为难!」

她抓了茶壶砸过来,几乎是勃然大怒了:「西殿之子,血脉疑重!安敢上得一国朝堂!」

「这个阿崽是个好的!」我跳脚闪躲着,茶杯砸在地上溅了我一裙角茶水,我提着裙子到处躲,「你冷静点!以后老子可就指望他了!!」

「你要如此作为,去旁枝宗室捡一个来便是!难道我赵家会怕了林家,难道还扶不起来么!」王后给我气得胸闷,连连顺着胸口,「如何要偏选了个西殿子!」

「这可是西殿……西殿子!」她声音带着十足的疼痛与恨意,「平嘉,这么多年来母后过得是何种日子!皆是先帝为这些贱婢所惑之因,如今你竟把他带到母后面前来了!」

「本宫是赵家女,十六入宫就为国母!」她惨笑起来,「先帝为这些卑贱之女所惑,叫本宫无端受辱这么多年!」

「平嘉,平嘉,」她胡乱抓紧我的袖子,连声音都恨得发抖,「你杀了他们!你叫人把他们杀了罢!」

我沉默又悲哀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母后。」我说,「让您受辱这么多年的人,已经死了。」

我轻轻地从她手里抽出袖子:「平嘉一剑杀了父王。」

「母后身份高贵,娘家雄厚,难道一些平民女子就能让您形同虚设,在宫里无望地过这么多年吗?」

「母后您于他们,不过是迁怒。」

我抱着这个大齐最尊贵的女人:「母后,平嘉已经杀了父王,从此之后,大齐不再会有西殿祸事。」

「从来就是男人的错,母后为何责怪这些女子?」

她颓然跌坐在凤座之上,脸色衰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不忍心,但是我只能咬咬牙,牵着牙膏崽跪下来,重重叩首:「母后,今日起,您就是太后了。」

「平嘉向大齐洛氏列祖列宗起誓,此身不嫁不娶,护持幼帝,守国门,死社稷。」

我重重顿首,地板上落得沉闷一声:「求母后成全。」

殿上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我搁那儿跪着磕了半晌头,都没有人搭理个一句两句,我受不住了抬头一看,嚯,赵王后给气得晕过去了。

这感情好嘛,我赶紧高声嚎:「娘娘喜得王子!高兴得昏了!速召太医!」

在殿外侯着的宫人一懵,赶紧飞奔进来抢救王后了:「娘娘!娘娘!」

眼看事情稳了,我赶紧见好就收,扯了牙膏崽就撤;牙膏崽今天穿得体面,左囊袋右玉佩,衣料上有流云的暗纹,看着整个人也挺拔而意气风发,似世家翩翩公子,而非西殿奴才预备役。

要不怎么说这是日后下一代的男主嘛,心态稳得一批,普通人看见王后给我气昏过去了早乱了分寸,他硬是啥话没有,只是一声不吭地紧紧牵着我的手,像什么迷路的小动物跟着护崽的老母鸡,紧紧躲在我的羽翼下,怕被丢弃。

被我强行升级成太后的娘娘还昏在殿里,我赶紧护着牙膏崽崽撤退,结果走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刚刚下朝的赵国公外祖父,老头儿明显是刚刚在朝堂上挨了文官的骂,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看见我牵一小孩,还吓了一跳:「平嘉啊!这该不会是慕容家遗腹子吧!」

「……」我他娘的才二十,生得出十五岁的崽!?

老爷子忧心忡忡看了眼牙膏崽眉目:「你跟那慕容死鬼长得不像啊?」

「不是慕容家的崽!」我摆手,话没说完,老爷子脸都吓白了:「平嘉!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如此胆大的女子啊!你……你跟谁在一起了?」

我:「?????」

我捏了牙膏崽的脸,跟我的脸挤在一起,并列放好,牙膏崽一张脸突然涨红——我认真地问:「外祖父,我们长得像吗?」

老爷子惊魂未定:「像。」

「那就好。」我淡定又捏了把牙膏崽的脸,「这是先帝六王子。」

「若无变故。」我意味深长,「便是新帝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爷子缓过气来了,又懵逼了:「???」

「先帝哪儿来的六王子?」老爷子摸着脑门儿,「先帝膝下,平嘉你是行五——」

我咳了一声:「小六身体不好,长年卧病,母妃没有地位,故不曾露面于人前。外祖父啊咱们别说这个了,平嘉看您脸色不虞,可是朝堂上受什么气了?」

老爷子注意力被引开了,气不打一出来:「还不是那个王八羔子林家!」

「今天楚国使者又来议亲,只是时逢国丧,我们本来也就推掩了过去,结果使臣前脚走了,后脚那个老不死的就开始动你的脑筋。」老爷子愤愤,「他们不允你嫁楚国,怕赵国公府有外援坐大;又不允你继续当慕容家遗孀,日子久了纳慕容家旧部入公主府。」

「他们竟,」老爷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们竟要把你嫁给林家那个嫡子!」

「……」我懵逼,「???」

「谁都知道那个嫡子……言行无状,声色犬马,不堪大用!」老爷子大吼,「要是他娘的老不死再提,老子就一剑劈了他!」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这兄弟啊,林家林觅之,嫡长子,性别男,爱好男,擅长男上加男,我一个王女恐怕性别不太合适,不能当他的真爱。

我安抚眼前老爷子,免得他先把自己气得出什么事了:「林家不会让嫡长子范公主的,他们不过是恶心恶心您,您别中了招,反把自己气病了。」

「林阁老还等着搭庶子的桥渡嫡长子过河呢,父母之爱为他计谋深远,都搭上一个林致远了,如何还肯叫嫡长子范了公主,断了官途?」

老爷子一寻思,也是:「老子就说他个狗娘养的不对劲!若是这样说法,下次他再敢开话头,小心老子非当场逼他叫自己宝贝嫡子娶了你不可!看他怎么下得了台!」

我哭笑不得,却觉得自己手被人攥得生痛,再一低头,牙膏崽一声不吭得缩在我身边,小脸苍白,但是握着我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捏着死紧,像是怕我突然被人抢了扛起就跑一样。

我给捏得十分疼痛,只能哭笑不得:「外祖父,我的婚事不值一提!您还是先点点旧部,力保六王子登基吧!」

老爷子眼神落到了我身边的牙膏崽身上,带着探究:「这就是你选择的孩子?」

「是的。」

「王后娘娘如何说?」

我比较含蓄:「母后喜极而昏。」

「那就是个好孩子。」赵国公一锤定音,「老夫愿为殿下,效毕身之力,犬马之劳!」

这事儿稳了,我喜上眉梢,领着牙膏崽就拜别了赵国公打道回府,牙膏崽从头到尾都是沉默,我忍不住捏他脸:「你怎么回事,那可都是姐姐我给你找的班底儿,怎么净是我说话了!」

牙膏崽紧紧牵着我的手,抿着嘴,一声不吭。

留守儿童心里苦啊,我有点心软:「算了算了,来日方长,今天不说话也没关系哈,姐姐疼你。」

边说着,我一脚迈进了内宅,就有个人蹿眼前来了:「平嘉!你回来啦!」

我一只脚才推开门踏进内宅,给这嗓子嚎得马上被吓得缩回去了,但是来人扑势未减,直接 Duang 一声撞门板上了,当即疼得蹲了下来。

不是,兄弟,就您这技术,您还当越国第一刺客???

您跟我说说您得是给江湖百晓生花了多少钱?

男四这倒霉孩子打出场开始一直在受伤,偏脸又生得妖娆妩媚,月白的袍子高束的玉冠,但是看看这厮的智商,我一时之间以为我其实带了两个崽,从一个绿茶婊转行成专业老母鸡。

我赶紧唤人:「南秋!叫府上医女来!」

「无妨无妨。」这倒霉孩子还知道丢人,灰头土脸地捂了脸起来了,一张脸绮丽妖媚,桃花眼委委屈屈,「平嘉,这么多天你做了何事,如何我在府上,也不曾见过你?」

我养崽养出惯性地摸摸他头,温声:「这几日变故颇多,我是忙了些。你伤养得如何了?」

「我已然大好了!」傻孩子男四高兴起来,「平嘉何时归家?我已经养好了身体,随时都可伴你远行!」

我一时语塞,这孩子上次听了我的胡言乱语,一直想送我回家。我不知道咋答,反而一边牙膏崽抬头,怒火攻心:「她才不会随你走!」

男四眼一横,风流得惊人:「你又是谁?管到我们头上?」

牙膏崽咬着牙,死死握着我的手,他才少年身量,虽然吃不饱食不足,身量却也隐隐约约比我高些,之前皆低眉顺眼偎在我身边看不出来,现在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浑身毛也炸了,站出来挡我面前,才觉出他也算身姿欣长:「平嘉是我大齐金枝玉叶,如何能跟着你走!?」

好嘛,老子养的两个崽还掐起来了,我像是看俩小奶猫互揍喵喵拳,我不想承认但是我表情应该还颇为慈祥(……)。


眼看俩崽要掐起来,虽然男四这个第一刺客有可能是氪金的,但是牙膏崽多半得个人摁地上摩擦,我伸手牵了男四,又引了牙膏崽往内府走:「你们要吵我自是不拦,但可否容我吃完饭再做这个评判?」

「这一上午的,我净顾着磕头认错,哪儿喝上一口水了?」我唉声叹气,「当初在慕容府,纵然是不受宠了些,也未亏待过饭食,你们就容我用顿膳,再吵,可好?」

牙膏崽一秒变回乖崽,但是还是不开心:「……平嘉殿下。」

我倒了杯茶:「叫王姐!」

牙膏崽非常不开心:「……王姐如何养了这个人做面首!」

我茶都吓得倒出来了:「?????」

牙膏崽要不是倔强地憋着小男生的倔强,估计都哭唧唧了:「此人看着便是个不安于室的,王姐……还是不养得好!」

我:「……」

老子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哪儿来这么多情情爱爱!」

「情情爱爱!不知羞耻!」我教育他,「老子养你们都穷死了!哪儿还养的起来面首啊!」

我叹气:「只望你日后勤政爱民,叫王姐跟着吃香喝辣,也就不枉王姐今日之困,为你鞍前马后。」

牙膏崽被敲头也不委屈,只是又低眉顺眼偎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心起来了,痛快地小声认错:「王姐教训得是。」

一边男四看见这边姐弟深情,不高兴了,也偎过来:「平嘉,往后我随你出行,免得上次那人又找了别人来对你动手。」

我坐在那里,我他妈的一个娇花,一边偎着一头大鸟,我被拱在中间,有点迷茫。

牙膏崽敏感地抬头:「何人要谋害王姐?」

男四想了想:「似是小平嘉在慕容府上结的仇,是卢家女,如今若不是她身在楚地,我一早也就处理干净了。」

牙膏崽心里记下这个名字,眼里暗了暗,又偎了下去。

我一只胳膊被一个崽偎住了,我有点抓狂:「你们俩好了吗???老子还要吃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