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第30章 番外之某位小王孙

「君现如今为我而死,君悔否?」

「否。」

「君为何至此?」

「为你不要再被他人这样摆布你的人生。」

「等我回来就带她走。」

「若我三日内未归,你就只对她说辛无双回越国做黎绍去了。

「黎绍就不回来了。」

很久很久之前啊,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个魔仙堡。

这个魔仙堡里面嘞,就没有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杀马特仙女,只有一个里面有个快乐的小王孙。

这个小王孙虽然不烫头染发,但是他特别皮。

那时候还不像后来啊,那时候的黑恶势力都很猖獗。啊不对,那个时候还不叫黑恶势力,虽然大家都杀来杀去砍来砍去,但是大家都是要体面的人,所以名字也要有个体面名字。

于是大家叫它江湖。

我们小王孙打小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也心有大志。比如他五岁就开始拿着堂叔送的小木剑撵着家里鸡飞狗跳,不知道被老爹抓住抽了几顿屁股,直到父亲养的门客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他老爹的:「黎王孙如此,何不教化武道?」

老爹马上又抽了这个门客一顿,只丢下来一句:「千金之子!何坐垂堂!」

但是我们小王孙就不是一般的千金之子,他是二班的,所以他偏要坐这个垂堂;古人又说不作不死,这个垂堂还没有把他砸死,他老爹先把他揍得起不来床了。

「逆子!」小王孙的爹是老王子,老王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是不是要气死老子我!」

小王孙被打得躺在床上嗷嗷哭:「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学武!我要学武!」

后院老王妃又被儿子的哭声引出来了,又是大怒:「老匹夫!你是不是存心要打死我儿好同你的莺莺燕燕双宿双飞去!」

一时之间,娘哭儿喊,砸锅摔碗,,闹闹嚷嚷,整个魔仙堡闹得不可开交。

直到魔仙堡真正的小仙女被动静给闹出来了,小仙女郡主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一大家子,安慰这个安抚那个,好不容易都安排好了,她摸着弟弟小王孙的头:「你当真决意如此?」

小王孙哭得老惨了,给揍得趴那里起都起不来,还不忘紧紧牵着阿姐的手,抽抽噎噎:「我、纪先生说,纪先生说武道无极,我想保护阿姐。」

小仙女愕然,又问:「弟何以如此?」

「我大越重文治,皆以武为下品。」她含笑,「弟若想护我,何以武道呢?」

这个问题小王孙也没有明白。

他当时就不明白,后来也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他只是记得那天阿姐轻轻摩挲他的头,她含笑的模样。

「好。」

她摸着他的头,轻笑:「阿姐等你保护阿姐。」

后来小王孙就开始练武。

后来小王孙背着阿姐出嫁了。

其实后来小王孙私心觉得自己练武也没那么糟糕,毕竟你看,练了多年武后他至少能轻轻松松背着阿姐出嫁,替代姐夫出征,帮老爹做掉些人,以及一剑杀了姐夫。

毕竟魔仙堡到底其实不是真魔仙堡。

这件事情其实小王孙也想不明白,他身在大越,大越王室派系繁多,他与他的王子老爹不过是其中寥寥一枝,除了大家都觉得他老爹是脑残居然送儿子去习武这样子,好像也没有曝光度。文人的事情弯弯绕绕,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老爹又改变了主意,让他别想那么多,好好练武比什么都强。

小王孙也想不明白,大越风行弱不禁风的男子,讲究衣衫飘逸如羽化登仙,他身处其中无疑是个另类,接亲那日他见到的姐夫才是时下公认的美男子:这美男子姐夫,美则美矣,就是身体非常不太行,得被人扶着上下马。

可美男子姐夫再怎么身体不行,大越历三十五年,黎公子之女,凉姬,嫁给了高相之子。

那时候他还年少,已然面有姝色;他已经貌美至此,他的阿姐便当之无愧为大越第一美人。

说实话,越王室血脉繁杂,传到小王孙这一枝,已经除了头衔,啥也没得分了;只是他这一枝素来老实,历代文官,有一日出了个不老实的小王孙,如利器在匣,虽藏锋不能视,依然令人心有震慑。

但是那时候的小王孙还不懂,他太年少了,整一个中二病。中二病懂个屁,中二病只是想着该怎么背着老爹去偷偷看看老姐好吗?

那时候的小王孙还小,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见阿姐,阿姐都对他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偷偷去见阿姐,阿姐都一个人坐在室内哭。

其实小王孙也懂的,他又不瞎,炎炎夏日他分明送来了几净流光的鲛纱,而她永远都是身着高领厚锦见他,从脖颈到手腕都严严实实。第一次见他就留了心,表面上出府,其实暗地里折返隐在廊柱之下,看着阿姐脱下了厚厚的外衣,从脖颈到手腕,都是青紫的淤痕。

小王孙还小,所以他一言不发,只是带着剑离开,千里夜奔,像书卷上写的游侠,要去一剑取了自己那个美男子姐夫的项上人头。

他太生气了,他就是生气本气,就像有无比的火气从他脚板心窜上天灵盖,他太生气了,他上辈子就是个生气的蜜蜂,被人捏一下都要拿着自己唯一的刺跟人同归于尽。

此时千里之外,他姐夫正和他老爹督战边关,按他老爹的话来说就是「别让那群王八蛋蛮子再来讹人」,虽然说他老爹和姐夫都是文官,但是文官也是有文官的作用的,比如看着武将不让他们造反啥的,比如同蛮子议和的时候讨价还价一下之类的。

和平,和平最重要,是不是?

只要是和平,不让武将动兵戈,花点钱怎么了?

就在他老爹跟人砍价的时候,我们愤怒的小蜜蜂,啊不,小王孙千里纵马而至,下马就跟姐夫打起来了。

说是打起来了,其实只是小王孙单方面的殴打他姐夫。他姐夫也争气,没几下就给揍得背气了。等大家很不容易把小王孙拉走,把姐夫救活,他老爹暴跳如雷上来就给了他一耳光:「你疯了!?」

小王孙挨了耳光,毫不含糊地一脚踹姐夫腰上了,直又把人踹得背气,算是还了:「你才疯了!你可知我阿姐过的什么日子!!」

「你这竖子!」小王孙快气得爆炸了,「你竟敢如此对她!」

他姐夫没有回答,他姐夫给他刚才那脚踹昏了。

但是他老爹张了张嘴,半天艰难地说:「那……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小王孙愣了,不敢置信:「你知道?」

他都茫然了:「你知道?你知道了,你还如此待她?!」

他老爹半天都说不出话,只能说:「……那是她的福气。」

小王孙:「……」

人的成长需要很多年,成熟却只需要一夜,或者一言之间。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大越向蛮部朝贡了很多很多钱,他姐夫被他打得快死了,他老爹把他关了起来,他从老爹手上逃了出来,浑浑噩噩地回了京。

他长没长大不知道,反正从那天开始,小王孙再也不快乐。

他原来是个中二病,少年郎风流倜傥,纵马燕京,面有姝色,绮丽非常,不知道折了多少芳心,可是那一天开始,他就像燕京里最深的暗影,时时伏在阿姐的檐上,身怀利刃清光。

他姐夫给他这顿毒打,不再进他阿姐的院门。

他阿姐的婆婆前来泼妇一样痛骂,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剑气割断了鬓发,惶惶而走。

那时候其实他还小,他不快乐,竟也不再笑了。

直到年关已至,他到底身负王室名,入宫赴宴。他这一枝寥落,往年王上能记起来有这家亲戚都好极了,今年却对他们格外亲近。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原本落魄的老爹,已然成了三大夫,而王上又格外亲近他,屡屡赐酒,甚至亲把了他的手跟他同席而饮。

王上醉了,卧在他边上,看着他,说:「阿单,你与你姐,果然是像极了。」

小王孙日渐少言语,也成日没有什么笑意,那天他听见这样的话,看着老爹身上三公九卿的绶带,他像是坠入了人世间最冷的冰窟;而这样昏天黑地一样的悲哀里,他慢慢笑了,艳如清光:「王上,原是如此吗?」

他笑起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平平:「那我的阿姐,真是好福气。」

后来的事情,其实小王孙也不记得了,人的记忆有自我保护意识,太过痛苦,太过哀凉的事情,其实都会自己忘记。

那是永远也不会愈合的伤口,只要触碰就会鲜血淋漓。

后来的事情,他也不记得细节了,他只知道有一天深夜,他的父亲和姐夫反了,带着士兵突围了他姐姐的居所,杀死了燕好完毕心满意足准备回宫的王;

他记得那天王上的鲜血溅落了一地,他疑惑地看着那地鲜红,觉得原来王与囚犯一样,死了都会流出这样鲜红的血。

他记得那天他阿姐的院落起了大火,火光冲天而起,像是祸世的红莲,要烧完这世间所有的不堪。

他疯了一样跳下池子又爬上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冲进去,雕梁画栋在他身边不断塌毁,锦绣玉石,焚于一炬。

就像她绮美又不堪的一生,付之一炬。

他父亲派的人把他从火场拖出来,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朝他的父亲和姐夫嘶吼,他不懂这些人心与计谋,他只知道他的阿姐,被他们拿去跟王上换了好前程;而当他们的野心膨胀,大业已成,她就是他们功业上最不堪的一笔,他们毫不犹豫地把她焚毁,就像当初毫不犹豫地把她送给王上。

「黎公子之女,凉姬,本为高家妇,被王上强辱。

黎公子及婿大怒,围杀王上,一朝反,翌日成大业。」

她是这世间不该有的艳色,只是身在泥潭,日渐崩毁。

小王孙再不能直面这样惨淡的人生,他不能继承这样肮脏的大业,他站在金殿上,每一步都践踏着亲姐姐的尸骸。

他的母妃听闻阿姐之事,重病不起,没几日就去了。母后同父亲相濡以沫四十载,什么艰难的日子都过了,两人曾经一起在敝凋院落提心吊胆等死,现在眼见荣华富贵已至,她再不肯同丈夫说一句话。

扶灵那一日,小王孙送完了葬,离开了越国。

君王都是孤家寡人,他父亲要做这个孤家寡人,他成全他。

两年后,他父亲被姐夫所杀,姐夫登位。他如一个暗影,又像恶鬼,一身寂凉地入宫,一剑刺死了身着王服的姐夫。

小王孙把他一剑钉死在王位上,问他后不后悔。

那人分明是快要死了,闻言竟是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吐出鲜血:「我等的悔意,连说出来都脏了她的名姓。」

小王孙拔出剑,看着他慢慢冷了下去。

小王孙离开了王宫,离开了大越。

这时候离开了大越的小王孙已经不是小王孙了,他取了个新名字,过起来新的人生。

他再也没回过大越。

很久之后,有一天,他来到了大齐,这一天他见到了大齐的金枝玉叶,她一刀捅了他的大腿。

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如他梦里艳光的脸,却狠得像极地的毒蝎,她傲慢地看着他,第一眼他就明白她的野心跟欲望,她绝对不是她的阿姐。

她不应该也不甘这样被人摆布人生,

她说,本宫便是齐国的平嘉王姬,你是何人?

「在下……名叫辛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