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傻子和跛子>第十一章

  ==

  候在门外的柳叶见他脸色不好,一时间没敢张口,还是林淮安走下台阶,到她面前,一板一眼地道:“麻烦你带我到府门口。”

  很是无悲无喜的语气。

  诚然他是很生气,但还不至于对谁都发脾气。

  加之宋府阔大,初次进府没有人指引完全找不到方向,跛了脚的林淮安如果不找人带他出府,恐怕是走到脚出血都很难走出去。

  柳叶愣愣地点头,引着他就往府门口走。

  这次二人走得没有来时那般轻缓,林淮安步子很快,急得柳叶也不由加快了些步伐,不一会就到了府门口。

  林淮安道了声谢,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宋府,而柳叶站在门前,盯着他摇晃的背影,半响都没能回神。

  回到村里时,已接近黄昏,林淮安额头上都是汗,背脊处更是,右脚已经不能着地,轻轻一触便有锥心刺骨般的痛意袭来。

  他只能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左脚上,走起来的姿势也就越来越奇怪,可即便如此还是费了不少气力。

  他病未好,又顶着艳阳走了许久的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的折腾,何况他的身子本就不好。

  眼前阵阵发黑,林淮安死死咬住唇中的软肉,直至尝到血腥味,方清醒了些,最终拼着口气到了熟悉的茅草屋前。

  他推开门,带来的声音引得屋中的人高声问询,“谁啊?谁来了?”

  林淮安没有张口,或者说他即使想说些什么也没有能力说话,实在是毫无力气。

  屋中的人没得到回应,驼着背走了出来,见到林淮安后诧然出声,“安儿,你怎么回来了?”

  随即急急地迎上来,眉毛倒竖着,语气很冲,“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你怎么还回来,走走走,我不认你。”

  林老爹推搡着人,力气用得不大,不成想只推了一下就把林淮安给推倒在了地上,好一会都没能起来。

  他才这察觉出不对劲,“安儿,你这是怎么了?”

  俯身要去搀扶,却被林淮安避开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省省吧,没瞧见吗?我已经被从宋府赶出来了,身上的衣服也是他们施舍给我的,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说罢话,他撑着地,忍过铺天盖地的晕眩自行起了身,随后摇摇晃晃地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再不给身后的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背影孤傲又冷凄。

  林老爹在原地呆楞了一会,方追上去,“安儿,你跟爹细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跟那个宋府的三郎处好关系吗?他不是还挺喜欢你的吗?”

  到了房门口,他还要再说,房门轰然闭合,将林老爹拒之门外,再多的话都咽回了口中,变作深深的叹息。

  “唉,怎么会这样啊。”

  林淮安进了屋后,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床边,连鞋子都未来得及脱下,就一头扎倒在上面。

  这张床很简陋,说是床,其实根本不能称之为床。

  不过是在土砖垒起来的炕头上铺了层茅草,再盖了张洗脱了色的单子,一个简陋破旧的床就生了出来。

  村中其他人的家里也都是如此,仅仅是个能供人睡觉的地方。

  林淮安还算幸运的,可以单独一个人住着,在那些子女多的人的家中,他们都要挤在一个土炕上睡觉,根本没有自己独立的屋子。

  所以他从来没因此怨怼过,反倒是满怀着感激。

  躺在上面的感觉并不舒服,不像在宋府时的那般柔软,是硬邦邦的,甚至硌人。

  但熟悉的味道让林淮安无比心安,这里才是他该呆着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不会有那种束手束脚、令人不悦的感觉。

  实在太累了,林淮安什么都不想做,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隔日清晨,叫醒他的是那喧天的蝉鸣。

  昨日在宋府中,并没有这种声音,怕搅扰了主家的好梦,仆从们将树上的蝉尽数给捉了下来,叫它们半点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而再次听见这样的喧哗也让林淮安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村中。

  他愣愣地躺了好一会,才有动作。

  撑起发麻的身子,藏青色的衣摆在双眸中划出弧度,他抬袖至眼前,蓦然想起身上的衣服还是宋家给的,顿时心生厌恶,便脱了去,换上自己的粗布衫子。

  打开门,天光直直落在身上,他合眼适应了片刻才向外看去。

  林老爹就在院中坐着,倚过桌子垂着头,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大约是听到了门响的动静,他骤然抬起头,与门边的林淮安对上视线。

  他几步走过来,似乎怕再被林淮安拒在门外,步子迈得很大,到了他跟前后,又抵住门不让他再有机会将门关上。

  “安儿,你跟爹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被从宋府赶回来了?”

  又是这件事。

  林淮安厌烦地“啧”出声,眼中的冷意明显,“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些事你别再问我了,我不想回答。”

  他推开挡在门前的林老爹,径直走向柴火堆的地方,刚要拎起斧子,就被不依不饶追上来的人给抓住了胳膊。

  “做什么?”林淮安动了怒。

  林老爹自觉不对,稍稍放松了些手,“爹不是想问那事,既然都被人赶回来了,那就算了。”

  “不是这个,那还抓着我干什么。”

  林老爹松开手,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袍,“爹想问你,昨日你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去哪儿了?”

  “屋子里。”林淮安语气不耐,随后在林老爹转身之际,眉心忽然颤动,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老爹没回头,径直往他那间屋子处走,边走边道:“宋府给的衣服应该值不少钱,我拿去集市上卖了。”

  这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以及点燃烈火的一粒火星。

  林淮安大脑轰地一下,炸了开来,他紧着步子抢在林老爹之前进到了屋中,从床上拿过那件并未叠起的衣服。

  “安儿?”林老爹不解出声。

  林淮安没回应他的话,双手扯住价值不菲的衣袍,接着在林老爹的注视下用力将其从中间撕裂。

  衣服用的料子上佳,撕扯出来的声音都格外动听,他微红着眼,将衣服扭扯得七零八落。

  “安儿!”林老爹很是心疼地看着那些飘落在地上的贵重布料,又看向他那像是快要疯魔了般的儿子,“你是不是疯了?做什么要撕这衣服?”

  林淮安不做回答,扔开手中剩余的布料,正好掉到林老爹的身前。

  “还卖吗?”他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血丝爬上眼珠,话音中的轻蔑意味更是十足。

  “你…”林老爹涨红了脸,指着他的脸,干瘪瘦黑的手不断发抖,嘴唇颤动,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最后猛一甩手。

  “唉!”

  重重叹出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林淮安默立在房中,随后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收拾起地上那些四散的布料,尽数丢在了灶台下面,等待着化为灰烬。

  *

  宋府中,柳叶一脸焦急地等在府门前,见马车从远处驶来,脸上一喜。

  马车悠悠行驶到了宋府门口,驾马的人便先行下了来,放下车旁的小凳,撩开车帘。

  里面的人刚露出头,柳叶就急急地迎了上去,“主君您可算回来了,三郎醒了,这会正在闹着,执意不肯吃饭。”

  “怎么回事?”话语中含有担忧。

  马车中的人正是宋玉辞,一听这话他也不讲究什么别的东西了,三两下的下了马车,举步如飞地往府中走。

  柳叶跟在他身边,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过一遍,“三郎醒了后,就一直在喊淮安这两个字,旁的话都不说,还一直嚷嚷着要见淮安。

  “我们没办法只好先哄住他,但也只管了一会的用处,这会子又开始闹了,所以我才在府门口等着您。”

  “淮安?”宋玉辞默念这两个字,想到了昨日那个倔强不已的青年,一时间眉头紧皱起来。

  他们走得很快,到了三郎居住的院子中,还未进屋就听一阵喧哗声。

  “淮安,淮安在哪儿?三郎要见他,你们都走,三郎不想看见你们。”

  女子的规劝声起,“三郎乖,先吃些东西,吃完了就能见到淮安了。”

  “三郎不信你们,都是骗子,都在骗三郎。”

  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宋玉辞眼皮狂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中宋喻舟一身雪白寝衣,坐在床边,身前站着个婢女,二人之间的地上落着只瓷碗,碗中的粥食倾洒而出,弄脏了下面铺就的织锦软毯。

  屋中其余婢女一见宋玉辞,齐齐行礼,“见过主君。”

  宋玉辞略一挥手,继而快速走到幼子的面前,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着,直到确定没有损伤后,才松下一口气。

  “三郎,你要吓死爹爹啊。”

  “爹爹,三郎不是有意的。“宋喻舟抽回手,语气没再有之前那般不饶人,像是只收起了利爪的小猫。

  “三郎想见淮安,爹爹带三郎去,好吗?”他扯住宋玉辞的衣袖,眼神宛若孩童讨要玩具般透出渴望。

  宋玉辞没立即答应,回身冲着屋中的人下令说:“都下去吧。”

  待屋中的人都退出去以后,他才坐在宋喻舟的旁边,语气柔和道:“三郎跟爹爹说说,你为什么想见淮安?”

  “因为…”这个问题把宋喻舟问住了,他重复这两个字好一会,脸上露出茫然。

  宋玉辞观着他的神色,正欲开口换个问题,却听他的幼子字正腔圆,正正经经地道:“因为他是我的媳妇。”

  ----

  无奖竞猜一下

  三郎他爹听到了这话,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阻止三郎。

  看看有没有跟我脑洞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