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他们可能都会起来行礼寒暄，但这时候，经历了不甚友好的归梦堰“洗礼”，各界弟子最多就是目光注视，礼貌性笑笑。
甚至表情带着麻木，不说那白衣仙君，迎面走来的紫衣少年素来矜贵，收敛起乖戾的模样，怀抱花猫姿态放松，眸若桃花，似有无尽春光，漂亮得像误入此间的精怪。
简直让弟子们羡慕不已，大家都是参赛弟子，怎么就你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留采，他们好狼狈哦，而且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朱玉化形小声道。
留采也从暮昔竹怀里跳出来化形，顺着她看了一圈周围，赞同的点点头，“他们可能进来就在危险区，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会儿。”
“啊……那他们好惨哦，我们都没有进过危险区。”
“沼泽区被你当做什么，观光模式？”
“哈哈哈，我们又没有在里面待多久，后面不是都在收管处玩儿吗？我衣服都是干净的哦。”
“是是是，你干净着呢。”
……
两只小妖兽的声音并未特意压着，休息区里又因为太累没什么人说话，以至于这几句话被里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脸色更难看，这归梦堰该不是昔竹妖君赞助的吧，也太顺着他了。
满故留和暮昔竹无视视线，前者带着人到座边休息，后者顺从的跟着，二人安安静静的看小兽闲聊，虽然大半情况下，是朱玉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朱玉正说的高兴，突然打了个喷嚏，猛的低了低头，带动着头上的发钗都摆了好几下，发出小小的“叮当”声。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头，感觉自己的发髻有些歪了，“留采，我头发乱了。”
留采双臂环抱胸前，淡定的睁开一只眼睛又闭上，摆明一副不想动的态度。
朱玉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唰的一下坐到留采腿上去，双手搂着他脖子，声音含了蜜糖一样甜，“留采哥哥，留采哥哥，哎呀你人最好啦，帮帮我嘛。”
留采眸色微沉，深深吸了口气，抬手锢住朱玉，让她不要乱动，指了指一边的凳子，“过去，坐好。”
“我就知道留采你最好了！”朱玉连忙从他腿上下来，坐在凳子上捧着肉嘟嘟的脸傻笑。
留采敲了敲她脑袋，笑意藏在话里，“低头，我给你编头发。”
朱玉赶紧坐的端正，留采让她怎样就怎样，他们俩这互动，自然是被休息区里的一些人看在眼里。
尤其是见留采动手挽发成髻，果断又干脆，不由得想了想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着实不太见得了人。
于是满故留就看到几个人磨磨蹭蹭的凑到他们这边，看着留采给朱玉编头发，头发乱的要打结，眼里露出渴望的目光。
“这位兄台，打扰一下。”一个看不出穿什么颜色衣服的弟子出声道。
留采动作停了停，先把朱玉头上最后一朵簪花插好，才抬眼看他，“有事吗？”
语气多少有些羁傲不逊。
“适才注意兄台良久，发觉您的手上功夫了得，我们几个现在这幅狼狈模样，想学习学习您挽发髻的本事。”话说的友好，态度也放的低。
就是这意思，留采听得有些懵。
暮昔竹状似无意咳嗽了声，引起周围一圈人的注意，然后走到几人面前，“不好意思，这两只都是妖兽，如果要学的话，怕是有些耗费精力。”
那几人明显愣了一下，再看留采和朱玉的眼神就有些莫名，怪道这昔竹妖君身边三四人一起，原是带了两只妖兽。
不过……
“妖君，无碍的，我们不怕耗费精力。”
闻言，暮昔竹不由正眼看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几人，然后问道，“你们是哪界的弟子？”
“回妖君，我们都是鬼界的弟子。”为首的抚了抚头发，有些拘谨道。
鬼界的，暮昔竹回想了一下两界往来，嗯，往来甚少，可以说没什么交流，那也就没什么恩怨。
但是，鬼界的人，阅读理解不太行。
“那便说清楚一点，本君的意思是怕两只小兽耗费精力。”而不是你们。
未尽之意，鬼界的弟子再笨也听明白了，才反应过来是他们误解了，暮昔竹的话，纷纷尴尬的挠挠头。
顺着他们挠头的动作，暮昔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发现鬼界弟子的发型确实与其他弟子不同，不是用发冠或者簪子攒住，而是用丝布缠住，很难打理。
“非是本君小意，实在这两只小兽难养，吃的是妖界上好的桧木鱼，喝的是妖界难得的椒兰珠液，就连化成人形穿的也是妖界千金难买的落丝绸。”
朱玉&留采:“……”
这些东西真的是养他们耗费的吗？
他们原来这么值钱吗？
真的吗？
两只小妖兽完全不敢信暮昔竹这话，甚至在想肯定没人会信他的话，都当他是在吹牛。
却不想……
“真的假的？这两只妖兽过得日子比我还舒坦。”
“我也想不信，但是你看他们的衣服面料，妖界独有的落瑞绸！”
“我靠，不是吧，这年头妖兽过得也太快乐了，我直接申请去妖界当灵宠。”
“加我一个！太让人羡慕了。”
……
留采&朱玉:“……”
他俩同时对视，眸中传达出一个信息，原来他们真的这么值钱！
怎么说呢？
瞬间感觉自己高级了起来。
鬼界弟子惊的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暮昔竹感觉到周围讨论声渐渐变小，他又缓缓道，“小兽也不是不能教，只是吧，灵宠毕竟难养，很费钱的嘛。”
其他人还在琢磨暮昔竹这话什么意思，满故留已经用茶杯掩着嘴笑开了，就知道小家伙不会说半天废话，原来是想坑人家的钱。
鬼界弟子阅读理解能力有限，但暮昔竹表现的委实明显，领头的再笨也看明白了，便把身上值点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暮昔竹坐的桌子上。
暮昔竹神色淡定无波，看了眼东西，然后挥到了另一边，“留采，来拿着，这是你开办教学，自己挣的钱。”
赚钱嘛，不寒碜。
留采:“……”
突然想起来当时在北肆门给蠢鸟编头发，妖君和蠢鸟讨论的时候，他还吐槽是不是要办个教学班。
现在留采看了看面前一群堆笑的鬼界弟子，行吧，还真是开了个班。
休息区还有三个时辰就刷新换地方，留采怀里揣着“学费”，面前坐着朱玉，非常具有职业道德的教了鬼界三个发型，一点不亏对他们给的钱。
这边留采教学，另一边满故留和暮昔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两人还聊几句。
暮昔竹也就是看个热闹，但满故留不是。
他觉着留采给朱玉编头发的时候，看上去就很温馨，甚至有一种宣誓主权的意味——那是他的人，编头发这种小事，也只会烦他。
满故留这样想着，视线便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暮昔竹的发冠，紫玉所制，一半挽起一半披于身后，额头光洁，没有碎发遮掩。
“阿暮，你的头发怎不全都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