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暮昔竹是真的没有心思，要说他真正觉得有意思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阿词的夫人，也就是妖界帝后，他一直非常好奇一个人族是怎么能够经受重重磨难，然后还能管理得整个妖界井井有条，让他的好兄弟阿词到现在都五千岁了，性格还像个小孩。
另一个就是仙界的君影仙尊，他只知道是一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能上天可入地，活死人肉白骨本领高强的男子，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
他自来慕强，见识过他们帝后，又对这位君影仙尊十分感兴趣。
暮昔竹深深以为，此二者乃是男女之中的典范人物。
至于满故留，暮昔竹确实只把他当做很好的修炼伙伴，并且祝愿他此后更好，就算自恋点说，六六对他真有什么想法，他也只能说那句“我一心修炼”。
不觉胡思乱想这么多，暮昔竹屈了屈腿，腰间挂着的小白虎吊坠随着动作扣在椅子上，发出“噔噔”两声。
他低头看向这吊坠，眸中无限怀念，手上摩挲的动作小心又眷恋。
他啊，哪有心思谈情说爱，怎么敢呢，又怎么有资格。
能够听教仙界君影仙尊授课，暮昔竹起得比昨天更早，自觉赶早到师尊吩咐过的地方等候他到来。
捱了半刻钟，满故留姗姗来迟，步伐自然神色淡淡，什么东西都没拿，活生生演绎“只把自己带来”这句话。
暮昔竹默然不语，看着桌上自己拿来的一大摞书，心里疑惑自己是不是太笨，师尊竟然不需要用书，可见把学识都记到了脑子里面。
满故留并不知道自己讲个书本上不存在的恋爱经验有什么书可拿，所以也不知道因这个不拿书的举动，在暮昔竹心里的仰慕程度又高了一些。
他只是趁着小徒弟低头的时候，悄悄打量他，心满意足的看个过瘾，感慨过了一夜，小徒弟又好看了不少。
满故留清清嗓子，“小徒弟，从今天开始，咱们学习有情道，师尊会手把手教你，不让你落下功课。”
头一次听说这门课的暮昔竹顿时茫然，桃花眼里尽是疑惑，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道法，他怎么完全没听过。
暮昔竹只在心里吐槽，面上并没有吭声，满故留一撩袖子坐在他对面，继续道。
“修有情道，第一课就是——你是否能给未来伴侣留个好印象？”
这下子，暮昔竹是真的忍不住，举手提问，“……师尊，仙界不是修炼无情道吗？”
“这个呀，”仙尊被小徒弟可爱到，伸手掐掐小徒弟的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们修炼无情道丢的七情六欲都被本尊捡回来了。”
所以这跟我学习有情道的关系在哪？
他感觉这个什么有情道是骗人的，可是面前坐的人是仙界的君影，以他的地位能力，怎么会骗他呢。
抱着这种想法，暮昔竹心里再次思索满故留的话，妖冶精致的小脸硬生生皱成包子，“可是师尊，我没有未来伴侣。”
满故留刚收回自己作恶的手，一看他这小模样，差点没忍住又要捏，理智及时唤住他，他装模作样思考完暮昔竹的话。
“没有伴侣，也不是难事，你应该有非常敬佩仰慕的人吧，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给他留个好印象。”
小徒弟顿时埋头思考，满故留趁着他思考的时间，传音给膳房，把早膳送过来，又吩咐倒一杯热羊奶。
他记得之前没胡子给的调查里面，小徒弟很喜欢喝羊奶，昨天忘了吩咐膳房，今后可不能忘了。
满故留想着今后要给小徒弟准备各种爱吃的美食，他的小徒弟则在思考好印象这件事。
“哎……”小徒弟叹了口气，引得满故留看向他，小徒弟非常认真又期待的问道，“师尊，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乖巧可爱，认真上进。”
适合当我夫人。
满故留回答的非常快，答完发觉有些奇怪，于是对小徒弟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小徒弟乖巧摇摇头，指着自己，神色仰慕又尊敬的看他，眼睛眨了眨，眸中盛满笑意，“不突然呀，师尊说有情道第一课，要给人留个好印象。”
“……”
靠，也太犯规了吧！
小徒弟一言不合就散发可爱，这让他怎么教！
满故留反应过来暮昔竹的意思，不是暗恋他，是敬佩仰慕他，但，就算是后者，他也疯狂心动。
难道小徒弟才是隐藏的恋爱高手。
满故留的这种猜测，不到半会儿便打消。
膳房把早膳送来，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那杯羊奶被侍女递过去时，还补了句话。
“妖君慢点喝，仙尊吩咐属下特意热过，应当有些烫。”
她重点在于仙尊特意吩咐热过，但是暮昔竹回答的很干脆，“没事，我就喜欢喝烫的。”
侍女:“……”
仙尊，属下尽力了。
等人退下，暮昔竹还特别认真的问，“师尊，九重天还养了羊吗？我昨天都没有看到。”
满故留看他的目光极尽温柔，小徒弟捧着杯子乖巧的喝奶，又软又听话。
“昨天带你去的不过是九重天的须臾之地，养羊的地方，你若是想看，我下次带你去。”
原来是这样，暮昔竹点头，看来是他太肤浅，仙界真是气派，倒也是，毕竟九重天是世间唯一一位上神的居所，肯定得要大。
喝完羊奶，他面前的桌子被一盘盘的点心小菜堆满，师尊看他的样子简直太和善，就跟养孩子似的。
念头猝不及防撞进他脑海里，暮昔竹便把刚刚的疑虑撇掉，师尊怎么可能知道他喜欢喝羊奶，肯定是以为小孩都喜欢，误打误撞罢了。
接着，他低头一看桌上的菜，全都是他爱吃的，前两天吃饭的时候，暮昔竹便发现，他只当是巧合，今日……
眼看小徒弟纠结的嘴巴都要咬红，满故留适时轻飘飘来了一句，“桌上都是我喜欢吃的菜，之前厨子都是按照我的口味做，小徒弟可还合口味？”
原来是师尊喜欢的菜。
师尊的口味竟然跟他这么相似，也太有缘分了吧。
不过……
“师尊，书上说，上神辟五谷，早已经对食物没有欲望，为什么你还在吃这些东西啊？”
换做以前，暮昔竹是绝不会问这些傻话的，在他的印象里，君影仙尊肯定是人狠话不多，他保持乖巧认真的态度学习就好了。
但是这两天的接触下来，他发现师尊对他很好，好到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非要说的话，他觉得，师尊对他的态度可以用纵容概括。
他自然也愿意和师尊亲近些，多了解了解他。
“我跟书上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的。”满故留回答直接粗暴，深深压住了眼底暗意，又不忘嘱咐，“小徒弟以后少看点书，活生生的上神就在你面前，没必要看书上那些死上神。”
好的，师尊。
用完早膳，满故留告诉暮昔竹今日的课程结束，接下来的时间他可以去藏书阁，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他，明日接着上课。
不管小徒弟脸上的表情有多疑惑，满故留已经走出殿门，边往归影殿走边回想刚刚小徒弟的话。
“为什么你还吃这些东西呢？”
为什么，阿暮呀，如果不是你，我哪会知道世上还有这些美味呢。
或者说，如果不是你，这世上的美好，原与我都毫无干系。
三千年前，古井般波澜不惊的人，三千年后鲜活到不同于书上所言的上神，种种变化，全全都是因为你罢了。
等暮昔竹觉出师尊临走之前情绪不对劲，已经是看了半本书之后，他碰到了难题。
手上这本《鬼界秘辛》是他在妖界找了一千多年都没有踪影的东西，却在他进入朝暮宫后，大咧咧放在书架上。
书上介绍鬼界的各种信息，不少据说连鬼界都流失的秘法也记载之中，比如控魂轮回，招前世魂，最重要的是，鬼界的人是由人魔妖仙四界失去生息的人构成，这些概念与暮昔竹的认知完全不同。
归影殿外，新晋小徒弟在门口徘徊了三圈，踌躇自己该怎么敲门才不会打扰到师尊。
却不知殿内的仙尊早知道他在门口，甚至摆了半天姿势，嘀咕小徒弟怎么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