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失忆后我有了夫君>第37章 “再杀我一次吗?”

  他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玉奴谢殿下赐名。”

  萧厉收回剑鞘,看不出喜怒,“罢了,你是皇兄的侍卫,本不该由我赐名。”

  “无妨,殿下喜欢唤什么便唤什么吧,属下只是殿下的玉奴。”玉奴抬起头,萧厉只是摩挲着檀木珠,过了半响,才轻轻“嗯”了一声。

  主子的喜怒向来是下人们不敢随意揣度的,他低下头,坐在马车的一角。

  马车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和细微的呼吸声。

  玉奴控制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虽是低着头,但也能察觉这动静惊动了萧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原以为他会问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移开了目光。

  马车很快驶入宫门。

  沈怀玉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假死之药欺瞒天道,对人的损伤不可逆转,他会时不时的就会脚步虚浮咳嗽轻喘。

  本想趁着这次春游宴打听些消息,谁知竟会碰上意外,在他拽上萧仲伯腰带的那一刻,沈怀玉就猜到萧厉会注意到自己。

  原本他还有些侥幸心态,自己不仅易了容,还将身上的肤色都用药草染黄,裸露在外的双手也用假皮覆盖。

  甚至他还向侍卫学习过姿势和神态。

  但即使如此,萧厉还是认出了他,或者说是怀疑?沈怀玉第一次有些看不透萧厉了。

  也许,以前也只是萧厉在自己面前从不刻意隐瞒,但只要他想,却是谁也猜不透的。

  沈怀玉在心里苦笑几声,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他知道萧厉是在生他的气,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帝不杀他,却能让其他人要他的命,只有沈怀玉不在了,沈家人才能在这天子的江山中获得一处栖身之地。

  毕竟,对皇帝而言,最有威胁的,便是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思来想去,唯有一死,方可破局。

  萧厉方才回朝,自己这个乱臣贼子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联系对方。

  沈怀玉幽幽地在心里叹口气,若是认不出自己多好,便只当自己已死。

  偏偏,一眼便认出了。

  沈怀玉心下方寸大乱,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对萧厉总是无可奈何的。

  马车停下,沈怀玉神思不属竟被这惯力一推,向前载去。

  脖子后面的衣领被人拽住,跟拎鸡崽似的,萧厉提着他的衣领,他抬头,就对上萧厉严肃的眼神。

  ......皱眉做什么,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多谢殿下。”自己这个侍卫还让人主子来救,实在是......玉奴低下头,羞愧难言。

  萧厉见他坐稳,松开手,“下车吧。”

  今时不同往日,萧厉早已不是冷宫的那位不受宠皇子,他搬进了距离乾坤宫不远的宫殿,这是仅次于太子的待遇。

  殿内宫女太监无数,熏香阵阵,沈怀玉跟在萧厉的身后,琢磨着该如何给不远处的萧仲伯的住处传信。

  他人虽不在,但计划还是要进行的。

  “殿下,这是我刚泡好的茶。”一位红衣侍女盛着托盘走来,微微伏身,看到了萧厉身后有个陌生的人。

  “殿下,这位是?”春红展颜一笑,玉奴不为所动地跟个木头似的站在萧厉的身后。

  萧厉接过那杯茶,“是大皇子的侍卫,在我们这里暂住几日。”

  春红点点头,正盘算着哪间侍从住的屋子还算整洁,“那他是住在哪里呢?”

  “睡我房中的矮榻上。”萧厉将茶杯放回春红手里捧着的托盘中。

  “这样啊...欸?”春红听清后瞪大了眼,“是殿下的,屋内吗?”

  萧厉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不然呢?

  春红游魂似的端着茶杯飘走,天呐,殿下怎么出去一趟回来性子都变了,明明最不喜人接近,虽然以前小时候怀玉哥哥还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想到沈怀玉,春红的情绪低落下来,默不作声地去萧厉房中收拾矮榻。

  沈怀玉认出了少女便是春红,这丫头的眉眼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将他带回来之后,萧厉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沈怀玉在宅子里走着,估算了一下院墙的高度,以自己如今的身子,爬个墙送个信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要紧吧。

  沈怀玉踮脚一跃,试探高度,飞上了墙头,正想下来,就和从路过的春红面面相觑。

  “别出声......”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墙头下的春红就惊叫起来。

  “你你你!”春红看着他危险的姿势,“你快些下来,摔了怎么办?”

  沈怀玉扶额,这姑娘长大了也这么咋呼。

  刚想落地,熟悉的腿软感又来了,沈怀玉左脚一滑,身子一歪,差点从墙上跌下。

  这动静吓到了春红,“你别动,我去叫人来!”说完便提着裙摆跑开,冒冒失失地差点撞到进院的萧厉。

  “跑什么?”萧厉侧身让开。

  话音刚落就看到立在墙上的人影,他大步上前,脚步一跃将人拦腰带离墙头。

  “你上墙头做什么?”萧厉紧绷的声音似乎是咬着骨血发出的,细听还带着有一丝颤。

  这话沈怀玉答不上来,玉奴也是,便只能沉默地站着任罚。

  春红虽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涌,但也能感觉到空气中莫名的凝重,她斟酌着开口道,“殿下,矮榻我已经收拾好了。”

  沈怀玉与萧厉离得近,闻见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味,奇怪,看起来也没受伤,难道是闻错了?

  自己的五感也逐渐失灵,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该先瞎了吧。

  沈怀玉的胳膊被萧厉一把拽住,就这么被拽着走了一路,房门被大力推开,萧厉松开了手。

  “你为何不来找我?”

  他背对着光影,眼神落在沈怀玉的发顶。

  “你想做的,我都会为你做到,你为何不能等等我?”

  他不等对方回答,突然抬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刺向自己的胳膊。

  沈怀玉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利刃擦过他的手背,在萧厉的胳膊上留下一道快要入骨血痕。

  “萧厉你干什么!”

  沈怀玉放弃伪声,恨不得给他头顶来两巴掌,他伸手去堵伤口的血,手却被萧厉握住。

  他疲惫地露出一个笑,像是在漫漫风雪中流浪了很久终于看到一盏灯火的旅人。

  “我抓住你了,沈怀玉。”

  沈怀玉沉默片刻,抬手慢慢揭下脸上的易容,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厉,“沈瑾已死,世上再无沈怀玉。”

  萧厉攥住他的手,胳膊上蜿蜒的血痕滑入他们交握的指缝,“我会为沈家正名。”

  “你知道你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吗?”沈怀玉摇头,“是身居高位的帝王,是俯瞰一切的皇权。”

  身如浮萍,命不由己。

  “萧厉,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沈怀玉别过眼,“你......”

  “沈怀玉,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是吗?”萧厉松开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在远县水疫泛滥的时候,我曾对你说的,”

  “‘哥哥,我的命是你的,你去了,我的命也没了。’”

  沈怀玉看着他,撕开伪装后,眼里是一如当年不加掩饰的,令人心惊的执拗与疯狂。

  “萧厉也死了,在沈怀玉离开的那天。”

  “哥哥,你现在又想抛下我,再杀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