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小祖宗,跟我成亲>第十七章

  武林盟会今日在苏家庄后山举办。

  苏家庄在几月前便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场地早已开拓出来,光洁石阶蜿蜒引路。

  山上挖掉了不知多少土石,平整的一片空地上一座巨大的石台静静地躺在那里。

  外侧雕刻有祥云白浪,飞鹤锦鲤,浮雕精美,栩栩如生,似要离了那石台飞空潜湖。

  周边高台耸立,最高处自是那武林盟主的位置。

  细碎淡金穿透云层,迎着一众意气风发的江湖儿郎携刀挂剑,踏入这武林盟会。

  唐溯今日穿着一袭月白箭袖轻袍,绘着明月青山,脚上蹬着一双云纹雪白短靴,头上依旧是那条艳红发带,坐在苏长留旁边,翘着脚不住的打着哈欠,眼圈儿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一夜没睡,此刻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整个人颓懒的窝在椅子里。

  苏长留微微侧头看着唐溯,疑惑道:“怎的困成这样?”

  柳君则依旧是那黑白两色的道袍,挽着拂尘,白发胜雪,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侧头看着唐溯。

  唐溯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又打了个哈欠,道:“昨晚上做事情去了。”

  苏长留愈发疑惑,似是猜不透唐溯这熬夜干什么去了,柳君则依旧那幅云淡风轻的冰冷模样,只是眉梢微微上挑了半分。

  “做暗器……”唐溯摆摆手,窝在椅子上,“暗器要用完了,这不是怕意外嘛,就熬夜把有的小东西做了做。”

  任允站在唐溯身后,看着唐溯不住的打瞌睡,俯下身子柔声道:“小祖宗,你先睡会儿,有事我叫你就是。”

  唐溯实在是困得紧,闻言点了点头,稍微移了移身子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眼眸阖上,不消几息便是陷入沉睡。

  苏长留没忍住轻笑一声,白玉般的面容染上几分柔色,看着白淇笑道:“去拿薄披来,现在可是入秋了。”

  白淇正要应一声去取,任允却道:“不必,我去就是。”言毕,看了一眼熟睡的唐溯,眸光柔和流转,转身离去,不消多时便取来一件薄披,轻柔的搭在唐溯身上。

  一些来得早的江湖门派早已坐在相应的位置上,喝着苏府娇俏侍女送上的茶水,与周围同来参与武林盟会的人打着招呼。

  或是打探这次究竟有哪些门派参与,或是半开玩笑的打赌谁会拔得头筹。

  罗棣衡穿着那身白虎啸天袍,大马金刀的坐在尊位上,两侧长老皆是威严森肃神色,看着一个又一个前来拜见的江湖儿郎,时不时点头示意。

  拜访完武林盟主,下一个自然就是苏长留。

  苏长留坐在另一侧的高台上,一袭淡青广袖长袍莲云暗纹似是流水浮动,映着那平湖秋月纹似是水墨画,罩一雪色轻薄外衫,白玉缀金发冠束起泼墨长发,腰坠珊瑚珠串,漆黑古琴置于身侧,眉目如画,唇角噙笑。

  与一侧神色冰冷恍如神人的柳君则交相辉映,与来人温和交谈两句,便颔首道别。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人,白淇给苏长留的茶都换过了三盏,刚刚泡好第四杯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苏少爷今日当真是好看得很,方某人真是越来越喜欢少爷了。”

  方文睿眼眸微弯,含着醉人柔情,依旧一袭淡紫轻袍,带着那两个人走了过来。

  白淇的脸登时黑了,暗暗摸向腰间软鞭,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目像是点燃了两簇火苗,瞪着方文睿,似是恨不得把人剥了皮。

  苏长留神色淡然,微微颔首道:“方门主。”

  “苏少爷怎的还是如此冷淡?真叫方某人好生难受。”方文睿从容不迫的走近几步,白淇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正欲出手抽人,另一个人却是快她一步,挡住了方文睿的去路。

  “少爷,”崔杼不知何时到了高台上,一手托着一个托盘,里面装着一碗药汁和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拦在方文睿面前,看着苏长留柔声道,“该喝药了。”

  任允眉梢一挑,狭长凤目微眯,看着崔杼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味道。

  方文睿笑容不变,眼底却是分明阴冷了几分。

  苏长留微微一怔,随后笑道:“麻烦你了。”

  崔杼瞥了一眼方文睿,眼底翻滚的煞气像是要吞吃血肉的野兽,微微启唇无声的警告道——离他远点。

  随后,崔杼收起眼底狠戾,转头看着苏长留,把药碗递到苏长留手中,柔声道:“墨大夫吩咐少爷趁热喝。”

  苏长留接过药碗,也不多言,凑到唇边,微微蹙眉,快速的喝完了那味道古怪的药汁,随后放下药碗,端起白淇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方文睿淡然自若的等苏长留喝完了药,伸手欲取药碗,崔杼却是手一伸拦住了方文睿,客客气气,语调却是冰冷,道:“墨大夫吩咐,少爷近日需少接触生人,以免碰了脏东西引发旧疾。”

  虽然这话的确是墨迟生原原本本的说的,可现在听着就有股子其他味道。

  方文睿眸光顿时晦暗,冷笑一声,指尖微动,内力流转,却是看了一眼苏长留,抿了抿唇,默默地收起了手。

  “也不知道,谁比谁脏。”方文睿无声讽刺道,仅让崔杼一个人听清了。

  随后,方文睿眼眸一弯,弯进去一汪柔水,看着苏长留柔声道:“武林盟会,苏少爷定然忙得紧,方某人便不再打扰,得了空再来拜访少爷。”

  随后,方文睿又冷冰冰的看了崔杼一眼,带着乌尔斯两人离去。

  唐溯在方文睿打算动手的一瞬间便是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股寒意刺得身体一颤,只是实在是困得紧,没能立即醒过来,那杀意也只是一瞬。

  等到方文睿走了,唐溯这才勉强从睡梦中挣扎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任允见唐溯醒了,微微俯下了身子,问道:“小祖宗?怎么醒了,不再睡会儿?”

  唐溯迷糊着揉揉眼睛,又茫然的看了看任允,环视一周,发现没有危险后便又闭上眼睛头一歪睡了过去。

  任允失笑,伸手帮唐溯把那滑落的薄披重新拉上来。

  日上树梢头。

  “盟主,”罗棣衡身侧一个身着银灰武袍的国字脸男子低声道,“人齐了。”

  罗棣衡嗯了一声,抬了抬眼,起身走到高台栏杆处,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冷淡的俯视着下面。

  那个男子微微躬着身子跟在罗棣衡身后,直到罗棣衡站在栏杆附近站好,这才挺直了身子,蕴着内力的雄厚声音传遍整个会场:“诸位江湖儿女——”

  吵吵嚷嚷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最高处的罗棣衡。

  初次参与武林盟会的一些小后生看见武林盟主,一双眼睛都发亮了,仰慕崇拜之情纷涌而出。

  资历老一些的人见怪不怪,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苏长留依旧坐在高台里面喝着茶,崔杼送了药也没走,和白淇一左一右安安静静的站在苏长留身侧。

  柳君则等到自己师父来了,便和苏长留道了别,去了昆仑派所在的高台。

  唐溯被那一声蕴着内息的江湖儿女生生的从睡梦中震醒,只觉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骂了一句,颇为烦躁的揉了揉额角,看着身上的薄披愣了愣。

  任允看着唐溯,低笑一声,伸手,十指轻轻按住唐溯头上的穴位,缓慢的按揉起来:“小祖宗,这次你可能睡不了了。”

  任允指尖温热,按揉的力度也控制得相当的好,唐溯舒服得眯起眼睛,跟只猫儿一样惬意的缩了缩身子,小声哼哼了两句,便乖顺的倚在椅子里随任允按去了。

  “金桂之秋,诸位鼎鼎有名的英雄豪杰,少年有成的热血儿郎,心有猛虎的有志之士,皆聚于此,实乃武林盛事!

  “六年岁月弹指而过,在这六年里,诸位江湖儿郎行侠仗义,斩奸除恶,为武林肃清恶人,为弱者撑起天地,有昆仑派剿灭了那臭名昭著的黑龙寨,有长刀堂屠尽了那无恶不作的北魔派,更有数不尽的江湖儿女在更多的地方肃清恶人!

  “这六年里,又有无数少年儿郎踏入这个江湖,想要成为武林中的一份子,想要为那遭受苦难的百姓尽上一份绵薄之力,想要将自己的门派更加的发扬光大!今日的武林盟会,正是为你们提供的大好机会!自古英雄出少年……”

  那男子发表完一番讲话,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比试的规矩,最后,罗棣衡宣布此次盟会正式开始。

  不过这次还要多一道程序。

  武林盟会素来是在武林盟的地盘举行,这次换了地方,也得让主人家说些什么。

  苏长留缓步走到栏杆处,脸上依旧是那宛如春日暖阳一般温和的笑,对着半空中虚虚一礼,算是给在场诸位打过招呼。

  随后,白淇上前一步,宛若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传遍会场:“江湖儿女多风采,武林盟会自古皆是江湖盛会,苏家庄有幸为武林盟会尽上一份绵薄之力,实乃幸事,此次如有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少爷望诸位以和为贵,莫要因比试伤了和气。”

  说了一通场面话,苏长留这才重新坐回高台里面。

  下面的一些人却是交谈起来。

  “不是苏家庄的主人家吗?怎么那少爷不说话,侍女来说?”

  “嗨,那苏家大少爷身子骨不行,哪儿来的那内力说话?”

  “我怎听说那大少爷武学相当的好?你可别唬我。”

  “哪儿能啊!只是这事知道的人太少了,那大少爷自幼就有不治之症,听说,活不过二十五的!”

  “竟是这样?我那倔妹子当初偶然见过他一面,回去之后就是非他不嫁,唉……大少爷模样的确是好,家境也好,人也好,只可惜……唉,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得了这不治之症呢……这次回去我得好好的劝劝那倔妹子。”

  ……

  这武林盟会最主要的,就是让有些初入江湖的后生崭露头角。

  柳君则当初就是一人负着那把秋水长剑,挑翻了所有的挑战者,那年柳君则刚刚十七岁,一战成名。

  其实在连胜五场后,柳君则便是晋级了,可以下场,他却是依旧站在那里,又打了十多场,直到无人敢去掠他锋芒,他师父发话让他下来,这才收了手。

  上一届的魁首自然是落入昆仑派之手。

  于是乎,这一次最初的擂主,便是昆仑派的后生。

  “哦呀?”唐溯一幅懒散模样的趴在栏杆上,颇为好奇的看着上场的昆仑派弟子,“是那个小朋友当擂主啊?”

  站在石台上,身着与柳君则一般无二的黑白道袍,身负长剑,神色肃穆的那个昆仑派弟子,正是董渊。

  任允从善如流的给唐溯削了个果子,掌心托着那水灵灵的果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另一只手拿着刀在虚空划了几下,那果子被分成小块儿掉进盘子里。

  唐溯拈起一块扔进嘴里,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一闪而过的黑影,嗤笑一声坐回椅子里。

  苏长留微微颔首:“知归说他资质不错,心性需磨炼。”

  唐溯指腹摩挲着下颌,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心性是得练练。”

  唐溯和苏长留几句话间,便有一位挑战者上了石台,与董渊缠斗起来。

  唐溯嚼着清甜多汁的果肉,脚踝放在膝盖上翘着腿,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脸。

  看着董渊不过十多招便把那柄长剑架在了对面那人的脖子上,颇为惊讶的挑了挑眉,侧头看着苏长留笑道:“小朋友还不错嘛,不愧是知归看好的。”

  “武艺尚可。”苏长留温和笑着点点头,随后却是眉心微蹙,“不过……心性的确是急躁了些。”

  方才董渊出招之时,招招凌厉,剑气似风,年仅十六出头的他能将昆仑武学习至如此境界,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可心性的缺陷也随之暴露,毛躁急进,若不是对面那人武学不精,又是个不善策谋的人,定然会吃了大亏。

  “这小朋友这样打下去很危险啊。”唐溯指腹摩挲着下颌,眼眸微眯,瞟了一眼下面,“已经有人看出来了吧?”

  一高台上稍微年长的男子对着身侧的青年交代着什么,那青年神态谦恭,认真的聆听着。

  陆陆续续又上去了三名挑战者,董渊凭借着高出同辈好几分的武艺,强硬的挑下了三人,加上第一人,只剩下最后一场,赢了便可晋级。

  唐溯看着上场的那个人手执一根长棍,长棍两头包着铜铸的鹰头,眉梢一挑,颇为好奇,总觉着这人有些眼熟。

  仔细想想,似乎这人是有些来头的,且应与自己打过照面,不然应该不会有印象。

  ……啧,这一时半会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苏长留看着这人,心下微沉,手背虚虚抵唇轻咳两声,道:“这场,董渊可能不好打。”

  唐溯微微颔首,懒散的托着脸:“是啊,这人看上去就不太好对付。”

  言语间,场上两人已是礼节性的道了一声赐教,随后一人长剑出鞘如月光划过,一人长棍脱手似白虹贯日,兵刃相撞。

  瞬息之间,二人已你来我往的接下十多招,实力相当,丝毫看不出谁占了上风,比起前几场董渊压制性的打斗倒是精彩许多。

  一些台下年长之人忍不住叹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直到二人又过了五十多招,董渊出招开始略显浮躁,却依旧未占下风。

  “你多大?十多岁的奶娃娃也能上台了?”上场的那个人是个模样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修长挺拔,一根长棍在手里舞得虎虎生风,此刻看董渊招式浮躁,语调中带着三分讽刺,“昆仑派没人了吗?”

  董渊心头火起,本想回他两句,却又想到师兄交代了的话,强压着怒气挥剑接下了这人的攻势。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上台的居然是个小哑巴?”

  青年看董渊不为所动,一边加快自己的攻势,一边继续出言讽刺,不知说了多少话。

  董渊实在是压不住那股火,心性一乱,招式间便是出了破绽,那青年眸光一闪,手中长棍突然一转变换了攻势。

  董渊防御不及,手中长剑被生生挑开,跌落一旁。

  败。

  董渊眼角微微泛红,一咬牙道了声受教了,捡起长剑头也不回的下了场。

  柳君则站在场下,看着董渊一幅悲愤交加,又满怀愧疚的委屈模样,从容不迫的伸出手拍了拍他脑袋,淡然道:“胜负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知晓失于何处便可。”

  董渊本是低着头准备领罚,头顶却是传来柳君则掌心的温热,不禁微微一怔,眼眶一红,低声道:“师兄,董渊知道了。”

  唐溯趴在栏杆上,颇为惊讶的看着柳君则居然安慰起人来了,随后伸了个懒腰,惬意的眯起眼眸,笑道:“小朋友很受打击啊……帮他揍回去好了。”

  “啊?”苏长留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唐溯一脚踏上栏杆,一个翻身出了高台,身若飞燕,轻稳落入场内。

  下一个挑战者还没来得及上台,就看着自己的位置这么被抢了。

  唐溯眼眸弯起,笑得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看着那个青年,柔声道:“在下唐溯,请这位兄台……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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