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最后的决赛。

  在分组抽签及四强争夺赛结束后, 决出的决赛四人组有章季青,宣平侯府的郑书佑,民间组的林五郎, 以及一位国子学路人甲。

  江逸本来也想争夺一下决赛名额的,可惜他们组第一次比赛时因为太过激烈, 造成了摔倒事故。第二次重赛前江逸被两个怕死的小厮苦苦哀求千万别为了获胜而受伤, 这么一来重赛时难免有点畏手畏脚, 最后惜败给了路人甲。

  决赛一开始, 章季青率先冲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就是林五郎, 郑书佑排行第三。

  比赛共要在椭圆形冰道跑三圈,第一圈的时候章季青一直领先, 但与第二名的距离逐渐缩小。第二圈时林五郎由于冰鞋的原因,有些力不从心, 就快被第三名的郑书佑赶上。

  到了第三圈的时候, 章季青的第一已经稳了,争夺最激烈的反而是二三名。就在大家激动呐喊的时候, 场上风云突变,最后一个弯道时林五郎和郑书佑同时摔倒,路人甲轻松捡了个漏得了第二。

  林五郎滚了两圈挣扎着爬了起来,坚持滑到了终点,按照规则得了第三。

  不过他还没来的急高兴就被赶过来的郑书佑一拳打倒在地。

  “郑书佑你干什么!”

  现场发生这种事江逸作为组织者自然第一时间冲进了场内。

  “刚才就是他故意挡着我!”郑书佑气冲冲地对江逸说,然后又恶狠狠对林五郎放话,“你小子这事没完!”

  “郑书佑!别以为我没看到, 刚才明明是你想伸手拉人没拉到连带害林五郎摔倒!”江逸冷笑着指出是他犯规在先。

  要不是他恰好看到这一幕, 今天恐怕就被他蒙骗了。

  “江逸,别以为我怕你!”郑书佑被揭穿后恼羞成怒, 朝江逸吼道。

  “自己输不起还迁怒,简直丢我们国子学的脸。我话放在这儿,郑书佑你敢找他的麻烦小爷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逸说完也不再管他,而是走到林五郎面前问他有没有受伤。

  “谢谢公子替我说话,只是一点小伤。”林五郎一边隔着衣服搓揉膝盖,一边出言感谢。

  “有事别硬撑。”江逸看了一眼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担心地劝道。

  “多谢公子关心,不碍事的。”林五郎一心挂念着比试的彩头,比起来这点伤算的了什么。

  江逸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嘱咐黄柏,“拿十两银子给林公子做医药费。”

  林五郎刚想拒绝,被他打断,“就是其他人受伤也是一样。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大夫,腿断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插曲过后,郑书佑气愤地在小厮的搀扶下提前离开,临走之前看向江逸的眼神充满不甘。

  郑书佑这种人即使被拆穿也不会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问题,他只会怪林五郎不知好歹妄想赢了他,怪江逸替一个平民说话。

  江逸才不管他,郑书佑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名次,最后的颁奖也不需要他参加。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众人都受到影响,最后的环节也是草草了事。

  江逸把五十两银票放到林五郎手里,嘱咐道:“说好的彩头你拿着,自己小心点。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来安平街的庆国公府找他,他叫黄柏。”

  江逸这话也是说给黄柏听的。林五郎要是去国公府要找江逸那肯定会被门房直接打出来,所以江逸才让他去找黄柏。

  林五郎接过银票连连鞠躬感谢。

  离开时,江逸与陈章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三人在车里说起最后决赛发生的事,章季青提醒江逸:“逸哥儿你可要小心点,这郑书佑就是个小心眼,既爱争强好胜又记仇得很。”

  又说是郑书佑的一些记仇的事迹,“有回碰到一个太学的学生,就因为不小心踩到他,就被他拦着非要人跪下把他的鞋擦干净。还有一回,在骑射课上输给了同窗,就说是小僮把他的箭靶摆歪了,逼着人家顶着靶子给他再赛一回。”

  “呵,他也就只有胆量欺负欺负这些平头百姓了,难道还敢找逸哥儿寻仇不成?”陈熙没把宣平侯府放在眼里。

  江逸点头同意,“我就是担心他去找那个林五郎的麻烦,所以才放了狠话,他最好听劝一点,我最近是不想惹事,但他要是非要撞上门来,小爷可不会客气。”

  不过这回的事给了江逸一个提醒,学子会的人还得筛选一下,像郑书佑这种明显名声不好的就不能再留着了,学子会可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接收。

  “季青,学子会的名册就在我那,你对他们熟悉一点,待会儿你带回去帮我好好瞧瞧,看还有没有郑书佑这种人。”江逸请章季青帮忙做筛选。

  “嗯,那现在就去国公府吗?”章季青点头答应。

  “当然不!”江逸伸手搭在章季青肩上,“嘿嘿,季青你得了我二百两岂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然后朝陈熙扬了扬眉,“今日咱们就去八方楼,让季青请客。”

  陈熙也不知该不该提醒他,这羊毛不是出在羊身上吗?

  ******

  江逸只听章季青说了郑书佑小心眼,可也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不过两日,他就找上了林五郎。

  这要不是江逸突发奇想让黄柏走一趟,替他去看看林五郎的伤势,及时拦了下来,宣平侯府的人怕真就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

  得知消息赶来的江逸非常生气。

  “是一点不把小爷放在眼里是吧?”他也不跟郑书佑派来找事的人多废话,而是叫摁住这些人的护卫放手,让这些人回去报信。

  “跟你家主子说,他除非躲在宣平侯府一辈子别出来,否则让小爷逮到少不了他一顿揍。”

  江逸看到本就一贫如洗的林家仅有的几样家具都被砸得稀巴烂,气不打一处来。

  林五郎家的大人不在,街坊邻居见到郑家那些凶恶的家仆全都关紧了门一个都不敢出来。

  就他和两个稍微年长点的兄长在,最大的看上去也才十六七岁,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林五郎看到江逸,勉强站起来感谢他的相助。

  林五郎家里住在大杂院中,这环境比他上次去的卫珩家里还要困难得多。

  江逸于心不忍,让人去请大夫替他们看一下伤势,又留了人帮忙善后,这才在黄柏等人的劝说下离开。

  坐在马车上江逸越想越不高兴,他甚至等不及到国子监开学,现在就想教训教训郑书佑。

  但是就这样直接杀到宣平侯府肯定是不行的,不说那是郑书佑的主场,他要敢这样过去上门踢馆,明日就会被皇帝召去宫里被罚个生活不能自理。

  这个时候朋友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江逸让马车直奔尚书府。

  “你让我把郑书佑约出来?”陈熙指着自己问。

  “我这不是才让人给他带了话,说等他回去国子监就要揍他嘛。我去约他他肯定知道有诈不会出来。”江逸解释道。

  “国子监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去约那还不是一样。”陈熙侧着头一手撑在太阳穴旁认真思考了一下,认为这个方法不太可行。

  江逸盘腿坐在暖阁的榻上,见陈熙犹豫,着急地朝他那边挪了挪,“那你就随便找个理由,反正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是不想这个时候惹事吗?还真要为了那个什么林五郎得罪宣平侯府?”陈熙也不是怕了,只是担心好友因为此事又多结了个仇家。

  江逸进国子监这短短几个月,就被皇帝连诫带罚了好几回,不光仇结了不少,还在祭酒和博士那挂上了名。

  “你见这郑书佑的行径,像是我不找他麻烦他就不记仇的人吗?反正都是得罪,最起码让我先出了这口气。”

  别人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江逸可没耐心等这么久。再说了,以他的家世,不存在这个选项。

  陈熙无奈,只得答应帮忙。

  ******

  郑书佑也不傻,他听回来的下人说去找林五郎麻烦时被江逸撞见,又听了江逸放的狠话,心里还是有点忌惮的。

  听说陈熙有事约他一叙的时候还记得带上了几个高大健壮的下人。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江逸当然不会等他到了约定的地点再下手,要真那样就是害了陈熙。

  他派人守在来的路上,故意安排了车辆隔开郑书佑的马车,又制造了一点混乱,然后才找准机会套上麻袋把郑书佑揍了一顿。

  打完人的江逸还去了陈熙约的酒楼,不管郑书佑来不来,反正他的不在场证明要做足。

  郑书佑被打的时候就知道了这肯定是江逸的圈套,但没当场抓着人,又碍于庆国公府不能像其他时候一样以势压人找上门去,只好吃了这个闷亏。

  因为这一遭,跟江逸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陈熙约了郑书佑在酒楼见面,现在郑书佑来不了了,他和江逸两人倒吃了起来。

  “你这么做就是不想郑书佑再去找林五郎,故意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吧?”

  陈熙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喜欢做些没有回报的事,但他在卫珩和林五郎这两件事中,好像发现了江逸的另一面。

  “原来还可以这样洗呀?”江逸夹菜的手停了下来,然后越想越对,“谢谢熙哥儿你给我想的这么好的一个借口。”

  江逸决定了,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他到皇帝舅舅面前就用这个说辞。只要我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就不怕翻车啦。

  陈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表情有些绷不住,“你还真是单纯想出口气呀?”

  “不然呢?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江逸怪他没认真听自己说话。

  陈熙翻了个白眼,后悔自己想多了。

  结账的时候,陈熙以此次是为江逸的事订的酒席为由把账单甩给了江逸。

  ******

  虽然离国子监开学没两天了,但江逸还沉浸在美好的假期中。

  就要到上元节了,上回在学堂时就听陈熙说了他的走马灯好看,江逸这次正好从他那弄来好些个漂亮的走马灯。他又想着府里的几个女孩子应该也喜欢这些,便给她们一人送了一对。

  “吉安,这个我自己给三姐姐送过去,你先回去吧。”

  其他的灯笼他差几个丫鬟给堂姐妹们送了过去,还剩一对给三姐姐的。

  江逸路过后花园想着三姐姐的院子不远,他正好没事,于是决定自己送过去,便把吉安打发走了。

  后花园里除了梅林那边的梅树开得正好,其他花木都没了多少景致,所以这个时节的花园少有人来。

  提着灯笼的江逸穿过园子,悠哉游哉地朝江云珠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到不远处三姐姐一个人站在假山旁边。

  正好,省得他过去了。江逸这么想着便改了道朝假山那边走去。

  他改道时懒得往回走,于是直接从没有路的假山背面穿了过去,因此江云珠并未看到他。

  江逸还没完全走近就听到了江诚的声音,才发现原来江诚在江云珠的对面被假山挡住了所以他没看到。

  “三姐姐,这事你竟也知道了?”江诚语气惊讶。

  “我就知道姨娘肯定会告诉朱姨娘。”江云珠先是苦笑,又郑重叮嘱:“此事重大,又事关五弟和母亲,六弟你一定要劝住朱姨娘,万不可与人说去。”

  江逸刚想出声,突然听她们提到了自己和母亲,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我岂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不管江逸是不是公主和父亲亲生的,这事说出去与我也没有益处。三姐姐放心,我会劝住姨娘的。”

  江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