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打了我一顿吗?我怎么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江逸醒来时还有些晕晕沉沉, 觉得自己像是被围殴了一般全身都痛,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

  等他稍稍找回记忆,很快就回想起了最后在酒楼上的那一幕。

  他人是醒来了, 但还没有睁开眼睛,只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不算软和的地方。

  简单地判断了下, 周围感觉有墙壁, 像是躺在一个密闭空间。

  我这是被人绑架了?江逸只能如此猜测。

  他第一反应是酒楼的人有问题, 昏迷之前他看到白杨等人已经被迷倒了。那肯定是饭菜或茶水被人下了药。没有酒楼厨师或小二的配合哪有那么容易下药成功。

  可为什么呀?他初来乍到无冤无仇的, 连名字都是用的化名, 谁会特地绑架他?关键是谁认识他呀!

  一直以来他都被保护得太好, 最多的烦恼不过是上学辛苦之类的。

  任城那次,在桃林碰到关若归时至少他还是清醒的, 只是对方出来那一刻有些被惊吓到。但认出了对方后,他能感觉到关若归没有什么恶意, 所以那时的心情并没有特别紧张。

  而现在, 有人能在韩嘉言的眼皮子底下迷倒了他们,偷偷绑了他出来, 看上去更像是有着周密的计划,预谋了很久。

  这自然让他既害怕又担忧。

  他醒来时故意没有睁开眼睛,就是为了让贼人放松警惕。他不敢乱动,而是竖起耳朵分辨外面的声音,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如果是酒楼的人有问题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吧。

  江逸在心里祈祷韩嘉言快快发现他不见了,赶紧找到线索来救他,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努力想办法自救。

  他一边用手偷偷触摸身下柔软的布料, 判断自己的所在之处, 一边在脑子里分析,如果不是冲他来的, 那就只可能是冲着韩嘉言来的。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自己的手脚和身上都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没被绑住?这一点是不是能说明对方还有什么要谈判的,所以对他多了几分礼遇?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他就想到了还有一种可能。他太菜了,对方有足够的自信放了他他都逃不了。

  就在江逸飞速思考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怎么样了,还没醒来吗?”

  而另一个声音在离他非常近的地方回答:“醒来了,只是还没有睁开眼睛。”

  江逸被这个近距离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醒来后没听到过身边有呼吸声,还以为周围无人,原来这人一直都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而且听他这回答,自己刚刚的举动他是尽收眼底呀。

  这就尴尬了,自己在这假装了半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第二种吧,这伙人没绑他是相信他逃不了。不光对方这么想,他自己也没有信心逃跑。

  既然已经被识破,江逸也不再伪装,他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四方的木质车顶,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停着的马车上。

  接着又扭头看向两旁,两名穿着深色衣服,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见他醒来,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逸咽了一口口水,手撑在身下的座位上赶紧坐了起来,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弱弱地问:“两位大哥,我们并不认识,肯定也谈不上什么过节,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公子别慌,我家主人很快就来。”

  坐在一旁的那个男人对他的态度有点微妙,说话时眼神有些戒备,说的话却又带着几分恭敬。

  而在马车前面站着的男人要去复命,朝着同伴点了点头,就放下了门帘离开了。

  留下来的男人见江逸的目光放在马车里小几上摆着的茶壶上后,连忙问道:“公子可要喝茶。”

  江逸头摇得像拨浪鼓,赶紧拒绝道:“呵呵,不需要,不需要。”

  他先前就是被迷晕的,怎么还敢喝他们的茶。

  从男人刚刚的话中可以知道,这伙人不止一两个。见马车中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江逸便想趁机了解一下目前的处境,看能不能劝对方放他走。

  对方既然态度这么好请自己喝茶,有什么事应该是可以商量的吧。

  “这位大哥,你们如果是为求财,只要放了我,我的家人必定愿意重金酬谢。”江逸看着这名男子的眼睛,说得特别真诚。

  只可惜,对方就像聋了一样,对他的提议无动于衷。

  江逸见他不说话只好放弃。他继续打量四周,甚至胆大地朝着另一侧挪了挪身体,慢慢往窗户边靠近。在不停的试探中,发现此人并不阻止他,于是在对方的目光中缓缓把手伸向了窗户,想要打开瞧瞧现在到了哪里。

  可惜还没等他打开马车上的窗户,有人一把掀开门帘,利落地跳上了马车,这让江逸不得不暂时放下手把目光转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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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来的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高大,轮廓深邃,面色沉稳,周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他进来后,原本坐着的那人立刻起身行礼,这让江逸一下子明白了,这男人就是刚才他口中的主人。

  江逸忐忑地看向对方,寻思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对方放了自己。

  这人进来车厢中后看到江逸醒来了,露出欣喜的眼神,坐到了他的身旁。

  江逸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被钱财打动,江逸一边心里打鼓一边尝试把先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位大哥,我第一次来金陵,怎么也不可能得罪谁,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你们要是为了钱财,不如放了我,我一定让家人重谢。”

  “大哥?”对方听了他的话面色一黑。

  江逸心道,我把你叫年轻点你还不乐意了?

  不过现在是他处于弱势,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非常听劝,立刻改口:“大叔。”

  男人脸还是那么黑,不过忍耐了一下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他自认笑得和蔼可亲地对江逸说:“我是你爹。”

  这下轮到江逸脸黑了,嘴比脑子更快一步,“我还是你爹呢!”

  好家伙,这不是求财,这是求子来了呀!

  不过说完他就有点后悔,害怕惹恼了这伙人。外面的天色看上去有点晚,从今天中午算起,他消失已经半天,韩嘉言这么久还没有找过来,说明对方要么是计划周详,要么是实力很强,要真是惹怒了此人还不是自己吃苦。

  江逸这么想着,一边偷偷瞄他的脸色,实在不行为了生存认个爹也不是不可以,能给韩嘉言多争取一点找他的时间也不枉他牺牲一回。

  不过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翻脸,而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这话不是诓你…”

  他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就听到马车外来人,“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随后,外面的人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交代了些什么,刚刚一直停着的马车又重新动了。

  江逸眼睛一亮,他猜测应该是韩嘉言快要找来,这伙人为了躲藏才不得不继续赶路。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帮忙拖延一点时间。

  江逸悄悄看了眼马车里的两人,用手捂着肚子,故意叫唤道:“哎哟,我肚子疼,快停下,人有三急,我要去茅房。”

  中年男人看了眼他,顿了一下后,还是让赶马车的人停了下来。

  但在江逸假借出恭的名义下马车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若是想着等那位定南王世子找来就不用等了,他现在正自顾不暇。”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你究竟是谁?有什么企图?”他叫出来韩嘉言的身份,这让江逸十分诧异。

  “等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

  对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江逸最讨厌有人这样说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因为刚刚的他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多了几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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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江逸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中年男人与韩嘉言长相有几分相似。

  这人正是再次瞒着所有人偷偷从封地赶来的定南王韩谟。

  江逸的身份原本只是韩嘉言的猜测,因为无法确定江逸的生父,他从长公主处证实江逸是他的同胞兄弟后并没有传信给定南王。

  但韩嘉言忘了他身边的孟泰从前一直是跟着定南王的,他不愿说的事孟泰暗地里还是密报给了韩谟。

  韩谟知道后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只因他深信不疑当初谢棠是准备与他重新开始。既然找到了儿子,他便一心想着把江逸带回去。

  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看,大儿子丝毫没有带人回来的打算,韩谟忍不住了自己来了。

  韩嘉言和长公主的约定对韩谟来说什么都不算。为了带回江逸,他这次特意调了好些精锐前来。

  除了韩嘉言身边的几名亲卫,其他王府的暗桩定南王同样可以调动,所以在酒楼的时候他才能够顺利弄走了大儿子。

  再加上韩嘉言根本没有想到这是自己人干的,所以才会引得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线索。

  不过定南王自己随意离开封地之事亦是不便被人知晓,所以他现在也不能向江逸表明自己的身份。要真被江逸知道,恐怕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出了封地。

  但他这样做却让江逸更加不安心。

  既不是为了要赎金绑架,也不是因为仇怨打击报复,江逸实在没搞清楚这个绑匪的心思,他总不至于是真的就想认个儿子吧?一路上江逸都在拼命思索怎么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