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易安没有被辞退,只是暂时不能担任安保队长了,还意外接到一个“处理”凶手的活。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他对高修千恩万谢,高修一贯冷静沉着,只说:“好好干,不要辜负老板。”

  易安疯狂点头,然后问要怎么“处理”抓到的那两个人,“有警察在背后,我们应该不能把人弄死吧?”

  高修侧目轻扫过他天真的脸,眼中轻蔑的神色有点像梁灼,“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晚上的时候,易安一直不见有人来告诉自己,心里生疑,只好先睡过去,半夜的时候有人把他叫醒,说是让他帮忙抬人。

  他猜测是到“处理”那俩人的时候了,便跟着叫他的人离开宿舍,发现同行者里有两个医生,各自的手里抱着一个水缸般粗-壮的东西。

  目的地是一个地下冰库,硕大的闸门被缓缓拧开,两团肉-体“哐当”落地,伸着手用微若虫鸣的声音喊救命。

  不知他们在冰库里待了多久,此时浑身布满寒气,头发和衣服都冻硬了,气息微弱。

  易安看着两个医生用厚厚的恒温桶给两人回暖,脸色瞬间煞白,记忆顷刻间复苏,他记起来了。

  在梁灼病房里,他跑神的时候,高修问梁灼要怎么处理那两人,梁灼说的是:“我受了什么罪,也让他们受回去。”

  .

  林风裁约那位业内大牛见面,奈何对方屡屡推辞,直到他第三次打电话过去,对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见面。

  林风裁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林嘉川正在看电视,回头望着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风裁把穿到一半的鞋脱掉,用鞋柜上的免洗洗手液洗过手,然后走到林嘉川身边,“我去取钱,姓陆的这几天虽然没动静,但估计快要上门催债了。”

  林嘉川似乎渐渐从被渣男骗的阴影里走出来了,精神头还不错,他好奇的问林风裁:“你真的有很多钱吗?”

  林风裁说:“应该有一大笔,但是手续可能有些麻烦。”

  林嘉川冲他甜笑:“哥,你真的深藏不露,有你真好!”

  林风裁揉揉他的脑袋:“没事。”

  林嘉川喜欢被哥哥揉脑袋,等哥哥把手放下去,他低落的说:“哥,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要用你的存款,你......连房子都没舍得换。”

  林风裁温声安慰他:“好好学习就行,等将来你工作了,再来养哥。”

  林嘉川心想他哥现在这么牛,怎么可能需要他养?但还是备受鼓舞,狠狠点头。

  林风裁到了约好的地点,是一栋十分奢华的酒店饭店一体式大楼。

  引导小姐领着他坐电梯到某个包厢,恭敬的敲门,然后缓缓推开。

  林风裁站在她的身后,做好了沉着应对的准备。

  门内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微微讶异的望过来。

  “这位先生也是这个包厢的客人。”引导小姐解释,错了错身,让出身后的林风裁。

  “哦。”那名服务生说:“这个房间的客人都去顶楼跳舞了。”

  引导小姐回过头歉然的望着林风裁,“先生,您要在这里等他们吗?”

  林风裁礼貌一笑,儒雅的面容再次令引导小姐如沐春风。

  “没事,我去顶楼看看。”

  “那我送您?”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

  林风裁独自进了上行的观景电梯。

  明明在约好的时间,却在临时换了场所后并不予以通知。林风裁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无非是要给他个下马威,搓搓他的锐气。

  这不过是这些自诩职场前辈的人,面对菜鸟新人时候的一贯原则:仗着新人没有经验,不敢轻易出头,便随意压榨。

  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不能表现出要屈服的意思,否则对方只会变本加厉。

  电梯门打开,一派歌舞升平的好风景。

  林风裁穿着新买的皮鞋,走上电梯口柔软的地毯,寻找目标,最后锁定一个矮胖的蓝色身影。

  他从过路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不知是谁喝剩的红酒,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最先发现他的是蓝色身影身边的一个瘦高个子。

  此人一身名贵的黑色西服,腕表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闪过华光,充满兴味的眼睛不住打量林风裁。

  林风裁带上在穿书前便已焊装完好的社交面具,向他微颔首,然后拍了拍蓝西服的肩头,“徐老师。”

  徐函虎转过身,看到林风裁时果然吃惊,但很快就遮掩好了,向身后的沙发靠了靠,做出一副资深大佬的姿态。

  “小林啊,怎么找上来了。”

  林风裁嘴唇微抿含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红酒,“山不就我,我就山,毕竟见徐老师一面这么困难,我这是生怕到手的机会跑掉。”

  徐函虎依旧端着架子道:“倒是难得见你抱怨一次,可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嘛,我平时事情多的没边,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喽。”

  林风裁望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称忙的人,心中好笑,据他的调查,早几年徐函虎刚出名的时候确实勤勤恳恳过,可是如今,他已经完全沉溺在上流生活的纸醉金迷中,哪里还有时间搞创作?一边找抢手帮自己写剧本,一边和制片人、出品方谈笑风生就是他现在的日常生活。

  “徐老师确实忙,那我也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长话短说我今天来找您的事。”

  林风裁边说边注意着林函虎的动作,见对方正将目光投向左侧舞池的方向,根本对自己说的话不上心。

  但他还是继续说着:“徐老师,我来向您讨要《兰庆纪事》的署名权。”

  徐函虎终于将目光从舞池那边转移到他身上,林风裁便说的更加直接了:“我希望剧本上写我的名字,毕竟这个剧本的百分之”

  “小林,”徐函虎打断他,“你今天莽撞了啊,这儿这么多人呢。”

  他边说边朝四周看看,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西服男人正两指挡嘴,轻笑。

  林风裁道:“徐老师,这地方不是您换的吗?我当您就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眼看徐函虎脸色不好,他刻意顿了一下,然后才说:“谈您找我给您当抢手的事。”

  徐函虎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先前的傲慢被愤怒代替:“你胡说什么呢?我堂堂徐函虎,会找你这个无名之辈?”

  林风裁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喊过无名之辈了,他穿书前一直浸泡在别人的恭维中,倒是差点忘记了无名时期的不易。

  他将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扣在身前的大理石台面上,狭长的眼睛淡扫这个怒火中的男人,“对啊,”他道,“徐大编剧怎么会找我这个无名之辈呢?”

  不等徐函虎说话,他自己先笑了一声,轻嘲:“还不愿给足工酬。”

  徐函虎说:“我要告你诽谤!污蔑!”

  “求之不得。”林风裁说,“我证据太多了,正愁没地方说理。”

  大概是徐函虎那身子太虚,承受不了太大的情绪消耗,他开始喘粗气,渐渐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回去,等我的律师函!”

  这结果算是意料之中。

  林风裁起身,视线自高处落在徐函虎头上,“徐大编剧好好考虑,我最近也在联系律师,我那律师倒是劝我尽快上诉,不过我毕竟念在许老师对我有恩,舍不得麻烦您。”

  林风裁高挑的背影渐渐远去,黑西装拍拍徐函虎的肩榜安慰他,脸上的玩味没有消散,“这宝贝真是好玩,叫什么名字?”

  徐函虎恶狠狠的念出林风裁的名字。

  “林风裁,”黑西装若有所思的重复,视线中央是林风裁刚才端过的酒杯,他捏起杯脚,转了一圈杯中的液体,十分迷醉的轻嗅。

  “这小子以前一副唯唯诺诺的穷相,现在倒是变嚣张了。”徐函虎狠狠捶打手边的沙发。

  他正是看中了林风裁之前的软弱好欺,才十分放心的让他帮忙写稿。

  他冷笑一声:“穷疯了的玩意儿,说什么上诉不上诉的,不就是想坑老子的钱?”。

  黑西装转过头,“哦?他缺钱?”像是想起什么,他忽然站起,离开前再次拍拍徐函虎;“老兄,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

  林风裁迈进电梯的时候脚步略沉。

  他想过徐函虎不要脸,但是没想过他会如此不要脸。

  如果真要打官司,他是有信心赢的,毕竟证据确凿:徐函虎给原主发的微信记录、他自己手里的剧本原稿......

  只不过这手续走起来非常之麻烦。很多作品被剽窃的人,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冠上别人的名字,正是因为打官司是件耗时费力的事。

  他等得起,陆明濂或许等不起。

  如果徐函虎非要和他打官司,那这件事倒是变得麻烦起来了。

  忽然,他微蹙的眉松开。

  转折也不是没有:

  《兰庆纪事》这个本子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人,但是过不了几天,会有影视公司相中它,到那时,开机被提上日程,徐函虎为了尽量省去麻烦,肯定会答应他的一些要求。

  林风裁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原书里提到过这个剧本的名字,后来投拍这个剧本的影视公司正是梁氏集团旗下的新公司,由梁灼的叔叔掌股。

  而这个剧本的拍摄牵扯到了梁灼和叔叔的斗争。

  林风裁在脑海中计算着原书中各个剧情节点的时间,忽见电梯门开启,便顺势走了出去,这才发现不对劲,原来电梯停在了负一层地下停车场,而他要去的当然是一楼。

  电梯已经合上了,他一手插兜,刚按下开门键,旁边的vip客梯却先开了,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风裁!”亲切的呼喊十分动人。

  林风裁循声回头,望向这张半刻钟前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脸,那个一直坐在徐函虎身边的黑西装。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付清心,清心寡欲的清心。”付清心伸出了手。

  林风裁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正要松手,发现对方的拇指轻轻搔了搔自己的手心。

  林风裁笑,“您倒是并不寡欲。”

  付清心摆摆手,权当他在开玩笑,他依然是那副真诚的有些碍眼的模样,“风裁,我听说你缺钱的很哪。”

  林风裁说:“叫您给看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付清心像是很惊喜,眼中冒着细微的光,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香气扑鼻的卡片:“这是我的名片,我惜才的很,想和你这种才俊好好接触接触。”

  林风裁接过卡片,轻轻一搓,藏在名片底下的房卡便露了出来。

  付清心见状冲他暧昧的笑笑。

  林风裁风度犹在,将名片留下,房卡交还,“这个就不用了。”

  付清心却不接,以为林风裁在假矜持。

  这时,身旁的VIP客梯再度开启,林风裁和付清心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里面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一个宽肩腿长,身披及膝大衣,肩头微白,该是雪花,皮手套还没来得及摘。

  他的衣领处围着一圈棕毛,衬的脸更具野性,瑞凤眼微眯,侵略感十足,像一头正在觅食的成年野狼,几乎在分秒间就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林风裁对此人没有印象,淡淡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付清心已从他手上主动拿走房卡,紧紧攥在手心里。更为奇特的是,他显然对电梯里的人十分恭敬。

  旁边助理模样的人伸手挡住电梯门,站在中间的男人走了出来,看也没看付清心一眼,在林风裁面前站定:“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林风裁不明就里的对上男人的眼睛,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在脑海中搜索起这几天的见闻。

  忽然听到付清心小心又试探的口吻:“梁总?”

  林风裁浑身一震,梁?姓梁?

  原书里的反派也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