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还透着点疯狂。

  林风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说“不担心”,显得他很冷漠;如果说“担心”,对方下一步一定质问他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打。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手机边侧,最后选择直接表示担心:“梁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得截肢。”

  林风裁:“......!”

  他在震惊后的语气带了点不自觉的急促:“梁灼,是你在讲话吗”

  对面的声音从高修那略带恭敬的平稳声线,换成了梁灼迷醉散漫的声线,讲起话来肆意张扬,没有边际:“是我,林老师,很意外吗?”

  “那倒不是。”林风裁蹙眉,“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梁灼左手举着手机,仰起脖子盯着天花板,“林老师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透过这句话,林风裁再次深谙了梁灼和人相处时一贯的半真半假风格,心神稍定。

  “当然希望这不是真的。”

  梁灼啧了一声,“是真是假,林老师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林风裁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梁灼故作惊讶,“林老师想现在就来看我?突然这么关心我?”

  林风裁知道依梁灼的性子,和他扯起皮来是没完没了的,手机电波的磁极放大了他声音里的认真:“梁灼,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看你。”

  听到林风裁对自己直呼其名,梁灼微不可查的笑了,但是声音上却不显,一本正经的回复:“现在不行,来看我的人太多了,我得安排安排。”

  林风裁:“......嗯。”

  “明天下午六点来吧,地址等会儿发你。”

  梁灼一副公事公办的吩咐口吻,态度冷淡,主打的精神内涵就是“故意吊着”和“毫不在意”,总之十分恶劣。

  挂了电话,林风裁等候梁灼发来地址,半天不见动静。

  他去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方便一会儿的睡眠,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一看,最新短信只有一条广告推送。

  放下牛奶,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正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忽然福至心灵般想起了一件事。

  接着,他点开手机通讯录的黑名单,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唯一的一串号码——他很久之前就把梁灼的号码拉黑了。

  当时这人跟踪调查自己,还发过骚扰短信。

  取消屏蔽设置后,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钟,林风裁就收到一条来自这个号码的短信,是一个地址。

  他回复“好”。

  那边病床上的梁灼盯着林风裁的这个“好”,好字以上是十数条内容一模一样的短信,都是梁灼刚才发的。

  显示了发信息者非同寻常的执着,隐约还透着点疯狂。

  林风裁收到梁灼的信息:林老师终于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他喝了口牛奶,有点战略性思考的意思,不清楚对方怎么知道他被自己拉黑了。

  良久,梁灼收到林风裁的回复:。

  没错,是一个意味颇丰的句号。

  梁灼放下手机,无声笑笑,林老师怪可爱的。

  隔天,林风裁循着梁灼发给他的地址,最终抵达了位于海城内环的一个居民区。

  这个居民区的名字响当当:四季云顶。

  林风裁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应该是听饭桌上某位剧组同事提过的,称之为海城富豪们的聚集地。

  那同事当时形容的很通俗,说是在这个小区里,天上的鸟随便拉一坨屎,也能砸中一个亿万富翁的头。

  不出意外,林风裁只是在小区门口晃了晃,保安室里便有人走了出来,询问他的来意,林风裁和他解释一番,保安把电话打给户主确认,然后才放林风裁进去。

  小区里的绿化很好,正值春天,精心修剪后的树木竭力迸发着自己昂扬的生命力,林风裁一路上认出了不少名贵的树种,因为时间还未到约定的六点,他驻足欣赏了其中几棵,按响梁灼家门铃的时候,时针刚指到六。

  梁灼为林风裁打开房门,林风裁的视线落在梁灼的右臂上。

  梁灼晃了晃右手,“放心吧,没截肢。”

  林风裁不语,梁灼问:“既然已经看过,林老师要走了吗?”

  林风裁把问题丢给他,微笑:“梁先生在赶客吗?”

  “哪儿敢?”梁灼侧了侧身,让林风裁进去。

  林风裁弯腰换鞋,忽然感觉梁灼向他的身侧凑近,指尖在他领口处轻拨一下。

  林风裁站起身,看到梁灼的手里转着一片叶子,问他:“这是什么?从你衣领里拿出来的。”

  林风裁道:“不是一片叶子吗?”

  梁灼抬起眼皮似笑非笑,“一片叶子?你刚才去草丛里滚了?这么久才来。”

  林风裁当着他的面按亮手机:“六点刚过。”

  梁灼道:“保安差不多半小时前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把树叶随手收在了衣兜里。

  不知道用意在何,梁灼非要带着林风裁参观自己的大豪宅,林风裁一切都顺着他,目光时不时看一眼梁灼的右臂。

  找到机会开口:“你住院了吗?”

  梁灼转过身看他:“当然。”

  看来夏晗请假去医院探望的人就是梁灼了。

  “你......”林风裁想试探梁灼和夏晗现在到什么程度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更自然些。

  梁灼眼睛微眯:“犹豫可不是林老师的风格。”

  在梁灼的催逼下,林风裁觉得此刻打探两人关系还不太适宜,最终变幻话题:“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昨天晚上。”

  怪不得不许自己昨晚去探望。

  林风裁了然后又问:“只住两天吗?”

  梁灼反问:“林老师希望我住几天?”

  林风裁想了想道:“你工作忙,及早出院料理公事,也算合理。”

  梁灼语调感叹,毫不避忌自己这两天是怎么过的:“我再忙也没有林老师忙,把救命恩人撂下整整两天,不理不睬,任其生灭,林老师,你知道我那两天看了多少次手机吗?唯恐错过你的消息,然而次次落空。”

  这话到底击中了林风裁的良知,他感到一阵歉疚:

  “抱歉......”

  梁灼好喜欢看到他的这个样子,有种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牵动林风裁心情的爽感,他大度挥手:“没关系。”

  望着林风裁:“林老师会做饭洗衣吗?”

  “我看林老师挺会照顾人,这些活想必不在话下吧。”

  林风裁处变不惊,脸色无虞:“梁先生是找我做上门的保姆吗?”

  梁灼摇头,讲明原因的时候不忘撩拨林风裁:“林老师美妙动人,细嫩的手指都用来握笔了,我很不忍心让林老师干这些粗活,但是家里阿姨今天生病请假,我的晚饭就成了问题,所以才请林老师来家里帮这点小忙。”

  做饭是小事,林风裁没有推辞,他的底线是等饭做好以后,梁灼不找他给亲手喂饭。

  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领针织衫,做饭前,先从橱柜里翻出围裙,系在腰上。

  林风裁擅长烹饪,对锅灶上的这一套十分熟悉,梁灼家的这一套更智能一些,他很快也掌握了。

  厨房很大,料理台距门口有一段距离,林风裁做饭的时候,梁灼倚在门框上欣赏,眼前人高大挺拔,撸起的袖子下小臂肌肉偶尔微绷,那是他和人动武时,肌肉才会有的弧度,此刻却因颠锅而存在,强大的反差令梁灼嘴角勾起。

  一把葱花炝锅,“滋滋”的声音伴着油香,以一种通俗的旋律诉说着一份古典的温馨,梁灼心情却没由来的变糟。

  这股葱花炝锅的味道,让他想起了曾几何时喜欢在锅台前忙碌的何幼薇,一瞬间,某些破碎的童年记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算了,等着吃吧。

  梁灼坐在餐桌旁,大爷似的,翘着腿等饭。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番,对这章有点没信心,好像有点平淡,但是本菜咕已经尽力了[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