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林风裁。

  从抢救室里出来,又过了一个白天,梁灼才醒。

  睁开眼睛,他没有立刻看到林风裁,脑子里是昏迷前的景象,那时......他和林风裁还没有出场馆,林风裁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心中慌张了起来,背部的痛感变得强烈,他疼的皱眉。

  “老板!你醒了!”高修惊喜的看到梁灼初醒,见梁灼挣扎着起身,忙上前要按住梁灼的肩膀。

  梁灼哑声:“林......”

  他只发出这一个音,高修立刻便明白过来,正要开口,林风裁已经从门口进来了。

  见梁灼醒,大步跑到了他的床边,唤他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令梁灼心中一松,他看清了眼前的人,瞬间连背部也没有那么痛了。

  林风裁心中稍定,从旁边抽起一张纸,弯着腰,轻轻擦拭梁灼沾满冷汗的额头,梁灼闭上眼任他温柔的动作着。

  林风裁抬起头,给旁边同样忧心的高修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先去喊医生,等高修离开,问梁灼:“是不是觉得背很疼?”

  梁灼睁开眼,含糊的“嗯”了一声,太久不说话的嗓音十分沙哑:“我为什么一睁眼没有看到你?”

  林风裁的目光柔和:“出去接了个电话。”

  梁灼没说什么,将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起林风裁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风裁,将他的手按到自己的唇边。

  微微的痒意传来,林风裁指尖动了动,“你......手臂不疼么?”

  梁灼伤的是后背靠近左肩的地方,但是伤口离右肩也不远,此刻做出抬手动作,右肩怎么可能不疼。

  梁灼道:“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

  林风裁的嘴唇动了动,想说话的话溢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极小心的将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

  梁灼还很虚弱,身上那种侵略性极强的气场也消失殆尽了,林风裁望着他,又想到了他扑在他身上给他当肉盾的样子。

  手指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

  还是问了出来:“当时不怕吗?”

  梁灼问:“怕什么?”

  林风裁刚要说话,高修带着医生进来了,他只好暂时搁下和梁灼的对话,给医生腾开位置。

  医生给梁灼做检查的时候,林风裁始终望着他,想着梁灼刚才未完的话,以及他对他的感情......

  手上,被梁灼亲吻过的两处地方他都记得,刚刚那处还隐隐有点后置的微麻意味。

  医生走了,高修知道两人一定有话要说,也识趣的离开。

  林风裁重新走近梁灼的床边,两人视线对上,都有点言有尽意无穷的意思。

  “林风裁,”梁灼笑着望他:“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风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抚摸,脸有动容。

  梁灼紧接道:“所以不怕。”

  四周很安静,梁灼的声音没有平日里中气十足的金石啷当之感,却字字如石入水,在林风裁的心涧里砸起无数涟漪。

  林风裁的喉咙干涩起来,“下次不要这样,太危险,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梁灼张口欲言,那一刻,林风裁突然有些怕梁灼接下来会说什么,主动提起别的话头,语声竟然有些急促,“紫玫瑰现在在我们这里,是我从夏晗手中夺过来的。”

  “好。”梁灼道,他直接忽略了夏晗,定定的望着林风裁,“你呢?风裁。”

  印象里梁灼很少称呼自己为“风裁”,林风裁微怔,问他:“我怎么了?”

  “你返回去拿那东西,不怕吗?”

  “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

  “我以为那些人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话说到这里,梁灼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想到你会这么说。”

  “这不是我期望的答案。”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目光十分的复杂,林风裁几乎有些无法直视了,他好像知道他想听的答案是什么,那话也是他想说的:

  那是你珍视的东西,我想替你拿过来。

  可是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他隐约感觉到,如果他这样一说,他们的关系或许会产生变化——一种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的变化。

  可是对上梁灼的视线,林风裁胸口竟然有抽痛的感觉,一种可以称之为怜惜的内容即将从他的眼中呼之欲出,他忙别过头。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梁灼道,意识到林风裁刚和他讲了一样的话,不禁失笑,然后才正色道:“它没有你重要。”

  它没有你重要。

  紫玫瑰没有你重要。

  你很重要。

  这句话像是一道回声,在林风裁的脑海中激起数不尽的回响。

  他对梁灼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风裁的喉咙咽了咽,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我有那么重要吗?”

  梁灼笑了,苍白的面容让他的笑容显得虚弱,可黑眸中的坚定却有着一股摄人的力量,“你说呢林老师?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其实梁灼真实的心理冲动是: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

  可是,这话的分量委实太重,他怕吓到林风裁,害他完全不敢向他探出触角——他已经把眼前高大的林风裁想象成了行动缓慢的蜗牛。

  林风裁敛着眼皮没有说话。

  梁灼伸出手牵住林风裁的手,“我等你。”

  .

  梁灼在国内的工作还有很多,等到他能下床的时候,便决定回国去。

  恰好,林风裁也有工作上的事,需要回国解决:他曾经给名导何炳然的故事大纲写了几个剧本片段,得到了何导的赏识,何导已经决定了和他合作,如今急需在线下见面进一步商讨。

  回国后的梁灼仍旧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住院期间,他允许高层来病房和自己商量事情,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医院病房。

  这次的病房有一个隔间,隔音很好,平时,梁灼开会的时候,林风裁就在隔间里写剧本,晚上也在里面睡。

  两人相安无事,除了偶尔的肢体接触为林风裁带来的一些别扭,让他总是回忆起梁灼的那句“我等你。”

  不过,自那次之后,梁灼倒是再没有说过什么越界的话。

  梁灼有的时候会发火。

  有一次,林风裁刚从外面回来,和往常一样,敲一敲病房的门表示有人要进来,然后推门进去,正赶上梁灼发火,林风裁先是看到一屋子的人,还不待反应,一份文件落在了他的脚边,伴随着梁灼的一句:“对他这么忠心耿耿,还跑来我这儿干什么?”

  林风裁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尽管在和梁灼同住以来,他已经掌握了梁灼和高层们交流的时间规律,一般都是在白天,可是偶尔,晚上的时候,他从外面进来,还是会撞上这样的一屋子人。

  起初,他和高层们都感到尴尬,等他们适应了他的存在,林风裁也没什么感觉了。

  注意到四周诡异的寂静,林风裁弯腰,将文件捡起来,那个原本应该被砸文件的高层领导忙凑到他面前,接过文件。

  林风裁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来自梁灼的目光,他看到他半倚在床头,肩头披着一件大外套,脸上的怒意还未消,横眉冷竖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

  他明白他需要在高层们面前保持威严的形象,也为自己打断他们的交流而抱歉,转身向隔间走去,身后突然响起梁灼的声音:“他帮你捡,你连声谢谢也不说吗?”

  林风裁脚步一顿,身后紧接响起一句“谢谢林先生”。

  林风裁转过头望他:“没事,抱歉打扰你们了。”

  林风裁回到隔间,很快又投入到剧本的创作中,他的时间很紧迫,要随时和何炳然交流写作内容。

  挂了电话,约好第二天早晨见面,看一眼时间,该睡觉了。

  他本想睡前去看看梁灼的状况,但是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外面高层说话的声音就钻了进来,他合上门。

  鉴于明天要早起,林风裁先睡了,半夜的时候,他忽然醒来,第一反应是去梁灼病床前看看,然而,刚要翻身下床,忽然察觉到腰正被一只手臂紧紧匝着,身旁挤着一个温热的身体。

  他下床的动作弄醒了对方。

  下一秒,梁灼充满倦怠的声音伴随着轻柔的吐息吹在他的耳边,“怎么醒了?”

  林风裁反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睡不着,但是躺在你身边就睡着了。”

  林风裁顿了顿,道:“你的手。”

  音落,他听到梁灼轻笑了一声,将手从他的腰上收走。

  四周一片漆黑,林风裁除视觉之外的感官被放大,人有点紧绷,梁灼倒是十分惬意,问他:“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风裁道:“你在工作,很正常。”

  梁灼道:“你知道你进来那会儿我为什么生气吗?”

  “嗯?”

  “那人是项目部的副经理,项目部的经理是梁沛,两人合起伙来接了个体量很大的活,没有知会我。”

  林风裁知道,梁沛是梁灼同父异母的弟弟。

  梁灼似是喟叹:“我现在在病床上躺着,有些人就开始不安生了。”

  林风裁轻声安慰他:“很快就能出院了。”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今天陈松来找你了,是抓到梁允弦了吗?”

  陈松是梁灼安保队的队长。

  “呵。”黑暗中,梁灼笑道:“当然,而且,他还告诉我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林老师一直聪明,你猜一猜那枚紫罗兰翡翠是谁捐出去的?”

  林风裁的脑海中立时闪过一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月底估计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