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所说的楼阁其实就是别墅顶层多出来的阁楼，而上去的楼梯还在二层的拐角尽头，木梯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姜戚问：“这里看上去没有人上去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林俊似乎为了防止姜戚反悔，没有过多解释，“要不我先上去，再拉你？”
见对方主动提出先上去，姜戚放松了警惕，他点了点头说：“好。”
通往上层只有一人宽的方形入口，林俊几步踏上木梯抵达了上层，极其熟练，等抵达后他的身形也彻底淹没在黑暗之中，只看得见他伸出的手和温柔的声音：“上来吧。”
姜戚爬上梯子，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姜戚逐渐看清林俊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要不是碍于监管者的身份，哪怕游绥知道姜戚是故意跟着他走，也会劝说他不要再上去。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姜戚，哪怕对方看到了林俊的神情，却还是装作没看见一样撑着入口的边缘爬山了阁楼。
这个额外隔出来的楼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矮，俩人微微低头就可以，只是……姜戚环顾四周：“这里窗户都没有。”
“很快就好了。”伴随着林俊的声音，黑暗的楼阁像是被人施了一道魔法般，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光线，照亮了楼阁内的摆设。
窄小的楼阁内只摆放了几张废弃的儿童座椅，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副油画，而这油画就像林俊所说一样是一位女人——和楼下的少女不是一个人。
画中的女性大概只有十七八岁，梳着侧分马尾，面容干净，看上去娴静动人，姜戚忍不住走近了几步，观察它的上色。
“太神奇了，究竟是怎样的上色方式才会做到这般的渲染力。”他不由感叹，并且一步步朝着楼阁深处走去。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才让姜戚惊醒，发现原本应该站在里面的林俊不知何时已经跳下了楼阁，并且关上了门。
“只剩……你一个人了。”
原本明亮的阁楼瞬间陷入黑暗之中，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姜戚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当房间只剩一人后，房间的温度在不断攀升，房间内只剩墙上的油画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暗，似乎这样才是她原本的样貌。
与此同时姜戚的头也开始疼痛，这是舒文原本的能力，只是这次能力出现的实在太晚了，不过这件事说不定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眼前出现的灵异事件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不过……林俊既然能把姜戚带到这里来，就说明这里不可能没什么恶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姜戚拿出了商城中的道具，再次在黑暗中看到了阁楼顶部的白色团子，并且将它一手抓住。
在抓住他的一刹那，姜戚能感觉到自己和副本中的其余人和物完全隔离了，而白团子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暴露，在猛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没用后，突然不动了。
姜戚笑了：“你是在装死还是……跟之前一样在装傻？”
白色的黏液发出“咕啾”的声音，软软的攀附在姜戚的指尖，随后黏液中长出了两只尖角，似乎是黏液的触手，它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了一张纸条。
姜戚接过后打开一看，跟之前一样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这幅画的介绍。
阁楼中的画叫《灰暗的少女》，是以少女被画家邀请当模特，却在绘画过程中突然关上了门无法呼救的故事，将最美丽的少女放在最阴暗的位置，那是少女成为模特后再也无法展露的笑容。
上面还简单写了林俊是如何发现这幅画，并且多次引诱其余玩家过来，最后通过献祭的方式处理了其他队友，并且得到了这个私人副本。
姜戚收起了纸条，说：“我对这个不敢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称号。”
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一地的黏液塑造出来的人，“她”就站在那里叫自己小名，还说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你见过她，对吗？”姜戚想到这里，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白团，而对方在“咕啾咕啾”几声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炸裂开来。
白色的团子散做一团白浆，没有了任何反应，而旁边的游绥开口：“有信号了，总部回消息了。”
姜戚眸色微沉，又是蜃楼……
他擦干净手中的物品，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阁楼，问：“那边说什么？”
“他们说会试着从外界找到这个副本，但前提是我们得先出去。”游绥注意到姜戚情绪的变化，“刚刚有瞬间你的气息消失了，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姜戚随手将墙上的画取下，拆下了画框后又重新组建了起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下去吧。”
意识到油画不对劲的游绥没有多说什么，他的任务只是监视，只要不是因为不寻常理由死亡的玩家，他都无权干涉。
……
楼阁下方，还在盘算着该如何诱骗其余玩家的林俊，被上方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了目光，他一抬头就看见上方紧锁的木门再次打开，与此同时还有男人悠悠的呼喊声。
“林俊……”
林俊脸色一变，正想要逃跑，就见姜戚捂着嘴从上方跳了下来：“你怎么自己先下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来抓鬼吗？”
林俊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你关了门，上面就彻底没光了，画我看了，头一点都不痛，应该是你想多了。”姜戚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满不在意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去上个厕所，你去吗？”
林俊摇摇头，待目送姜戚离开后，看着上方的入口沉思：“怎么会……难道这画失灵了？”
想到之前博物馆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有点不敢确定，如果这里也失灵的话，他岂不是少了杀手锏？
在确认姜戚下楼后，林俊犹豫了会儿，还是爬山了楼梯。
只不过这次他留了心眼儿，特地将入口用木棍抵住，以免入口突然关闭。
才上到楼阁，他就被上方的画像吸引住目光，等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油画面前，而入口处已经被关闭。
“不好。”他转身想要逃离，却感觉到自己的脚像是被什么抓住，根本抬不起来。
“啊——！”
正在洗手的姜戚听到了楼上的惨叫声，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然而弹幕里在却都在说……
【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吧……】
姜戚瞥了眼还在专心和总部联系的游绥，凑到镜头前小声说：“别玩太过，他还不能死。”
【好吧。】
【真无趣。】
随后，姜戚就跟着直播弹幕里的声音，把别墅那几个疑似有问题的瓷瓶全部都找出来后，才重新返回到顶层的阁楼。
地上的林俊双眼紧闭，看上去奄奄一息：“谁来救救我……”
姜戚蹲在他身侧，问：“你可以付出什么代价？”
“任何！任何都可以！”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了。】
“好！快！快救我！”
林俊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沙漠之中，马上就要被烤干了，现在的他只祈求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能救他出去，再给他一杯水喝。
不，一口！一口就好了。
【灰暗的少女已被销毁，副本完整度-10%】
【玩家刘维的私人副本已经赠予给玩家姜戚，并归还姜戚所有名字。】
林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楼阁，而身旁的姜戚正在焚烧着刚刚的画。
林俊恍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并没有缺水，也并没有被焚烧。
“姜戚——”
“嘘。”姜戚看了眼镜头，“还在直播，请保持安静。”
他慢慢将画框拆除，一根根丢进火堆之中：“比起灰暗，明亮的少女更好听，你觉得呢？”
姜戚的语调很轻，最后整张画被火舌卷入火焰之中，明明应该燃烧很久的油画，竟然在被火焰舔舐几秒后便完全化为了灰烬，不留片缕。
林俊看着那副被他用来做为引诱玩家的画彻底消失，趴在地上喃喃：“这下……真的什么都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刘……哦不，是林俊先生。”姜戚举着手机起身，“看起来你已经睡醒了，我刚刚找到了些好东西，我们一起把它们带回去吧。”
林俊没想到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占优势的狩猎，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而在他抵达客厅，看到一堆眼熟到撞款“博物馆”的诅咒瓷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输得很彻底。
果然，“姜戚”的名字不是随便的人就能抢走的。
在取回了自己的姓名后，姜戚感觉原本在自己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副本中原先一些扑朔迷离的信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并且在他抵达别墅后，姜戚更加意识到，这场被强制拉入的副本，恐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果真，才踏入大厅，站在一旁的孟瑶皱着眉率先开口：“你们俩一起出去了？”
林俊失去了“姜戚”的脑子，此刻的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希望，说话也不再那么嚣张：“出去怎么了？我们出去做直播还要跟你们汇报吗？”
孟瑶面色不善：“你们的直播黑了一天。”
“偏偏是在那个梦之后……”冯清清看向姜戚，“你还是舒文吗？”
“出门一趟就不认识了？他带我找东西去了。”姜戚随手将背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好几个古董花瓶，“这些你们认识吗？”
刘维冷哼一声：“这几个花瓶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博物馆里的花瓶……”徐英朗拄着拐杖靠近，然而在快摸到花瓶的一刹那突然停了下来，“你还没有回答，你是不是舒文。”
林俊：“你们是疯了吗？怎么会觉得出一趟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现在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之前明明所有人都在信任和依赖姜戚，可只是出了趟门，一切都变了。
这几个人的本事林俊多少知道点，万一因为误会打起来，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卷入其中：“你们不会都被昨晚的梦给洗脑了吧？”
徐英朗倒是很冷静：“我们今天在别墅内发现了一些东西。”
姜戚了然：“这些东西让你们觉得，从别墅出去过的人都有被调换的可能性？”
“没错。”冯清清一顿，“你是舒文，没错吧？”
她也不敢相信，原来为了救她们可以牺牲自己的同伴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是……如果没变，为什么他会和大家仇视的人一起心平气和的回来？
姜戚没有直接回答，既然对方能直接问，说明他们应该是有特殊的道具，能够直接从言语中去分辨说出的话真假。
他看向徐英朗：“前辈，我能看看那东西吗？”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刘维阻止，“如果你是舒文，这东西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是不是舒文，和你是不是刘维的答案一样。”姜戚随后又看了眼孟瑶，“和你也一样。”
孟瑶和刘维一愣，随后看向了对方：“难道你也……”
冯清清不解：“孟姐姐，你认识他？”
一下被戳穿玩家身份的二人没有再说话，刘维更是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日记：“你看吧，这是我们今早在后院发现的。”
“这是庄园主外祖母的日记。”孟瑶补充道。
姜戚道了声谢，开始翻看，这才明白为什么从他们消失后，一群人对俩人会这么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