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自己的任务后，几人便跟着金羽一起走去城门。
除了那个狭窄的房间，外面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也更加明亮，只是光线终究还是和现实不同。
整个城市顶部上方是像诺斯曼衣物一样的金属制品，深蓝色的光芒从上方落下给予了众人视野。
“他们的人造光怎么是这样的？”刘沉嘟囔了句，转过身看向姜戚，“一点作用都没有，对吧？”
姜戚没有理会，他观察着耀芒城的建筑类型和散之城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建筑的确是因为没有亮光才变得灰蒙蒙的。
原来这就是城市副本。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刘沉不在意对方是否搭理自己，继续吐槽着，“还好我们一开始就接到了任务，要是在这种环境还自己找任务，估计第一天就死在里面了。”
姜戚侧过头：“难道不是所有人一进来都是这个任务？”他经历的副本不多，但是每个副本进入时的剧情都是固定的。
“当然不是，刚刚你不也听到了吗？除了这里还有一个叫渊棘城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城市，有的城市进入后就得自己找任务。”刘沉见新人提问，也来了兴致，“这你都不知道吧？这些都是金羽大人花积分买来的消息。”
“他哪来的这么多积分买消息？”
“通关了完美结局会有系统发放的积分呗，那积分应该多很多。”刘沉想到这里，咂舌感叹，“除了金羽大人和游神，我还没见过谁能次次达成PE结局，难怪这俩人一个是国王一个是神。”
姜戚不认同刘沉的观点，他能够理解提前购买副本消息的玩家，其动机无非是为了降低进入副本的死亡率。
但是金羽花费的积分却明显高出太多，陪他进来一个就是二十万积分，比蜃楼给出的补偿还要高。
按理来说，在金羽的鼓动下进入城市副本的人应该很多，城市进度也应该更快完善，可是到现在散之城还是一片灰蒙蒙的，甚至没有饵之城亮。
看上去，就像是金羽在间接性煽动玩家进入城市副本，提高副本死亡率。
“但如果是这样他就没必要自己进来了。”姜戚垂眸，轻叹一声，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什么？金羽大人吗？这才是他第三次进来。”刘沉说，“同一个人反复进入城市副本的几率很低的。”
刘沉还在那里吹嘘着金羽是如何用积分完成了十多个PE结局的副本，姜戚已经慢慢与他拉开距离，坠在了队伍最后方，与卫精并肩。
卫精依旧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姜戚：“我来当一号，双月我先出去，这样你才有机会遇到她。”
姜戚摇摇头：“没关系，你好好完成副本。”
卫精：“但是，同一个平行世界里只能出现七名玩”
刚刚聚在房间里时，金羽有提到过，城市副本里的故事线是平行世界，也就是说甚至可能有几波玩家同时进入耀芒城，成为“佣兵团”的人完成护送任务。
然而一旦玩家走出城后，世界合并，也就是说在外面他们可能会发现其他的玩
但这也意味着这队玩家没人死亡的话，姜戚也遇不上刘慧。
卫精在那次与姜戚的合作中，能明白对方对于队伍的完整性有些执着，哪怕自己冒险也不会让队伍里的其他人丧生。
他不会去抛弃玩家，就只能轮到卫精主动离开了，
“你在副本里好好活着。”姜戚看着天空中那轮怪异的满月，放缓语调，“这种时候就算遇到刘慧，也不适合传话。”
“什么？”前方金羽与NPC似乎起了冲突，震怒的声音盖过了姜戚的话，她没能听清后面的字眼。
姜戚摇摇头，凑近人群：“在吵什么？”
金羽一脸愤怒，身旁的墨七解释道：“就是一个NPC不愿意和我们出发，说是金羽大人比我还……真是没眼光。”
姜戚看了眼墨七被遮住的另一只眼，似乎明白了比隐去的那部分内容。
“我丑？你知道我用多少道具才维持原本的样貌，不变得跟你们一样奇怪，你竟然感说我丑！”金羽握紧双拳，显然已经被气得不行。
“听不懂听不懂。”
“金羽大人冷静，这是任务要保护的NPC，我们不能和他们起冲突。”
“从来没有人敢质疑我的美貌！我的金发都来自太阳的光芒，你竟然敢说我丑！”显然此刻的金羽无非冷静下来，他甚至开始一处处向NPC介绍自己容貌之“完美”，试图纠正他的审美。
而那个说他丑的NPC只是一直摆摆手，说：“听不懂，听不懂，我不想和丑八怪说话。”他一边说一边后退，最后正好站在光源处，姜戚也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NPC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乱，戴着的眼镜框一圆一方，然而样貌……却出奇的普通。
没有金属制的服饰，没有长鳃，甚至瞳仁都还是正常大小，他披着像医生样的白大褂，看上去是个有些邋遢的老头。
对于这场无厘头的争吵，诺斯曼有些无奈：“希尔格，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佣兵团，只有这样的样貌才能在黑暗中确保你们的安全。”
希尔格不领情：“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怎么保护我？”
“我跟你一样？”金羽双眸怒瞪，来回扫视对方已经打结的白发，“你居然敢说我和你一样！”
“冷静！金羽大人冷静！”
“我们不能在一开始就失败！”
“我们还没开始出城呢！”
就在众人以为金羽要无法忍受，要爆发时，对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长吁一口气平淡说道：“没错，我跟你一样，所以我才会保护你，就像保护我佣兵团的家人一样。”
金羽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做宣誓状：“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请相信我们能护送你们出城，并安全抵达渊棘城。”
得体的礼仪和保卫家族的言论让几名跟随者瞬间噤声。
姜戚在一旁环胸观察，突然觉得金羽的脾气有点像自己在禁闭区养的小鸟，刚好毛发也是金色。
唉，可惜……
姜戚叹了口气，哪怕金羽是个NPC都有可能是他的宠物，可惜他是个玩
“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毛绒绒的小动物。”姜戚突然出声，卫精疑惑侧过头问：“你接到的新任务吗？”
“不是。”姜戚摇摇头，“只是有点怀念玛丽的晚餐，里面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卫精脑海中闪过房子一样高的狗，聚成一团随便跳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兔子。
“……”不理解，但尊重。
这边希尔格因为金羽软化的态度，一时语塞，最终冷哼一声提着铁皮箱走上了机械马车。
有了希尔格带头，其余的四名NPC也纷纷提着铁皮箱跟了出去。
诺斯曼见到几人终于和解的样子，乐呵呵道：“没错，趁着晚上还看得见的时候赶快出发，这样能早几天到达。”
金羽又向诺斯曼行了个礼：“我会完成承诺，也希望城主能在这段时间照顾好他们。”
“我会的，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用通讯器后与我取得联系。”诺斯曼说，“我会在耀芒城为你们指明方向。”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后，玩家也跟着上了马车，而金羽因为刚与希尔格起了冲突，选择坐在了后面那辆马车上。
其余几名玩家被金羽用眼神示意去保护前面的四个NPC，剩下的一名和金羽坐在一起。
由于前面过于拥挤，姜戚看了眼选择了金羽的马车，在上车时后者与他对视一眼，别过了头什么都没说。
人坐齐后，机械马车晃晃悠悠朝前走去，城门口外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顶部依旧是用特殊的发光金属制成，深蓝色的光芒照亮着前进的道路，将众人引向了另一个出口。
在逐渐接近出口的过程中，光芒也慢慢减淡，到出城门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姜戚回过头望去，才发现耀芒城是一座被铁皮围起来的半圆形的城市，而他之前看到的月亮也是假月亮。
此刻真正的月亮悬于上方，终于不再是蓝色的光芒，只是月雾交错，依旧像是被蒙上一层暗纱。
“你出去后记得把名字改了。”金羽的话打断了姜戚的思索。
他看向对面的金羽，对方的神情有些别扭：“你不能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
金羽皱了皱眉：“因为……难听。”
对方的神情像极了被驯服前的小动物，姜戚又想起了自己那只小鸟，于是故意逗他：“难听你可以不叫，反正你从进来后也没叫过我名字。”
金羽哽住了：“我为什么要叫你名字？”
姜戚：“因为看起来你想和我说话，和别人说话时叫名字是基本礼貌吧？”
“谁想和你说话了。”金羽别过头去，看向一旁的NPC，“喂，你一直拿着根木棍在马车上乱捅什么？等会机械部件都要被你敲坏了。”
“我不叫喂，我叫萨满。”自称萨满的人停下了动作，“而且这不是乱捅，是在占卜。”
“你是萨满？”姜戚听到这话来了兴致，之前他在书上看到过，萨满是一种部落的职业，他们会穿着民族特色服饰，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不过……眼前的萨满除了头顶布绳上挂着几根白色的羽毛外，没有一丝天然神秘的感觉。
“不要小看了这几根羽毛。”萨满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现在的鸟儿已经没有其他的颜色了，只有黑色，你知道这几根纯白的羽毛有多么难得吗？”
看来马车上的NPC找准时机开始给他科普世界观了，姜戚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只有黑色？”
“因为……”
凛冽的风吹袭而来，穿过姜戚的衣物直接渗透进肌肤之中，脑中的系统自动提示。
【寒潮来袭，玩家姜戚温暖值开始下降。】
果然护送不是件轻松的事，除了外来危险外还有这些自然侵害。
姜戚扫了一眼，不仅是玩家，连带那些NPC都被这阵寒潮冻得瑟瑟发抖，除了……
“看什么看？”金羽把胸前的金发拨到身后，用手掌扇扇风，“你不会兑换温暖值吗？”
温暖值也是商城的数值，十温暖值只要一千积分，玩家只要维持在六十温暖值就不再发抖，对于即将拥有二十万积分的几名玩家来说确实不算贵。
不过……
姜戚看了眼十秒下降减一温暖值的速度，决定把积分留给鸡蛋仔。
“要不先停下来休息，等寒潮过了再行动吧。”正好他可以借口在这里留下几个建筑。
金羽白了眼他：“寒潮过了月亮也快没了，到时候这群人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往前走？”
在进入游戏看到那些建筑后，姜戚隐有所察，不过看着对方一脸“我知道的很多，你快问我”的表情，他还是扮演着那个提问的角色：“不能跟着太阳走吗？”
“呵。”金羽轻笑一声，果然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
“太阳被神明带走了！”萨满打断了金羽的话，“人们触怒了神明，神明带走了太阳，带走了色彩，鸟儿只有黑羽，我们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姜戚：“原来是这样。”萨满的话虽然带上了神秘色彩，却也解释了为何众人要趁着月色前行。
等月亮落下，那些没有进化的NPC是无法跟上玩家前行脚步的。
“真是神神叨叨。”金羽有些不满萨满的插话，在确认对方不再继续插话，又接着问姜戚，“喂，你知道这个城市副本的名字吗？”
“不知道。”一般副本的名字只在最开始或结局的时候有介绍，而从进入到现在系统都没提到过名字的事情。
“它叫……”
【消失的太阳。】
系统678的声音突然出现，与金羽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稀奇的是他们说的内容竟然一前一后重合在了一起。
【三十年前有人曾经预言，人类如果再这样无休止的开发下去，就会触怒神明，到时候神明就会从上而下的剥夺世界上的所有东西，直至所有的生灵毁灭。】
“起初没有人相信，直到预言后的五年——太阳消失了。”
“有人说是这是神明降下的神罚，带走了太阳，有人认为这只是偶然。”
【太阳消失后，还是有人类开始搬迁，有人搬到低谷，有人挖掘地道住入地洞，甚至有人将城市搬到了海底。】
“只因为预言说生命是从上自下剥夺，所以他们就藏入地底，以为这样就能躲掉。”
姜戚问：“然后呢？”
“然后……”金羽的目光投向了那轮黯淡的月亮，“没有了太阳后世界温度骤降，住在高处的人们被冻死，住在低处的人们更加相信预言，并且试图自己创造光源和热源去代替太阳，可惜失败了。”
前方的马车传来了希尔格的声音：“就在这时，诺斯曼听说渊棘城创造了新的太阳，于是派人前往渊棘城请教方法。”
萨满睁开眼：“但是派出去的人都在三天后断联。”
看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姜戚看向萨满：“你明知道是断联，为什么还跟出来了？”
萨满闭上眼没有再说话，这一次他没有再敲响手中的木棍。
寒月蚀人，机械马车混合着湿气一点点麻痹着人们的神经，让本就难熬的月夜变得更加漫长。
只有呼啸的寒风陪伴着这些寂寞的旅人。
忽然，萨满的木棍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马车边缘，金属回响在空旷的道路中。
沧桑空灵的声音随着风将话语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他在哼唱着——“太阳啊，太阳。”
“什么才是太阳？”
“什么能够取代太阳。”
“什么才是真正的太阳？”
“我的太阳，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