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宋子言也睡得不好,总是半梦半醒的。
醒来的时候,两只手用力抓着床单。
宋子言恍恍惚惚,意识到后,脸发烫,赶紧松开。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好似师哥画室里悬挂着的那几盏青荷灯又出现在眼前。
宋子言难堪地翻身,一会儿后,指头勾起衣领,往里看。
还红着,好像还有点肿。
宋子言脸热,闷进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又做重复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前半夜。
偌大一个画室,空寂无声。
他躺在那张墨色沙发上,像被关在火炉,整个人好热。
偶尔,又仿佛沐浴在春天里,一道和风吹来,清柔舒适。
宋子言受不太了,下意识地喊着:“师哥……”
小动物在说话似的。
他本意是想让师哥别了。
他也说出不要了,再然后,一句想回家了都没能说得出来。
头顶的青荷灯看不太真切了。
耳边是很细微的,让他听了说不出感受的湿粘声响。
他晕晕乎乎的,面色红润,一双含水眸,抓着师哥背的两只手松了力。
后来是师哥也上了沙发,居高临下,想吻他。
宋子言霎时清醒,躲开了。再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哭了。
这事就到底为止。
兰德尔拿来一套干净男裳给他,再送他回家。
--次日早,宋子言不到七点就醒了,睡不着了,直接爬起床。
下楼,他爸宋长哲穿一身运动装,准备去晨跑,看到他,没说什么多话,让他叫人送早餐。
宋子言没有叫,去了主屋,这个点白爷爷肯定醒了。
到那后,扑了个空。
管家李叔说,老爷子这两个月,没事就会去离家二十多分钟路程远的一个公园。
每天早上不少爱书法爱画画的老头老太太在那儿晨练。
今天九月四,周六,白老爷子S大没课,又去了。
宋子言再问,冬天呢。
“昨晚三少爷带走了。”李叔口中的三少爷就是白彦青。
白老爷子三个儿子,白彦青排行第三。
佣人备好早餐了,李叔让他吃早餐,吃完再去白彦青院子。
这个点白彦青一般醒了,他有晨跑的习惯。
宋子言可不想去,因为昨天的事,他现在看到彦青小叔、师哥这两个人就怕。
宋子言吃完,就让李叔送他去公园。
宋子言到入口的时候,正好和兰德尔碰到了。
双方都是一愣。
宋子言开始不自在起来,没有怪师哥的意思,昨晚的事是他自作自受。
他就是别扭。
兰德尔一时也无话,有昨夜他荒唐的原因,还有一些他不理解的东西。
两人默不作声,上着台阶。
这公园不算大,走几分钟便到了正中央的广场。
白老爷子和几个同龄老人站一角,看一个老太太拿着沾水的大毛笔在地砖上写字。
有人看到了兰德尔,哟一声:“兰德尔来了呀。”
另几人也看过来。
白老爷子看到了宋子言,原本板正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
兰德尔有礼地与长辈们打招呼,再尊敬对白老爷子道:“老师。”
今日喊这一声,兰德尔难免心愧。
白老爷子点头,招招手,宋子言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言言,今天起这么早?”白老爷子笑着问。
“……睡不着了。”宋子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兰德尔。
“。”兰德尔目光便不由地落在他胸那一片。
宋子言耳红了,偏身。
有老太太问:“老白,这小后生谁呀,长得这么好看呢。”
宋子言腼腆,和对方打招呼。
白老爷子笑道:“这我孙儿,宋子言,今年十八岁。也是兰德尔的师弟。”
众人一听,热闹起来,纷纷让宋子言露一手。
宋子言却之不恭,走到摆放纸墨笔砚的石桌那里。
昨晚下雨了,但这夏季,暖风四拂,今早地面到处都干透。
兰德尔站一旁注目,宋子言穿一件淡蓝色长T,下着一条白色牛仔长裤。
他师弟不爱穿短衣短裤,记忆里,除了昨日,他从未见宋子言将胳膊小腿露出来过,更莫提那样大胆。
那样衣裳凌乱。
忆起昨日,兰德尔早晨醒来时的燥意又有涌动之势。
他勒令自己清心。
但一望向宋子言执着一杆黑色毛笔的白玉手,又觉心口微燥。
以及两侧肩胛那些细小的伤痕。
不疼。
只是泛着……细细密密的痒。
宋子言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诗,引得大家叫好称赞。
“这手小楷写得好,”一老头抚着须说,“端正娟秀,体象卓然。”
“字如其人,三个字,真漂亮。”老太太笑评。
“老白你这两个弟子不得了,十八十九的,写的字个个好看。”
白老爷子满脸自豪。
“这是谁的字体?”一个拿着他那手字欣赏的老太太问。
“刘弘珪先生的,”宋子言赧然,“但不完全是,先生的神韵我模仿不来。”
“书法嘛,人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才是对的。”老头不以为然。
“刘弘珪,唐代的吧?”
“是。”
众人讨论,而后又让兰德尔也露一手。
兰德尔和宋子言非同一种风格,他写的是行书。
字迹行云流水,飘逸绝尘。
一个老太太感叹:“兰德尔这手字,每回看我都觉得太赏心悦目了。兰德尔,你现在找女朋友了吗?”
“你还想着把自己孙女介绍给兰德尔呢?”有个老头说。
老太太打他一下。
众人发笑。
兰德尔无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往宋子言那儿一看。
宋子言却没看他,听到一个很普通的笑事一样笑着。
兰德尔见此,笑淡去几分,有些不理解的东西,一时间变得无比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