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办公室里。

  尚全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容因为羞愧而涨的通红, 他不停的对老师鞠躬道歉。

  尚泽沫的班主任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只最后劝他最近多和尚泽沫沟通一下,她认为尚泽沫突然的性格转变,或许是和她的家庭有关。

  从学校出来后,尚全的心中一直沉甸甸的,他心不在焉的开着车,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女儿。

  开出租车并不容易,每天早出晚归的,他一天都难得和尚泽沫见上一面,也是这次被叫到学校, 他才知道尚泽沫这段时间变化这么大。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放学的时候了,尚全决定今天请个假,晚上早点回家,好好的和尚泽沫谈谈。

  ……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头发染成这样乱七八糟的, 衣服也不好好穿, 你还像个高中生吗!”

  狭小的客厅里一片狼藉, 尚全特意提前下班, 在外面餐馆里打包回来的饭菜也被打翻在地,他气的面色通红,拽着尚泽沫的袖子大声的嚷嚷着。

  今天晚上他本想和尚泽沫好好谈谈的, 自从和妻子离婚后,尚全就很少和女儿有过交流,在他的记忆里, 上一次和女儿发生争吵,还是尚泽沫铁了心要上现在这所私立高中的时候。

  平日里, 他们父女说话总是不冷不淡的,每天说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

  今天尚泽沫刚一到家,尚全就注意到了她那头显眼的发色,他憋着气,想当做没看到,年轻人青春期总会有些特样的举动,他也能理解。

  可尚泽沫却像没看到他一样,提着包直直的从尚全跟前走了过去,离得近了,尚全才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烟草的味道。

  砰的一声。

  摆满了饭菜的桌面被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尚全站起身,沉声的吼道,“站住!”

  回应他的,是尚泽沫不情不愿顿住脚步的背影和转过身看向他时那鄙夷的表情。

  额头间的青筋直蹦,尚全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口,“你吸烟了?你是个女孩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尚泽沫不耐烦的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口,甚至当着尚全的面,故意在被他拉过的地方拍打了几下。

  “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不能抽烟了?你管我呢!”

  回呛了几句,尚泽沫懒得搭理这个便宜父亲,想直接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自从上次谌鹿强制性的把系统从她身体剥离出后,尚泽沫的大脑就会习惯性的疼痛,她去医院里看过,却没有检查出问题。

  这种时不时的刺痛感让尚泽沫不堪其扰,疼得厉害了,她就会吸烟,烟雾缭绕的感觉会在某种程度上减轻她的疼痛。

  尚全被她这种不冷不淡的态度惹怒,大手一挥,年代久远的木制餐桌便被掀翻在地,饭菜碗碟摔了一地,清脆的破裂声传到耳边,让尚泽沫的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不管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所学校上下去吗?你的学费生活费,哪个不是老子给你出的!”

  尚泽沫冷眼看着自己身上被汤汁沾染到的外套,听到尚全的话,她冷冷的笑了下,随后脾气上来,一脚踹翻了尚全刚才坐的那把椅子。

  “你出的?你要点脸吧,就你挣那点工资,养活条狗都不够,我的学费都是拿奖学金垫的,跟你有关系吗!”

  尚全被她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猛地挥起手掌,却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这个场景太熟悉,熟悉到几乎刻在了尚全的脑海里。

  几年前,他和尚泽沫的妈妈吵架,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忍住,挥手打了尚泽沫的妈妈一巴掌。

  之后,她妈妈哭着跑出门,没过多久,他们便离婚了。

  尚全颤着手,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他紧紧的咬着牙关,“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你们老师跟我说,你现在上课整天睡觉,这样下去,你还能拿到奖学金吗,你还能考上大学吗!”

  尚泽沫看了眼他在不停抖动的右手,轻蔑的扯了下唇角,“不用你操心。你有这功夫,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

  说完,她看也不看尚全一眼,提着包直接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关门声,让尚全心间猛地一颤,他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原本还强撑着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来。

  ……

  从尚家出来后,尚泽沫直接打车到了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她的卡里还有之前从陆景湉那里要来的钱,够她挥霍好一阵了。

  今天尚全的多管闲事让她心里烦闷的厉害,她打算明天出去看看租间房子,直接从尚家搬出来。

  整天和一个没用的老男人住在一起,只会让她的脑袋越来越疼。

  ……

  谌鹿随着沈桥瑜到了京市做检查,如她所想的那样,她的身体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所以在检查结果出来的当天,她便迫不及待的登机又返回到云市。

  沈岑愿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不陪在她身边,谌鹿不会安心的。

  她回来的急,也并没有告知让刘瑄来机场接她,所以出了机场,她便在外面打车,打算直接到医院。

  “谌鹿?”

  一声伴随着迟疑和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谌鹿疑惑的转头看去。

  夏如晴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前面的人确实是谌鹿,她面上的不确定霎时变为了欢喜。

  小跑到谌鹿身边,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不过两个月没见,谌鹿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更高挑纤瘦了些。

  谌鹿眨了眨眼睛,动作幅度颇小的向后稍退了一步。

  夏如晴跑到她面前时,距离好像稍微有些近,这让谌鹿有些不自在的抿了下唇,随后开口向她打招呼。

  “如晴姐,好久不见。”

  夏如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谌鹿的脸颊上,她稍稍踮了下脚尖,这才能够和谌鹿的视线齐平。

  担忧的皱着眉,夏如晴开口道,“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近距离下她才发现,谌鹿不仅高了瘦了,就连脸色都看着有些虚弱。

  谌鹿笑了笑,解释道,“嗯,前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在慢慢恢复。”

  夏如晴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刚刚只顾着惊喜于见到谌鹿,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眼下她和谌鹿之间站的很近,已经超出了平时的社交距离。

  趁着谌鹿接电话的间隙,夏如晴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用视线细细的打量着谌鹿的身姿。

  最近的天气逐渐转凉,谌鹿穿了一件灰蓝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的高领线衫,瓷□□致的脸颊在映衬下,显现出了几分温柔慵懒的感觉。

  还不待她细看,耳边谌鹿的声音就唤回了她的思绪。

  在夏如晴主动拉开距离的时候,谌鹿内心松了口气。

  她叫的出租车已经到了,便准备向夏如晴告别。

  夏如晴听见她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谌鹿是在打车,她忙向谌鹿示意停在不远处的轿车,笑着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吧谌鹿,刚好我家里派了车来接我。”

  她期待的望着谌鹿,希望能够得到她肯定的回复。

  摇了摇头,谌鹿淡笑着拒绝了她的邀请,"不用了如晴姐,我要去医院,我们应该不顺路,就不麻烦你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再见。"

  夏如晴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谌鹿送她到了路边的出租车旁,"谌鹿,你上次说,等我回云市就请我吃饭,还作数吗?"

  之前在京市,因为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谌鹿拒绝了好几次夏如晴的邀请,她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便承诺了等下次回到云市了,就请夏如晴一起吃饭,算是赔礼。

  谌鹿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算数的,如晴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叫上听优一起出去玩。”

  她的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但是夏如晴听见她的话却并没有多么开心。

  怎么还要叫上听优呀……

  目送着谌鹿的车子越走越远,夏如晴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朝自己家的车子走去。

  ……

  沈岑愿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她眼部残留的损伤已经全部修复完毕,接下来只要等到合适的眼角膜,她的眼睛就能重新恢复光明。

  沈岑愿的情绪并没有很高涨,相同的话语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但却没有一次能够等来真正的光明。

  谌鹿陪着她出院回到家里,她能够察觉到姐姐这几天的情绪都很低沉,可眼下的谌鹿,缺什么都帮不上她。

  她只祈愿,自己能够成长的更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她打压住陆家的人,姐姐的眼睛很快就能够恢复了。

  ……

  “喵呜……喵……”

  清晨刚刚醒来,一道模糊的声音就透过门缝传进了沈岑愿的耳中。

  她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眸,慢慢的从床上坐起身。

  "喵呜......喵呜......"

  门外像是猫叫的声音更清晰了些,沈岑愿不确定的侧过脸颊,仔细的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位。

  "叩叩"

  伴随着敲门声,紧接着响起的是谌鹿轻缓柔和的唤她的声音。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沈岑愿应了声,等声音发出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推门声响起,伴随着的是谌鹿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脚步声。

  “嘘…乖乖呆着别动……”

  谌鹿将一直扒拉在她腿边的小猫放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迈步向床边走去。

  “姐姐,先喝点水吧。”

  将刚倒好的温水递在沈岑愿的手边,谌鹿顺手拉过垂在她腰间的被子,裹住了沈岑愿裸露在外面的纤弱手臂和肩头。

  沈岑愿接过杯子,小口的喝着温热的水,眼眸内却充满了好奇。

  “小鹿,你养了小猫吗?”

  谌鹿接过她手中的杯子,随手放在一旁,然后把乖乖听话趴在毛毯上,同样好奇的打量着她们的小猫咪抱了起来。

  “我昨天在宠物店带回来的,姐姐,你要摸摸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