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长达三米的水晶大吊灯下,少女跪坐在女人面前,琉璃灯在她头顶转啊转,也在那苍白没有一丝气息的脸上转啊转。

  她盘踞着身体,像是被剥脱了灵魂一般,面色苍白,瞳孔里点滴光芒也被尽数抽去,仅留下空洞无底的灰暗,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灰。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远远就听见迎殡的车辆响声,还有带头的唢呐悲凉之声,它们穿过高楼林立的城市,树木,穿过门墙,落入她耳中,刺耳得让人窒息。

  宋迟穗从未听过那样令人刺耳的声音,它像是在向世人宣告,这里死了人,它来带她走了。她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双眼倥偬,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她仿若看见女人被抬上水晶冰棺,随后被拉到一个名为火葬场的地方,随便用白布那么一裹,仍在火堆里,她看见她的身体被灼烧,筋骨被烧的蜷曲,她的灵魂在她身体三寸之上漂浮着,喊痛,好烫,好热,好痛。

  不行,人才死去,身体还残存着意识,就这样送去火化,她会痛的!

  绝对不能让她们得逞。

  宋迟穗左顾右盼,见客厅空无一人,后院冰凉阴暗,心里谋出计划来。

  她呼吸一滞,素白小手抚摸在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脸上,脸色泛着尸白,整个大厅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那股味道像是五脏六腑在慢慢腐朽,腐烂,消逝的味道。

  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仅有她坐在那里。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可乘。

  此时,小白在角落里叫了两声,踩着小爪子朝宋迟穗奔来,一走近,它的背脊骨便躬起,尾巴翘老高,浑身毛发炸开,像是团白棉花。

  梅花抓试探性地往前凑了凑,轻轻抓着邓离僵白的指头挠了挠,见没有回应,便喵呜喵呜叫着,拼命挠着主人的手指,还是没有回应,紧接着,它把鼻尖往上嗅了嗅,而后两眼一瞪,双腿一翻,小红舌吐在外面,试图要从胃里呕出些什么东西来。

  宋迟穗单手抓了抓它的头:“去吧,别在这里玩。”

  小猫像听懂了话一般,喵呜喵呜了两声,只静静守在她身旁,哪里都没去。

  唢呐锁魂的声音越来越近,宋迟穗瞳孔瞪大了一些,她有些急躁地抚摸着邓离的脸:“你看,她们都来害你了,还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你的灵魂已经不见了,她们还想夺走你的肉身,不能够的。”

  她站起身,蹲下,双手顺进邓离腋下,勾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她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往后院走。

  从三米的水晶吊灯往下看,很像一只蝴蝶拖着巨大的黑色物体滑动。

  小白猫一路跟着,时不时踩着邓离的裤腿。

  拖到门槛边,邓离的鞋子正好勾住了,宋迟穗使着劲,多喘了两口气,稍稍歇了一会儿,再用力拖着她前行。

  一直黑色白底布鞋被勾开,露出里边白色袜子。

  宋迟穗并不知道,只拖着她往地下室走。

  小白猫站在鞋子一边喵呜了两声,见主人并不理她,所幸叼着布鞋,噔噔噔跟着上了电梯。

  它将布鞋放在宋迟穗面前,她腾出手摸着它的头:“小白。”

  小白继续喵呜喵呜叫着。

  地下停车场黑暗阴凉,她把邓离拖到大车旁边,重重喘着气:“姐姐,你好重。”

  *

  宋迟秋在庄园外迎来送往,家里办丧事,总是需要一个人支撑着,她的妹妹是办不了这些事了,她也不能倒下,只能自己撑着。

  好在段甜甜日夜守着她,寸步不离,忙着联系丧葬一条龙,忙着联系亲眷,订好下葬的日子,接待邓离的父母。

  这下邓离的父母已经到了机场,段甜甜便开车和宋迟秋前往,其他的事,交给了简秋雨。

  简秋雨和青水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着前来收尸体的冰葬公司。

  两人均换上了黑色的庄重肃穆的衣服,胸口别着朵白花,表情冷静。

  青水眼眶红红的,也是哭过好几轮了,她站在简秋雨跟前,转头和她说话。

  “穗穗以后怎么办啊。”

  简秋雨异常冷静,冷静到似乎在例行攻事一般,她的眸光一片清澈,转头拍着青水的肩:“你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

  好的坏的,那些看不顺眼的,看得顺眼的,都会过去。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纵然是过不去了,那又如何呢。

  简秋雨一贯喜欢讲大道理,总是能从内心深处去安慰人:“迟穗现如今难过痛苦,灵魂像是被抽走,但时间会洗礼一切,时间一长,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她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哪里会一直沉溺在痛苦之中呢,只是这些日子,她要受些苦了。”

  简秋雨说的这些话,青水是能感受到的,就好比曾经她经历过的痛苦,以为会是一辈子,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那些旧事早已经落满灰尘,连提都不想提起来,更别说让她痛苦了。

  只是,所有的事都一样吗?这不一样吧。

  她望着简秋雨,为她内心的强悍而感到崇拜,但也因她的无情而感到背脊发寒。

  原来在大人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不值得一提的吗?

  青水啜泣了会:“你说,她该做什么做什么是什么意思?”

  简秋雨侧过头来,桃花眼半眯成一条缝:“该结婚结婚,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生活还是要回归常态。”

  “结婚?”青水捂着嘴:“她还会再结婚吗?”

  简秋雨:“自然会,她的未来还有那么长,需要人陪伴,她也会爱上另一个人,那个人对她温柔无比,会好好照看她,带她走出痛苦,给她幸福。”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里仿若已经出现了那个人同宋迟穗相处的一幕幕,十分精准到位。

  青水不知道怎么说,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宋迟穗也并非易变通的人。

  但是听简秋雨这般说,人过个三五年,好几年,又和别人在一起了,总觉得这句话太轻飘飘了,清描淡写地描述着那个经历。

  而承受的人则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熬。

  送殡的车到了,四个人从冷冻车厢将冰棺抬出,放落在地。

  这边简秋雨通知新兰,让她去看看里边的情况。

  新兰掬着手弯腰进去了。

  另一辆银色的宾利停在大门外,从车上下来四个人。

  穿着同样黑色衣服的段甜甜和宋迟秋,还有另外两个中年人。

  一个西装革履,头发剪成平头,头发也是黑白相间。

  另一个稍显气质,身穿素黑色旗袍,头发烫成大波浪,模样看上去50上下。

  虽然一看非名门望族,但也算小康家庭。

  两人便是邓离的亲生父母了,她的母亲一下车,腿就开始软,声音也颤抖起来,只管往别墅里边走:“我的离儿啊。”

  她双手无力地往前抓,开始崩溃大哭,好几个人搀扶着她,才拖着她站稳,慢慢往里走。

  邓离的父亲则看上去冷静许多,没什么多余的话,只抬头看着前方:“人在哪里。”

  简秋雨和青水各让出一步,让长辈们走在前面。

  一行人匆匆往里赶,只见新兰急匆匆从里边赶出来,神色慌张:“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

  宋迟秋两步走上前,站在她面前:“别大呼小叫,有事说事。”

  新兰指着大厅,眼睛瞪成了铜铃:“二小姐,二小姐和夫人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往房子里边凑。

  这一进去,只见大厅内散落着几处萧条白绫,正中间的花圈已碎,花瓣顺着后院落了一地。

  新兰掐紧手指,看着眼前一幕:“不会诈尸了吧,夫人把小姐带走了!”

  宋迟秋狠狠瞪过去:“闭嘴。”

  她看向那个位置:“一定是妹妹带她走了,她不愿意她被火化。”

  一听尸体不翼而飞,邓离的母亲顿时止住哭泣,大吸一口气,一时间捶胸顿足:“我的女儿啊!”

  晕了过去。

  这下忙的忙,乱的乱,一个家被弄得鸡飞狗跳似的。

  简秋雨冷静着:“先送伯母去休息,我们去找迟穗。”

  宋迟秋:“你知道在哪里吗?”

  简秋雨:“不知道,先跟着她走过的路线去。”

  “这样,我和青水去找人,你们也别报警,我怕她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眼下情况也只能如此,宋迟秋点头:“好好。”

  紧接着她又摇摇头:“我们一起去找人吧。”

  简秋雨叹了口气:“好。”

  人多力量大,也多出个主意。

  *

  夏日炎炎,一辆黑色加长轿车驶向北明山。

  代驾把空调开到最低,依旧觉得车内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好奇怪的,这干净的车,后车座干净的女孩,手里抱着干净的小白猫,一切都是那么干净,可味道从那里来的,她不得而知。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节长长的座位上,座位上摆着块巨大的黑布,看不清里边是什么东西。

  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凉嗖嗖的,他所幸不再看了。

  专心开车。

  车子开到一烧了快一半的房子面前,他定了定神:“小姐,目的地到了。”

  宋迟穗抬头,望着自己曾经的家,家里墙体烧黑,玻璃门窗早已什么都不剩,就剩下个黑色的框架支撑着,摇摇欲坠。

  她的眼眸倒映着房屋,眼底散发说不出来的空洞感。

  代驾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车就停在这里了。”

  宋迟穗也没什么话,只点点头,算作答复。

  他把车开到院子门口,利索下车,把自己的小电驴从后备箱解下来。

  而后骑着车一溜烟跑飞快。

  后视镜中,他就像是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小,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宋迟穗盯了一会儿后视镜,才缓缓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她绕到最后一扇门,把门打开,对着那块黑布:“姐姐,带你去一个冰凉的地方。”

  北明山的豪宅做了三层地下室,其中第三层最为阴凉,里面还盛放着几樽冰棺。

  这本是宋迟穗为她的仇人准备的,如今仇人用不上,她反倒自己用上了。

  费了好些力气,宋迟穗才将邓离搬到地下第三层。

  她扭动一旁的机关,面前碧绿色的石门蹭一声响,缓缓挪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迎面而来的,是一间泛着幽蓝色的密室。

  三个冰棺,其中一个较大,透明冰棺往外散发着寒意,压制住了某种正在腐朽的生命气息。

  宋迟穗费了好些力气,才将邓离从地面放进冰棺里。

  放在从前,她是绝对没有力气扛得过一个体型比自己大快一倍的人,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气,就凭着这口气,将人翻进去。

  邓离头先着冰棺,发出闷一声响。

  宋迟穗吓一跳,连忙用手挡着她的额头:“姐姐不疼,不疼,呼呼。”

  看见邓离面容冷峻,并没有痛苦之色,她再挪到她的脚边,将她一双细长的腿抬进去。

  嘭。

  发出一声闷响,宋迟穗总算呼口气,坐在一旁,静静地观赏着面前的人。

  “是不是觉得这里凉快多了,也不会有奇怪的味道了。”

  宋迟穗抚着她的脸,摸到了比自己还冰冷的躯体,她不忍一颤。

  “姐姐从来都比我热的。”

  “给我温暖。”

  “现在轮到我了,我比你热,给你温暖。”

  说罢,她靠在冰棺上,将邓离上半身扶起来,把她的头靠在自己心口,双手搂着她。

  从小猫视角看来,小主人正抱着大主人,正和她说话。

  “从前,都是我这样靠在你怀里的,你的怀里是热的,心跳很快。”

  说着,她摸向邓离心口,像是摸着一块僵硬冰冷的石头。

  “可现在怎么不跳了呢。”

  宋迟穗转过头,下巴抵在邓离额头上,双眼一闭,晶莹的小珍珠扑簌落下,她呵了口气,声音哽咽,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她只想让邓离也感受着,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体温。

  小手顺着心口往上摸,触摸到她的脸颊,掌心微微抬着她的下颌角,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姐姐,姐姐不是最喜欢摸摸我了吗?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我其实,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姐姐那样对我。相反,姐姐那样对我,穗穗是开心的。只是不我不懂如何表达那份开心。”

  “姐姐那天什么都没有做过,我记起来了,可我恨不得你什么都做了,你是因为我还生你的气才走的,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姐姐,你醒来吧,穗穗把什么都给你,我是你一个人的。”

  “姐姐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留下。”

  她脑海里泛出那些记忆,送她去上学,抱她上车,教她游泳,替她洗澡,给她按摩……。

  还有情不自禁的触碰。

  她紧着怀里的尸体,越是想,就越是绝望。寒冰渐渐将尸体冻紧,让她脸颊泛出些蓝色。

  宋迟穗好似摸到一块冰,她不怕,一点也不怕,心里反而安慰了些:“姐姐,你不会喜欢火烧的吧,它那么烫,姐姐就躺在这里,一辈子都被冰封着,只是这里好冷啊。穗穗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她思索看了一会儿:“要不把姐姐做成手办,只是,那些化学用品也会伤害姐姐,姐姐怕疼吧。”

  她摇摇头:“不了,姐姐就躺在这里,穗穗会陪你的。”

  说罢,她伸出冷白细腕,轻轻搭在棺沿上,白皙的小腿探入冰棺,整个身体很快翻越进去。

  这一翻,恰巧枕在邓离身旁,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两人同床共枕的日子。

  宋迟穗的背抵在冰凉的冰块上,冰冷刺骨的寒意袭来,僵硬的冰块膈得她生疼。

  她丝毫不想动弹,转头对着面前的人,她的手落在邓离额头上,缓缓往下划,划到眉心,往下,再到鼻尖,往上,嘴唇,下巴,下颌线。

  僵硬的线条显得她更加漂亮。

  宋迟穗痴痴看着,将脸凑近她的颈脖:“姐姐好美。”

  她吸了一口气,却再也闻不到曾经鲜活的沉木香气,取而代之的是冰块一半的速冷气息,让她闻了打颤。

  她抚摸着她的颈脖,那明晰的大动脉也不见跳动,血管也没有了颜色,她又摸着她的心口:“姐姐好冷,姐姐需要我暖身吗?”

  宋迟穗咬着贝齿、有些害羞:“就像姐姐对我那样。”

  “姐姐愿意吗?”

  小猫在水晶冰棺周围转悠,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

  它的爪子抓向水晶冰棺,抓出些痕迹来。

  “喵呜,喵呜。”

  宋迟穗的手指落在邓离的衣服上,指尖挑弄着她的纽扣,一面转头:“小白,你出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小白像是听懂了什么一般,也感受到了主人强大的低沉气息,那种气息和这房间的冰凉让她感觉到浑身战栗。

  它喵呜呜呜两声,尾巴翘得老高,毛发也炸了起来。

  见主人依旧不理它,它只好在冰棺转了两圈,像是只白色皮球射出去。

  离开时,周围还起了一层冷冷的灰。

  宋迟穗剥开邓离颈脖的扣子,露出她的锁骨和颈脖来,尸体已经僵硬,脖颈更像一截美瓷,一碰就碎。

  她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脖颈,将头抵了上去,只为和她有几分接触,也试图用体温温暖早已冰凉的尸体。

  只是这竹笋过于冷白。

  宋迟穗手掌敷在她心口,掌心之下,正是心脏,却没有一丝跳动。

  有的只是她自己手掌心跳动。

  “姐姐好冷,让我温暖你吧。”

  “像你温暖我一样。”

  说罢,她轻轻拥抱着她,静静地躺在冰棺中。

  她躺下去,双手勾着邓离的颈脖,紧紧地,密密地拥抱着。

  “那日我只记得姐姐是很烫的,今天便是我来给姐姐体温了。”

  她将脸颊贴上邓离的脸颊,轻轻剐蹭着她的鼻梁。

  “要么,姐姐和我一个体温,要么,我和姐姐一个体温。”

  她抱着她,死死抱着,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她的身体里。

  *

  简秋雨一行人顺着拖拽的痕迹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蹲下看了一眼车轱辘的痕迹,又看向一旁的摄像头:“宋小姐,这里停的是你家那一辆车?”

  宋迟秋回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可是妹妹不会开车,她怎么会,难道是被人劫走了吗?”

  简秋雨摇头:“被人劫走,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更何况还把尸体带走,着不太可能。”

  段甜甜也安慰着宋迟秋:“简老师说的没错,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你妹妹找了代驾,开车把人带走。”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危险。

  “秋秋,小穗平时最喜欢去哪里,或者有什么秘密基地?”

  宋迟秋摇摇头:“秘密基地,都已经被大火烧掉了,这下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段甜甜抚慰着她:“你是说北明山庄吗?”

  她眨眨眼,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北明山。”

  事不宜迟,四个人纷纷上路。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几人开车到了山庄,正巧看见一辆加长商务车停在门口。

  “是我们的车!”

  宋迟秋惊喜道。

  眼前的房子被烧得颓败不堪,早已经不是当初开生日会的房子了。

  四人急匆匆下车,见正前方跑出一个圆白的小猫。

  是小白。

  宋迟秋忙着上前:“小白,穗穗在里边吧。”

  小白喵呜两声,甩着尾巴,把她们往地下室引。

  急促的脚步声往地下室涌,少女无力地支撑起眼皮,睫毛已经染上了层薄薄的霜,显得像是雪松银针一般。

  她的眼眸比冰琉璃还要冷,散发着阵阵寒光,朝石门看去。

  谁来打扰我休息!

  宋迟穗将眼神收回来,温和看向水晶冰棺另一个人。

  宋迟穗抱着邓离,凌乱的头发埋在她颈脖处,一脸的平静。

  “你在做什么!”

  简秋雨瞳孔放大,看见宋迟穗凌乱地躺着,头发也乱糟糟的,竟有种被人践踏的破碎美。

  不,是有种践踏了别人的病娇美。

  “迟穗,她可是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