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烁这两天很少找戴依佩了。

  再一次找她,已经是很久以后。

  "余老师。"戴依佩很困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嗯。"余烁看起来也不像睡得很好的样子,"程落阳托我找你。"

  戴依佩一下子精神一大半。

  "这个。"余烁慢慢地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拿好了。这儿有监控,去外边说。"

  戴依佩神情微凝,接过了文件袋。

  "别紧张。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重要是真重要。走。"余烁拿起钥匙把柜子锁上,"跟我出去溜达会儿。"

  "里边东西是程落阳的重要文件,用的微缩技术,藏在星星纸里了。你回家摸摸,那张纸的材料很特殊。"余烁走在路上,很慢地说,"想怎么处理,看你。"

  戴依佩严肃起来:"怎么...处理?"

  "就是想想藏哪儿。"余烁笑了,"别太紧张,只是重要文件。"

  "这还不至于紧张吗。"戴依佩直流冷汗,"我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没事儿。"余烁低笑,"程落阳说,交给你放心。大家都很信任你。"

  戴依佩神色稍缓,她垂眸思考,皱了皱眉:"......余老师,冒昧问一下,你怎么认识程落阳的?"

  "这个?"余烁干笑,面上有些难堪,"也不知道能不能说。程落阳不让我说的。"

  戴依佩哑火。

  "但是告诉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余烁说,"是程落阳让我来看着点你的。你也知道了吧,最近程家有点乱。她怕程私诺牵连到你。"

  "这样啊。"戴依佩点头。

  这样的解释就很合理了。毕竟李思嘉在前。现在又冒出一个余烁。程落阳为了保护她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据他所说。文件袋里是星星纸,那就更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程落阳让她每天折星星的事儿,只有彼此知道。以此就可以证明,这份文件确实是程落阳送来的不假。

  她抬头,问:"余老师,那程落阳现在身体....."

  余烁回答:"很好。之前不告诉你只是怕手机有监听。现在她已经和程私诺打了明牌,对你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最近她还是不能联系你。我只能告诉你,她身体健康。"

  戴依佩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不过果然如此。程落阳真是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余烁看着戴依佩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无声地笑了笑。

  “今晚怎么这么早回家了。”李思嘉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冲戴依佩叫了一声。

  “今天放学早。”戴依佩神情很淡。

  李思嘉听着戴依佩语调闷闷,费劲地扭过身子:”你今天怎么了?“

  一张小脸皱起来:“手上拿的什么。”

  “没什么。”戴依佩放好拖鞋,走进客厅:‘学习资料。“

  李思嘉不再说什么。

  走回卧室,戴依佩打开文件袋。一枚浅蓝色星星纸果然躺在袋子里。

  她食指轻颤,拿出纸条,拿指尖很轻地拽了拽。果然撕不坏。用两指轻捻,触感也与普通纸条无甚差别。

  折好星星,戴依佩吐出一口气,打开罐子。把星星扔了进去。

  折纸落地,很轻的一声,在无数星星之间缝隙轻滚,一角折进凹陷处,俨然不动。

  罐子里的灯串已经不亮了,戴依佩拨了拨开关,还是拨不亮。

  她轻叹,从柜子里拿出电池,换好,出门。

  “杜滇走了吗。”

  “早走了。现在都快到了吧。”

  戴依佩点头。

  杜滇听说杜言发烧了,马不停蹄地赶到y市去照顾他。

  "对了。"李思嘉眼睛盯着电视,手摸到包里,拽出一条星星纸,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这个,给你。"

  戴依佩眼睛直愣。

  好半天,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程落阳给我的?"

  "啊?"李思嘉看了她一眼,她微微想了想,妥协道:"行,这么说也没错。张星弘让我给你的。但张星弘也是受程落阳所托嘛。"

  "挺不错啊,上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都能想到事情本质了。"李思嘉打趣。

  戴依佩没心情听她开玩笑,满脸复杂地看着星星纸。

  这什么意思,给个东西还要分两个人给?

  这条星星纸是深蓝色,戴依佩也懒得顾及李思嘉了,折好星星。放回罐子。

  y市。

  "学习要紧,怎么跑过来了。"杜言微微蹙眉,"发个烧而已,死不了人。"

  "我乐意。"杜滇面色不虞,"他又烫你了。"

  杜滇说话太直,不怎么会顾及人的情绪,杜言脸上神情变得很难看,不说话了。

  杜滇给他擦完药膏,直起身子来。沉默半晌,说:"多去外面走走吧,别老闷在家里,不容易好。"

  杜言外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确实应该走走了。杜言没拒绝,地图定了个位,打上车,准备走了。

  杜滇不放心,收拾好东西:"带上我。"

  杜言点头。

  "你高中?"杜滇皱眉,"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儿看看了。"

  "来都来了。"杜言轻笑 ,"看看嘛。"

  其实这个地方,杜滇并不是很喜欢。

  杜言上高中那年,他们一家人住在旁边的小区。

  他们父亲酗酒,母亲赌/博,家底子造光了。杜滇常年全身没一块好肉,杜言更不用说,那时候杜滇年纪很小,个位数。杜滇也并非是父亲亲生,是她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 ,在外面搞大的肚子。

  父亲喝多了,就看杜滇不爽。那么小的孩子,杜言不敢让他碰一下杜滇,只能抱着他,往外跑;跑不过,就挡着拳头,替他挨两下。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班里同学都排挤杜言。但好在学校领导很好,给他申请了贫困户,还单独空出一间宿舍给他。

  可能是杜言高一,或者是高二吧。杜滇不愿意记得太清楚。母亲终于输了一把大的。父亲又醉着,那天。他们被轰出了家门。或者说被揍出了家门。

  天气挺冷的,隔壁门开了。

  里边走出一个打扮很干净的男生,问他们,要不要借宿一晚上。

  杜言紧紧地抿着嘴,背着杜滇进去了。

  那个房间太温暖了。

  温暖到,杜滇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男孩家境很不错,能住到隔壁,是因为这个小区离学校最近,上下学都很方便。

  第二天,他帮他们报了警。父母亲被抓了进去,男孩却什么都没问。

  什么都没问。

  大到缘故,经过,小到名字,家世。统统没问。

  只是轻轻笑着,祝他们日后生活无忧。

  没人知道那么狼狈的是杜言,也没人知道命悬一线的叫杜滇。

  那段不堪的过往被人埋起来了,用温软的土壤,埋起来了。

  两个人把房子卖了,换来的钱用来维系生活,两个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从此以后,杜滇的人生,逐渐步上正轨。

  "挺好的。"杜滇说,"现在想起来,该感谢隔壁家。"

  杜言温笑:"嗯。"

  学校操场的风太温柔了,吹得杜言从心窝子里,一股暖流涌动。

  "之前没注意,你们学校绿化还挺好。"

  "是啊。"杜言微微昂头,"树都有点老了,之前的叶子很青涩的。"

  杜滇被风吹得舒服,微微眯着眼睛。

  "去你们教室看看。"杜滇突然说,"之前那几个欺负你的,坐哪桌,我要把他桌子踢爆。"

  杜言失笑:"你踢爆了有什么用,人家早就走了。"

  学校里没人,以一概之。废校。原来的学校迁址了,现在这里空着,再过几个月,可能就要拆了。

  杜滇冷着脸:"我他妈管他的。"

  杜言拗不过自己弟弟,笑着摇了摇头。

  教学楼里很安静,杜言和杜滇都不是多言的性子。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说了些有的没的,走上楼,停在教室门前。杜滇的脸色难看至极:"傻逼。"

  杜言笑着拍了拍他:"别这么说,我们班主任很好的。"

  杜滇脸色没有半分缓和。

  教室变了很多,窗边的墙上又多了很多字,看起来是很久之前又刷过一层漆,却又被学生留了言。

  "......杜言?"

  杜言半蹲的身子僵住。

  杜滇闻声,皱着眉看过去,也是一愣。

  许应加看到杜滇,大脑空白两秒。

  "你是那个...弟弟?"

  "你是那个隔壁的?"

  两个人同时问出。

  杜滇眉头皱得更深。

  杜言其实长相变化并不大,但时间相隔太久。所以zr宴上,匆匆一瞥,他也只是觉得杜言 眼熟,并不能联想上当年那段记忆。

  可当杜滇出现在杜言身边,那段回忆却是瞬间涌入了脑中。

  连起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连起来了。

  他终于知道杜言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躲着他,终于知道杜言为什么总是不自在,终于都知道了。

  许应加回过神,此时此刻,他还只是为见到自己曾经施与援手的人感到欣慰和奇妙。他定了定神情,伸出手,想和杜言握手。

  抬眼看,却看到教室门口的班牌。

  高二(1)班。

  就是在这个教室,无数两人传话的纸条,隔着班级,传递着炙热。

  charon。

  charon曾经跟他分享过为数不多的生活,是跟他玩笑。说,他们班级沿窗的墙壁上,写满了同学们的对话。

  他总是喜欢一闲下来,就去掀开窗帘,看看那些人之间的聊天。很搞笑。

  他看着杜言僵硬的身子,突然笑了一声。

  "找了五年了。"

  许应加走过去。

  "charon。我这算不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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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好了,杜言这对儿副本终于走的快差不多了。该走主线了。

  下一次再详细描写,就是超级无敌大砍刀了。请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温柔。(捂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