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医商不离【完结】>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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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他方才那辣手无情,古冉恬着实不敢说出半个不字,也只好打定主意暂先顺着他,说不准还会有转机,于是便点点头,“好呀,要是不给您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秃道人仍是笑眯眯的,“这路上长,你两个也好给我老道士做个伴。就是黑灯瞎火的,千万要跟紧了,可别走丢了。”

  “那不能,那不能。”古冉恬听出他话里暗藏着那点敲打之意,哪里敢起别的心思,果真乖乖地拉着岳水心走在他后头。

  这走廊好似永无尽头,前后皆是一片漆黑,冷森森得骇人至极,竟唯有不远处他手里那一点光芒聊可寄慰。此情此景,叫她想起许多鬼怪故事,不觉更紧地握住了岳水心的手。其实此时便真放纵她出逃,只怕也要在心里打个商量。

  秃道人……秃道人,他到底是个秃头的道人,还是北少林叛出门墙那不僧不道的余孽?

  但不管怎么样,他杀了那两人,却还敢去见那幕后主使么?

  而且他就不着急吗?听刚才那意思,八大家应该是很快就能查到这里的。她真想试探着问一问,可又很是怕说错一句话,斟酌了半晌,倒是那秃道人先开了口。

  他走得不急不缓,语气也不紧不慢,一句一句像拉家常,“刚才匆匆忙忙的,也没来得及问,两位小娘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古冉恬却不敢掉以轻心,恨不得字斟句酌,“我叫冉恬,她叫冉岳,今年十四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秃道人长长地叹了一声,“真是好年纪,好年纪啊。”

  听他念出这两句,古冉恬不觉大是讶异,盖因他瞧着完全不像会念诗的人,甚至能识上几个字,只怕也就了不得了。

  “怎么?我瞧着不像会念诗的人?”秃道人就好似听到她心声似的,忽然笑着接了话。

  古冉恬稍微吃了一惊,“没有没有,只是我跟您不太一样,不觉得现在是多好的年纪,我想快点再长大些,免得娘亲总觉得我不懂事。”

  秃道人也不知信不信,只是笑了笑,“长大有什么好,况且长大了也未必就懂事。”

  古冉恬心道可不是呢,看看你们,活到老坏到老,当真不如三岁的孩童。可那也是有长大的机会,她真是不想死在这里。

  见她不接话,秃道人也不在意,继续道:“冉这个姓倒没怎么听过,大概是我孤陋寡闻吧……”他忽然停步,将风灯凑上前来,“你们是孪生姊妹吗?长得倒不大像。”

  一片漆黑里他那模样当真骇人,缺齿的嘴咧开细长的眉挑起,活像是地狱爬出来的牛头马面。岳水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古冉恬本也险些惊叫出声,但感觉到她手心里的冷汗,却陡然生出几分豪气同镇静,“是堂姐妹,我们都长得像娘亲。”

  “这样啊,那定是两个大美人儿啦。”秃道人的语气从来轻浮,可他那双眼睛却冰冰冷冷得没什么情绪,古冉恬被他盯得全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一时间甚至都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只觉得他比桑元兀那条大蟒还像毒蛇——一条滑腻的、令人作呕的毒蛇!

  他终于、终于转过了身去,古冉恬才觉得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又活转过来,才感觉到手心里密密麻麻得全是冷汗,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岳水心的,亦或是两个人都有。

  “是啦,是啦,总是子肖母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瞧瞧咱们这个洞啊!”秃道人将灯举过头顶,“神工鬼斧,神工鬼斧……也不过是群会打洞的老鼠罢了。”

  这个人是真狂啊……古冉恬不觉暗自咂舌,瞧瞧岳水心,见她没什么反应,就晓得她又是不知。神工鬼斧,说的该就是机关世家班家罢?相传他们机关造诣出神入化,只是技艺从不外传。

  是了是了,细想起来,也只有班家,才能造得出这样庞大的地宫罢?反过来说,也只有八大家,才能请得动那神出鬼没的隐世家族罢?

  想通这一关节,古冉恬又不禁激动起来。班家啊,那可是传说中的班家,是机关暗器无所不精的班家,是造出琅环阁万哭碑的班家,是……可是且慢,若是班家设计,为什么他们却晓得如何出入?她是绝不信那百年积淀能叫人一朝破解的,那么……是他们中有班家的人?她满腔热血忽地冷了冷,不能罢?不能班家里也有温宓那样的败类罢?

  秃道人话锋忽然一转,“桑元兀说,你们知道万花楼?”

  古冉恬猛地回神,一时间却不知该把话说到几分真,语气里便先带上点迟疑,“我们……知道得也不多……”

  秃道人微微一笑,“不紧要,有多少是多少,你们年纪这样小,便是听长辈谈起,恐怕也不记得那许多罢?”

  古冉恬诺诺唯唯,“是……”

  秃道人忽然又转过头来,“那告诉我,是你们两个中的谁知道呢?”

  ……这是条比狐狸还狡猾的蛇。古冉恬感觉到岳水心在看她,就晓得定然是瞒不过他去,索性也大大方方的,“是阿岳知道。”

  秃道人的视线便移向了岳水心,声音中依然是带着笑的,“上头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妙手回春赛扁鹊,王不留行胜商枝,小娘子有见识有仁心,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后浪可期。”

  古冉恬也不晓得他打的是什么机锋,但觉岳水心手微微一抖,只怕还真的给他说中什么,不敢叫她多说,便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他,抢先回话道:“道长过奖了,我妹妹她也就是会一些浅薄医术,可不敢说赛过那扁鹊华佗。”瞧他一径盯住岳水心,心里不禁慌慌地打起鼓,却还得拿话找补,“不好意思,她有些怕生,您有什么问我也是一样的。”

  秃道人摇摇头,笑了,“没事,没事,万花楼啊,真没什么了不起的。叫人死得再难看,那也不过只是死一回罢了。”

  古冉恬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不自觉又想起了孔连的惨状,胃里登时再度翻腾起酸水,那还叫不过是只死一回罢了?那什么样的毒才可怕?

  秃道人又慢慢地开始往前走,“两位小娘子,你们知道什么样的毒才最可怕么?”

  古冉恬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知道。”

  秃道人笑了笑,“那你们知道人生在世,怎么才能成事吗?”他这话茬转得可谓突兀,不过倒没要她们回应,便接着讲了下去,“要成事啊,得要知己知彼。知己,就是得知道自己要什么,知彼,就是得知道别人不要什么,知道了这两样啊,世上便几乎没有你做不成的事啦。”

  古冉恬听得稀里糊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是知道的,可这和毒有什么关系?而且只用知道别人不要什么,不用知道别人要什么吗?这又是什么道理?

  “所以这最厉害的毒,不是叫人死得难看,而是投其所好,不对,是投其所不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娘子,诛心比杀人更可怕,不是么?”

  ……果然也是个疯子。古冉恬直听得脚底下猛蹿凉气,步子不知不觉地拖得更慢,只盼着他千万别拿这一套来对付她们。可是……可是他想要什么呢?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个样子,是要报仇来的么?

  “走累了么?没关系,很快就要到啦。”秃道人语气依然是那般友善和蔼,又带了一点轻飘飘的轻浮。说完这句之后他倒再没有说些骇人之论,只是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地在前头领路。

  古冉恬自知同岳水心都没有转头逃跑的能为,只能强打精神跟住,但觉又过去许久许久,才见那秃道人忽地站住了脚步,搁下风灯,手里不知几时变出来一把锁匙似的长条物什。

  “你们要不要猜猜看,他不想要什么?可惜这么多年我也没猜中。”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着精光,衬得那面皮愈发枯瘦,整个人多少显得疯狂,“今天……希望今天能赢上一回罢。”

  古冉恬只觉得愈发迷惑,不是来见幕后主使的么?怎么听他的语气,倒好像是个一生的仇敌?

  还疑惑间,但见那秃道人上前一步,将那长条插进了什么地方,紧接着只听见一阵隆隆响声,他满意地笑笑,反倒退后一步,示意两人上前。

  形势不如人,古冉恬只好同岳水心老实照做,眼瞧着原本如缝的亮光越来越宽,直到终于与她视线平齐,然则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空无一人,顿时不觉愣住。

  秃道人也是一愣,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瞬他忽地一把抢过岳水心来,紧接着枯指如爪,狠狠地压住了她的喉咙。

  古冉恬大惊失色,探出拉扯的手仍在半空,那声惊呼却还未来得及发出就已掐断在了嗓子里,看见那人那一刻,几乎要喜极而泣,“谢庄主……”

  谢临深竟还能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微微灯火衬得他笑意俨然,也衬得手里长剑若秋水澄波、云影徘徊,稳稳地顶在那秃道人后心要害之上,语气里依稀却也带着笑意,“挺意外吗,凌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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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还是摆烂最快乐啦

  生活就在摆烂和加油之间来回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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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啦还要感谢下投地雷的小朋友:P (挺迟来的感谢emm)

  顺便其实我自己内容都快忘了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