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寂静的酒店走廊里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尚启兰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睡眼半睁半合。

  “兰姐,你还没起床呢。”

  林宛湘一身白色背带裤,内搭奶绿色毛衫,梨花卷的到肩短发绑了两个麻花辫,还戴了一顶浅咖色贝雷帽。

  “我们不是说今早7点出发吗?”林宛湘歪头。

  尚启兰一看时间,已经6:00了。

  深秋的天亮的晚,她醒来的也晚。

  再加上昨晚特殊情况……

  “哎呀,宛湘,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好哇,兰姐,那我就进去等你吧。”

  林宛湘说完,不等尚启兰反应,直接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嗳——”尚启兰伸在空中的手不觉得落了下去,急忙紧随其后。

  “宛湘,你在这儿坐会儿,先喝点水,我马上收拾好。”

  尚启兰说完便开始去洗漱了。

  林宛湘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偶尔扬着脖子和尚启兰聊个一两句,也不过都是和工作有关的。

  “尚启兰,谁呀,你怎么起这么早?”

  这时,杨楚然睡眼惺忪的从卧室走出来。

  看到沙发上的林宛湘,杨楚然的睡意跑了一半。

  同样,看到她,林宛湘也惊呆了。

  “你是……?”杨楚然诧异。

  “楚然姐姐,你好,我是林宛湘,和兰姐一起参加了这档节目。”

  看到陌生女孩子出现在尚启兰房间,而眼前之人如此甜美可爱,杨楚然心中酸意翻滚,不过和尚启兰在一起时间长了,倒也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好,宛湘。”

  “楚然姐姐,你和兰姐关系真好。”林宛湘羡慕的话语里还酸溜溜的。

  “是啊,我们关系是很好的。”似乎是炫耀,又似乎是宣誓主权,杨楚然直言不讳。

  “嗳,我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尚启兰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杨楚然,温柔浅笑,“楚然,你睡醒了?”

  杨楚然点点头。

  “宛湘,你稍等会儿,我把行李一收。”尚启兰说完就拉着杨楚然进了卧室。

  “楚然,你今天要去给外婆办理出院,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自己就可以的,你今天不是要去杭州参加中秋晚会的彩排与录制么?”

  外婆现在对尚启兰意见很大,杨楚然不想两人见面,省的外婆说什么让尚启兰难堪的话。

  “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尚启兰抚抚她的头。

  “这个林宛湘是谁呀?她是不是喜欢你?”

  尚启兰一愣,瞪了她一眼:“胡说!”

  “她看你的眼神,像通了电的灯泡,啪一下子就亮了。”杨楚然噘着嘴。

  尚启兰噗嗤笑了:“好啦,不要胡思乱想。宛湘是道安的朋友,同在一个节目组,道安嘱咐我照应一下她,一个小朋友而已。”

  “那你也不许多看她!要和她保持距离!”杨楚然霸道的“警告”。

  “Yes Madam!”尚启兰敬了个礼,一本正经,“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油嘴滑舌……”杨楚然抬头咬了她的鼻子一下。

  尚启兰温润浅笑,罢了,附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是不是‘油嘴滑舌’,你昨晚难道不清楚吗?”

  “尚启兰!”杨楚然羞愤的瞪她,“大白天的不许开车!”

  “好嘛好嘛,”尚启兰浅笑着抱抱她,“那我就先走了,你困就再睡会儿,要是不急的话。”

  彩排与录制都比较顺利。

  尚启兰是晚会的压轴,所以到她录完,已经晚上11点多了。

  “兰姐,您的电话。”助理递上手机。

  尚启兰接过手机:“大哥,晚上好。”

  “小兰,你还在忙吗?”

  “刚忙完。”

  “中秋节行程安排怎么样,有空回来吃个团圆饭吗?”

  逢年过节正好是演艺人员忙碌的时候。

  所以自踏入这一行,像春节、中秋节,尚启兰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和家人吃个团圆饭。

  “15号的节目是现场直播,不过16号可以回去的。”

  “好啊,那我们16号在家等着你。——对了,看有报道说你去医院了,你怎么了?”尚启文关心地问。

  “不是我,是朋友的家人生病了,我去探望了一下。大哥,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那就好,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尚启文顿顿,“彦成最近来家里来的挺勤的,我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大哥!”尚启兰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急忙打断他,“我现在工作很忙,无暇顾及其它的。”

  “我和你二哥也是希望有个人照顾你。”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又聊了一会儿家里情况,尚启兰才挂断电话。

  然而手机刚挂断,紧跟着下一个号又拨了进来。

  尚启兰抿嘴浅笑:“楚然,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么?”

  “启兰,你好。”是外婆的声音。

  尚启兰马上敛了笑意,神色端正:“外婆,您好。您身体怎么样了,今天出院还顺利吗?”

  “我挺好的,已经出院了。你现在方便来家里一趟吗?”

  尚启兰垂眸:“方便,不过过去可能需要一点儿时间。”

  “没关系,我等你。”

  挂了电话,尚启兰握着手机怔怔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嗡嗡嗡——”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杨楚然:“兰姐,你不要听我外婆乱说,你不要来了,你刚忙完,快回酒店休息吧……”

  尽管杨楚然半遮住手机话筒,但是尚启兰还是听到彼端传来的窸窸窣窣的争吵声。

  “楚然,没事儿的,你等我回去。”

  挂了电话,尚启兰不敢有片刻的耽误,直接穿衣出门。

  “兰姐,要回酒店吗?”助理跟在她后面小跑着。

  “你回酒店休息吧,把车钥匙给我。”

  “啊,这么晚了,兰姐,你要去哪里?Eva姐说——”

  “没事儿的,不要担心。”

  出了录制大厅,尚启兰驱车直奔无锡。

  夜里格外安静,高速路上车辆也很稀少。

  因为不堵车,所以2个多小时的路程,尚启兰开了2个小时就到了。

  到杨楚然家时还不到凌晨2点。

  “兰姐!”杨楚然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她,“不是说了你不要来,不要来吗?我外婆不知道怎么了,半夜三更自己不睡觉,还要折腾别人!”

  “她身体怎么样?”尚启兰停车一边歪头问她。

  “今早上我和她办出院时,医生都做了检查的,没有什么问题,然后我才去工作的,结果今晚上回来就是不让人睡觉,然后还抢我的手机要给你打电话。”

  尚启兰垂眸沉吟:“你没和外婆争吵吧?”

  “就一点儿点儿,她有些无理取闹……”

  尚启兰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你外婆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所以寝食难安,成了心病。”

  “唉,她要是一直想不通,那怎么办呀?反正我是不会妥协的!”

  尚启兰轻拍她的手:“不要着急,我们先上楼。”

  开了门,客厅里亮着灯,但是没有人。

  杨楚然喊了一声。

  书房里传来外婆的回声。

  白天工作了一天,尚启兰和杨楚然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疲倦。

  但是外婆坐在椅子山,精神烁烁,正襟危坐,显然不管怎样,一直在等尚启兰来。

  “外婆,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尚启兰笑着打招呼。

  “坐啊。”外婆抬手指指书桌前的两张椅子。

  “外婆,兰姐工作到现在,已经很累了,你让她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杨楚然皱着眉头很是无奈,语气也是烦躁不堪。

  尚启兰悄悄得抚抚她的手,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外婆:“没事儿的,我今下午补过觉,外婆,有什么话,您说就好。”

  外婆直言:“然然说她爱你,还说你们是恋人关系,是这样吗?”

  尚启兰一怔,然后点头:“是的,外婆,是这样的。”

  “可是在医院我问的时候,你们明明说只是朋友,只是关系好了一点儿。”

  “最开始瞒着您,是担心您一时接受不了,担心您的身体情况,不是故意的。”

  “那为什么不瞒一辈子?!”外婆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两人皆是一愣。

  不待两人答话。

  外婆紧紧盯着尚启兰,又说:“启兰,你真的爱她,就不应该带她走这条路,不应该把她带坏。”

  “外婆,我都说了,是我先爱上兰姐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你不能这么说兰姐的!”杨楚然生气地接话。

  “外婆,我会让楚然幸福的。”尚启兰字字铿锵。

  “你的意思是,然然找个正常的男孩子成家有子,就不会幸福了?”外婆反问,“至少她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不用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中,不是吗?”

  “我又不是和别人一起生活,干嘛要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杨楚然反驳。

  外婆瞪了她一眼:“你是不用在意别人,那你连家人都不在意了吗?”

  然后才看向尚启兰,“启兰,你比然然大,经历的也比然然多,应该是明白的,我们是生活在一个社会群体中,没办法遗世独立,就算不顾及我们自己,也要顾及身边的家人,你说呢?”

  尚启兰点头:“外婆,您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杨楚然错愕的瞪大了眼,“有什么道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家的思想才不会那么迂腐!”

  “楚然!”

  听到尚启兰的呵斥声,杨楚然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头不再说话。

  “我们那个年代,什么都慢,日子慢,吃饭慢,写信慢,一生只够爱一人,年代不同,我是没办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爱情观,也没办法理解你们这样的爱情,不仅是我,我想,很多人都没办法理解,反过来,你能理解我吗?”

  “当然,外婆,我能理解。——只是时代在进步,当代人的思想越来越包容,我和楚然是真心相爱,会不会像你们那样一爱就是一生,我在这里只想说,如果楚然不嫌弃,余生我都会爱她一个人。”

  “你们没有办法结婚,没有办法生子,这是国情,虽然人们的思想包容了,但是并不代表社会认可你们的关系,不是吗?”

  在国内领证,却是没办法。

  但是国外可以。

  至于宝宝,那科技进步,自然也不是难题。

  然而尚启兰知道,外婆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

  “当然,我会努力的理解并尊重你们,”外婆顿顿,“但是我不希望你们的关系公开,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希望,我今年83了,所谓‘73,84,阎王不来,自己去’,只好委屈你们忍耐一下了,毕竟我也没几年了。”

  外婆说这话时神色平静,还面带微笑。

  杨楚然不乐意了:“外婆,你这是什么话?”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中用,你们只要盼着我早点死,那就可以自由坦然的相爱了。”

  中国人向来很忌讳“死”这个字。

  外婆的脸依旧和蔼慈善,目光也依旧慈爱温善,但是她这句话说出口,书房里的气氛登时变得压抑沉重了。

  “外婆……”杨楚然又是心酸又是委屈,“你不要说这种话。”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点洗漱去休息吧,明天上午要是工作的话,可以睡个懒觉。”

  外婆说完,率先起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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