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关心我?

  夏霖芷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贺衍手上利落的给她包扎着,眼神轻轻扫过夏霖芷的颈间,那日的剑痕如今已经结了疤,但想要完全好还需要一些时日。

  他一只指头剜了一些药膏,站起身,伸出手要给夏霖芷颈上的伤处涂药。

  夏霖芷下意识的向后躲开,毕竟是个男人,这般亲近,就算是这世上最帅最温柔的人来了,她也依旧是这个反应。

  “别动。”贺衍歪着头,轻声说道。

  夏霖芷只觉得全身酥酥麻麻,她紧绷着身子,喉咙处滚动着,她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不是脸红了,上辈子一直单身的她,从来没有与一个男人这般近距离过。

  这也太刺激了!

  夏霖芷紧咬着下唇,眼神飘忽不敢去看贺衍,那个男人的指腹在她脖颈上的伤处缓缓晕柔着,冰凉的药膏沁入她的皮肤,指腹与她皮肉摩擦,痒痒的,连着心脏也是这难受到快要抓狂的感觉。

  “那便说好了?”贺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低头看着夏霖芷问。

  “啊?”夏霖芷一紧张,彻底将贺衍方才与她商量的内容都忘了个干净。

  贺衍耐心重复道:“等公主伤好了,便回宫。”

  夏霖芷乖巧点头道“好”。

  不知道贺衍那药究竟是什么做的,夏霖芷脖子上的剑伤与小臂上的烫伤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手臂上还有些微红和消下去的水泡留下的疤点,脖颈上的皮肉已经长好,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受过伤。

  贺衍每天都会过来查看她的伤情,今晨他看过后,神色微松,对夏霖芷微微拱手道:“公主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用完早饭后,便安排人送公主回宫。”

  夏霖芷点头,但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在这里待着实在是太舒服了,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做,而且此处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想法,几乎是随叫随到,让他们做什么他们绝不会说一个“不”字,这种生活,夏霖芷就算是在梦里也没有敢这般想过,如今却成了现实。

  但美好终究是短暂的。

  还是那辆马车,只不过此时就只有她一人了。

  马车徐徐开往皇宫,小半个时辰后就停了下来。

  宫中不允许私人车马进入,不管是多大的官臣也必须下车步行。夏霖芷乘的是世子府的似人马车,自然也不能破例。

  她在原世界病逝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正是少女青春最美好的几年。但她家中困窘,毕业之后只能四处工作补贴家用。关于皇宫,她也只能偶尔在网上看过照片。那日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忙着溜走,便从角落翻了墙逃之夭夭,没有细看这宫中景致。

  如今细细看来,她被眼前的恢弘壮丽深深震撼。

  但是为了不被人察觉异样,她也只能强压心中激荡,小步跟随在领着他去皇宫大殿的公公身后。

  大殿上,夏阖箜一身龙袍坐在宽大的精致雕花龙椅之上,看见殿门外缓缓走进的小小身影,神色瞬间松动,不久又变得恼怒,眼色严厉的望着走进来的夏霖芷。

  皇帝一身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夏霖芷没见过一个人可以直接凭借外貌和气质就让她望而生畏的。

  她拘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又没有当过公主,她怎么知道这些繁琐的皇家礼仪究竟什么时候该行什么礼说什么话。

  夏霖芷愣了片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磕一个好了,行最大的礼总不会错。

  “儿……儿臣,参见父皇。”

  还好她有不少古装电视剧的储备,不至于让她干巴巴的磕头。

  皇帝眉头一紧,目光从夏霖芷身上移开,闻询的看向那送夏霖芷进来的公公。

  那公公也摸不清情况,磕磕巴巴地猜测道:“许是公主的病还没好全,奴才马上去请太医。”

  说完,在看到皇帝点头后,便灰溜溜的跑了。

  这公主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对皇宫这般陌生的样子?

  皇帝揉了揉眉心,尽量克制着心中的怒意,开口道:“先起来吧。”

  皇帝转头对身边人吩咐道:“叫贺衍进来。”

  “宣世子!”

  贺衍之所以没有与夏霖芷乘同一辆车来,一是男女共处总会落人话柄,二则是先入宫与皇帝复命来了。

  “陛下。”贺衍上殿后,深行一礼。

  皇帝看见他,语气忽然轻松了很多,“快平身。”

  贺衍直起身,微微低垂着头,不去看皇帝,也没有看夏霖芷。仿佛与她素未谋面过一般的,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朕知道你寻公主有功,本该见到公主之后便给你应有的奖赏让你回去休息的。只是公主现下这反常的情况,让朕很是担忧。不知玉霖可知道些什么?”

  玉霖是贺衍的字,但很少有人以字称呼他,即便是他的父母也不曾这般叫他。

  天下敢这般直呼他表字的人,估计也只有座上这位南国天子了。

  贺衍拱手:“臣不知。”

  皇帝微叹口气,忧愁颔首,便不再与贺衍谈论关于夏霖芷的事情了。

  等到太医过来诊过脉,道:“回禀陛下,公主身子已无大碍,能濒死回生,老臣此生只见一例。公主有神明护佑,江山可固。”

  “既无事,为何连怎么行礼都忘记了?”皇帝完全不理睬太医的马屁,只是追问。

  太医道:“恕臣愚钝,公主身子已然康健,若非要说个原因,只能是心病。”

  夏霖芷一边吐槽着这太医一点技术也没有,查不出病因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一边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配合着太医的话,低头装作垂泪模样。

  皇帝眉心愈发紧张,话锋忽转,“即便如此,你偷偷跑出宫去,可知父皇会担心你?”

  回忆着原主的遭遇,她尽量模仿着她的性格,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儿臣也不知自己所做,只知道梦里有什么一直追赶着我,我只知道逃跑,醒来便已经在宫外了。”

  她说的亦真亦假,眼里自然就雾上了一层水汽,后怕似的,胆怯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眼眶微红,低着头不敢去看龙椅上那威严的男人。

  夏霖芷自己都十分佩服自己的演技,这公主仿佛自带三秒流泪天赋似的,只要夏霖芷想,眼泪就顺其自然的流露出来。

  当然有的时候,即便她并不想哭,也会难以控制,那时候的眼泪,便仿佛又不是她自己的了似的。

  皇帝见她垂泪,便也没有继续追究事情的真伪,怒意消了大半,但眉间仍是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声色威严。

  “无论如何,你私自跑出宫去已是犯了宫规,罚你禁足十日。”

  夏霖芷算是看出来了,这里的人从君王到官员一个个都是只讲理不念情的人,情礼从来都是分开而论,一点走后门的机会都没有。

  奈何上面那人是皇帝,就算是谁来了也不可能好使,不过是关上十天,她认栽便是了。

  于是弱弱行了个福礼,气生道了个“是”,仍是一脸委屈的样子。

  “都带公主下去吧,我与世子还有事要谈。”

  贺衍行了一礼,目送着夏霖芷被兵士带走,眼里没有一点情绪,仿佛几日相处都化作泡沫随风散去,此刻眼前之事,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夏霖芷心下自嘲,想想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是君臣之礼束缚着罢了,算下来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只不过自己心不在公主之位,把拘谨和礼数当成了关心和呵护,自我感动罢了。

  但终究是有些失落的。即便系统严肃的告诫她贺衍是个不能惹的狠戾角色,但少女的春心总是容易被一点点温暖融化而动容。

  不过这些情感只持续了一小会便都被她扔在脑后了。

  眼下自己的寝宫院内,几个穿着富丽的丫头正张罗着给“大难不死”的小公主收拾屋子添置物件。

  听起来冠冕堂皇,友善的很,但夏霖芷知道,这些人是来作妖的。

  “劳烦诸位姐姐了,我现下有些乏了,只想一个人休息一会。便不继续麻烦你们了。”夏霖芷实在没精力跟这些顽劣幼稚的“施暴者”斗智斗勇,方才进屋一见到这群人,脑子里就一阵眩晕,关于她们从前怎么欺负这小公主的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她第一反应不是同情也不是愤怒,只是觉得他们狠烦人,便挥手想要将她们赶走。

  几人皆是一愣,竟没想到那个懦弱可欺,成天只会哭哭啼啼从不敢忤逆的家伙今日竟然这般明确的要赶她们走。

  一声讥讽伴着咯咯的笑声,“没想到死亡线上走一回,我们的小公主就不愿意见我们这些关心你的好姐姐们了?”

  夏霖芷此刻背对着她们,止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实在让她有点反胃。

  “姐姐言重了,妹妹不过是乏了想休息,也是关心姐姐们的身子,莫要因为为我操劳累着了才是。”

  ----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说个设定,关于系统,首先它不能预知未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功能。他的任务就是帮助夏霖芷更好地在这个世界存活,可以分析宿主接触到的每一个人对于宿主是否有潜在隐患,以及对宿主的威胁概率以帮助宿主做出一些更加明智的判断,和结交对于宿主生存有帮助的友人。所以他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