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伤,怕是拖了很久吧。”医师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丝难办的深叹。

  夏霖芷见他面露难色,顿时有些焦急,“是不好治吗?”

  老医师摇了摇头,叹道:“倒也不是难治,只是殿下这拖了许久,怕是难以根治,毕竟伤的不只是皮肉啊。”

  “而且……”老医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蹲下身给贺衍处理伤口了。

  夏霖芷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而且世子体内隐疾颇多,应该都是重伤久不好好处置,自我恢复的不够彻底留下的。我说的对吗?”

  屋里的三个男人均露出了不同程度吃惊,元羽反应最大,其次是那老医师,而贺衍只是转过头看了夏霖芷一眼,没有说话。

  老医师点点头,“公主聪慧,老夫方才想说确是此事。”

  夏霖芷摇头轻笑,“但凡多与世子相处几日,都能看出些端倪来。”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看他活蹦乱跳的,还以为他一点事没有呢。”元羽嘴里说话字字都在指责贺衍不顾惜身体,一股子傲娇小娘子的模样,嘴上装了刀子似的,句句不在点子上,却句句往人心上割。

  好在贺衍心知他的好意,也习惯了他总在自己身边阴阳怪气的,不然像元羽这种人,早该被肃清了才是。

  贺衍难得地笑了起来,竟丝毫不在乎医师用各种坚硬的东西在他伤口上摆弄,一丝白齿宛若藏匿在贝壳之中露出一点皎洁的珍珠。

  便是连一旁的元羽都看呆了,呐呐自语:“这家伙,是在笑么?我滴个乖乖,这面瘫竟然他爷爷的会笑!见了鬼了,见了鬼了……”

  “没想到公主这般心细呢。”

  夏霖芷没说话,只是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那点因为穿越之后已经将近熄灭的爱情火苗在这一刻忽然旺盛的燃烧了起来。

  这还是人吗?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般好看的?

  “喂,我说,为了你的小命,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吧。”

  系统不懂她身为女人的那点奇怪的心思,甚至生怕啊夏霖芷对贺衍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然后再把命搭进去,到时候人没得到,命也没了,那就真的无处诉冤去了。

  夏霖芷被他这样毫不留情的一击打出了她梦幻的情人河,差点一头呛死在里面。

  “你好没情趣。”夏霖芷闷闷回道。

  她收回了自己可以说是有些“猥琐”的目光,回应道:“无意间看到,起初只是狐疑,如今医师已经这般说了,这才解了我的惑,世子谬赞了。”

  贺衍一点不避讳,只是笑道:“我一个没有官职的文臣,哪里有机会去给自己添一身伤,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足挂齿了。这几日有些忙,便一时没有管这伤口,那天公主因为我被人劫持的事情,陛下很是挂怀,我自然脱不了干系。”

  “见了鬼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愿意给人解释这么多了?见了鬼了,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元羽声音很小,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是他一直嗡嗡嗡的,难免叫人猜疑,他是不是在说谁的坏话。

  于是,他收获了两记带着搜刮的疑问和不耐的眼刀,连忙噤声。

  元羽站了一会,总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有些碍眼,于是就悄悄溜走了。

  等到老医师给贺衍重新处理好伤口,他又嘱咐道:“殿下这伤需要静养,两双手最好不要再有所动作,清淡饮食,切莫再挑嘴了。”

  夏霖芷本来听的认真,还默默的可怜了一下这个不能用手相当于要当好些日子残废的贺衍,却在老医师说完最后一句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挑嘴,还专不吃那些清汤寡水的蔬菜,如今倒是有笑话看了。

  看着贺衍一下子阴沉下来的脸,夏霖芷心下好笑又心疼。

  毕竟作为一个曾经也挑食的人,她深刻的明白一个人被逼着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时的感觉。

  那滋味,就是闻到就想吐,更别说还要多吃了。

  医师嘱咐完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就告退离开了。

  如今屋子里孤男寡女,氛围变的有些奇怪。

  夏霖芷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又忽然想起,这些跟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大关系,索性不去自讨没趣,就要起身离开。

  贺衍却突然道:“公主想问那天劫持你威胁我的人究竟是问我要什么吧。”

  夏霖芷震惊于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人摸了去,但还是老实承认了。

  见她点头,贺衍自嘲的笑了,他说道:“镇安公主,公主还记得吗?”

  夏霖芷不知所以地点头。

  贺衍继续说:“那个位置不是皇帝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主要的,是由我们五个藩国的质子选,而另外四个有的已经被送回自己的藩国,有的已经被收买,加上陛下对公主的支持,我手上的那一成,便成了至关重要的。

  “他们要你选谁去做那镇安公主?”夏霖芷听着,总觉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她听到贺衍说出“崔玉娇”的名字的时候,摇头失笑。

  “她想要,给她就好。”夏霖芷无奈道。

  贺衍温和的点点头,“公主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的。”

  夏霖芷闹不明白,甚至有些担心皇帝会不会因此怪罪到贺衍身上,但显然她有些多虑了。

  贺衍似乎是个读心机器,继续解释道:“陛下知道此事之后,并没有怪罪于我。他也没有想到,一个个小小的镇安公主的名头还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所以我今日也有问题需要请公主给个答复。”

  夏霖芷:“你说。”

  “如今藩国异动,这是普通人暂时还看不出的隐晦局面,此时镇安公主这个位置,看上去是个风光舒适的位置,实则是个烫手的山芋,公主聪慧,应当晓得我说的是何意义。所以,这个位置,公主是要,还是不要?如果公主想要,其实我手上的那一点点选择权,并不会影响结果。”贺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夏霖芷,如今局势不稳,镇安公主将要随时做好为国献身的准备。

  夏霖芷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战乱发生,她被送去什么样的人面前当妻子,过的又将是什么样的生活,估计比原主死前在宫里的悲惨生活还要可怜万倍,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夏霖芷麻利的摇头,神色有些惊恐,“不不不,我还不想死。”

  贺衍呼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点点头,欣慰道:“不出我所料,公主还是聪慧的。”

  夏霖芷今日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摇头,小声道:“那世子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

  贺衍点点头,“明日我送公主回宫,陛下有事要与公主商榷。顺便去皇陵看看公主的生母,这是早前的遗事,因为这几日事务繁忙耽搁了。”

  “好,有劳世子了。”

  夏霖芷后脚刚踏出贺衍的房间,脸上便立即漏出了释然的笑容。

  “总算是能回宫了。”

  系统泼凉水道:“宫里不见得就安全。”

  夏霖芷无语,甚至想把系统揪到现实里打一顿,“你就那么喜欢咒我?”

  系统无辜地说道:“我只是按照数据说话,提醒你不要掉以轻心。”

  夏霖芷:“……”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了皱纹都长在自己脸上,实在太不划算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按道理来讲,这脸也不是你的。我看了你的容貌,很一般,和这身体的完全不能比。”

  夏霖芷捏紧了拳头,都不在心里,直接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闭,嘴!”

  系统察觉到这个女人生气了,于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毕竟是自己寄生在人家的灵魂上,为了完成业绩,总是需要有些眼力见。

  可惜他现在的宿主,是一点没有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眼力见。

  皇宫的日出,都要比平常的看起来华贵富丽一些,日光照耀在一切都已经进行的井然有序的巨型建筑群中,仿佛成了点缀,斑驳的给昏暗的宫道带来了一些新生的光亮。

  回春殿内,水汽氤氲。

  夏霖芷披散着湿透了的头发,身上只裹了一层薄纱,曼妙的身材在那薄纱中若隐若现,若不是此处没有旁人,夏霖芷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款式的浴巾的。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衣,等到宫女为她收拾好了头发,才终于从这个她一大早就被扔进来待了将近连个时辰的回春宫里走出去。

  不得不说,贵族的洗澡流程都这么高调优雅,且麻烦。

  夏霖芷踏入另一处房屋内,皇帝的寝殿,低调简朴的和她的宫殿差不多。

  因为是家事,便没有必要搞得太过正式,也免得皇帝坐在龙椅上放不下一国之主的架子,让夏霖芷紧张。

  “父皇。”

  “霖芷来了,快来父皇这里坐。”皇帝亲切的招呼着夏霖芷,真的像个慈祥和蔼的父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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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风里雨里,我的心里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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