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然的账本上新增了一笔账目——
积分收入:+194,649,870
实际入账:+194,649,870
买家:井天
外挂:闪现
有效期:三年
效果:使自身瞬间移动到方圆5米内任意地点。冷却时间24小时。
debuff:每次使用造成左右脑控制互换,持续24小时。
人原本的大脑是左右交叉控制,即左脑控制右半边身体,右脑控制左半边身体,这个debuff使人反过来,左脑控制左边,右脑控制右边。这就会导致,如果想要伸左腿,就会伸出右腿,想要出左拳,就会打出右拳。
井天当时觉得这个debuff无伤大雅,不就是伸错手嘛。这个外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24小时的冷却时间有点长。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在即将溺水窒息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使用这个外挂。他选择闪现到岸上偷袭者的身后!
离开温泉的那一瞬间,周身浮力撤去,井天感到浑身一沉,右膝一下子跪倒在地。他想站起来,分明应该左腿用力,却蹬出右腿,这下倒好,整个人往右栽倒。
偷袭者正跪在池边,突然发现自己按着的人不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目标竟然瞬移到自己身后。井天伸出双手,把他往池子里猛力一推——如果左右协调不好,那双手一起行动总是没有错的。
扑通一声,偷袭者猝不及防之下被推进温泉池子。
井天手脚错乱,宛如半身不遂,爬都爬不起来。这地方荒无人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如果坐等偷袭者从池子爬上来攻击他,那他今日必死无疑了。
李未然说得没错,使用这个外挂的代价,太致命了!
万幸这时暖帘后出现了两个人影。
“然哥!”洛希哭嚎着冲了过来。
“快!凶手在池子里!”井天半裸着身体,趴在地上嚷道。
左淮和洛希绕开他来到池边,只看到水面翻腾,雾气缭绕。
井天急道:“愣着干嘛?快抓住他!”
洛希摊手:“没有人。”
“这怎么可能?我亲手把他推下去的。”
“你自己看嘛。你正好没穿衣服,要么你下去捞一捞?”洛希看着他,满脸疑惑,“你怎么像个蛆一样在地上爬?”
“……”井天黑着脸道,“都是李未然害得。”
这地方小得很,周围被竹栏围得严严实实,苍蝇都钻不出去,除了门帘的方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离开,凶手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左淮问:“李未然呢?”
“嗐。被他放鸽子了!”
洛希对左淮道:“看来你猜得没错,凶手就是冲然哥来的!只不过然哥没来温泉,躲过一劫。”
井天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凶手把我当成李未然了?我们在餐厅说话时,他也在场?”
“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没有!”
凶手像一个鬼魅一样,仿佛无所不在,又仿佛无所不能,发放号码牌也是如此,刺杀李未然也是如此。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办法知道凶手如何作案,如何做到神出鬼没。
但凶手既然会欺软怕硬,会失算,会在浓雾中认错人,说明他也不是全知全能,他是有弱点的,是普通人类。
左淮说:“去找李未然。”
他抬脚就走,洛希也立刻跟上。
“等等!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井天对准右边的左淮猛地扑了过去,结果因为外挂debuff的存在,左右错乱,一把抱住了洛希的腿。他眼睁睁看左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等……”
洛希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你站不起来吗?”
*
李未然大衣口袋有一本军官证,上面写的工作单位并不是什么特殊作战中心。
特殊作战中心参谋只是他官方履历上的职位,他真实的身份是N大能源研发中心的负责人,与朴教授和匹萨斯基教授供职于同一单位。
他登陆N大的邮箱,用证件号后六位登陆了邮箱,竟然登上了。
正如他所说,《方舟》副本不存在无用的线索。
在“引路人”罗一鸣送他来竹间古斋的路上,他就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他穿的是制服,腰间别了一把□□,口袋有一本工作证以及几张零钱。当然,还有他随身携带的账簿。
利用这些信息,他看到了自己扮演的中校收发的所有内部邮件。
和匹萨斯基等人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不同,从他的内部邮件几乎可以看到研发中心所有项目最核心的机密。
先前他就觉得不太合理,作为研究弦理论的基础物理学专家,朴教授为什么受到能源中心的高薪聘请。看到这些邮件,李未然很快明白了原因。
随着他看的邮件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一个惊人的计划逐渐呈现在他眼前。这项计划不止有甲国和乙国,还有帝国也参与进来,只不过在东方分中心的研究进展最为迅速。如果这项计划真的实现,那么它将是全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破格行动!
李未然看得正入神,安静的房间忽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动静。他回过头,看到障子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人影正透过门缝向内窥探。
李未然退出邮箱,缓缓转过身来,像怕惊跑小猫一样,动作极其小心。
“小千代?”
南宫千代毫无反应。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哥哥说?”李未然擅自给自己降了辈。
然而小姑娘只是紧紧抱着布娃娃,眼巴巴地瞅着他,就像一只警觉的猫,等到李未然顺着榻榻米缓缓爬到门边时,她一扭头跑到了过道的罗汉松盆景后面。
李未然推开房门,跟了出去,南宫千代又跑到过道转角,露出半张脸来窥看他。
这个小家伙真的非常警惕,很难捕捉。
他继续跟了过去,南宫千代便跑到过道中间的罗汉松盆景后面。他发现,竹间古斋的每一段过道中间都摆了一盆罗汉松,造型几乎看不出差别来。
等到李未然靠近,南宫千代便又跑走了。李未然越追越紧,南宫千代越跑越快。最后李未然一个不注意,竟然跟丢了。
如果让左淮知道他跟丢了一个七岁小女孩,肯定会笑话他的。
他四下看了看,疑惑地上前,啪地打开障子门,竟然有一条警戒线赫然拉在中间,地上有一圈白色的痕迹固定线,他对此熟悉无比,这是匹萨斯基教授的心脏被抛尸的地方。
匹萨斯基教授心脏被抛尸的地方在南宫家眷的住处。据井天描述,竹间古斋的房屋构造是个“死”字,家眷住所在“匕”上的那一撇处,从客房来到这里,需要穿过庭院。
而李未然刚才分明一直都在室内,并没有穿过庭院,怎么可能来到家眷住处?
李未然调转回头,发现来时的障子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他推开门,后面是千篇一律的过道场景,走到下一个障子门后,又是同样的过道,同样的陈设,同样的罗汉松盆景。
井天有一点说得不错,这地方风水不好,怪瘆人的。
李未然径直穿过六扇门,都没有找到出口,他回过头,看到悠长的过道上,一扇扇障子门重重叠叠,无限递归,像由两面镜子正对形成的德罗斯特效应。
每扇门间隔十米,六扇门足有六十多米,竹间古斋并没有这么长的直过道。
他被困住了。
李未然并不慌张,在副本被困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种时候越慌越容易陷入危险之中。
不知何时起,周围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瓜果香气。他把罗汉松折了根小枝,作为标记。随后他穿过障子门,来到下一段过道,停在罗汉松前,他怔住了——
这颗罗汉松的同一位置也被折过,但折痕明显老化。
他又走到下一个过道,不出所料,这里的罗汉松同一位置也缺了小枝,但折痕更加老化,再往前走了一段过道,就几乎看不出有被折过的痕迹。
李未然往回退回自己折树枝的那个过道,这盆罗汉松创口果然是新的。
他有一个想法,这些过道是按照时间排列的,看罗汉松创口的恢复程度,每个过道间隔一年。
如果这一猜想是对的,那么只要他再往回走一段,就会看到那里的罗汉松是没有被折的,那段过道的时间点位于李未然折树枝之前的一年。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李未然往回走去——果然,这段过道的罗汉松是完好的。
他想,只要他不断往回走,岂不是可以穿越时间回到竹间古斋的过去?
竹间古斋建成不过六七年,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第几年,如果他往回穿过若干道门,很可能一脚踏进未开发的深山老林。
他决定不要贸然行动,而是在身边的过道内探索了起来。
周围瓜果香气渐浓。
盆景后面是一堵砖墙,盆景对面是糊了障子的隔断,没有推拉把手。李未然异想天开,尝试朝里推了推,谁知竟然推开了一条缝——这是个内开式门。
李未然明白了那阵瓜果香的来源,门后是灵位,点着桃子味供烛,灵位上的照片赫然就是刚才将他引出房间的小姑娘——南宫千代。
原来竹间古斋确实存在着一座南宫千代的灵位,死去的作家王若虚并没有看错。灵位前还摆着的各种玩偶和大大小小的糖果色礼物盒,显然是人们送给南宫千代的礼物。
照片上的南宫千代只有四岁的样子,牌位上写着一串德文,李未然一时竟然没能看懂。
他歪着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镜像的德文!
王若虚不懂德语,当然看不出来,这里的每一个字,包括两边的对联寄语,全都是镜像。
正常人当然看不懂镜像字,据说只有达·芬奇这样的天才,才会对镜像字读写自如,因为他是个双手同利的人,使用左手的时候,镜像文字更易于书写。
李未然拾起右边礼物盒上的卡片,上面是南宫修一写给南宫千代的生日贺卡,无非是“生日快乐”“爸爸很想你”、“祝小千代平安无忧”之类的话,一样是镜像的字,但是德文。
如果李未然顺着那条无尽的过道走到下一段,也许会发现这里的礼物多出来一件,因为那将是一年后的房间。
他又拾起左边另一张贺卡,落款处陌生的名字让他一愣。
赠送这件礼物的人叫作,有栖川凉。
看到这个名字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从自己身后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