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雪行客【完结番外】>第二章 打斗

  那几人下了马,领头的汉子径直朝苏和婉走过来,毫不避讳地打量了她一圈,突然说:“你看起来,应该没有三十岁。”

  苏和婉微微一愣,很快就又摆起了笑脸,笑说:“客官好眼力。里面坐吧,不知道几位吃点什么?”

  那人却并不接她的话,山一般挡在她身前,又说:“或者说,你可能已经有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但是看起来仍然很年轻?”

  苏和婉心内大悚,手指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但仍然不动声色地回话:“客官说笑了,我还未出阁呢,哪来的儿子。”说罢她将几人往店里招呼,想按照往常的习惯,如果出现了奇怪的客人,会让苏枕寄先避开。但她刚挪到苏枕寄身侧,见一个小眼睛凸嘴唇的小个子已经挡在了跟前。那人手里拎着一柄七尺长的铁戟,眼睛贼溜溜地一转,脸上的皮肉也跟着皱了皱,说:“都里面请吧,姑娘要去哪?”

  苏枕寄看着情况不太对,想先把木英送回家,就牵着木英站起来,说:“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你们也别动。”小个子说起话来笑嘻嘻的,但是铁戟却猛地横在了眼前,把木英吓得一个哆嗦,往后一躲,牢牢抓住了苏枕寄的胳膊。

  那小个子说着话把他们俩打量了一圈,盯着苏枕寄脸上的伤看了好半天,突然一拍他的脸,笑说:“小孬种,被谁打成这样?”

  苏枕寄被他正拍在颧骨的淤青上,疼得往后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也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不作声。

  苏和婉赶紧上前说:“这位客官,您也里面请吧,喝点酒解解乏。”

  但那小眼睛只是用那双眯缝着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席地坐下了,铁戟仍然捏在手里,说:“这里还能晒晒太阳,劳烦姑娘把酒拿出来,我也喝两口。”

  木英连蜜枣都不敢吃了,呆坐在苏枕寄身侧,有些害怕地看了他好几眼。苏枕寄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打头的大汉和一个书生打扮的进店在当中的那张桌子旁坐下了,店内不算宽敞,窗边也有一张桌子,距离他们不过三四步,两人对坐,正好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小个子守在门口,剩下的那个牵着马,腰上别着一柄铁斧头,站在不远处,像座雕像,眼神始终没有挪开。

  “来客人了?几位吃点什么?熟牛肉?真不巧,店里的卖光了,我叫我家的杂役去买一点。”

  苏枕寄坐在外面,听见苏和玉的声音,知道她刚从后院进到大堂,听见她叫自己,正要应声,那个高个子大汉突然开口打断:“不用麻烦,没有牛肉就吃点别的,先上点酒。”他说着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有所指,说:“兄弟们可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都累了。”

  苏和玉应了声,喊:“阿婉,给外面的两位送酒出去。”

  书生突然开口了,说:“外面哪个是你的孩子?”

  苏和玉冲他一笑,说:“大的是我招来的杂役,小的是别人家的闺女,我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书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突然一抬手,从他袖口便飞出一条铁索,越过窗户,直直朝苏枕寄打去。苏和玉顿时脸色大变,还没等出手,那铁索仿佛活蛇一般牢牢缠在了苏枕寄的脖子上。

  苏枕寄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勒住脖颈往后拖行了数步,最后嘭地一声撞在窗边,脸涨得通红,只能无力地试图拽开脖子上的铁链。

  木英啊的尖叫一声,忙追上去想救他出来,但是那铁链仿佛箍进了皮肉里,点点血丝已经渗了出来。

  “放开他!”苏和玉见此情景,扬手将身后半人高的酒坛一推一踢,盛了满满一坛酒的瓷坛便晃晃悠悠地冲书生飞去,那书生笑了一声,左手的袖口也飞出一条铁链,看着轻飘飘地飞出,却在与酒坛相触的瞬间将其撞了个粉碎。

  趁着酒水飞溅的当口,苏和婉袖中飞出两枚铁钉,直向书生的右手打去。苏和玉随手握了一把竖在门口的柴刀,砍向他的左臂,书生左右掣肘,苏和婉趁势打他右肘期门穴,书生手上一麻,力气骤松。

  苏和婉忙去抓住那条铁链,向身后一拖一扯。此时苏枕寄脸色已憋得紫红,这会儿好歹得到了喘息的时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好了,松手。”一直看着热闹的大汉终于开了口,那书生倒是听话,立刻收了手,铁链嗖地被他收回了袖中。

  苏枕寄扑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脖颈上已是深深的铁链勒痕,深处已经磨破了皮肉,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木英哭得说不出话,手抖着从怀里掏出手帕想给他擦一擦,但是看他好像疼得厉害,又不敢贸然碰他,只是哭个不停。

  苏枕寄晕眩了好一会儿,听不清也看不清,口腔鼻腔里都是血腥味,好半天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也在剧烈疼痛。

  店外的两人不急不躁,那个小个子还上前来看,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说:“臭小子,命还挺硬,这都不死。”

  苏枕寄已经没了半点力气,瘫软在墙边,听他说话都是嗡嗡作响。

  那大汉冲她们举杯,自己仰头喝了酒,说:“好好的酒,就这么打碎了,怪可惜的——不要这么紧张,坐下聊。”

  苏和玉已经装不出笑脸了,捏紧了手里的柴刀,说:“几位身手了得,想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在我这里对一个孩子下杀手,不知道是寻的什么仇,结的什么怨。”

  那个小个子哐当一立戟,站在了门口,笑说:“怎么了?我这酒还没喝上一口,就全砸了,你们搞什么鬼?”

  书生往门口一看,发黄的脸皮上浮出些笑,说:“老三你着什么急,你不认得她,才敢喝她的酒。”

  两个人一唱一和,小个子就又近了几步,故意问道:“哟,我倒是不认得,二哥给介绍介绍,也给外面的小崽子也听一听。”

  他说着话就折返出去,单手拽住苏枕寄的衣领,似乎毫不费力地把他拎了起来,一路拖进了屋内。

  苏枕寄还没缓过神,只是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就被扔进了满地的酒水里。他半个人都泡在水里,吃痛地哼了两声,只能喘着气拿眼睛看向他娘。

  苏和玉的手微微发着抖,咬着牙笑说:“你们又是什么人?”

  小个子笑了声,说:“我们住在岭南的狮鹫山,姓陈。不知道我们兄弟四人,入不入的了你赤毒花的眼!”

  赤毒花的名头还是出自她所使的暗器,镖型似花,染有剧毒,中者立死无疑。

  苏和玉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苏枕寄,也只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说:“我早已退出江湖,世上没有什么赤毒花了。”

  但听完小个子的说辞,苏和婉倒是立刻反应过来,说:“原来是狮鹫山的陈家四兄弟,你们几位可都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们又是怎么得罪了你们?要如此痛下杀手。”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汉便是陈家老大,一双铁拳便可作刀作枪,是登峰造极的外家功夫。书生打扮的排行老二,刚刚那手便是断骨蛇链。小个子是陈老三,那柄铁戟比两个他还要高,但在他手里就是无往不利的神器。一直待在店外的那人便是老四,江湖上都传陈家老四从未开口说过话,早已与他的兵器化为一体,只要他使上他的那柄铁斧,没有人能活着从他手下离开。

  陈家老大终于开口,他把酒杯放下,说:“赤毒花可以退出江湖,但是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要交还。”

  苏和玉一愣,说:“什么东西?”

  陈老二站起来,走到了苏枕寄身侧,蹲下身看着他,说:“你当年为何退出江湖,个中缘由,要当着你儿子的面重述一遍吗?”他说着却突然啊了一声,又说:“我忘记了,你说过了,这不是你的儿子,既然不是,杀了好了。”

  他说着话抬手就要冲苏枕寄的面门劈下,苏和婉心内火烧一般,忙喊:“住手!”说着话抬脚便要踹他,两人再次缠斗起来,打了几个回合,苏和婉被他的铁链打伤了肩膀,后退了数步。

  这场打斗最终被苏枕寄的一声惨叫打断——陈老大抬手一扔,酒杯正中苏枕寄胸腹,他浑身巨颤,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赤毒花是铁骨铁脊梁,杀了你也撬不开你的嘴。”陈老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里发抖的苏枕寄,说,“刚刚打断了他一根肋骨,你再这么浪费时间,我只能再剁他一只手了。”

  苏和玉看着陈老三的铁戟已经贴在了苏枕寄的右臂上,整个人簌簌冒了一身冷汗。小小的一间店里,酒味混杂着血腥味,酝酿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你等等,”苏和玉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有,我一定给你——你先放开他。”

  铁戟的一头已经嵌入苏枕寄的肩膀中,血顺着单薄的外衣渗了出来,他痛得满脸是汗,却不知从哪里抓了一块酒坛的碎片,猛然向陈老三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