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暗恋，换来对方“你为什么不定亲”的疑问，陆少帅的心肝有点痛，但那疼痛中又带了些自虐似的甜蜜。
他很高兴自己没有定亲，因此才有在心里继续喜欢对方的资格。
不过说出口的理由却非常冠冕堂皇。
“如今云汉危机四伏、蒿目时艰，我没精力考虑那些琐事，而且我还有两个弟弟，结婚什么的，家里并不着急。”
“哦，这样啊。”没想到陆赫城的爱国之心到了如此境界，相较之下，自己在翊卫营混吃等死的行为着实令人不齿。
叶行言坐正了身体，认真道：“陆兄大义，小弟佩服。”
听了这话，陆赫城很不好意思，“我就是尽了点分内之力，并不值得夸赞。反倒是你，在知道曦曜城里有核弹之后，没有逃离自保，反而选择留下来面对，才真的令我钦佩。”
被陆少帅如此真诚地夸赞，饶是脸皮很厚的叶少校也有些脸热，道：“……陆兄过誉了。”
滋滋滋、滋滋滋——
提前设定好的闹铃突然响起。
正尴尬到不知怎么办的叶行言赶紧伸手按停闹钟，道：“好了，陆兄，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吧。”
来之前，陆赫城已经换下了参加宴会的军礼服，此刻是一身黑色作战服，是最适宜夜间行动的装束。
除了服装，他还带了一个背包，里面是各种工具和设备。
叶行言也需要将身上的常服换成作战服，当他从行军包里拿衣服的时候，陆少帅主动去了外间。
吱呀——
通往地下室的门被推开，前方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大约十来米，尽头是一段下行的台阶。
下了台阶，就是曦曜议事厅大楼的地下回廊。
叶行言熟门熟路，很快就带着陆赫城找到了那个隐藏通道的木柜，接着又熟练地撬开锁，回头看到陆少帅一脸震惊的样子，心道：糟糕，这下解释不清了。
陆兄，其实我们金翎少爷兵最擅长的不是撬锁，而是吃喝玩乐来着。
进入地下巷道，叶行言一路走，一路在墙上做记号。
前几个轮回做的记号已经刷新，这次为了方便，他决定重新做一下。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们来到那个铁栅门阻挡的路段，这回叶行言有所准备，解决门上的挂锁不是问题，但他不打算那么做。
计划的第一步将在一天后实施，也就是29日凌晨裴显往议事厅地下回廊运送核弹，以及裴显带谢文杰过来看现场的时候。
今天叶行言是来做准备工作的。
原本这些工作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但他觉得让陆赫城亲临现场可以增加事情的可信度，所以把人也一起叫了过来。
他带着陆赫城来到那个地下暗渠入口，手电光柱下，水面反射出粼粼波光。
“这里可以游过去？”
“可以，我试过的。”
“太危险了，还是等明天拿到潜水装备再说吧。”
“你忘了我水性超好的？对了，那年在雁矶山，我好像还拿了个游泳第一。”
“是野外泅渡，但颁奖的时候你——”
“哦，我没去领奖，也不知道那枚奖章被谁领去了，我都没见过呢。”
陆赫城想起颁奖结束后，他看到那个属于叶行言的奖章盒子被一名白岩军士兵随随便便扔着玩的场景，不由万分懊恼当年自己的优柔寡断。
当时他确实有呵斥那个人并将盒子夺走的冲动，但只是想想而已，早知如此，他应该当机立断付诸行动的。
“联系你的人，没问题我就出发了。”叶行言用手指捅捅陆赫城的臂膀。
周边太暗，手电筒也不合适对着人脸，他看不清陆少帅的表情，直觉这人好像在发呆。
“哦。”陆赫城脱离神游状态，解下他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个小型军用步话机，虽说是小型，但也有板砖大小，分量沉甸甸的。
打开按钮，调整好频段，对面传来沙沙的杂音，然后有人说话了。
“山鹰呼叫苍狼，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苍狼，我们已抵达预定地点，汇报你们的情况。”
“一切正常。”
“飞鱼即将出发，请注意接应。”
“山鹰收到。”
接上头，确定行宫酒店那边的征原军做好了准备，叶行言就可以出发了。
陆赫城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军用野营灯，打开之后，稳定的光源透过玻璃灯罩，将暖黄的光芒铺满整个地下空间。
叶行言从他的行军包里拿出一个工具箱，说：“你先帮我打钉子吧。”
陆赫城自然应允，他接过工具箱来到水渠开口处，用铁锤将一个羊眼钉捶入墙缝。
试了试钉子牢固程度没问题，就在羊眼钉的吊环处绑上了一根绳索。
绳索细长，大部分卷在一个线轴上，这是待会儿叶行言潜行水渠需要带过去的。
工作完成，陆赫城下意识回头，就见那边叶行言已经脱下了上衣，正露出线条利落的后背，光洁的脊背皮肤在黑暗中异常显眼。
他赶紧别开头，听到对方在背包里翻东西的声音。
“好了。”
终于，叶行言做好了所有准备，打算下水。
为了方便潜泳，他脱了上衣和鞋子，身上只剩一条长裤。
第四个轮回下水的时候，他穿得比较多，是因为当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
这个轮回目的明确，目的地也没有危险，所以他就把上衣脱了，然后真空穿了件战术背心。
原本长裤也不该留的，但他觉得陆赫城好像很不适应看人裸露的样子，出于对盟友的尊重，就没脱彻底。
果然，等他把上衣脱了之后，发现这人跟自己说话都是侧着身的。
陆兄，你一个西北荒原长大的汉子，没道理这么放不开吧？
难道你们瀚海高原风气保守，连男人都不能打赤膊？
哦，对了，高原上气温低，搞不好你们真的从不打赤膊。
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略过陆少帅的腼腆反应，叶行言径直下了水，，听到陆赫城说“小心”，他就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入水前的瞬间，他最后回身看了陆赫城一眼。
流水将周身淹没，水面之上光影变幻，看不分明，但他知道那人一定正注视着自己。
依然是冰冷的水流，依然是漆黑的水渠，手电光影影绰绰间，叶行言奋力前进。
手上的线轴缓缓转动，放出细长的绳索，将他与等待在起点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几分钟后，叶行言出现在行宫酒店某个庭院的池塘。
等待已久的姜川正蹲在池塘边，低声道：“叶少校？”
“是我。”叶行言伸手抹了一把脸，将手里的线轴递过去，然后爬上亲水平台休息。
姜川将线轴拆下，在绳头上接了一根更粗的绳索。
见叶行言扭头来看，姜副官便解释道：“这是钢芯绳，承重在两千公斤以上。”
叶行言点点头，对绳索的品质表示满意。
这么点时间，他能收集的装备太少了，倒是征原军很有办法，除了小型步话机、钢芯绳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在内陆很罕见的潜水装备都能弄到手。
休息过后，叶行言重新下水，循着自己布置的绳索返回地下水道。
连接酒店池塘的水道不是很长，很快，他浮出水面，出现在两处水体中间的水坝。
这处水坝是用来阻断池塘水的，如果大雨导致池塘水位暴涨，多出来的水就可以漫过水坝流入地下水渠。
叶行言坐在水坝顶上休息，同时拉动绳索，将系了钢芯绳的那一头拉过来，往水坝另一头送。
过了一会儿，感觉拉过来的长度已经足够，他踩着铁架，打算下到低处的暗渠里。
爬到一半，插在战术背心口袋的手电筒刮到墙壁，忽然掉了下去。
手电筒被装在密封塑胶袋里，落水之后打了个旋，很快就被水流卷走，周边立时变得漆黑一片。
叶行言立即跳入暗渠，顺着水流方向追过去。
包裹在塑胶袋里的手电光仿佛游动的活鱼，飞速翻滚着跑远。
因为是顺流，叶行言的速度也是极快，只一会儿便过了那条岔路口。
只是等他转过弯，那道手电光已然消失无踪。
没有光源的水渠里，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水流与黑暗齐至，一瞬间给人感觉压力如山。
幸亏这条水渠叶行言是游过好几次的，否则非彻底蒙圈不可。
追回手电筒是不用想了，接下来没有岔路，只要不错过出口就好，出口那边有陆赫城在，肯定会有光源。
脑子里刚想到光源，远处就突然亮了一下，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不分明，但那光芒明显也是来自水下。
有那么一瞬间，叶行言以为那是自己掉的手电筒，但很快他就知道那不是。
那道光芒也在向前移动，速度比刚刚的手电光逃逸要慢很多，也没有那般轻盈和恣意，更像是被人拿在手中的。
不会吧！
叶行言心口一紧，突然冒出个很不妙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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