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殿分为七层, 最顶尖一层为界主所居之地，若无位面震动之事是不会打开的。
第六层是大祭司所居之地，如今的夷湘自三年前就闭关不出了, 如今外面的谣言传得满天飞，但是墨柒自觉这其中并非如此。
至少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夸张，什么病重无力、药石无医……
纯属扯淡。
自她踏入这巫神殿起, 就感觉到这顶上几层浓郁磅礴的生命气息。
七层的巫神殿, 七层为界主, 五层是神坛, 四层是巫神卫，三层是少祭祀们的居所, 二层和底层都是巫神殿中各方天资出众、被收纳进来的巫女\巫师们的修行地。
巫神卫的实力不过在巫主左右，还不足以让她有这种威胁感。
更何况……
墨柒眯眼, 眸中暗光一闪而过, 她跟着小祭祀后面，光明正大地去了第三层。
玄天界的天池塔中有藏书阁，专记一些秘闻杂事，若她不曾记错, 那里面有关于这巫宁界巫神卫的记载。
那上面说的是……
这些巫神卫……根本就是活死人！
以药物培育出来, 守在巫神殿，作为执法者一般的存在，可是无痛无悲无喜，他们有意识和判断能力，却早就丧失了身为人的生命气息。
所以，那股子现在让她隐隐地感觉威胁的气息, 只能是最顶上两层了。
此界界主, 寸心。
大祭司, 夷湘。
她将这两人列在心里，暗自盘算着。
手中却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觉。
墨柒眉间微挑，抬眸瞧去，是红着脸的小祭祀。
樊笙刚刚走了一段路，结果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再回头看去时，身后的人正垂着眸子瞧不清神色。
突然之间涌现出来的冷漠的距离感，让她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喜。
袖中藏着的指尖动了动，她抿着唇角迟疑了下，还是忍住了羞涩的感觉，悄悄拉住了墨柒垂下的手。
这是她的神侍，是她一个人的。
她不能把人弄丢了。
小祭祀这样想到。
旁边沉默的巫仆垂下眸子，不敢去看。
“别怕，有我在呢。”她轻轻地说，眼中还染上了继续担忧之色，笨拙地安慰。
她以为是因为这人从未来过巫神殿，所以有些害怕。
毕竟墨柒说过她是乡野闲人嘛。
可能是因为去了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不自在了。
樊笙悄悄想到，如果她去了她不认识的地方，她也不愿意说话。
作为这个人的巫主，她需要好好地保护她。
不能辜负她选择自己的心意。
她这样想到，手上就用了点力，把人握紧了。
嗯？
墨柒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她顺着小祭祀的话柔声道：“嗯，有殿下在，我不怕。”
她面上的表情如此温柔，足以让一个有些单纯的孩子相信她的话了。
于是樊笙就浅浅地笑了下，琥珀色的眼睛在她转身时悄悄弯起，她牵着身后的人，走向了她的宫殿。
因为第三层虽是所有少祭祀的居住地，但是众人选的位置都南辕北辙，其余的少祭祀此时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中关上门算计东西了，且每座宫殿都设有空间结界，是以这道上却还是颇为安静的。
她带着墨柒走向了最南边的一座宫殿。
墨柒瞥了眼被她拉着的手，唇角的弧度不散，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瞳孔中平静又冰冷。
今晚可以去察看一下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到。
想必，这位可爱的小祭祀是会为她找到合适的理由的，不是吗？
樊笙的宫殿相较于其他几人，也不算大，里面当真清冷、空无一人，只不过有结界和巫力维持着，倒也无需多少侍仆。
“你给你看个东西。”
墨柒正在打量着这个瞧着有些朴素的宫殿，简直是空荡无物，连装饰的东西都很少。
别说什么值不值钱了，近乎雪洞一般。
手突然被人轻轻拉了下。
墨柒收回了目光，弯了弯眸子，颔首应是。
樊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这殿中空荡，着实不是很好看。
她素日里不在乎这些，只管着修行，剩下的两个巫仆更不会说什么了。
如今瞧来，到叫她有些羞涩。
与她记忆中看见的其他宫殿比起来，好像真的很寒酸……
她暗自记下了，抿着唇角想了想储物袋中的积蓄，若是她的神侍想要改动，她应当能负担得起……吧？
从未知晓外面物价的小祭祀心下一片茫然。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但是脚步却是一刻未停，她眸中愈来愈亮，拉着手，甩下了两个巫仆，把墨柒带到了她殿后面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里只种了一棵树，就是她心爱的小桃花树。
一颗开满了火红色的小桃花，灼灼艳丽，叫人移不开眼的桃花树，也让墨柒为之一愣。
这……和她山峰上种的是一个品种的桃树啊……
她竟然在巫宁界看见了……
想到她的阿爹阿娘和兄长们，还有她的酌儿，墨柒眸底的冰雪稍稍软化了些。
樊笙看她盯着小桃树，眸中神色明明灭灭，还以为她是因从未见过有些新奇，于是便抿着嘴轻轻笑了下，清冷的面容这会儿柔软下来。
又或者说，这从来都是一个柔软单纯的孩子，不过是靠着冰冷的外壳来保护自己罢了。
“你喜欢吗？”她低声问道，眸中带着期盼。
墨柒静静地瞥了她一眼，含笑点头了。
“喜欢的。”
如何能不喜欢呢？
她唇角的笑意真实了些。
好看的桃花眼中眸光潋滟，叫她美艳的容颜恰似这灼灼桃花，动人至极。
叫小祭祀也看呆了瞬间。
让墨柒微微诧异的是，这小祭祀却在一瞬间转头过去了。
小桃花精。
几缕发丝垂下，遮掩了那又开始泛红的耳垂，樊笙转头看了看那树上的桃花，心下默默呢喃着。
真好，她指尖微曲。
她最喜欢桃花了。
“那……你喜欢我吗？”大胆的小祭祀想了想，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了。
她抬起了眸子，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中神色认真又期待。
哈？
墨柒被她这个直球打得一怔，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有点儿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她抬手扶额，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岁数大了，摸不到年轻人的点儿了。
这才认识了不足两天吧？
就问这个问题？
纵然是冷心薄情的御主，都没法儿在这样干净又热烈的眼神下说什么叫她伤心。
墨柒扯了扯嘴角，看着小姑娘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不夹半分□□的眼睛，轻声吐出了一句：“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喜欢你能助我得到琉璃心。
她在心中补上了这句话。
小姑娘眼睛一闪一闪地笑了，眸中好似跌入了漫天星河，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这样不掩欣喜地盯着她看，随后猛然一转身，走到了桃树前，抬头瞧了瞧，小心地将她认为最好看的小桃花摘下，捧在手心里，走回了有些诧异的墨柒面前，弯着眉眼递给了她。
“给我的？”墨柒挑眉。
小祭祀乖乖地点了点脑袋，重复了一遍：“送给你的。”
纤细白皙的手心还露着一些粉嫩的颜色，上面正安静地躺着一朵鲜红娇艳的小桃花。
墨柒抬手，接过了这份有些特别的礼物。
她想了想，收在了自己的储蓄戒指中，对着面前安静的小祭祀解释道：“我收好了。”
一个孩子的示好和喜爱，约莫就像是她与沈清漪那样的友情吧？
不过……
夷湘怎么养徒弟的？
养成了这副单纯的样子？
若是以往遇见这些小崽子，墨柒自然懒得搭理。
不过她在此界，尚要接着樊笙的身份挡一挡，而且……不得不说她对于这赤.裸的喜爱很是受用。
走在阴暗处走久了，难免对于这些干净的东西……又憎恶又向往。
她深深看了眼这个白袍的小祭祀，启唇问道：“殿下，我的屋子在哪儿呢？”
她需要准备一下晚上的计划了。
樊笙闻言想了想，拉着她走出了小院子，在主殿旁指了指：“你就住在我隔壁吧？”
是偏殿。
墨柒没意见，点了点头，抬足走进去了。
在她关闭殿门的前一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眸笑了下：“明日见。”
于是在她身后的小姑娘便笑了，轻轻道：“明日见。”
殿门被缓缓关上了。
樊笙站在门外待了会儿，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脸上的神色愈加柔和。
她也喜欢我。
她就是喜欢我！
她这样想到，一颗心里都是叫她有些无措的欢喜。
其实墨柒日后应是后悔的。
在孤寂寡淡的巫神殿长成的小祭祀，根本不懂得去掩藏情爱。
动心了，便直接去问。
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樊笙对此一片坦荡。
她的情爱是单纯的爱，没有欲。
所以才混淆了墨柒的感官。
殿内，墨柒放出了神识，将这殿中检查了一遍，不曾去点亮那些灯火，而是褪下了外袍，径直睡到了那张床上去了。
戴了一天的面具终于在阴暗中被她拿下，她收起了嘴角的笑意，面色冰冷。
一直忍耐的疼痛在她脑海中作祟，黑暗中愈加剧烈。
她阖上了眼，稍稍放松些神识，心下慢慢盘算着晚上的事情。
想要夜探神坛，势必会通过第四层的巫神卫。
若她全盛时期，自然不放在眼中。
可是此界有修为压制，又是在巫宁界。
哪怕已经换了张脸，灵魂气息却不会换。巫宁界之人擅长占卜，她也不想这件事情上升到玄天界和巫宁界的位面之争上去。
若是可以，谁会想战火连绵？
只不过，到了晚上，墨柒才发现事情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谨慎地握着权杖进入第四层时，这儿的巫神卫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于有一条明晃晃的通道告诉她如何去第五层。
墨柒瞥了眼这些丧失生命气息一动不动的盔甲侍卫，指尖一点点攥紧，手下的灵气蓄积待发，眸子里幽冷一片。
她眯眼，朝着那道传送阵走去。
白光闪烁前，无人动手，安静得诡异。
“玄天御主，墨柒。”
当她踏出传送阵时，已经是第五层了。
一片阴暗，是个巨大的广场状的天地，这片空间中仅有一个装饰物。
那就是正中央高耸入云的神坛。
金纹雕刻，却带着散之不去的血气，坛中央是行刑的巨柱，上面的铁索阴寒，每一寸都是一道顶阶的阵法。柱子周围环绕着一圈金光圈。
而圈子前正坐着一个人影。
正在笑着唤她。
阴冷的戾气从她眸中一闪而过，墨柒转眸，看向那个女人时已经是一片杀意。
她打量了下，陡然勾唇，笑意冰冷。
“夷湘大祭司。”
前面的女人一头的白发，穿着白色华美的祭祀服，周边都是金纹刺绣出的花案，全部都是高阶阵法雕刻在上。
面容柔美清雅，周身气势温和。
只不过那张脸确实是有些苍白，倒也符合了些外面的传言。
她想着，手中的攻击倒是不急着发出了。
“你算着了我会来这儿？”她慢慢踱步过去，语气颇为漫不经心，走到了这个女人前面，居高临下地去瞧着她。
哪怕是被人如此打量，眼前的女人都好似没有半点不悦，温和地笑了笑。
“是啊，算着了。”她弯了弯眉眼，浅浅地笑着。
墨柒这才发现，樊笙像谁了。
笑起来的时候跟她师父倒是极像。
“琉璃心在哪儿？”她垂着眸子，直入主题地问道。
“不在这儿。”
“什么？”墨柒蹙起了眉，指尖微动。
夷湘启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血色。
“巫宁界欠你一分因果。”她这般说道。
墨柒眉梢一动，皱着眉看她，眼眸冰冷，不曾开口。
“你当年破了乾元界的气运，使得玄天界重生，却有一部分气运冲撞了巫宁界。”
“巫宁界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盛极必衰，此界的巫力有了衰退的迹象，高阶巫女无法进阶。直到那片气运的冲撞……”
她停下来，又忍不住咳了几声，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眸中闪烁着光亮。
“直接撞破了巫宁界的瓶颈，使得巫宁界繁荣至今。”
“这……就是因果。”
墨柒听后无言，轻轻摩挲着她的权杖，思量了片刻。
“就不知巫宁界肯付出怎样的果。”她淡淡道。
当年之事倒也是阴差阳错，与她无碍，自然好说。
“琉璃心……还有一个……大宝贝。”夷湘抬眸瞧她，仔细打量着眼前一身红裙、冷艳动人的女子，眼中陡然出现了几缕促狭的笑意来。
什么东西。
大宝贝？
墨柒瞥了她一眼，选择性略过了那什么宝贝，无视了她这诡异的笑，微微扬了扬下颚：“既如此，便将琉璃心叫出来罢。”
“还不是时候。”夷湘摇头，不在意她危险的眼神。
“琉璃心需要你自己去找，并不在这里。而那个大宝贝嘛……”
“已经出现在你身边了。”她掩唇轻笑道。
墨柒轻嗤了声，转身准备走了。
东西既然不在这儿，那她为何逗留？
“等等……”身后的女人含笑开口了。
“传送阵是移动的，此时已经不在那儿了。”
“你往东走，便是回你殿中的了……”她微微眯起了眸子，轻声道。
黑暗中，墨柒一顿，眼神一凛……
她转身，朝着身后的女人深深看了眼，然后……
夷湘捂住了嘴，抖动着肩膀，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了西边。
等到人踏入了传送阵，她才忍不住趴在神坛上笑出了声，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晕，边笑边咳。
头上突然投下了影子，黑袍银丝的墨发女人出现在了她身边，瞧着她这副乐不可支的模样，眉宇间露出几分无奈和宠溺来。
她伸手将人环入怀中，轻柔地为她抚着背脊。
“怎么笑成了这样？”她轻声问道，有些嗔怪。
夷湘窝在她怀里，埋着头闷笑：“想不到威风凛凛的玄天御主……竟然是个路痴！”
她抬头，眼尾已有些红了。
女人瞧她弯起的眸子，也轻轻勾唇笑了，抬手拂去了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小促狭鬼。”她低声呵斥道。
东边的，那是通往墨柒所居殿中的传送阵。
而那西边的，可是……
噗通！
冒着热气的温池中被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墨柒在水中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抬手时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便忍不住抓住了。
柔软嫩滑……
她抬头浮出水面，顺着自己的手看去，不禁一怔。
她这是抓到了……
白嫩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她顺着自己抓住的一团往上滑去……
精致的锁骨，纤细修长的脖颈，还有……逐渐通红的脸庞和逐渐染上水雾的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这可不就是……
樊笙！
她下意识一用力，小姑娘漂亮的眼睛里便溢满了水花，被突然的疼痛感刺得闷哼了声。
墨柒……墨柒：……
威风凛凛.高贵冷艳.冰冷无情.曾经的宇宙霸主.墨柒……当场表演了一个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说：
给评论，快快快，多给点儿，作者冷死了，多给多更啊（滑稽）
生活不易，作者叹气。
失踪人口回来了！感谢在2020-08-04 23:52:13~2020-08-11 22:2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霁林晴 20瓶；???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