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63章 火花

  两人剪完红纸福字后,李重衡又变着花样给周绥剪了几只老虎,贴在窗花旁边多添一些灵气。

  “还有灯笼未挂。”李重衡拿起了一只画着寒梅傲雪的纸灯笼,递给周绥,自个儿转身去柴房搬来木梯。

  他要挂在檐下掌明,将梯子搭在墙壁上,不顾周绥的阻止攀了上去。

  “你当心些。”周绥上前扶好了侧边,盯着他的腿,“还是我来挂,你下来。”

  “不用,很快便好。”李重衡嘴上应着,一边系结一边回头下望着周绥。

  周绥怕他一个不注意跌下来,无奈道:“别看我,看灯笼。”

  李重衡笑着回了声“好”,随后要从梯上下来时,周绥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公——子……”

  从市集上采买了许多吃食的林原将东西放到前厅后便拐到后头的院落里,刚跨进门就见着两人一高一低拉拉扯扯的,识相地收了声。

  周绥扶着李重衡下了梯子,才转过身看向林原:“何事?”

  林原双手搭在身前,又小跑着凑近:“公子,李大哥,我听隔壁杨婶婶说,明日除夕夜镇上河桥会有一场打铁花呢!”

  “我听过还没亲眼见过,公子,我想去看看。”林原睁着那圆眼,眸子里盛满期许。

  周绥失笑:“这等小事,你直接去就是,再说往日过节我哪有拘着你了?”

  “谢公子!”林原兴致勃勃地应声,随后又神秘兮兮道,“火树银花,星雨华彩。人间胜景,公子和李大哥也可以结伴同行去一赏。”

  “是,那就多谢你提醒。”周绥应承着,伸手摸了摸林原的脑袋,他一如既往待林原为长不大却又赤诚的孩子。

  哪怕林原也小不了他几岁,但周绥总能在林原身上感受到少年的鲜活。

  林原为不扰周绥与李重衡,带完话便转身离开。

  周绥目送着林原离开,甫一回头就收到李重衡那幽怨的目光。

  “怎么还在看他。”李重衡贴过去将手牵住,只敢低声埋怨。

  “你怎么谁的醋都吃?好不讲理。”周绥也用力回握住了他,“打铁花呢,去不去?”

  周绥幼时在京城宫宴上见过一次打铁花,坞县偏远,这十几载来这样盛大的活动好似都堆在了近年,想必田从南也下了不少功夫。

  “去,想跟公子一起去。”李重衡不假思索。

  “好,那一起去。”周绥指了指屋内,“所以今日内就要将灯笼都挂完哦。”

  李重衡用力地点点头。

  他觉得今年一定是自五岁后成为无家可依的人,最值得高兴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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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周绥一早便被村里不知哪户人家的噼里啪啦声响搅醒,而后睁眼瞧见了在榻边合衣起身的李重衡。

  李重衡听闻那炮仗声,还想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周绥,没成想他俨然醒了,这一回眸小觑,看着就像在鬼鬼祟祟。

  周绥忍笑:“做什么呢?”

  “昨儿应了外祖父熬卤水,我得先去厨房了。”李重衡盘着腿转过身,在周绥眉心蜻蜓点水落吻,“是外头太吵了吗?”

  “新年闹些也是应该的。”周绥闭眼受了那一吻,又跟着坐了起来,“外祖父桃李天下,膝下门生众多,估计白日里他在厅前会忙得很,我也要过去招待一下,午后大抵还要陪外祖父去拜访一下田大人。”

  “成。”李重衡下榻将周绥那身红衣拿来,率先替他更衣,神情认真,“我今日就与林原在小厨房里,你们主外我们主内,晚些时候再一起去镇上。”

  “好。”周绥也越下了榻,穿上鞋袜。

  他本想自个儿系衣裳,但李重衡不让他动,于是今日这一身都是李重衡亲手帮他穿上的,甚至连腰间挂着的坠玉配饰、挽发的木簪都是李重衡亲自挑好系扎上的。

  周绥被李重衡推坐在铜镜前是觉得有几分怪异,他本想束冠,但李重衡又想亲自替他挽发,周绥思衡几下,就默许了李重衡的动作。

  他透过镜子见李重衡温柔似水地对着自己这一头长发,轻轻上扬了嘴角,总觉得场景似曾相识。

  上一次,好像是他为李重衡梳了个不成型的长命辫。

  “张敞为妻画眉,我为公子挽发簪髻。此意皆是恩爱永久,我趁新春之时讨个喜彩。”李重衡梳好周绥的顺发,便执着梨花木簪,斜箍住了半扎发。

  周绥伸手向后摸了摸,确定它不会散落后,拉住李重衡的手仰视道:“谁教你卖这个乖的?”

  李重衡一条腿跪在周绥露出的半张木椅上,只字不提那躺榻休养时借了多少五花八门的书册来看,轻巧地一字一顿:“无、师、自、通。”

  周绥笑起来:“行了,快去忙。”

  “好。”李重衡展颜,手指在周绥手心里轻挠了一下,“那……酉时见。”

  周绥颔首,李重衡为他披上大氅,立起毛领,之后周绥同他招了招手后便离开了院落。

  今日来拜访薛泓的人不在少数,一上午过去周绥忙着端茶送水,又陪着家里的幺孩儿逗玩,等要从田从南府上回来时已是疲惫不已。

  但一想到家中还有李重衡在巴巴地等,他归心似箭,连薛泓都看出来他的心思。

  挨到傍晚,从田府出来时,周绥刚要撩袍跨过门槛,就被田从南的一句“周公子留步”给叫住了。

  周绥恭恭敬敬:“田大人客气,唤小辈名字便好。”

  “贸然唤你留下,不要见怪。”

  “不会。”周绥摇头,“您说。”

  田从南平日里总将手背在身后,此时垂在身侧,倒有几分局促:“熙儿她……走之后应当有给你写信吧?”

  周绥一怔,似是没想到田从南唤他留下是为了问姚淳熙。

  “她和那何姑娘可还安好?现处何处?”

  周绥双手拱礼:“安好,一月前传信来近处西北。”

  “那便好……”田从南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释然地笑笑,“当初熙儿要带何姑娘走,知晓我知道后会阻她的事,便假意先骗了我出县。我本以为她会向江南去,谁料那里来人传信说并没有见到他,所以我就大致地猜出了那些事。”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她自己走南闯北我也不放心,但再怎么样到一处也会和我递信,但这次却迟迟没收到……我没怪她,也没所求,只要她离开坞县后,平安就好。”

  周绥替他宽了宽心:“不必忧虑,若是下次她有信再来,我让人加急回一封带去,让她给您写信报安。”

  “好……”

  周绥又给田从南贺了声新年喜后,便同薛泓回了家。

  李重衡和林原早就将厅堂里整得井井有条,周绥一进门没收住脚,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铺开,像一条曲径通幽的芝麻秸。

  “欢迎回家——”李重衡和林原拿着年红,各站一边,“要踩岁,岁岁平安。”

  周绥和薛泓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周绥伸手扶着薛泓,身后跟着李重衡和林原二人,踩着满地的碎芝麻秸步入了正厅。

  薛泓看着满桌的宴食,也是第一次未在意那些吃多吃少养生的条条框框,直到团圆饭毕,薛泓拉着李重衡出了厅堂,将手中串着红绳的一长串铜板递了过去。

  以往薛泓也有给过李重衡,但不过是一年有一年无,也仅是串上几枚给点好彩头。这次薛泓串了两柱长串的,捧着时还丁零当啷地响,李重衡却不敢要了。

  “这有什么不敢拿?几枚铜钱而已,又不是将地契房契扎起来给你。”薛泓硬塞过去,“这是你和阿绥的,林原那小子的昨天就给他了。”

  “是,多谢外祖父。”李重衡抬眸看了眼在厅里等他出门的周绥,“那我就和公子一同出门了。”

  薛泓知晓今日镇上有热闹可凑,便摆摆手:“去吧。”

  李重衡刚踏出一步,就听到薛泓继而用轻声说道:“以后要好好对阿绥,他那样木然,你万不可以对不起他。”

  李重衡停住转身,天边升腾起烟火,他郑重地朝薛泓躬身。

  “是,我会永远敬他、爱他。”

  不远处的周绥盯着两人身影,好似一唱一和的,见到李重衡鞠躬,出门后与他行在坞县街坊上时开口问:“你方才和阿公说什么呢?他难道就给你了条钱串子?”

  “你猜。”李重衡一指街边的春饼,“公子吃吗?”

  “这不是才刚用完膳?”周绥挑眉,转念一想,又推着他过去,“你想吃,我就给你买。”

  周绥和摊饼的老板比了手势付了钱,拿着热乎的春饼在人潮中并肩往河桥上走去。

  只见平淡无波的河面上漂着一艘浮船,在最顶上架上了花棚,几位光着膀的大汉正拎着柳木敲敲打打。

  周绥身后被路过的人挤了一下,不禁感叹:“还未开始就聚了这样多的人。”

  李重衡默默地将他悄悄揽进怀里,半个身子帮他挡着拥挤,身前便是石栏。

  只听见春澜苑也传来歌舞齐升,周绥蓦然在从中听到一阵沉重淳厚的鼓声。

  “嘭”地一声,船上的人将柳木抬臂向天敲击,燃起一片盛大的花火,万千绚烂随着星火点点绽放犹如雨落。

  周绥望着弥漫金芒的人世间,真切聆听到了李重衡在他耳边说的爱语。

  “讨吉恩佑,天降福泽。你来到我身边,就是我愿穷尽一生求来的雨露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