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76章 刺刃

  周绥离京前就将高诩的所作所为私下告知了周琼衣,他见过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恩爱”,原以为周琼衣会黯然伤神一阵,但没成想周琼衣当下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和离。

  她看着杨静宛抱着孩子缩在陌巷择菜的身影,瘦弱而又饱经风霜。周琼衣很难想象这是与她同床共枕、琴瑟和鸣的丈夫和她隐瞒的另一位妻子。

  “走罢。”周绥在一旁陪着周琼衣,见她只是默默凝望着杨静宛许久,于心不忍开口劝她。

  周琼衣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她昨日就已经将和离书写好给了高诩,无论他接是不接,高诩都已经被她请出了长公主府,日后婚丧嫁娶再不相干,包括她腹中的孩子。

  若不是孩子已有六月成型,太医说不好落胎,周琼衣想她也会狠心拿掉。

  她默默地在门口留下银钱,只当是惺惺相惜的照应。

  “我只是不明白,他明知娶我做驸马,就算任职,在官场上也总会被人压一头。当初我问他时,他却和我说‘不悔’,说娶我是一生幸事。”周琼衣望着身侧的周绥,极轻地笑了一下,“既已有妻,又何必说得那样冠冕堂皇,哪怕他谢绝了我,我亦不会逼他与我成亲。”

  “别多想了。”周绥小心地扶她下马车,送她至府门,“我不日便离京往漠北,你万要保重身体。”

  “会的。”周琼衣在周绥手上轻按了按,“上次宫里头说的,唤你来府上用膳,何时来?”

  “今日就不了,等事平之后。”周绥看出周琼衣眉眼中的几分倦累,不多加叨扰,“你快进去歇着吧,勿要多思。”

  周琼衣点点头,扶着侍女的手,转身与周绥挥别。

  周绥目送周琼衣安好地进府之后,便想打道回府。但他莫名地下意识抬眼看向侧方,果不其然在长街的白壁前上见到了似乎伫立许久的高诩。

  而高诩整个人亦是狼狈不堪,没什么精神,直勾勾地盯着周绥,眼神似针般扎人,却动也不动。

  周绥倒不惧,周琼衣脱离苦海亦是他所愿。他和高诩更是没什么好说的,若真有,那也是一句“咎由自取”。

  周绥淡然地收回目光,欲往东行,他想去布行问一问自己预制衣裳的进度,却不料倏忽被身后的来人狠抓住了手臂。

  只见高诩怒目圆瞪,眼底渗出了可怖的血丝,连发冠上的发都轻佻地掉出一捋,皆示着男人的落魄。

  “你与琼衣说了我什么?她向来最是心软,昨日却那般对我……”高诩一想到他悔恨地跪在周琼衣裙衫之下,却求不回半点转机,今日又见周绥陪着周琼衣去见了杨静宛,一切不对头的地方似是都找到了发泄口。

  一定是周绥和周琼衣说了什么,周琼衣才这样不顾情分,葬了这段时间的夫妻情深。

  周绥被他掐得生疼,语气也更加冷冽:“心软?你便是拿捏这招来制对你用情至深之人吗?”

  “若不是你成心破坏,我与琼衣怎会走到如此境地!”高诩强硬地将周绥扯回了身,“你便是知道,难道也不能装作不知吗?!你就是在报复我!”

  周绥冷笑,无法将面前的高诩与多年以前拜在薛泓门下的学生高诩重合。

  京城是富贵,但多少人为此失了心,万万千千,追名逐利,数也数不过来。

  “你这般质问,无非觉得你并无大错,但你对不起的不止琼衣。住在陌巷受苦的杨娘子,你不闻不问的母亲,这些不足以让你愧疚而稍有些感念之心吗?”周绥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还有,别以为你那些自作聪明的伎俩我不知道,若说报复,我亦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我没这么做,你当真该跪下感谢琼衣与她腹中的孩子。”

  周绥想起前不久瑞王府的异动,只觉得好笑。高诩为抓他把柄连派来的人都这样不靠谱,若是房梁窥视有用,瑞王府早该亡了。

  “少动些不切实际的妄念,瑞王府也不是你来去自如的场所,让你手下的人当心着点。你派人来这事我可以不追究,想怎么编排我也无所谓。但若是你敢让你手下的人,用那张破嘴在京城散谣有关于李重衡的任何事——”周绥迎上前,与高诩平视,“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

  高诩脚下微动,他望着周绥冷若冰霜的脸,意识到他说的这些话都能是真的。

  “怎么?你们敢做,说却不让人说?”高诩深吸一口气,嗤笑道,“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很乐意娶沈三姑娘,若我真将‘瑞王世子与男子苟合’之事说出去,你也真会感谢我吧?”

  周绥冷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但有关于李重衡的事,我说到做到。”

  两人静默良久,像是无声的僵持,最后周绥无意再多理睬,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若高诩当真要与他作对,他亦不会看在往日和薛泓的颜面上留情。

  至于周琼衣待高诩,如今朝中动乱,众人都无心再去挂念公主的姻缘,她未将此事言明太后做主已是宽宏大量,就连和离之事都未曾声张,只待高诩日后自作解释。

  “好自为之。”

  周绥冷淡地抛下一句话,欲转身离开,却忽地听见了远处传来李重衡焦急呼喊他的名字。

  他顿感身后一道明晃晃的亮色,像是刃面的折光。周绥抬眸往身后一闪,随后见到李重衡从身后夺过高诩的利刃,将他的膝骨踹压在地,随后把刀尖往喉上一刺,仰提紧捏着高诩的后颈。

  “重衡!”

  周绥见高诩衣领处已有被血洇湿的迹象,连忙出声唤李重衡的名字。

  “你怎么敢?!”李重衡下了重手,若不是周绥在前,他真想将高诩扼杀于此,“他是你恩师的亲人!”

  李重衡发了狠劲踩着高诩的腿骨,高诩被他挟制,想动一动身体,他便执着淬了血的刃沿着伤口压进去几分。

  “重衡……”周绥担忧地看向李重衡,对他摇了摇头。

  高诩见状,喘着大气,眼中满是讥讽:“那又怎样?周绥害我至此,无家无亲。他在告诉琼衣之前,难道有念过往日交情?”

  “无家无亲?被你弃至一旁的杨氏和婆婆,还有不过几月大的婴孩,你眼当真是瞎掉了?还是说,你所谓的‘家’与‘亲’,是立在皇城之下,权力之上的?”周绥皱眉,只觉得和高诩多言都是对牛弹琴,“放开他吧,执迷不悟。”

  李重衡不愿这样放过恶人之心的高诩,直到周绥无奈地看向他,他才不甘心地抽刀,将高诩甩到地上,任由他凄惨地咬牙忍痛趴着。

  “琼衣事已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无意与你作斗争,一切是由你的贪念而起,皆是你自作自受。”周绥将李重衡拉至身后,俯视着他,“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怨大可冲我来,若是牵扯不该牵扯的人,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语毕周绥也未察高诩的反应,只听见很低的一声闷笑,他觉得心烦,便领着李重衡离去了。

  也恰是幸好长公主府远离市集,不然这大街上多个疯疯癫癫还满身伤痕鲜血的人,再被人认出了身份来,指不定要传到何处去、捏造成何模样,也更怕让周琼衣担忧。

  周绥还想风平浪静地离开京城。

  李重衡收了高诩的短刃,却始终攥在手中,周绥见了便去掰他指头:“这么喜欢?回府上我送你一把更好看的,这把丢了,脏,听话。”

  李重衡松了手,任周绥将刀拿出,遗弃在一旁的暗巷中。

  “怎么不说话?”周绥指了指对街的糖饼摊,“要不要吃那个?”

  他刚问完,就被李重衡揽到怀中,只听见上头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

  “我要吓死了……要是我没有正巧来……”

  李重衡怒是怒过了,但一想起周绥差点被高诩背后捅上一刀,心中余有一阵后怕。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来的正好。”周绥摸了摸李重衡宽厚的脊背,随后从他怀里挣出来,“你最近身手练得挺到家的?”

  “我在府中迟迟未等你归,所以才来了。”李重衡半是窘迫般地摸了摸鼻尖,“总想你在京城不太平,我这三脚猫功夫怎么能行,所以之前你外出不在时,我闲着无趣就跟着府里统卫又学了一些。”

  “一学就会?这样厉害?”周绥打趣他,“真是,做什么都这样好,能不能给像我这样愚钝的人一点活路?”

  “你愚钝?”李重衡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绥,“嗯……之前是不是林原说的,什么‘术业有专攻’。总之你文,我蛮武,也算般配。”

  周绥失笑:“说得这样谦虚……”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这样面对险境了。”李重衡牵住周绥的手,郑重其事地说。

  周绥回握住他温热的手:“那你可要时刻待在我身边。”

  “只要你愿意。”李重衡轻声说。

  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春秋冬夏,我都会与你携手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