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85章 番外一:囍

  李重衡身上的伤被周绥摁在床上养了近大半年才被允许下榻,兜兜转转又迎到了新年。

  “都说李珩与邹妥出生入死,情比金坚。西塞一战,李珩一人顶十,在刀口下救出邹妥,此后又甘愿为其挡箭,险些丧命……”

  茶楼之下围了一群听书人,皆是为了迎新年来讨热闹喜庆的老百姓。

  周绥放下玉帘,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又看向坐在自个儿对面头都快要伸到楼下去的李重衡,揶揄道:“若是喜欢听,把人请回府中去,日日同你讲。”

  “不要,那多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公子,希望公子日日多同我讲些好听的话。”李重衡回得也实在,将头搭在木栏上,侧着脸盯着周绥看,“譬如……辰时讲的那句。”

  周绥握在茶杯摩挲的指尖一顿,复而又想起晨起时那旖旎姿态,手指往桌案上轻叩两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清嗓,耳尖却不自觉地红得通透。

  李重衡笑得纯良无害,伸手给周绥剥了瓣金桔,抵上他的软唇:“市井小闻也贯夸张的,每次来都能听到这‘李珩’和‘邹妥’的故事,但总觉得这话本听得怪耳熟的。”

  周绥就着人手咬走桔子,又不露声色地瞟了他一眼。

  半年前的宫变最后因周观那一点的不甘而闹得声势浩大,京城上下皆有传闻。在周樾顺利登基后,为表瑞王府上下平叛有功,以及李重衡那一出舍命救君,瑞王府瞬间如日中天,人人道是忠义,赞颂有加。

  周樾在知道李重衡与周绥关系非凡时,本还想为李重衡封侯。虽仅是名义上的,但李重衡不沽名钓誉,更无心去涉及皇室官场,能留在京城,那也是因为周绥在此,其余别无他想,于是也拒得委婉。

  事后李重衡与周绥出宫,一副心事重重。周绥疑惑,便开口问他如何,结果李重衡反倒来了句“早知这般容易,倒不如求圣上赐我做世子妃”。

  周绥哭笑不得,但也把这话暗暗藏在了心底。

  京中虽对好男风之气见怪不怪,但终究没人能真娶了男妻,自然这份恩典李重衡也不好真向小皇帝求来。

  “公子。”林原在门口敲了敲,他本无意打搅面前两人亲亲热热喂桔子的画面,但周绥交代他的一项十万火急的事儿有了眉目,他不得不打断。

  周绥抬眉,没反应过来:“何事?”

  林原摸了摸鼻尖:“那个……庄少爷在隔壁,想拜见您。”

  周绥古怪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又见着林原另一只手在背后摆着,便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周绥又回首同李重衡道,“我先去一趟。”

  李重衡微微蹙眉,张了张口,但没说什么,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剥着手上的东西。

  周绥被林原喊了出去,甫阖上门发问:“哪个庄少爷?”

  “就是公子你前些日去地罗绣布行少东家。”林原警惕地往窗户纸上看了一眼,“您不是说要瞒着李大哥吗?”

  周绥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是想给李重衡一个惊喜来着。

  那日与李重衡从宫中谢恩典回程时说的话他放在了心上,思来想去也想哄一哄自家夫郎开心,索性瞒着李重衡去布行订了一套喜服。

  李重衡生辰将近,也正好予他点称心如意的事儿,讨一讨欢心。

  思及此,周绥双手握拳正经地轻咳一声:“带我去见庄老板罢。”

  另一头李重衡在里屋兴致缺缺地候着周绥,听完了一场书,半天还未见人回来,连同林原也消失不见了,踌躇几番也坐不住了,踏出门要去寻人。

  方才他听见人是在隔壁,李重衡在门前思忖着,又怕扰了周绥的正事,迟迟未叩门扉。正待他旋身踱步之时,余光瞥见了那一抹青衣身影,正是周绥正与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余下的还需要庄老板多费些心思。”周绥拱手言谢,“此物于我而言很是重要。”

  “自然,世子相托必不负所望。”庄延连忙回礼,又伸手抬住了周绥的手腕,以阻他感恩之意。

  “世子。”

  周绥听见耳熟的声儿,动作一滞,回首见李重衡大步流星而来,二话不说地站在了周绥的身侧。

  他有些疑惑,毕竟李重衡从未这样客气地称过他为世子。

  “府里来人差报,小狗似是病了,让您回去看看。”李重衡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眼神定定地盯在方才庄延托住周绥手腕的袖处。

  周绥甚是疑虑,早晨出门时饱饱还绕着他跑上了三圈,怎的忽然就病了?

  庄延见此,也好心地相问:“病得严重?在下识得一位兽医,不如请他去府上替世子的爱犬瞧瞧。”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旁的目光像是刺了他一下。

  “不必,不劳烦了。”周绥婉言谢绝,托庄延一事已是难得了,他也不愿再平白多欠一份恩情,“那我便先行一步。”

  庄延颔首,目送着三人离开。

  周绥一心念着饱饱,刚要匆匆地往台阶处下楼,就被李重衡不轻不重地拽住了。

  “怎么走得这样快?”

  周绥不解:“你不是说饱饱病了吗?”

  李重衡挑眉:“我点名饱饱了吗?”

  周绥:“?”

  “你同林原出去见外人那样久,半天都不回来,我害了相思病,又如何?”

  李重衡说得霸道,语气中还有些憋屈和酸涩,望着周绥的神情活像个面对只知道出门花天酒地的丈夫,自己只能守活寡的幽怨女娘。

  周绥被他噎了一下,无奈地说:“你骗我?”

  “哪儿骗公子了。”李重衡轻轻勾住他的手,“我不就是公子的小狗吗?”

  他说的话不大不小,虽是茶肆二楼,但廊上也有少许人经过。周绥怕这害臊的话被人听了去,气得拧了李重衡的手肉。

  往日里这话都是放闺房中讲,照周绥的意思来说,调调趣也就罢了,拿出来讲实在是羞人。但确实又算不上露骨,实在捏不出李重衡什么错处。

  “回去再好生说道说道你。”周绥半天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李重衡只不动声色地又往周绥身旁贴了贴。

  那日过后,李重衡发觉有时周绥会忽然就消失大半日,甚至午膳都不回府用了,偶尔还能见到那位“庄少爷”来府上坐客。尽管他试图做个“贤良”的好夫婿。但总是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也无端地焦灼起来。

  “林原,公子去哪儿了?”李重衡直接抓住了健步如飞地往偏房走的林原,“手上拿的什么?”

  “这……这个啊?”林原慌里慌张地抱紧了竹篮,里头是一打红纸,深吸一口气道,“公子出门采买去了,这个是公子走之前让我剪窗花用的。”

  李重衡凝视着那一筐红纸若有所思:“那我跟你一起剪吧。”

  林原拨浪鼓似的疯狂摇头:“不用不用……啊!对了!公子让我跟您说,午后让您替他去一趟公主府,把一些小玩具给小郡主带去呢。”

  “我?”李重衡一听到周绥让他一人去拜见长公主,瞬间也忘了本来想找林原旁侧敲击周绥近日动静的事,变得紧张起来,“他何时回来?”

  “公子没说,但是他交代务必让您今日走一趟!”林原说得义正辞严,若不是周绥事先给了说辞,他说不定就要嘴瓢。

  李重衡虽觉得不妥,但在林原强硬而又坚定的语气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应下此事,跟着林原去拿了东西,随后独自一人坐上马车去了公主府。

  周琼衣不久前诞下一个女儿,一出世周樾便封了她为华安郡主,赐了许多珍贵珠宝。

  李重衡记得上次见周琼衣,还是华安的满月宴,那时还是同周绥一起去的。

  周琼衣知晓两人的关系,对李重衡也颇为照拂,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府后,又把人留下用了晚膳才作罢。

  给华安的物什送到后,李重衡中途两次三番想告退,都被周琼衣巧妙地化解。先是拿出周绥以前的旧物,又是讲那些趣事,李重衡就算想走也被挑起了兴致。

  因为他总想多听听关于周绥的事。

  待夜幕深时,他拜别离开,见到府外是林原在等着他。

  偏生林原今晚上还矫揉造作得很,生怕李重衡磕着摔着了,又是扶着人上的马车。

  李重衡心生疑窦,饶是他怎么开口询问,林原偏偏都不应。到了王府之后,发现府内四周都打了红灯笼,还挂着红绸缎,紧接着自个儿就被林原推到另一座院落里。

  “李大哥,房里头有一套衣裳记得换上。”

  李重衡眨了眨眼,身后传来关门声响的一瞬间,他看清了桌上的衣物。

  是一套红艳艳的喜服,叠在最上方的冠帽上缀了一颗色泽光亮的明珠。

  李重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而这一天奇怪的迹象像是变得顺理成章。等到林原在外头催促,他才回过神来更衣换上。

  待到林原将大红花塞到他手里,再把那冠帽正在束过发的头上时,他难得忸怩地一问:“这样行吗?”

  “行,太行了。”林原噗嗤一笑,“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呢。”

  李重衡心中忐忑,连出门的步子都迈小了些。林原皆是看在眼里,察觉出了他的紧张,也没跟着继续逗趣。

  林原将李重衡带到院落前,往后退了一步,笑嘻嘻地说:“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李重衡望着满院子贴的“囍”字,像是很久之前的愿望美梦成真,还未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就红了眼眶。

  林原生怕李重衡当场就这么站着哭了,连忙推着人进去。

  被龙凤喜烛照得亮堂的卧房内,周绥一身墨绿端坐在榻边,闭目养神等着人归来。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他便站起了身。

  面首垂下的流苏摇摇晃晃的,周绥还有些不适应,抿着唇正了一把发上的金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尽管隔了几步之遥,周绥抬眸看去,愕然地看出了李重衡那一双泪汪汪的眼。

  “你……谁欺负你了?”周绥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欲缓步走过去上看下瞧。

  谁料下一秒就被李重衡扑了上来,将周绥抱了个满怀,金银玉饰丁零当啷地碰撞响个不停。

  “……重衡?”

  周绥有想象过李重衡见到这场景的模样,有喜悦的也有呆滞的,但唯独没有一上来就委屈得哭了的。

  “好了……是我不好,是吓着你了吗?”

  周绥拍着李重衡的背安抚时,甚至在认真思考是不是贴得囍字太多,把院子弄得像鬼宅才把人吓到的。

  因为傍晚时周绍一边帮他贴囍字一边还在说,“囍”是不是贴多了。

  “没有吓到,只是……幸福得想哭。”李重衡摇了摇头,把周绥抱得更紧,好半晌将情绪缓了过来才松开他。

  红男绿女,他知晓周绥衣裳颜色的用意。

  周绥得到回答,总算不是吓哭的,松了一口气。他今日为了这场喜事,还特意让府里头最擅点妆的小侍女给自己敷粉描眉,只希望自己瞧起来郑重些、更漂亮点。

  李重衡无言伸手捧着周绥的脸庞,将流苏都往后挑去,露出那张昳丽的容颜。

  明眸满映着眼前的意中人,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周绥被李重衡这么深情长久地注视着,本就薄的脸像火烧了一样:“这个、好……好看吗?要是不好看的话我现在就去……”

  “擦掉”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绥就被李重衡吻住了唇。

  他毫不客气地攫取周绥的全部气息,甚至将唇上的口脂都席卷得干净,留下斑驳的水痕与炙热的呼吸。

  他捏上周绥的耳垂,在意乱的片刻于耳畔细语:“我家娘子自然是最明艳无双的。”

  周绥彻底像被蒸熟了似的,忙捉着案上的酒杯说:“合卺酒……”

  李重衡按住了周绥坐下,将他往自己腿上带,单手揽过周绥的腰,另只手将一只酒盏递了过去。

  周绥觉得坐在人腿上喝交杯酒别扭:“让我坐另一边去。”

  “不。”李重衡像是惜字如金了起来,将周绥箍得更紧了些。

  周绥与他干瞪着,李重衡举着手不为所动,他只好就着这么个亲亲热热的姿势,绕上他的手臂,将合卺酒给喝了。

  喝完李重衡就把周绥的酒盏给夺了,放回桌上,忽地将周绥抱了起来,往床榻的方向去。

  周绥揽住了人的脖颈,自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把脸埋得更低了些。

  李重衡刚把周绥放下,便眼尖地瞧见被褥底下藏了什么东西,摊开了一半,发现底下铺满了花生、桂圆、红枣和莲子。

  周绥也呆住了,这实际上是傍晚薛碧笙来时撒的,寻常结亲洞房时都会弄,就是蛮图个好寓意。但周绥想着两个男人也图不了什么“早生贵子”的,本想找个时间把东西收了,结果忙活到最后一紧张就全忘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试图解释道:“这个……这个是我母亲弄的……我也不知道……要不现在收起来?”

  李重衡没回话,而是先抓了一把,又转身将一盏盏烛火都吹了,只留下床头的一柱,随后默不作声地在昏暗的烛光下拿了一盒香膏靠近周绥,无声无息地将他拢在怀中。

  “不用收,既然是母亲送的,不然我们努努力。”

  “啊?”

  ……

  次日,周绥安详地躺在卧房躺了一天。

  前来送晚饭的林原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克制过压低声的嗔怒——

  “都说了生不了你那么拼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