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折枝【完结】>第2章

  等我被宫人服饰着换完衣服,又灌下去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皇后马上过来看我,关切完我的身体以后她问我那玉佩的事,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只好先说能不能让她和我见一面,皇后却说陛下派来的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咬咬牙说那就是这样,就选她了。皇后安慰了我几句,大概意思是肯定不会亏待我的。我心里叹气,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

  晚上的时候我去见我爹,我爹夸了我几句,他身边的一众大臣都沉默沉默再沉默,最后说到这个婚仪安排事项,我爹就反复强调要快准狠,抓住要点,尽快解决问题,着实展现了一番臣属们没见过的明君形象。最后几个人过来吹马屁,夸我嫁的好,利国利民国泰民安全靠我了,我不知道是心里有气还是被人要挟着同意了这门婚事,最后突然来了一句,不是嫁,是娶。

  众人一愣,纷纷沉默不语。我爹更是怔愣了好一会才说,对,是公主娶亲,怎么会是公主出嫁呢?不愧是朕的女儿哈哈哈哈……大家也只好附和陛下说的对。说来也诡异,这件事一定下来以后,我弟弟居然真有苏醒的迹象,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在他床榻前哭着照顾他,传到宫里大家都称赞她的品行,我爹听说了也夸她用情至真,照例赏了一堆东西,着礼部尽快操办公主婚典一事。这时候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几分荒唐了,但事已至此,想收回成命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或许是觉得愧疚,特地从自己内库里调取了一些珍宝塞进我的嫁妆……不,是聘礼里,然后催促快点搞婚礼。

  因为我娘死的太早,帮我置办嫁妆的是新皇后,她问我这宫中有什么喜爱的东西,我毫不犹豫地说金子,银钱,着实把她震撼了一下,她勉强笑了一下说,确实公主在公主府中居住花销不小。等到了该带什么宫人去的时候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这时候又要提起那个老问题了,如果我是皇子,那么这群随侍的宫人里必然有一批女人是用来睡的;但我是公主,照理来说老宫人与管教宫人是少不了的,可我又不是嫁驸马,我是娶世家女,皇后被绕晕了,索性叫我从她宫中随便挑人,我打包走了我以前宫里住着的几个宫女,还有我的幕僚,她是我宫中的管事宫女,缺什么都不能缺了她。等到开府那日,皇后先把这群人打包送进府邸里。随着婚期将近,我弟弟病情大有起色,这更让我爹深信不疑,宫中人原本将信将疑,见到这一幕都觉得此事果然是暗中有鬼神阻扰。在成婚那天皇后匆匆忙忙把我送上婚车,公主成婚自然是在公主府里,可惜和我成婚的那位家道中落,亲友寥寥无几,婚礼也称不上热闹,皇后到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完成了皇帝下发的任务后就回宫了,剩下的人看完热闹也散了,我看着这清清冷冷的婚宴,喝完手中的酒打算回去歇着,偏偏有人说这不符合礼仪,我说什么才叫符合礼仪?这时候新娘把盖头一掀开,说,我去陪公主歇着,这应该符合礼仪了罢?

  回房的路上我有些醉了,我问她你叫什么,她说她叫程轻,我说哦,那你今天果然是成亲了,她说还不是多亏了公主,真是感激不尽。我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扶着说,我要的就是公主身边这个位置,除了我之外,公主身边不会再有别的人,我既能凭此抬一抬身份,又不必被拘束在后院中当一无知妇人,何况公主也需要我不是么?

  我说你胆子倒是很大,你就不怕那时候我不选你?

  她轻声说是啊,若是公主那时候就是不选我怎么办呢?她说着展开我紧攥的手,吹了吹掌心的汗,说,公主既然成竹在胸,事事都尽在掌握之中,此时又为何要害怕呢?

  我说因为我这辈子还没想过要娶一个女人,程轻说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笑了,说凡事也未必尽如人愿。她将我送进房间,亲自为我卸去钗环,解下婚衣,说事已至此,殿下不如好好歇一歇,睡上一觉。我想也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到她垂首吹灭烛火,只留下一只红烛在桌上,而后撩帐在我身边躺下。我说你这是做什么,她理所当然道难道我们要分房睡?我说那倒不必,你可以睡在床下。她懒洋洋地说那样于礼不合,我说不合的地方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她说难道你想第二天伺候的人进来看到以后,回报给宫中?我心想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索性道随你吧,她在我身旁安静躺着,我从未与人这样睡在一处,这床帐内以合欢香熏得软暖,我倦意难耐,终是忍不住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我醒来,还以为是在宫中,正要唤人来服侍,却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这才想起来前因后果。程轻也适时醒来,背对我穿好衣裳,叫人进来服侍。婚礼第二日本该去拜见尊长,但程轻父母皆已亡故,随伯父一家居住。以我身份他们该来拜见我,果然过午后,程氏携两女来到公主府,我吩咐人设席招待,看了眼程轻,好歹也算是我的人了,丢她的脸就等于丢我的脸。又见程轻面容平淡,不见喜悦,我猜她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未必过得多好,等见到她伯母,眼角眉梢都透着精明算计,她先向我恭敬行礼,笑盈盈说了一堆好话,待对着程轻则是连连敲打,见我只是饮茶不语,她更是急迫,要程轻去拜见公主亲长,不可废了礼仪。我观她身旁两个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大约明白了她的意图,便直言说今年不在选妃之年,而以程家微末之位,哪怕侥幸入选,也只能是止步于嫔位,或者是在宫中做个洒扫宫女罢了。至于王孙侯爵,也不会自行婚配,屈身卑微。

  程氏脸色难看,坐也坐不住了,这就便告退离去。我看她走远,与程轻道,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她还指望你将她两个女儿带进宫中邀宠?

  程轻笑着说,因为人人都不愿听真话。

  几日相处,我发觉她确实有些意思,比我从前宫中侍奉多年的旧人还知我心意,平日里我坐着看书,只消看她一眼,她便知晓我是渴了还是要添墨,当真是妙不可言。待我弟弟病好成婚那日,我已经用程轻用的得心应手,往常随身的宫人都不如她这般心思灵巧,体贴善察,但我却始终有一份疑惑,她所要的,当真只是在我身边这般呆着,难道就不想要更多吗?

  这话我从未问出口,料想她这般聪明的人也无需我多言。那日婚礼时我带她一同前往,见到我弟弟气色康健,一如往常。他见我来时脸色微僵,低声问我身边那人是谁。

  我撩起眼皮说还能是谁。

  他神情诡异,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我正以为他这是心生愧疚,谁知他最后说,那我应该叫她什么?

  我想这不愧是我的亲弟弟,这就问到了要点上,这问题我想了几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去想了。我问你觉得应该叫什么?我弟弟思量片刻,急中生智道,那就随其他几位兄长一般,都叫嫂嫂吧!

  你可真是个聪明人,我说。我弟弟以为我真在夸他,还笑着说谦让谦让了,我差点就挽袖子揍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今日大婚,怎么也要给点面子么。程轻在一旁低着头,假装没看见,等我弟弟走后,她才说,我方才以为你真要打他。

  我说他真是太笨了,要是打能打聪明些,打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程轻笑而不语,随我一同入宴。我弟弟娶的是清流官的女儿,他那位老丈人门徒众多,倒也撑起了排场。宴上我与程轻都喝了些酒,在马车上时她问我,公主是不是也想要个这样的婚礼?

  我说你想多了,我倒是想要个有权有势的驸马,婚礼隆重不隆重又有什么关系?

  她说难道公主嫁给了有权有势的驸马就能得到他的权势吗?别人的东西始终都是别人的,哪及握在自己手中来的牢靠。公主想要权势,却整日在家中懒坐,难道权势会从天而降,落进公主怀中么?

  我说你以为权势是什么?生杀予夺?那么我现在就能处置了你,这就是你要的权势,只要你不曾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你的性命永远都在别人手中,你得到的权势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你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它们。

  程轻错愕地看着我,我说你与其撺掇我去争,倒不如想想自己要怎么把它握在手里。你如果有这个本事,大可一试,我不会阻拦你。

  她沉默很久问我,那公主想要什么呢?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她显然不信。

  而我说的却是真话。

  此事的因果要落在我母亲身上,她由宠妃一路滑向皇帝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女人,也不过是两三年的功夫,哪怕她后来有了儿子,我爹依然没有多看她一眼。

  可以理解,他子女众多,多一个少一个也不甚在意。我母亲到死才明白这个道理,但那时候已经太迟,临死前她握着我的手说,要让我弟弟登上皇位,否则我未来的日子就如同她一样,在这深宫或者后院里无望地消磨日子,直至死去。

  如果我是个男人,我早就自己上了,还轮得到我弟弟什么事?可惜我只是个女人,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无论是妃嫔还是公主总是一堆一堆的,我弟弟虽然不成器,但我必须把他推上皇位,无论用什么手段。

  最初我不赞同他的婚事,但今天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有了清流们的支持,又和我爹臭味相投,能搞文艺创作,通过这次事情,我发现我爹对他比我想象中的上心多了,我弟弟虽然又蠢又天真,还特别重感情,但在皇宫里,缺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所以我只要等,等他慢慢成长,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权势这种东西,不是他说不想要就能不要的。就算到时候他不肯,那些为他奔走的人也不会轻易让他放弃。

  但这话我不会告诉程轻,我不会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连我自己也要尽快忘掉。在这场荒唐的婚事之后,我开始扮演一个孝顺的女儿,似乎对我爹让我娶一个女人这件事毫无异议。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公主府里,也不去找我弟弟,倒是他好几次带着新婚妻子上门来找我,还对我的府邸布置多加指点,最后忍不住叫来工匠帮我整修了一番,我见到了那位弟媳,她倒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清高,甚至还有些腼腆,比我弟弟叫我姐姐的时候顺口多了。他二人偶尔情意绵绵地对视,总让我肉麻半天,赶紧把人轰出去。

  这期间程轻伯母三番四次登门拜访,扰人清净不说,还总是对程轻指手划脚评头论足,我猜如果我不是个公主,是个皇子,估计她这位伯母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让程轻荐美了。程轻不便出面,但我却很好做这些事,给了程氏几次难看后她便知难而退,不再登门了。

  到我生辰那日,程轻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长寿面,我靠在榻上看着我弟弟送来的贺礼,几卷古画古字,我心想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究竟喜欢什么了,哪怕送些金子来也好过这些东西。我看不懂画,程轻却知晓来由,坐在一旁仔细为我讲解。那时大雪尚未融化,院中小池寒雾弥漫,她将一盏灯放在床前,随即去关窗。我那时正喝了些酒,本想着开窗散散酒意,叫她把窗户打开,她却置若罔闻,解衣以后放下床帐靠近我,她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胸前,我说你要做什么?

  她神情淡淡,说,公主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般上心?

  我不明所以,问,什么叫上心?

  她道,为人着想,体贴……

  我说居然还有这种事么,我怎么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说,因为公主已经习惯了,总是对人这么好。

  我问她,我对你好吗?

  她说很好很好。

  说着她解开小衣,朦朦胧胧的光里她的肌肤比檐下雪更白,她神态自若,拉过我的手说,公主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吗。我心跳加快,任由她牵着我的手从她身体上滑过。她低头看着我,长发如瀑倾泻而下,而我却觉得指尖温暖柔软的肌肤仿佛火燎般烫人。

  你在看什么呢?她问。

  我一时词穷,好一会才说我没看你,我只是……

  我确实是在看程轻,毕竟她长的好看,哪怕是一动不动坐在窗边,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好风景,美色当前,谁又能不为之动容呢?

  因为你长的好看,我说,我只是多看了几眼,以后不看就是了。

  不行,她屈膝压住我说,殿下必须看着我,时时刻刻都看着我。

  约莫是酒意上头,我冷笑一下说,我凭什么要看着你?你又算是什么东……

  她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边很轻地说,殿下忘了,我还是你的妻子呢。

  我挣脱开她的手,说你也配?她神情未变,凑近了吻住我。

  她的唇柔软而湿润,但这确确实实是个女人,我居然在和一个女人做如此不堪的事!我用尽全力推开她,起身下床,掀开帐子喊人。

  她在我身后一把拽住我的头发,令我不得不向后靠去,我仰面倒进她的怀中,努力起身,她竟温柔地蒙住我的眼睛说,不会有人来的,殿下难道忘了,是你亲口下令让她们离开的。

  她的气息扑在我的耳边,带着不知名的香气。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热流翻涌,酥麻之感沿着四肢而来,我喘了口气,用力去掰她的手,她却按得更紧,有意让我不能视物。她的手从我衣下探入,顺着腰腹向下,我惊呼出声,脸涨得通红,我咬牙恶狠狠道,你居然敢如此放肆,她放开蒙住我眼睛的手,另取了一条发带绑住我的双手,说,那日宫里来的教养嬷嬷对我说,公主也占了一个主字,要我好好侍奉主人……

  她说,这难道不是公主的意思么?

  那教养嬷嬷正是我那久居深宫无后的表姨身旁的人,她和程轻说了什么我全然不知,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事!我怒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你整日在我身边,难道还看不出我到底是有意无意?

  她低头,嘴唇贴在我的脸颊边,似是低低笑了起来,道,可你总是用那副样子看着我,你却不这么看别人。

  我说胡说,我也这么看我身边的宫女!

  她说那不一样,你喜欢我,是不是?殿下,你喜欢我,所以才那么看着我,我还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分辨不了。

  我神思混沌,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她覆上我的身体,解开单衣,细密地亲吻我的胸脯,我浑浑噩噩中喃喃道,不行,不能这样。她如应答般将我的双腿分开,唇舌游走在细嫩的肌肤上,令我觉得有些刺痛,我不禁颤抖起来,口不择言地咒骂起来。

  她动作一停,转身撩开帐子,我以为她打算就此住手,心头一松,以牙齿去解捆住手腕的发带,谁知她提了那盏灯进来,光明晃晃地照在我的身体上,让所有痕迹都一览无余,我倍感羞耻地蜷缩着身体,愤怒道,把灯熄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身躯□□,唯有长发从肩背披下,勉强蔽体。一手提灯,一手挑起我的下巴,她道,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吗?那日殿下说,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拿,你绝不会阻拦。我便是依你所言而为,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我几乎要被她气笑了,我说简直就是胡扯,她微微摇头,吹熄了灯,转身解开我手腕上的发带,我揉着自己的手给了她一巴掌,我说你是疯了吧。

  那灯盏中的烛火熄灭后,帐中弥漫着一股芬芳的花香。黑暗中我感觉她用手捧起我的脸,唇吻了上来。我的手触碰到她胸前柔软的轮廓,想要移开却被她紧贴在胸口。她说,我是疯了,我几乎就要忘了那些事,只想留在你身边……你看着我,只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她咬住我的唇发狠说,你不该用那种眼神看我,这都是你的错。

  手中感觉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手抚摸过我的身体,仿佛有种难言的热力从我身体里渐渐涌出,我失去了抗拒的力量,忘了要说的话。她不再吻我的嘴唇,她的五指插进我的发间,在我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嗓音低哑说道,是不是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不该这么对我,更不该那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