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我死后,道侣追悔莫及>第五十一章

  幽邃的视线落在了卫云疏的身上,那先前充斥着莫名快意的面庞冷得像是一捧雪。白发垂落在肩上,又好似清雪落入一片暗红里。卫云疏的答案没能让她得到解脱,所谓的“爱”更像是一个枷锁,牢牢地将她的心神困住。

  她不知道爱意从何而生,也不知道会有那么一种情能让人甘愿赴死。

  该怎么对待卫云疏呢?洛泠风轻轻地问自己,可是她也没有答案。她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就算无法将那个心魔消除,至少也能够将它牢牢地镇压着。

  要将卫云疏带回云中城去!这个念头越来越迫切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著与决绝。

  可是卫云疏呢?她不想回云中城。她跟不周弟子一道,可相识的日子能有几天?昔年的她一心为云中城,怎么现在说放就放?她怎么能够放弃云中城?!不该这样的。洛泠风的心神逐渐被这样的念头占据了,她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其他。双眸渐渐充斥着血色,眼尾泛起了一抹绯红,她的神态越来越癫狂,水潮声骤然一涨,跃动的洞渊重水在嗡嗡长鸣。

  “你们觉得呢?”洛泠风慢慢地问,声音变得格外地缥缈。

  云中城弟子硬着头皮立在了原处,那汤长生则是心中大寒,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向后退。他的脸色惨白,嗫喏着唇,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话来:“我仙门四宗同气连枝,当以罪恶长廊为大敌才是。”

  “同气连枝?”洛泠风的面上喜怒不变。六千年前,四宗的祖师以及座下诸弟子倒是有些交情,时常往来。可在那漫漫的岁月,飞升的飞升,寿尽的寿尽,剩下来的都是些没有多少往来的陌生人而已!浮黎仙域就这么一片地方,为了谋求道果,各家弟子外出历练,摩擦不断,怎么能没有“争”?再往前看几百年,虽说争执不休,可至少在罪恶长廊之事上目标一致,只是现在,初心能在吗?五位开天辟地的神尊乃罪恶长廊五大原初邪魔,这事情传出,仙域堕魔者又会有几人?

  汤长生心中发慌,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试图找寻一个有力的帮手。可不管是江浦还是温玉棠都低着头闭口不言。他心中有些泄气,无端地恼恨他们的卑弱。他恨不得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前方冲去,可双腿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

  不是她的手段,那太岁神的玉雕不可硬闯,里头应该没有传承。”卫云疏目光如炬,仿佛没感知到洛泠风那极具压迫力的视线,朝着面色冷沉的谢知潮低语。这让人意外的五尊神无声地矗立在殿中,如要打探更多的秘密,恐怕也得朝着里头走一趟。这里几尊玉像形貌各异,该选择的是哪一个?

  “跟上妖族的脚步。”后来才进入殿中的荀欢提议道。妖族在进入此处前就被她杀得七零八落的,只余下了二人。但那二人同样是对不周弟子下手的,这个仇不能不报!

  谢知潮转向了卫云疏,轻声问:“薄道友,你觉得呢?”

  卫云疏缓慢地颔首:“可以。”进入秘境中,那些散修就不必提了。无尘海的修士行事格外诡异嚣张,身上还有古怪的气机泛动。若这个秘境是妖魔所建立,那么无尘海诸修就是心甘情愿沉沦在此中的人。于不周、于整个浮黎仙域而言都是大敌。

  “好!”谢知潮应声附和,转向不周弟子,伸手往前一指,洒然笑道,“我们往那处一探究竟。”他们固然可分头行动,只是里头的危机已经超出他们的预计,不周弟子折损了数位,经不起这样的挫折。谢知潮率先一步迈出,身后荀欢紧紧跟上。

  卫云疏没有动,她立在了原地,手中持着拂尘,一身白衣悠远而淡然。不周弟子顺利地从那尊雕像进入了另一片天地,剩余的人不由得蠢蠢欲动。

  “真人?”云中城诸弟子中迈出了一人,朝着洛泠风打了个稽首,谦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问询。

  洛泠风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进。”

  见洛泠风不再阻拦,散修心中也大喜,无声地行了一礼,也紧跟上云中城弟子的步伐。眨眼间,殿中除了洛泠风、卫云疏二人,便只剩下了洛水神宫那二家修士。

  带着几分恶意的目光在身上来回,不仅是汤长生,温玉棠也很是气闷。方才卫云疏与谢知潮说的话,她已经听见了。犹豫片刻后,她抬眸,盈盈如水的目光落在了洛泠风的脸上。她道:“弟子无礼,冲撞了真人,劳请真人看在昔年的情意上,放过我等。待到离开秘境后,我洛水神宫必有重谢。”

  “你做得了洛水神宫的主?”洛泠风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侧广渊泽的修士对温玉棠的措辞有些

  不满,频频朝着她身上投去莫名视线,可到底记得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没有发作起来。

  温玉棠佯装没听出洛泠风的深意,只是温声道:“有诸多前辈在,洛水神宫自然是轮不到我说话的。只是我想今日之事,前辈们也不会反对。真人您也曾是洛水神宫的一份子,前辈们不会拒绝。”

  洛泠风冷笑,落在温玉棠身上的视线收回,没再接腔。

  温玉棠见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顾不得一旁站着不动的卫云疏,只朝着小寒山温家弟子使了个眼色,暗暗催促他们赶紧跟上自己的脚步。无尘海以及不周弟子都去了那缠绕着真龙的玉像,他们却不想这般做。目光转动一圈,最后落在了那披着肩帛的女修玉像前,底下的碑文上,赫然题着“雍和”两个大字。

  可就在洛水神宫一众往那边迈步时,一直立着不动的卫云疏将拂尘一扫,一道如疾电般的白芒阻在了众人的跟前。卫云疏想得也不多,未免生出更多的意外来,她希望众人都走向那尊真龙玉像。

  洛水神宫弟子因着洛泠风的态度,内心深处本就积蓄着怒意,这会儿看卫云疏动手,火气更是难以压制。温玉棠觑了卫云疏好几眼,脸色着实是不太好看。汤长生更是怒气冲天,大声叱骂:“你也要来阻拦我们?”汤长生的身侧的江浦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语道:“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吗?”

  “管她像——”脖子好似被一只手卡住,好一会儿,那个剩余的“谁”字才从牙缝间挤了出来。

  云中君!此人酷似云中城,只是先前一直在不周的队列里,他便没有注意对方的容貌。与云中君相似的人,洛泠风定然不会放过她。那么她现在,其实是代表洛泠风行动?云中城和不周合作了?汤长生想到了这点,心中蓦地一惊。

  四宗之中,不周剑客惯来独来独往,只仗着手中犀利剑光来回。各家斗争时候,其实起了拉拢不周的心思,最后反倒被落了脸面,之后便不再去强求了。他们一直以为不周在西洲定然遗世独立!

  温玉棠的双唇紧抿着,视线几乎浸在了茫茫的白光与缭绕的水雾中。高大的塑像被那光华一掩,唯有一处露出了空缺。她心念如电光转,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他们跟上妖族的步伐,也走一样的通道。可后来者能够得到什

  么?!但要是执意去往他处,免不了一番争斗。他们这处固然有元婴道人在,然而想到了落日坟丘中洛泠风的狠辣,她便忍不住身心俱颤。

  “走吧。”江浦轻叹了一口气。近两代中,云梦泽与洛水宫并没有姻亲关系,与洛家人走得远,反而看得更清晰。他悄悄地瞥了洛泠风一眼,又极快地收回了视线。也没等温玉棠回应,便招呼着云梦泽的弟子,向着唯一不曾被灵光包裹的玉像走去了。温玉棠犹豫片刻,也领着小寒山弟子跟上。汤长生心中愤愤,可助力越发少了。他跺了跺脚,道了一声“晦气”,只得领着族中弟子向前奔去,唯恐落在太后头。

  卫云疏见他们都往一处走,便将周身灵机一收,也跟了上去。只是在路过洛泠风身侧的时候,她瞳孔骤然一缩,身形如疾电般掠开,避过了洛泠风的那一抓。她落在一丈开外,雪白的拂尘垂落,搭在了左臂上,腰间垂着的阴阳双鱼佩轻轻地摇晃。眉眼平静,神情寂然。

  洛泠风凝视着卫云疏,对她躲避的动作极为不满。她的眼神沉郁,宛如风雨将来:“原来你也有如此霸道独断的时候,是不许那些人得到传承?生怕他们赶在你前头?”

  卫云疏不理会洛泠风的讥讽,拂尘轻轻摆动间,周身光芒似雨线般垂落,宛如星辰的清辉。她整个人笼在清辉中,再度翩然向前,穿过了那沉沉的水雾。洛泠风没再去抓卫云疏,她的视线灼热起来,仿佛一捧烧了无穷岁月的火,扑在了卫云疏的身上。在卫云疏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她也动了起来,如流星驰空,勾勒出灿灿光芒。

  真龙造像是一个隐秘的入口,指向的是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间。这里有天,只是夜色深邃,无数灯盏浮动在了半空中,柔和清亮的光芒照透高高的檐牙和缦回的长廊,宛如撒上一层金粉。琼楼玉宇,草木河流,都浸着一层光,在风来的时候,光漾动着,斑驳的影子也如藻荇般在游动。前方隐隐有弦歌声,婉转而又飘渺。

  卫云疏在那歌声的余韵中抬起头,璀璨而又朦胧的光华落在了她的身上。忽地感知到一股灵机的波动,她伸手一捉,掌中顿时多了一枚载录着道文的玉简。只将灵机一投,密密麻麻的字迹便出现在眼前,映照入识海。这是一门名曰《万源转生功》的力道法门,只要有一滴精血、一缕精魄存在,便能够从精

  血中重新生长出一个“真我”来,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卫云疏眼皮子倏地一跳,她要是修了这法门,想来也能催生出新的“肉/身”来。

  这法门不见魔性邪机,是正统的力道传承,可等看到后头,卫云疏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力道修士血气充盈旺盛,往往需要一个纾解口,有的人选择了不断挑衅旁人,靠着斗战消磨过多的血气,有的人则是选择“交/媾”,可前者会留下好斗之性,后者则遗留一点淫/性,这些东西都不利于清修的道人前往上境。在这力道法门的后头,附录了一册道典,名曰“斩诸我”,教人如何将这些坏性斩出来。卫云疏神色不由得一变。

  身后水潮声动,却是洛泠风现出了身形。她的掌中有一枚玉简,不知刻录了什么道典。卫云疏好奇心才起,旋即便消失。如今她担心的是,入了此间的修士人手一册道典,将那天星碑上,他们原不想给旁人看的“斩诸我”之法学去。此刻,天星碑的消息应该已经被冉秀云道友带回不周之巅了吧?却不知不周之巅打算如何应对。

  卫云疏心思转动,倏然间一阵香风拂面而来。她倏然警觉了起来,脚步一动,瞬间与有意接近的洛泠风错开。

  洛泠风勾起一抹笑,慢悠悠道:“斩诸我之法倒是有意思,比修心容易多了。若是传给门中诸弟子,宗中的战力肯定能够提升不少。”

  卫云疏很难从洛泠风的面庞中分辨她的话语真假,过往一一破灭后,她终于冷下了心肠,如陌生人那般审视着洛泠风。“修心自根源杀灭外道,而斩诸我则是将贪嗔痴等斩出去,却没法使它们消失,不过是自欺之举!污秽积留,谁知会不会生邪、生魔!”卫云疏阖着眼,她吐出了一口浊气,既而又睁开了明光熠熠如星子的双目,斩钉截铁道,“云中城弟子不能修!浮黎仙域仙门正传弟子,皆不能修!”

  “人人都入这秘境,人人手中都得一册,你要怎么阻?你阻拦得了吗?”洛泠风冷冷一笑,眼眸中满含讥讽,“我要是不周弟子,早在发现此间或许与罪恶长廊有关时,便将入得秘境的人一一杀尽!”她这话说得杀机凛然、寒气四溢,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卫云疏知她如今凶性多,也不同她辩解,只是眉头一皱,往前方的长廊落去。

  洛泠风紧跟在她的身

  后,忽地笑了起来,她不紧不慢道:“不周弟子纵然在出口等待,可以抹去散修的念头,那么,如何对付本座呢?若本座非要将功法传遍云中城呢?”

  天意作弄,人心早变,喜怒哀乐俱无常,回想着前事,处处都是悲色,也处处都是荒唐。卫云疏心间扎进的刺已经拔出,可那伤疤时不时被撕裂,流淌出淋漓的鲜血来!她猛然间转头,右手中的拂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六尺长的剑,指向了洛泠风。

  洛泠风一怔,片刻后仰头大笑:“以太一之利,可斩我化身、消我精气、灭我一点真灵。只是……卫云疏啊,你能动手吗?”二年前被逼至那般境地,却是弃下法剑,甘心赴死。那么如今呢?在得知旧事后,在尝遍千万苦后,那颗柔软的心是更加的慈悲了,还是变得坚硬如铁了。洛泠风面容上戾气浮动,她舔了舔唇,阴郁地望着卫云疏,“我这样行事,你难道不觉得是天经地义吗?”

  卫云疏薄唇紧抿着,她搭着眼帘,没有应声。

  衣袖在风中摆动,勾勒出红黑色的、如业火般的流光。洛泠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卫云疏,笑得有些癫狂。她身影掠动,是冲着那柄太一剑去的。卫云疏拧眉,左掌将洛泠风拍开。可洛泠风哪会那般容易退后?几个呼吸间,便与卫云疏交手了几个来回。直到剑光驰飞,如银光乱舞。

  一道血线渗出,一缕雪发落地。

  卫云疏紧握着手掌,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泠风,似乎克制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洛泠风抬起手擦了擦面颊上的血,凑到了唇边用舌尖轻轻一勾,妩媚风流。她轻轻道:“来相杀吧。”别说什么“爱”了,这个字就是天底下第一荒唐。人世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陷在了泥淖中的人,怎么可以不污泥沾身呢?

  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如云团、如白雪的道袍,洛泠风克制不住那股将卫云疏拽下云端的恶念。她已经跌到了深渊里,她不想再见到尘世间的任何光华,那么就请世间的一切都一同堕落!

  “你若想通了,就来我这处将它取回。”卫云疏的声音沙哑,她没有指明,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取的是那颗旁人趋之若鹜、洛泠风却又弃之如履的圣人心。可就算拿回了圣人心就能够回到以前了吗?经历的百年恶事能够一笔勾销吗?卫云疏的心

  在颤抖,纵然不想面对,但心中还是有了答案。没有谁能够回头的。一股如潮的倦色翻涌,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你不要吗?”洛泠风问,她的语调渐渐走高,夹杂着几分戾色,“他们都想要,你为什么不要?你如今体不全、魂不全,靠着二光修持固定精魄,可神与身离,你又能走多远呢?你不是一心追逐大道吗?那你就用了那颗圣人心!摘取道果指日可待,而你云中君则可现身人前,告诉他们,你没死在邪修的手中,杀你者,是枕边人!是忘恩负义的洛泠风!”

  “住口!”卫云疏声色俱厉。那股平和终于被洛泠风咄咄逼人的态度给打破了。卫云疏只觉得疲累,可对先前的种种抉择,又说不上有太多的后悔。

  “素尘纱呢?”卫云疏寒着脸问。

  洛泠风心情不佳,闻言眸中掠过了一抹讥讽,将这件真器取出抛给了卫云疏。

  卫云疏左手接住了柔如锦缎的真器,眼中浮现起在地火天炉中祭炼这法器的模样。那时她是快活的,满心都是欣喜,有关洛泠风的起居出行,她都亲自过问,期待着自己也能有举案齐眉的圆满。她幼时困顿艰苦,可遇到了洛泠风,如清风拂面,将那些年的不快一一扫除。

  在她的记忆中,岂止是幼年时候的洛泠风呢?纵然她放下了前往洛水神宫寻找她的念头,可依旧关注着她,看着她成长为人人称赞的洛水神女。她以为在短暂的分别后,等待她的是盛大的重逢,就像幼时洛泠风讲的剑侠故事里的仙人那般,与道侣双栖双宿。洛泠风给了她善意,后来的她就只看的到善。

  她们怎么就背道而驰了呢?

  卫云疏垂着眼睫,看到了素尘纱上晕开的一团湿意。她眨了眨眼,没有沉浸在旧事里。太一剑未出,可她周身星光熠熠,霎时间便有成千上百道剑光朝着素尘纱斩落!她的剑修到了随心转,专杀伐之道,二来则是素尘纱实际上算无主的,故而星光一磨,只数个呼吸,那素尘纱便被剑气磨成了碎屑,在风中飘散。

  “你我之间,恩怨纠缠早说不清了,可这样僵持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卫云疏的声音很轻很轻,她不想去挑出因果,也不想再一一理清旧事,她像是孤海中的一叶轻舟,在寻找可停泊的岸。抬眸看向洛泠风,先前的厉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

  的是如云般的平静。她叹了一口气,仿佛将百多年的爱恨情仇一并纾出,她轻飘飘道,“缘尽了,你坐踞云中城,走你的通天道去。”

  洛泠风敛起了唇角勾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心中情绪挤压着,根本分不清是失望、伤怀、不甘还是恼怒。“通天道?”洛泠风凝眸看卫云疏,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向上走?”她试图从卫云疏的脸上找到失望、惋惜等情绪,然而,此刻的卫云疏就像是一潭沉凝的重水,就算有风行来,也不会再有流动。

  这不是洛泠风想要的。

  她的心气不顺,从无数纷杂的念头中猛然拽出一个,然后不受控制地将它放大,将其余的念头挤压得无处可存。“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般说的!一句‘缘尽’就算断去与云中城的干系?得不周之助后,你会不回云中城取回你的躯壳?要不要顺带拿下云中城,使得东西洲相连,同属不周?!”洛泠风的语调森冷而刻薄。她双目一瞬不移地凝着卫云疏,薄唇中挤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眼,“想甩开我?你做梦!”

  卫云疏:“……”洛泠风不杀她,不像她先前推测的那般斩草除根。可她又是那样看待她的,毫无一丝的信任。既然无心睁眼,各自走远,道途不同,又有什么需要留的!她不再答话,身化疾光飚向了弦歌回响的楼阁。

  甫一入门,入眼人妖同坐,履舄交错,杯盘狼藉。

  风扑面而来,带着奇异的香气。卫云疏周身星光一绞,散了近身的馥郁芳香。她定睛望去,座中妖物有实有虚,俱是血气充盈。诸如先前碰到的侯焕等妖,修为更是拔升了一层,俨然是修了什么神通妙法。卫云疏面沉如水,抬手一道雷罡,向着前方打去!

  侯焕抬手起了一道术法,打散雷罡。他也没生气,摇摇晃晃地从座上站起,端着一张毛公脸、觑着醉眼,笑眯眯说:“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来都来了,不如同坐交流道法。不过我观道友不是力道修士,要我妖族法门也无有用途,我等愿意用宝物与道友交换道册。”说到最后,眼中的贪意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