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我死后,道侣追悔莫及>第五十三章

  秘境中。

  谢知潮、卫云疏一行人御风而行,已经到了崖上的水晶殿前。那处天幕被宝光映衬得透亮,彩雾迷茫,时不时冒出红色的光芒,仿佛一团团赤火。谢知潮眉头紧皱着,抬手放出了一道刀光,将这弥漫的烟气吹散了。她注视着前方的殿门,忽地压低声音道:“里头是不是有争执声?”

  卫云疏点了点头,四面灵机未曾平,想必已经有修士先他们一步进入了殿中。她眉头微微蹙起,心念一转,答道:“进去看看。”这片地界中,唯有这座水晶宫殿最是显眼,不管藏着什么,都避不开。她大步迈入殿中,最先见到的是一群状态诡异的修士,他们身上血气极为旺盛,有的面上生出鳞片,而有的则是头顶鼓包,状若生角,以洛水神宫那帮弟子最甚。

  在最前方,一座庞大的金龙雕像下,坐着一个头角峥嵘、面貌威严的黑袍修士,他的额心有一道裂缝,似是第二只眼。他仿佛感知不到外头的变化,只端坐着讲法,源源不断的经文如梵钟般回荡,与那争执声交杂在了一起。卫云疏只一听,便知道了那本功法名《真龙化生经》,不仅仅是讲给妖族修道士的,就算人族修士靠着龙血观照,也能弃人族之身而化生真龙!坐在殿中有段时间的人,已然是在妖化了。

  “化妖?”谢知潮眼皮子一跳,她蓦地转向了不远处与人争执的温玉棠,放声道,“温道友,你洛水神宫弟子要弃绝人身?”洛水神宫与无尘海走得近,双方时有联姻,所以诸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带着点妖血,这让他们修起那等功法来更是容易。

  温玉棠闻言转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寒着脸道:“我小寒山弟子自然不会那般行事。”言外之意是,无法保证广渊泽、云梦泽两家弟子所想。

  另外两家的念头的确与温玉棠不同,诸如江浦、汤长生这般修到了金丹境的,不会放下自己往日的功行,走上这一步。但是弟子中却有筑基期的,可以尝试着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他们俨然是忘记了计君和罪恶长廊的联系,只一门心思在其中谋得好处。“走什么道,是我辈的自由,不周不会连此事都要管吧?”汤长生瞥了谢知潮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谢知潮厌恶地瞥了汤长生一眼,也知道管不得别人修持什么功法,至少那化龙之

  经听起来是玄门正道,未曾涉及“斩诸我”之法门。但这不代表着找不到由头来阻拦。她扬眉一笑:“可此间主人与罪恶长廊关系匪浅,兹事体大,我等不得不慎重对待。”

  “道友倒是多虑了。”开口之人是个面容俊逸的清隽修士,正是极少发表主张的江浦。他云梦泽已有弟子循着经文修炼,若是此事能成,日后云梦泽怕是会举家踏上另一条路。对上了谢知潮锐利的视线,他笑说道,“虽是重名,可至今未见邪修出没。六千多年前事,或许与我等如今以为的不大一样。看这《真龙化生经》不就是正经的仙门正传吗?”

  “未见邪修?”谢知潮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注视着江浦,猛地放声道,“道友敢说没有发觉丝毫的邪气吗?你也说了这秘境是数千年前的遗留物,我不周弟子守住秘境入口,不使得邪修入内,自然不会见到罪恶长廊的修士。只是谢某怕再这么下去,从中走出去的,就是邪修子弟了!”她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仿佛此刻的洛水神宫诸弟子已经堕入了邪道中。江浦闻言,笑容也不由得敛了起来,只静静地望着不周弟子。

  “那座金龙雕像上有一枚龙鳞,便是它维系着此间的一切。”一道声音轻飘飘地落入众人耳中。众人或是惊诧、或是了然,一时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眉眼冷峻的洛泠风缓步踏入殿中,周身水雾缭绕,时不时跃出一道黑影,俨然是如雷霆翻滚的洞渊重水。“取来给你,好吗?”她的声音很轻,正是对着卫云疏说的。

  话音落下,殿中众人倏地一静。洛泠风的眸光肆无忌惮,没有分毫掩饰的打算。修道士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最后瞧见了卫云疏,俱是默然。有人心中起了疑,更多的人却是一种了然。要知道这位因云中君发了疯,眼下这么个酷似云中君的弟子在,或许对方想要月亮,她都会摘下。而这酷似云中君的人,立在了不周弟子的队列!诸多情绪交汇,最后俱化作了警觉。

  视线无声地交流,小寒山的一位元婴老者拄着棘木缠绕的龙头宝杖走了出来。此人在小寒山的辈分颇高,算起来洛泠风还得喊他一声舅公。他沉着脸斥了一声:“胡闹!”等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才捋了捋衣襟,放缓了声音继续道,“龙鳞在,《真龙化生经》我等俱能参悟,谁也碍不着谁。你若是将龙鳞摘下,

  就是破坏那黑袍道人讲法,是在阻我等的道途。我等同是仙门弟子,何以至此?”

  洛泠风瞥了那元婴老者一眼,唇角勾着奇异的笑容。这样大义凛然的说辞,她已经听了不少。这些人想要谋取什么,总爱给自己扯大旗,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谁要去破坏了,谁就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可她偏偏喜欢当坏人。她也不提罪恶长廊,只是道:“秘境中的东西都是共用么?倒是不见你们将载着功法的玉简取出来让诸同道共参。”

  元婴老者面色骤然一变,来到此间的修士都得了一枚传功玉简,可大家都默契地将此事放下了,毕竟没有力压众人的实力,只等着离开秘境了再说。元婴老者眸光转了转,笑呵呵道:“那玉简人人都有一份,不用再争。可讲法的道人却是只有一尊。”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话锋陡然一转道,“若是丹桐在,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坏众人道途。”

  温丹桐是洛泠风母亲的名讳。

  元婴老者仗着辈分倚老卖老,越说越是起劲。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失望地望着面上挂着笑容的洛泠风,仿佛跟温丹桐比起来,洛泠风算得上一无是处。

  温玉棠有意劝阻这长老,只是尚未开口,唇舌似是被人封住,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对上洛泠风的笑靥,只觉得心中悚然。洛泠风对待生身父亲尚是狠绝,何况是一个几乎没有往来的长辈?她急得面色赤红,眼神频频朝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长老望去。

  那元婴长老惯来爱说教,不过在温显仁跟前他不敢造次,此回逮着机会,对着洛泠风一通教训,心中的某种隐秘欲望得到满足。说了小半刻钟,他才闭上了嘴,捋了捋胡须,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洛泠风轻轻笑:“说完了?”

  元婴长老见她笑如春花,不由得一怔。挑剔的视线在洛泠风身上走了个来回,又道:“你在洛水神宫时并不是这等装束,水蓝衣裙轻盈如水之流,人人便称你一句‘洛水神女’,可如今,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走出去有人能认出吗?”

  别说是洛泠风,连谢知潮都听得无语。她凑近卫云疏,附耳低喃道:“这道人还真是啰嗦。”

  洛泠风始终注意着卫云疏,这会儿见谢知潮与她言笑晏晏,眸中顿时掠过了一抹森沉的冷意与

  戾气。片刻后,她挪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望着元婴道人,笑说道:“舅公这般会夸人,我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请舅公去陪伴我母亲一阵子,如何?”

  小寒山的元婴长老看着洛泠风的神态,终于察觉到了一缕缕的不对劲。眼皮子跳动着,昭示着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爆响,洞渊重水如魔龙出渊,狠狠地撞向了那元婴长老。元婴长老面色骤变,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仍旧被洞渊重水打得跌退了数步,唇角渗出了血迹来。哪想到洛泠风会一声招呼都不打,掺了毒似的目光顿时刺向了洛泠风。

  汤长生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巴不得小寒山的元婴真人被打死。可也知道,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朝着广渊泽的元婴道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帮助。他们要参《真龙化生经》,洛泠风却要取走那枚蕴藏着力量的龙鳞,怎么都得斗上一场的。洛水神宫二家的弟子一动,云中城的世族子弟倒是不好袖手旁观了,也纷纷祭出了法器一拥而上。

  另一边。

  谢知潮瞪着眼睛看着混乱的场面。虽然说迟早要打起来,但是真发生了,还是有些讶异的。“那位真人走到哪里,纷争也跟着到哪里。”她嘟囔了一声,看着洛泠风将洞渊重水运使得自如时,还露出了几分钦羡,也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修到那样的地步。

  “我去取那枚龙鳞。”卫云疏低声道。她先前不曾应了洛泠风,可思维却是与她落到了一块会儿去。她一动,便有人前来阻拦了。那人仪容俊美,一身白衫,举手投足间最是潇洒不拘。他也是个元婴境的道人,广渊泽出身的,名曰汤延兰,乃广渊泽汤问天的族弟。他越过了数道凛凛的剑芒,顷刻间便到了卫云疏的跟前,只不过没有阻拦,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卫云疏。

  汤延兰听说过洛泠风四处找酷似云中君之人的事情,可以洞天真人的霸道独绝,直接将人带走就是,怎么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别人没发现,但是他瞧出来了,两人之间是刻意的生疏,有些诡异,摆明了不同寻常。是因为这坤道入了不周?还是因她元婴期的功行?又或者是别有原因?汤延兰心思浮动着,笑着打了个稽首:“道友何必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怎么看都有坏了仙域规矩的嫌疑。”

  《真龙化生经》是无

  上妙法,汤延兰自己不会修炼的,但是族中子嗣,没有那绝高天赋的,倒是可以尝试走这样一条路。在修炼的过程中缺乏妖血,想来可以与无尘海那边做一个交易。其实一开始他们也生出将东西带走之心,可不提这边的散修,便是他们内部,也谁也说服不了谁,故而做了个就地听道典的选择。至于罪恶长廊,不能说他不在意,而是他认为,取其善者、弃其恶者,乃理所当然之事。

  卫云疏回了一礼道:“有的时候为了根本之事,做出让步是应该的。”她的周身灵机缭绕,清光粲然照耀,宛如星辰垂落。她的面容隐在了星光玉雾中,透着几分飘逸与高邈。她微微一笑,一摆拂尘,抬手便是雷罡。

  汤延兰暗暗点头,从那万钧雷霆的纯正气机中,便可看出此人的道行,也不知道不周从哪里寻来的门客。他抬手招出了法剑,掐了个法诀,便见九渊之水自天上一气灌来,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将雷罡淹没。卫云疏沉吟片刻,不欲在这里拖延太多时间,拂尘一收,便祭出了一柄剑来。

  初初见到剑光时,汤延兰没有太诧异,毕竟不周是仙域中有名的剑宗,它的长老不用剑,那才是咄咄怪事。可瞧清楚了隐在了流光中的剑形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面色瞬间如寒霜凝结。昔日洛水宫放出太一剑在落日坟丘的消息,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真假。之后没听见“太一”之事,无法确定“太一”是洛泠风真的从邪修那里拿到了,还是本就在面前这个酷似云中君的坤道手里。

  她就是云中君!这样的猜测浮现,几乎压到了其他的念头。眼皮子剧烈颤动着,汤延兰想要捕捉的是那微弱的可能。他不希望对手是传说中已经陨落的云中君!他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试图从同伴的脸上捕捉到同样的神色,可同伴俱是被水潮卷动,在那如墨雷泼洒的洞渊重水中穿梭,根本无心管顾旁人的状况。

  汤延兰的神情凝肃,直视着卫云疏问:“阁下是?”

  卫云疏淡然道:“重要吗?”

  汤延兰一默,不管眼前的对手是谁他都要上前阻拦的,只是他心中生出了惊惧和恐慌,希望一切顺着他的念头发展。定了定神,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将塞子一拔,立马一股黑风从中窜出。此风名为“幽罗风”,是采北洲幽罗山中幽罗罡风所祭炼的。风助水

  势,能将他的水功提升一个小境界。九渊之水在半空盘桓,烈风催动之下,大浪滚荡而来。他左手又起法诀,催动雷法,顿时将九渊之水化作雷暴长河,朝着卫云疏冲去。

  卫云疏将剑芒一洒,顿时剑意周转如流星,刹那间化作千万道,撕向了那座金龙雕像。至于身后的长河,她不紧不慢地掐了一个法诀,身后顿时浮现了一道辉煌赫赫的赤轮,宛如大日腾升。日轮坠落,日焰泼洒出了漫天的焰火,与那雷光长河撞击在一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震动。汤延兰只觉得一股火焰顺着灵力烧了起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他退了几步,垂眸看见了袖上浮动的几朵日焰,祭起一道水流,轻轻一拍,将其熄灭。

  而卫云疏那处也被□□打破护体的罡气,气血震荡,掩着唇轻咳了一声。她一心二用,抬眸注视着前方的金龙,剑气斩上,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底下讲道人的身形一动不动,话语声依旧是平缓无波,不为外间所惊动,俨然是一道虚影。而金龙却是有点“活性”的,灵光浮动的刹那,一截龙尾已经悍然朝着袭击者扫来。

  汤延兰真怕她将金龙斩破了,此刻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他与金龙一前一后夹击,就算拿不下此人,至少也可将她的动作阻住。这般想着,汤延兰掐着法诀,再度祭出狠招。

  横扫来的龙尾填充了眼前的空间,卫云疏神色微凛,提剑斩去。星光迸射,火星四溅,可那龙尾也不过是被阻了一瞬。身后的劲风袭来,卫云疏没有去管顾,将剑气一催,顿时群星万象,将整座法殿映衬得宛如天幕。剑光如群星、如流火堕下,将那龙尾上的气机斩了大半,而后卫云疏打了个一道二光擒龙印,伸出手掌朝着前方一压。金龙之尾本极为坚硬刚猛,灵机已然被剑芒削落,等被二光擒龙印一砸,顿时在炸裂声响中,化作烟尘爆散开。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卫云疏从龙尾的袭击中脱身,便催动一气九御天雷,生成一张绵延不绝的雷网,朝着雷河砸去。

  在窥见一道日轮时,汤延兰心间那点微弱的侥幸就消失了,他已经笃定了此人的身份。只是过往只听得她一柄太一剑,以日月星二光之妙法成天地人二才之势,倒是没听过除却利剑之外,她还会几门威能宏大的神通。寻常人纵然练得,也不可能将神通道术一气使出,灵力可经

  不起那样的消耗。可云中君不一样,她蜕凡之时便开二十六窍穴,入道以来,每一境都走得极数,她的根底比寻常人厚多了。

  眼前的云中君只是一具元婴期的化身?可纵然是化身,那也该发挥出寻常同境道人根本不可能抵抗的威能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差错?二年前的云中君到底死没死?她怎么去了不周之巅的?是云中城与不周暗地合作了?汤延兰心中很是纳闷。定了定神,在雷光长河在雷网下崩裂后,汤延兰使了个法诀,将丝丝缕缕的水气、雷光汇聚起来,不一会儿,九渊之水又完好如初。

  这一来二往的,卫云疏心中有了判断,那条金龙的威能比汤延兰高多了,显然无限逼近了洞天境界。若是打不坏金龙,就休想取到了龙鳞。她的修为受此刻的状态限制,纵然是太一剑在手,一时间也无法将那金龙毁去。吐出了一口浊气,卫云疏的双眸璀璨明亮,如星子点缀。她将藏剑春雷瓶一抛,顿时放出万道剑光。这法器先前在落日坟丘用过,消耗了些许剑气,此刻索性将瓶中剑意尽数释出,将那汤延兰阻上一阻。

  见着万道剑光来,汤延兰不敢大意,忙不迭掐着法诀应对。

  卫云疏趁此机会,再度催动灵力,气息层层上拔。剑气如星河悬照,慢慢地,分化千百道的太一剑气重新凝聚了起来,变作了一柄宛如细线般的雪白色的气剑!二光归元,天地一剑!剑上散发着极为恐怖的气息,仿佛那一剑落下,所存在的一切都会被劈成两半。

  金龙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整个龙身都活了过来,底下的黑袍讲道人身影渐渐消失。“是谁在坏本座传道?!”金龙口中发出了一道咆哮,那合着的双眸瞬息间就睁开来,爆发出璀璨的金芒,宛如两道光柱。龙威赫赫、凶气烈烈,本固若金汤的水晶殿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柱子倒塌,瓦片砸落。猛然间落下来的巨大压力,像是要将一切都碾为齑粉!

  “前辈传道,为何要阻?”说话的人是先前沉浸在道音中的,他的躯壳已经妖化,此刻看着卫云疏,是满腹怨气。都不需要旁人催促,将法器一招,劈头盖脸地朝着卫云疏打去。

  卫云疏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她垂着眼睫,面上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她的衣袍在风中烈烈作响,道冠蓦地裂开,玉簪碎裂,一头青丝散在肩上。她顾不得

  此刻的情态,一心一意地催动太一剑,照着那凶神恶煞的金龙就是一斩!《真龙化生经》以人身修化龙之法,逐渐与力道相合。那道人说得天花乱坠,可听到了后头,她发现其中分明还是以“斩诸我”之法为本。

  剑光腾跃而出,只余下一道惨淡的气痕,落在了金龙身上,发出轻轻的喀嚓声。可卫云疏的背后浮现出千万剑光浮动的虚影,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一下子便荡开了百里,分明是半显化的洞天法相。金龙发出了一道长鸣,身形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碎裂光芒,从实转入虚处,唯有一枚巴掌大的灿金色龙鳞浮在了半空。

  卫云疏没有伸手去取,这具傀儡造身在庞大的力量冲刷下似是要崩毁,她不得不调整自身的状态,一身如潮的神意渐渐地落了下去。另一边,汤延兰已经从万道剑光中冲出来,他窥见了龙鳞以及静立不动的卫云疏,知道此刻时取来龙鳞的最好时刻。可鬼使神差的,他向着气机跌至最低谷的卫云疏放出了法剑。

  虽然状态不好,可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卫云疏蹙着眉头,脚下遁法一起,左手将悬在半空的龙鳞捞了过来,右手则是一点,催动一缕剑芒朝着汤延兰杀去!汤延兰暗道了一声不好,知道自己一念生了差错,然而再改正已经来不及了。他忙不迭催起遁光,避开了那道犀利的剑芒。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躲开了那一剑,正暗自庆幸的一刻,一股森寒的气息骤然生出,他无端地颤栗了起来。一股极为锐利的痛意传来,他一低头,身躯已经被冷浸浸的剑气贯穿。

  不是云中君的剑。

  汤延兰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立着一个浑身带血的身影,顿时被她眼眸中的凶煞之气震得说不出话来。水潮漫天而起,仿佛四海之水倒悬,破破烂烂的尸身则是在水中沉沉浮浮,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寒气直冲天灵。汤延兰嘴唇翕动着,一个字都没说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就往外溢出。不周弟子倒是手下留情,只将人制住。可洛泠风不一样,她全然不顾各宗的交情,痛下杀手!她明明是从洛水神宫走出来的!

  洛泠风仿佛没看见汤延兰眼中的责备,抬起袖子擦去了面颊上的血迹,她双目一瞬不移地凝着卫云疏,犹残余着几分癫狂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