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校长到底有多少马甲>第50章 哥,我想去留学

  信口雌黄

  一顿饭结束, 奚佑到底是没能想起来这些“前尘往事”。

  颂年和埃德蒙一块留在楼下闲聊,林怀之被奚佑打发回房间休息,他自己则进了书房, 开始看今天没看完的账本。

  看着看着,他不知怎么就发起了热, 头昏脑涨了好一会儿, 一时觉得自己是埃德蒙的教父, 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他那朋友俞凌俞公子的前辈。

  光怪陆离,实在是没半点道理。

  奚佑只当自己旧疾发作,推开账本, 趴在书桌上眯了片刻。不多时, 管家端着热茶上楼,见他睡着了,本想给他搭件衣服,不料却不小心碰了他的额头, 霎时被吓得脸色苍白。

  “快叫”他冲出门, 又突然想到大少不想让弟弟担心自己的病, 于是缓住脚步,先一个人把奚佑搬到摇椅上躺好,又夹起空托盘,慢慢悠悠地下了楼。

  “我哥还在看账呢?”奚颂年问他。

  管家装若平常地点点头:“大少爷习惯晚上看账,您又不是不知道………诶, 您和本顿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的话,我带阿山去办别的事了。”

  奚颂年一手撑着膝盖,喝了口茶, 转头继续和埃德蒙聊天:“没有没有, 你忙去吧。”

  管家松了口气, 轻轻揩去额头上的汗,溜出门叫医生了。

  十分钟后,阿山站在后院里,肩膀上踩着陈医生和他的手提箱,管家趴在二楼的窗户口,捏着嗓子喊他慢些:“小心,小心,千万别摔了。”

  可怜陈医生一把年纪,竟然还要干这种“上房揭瓦”的事,气喘吁吁地攀住窗沿,脚被阿山在下面一托,整个人滚着进了奚佑的书房。

  这下闹出的动静不小,管家连忙凑到楼梯口往下看。还好,收音机的声音大,颂年正和朋友评论戏曲呢,没听见。

  他把陈医生扶起来,一溜烟扶到奚佑跟前:“医生,您快给看看吧。今天下午还好好的,晚上看了会儿账本,看着看着就开始起热。”

  陈医生长吁短叹地掏出听诊器,好一会儿功夫,他摇摇头,面色似有不虞:“上次见面,我让大少多多休息,少劳累,少耗费心神。他怎得不听。”

  管家跟着他一块叹气:“也不是不听。只是……您之前说好生养着还能赚得两年,不好生养着就只剩下几个月。可两年的时间实在不够,颂年的下半辈子还没有着落,大少哪敢休息。”

  这是家务事了,陈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又留了些药,叮嘱一番,原路踩着阿山的肩膀离开大宅。

  奚佑睡得不安稳,不知在梦里梦见了什么。

  管家想把他抬回卧室,又怕折腾得他难受想吐,左右为难时,病人幽幽转醒。

  “………我烧晕过去了?”奚佑声音低哑,透着股沉闷的热气。

  “可不是嘛,可把我们吓一跳。刚刚陈医生来了,您放心,颂年没发现。”管家扶他起身,准备等等再去煎药。

  奚佑:“那就好……”

  管家踟蹰片刻,看神情,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奚佑挑眉:“说吧,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有什么话听不得。”

  管家:“大少,我是想说………想说您要不要,把陈医生的诊断告诉颂年?”

  “什么?”奚佑一愣,“我疯了,告诉他干什么。”

  他瞒着颂年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告诉。

  管家说:“您不知道,我表叔家有个小儿子,原本身体也不好,他怕妻儿担心,一直瞒着不讲,后来突然有一天没撑住,冷不丁就过去了,他妻儿从娘家回来,还以为他只是普通风寒。我不是咒您,哎,只是,回想最后那段日子,就像做梦似的,也没有个心里准备,有误会也没说清,有真心也捧不出来,平平淡淡的,就没了。要是说出来,两个人全心全意地走完最后一程,指不定还要好些呢………”

  奚佑沉默了。

  管家说的不是不在理,他光想着让颂年以后吃喝不愁,让他开开心心的,却没想过自己这悄无声息地一走,会不会留下许多遗憾。

  他迟疑道:“我在颂年心里的分量,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还是………”

  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起前段时间颂年那番掏心窝子的言语,呐呐闭上了嘴。

  管家察言观色:“那怎么着,您要和他说吗?”

  奚佑似是想通了,长叹一声道:“说吧。奚家人都死绝了,或许……或许也不应该再把他当孩子来看。不管怎么样,是我对不住他,又要让他伤心。”

  管家:“您千万别这么说咧!大少………”

  门外,听墙角的埃德蒙心里一惊。

  不好不好,怎么就要和弟弟坦诚相待了呢?这一坦诚,奚颂年肯定说什么也不会留学,他不留学,奚先生又怎么能“独自凄凉地病死”。

  他捏紧手掌,转身轻手轻脚地回到大厅,刚坐下,奚颂年就端着果盘从小厨房走出来:“嘿,厨娘都下班了,我自己洗了几串葡萄,你别嫌弃。”

  “怎么会!”埃德蒙一边吃葡萄,一边思考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才能抢在奚先生坦白之前,把他弟弟弄到国外?

  他的心不在焉被奚颂年看在眼里。

  “埃德蒙,你怎么了?是家里有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不不,”埃德蒙连连摆手,正着急着呢,突然灵光一闪,装作苦恼道,“是这样的,颂年,明天中午我想在家里亲自下厨,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来一起吃饭呢?”

  “哦,”奚颂年嚼着葡萄,“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肯定可以啊。”

  埃德蒙继续苦恼:“但我只准备了三个人的食材,你知道的,我和阿凌住在一起,还要加上他,这样的话,就不能邀请你哥哥和林先生了!”

  奚颂年摆手:“没关系,我去就成,这几天下雨,医生说别让我哥受凉呢你家在城西那边吧?算了算了,我可不放心他跑那么远。”

  至于林怀之,他就是大哥身上的狗皮膏药,走哪跟哪,撕都撕不下来。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埃德蒙长处一口气,“那么明天中午,我们不见不散。”

  奚颂年咧咧嘴:“你成语说的真好啊。”

  当晚,埃德蒙告辞后,奚颂年又去他大哥卧室,盯着他放下账本,早点睡觉。

  奚佑的烧已经退了,脸色还有点白,奚颂年对着他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好催促他钻被窝休息。

  “哥,明天中午我不在家吃饭,”奚颂年替他掖了掖被角,“埃德蒙请我去他家。”

  “有来有往,是该去。”奚佑这么说着,眼神却一动。

  他本想今晚就把实情讲出来,可颂年明天要去朋友家里,罢了罢了,再等一天,免得和朋友吃饭时失礼。

  “等看你喝完药,我再出发。”奚颂年狡黠一笑,这些天,他日日追到铺子里去盯着大哥喝药,不许他再偷懒找借口。

  奚佑无奈:“好,等你来了我再喝。”

  奚颂年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个好觉,一大早爬起来,坐在书桌前看账本,看布料花色笔记,间或还念几句法文,用功用的十分像样。

  临近中午,他飞速出门,先赶去铺子盯着奚佑喝完了药,又卖乖讨巧让大哥听他讲账本,讲完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才火急火燎地来到城西,踩点赴了埃德蒙的“家宴”。

  埃德蒙很会做饭,以前经常做给卡洛斯吃。虽然大多不怎么精致,可现在上京西餐馆都没几处,他做成什么样,奚颂年大概都不会怀疑。

  一顿饭吃完,他又顺理成章地把人留下来喝下午茶。

  蛋糕和咖啡一上,他清清嗓子,开始进入今天的整题。

  “什么?去法国学习?”奚颂年下意识皱眉,“不瞒你说,亲爱的埃德蒙,我哥让我学了很久法文,似乎也想送我出去,可眼下这情况,那些山匪,我哪能离开他呢。”

  要寸步不离陪着才行,乱世中,人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埃德蒙:“我知道,我知道。我和阿凌也害怕呢,但你可以等山匪被剿清再去,我前阵子得到消息,你们那位曹司令用不了多久就能赶来上京,到时候大概正好是我回国的时候,你和我一道去,还能做个伴。”

  奚颂年:“这……”

  俞凌在旁边帮腔:“当年我一个人坐船去法国,海上枯燥乏味,度日如年,下了船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辨不清。幸好后来认识了埃德蒙。”

  他性子冷,气场也冷。这样的人往往不怎么说话,偶尔蹦出几句,比埃德蒙更有说服力。

  奚颂年神色松动一瞬,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

  大哥身体不好,按照陈医生的说法,要精心养着才能好。可他现在每天都有看不完的账本,谈不完的生意,订不完的货,建不完的厂子………哪里还有时间好生休息。

  奚颂年想帮忙,可实在浪子回头的太晚,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上手。

  如果山匪一事真能被解决,趁大哥身体还可以,或许的确应该早早把留学的事给完成;等回来,他就能多赚钱,多开店,让大哥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安心养病,陪着他长命百岁就好。

  这么想着,他又问:“俞凌兄对那边的学校有了解吗?大概要学多久,有机会去法国人的工厂参观吗?”

  俞凌当然不了解,但没关系,可以信口雌黄。

  两个小时后,奚颂年带着一肚子“珍贵信息”同两人告辞半道还拐去医馆,旁敲侧击地和陈医生聊了好久的天,确定他哥的身体真的无大碍,才下定决心回到家。

  一进门,奚佑竟然就坐在大厅,正在闭目养神。

  奚颂年起了点坏心思,悄悄凑过,从背后捂住他的眼。

  奚佑:“颂年?”

  奚颂年哈哈一笑,贴着沙发坐到地毯上,把脸搁在大哥膝头:“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奚佑揉了把他的头发:“有事想和你说。”

  “正巧,”奚颂年打了个哈欠,“我也有事要和大哥说。”

  奚佑于是道:“那你先讲罢。”

  奚颂年坐直身体,往嘴里丢了个甜枣:“哥,我想去留学。”

  留学。

  奚佑心里咯噔一声。

  他盯着弟弟鼓起的腮帮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晚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