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历史军事>弹痕【完结】>第二百章 四方云动

  真是好强悍的锐气!

  真是好霸道的杀气!

  奥尔默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士兵,他心里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叹。

  就算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每一位成员都是从战火中成长起来,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面对三个人,三把刺刀,心里仍然涌起了一种凉意。相信任何人,必须用冷武器面对三头已经受了伤,发了狂的洪荒猛兽时,也会产生气馁的想法!

  奥尔默斯把自己手中的M16自动步枪,珍而重之的交到身边一名队员的手里,然后他拔出格斗军刀,他手起刀落,从一棵大树上砍下一根一百五十公分长,鸡蛋粗细的枝杆。奥尔默斯顺着树杆,几刀削下去,他手里的树杆,就被他削成了一根还算笔直的木棍。

  奥尔默斯扬起了手中的木棍,望着战侠歌沉声道:“我们都是军人,当然不会害怕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但是我却不希望士兵的血,白白洒在一场军事体育竞赛上。如果战侠歌队长你真的要比赛到最后一刻,要进行你认为中国军人最拿手的刺刀格斗战,请你和我一样,使用这种武器!”

  奥尔默斯刻意强调了这是一场“军事体育竞赛”,如果战侠歌再坚持以刺刀对搏,这不但是违背了“蓝盾”军事大赛的规则,在某种程度上,更会坐实“中国武力威胁论”。

  战侠歌略一思索,狠狠一点头。

  望着三名中国军人手中都换上了缺乏杀伤力的木棍,朴闵兰和其余四名以色列特种部队的成员,齐齐吁出了一口长气。

  当在场的九名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军人,全部换上了木棍时,一场没有发令枪,没有裁判的殊死搏斗开始了。

  是的,虽然他们手里用的是木棍,虽然奥尔默斯一再强调这是一场军事体育竞赛,但是,这就是一场殊死搏斗。

  在三名中军人忘情的狂吼声中,以战侠歌为刀锋的铁三角刺刀阵,以惊人的高速,狠狠刺进朴闵兰和以色列特种部队之间。

  朴闵兰以一个女儿身,能成为韩国707特种部队的队长,代表韩国特种部队参加第一界“蓝盾”军事竞赛,她当然拥有灵活的头脑,优秀的反应能力,超人的军事技术。但是,她的队员都“死”光了!

  面对中国队如此可怕的压力,以色列特种部队和队长奥尔默斯,自然而然围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圈,朴闵兰这位盟友,却无法避免的被他们排到了外边。

  “啪!啪!啪!啪……”

  木棍交集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岛上空扬起,严峻和赵剑平两个人一组,竟然在犹如恶虎扑食的抢攻后,瞬间转化为放弃所有攻击,组成将防御力强化到极限的二人壁垒。面对这种绝对的意外,就连奥尔默斯都愣了几秒钟,而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已经脱离了那个钢铁三角阵,孤身一人狠狠扑向已经吓傻眼的朴闵兰。

  看着如怒虎,似狂龙,带着全身的血气和硝烟,向自己狠狠撞过来的战侠歌,朴闵兰狠狠一咬牙,猛的擎起了手中的武器。但是在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轻轻发颤!

  因为,战侠歌的人还没有扑过来,他的霸气,他的锐气,他身上那种舍生忘死惨烈一击的杀气,已经刺中了她!

  “唯勇者不惧战!”

  在两个人手中武器狠狠对撞在一起的时候,战侠歌放声狂呼,沛不可挡的力量猛然从他身负重伤鲜血仍然在不断向外渗透的身体中彻底爆发。只是一击,战侠歌就硬生生的架开了朴闵兰手中的武器。

  “哇!”

  朴闵兰发出一声惨呼,她的脸色猛的变成最可怕的白纸色,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弯成了半月状,战侠歌手中的木棍直直的顶到了她的小腹上,虽然她身上还穿着可以在近距离内抵挡AK步枪扫射的特种防弹衣,但是这样的高科技防御装备,却无法完全抵消战侠歌这最狂烈的一击。

  “哗啦……”

  防弹衣里的特种陶瓷片,被战侠歌一棍捅成了无数碎片,战侠歌怒目圆睁,猛的再发出一声狂吼。朴闵兰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她竟然被战侠歌用一根木棍硬硬挑起。身体受到重创,还没有从剧烈疼痛中恢复过来的朴闵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战侠歌挑起一两米高,在空中进行了一段虽然短暂,却绝对可怕的抛物线加速度运动后,狠狠摔在了这片小岛坚硬的土地上。

  朴闵兰整个人就象是一只麻袋般,被人从空中平平展展的摔到坚硬的地面上时,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发誓自己在这一刻,听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哀鸣,那种痛彻心菲的可怕感觉,那种被一种绝对冰冷击中的无力感,让这位坚强的女战士,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哀鸣。

  但是,战侠歌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因为,如果这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他用真正的刺刀挑起了朴闵兰,因为那件防御力超强的防弹衣,朴闵兰不会死,她还拥有继续战斗的能力!

  朴闵兰还没有爬起来,一个带着惊人高速的身影就狠狠撞到她的身上。大手一伸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然后又用了一招漂亮的过肩摔,将她再次狠狠摔到地上。两个人的身体在不到一秒钟的接触时间里,朴闵兰的军装已经被一种从战侠歌左肩上疯狂涌出的,温温热热的液体给浸透了。

  刚才两个人手中武器的全力对击,已经让战侠歌的伤口彻底爆裂!

  朴闵兰的身体甫一着地,她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又被战侠歌给拎起来了。然后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朴闵兰真的太明白这种感觉了,在她加入韩国707特种部队的第一天,她们的教官就在她身上,玩过这样一手七百二十度风火轮。

  两个人的身体在地上连续翻出两圈后,战侠歌一脚踢出,狠狠蹬在朴闵兰的小腹上,而他没有受伤的右手,仍然死死抓着朴闵兰的一条手臂。朴闵兰的身体就以他们两个人的手臂为轴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到极点的半圆。然后“啪”得一声,第三次重重摔到地上。

  朴闵兰惊恐的瞪圆了双眼,在这一刻她猛的发出一声再也无法压抑恐惧的尖叫:“不要杀我!”

  因为战侠歌在把她狠狠蹬飞后,整个人猛然向后翻滚,朴闵兰的手臂被战侠歌死死拽住,她根本避无可避,当战侠歌重新直起他的身体时,他已经压坐在朴闵兰的身上。而在翻滚的同时,因为身体过度缺血,已经进入一种半迷离状态的战侠歌,在血与火,在愤怒与激情的炽热燃烧中,他竟然拔出了身上杀人无数,曾经陪伴他纵横天下的虎牙格斗军刀!

  “呛……”

  虎牙格斗军刀甫一出鞘,战侠歌和这把军刀,这位战斗伙伴就一起疯了!

  “我认输了,我投降了……你放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受尽打击,又惊又怕的朴闵兰,终于忍不住一边放声尖叫,一边放声痛哭。说到底,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一个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真正和人生死相搏,更没有和一台人形机器生死相搏的女人啊!

  “噗……”

  鲜血从朴闵兰犹如天鹅般修长而洁白的脖子上飞溅,战侠歌手中的那把虎牙格斗军刀,在朴闵兰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足足两寸长的划伤后,整柄刺入这片小岛坚硬的土地上。

  在这一刻战侠歌喘着粗气,用他已经有点焦聚模糊的双眼盯着朴闵兰脸上的泪水,就是因为这种泪水,总算让他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

  围在电视墙屏幕前静静观战的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军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对朴闵兰队长流露出一丝轻视,她面对的,根本就是一头……狼!

  战侠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手直接伸进了朴闵兰的怀里不断摸索。朴闵兰早已经被吓呆了,她面对战侠歌的非礼,竟然连动也不敢动,只是任由他用一只沾满鲜血的右手,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摸索。

  战侠歌最后带着满意的表情,从朴闵兰的身上,搜出了一个急救包。战侠歌目光一转,他又走到了其他几名根据“蓝盾”军事大赛规则,判定死亡的以色列军人和韩国军人面前,毫不客气的伸手在他们身上摸索。

  “不要动!”战侠歌瞪着眼睛,望着一名韩国707特种部队的女队员,叫道:“你们已经死了,我从你们身上找一点战略物资不过份吧?你难道以为我有在战场上非礼尸体,甚至是奸尸的特别爱好?!我告诉你,我更宁可和活蹦乱跳的女人做爱,真要奸尸,我和那些买个充气娃娃,还非要涂点润滑油之类玩艺的‘自慰队’们有什么区别?!”

  所有通过军事卫星转播观战的军人都一片哗然,而远在万里之外的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李向商坐在他的校长办公室里,更是捂着额头,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怪不得他今天一大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他早应该能想到,战侠歌这样一个主儿,在连败几场,火气已经积蓄到极限后,一旦爆发出来,他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又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

  战侠歌今天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威风过了,霸气过了,可是谁能想到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又说出这样的话?

  战侠歌打开六个刚刚从“战场”上缴获的急救包,把里面的止痛吗啡全部集中在一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其中一支注射进自己的身体,然后把其余五支吸满吗啡的一次性注射器,全部别到了自己的军装上。

  战侠歌试着活动自己的左肩,虽然伤口爆裂后,鲜血渗透了止血绷带,不停的从里面渗出来,但是在吗啡的作用下,似乎已经不是那么痛了。

  在所有人有若见鬼的目光注视中,战侠歌嘿嘿惨笑着,重新拎起了自己那根木棍。

  他竟然还要战!

  他竟然还能战!

  在这一刻,面对犹如一个血人,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微微发颤的战侠歌,奥尔默斯和他的几名队员,都瞪大了双眼。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战侠歌一步步走到严峻和赵剑平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三名中国军人,又重新凝聚成一个攻守兼备的整体;眼睁睁的看着战侠歌,以一种稳定得无懈可击,却又偏偏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包括他手中的武器,都开始疯狂燃的气势,扬起了那根沾满鲜血的木棍!

  严峻和赵剑平也同时动容。

  “大哥!”

  “师父!”

  战侠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他们头顶突然传来几声鸟鸣,战侠歌昂起了头,现在这个小岛上……起风了!

  远方一直平静慈祥得犹如母亲的大海,也开始微微燥动起来,海水扑打在岸礁上的声音,已经隐隐带出一种金戈铮鸣。那在他们头顶迅速聚集的乌云,那片黑暗得几乎能遮天蔽日的乌云,在空中不断翻腾跳跃。一阵劲风掠过,附近几千株海岛上的大树,树梢一起迎风挥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突然间,一道蓝色的电蛇在空中奋力扭曲身体,瞬间映亮了整个天空。整整过了四五秒钟,惊天的炸雷,才带着天地自然之威,狠狠撞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在这个时候,天与地之间一片惨白。

  在这个时候,天与地之间一片肃杀。

  但是,在这个时候,最醒目,最光芒万丈,最让人看得几乎窒息,几乎不能自己的,还是他……战侠歌!

  战侠歌擎着手中的武器,他猛然发出一声傲气山河的狂叫:“战吧!”

  第二百零一章 万里江山一片红(上)

  当战侠歌和奥尔默斯手中的木棍,同时捅到对方的胸口时,一场如此惊人动魄的血战,竟然以双方所有参战队员同归于尽而告终。

  这一场以中国特种部队,和以色列特种部队为主导的联合对抗比赛,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获得了一个平手结局。

  奥尔默斯呆呆的望着全身浴血,硬是凭一股血气,一股杀气,逼得他同归于尽的铁血军人,战侠歌。

  朴闵兰呆呆的望着那个几乎真的一刀把她刺死,却让她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种异样涟漪的男人,战侠歌。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望着战侠歌,都呆呆的望着站在战侠歌身边,包括夏候光河在内的十一名中国参赛队员。战侠歌拖着他伤累痕痕的身走,一点点走到夏候光河面前。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在笑,夏候光河在笑,所有中国参赛队员,都在笑。

  战侠歌环视着面前每一名中国参赛队员,他微笑着任凭喜悦的泪水,一点点从他的眼睛里渗出来,他的目光最后落到夏候光河面前,他微笑着叫道:“虽然我们没有赢,但是,我们也没有输!”

  突然间,战侠歌和夏候光河,两个出身不同,人生目标不同,教育不同,性格不同,却拥有相同的血性,相同的胆气,相同的侠义,相同的伤痕累累的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战侠歌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右拳,突然间,十二名中国特种部队参赛队员都泪流满面。

  三负一平,中国参赛特种部队,以这样的成绩,通过了蓝盾军事在赛第一轮,以“无限制理论”为指导的比赛。根据长达一周的比赛,他们团队总成绩,还是第一,倒数第一。

  但是,再没有任何人,敢再小觑这样一支部队。最后一场比赛,任谁都知道,虽然以色列特种部队和中国特种部队打成了一个平手,但是在实际上,以色列特种部队已经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中国特种部队已经胜了,大获全胜!

  所有参赛队队长,看着躺在担架上被人从直升飞机里抬出来的战侠歌,心中都想着同一句话:“还好……中国参赛队的队长,已经身负重伤。”

  虽然没有人愿意承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愿意在真正的战场上,和战侠歌这样的疯子狭路相逢,更不愿意和拥有战侠歌这种战争领袖的部队,进行殊死战斗。

  战侠歌在被送进“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基地专属的医院前,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做出一个稍等的手势。

  战侠歌望着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的东大,问道:“是不是这个该死的,狗屁的‘无限制作战’比赛已经结束了?”

  东大用力点头。整场“蓝盾”军事竞赛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以“无限制作战”理论为指导,已经划下尾声的特种部队对抗赛;第二部分,则保留了常规军事竞赛中,各种单兵、小组配合作战的比赛内容,无论如何,常规的军事竞赛,还是考验各支特种部队单兵作战实力的好办法;

  而第三部分,则是最考验特种部队综合作战实力,以及最恶劣环境中,生存能力的试金石。

  第三场比赛的方式非常简单,现在一共有三十二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参加“蓝盾”军事竞赛,各支参赛了轮流上阵,尝试以一支特种部队的力量,同时和另外三十一支特种部队对抗。不管用什么办法,能在指定的战场上,生存时间最长的部队,就是第三轮比赛的第一名。

  战侠歌突然一把抓住了东大,道:“记住,绝对不许再输!”

  东大用力点头,他望着伤痕累累,已经不能再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的战侠歌,东大沉默了,他必须全力克制,才能勉强压抑住自己胸膛里那股正在不断翻腾的热浪。迎着战侠歌炽热的目光,东大过了很久,才用嘶哑的声音道:“队长,您放心的去接受冶疗吧,在您回来之前,我们绝对不会在比赛场上再退后一步。”

  战侠歌缓缓的吁出了一口长气,他轻声道:“嗯,我相信你。”

  听着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东大却只觉得鼻子一酸,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叫做战侠歌的军人,他明白,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记这个人。

  战侠歌又把目光投到了严峻的身上,他低声道:“把你的电话给我。”

  严峻从背包里取出大功率军用卫星通讯电话,快步走过来,把它送到战侠歌的手里。战侠歌按下一连串电话电码,那是在他出发前,李向商校长告诉他的,距离“蓝盾”军事竞赛基地最近的,中国大使馆的电话。

  “我是战侠歌,我需要大使馆的帮助!”战侠歌对着电话,道:“我要五十面国旗,中国的,五星红旗!在八小时内,我要你们把这五十面国旗,送到我的面前!有没有问题?!”

  早已经知道了战侠歌的身份和使命,更通过特殊途径,看到了那一场最惨烈激战的中国大使馆成员,毫不犹豫的道:“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好,我等着你们!”

  战侠歌按下通讯关闭键,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为什么会突然要五十面国旗,他只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需要立刻进行手术,他必须集中自己所有的意志和力量,去配合医生,努力让自己尽快康复。

  四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战侠歌被送进了特护病房;七个小时后,五十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被中国大使馆工作人员,送到了“蓝盾”军事竞赛基地。在战侠歌和中国大使馆的坚持下,送到了战侠歌的面前。

  连带违反特护病房的规则,一起站在战侠歌面前的,是混身裹满绷带的夏候光河在内的十一名中国参赛军人。

  “看到我们面前的国旗了吧?”

  战侠歌刚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还很虚弱,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轰炸响,轰轰震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如果你们不能将这五十面国旗,都挂在比赛场上,就不要坐飞机回国了,我们用自己的两条腿走回去吧!”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天知道夏候光河是不是被太多橡皮子弹打中,被打得有点弱智了,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挠着自己的脑袋,问出了一个超级白痴的问题:“可是我们和中国之间,不是还隔着一条太平洋嘛,我们怎么走回去啊?”

  战侠歌瞪了夏候光河一眼,没好气的道:“那我们就游回去!”

  “蓝盾”军事竞赛,之所以被人称之为第一界世界军事奥林匹克竞赛,不但因为这场比赛的规则空前强大,而且还因为大赛组委会在筹办这次比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借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一些出色之处。

  在第二轮单兵、小组配合比赛中,无论哪一个专用场地里,都树着三根十七点五米高的旗杆。能在比赛中获得前三名的参赛队伍,将会由他们的参赛队员,亲手将自己国家的国旗升到比赛场地的上空。而且从第一界比赛开始,就会有专人负责记录在各个比赛场地上,那些参赛军人的最佳比赛成绩,作为世界记录,等待后续者来打破。

  东大作为中国参赛队的副队长,他迟疑了很久,但是职责所限,他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队长,第二轮比赛只有三十七个比赛项目,您却要我们升上去五十面国旗,这个……”

  经过和以色列、韩国特种部队的战斗,战侠歌和每一个中国参赛队员再没有任何隔阂,他脱口叫道:“笨蛋!比赛是只有三十七个项目,可是……每个赛场上,不是有三根旗杆嘛!”

  东大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已经彻底陷入呆痴状态。而队长战侠歌,现在已经用一种大灰狼诱惑小红帽的声音,用一种集无耻于大成的计算方法,开始为中国参赛队算了一笔帐。

  “第二轮比赛,一共有三十七个比赛子项目,每个项目都能竖起三根旗杆,换句话说在这场比赛中,一共要挂上去一百一十一面国旗,我只要求你们升上去五十面国旗,还不到总额的一半呢!够可以了吧?!”

  放眼纵观全世界,能用这种方法计算,敢对自己的队员下达这种集变态、无耻、荒涎于大成命令的人,天下大概也只有战侠歌一人罢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你们一定要把五十面国旗给我全部挂上去!”

  这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坐飞机了,和我一起用自己的双腿,走回去吧!”

  这叫威逼,这叫真实的恐吓!

  “大家也尝够失败的滋味,尝够被人鄙视的感觉了吧?”战侠歌用力一拍自己的床,叫道:“现在也该我们扬眉吐气,也该我们威风一回,得意一把了吧?”

  这叫怂恿,这叫厚颜无耻骗死人不偿命的煸动!

  “兄弟们努力吧,等到回国,我自掏腰包,请你们海吃胡喝上三天三夜,玩他个花天酒地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外加附赠每人一把154CM钢质的手工格斗军刀!”战侠歌目光一转,明显针对沈韵彤的道:“女队员,还能再额外获赠一套价值三千八百八十八元的限量进口版,法国梦巴黎香水。”

  这叫……赤裸裸的收买和诱惑!

  战侠歌瞪着夏候光河,道:“不管你表现得如何英雄如何侠义,但是你要记住,你已经是军人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竟然敢在战场上不服从我的指挥,你说说看,我应该怎么处罚你?”

  在深山里长大,脑袋里被家族长老灌满精忠报国、仁义礼智信的夏候光河小同学,如何是战侠歌这样一位老谋深算、老奸巨滑、姜还是老的辣的家伙对手?面对战侠歌的斥责,面对战侠歌那交织着希望与失望矛盾情绪的双眼,夏候光河小同学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自己一向高傲的头。

  “光河,”战侠歌伸手拉住了夏候光河,用一种甜得可以腻死人的声音,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我真的不想因为在战场上不服从命令责罚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好了!”

  夏候光河就象是一个快要被溺死的人,手脚乱舞之间,突然捞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猛的抬起了头。

  “在三十七个比赛项目中,有十二个项目是比赛单兵体能、反应速度。这十二个项目的冠军,就由你来包办吧。至于其他二十五个项目嘛……”战侠歌右手拉着夏候光河,右膝支着自己的下巴,他以一种大方的口气道:“你马马虎虎不用管第几名,只要能帮我们中国参赛队,再挂上七、八、九、十、十一、十二面国旗,也就差不多了。”

  “怎么样,能不能做到?”

  现在夏候光河还能再说什么,他狠狠点头,道:“能!”

  这叫……先对着别人狠狠抽上一顿大棒子,再给别人嘴里塞上几颗枣,最后再狮子大开口的提出一大堆无理要求。

  ……

  最后在战侠歌的逐人细分之下,战侠歌得出来的结论是:“如果你们真的能达到对我的许诺,可能五十面国旗还不够用呢!”

  战侠歌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道:“没有关系,反正大赛组委会那里,也准备了一批国旗,实在不够,就向他们借吧。”

  当一个半小时后,十名中国参赛队员晕晕忽忽的走出队长战侠歌的特护病房时,他们只觉得自己脑袋上都飘起了一圈黄色的星星。

  目送所有队员都走出特护病房后,身为副队长继续留在这里的东大,头痛的问道:“队长,这样行吗?向所有队员下达这样的作战目标,这也……太夸张了吧?!”

  “行,当然行。没有重压,又哪里来的成绩?”战侠歌抬头凝望着自己床头,那个点滴瓶里一个个缓缓升起的气泡,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没有一次次几乎被渴死的经历,我们又怎么可能比骆驼更适应沙漠。没有一次次被教官训练得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的痛苦,我们又怎么可能拥有最坚韧的生死力?没有那最耻辱的三连败,他们又怎么可能在比赛场上彻底爆发一下,让那些看不起我们中国军人的家伙,一个个目瞪口呆,表情精彩得有若见鬼?”

  在战侠歌的刻意怂恿、挑动、煸动、威逼、利诱、收买之下,一支实力千奇百怪,成员五花八门来自五湖四海,但是实力却绝不容小觑的参赛队伍,整体都被战侠歌逼到了不得不爆发,不得不拼命的绝境上。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责任到人,工作成绩分配到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或多或少的几面五星红旗。在这种比、学、赶、超的氛围中,雪狼突击队只被分到了四面国旗,东二当时是咬着牙,用硬抢的方法,虎口夺食,从武林高手夏候光河手里硬拿走几面国旗。

  夏候光河瞪圆了眼睛,“你……!”

  “没关系,那些国旗就先放你那里保存着,如果不够了,我再找你去取。”

  面对手里整整捧了二十多面国旗的夏候光河,东二也上火了,他脑门上几乎腾起几根黑线,他放声叫道:“我就不相信,我们四个人,还比不上你一个夏候光河!”

  夏候光河和东二就象是一对斗鸡般彼此狠狠瞪视,在某一个特护病房中,一条早有预谋的老狐狸,正在捂嘴偷笑。

  这样,这些后续发展,全在战侠歌的预计当中。嘿嘿……雪狼突击队,虽然只是一支受了四年训练的队伍,但是他们毕竟是中国受训最严格的特种部队之一,兔子急了还能蹬鹰呢,更何况他们还是号称“中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第二天,比赛还没有开始,其余三十一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的队长,就发现,中国参赛队,变了!

  按照常理来说,身为整支部队精神与实际领袖的队长战侠歌身受重伤,由统率能力绝对要差几个档次的东大副队长来领队,中国参赛队无论如何,也应该士气低落才对。但是,天知道为什么,这十一名中国军人,包括副队长东大在内,每一个人身上都在冒着烟,鼻子里都在喷着火。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十一名中国军人,那发红的双眼,再看向比赛场地的三根空旗杆时,为什么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就是一群饿极了眼,却把旗杆当成可口食物的……狼?!

  第二百零二章 万里江山一片红(中)

  “队长!”

  在兴奋到极点的狂呼乱叫声中,一群在比赛场嗥嗥乱叫激起一场又一场超级风暴的狼,以土匪打劫的姿态,涌进队长战侠歌的特护病房。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亮,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发着光。看着他们嘴角一率向上挑起,露出一个个大大的笑容,就连战侠歌也被感染了。

  一群人围在战侠歌的床边,一起张开了嘴:“报告……”

  所有人又一起闭住了嘴,彼此向对方做出一个“您先请”的表情。

  十一张嘴巴的发音竟然绝对相同,甚至连他们相顾微笑,不由自主伸手揉着自己鼻子的动作,也一模一样,这些在一个多月时间里,一起奋战一起拼搏的中国军人,终于拥有了团队的默契和友谊,至于他们这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明显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到了队长战侠歌的影响。

  战侠歌的专属护士不由狠狠皱起了眉头,她飞跑到一个柜子前面,伸手抓起一大叠消毒毛巾,轮流硬塞进这一群人手里。

  战侠歌伸手摘掉沈韵彤头发上的一片草屑,他微笑道:“看你们这样子,一定是急着向我表功了,说吧,在今天的比赛中,获得了什么样的成绩。”

  这些兄弟连脸都没有洗,汗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涂在他们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幅抽象派艺术大师的佳作,而被这样一群热情洋溢的兄弟们包围,战侠歌只觉得自己被……汗酸味给淹没了!

  “报告队长!”

  身为副队长,东大挺起了胸膛,象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般,向队长战侠歌报喜,“我们……嘿嘿嘿……”

  报喜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东大这位中国参赛队中年龄最大,本来应该最稳重成熟的家伙,就忍不住大嘴一咧,又发出一阵让战侠歌毛骨怵然的憨笑。最令战侠歌无法接受的是,不只是东大,竟然连严峻、赵剑平、李春艾、谢宇然这四个在第五特殊部队,接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也受到东大的传染,一起开始傻笑。

  一时间,整间特护病房里到处都是变态级的笑声,到处都是咧着大嘴,几乎要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呆瓜、傻瓜、木瓜。

  至于这样吗?

  难道这帮家伙闯进他的特护病房,打扰他的休息,打断他偷窥身边这位绝对正点的女护士胸部线条,意淫里面真实风景,就是为了一起站在他面前,表演一下他们最新练成的傻笑?

  战侠歌真的急了,他用力一拍病房,叫道:“笑笑笑,笑个屁啊,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们向上级报告战况和情报,还没有张嘴就傻笑成了一片,那是要枪毙的!东大,你给我清醒点,立刻向我报告!”

  “是!”

  怀着对战侠歌的尊敬,东大总算勉强收住了那白痴式的傻笑,他伸手抹掉自己嘴边笑出来的口水,叫道:“队长,今天在比赛场上一共挂上了去了十二面国旗!”

  “不是吧?!”

  战侠歌猛然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今天比赛没有额外增加项目吧?”

  所有人都一起用力摇头,那种整齐划一,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开国大典上,在天安门城楼前整齐走过的仪仗队。如果……从天安门城楼前经过的仪仗队,也会当众表演连续左右扇面摇动,机关枪扫射式摇头的话。

  “四个比赛项目,十二根旗杆……”战侠歌再次重复这个信息,“全部都挂上了我们的国旗?”

  所有人都一起用力点头。

  “大获全胜?”

  所有人再次用力点头。

  战侠歌把病床拍得“当当”作响,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二十四小时前,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差点完蛋的伤员?战侠歌狂叫道:“那帮看不起我们的家伙,这下都彻底傻眼了吧?都呆了吧,都傻了吧?”

  这一次,所有人的嘴巴都笑成了一朵喇叭花,严峻用力拍手,笑叫道:“大哥你今天没有看到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队长小山村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惜了!”

  严峻偷笑道:“不可惜!我不是有一个军用卫星通讯电话嘛,这可是一部安装了摄像头,可以进行十二小时超长高清晰拍摄,并通过军用卫星直接向基地传输数字信号的极品装备啊!”

  迎着所有人询问的目光,严峻得意洋洋的道:“嘿嘿,这么经典的镜头,这种让我看了就好象是夏天吃着冰激淋一样爽的镜头,我要再不知道把它偷偷录下来,就太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身负重伤,无法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战侠歌队长了!”

  “废什么话!”战侠歌瞪着眼睛叫道:“还不快点接上电视,让我欣赏一下我们小山村木队长的英姿?”

  一群中国军人七手八脚的支起电视架,把数据线和战侠歌床头的液晶电视连接在一起,严峻按下多功能卫星通讯电话的播放按键,战侠歌首先看到的,就是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队长小山村木的一个面部特写。

  第五特殊部队出品的装备,果然都是以高成本高科技为代价的高质量,虽然只是用卫星电话上的针孔式隐形摄像头进行拍摄,但是从电视里,战侠歌都能数清楚小山村木脸上有几颗麻子。

  在比赛结束后,小山村木队长呆呆的站在比赛场上,他扬着头,用一双犹如绿豆般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中国参赛队高高悬挂在上面的十二面国旗。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那种眼神,那种惊诧,那种不敢置信,那种精彩得有若见鬼的表情,都绝对可以列入最经典的历史永恒。战侠歌在这一刻,能够想到的形容有两个。

  形容一:一个还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却喜欢裸睡的女孩,在某天夜里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同样全身赤条条的,长相比蛤蟆精还要丑上几分的男人,压在了下面。看到她想放声惊呼,那个比蛤蟆精还要丑的男人,顺手又在她的嘴上贴了一张胶布……

  形容二:寡妇死儿子了。

  “对了队长,我这里还有一段更经典的内容,你不看不行!”

  严峻抓起那部大功率多用途卫星通讯电话,通过电话上那只一点二五英寸的小显屏一通乱翻后,他带着一脸的笑容,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机里画面一片模糊,严峻汗颜,“不好意思,我是临时起意抓拍的这一段,那个一时没有调正好焦距,但是声音还是清楚的录下来了。”

  一个用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从电视机的喇叭里传出来,严峻在这个时候,立刻补救自己的过失,进行现场讲解:“这是大赛组委会指定,第二轮比赛的主裁判兼解说员的声音。他正在点评我们中国参赛队第一次大获全胜,同时升起三面国旗的比赛结果。”

  “中国参赛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让我们一起向中国参赛队表达祝贺吧,因为这一场比赛,他们不但打出了一个满垒,这更是他们第一次在比赛中获得了胜利!”

  大赛主裁判员兼解说员,用他充满激情和磁性的声音,叫道:“在军事体育竞赛中,能同时升起三面相同的国旗,这已经是一种奇迹!”

  电视机的画面和声音同时归于沉寂,这一个拍摄片段结束了。战侠歌翻着白眼,道:“人家只是例行公事的夸了你们几句,严峻你就烧包的把它拍下来,然后再猴子献宝的在我面前播放。我现在对你的评价,就是两个字……幼稚!”

  严峻真的急了,他飞快的在军用卫星通讯电话里翻找,他叫道:“队长,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是四连胜!我已经拍下了那位裁判兼解说员,所有对中国参赛队的点评!”

  严峻的确有当狗仔队的天分!

  两个小时后三国鲜艳的五星红旗再次升起的时候,严峻已经成功的调校好了摄像头焦距。大概当时也只有第五特殊部队培养出来的精英学员,才能在刚刚进行了最激烈的军事体育竞赛后,还有充足的体力和心情去搞什么偷拍的勾当。

  “奇迹,真的是奇迹!”主裁判的脸上满是激动,他站起来放声叫道:“我必须承认,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军事体育竞赛中,面对这种一面倒的结局,中国特种部队,的确是世界上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这些参赛的中国军人,已经用事实,用那一面面高高飘扬的国旗,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洗涮了他们三连败的耻辱!”

  四个小时后,又有三国同样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第三个比赛场地最前方的旗杆上缓缓扬起。

  主裁判望着连成一条直线的五星红旗,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好可怕的部队,好强悍的军人!”

  当最后一场比赛,升起的仍然是三面五星红旗时,主裁判没有再说话,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第二百零三章 万里江山一片红(下)

  战侠歌用力点头,他在认真的倾听,他在不停的欢笑,他看着站在自己病床前的每一个人,道:“大家都说说看,亲手把国旗挂到旗杆上的感觉。”

  “骄傲!”

  在运动三项射击比赛中获得冠军,却一直保持沉默的狙击手王宏伟说话了。可能是性格他低声道:“当我亲手把国旗挂在旗杆上,我的心里,已经只剩下骄傲和自豪!”

  在战侠歌的心里,也被相同的骄傲和自豪塞满了,他猛的击掌,叫道:“我要出去,立刻给我随便找个什么担架、轮椅之类的东西,我要出去亲眼看看,那些你们亲手挂上去的国旗!”

  东大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指着悬挂在战侠歌病床旁的点滴瓶,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队长,你现在还处于特别护理期,医生说你身体非常虚弱,必须要安心静养,我想他们根本不允许你离开这间特护病房,当然更不会借给我们什么担架或轮椅了。您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装,使劲装!”战侠歌瞪着眼睛,叫道:“你们一大群人,就像鬼子进村似的闯进来,怎么就不想想我要安心静养了?你们猴子献宝似的在我的特护病房里,又说又笑又叫又跳,还非要给我播上几段拍摄水平实在有限的实况录相。为了找电源插板,甚至连我病床下面的生命维护装置的电源接头,都让你们当中某些人给顺手拔了。你们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是关心我的身体,盼望着我早日出院呢,还是巴不得我早死早投胎?!”

  “喂,你们玩过‘抬皇帝’这个游戏没有?”

  看到所有人面面相觑,战侠歌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绝对诡异的笑容,他低声道:“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要真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你们欠缺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

  所有人都傻眼了,严峻、李春艾、谢宇然,这三名从小就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接受军事化训练的职业军人,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晴不定。战侠歌不用张嘴去问,也可以知道,这三个缺健康而快乐童年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抬皇帝’!

  十一名刚刚在军事竞赛中一鸣惊人,创造出一次又一次非凡奇迹的中国军人,在东大的指挥下,都伸出自己的右手,他们彼此抓紧另外一个人的手腕,在好奇的审视和低笑声中,十一手臂相互交叉在一起,就好像是编箩筐一样,组合出一个“宝座”。

  右手紧紧抓着别人的手腕,而自己的手腕也被另外一个兄弟用力握住,这样十一只手组成了一个圆形的,犹如莲花状的图形。紧密排成一圈的中国军人,在相互对视中,所有人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仿佛在这个时候,他们又回到了童年。

  在他们小的时候,天空还很蓝,在那个时候的孩子,独生子女还不是很多,他们一般都有兄弟姐妹。在那个时候的孩子,作业还不是太多书包还不是太重。所以,在那个时候,孩子们还不算寂寞,还能享受到一个有阳光,有快乐的童年。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游戏的严峻、谢宇然和李春艾,睁大了眼睛,看着战侠歌在沈韵彤的搀扶下,得意洋洋的坐上这个世界上最宝贵,又绝对独一无二的“宝座”。战侠歌大大咧咧的向后一躺,用最舒服的姿势,毫不羞涩的把自己大部分身体重量,都压到平时扛惯M134火神炮的李春艾身上。

  为了验证这个宝座的坚固程度似的,战侠歌还在上面,用令人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动作,挺动腰肢,狠狠顿了那么两下子。

  双臂一展,战侠歌左臂勾住东大的脖子,右手抱住赵剑平的肩膀,在这一刻战侠歌左拥右抱,当真称得上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他拉长了嗓门,叫道:“兄弟们,出发了!坐标,训练场。战斗目标,让你们的老大,亲眼验证一下你们的成果!”

  在十一名兄弟姐妹众星拱月般的拥簇中,战侠歌就是坐着这样的一幅人体担架,被中国参赛队军人抬出了特护病房。

  这些身上还沾满尘土,军装上还散发着浓重汗酸味,连脸都没有清洗的中国军人,就象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他们用这种奇怪的、旁若无人的方式,一路笑着叫着,偶尔还合力跳上那么几下子的,抬着他们最尊敬的队长战侠歌,走出了“蓝盾”军事体育大赛专属医院,大踏步走向比赛场地。

  一路上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无不对这个奇怪的组合侧目而视。有些人捂住嘴偷笑,有些人眼睛里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无奈,还有些人却对今天比赛场上的胜利者,摆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的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和以色列特种部队队长奥尔默斯,却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辛恩泰姆斯队长望着中国军人已经消失的方向,沉声道:“这个战侠歌,统率部队的手法,很厉害!”

  “他并不是单纯的统率部队,我觉得他更象是率意而行,用一种桀骜不逊的人格魅力,把所有人都牢牢的引吸到自己身边。我想,战侠歌在心里,也许已经把每一个成员,都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和朋友。”

  奥尔默斯道:“看到这一幕,看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我才明白,为什么明明身为队长的侠歌身负重伤不能参赛,中国参赛队员,还能在今天的比赛中,像一群野牛似的横冲直撞!”

  辛恩泰姆斯和奥尔默斯两位队员一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为他们都在想着相同的一个问题:“假如中国参赛队,真的能把今天在比赛场上,那种犹如西班牙斗牛一样的疯狂气势保持下去,一进赛场就眼红,一开始比赛就开始发疯。那么……明天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二天的清晨,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那些晶莹的水珠,轻轻扑打在人的脸上,带起一点点清凉的舒适。但是,这并不能扑灭在场几百名世界最精锐军人心中,正在腾腾燃烧的战斗火焰。

  所有人的双眼,都望着同一个方向,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他们来了!”

  还没有出场,就引得万众瞩目,还没有开始比赛,就成为所有参赛队伍内定,最强竞争对手的超级强敌,当然就是中国参赛队!

  在薄薄的雨雾中,在这一片挥洒着清凉与舒爽的世界中,十名中国军人,跟在他们副队长东大的背后,在慢慢的,沉默的走着。

  以东大为核心,十一双穿着沉重皮靴的脚,同时扬起,又同时落下,踏得勉强在地上积蓄起来的雨水四处飞溅。在这一刻,他们就像是一支来自某个撕破异次元空间,进入人间界的强大生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撕开了天地间那一层用水雾凝成的壁垒,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带着一种压抑的、炽热的、疯狂的、果决的雄雄火焰,踏着犹如战鼓狂鸣的沉重节奏,一步步向比赛场地上挺进。

  看着在整齐的步伐中,士气越来越充沛,渐渐扬起一种山雨欲来危险气息的中国参赛部队,三十一支特种部队的队长,双眸瞬间就缩成了针芒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台尝尽失败的滋味,又被连续的胜利,注入太多燃烧,已经全力开足马力的战争机器!

  昨天,中国参赛队,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终于洗雪前耻。

  今天,中国参赛队,气势竟然比昨天更高涨,更张狂,更炽热!

  原因,不知道!

  理由,这真的很重要吗?

  重要的是,这十一名中国参赛军人,他们的眼睛里,那股血红色的战斗火焰,预示着,今天的比赛,将会比昨天更狂!更猛!更烈!更疯!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竞争阶段。

  所有人都倾尽全力,在这片倾洒着星星雨丝的天与地之间,在这片代表了军人最高荣誉的比赛场上,爆豆般的枪声此起伏彼,疯狂的吼叫响彻云霄。

  在这些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身上,鲜血、汗水甚至是泪水,不断狠狠倾洒在比赛场地上。没有人退后,无论是中国参赛队,还是其他参赛队伍,都没有了退缩的理由。就算是为了那一条红色的巨龙,就算是为了能够一脸得意的站在战侠歌队长,战侠歌师父,战侠歌大哥,战侠歌兄弟面前,向他宣告这一天的比赛成绩,他们也要一次又一次的取得胜利!

  面对一支昨天已经包揽了所有胜利,却不知收敛,变本加厉的参赛队伍,其他的部队,就算是为了军人的荣誉,男人的尊严,也要奋力反抗,针锋相对!

  当四个小时后,竭尽全力的参赛选手都躺在赛场上拼命喘着粗气时,用手里的自动步枪,生生支撑起自己再没有一丝力量的身体,骄傲的扬起军人的铮铮铁骨的男人,还是……中国人!

  其他中国队员,欢呼着冲进赛场,十一个中国人,十一个中国军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累极、乏极,却以女儿之身,取得比赛第一名的沈韵彤,连笑和哭的力量都没有了。当她被其他兄弟紧紧抱成一团,再不用支撑自己的身体时,她才“哇”得放声大哭,把胜利的泪水,喜悦的泪水,连带她从鼻孔里喷出来的鼻涕一起狠狠喷到其他兄弟的身上。

  “哭什么?你应该笑,你胜利了!你获得了第一名,你成功了,你应该用力的笑!大声的笑!!!”

  东大用力拍打着沈韵彤的肩膀,他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是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东大,我赢了,我终于可以亲手挂上去一面国旗了!”沈韵彤在这个时候,真是又哭又笑,她哭着笑着叫着:“我可以坦坦荡荡的回去,迎接战侠歌队长的那双眼睛,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他的面前,面对我们那个为了换取胜利的机会,而甘愿自刺一刀的兄弟了!”

  东大用力点头,站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中国军人都在用力点头,他们这样的拼命,他们这样的爆发,他们的理由……原来就是这样的简单!

  看着三面相同的五星红旗,再一次同时升起,和昨天升起的十二面五星红旗彼此遥遥呼应,其他参赛特种部队的成员眼睛都红了。一名特种部队队员咬着牙,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继续!”

  为了能够获得胜利,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员,在和中国特种部队比赛穿越长达一千五百米的火力封锁线时,面对真枪实弹的重机枪扫射,全部轻装上阵,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防弹设备。

  在单兵格斗比赛场,一名来自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士兵,扒开自己的军装,露出他花岗岩石一般坚硬的胸膛。他拔出自己的格斗军刀,在自己的胸膛上,刻下深深的一刀。他轻舔着刀锋上的鲜血,任凭鲜血从自己胸膛上的伤口里不断渗出,这位身高足足两百二十公分,长得虎背熊腰,怎么也要有两三百斤重的巨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伸手指着站在他面前,就像个侏儒般矮小的中国参赛队员夏候光河,猛然发出一声野兽的咆哮:“战斗吧!”

  比赛,一场接着一场的进行,在越来越浓重的硝烟味中,不停的有人受伤,不停的有人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了赛场。一名在穿越机枪封锁地带,动作太急不慎暴露目标,大腿被子弹打穿的特种部队队员,在被抬出比赛场前,他指着中国参赛队员,挣扎着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已经赢了那么多场,为什么还要拼命?如果你们想洗雪前耻的话,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证明什么?!”

  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的那名参赛队员,也躺到了担架上,他望着仍然一脸轻松的夏候光河,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不甘。他已经尽了全力,他为了让自己在战斗中更疯狂,更血腥,他甚至在比赛开始之前,先刺伤了自己。用鲜血和刀锋割破肌肉的痛苦,来将自己的战斗力激发到极限,但是……夏候光河连让他打中一拳,踢中一脚的机会,也没有给!

  在这位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士兵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夏候光河对着他,弯下了自己宁折不弯的腰,夏候光河双手合什,诚心诚意的向这位力量虽然并不恐怖,却拥有绝对坚强意志力的对手鞠躬行礼。

  躺在担架上,听着救护车上的警报呼啸声,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士兵,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但是至少他获得了敌人的尊重。

  在第四个赛场上升起来的,是三面中国的五星红旗!

  在第五个赛场上升起来的,又是三面中国的五星红旗!

  帮在第六个赛场上升起来的……竟然,还是三面中国的五星红旗!

  两天时间,八场比赛,中国十一名参赛队员,竟然包揽了这八项比赛的所有前三名,包揽了这八项比赛场地的二十四根旗杆!

  当战侠歌再一次被自己的兄弟抬到那座山峰上,居高临下看着已经覆盖了整个小岛五分之一的那一片火红时,战侠歌伸手轻轻抚摸着身边每一个人的脸,仔细看着他们身上在比赛时摸爬滚打留下的伤痕。

  过了很久,战侠歌才用异样的声音,轻声道:“大家辛苦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战侠歌缠满绷带的肩膀上,东大回答道:“不辛苦!”

  如此一面倒的比赛成绩,实在超出了大赛组委会,和所有参赛队伍的预料。为了不让比赛成为气势如虹的中国参赛队单独表演的舞台,“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组委会成员,在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讨论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临时调换比赛项目顺序。

  第三天的比赛只有一场,这也是第二轮固定项目比赛中,危险系数最高的一场比赛。

  这个岛屿就位处海航线的中间点,作为战略要地,在二战时期曾经在日本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手中反复易手。为了预防敌人派出特遣队进行登陆突袭,双方工兵都在不适合大规模抢滩登陆的岛屿北面,埋下了大量地雷。

  现在几十年时间过去了,那些地雷暴露在地表的,已经锈迹斑斑,上面布满了苔鲜,就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也很难一眼分辨摆在那里的,究竟是一块石头,还是一颗鬼才知道能不能再爆炸的地雷;有的却深深埋在地下,痴痴的等待着某个倒霉鬼一脚踏上去,引发它们积蓄了几十年的热情。

  据不完全统计,仅仅是在一年的时间中,美国和日本的工兵,就至少在这个海岛不足十五平方公里的北岸,埋设了三千颗不同型号,不同引爆方法的地雷。

  附近的渔民都知道,一旦不慎误入这个海岛的北岸,就等于已经握住了死神的手。但是同样的,这样一个充满不可预测危险的区域,也成了一些特种部队和雇佣兵团,训练最精锐职业军人的地方。

  为了保持这一片雷区杀伤力和威慑力,一些特种部队的教官,甚至刻意在这片雷区里,又重新埋设了大量更先进,威力更可观的反步兵地雷。或者干脆用直接飞机,明目张胆的把大量反步兵地雷空投到这片雷区里,然后把自己的部队丢进去,任由一群特种部队士兵,在里面小心翼翼的穿越。

  到了今天,这片雷区里既有二战时期日本和美国批量生产的反步兵地雷,也有最先进的跳雷、飞雷、绊雷、红外线触发雷。每一种地雷的触发方式都不相同,但是每一种地雷都绝对致命。最可怕的是,由于这片雷区拥有的时间太过长久,由于山雨冲击等原因,有些地雷的位置已经变动。换句话来说,你认为绝对安全,工兵没有理由浪费地雷的位置,也许就有一颗地雷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你。更让人头痛的是,有些地雷年代实在是太长久了,触发机簧失灵,也许走在你前面的人一脚踏上去,它没有爆炸,但是明明体重要轻上很多的你一脚踏上去,它却会突然翻脸。

  明明暗暗,扑溯迷离,危险无处不在,在这个小岛上成立专职特种部队训和练学校和比赛场地之前,为了警示一些渔民或游客,提醒他们不要误入这片雷区,有人在海岛的北岸竖起了一个巨型标志牌,上面用最醒目的红色画了一个大大的骷髅头,在这个骷髅头的下面,还写了四个大字:死神禁区!

  用一些特种部队教官的话来说,从死神禁区里走过去的士兵,已经死过了一次,这样的军人,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军人。

  在这样危险的雷区内穿行,根据大赛组委会的规定,参赛队还不能携带排雷工具,参赛队员以三人为一组,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双手、军刀或者其它自己临时制造出来的工具,一点点向前摸索。

  对于这种绝对苛刻,甚至是有杀人不偿命,不杀白不杀,杀了也白杀意味的变态规定,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是这样解释的:“一支特种部队,在进入敌后进行千里奔袭时,你们每个人身上都背了太多的必要武器和补给,而工兵或者工兵工具,一般都不会列入必要设备的范畴。假如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们误入雷区,或者形势所迫,必须深入雷区躲避敌人追击,你们就要学会用自己的双手和大脑,想办法从里面逃出生天!”

  说得有理!

  “不要赌气,没有充足的把握,千万不要拿自己的队员生命去进行赌博!”就连奥尔登教官在这个时候,也放下了身为教官的威严,劝告每一支特种部队的队长,“实在不行就放弃这场比赛,每年在这个‘死神禁区’训练场上,被炸死炸残的军人,都超过了二位数!”

  没有人向战侠歌报告这次临时更换顺序的比赛。

  最后,只有十九支特种部队报名参加了这场比赛,当东大为中国参赛队报名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因为东大竟然连续报上了九名队员的名字,也就是说,一支只有十一名队员可以动用的参赛队,在这场征服“死神禁区”的比赛中,几乎要全员上阵。

  也就是说……中国参赛队,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赢,还想同时升起三面国旗!

  第二百零四章 踢我一脚!

  队长战侠歌在比赛中身负重伤,需要留在特护病房中安心休养,在这一段时间,副队长东大身为中国参赛队伍中,最后一名可以统率全队的指挥官,他绝对不能进入“死神禁区”,去参加这种高死亡率、高致残率的比赛。

  在背着队长战侠歌私下召开的讨论会议上,东大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所有人通过投票选举,以十票反对一票赞成的结果,排除到比赛名单之外。

  在当天的比赛中拼尽全力,在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比赛中,扬我国威,为中国升起又夺得一次宝贵的胜利,最后全身脱力,被其他战友抬回宿舍的沈韵彤,自然也被排除在这次比赛名单之外。

  小组配合比赛,比试的不但是每一位队员的军事技术,更是一块考验队员配合默契的试金石。中国参赛队伍,成员来自天南地北,大家入伍时间不同,接受的训练不同,虽然现在已经初步培养出团队的默契和友谊,但是还远远达不到随意拆散组合的程度。

  在这种条件限制下,三支参赛小组的成员名单,很快就分列到纸上。望着这三支参赛小组的成员分配方法,东大不由皱起了眉头。

  强的太强,弱的太弱,这大概就是中国队三支参赛小组的最真实写照了。

  第一支参赛小组,是由第五特殊部队出身的赵剑平、严峻、谢宇然、李春艾这四名队员中,随便抽调出三个就可以组成。他们四个人都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在长期的训练和一次次任务中,他们早已经培养出无懈可击的默契。这样一支参赛小组,无疑是最有资格问鼎冠军宝座的黄金组合。

  第二支参赛小组,是雪狼突击队出身的东二、东三、东四,他们入伍时间较短,而且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他们从一入伍,还是新兵蛋子,就编在同一支队伍里,仅仅以感情和默契这两方面来说,他们已经不逊于第五特殊部队派出来的精锐军人。至于进入“死神禁区”开始比赛后,能拿到什么样的成绩,就要取决于这三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是否能够在危机四伏的雷区中,保持必要的冷静和勇气。

  第三支参赛小组……

  看着上面的名字,东大真是觉得头大如斗。相信任何一位指挥官,看到这样一个奇特组合,都会象他一样摇头苦笑。

  第三支参赛小组的成员,除了要抽调一位第五特殊部队的成员加入外,剩下的就是就喜欢躲在暗处袭杀目标的狙击手王宏伟,外加一个连枪都不屑用、不会用,更不要说要他去拆卸地雷的武林高手夏候光河。

  第三支参赛小组,怎么看都象是为了表达中国参赛队还要争取同时升起三面国旗的决心,而临时凑数赶场的乌合之众。而选择哪个第五特殊部队的成员加入第三小组,也是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因为这等于是非要在四名第五特殊部队成员中,选择出一个实力最弱,最垃圾的队员。

  相信无论是谁被东大点名加入第三支参赛小组,心里都会很不是滋味,至于会不会因此再有什么意见或者心理负担,那东大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东大手里抓着一支笔,在九个名字之间不断连连断断,郁闷欲死的时候,身高足足有两百一十公分,长得虎背熊腰,能背着九十公斤负重进行十五公里越野长跑,再立刻做上一千五百个俯卧撑的第五特殊部队成员李春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身高仅仅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夏候光河,突然问道:“你在保持正常行动力的情况下,能够背多少负重?”

  “不知道!”

  夏候光河傲然道:“我从十三岁开始,就能扛着一个三百多斤重的石碾子,在大山里疯跑。至于现在究竟能扛起多重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好!”李春艾大笑着伸出他犹如公熊般的手掌,在夏候光河的肩膀上用力一拍,扭头对着东大道:“就由我加入第三小组吧!”

  东大睁大了眼睛,看着自信满满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的李春艾,主动要求加入这样一支队伍,李春艾竟然还敢直接放出狂言:“看着吧,明天穿越雷场比赛的冠军队伍,就是我们第三小组了!”

  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李春艾这个老实的家伙,竟然也学战侠歌的样子,卖起了关子,“等着瞧吧,明天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到了第三天早晨……

  李春艾这位战侠歌的战友兼兄弟,这位平时看起来还算老实,却骨子里已经近墨者黑被战侠歌带坏的可恶家伙,的确让所有中国参赛队员都大吃了一惊。

  事实上,当李春艾带着姗姗来迟的中国第三参赛小组,赶到赛场时,无论是参赛的还是不参赛的,所有世界上最精锐,自以为临泰山倒而不变色的特种部队军人们,都象东大一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用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肩膀上扛着一门M134火神炮,意气风发的李春艾,和他身后跟着的那一座小山。

  是的,跟在李春艾身后的,就是一座能够自己移动的小山,一座用弹药箱堆积起来的小山!

  号称十三岁就能背着三四百斤重的青石辗子,在大山里练习越野跑的夏候光河真的要被压趴下了!因为在他的身上,赫然压着十几箱机枪子弹!本着人尽其所才的原则,本着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白用谁不用的态度,李春艾干脆又在夏候光河的身上,多压了三箱防御型手榴弹。

  现在夏候光河扛的东西,已经超过了一头成年骆驼的正常承载量,要不然练过中国古拳法,精通内家气功的夏候光河,从军火库走到比赛场,才一千多米的距离,就已经压得开始有点直不起腰了?!

  “比赛开始……”

  主裁判猛的扣响了手中的发令枪,但是没有人听清发令枪的枪响,因为李春艾手中那门火力比几挺班用轻机枪加起来更凶悍的M134格林特六联装火神炮,已经开始疯狂的怒吼了!

  “哒哒哒……”

  M134火神炮六根枪管在电动马达的轻鸣声中高速旋转,一条足足有一尺多长的火舌不断吞吐,大量子弹狂风骤雨般的狠狠倾泄到李春艾面前的雷场上。

  “轰!”

  “轰!!”

  “轰!!!”

  ……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李春艾不停的扫射,从M134火神炮中射出来的子弹,在空中排成一条肉眼依稀可见的火龙,在雷场上不断扫荡。面对这种最纯粹的战争武器洗礼,面对这种射得最快,射得最密,射得最深的重机枪子弹,不管是地面的、地下的,是绊发,是触发的,还是红外线引爆的,只要被重机枪子弹扫中,它们就一颗颗轰然炸响。

  至于被重机枪子弹打中也没有爆炸的……那还是地雷吗?不如称呼它为一颗生锈的铁疙瘩更合适一点点吧?

  在李春艾不计弹药损耗的扫射下,中国参赛队第三小队,迅速在雷场上清理出一条十五米宽,五十米长的安全带。看到中国参赛队第三小组的三名成员,大摇大摆的在已经被重机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又被地雷彻底进行了一次焦土攻击的地面上前进,其他参赛小组才如梦初醒。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冲啊”,几十支参赛小组,从不同的位置,一起冲进了号称“死神禁地”的雷区。上百名世界最精锐接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的队员,开始八仙过海各行其法,一点点征服面前这片雷区。

  李春艾丢掉身上已经射空的子弹箱,从负责搬运的苦力夏候光河身上拎起一个新的子弹箱。在把子弹链安装到M134火神炮上的时候,李春艾还顺手打开手榴弹箱,从里面摸出两颗重量绝对可观,爆破威力也非常不俗,已经介乎于反步兵与反坦克之间的防御型高爆手榴弹。在拉燃引火索后,李春艾手一扬,防御型手榴弹,就冒着烟打着转,准准的落到李春艾用M134火神扫射一遍后,仍然遗漏的角落里。

  安装好新的子弹箱后,李春艾用同情的眼神,扫视了一眼王宏伟,安慰道:“不要急,下次我就用你身上背的子弹了。你不要怪我偏心,背上六千发子弹对你的单薄身体来说,是为了难了点,但是你要知道,夏候光河可是整整背了两万五千发子弹呢!”

  就用这种M134火神炮扫射开路,外加防御型高爆手榴弹补充,集变态、无耻于大成的方法,李春艾带着背负能力连骆驼都要瞠目结舌自愧不如的武林高手夏候光河,带着太过瘦弱,背着六千发子弹已经压得身体弯成一只大虾仁形状的狙击手王宏伟,一路上横冲直撞,在火神炮轰鸣声中,当真称得上所向披靡威风八面。

  M134火神炮的扫射声中,掺杂着地雷被打爆的连环声响,所有参赛队伍,都眼睁睁看着参加这场比赛,本来应该最垃圾的杂牌小组,得意洋洋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方。技术娴熟配合默契的中国参赛队第一小组,暂时位列第二,但是开赛不足三十分钟,他们就和李春艾带领的小队,相差距离超过了一百米。

  望着李春艾手中那门只要不是更换子弹,就没有停歇过的M134火神炮,再看看武林高手夏候光河,用一根尼龙绳连串带绑,固定在自己身上,由子弹箱、手榴弹箱组成的那座小山,其他参赛队的队员,无不狠狠吐出一口口水后,在心中狂骂道:“他妈的,真是无耻!”

  最无耻的是,李春艾为防万一,竟然连M134火神炮的备用零件和内置式电池组,都让夏候光河多扛了一套!看他前进的距离和弹药消耗量的对比,似乎他准备的弹药,已经足够将整个雷区穿越上两回!

  面对这种情况,所有参赛队都不由一阵气馁,看起来,是追不上了!

  纵观所有参赛队伍,大概也只有配备了夏候光河这样一头人形骆驼的中国参赛队第三小组,才能打出“火力至上,彻底压制”这一张王牌吧?!

  就连大赛组委会的成员,通过闭路监控电视看到这一幕也不由相视苦笑。这个岛屿之所以能成为一个世界著名的特种部队训练学校,起缘就是因为拥有这样一个复杂多变,充满不稳定因素和偶然的雷场。如果象李春艾、夏候光河这样的变态再多一点,反复扫荡之下,只怕不出几次,这样一个充满特色的“死神禁区”训练场,就要正式成为历史的过去了。

  再看看中国队的第一参赛小组,他们中规中矩的使用了一般特种部队面对雷场的协同前进方法,刚开始还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可是半个小时过去后,中国队第一参赛小组,已经慢慢将其他特种部队的参赛小组,拉开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发出一声惊叹,真的太快了!

  如果说李春艾他们有取巧的嫌疑的话,看到中国特种部队第一参赛小组的表现,所有人都已经无话可说。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配合,相同的手法,但是那三名中国军人,就是能比别人快上至少两成!那种纯熟得让人目不暇接的动作,那种亲密无间的配合,那种面对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他们嘴角向上斜挑,扬起的洒脱微笑,他们那三双稳定得无懈可击的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三个中国军人,是不是中国工兵部队里派出来专门负责拆解地雷的专业户!

  唯一让其他特种部队参赛人员心里稍稍得到一点安慰的是,中国参赛部队的第三支小组,虽然很努力、很拼命,为了让自己的推进速度更快一点,他们甚至大胆的近乎冒险。但是他们的军事动作,在世界级军事体育大赛中,还是显得太生涩、太稚嫩了。照他们的这个速度,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可能他们会排到二十名以后。

  这也就是说,就算中国参赛队包揽了前两个名额,至少今天各国参赛队伍,还能在比赛场地上,竖起一面其他颜色的国旗!

  东二、东三、东四真的急了!

  汗水浸湿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手心,东大亲手写在他们手掌里“介燥”那两个字,已经模糊成一片。在这种必须精神高度集中,稍有不慎就会重伤致残甚至是付出生命代价的比赛场上,他们都知道镇定的意义。

  但是……现在到了第三天,中国参赛队已经在比赛场上整整挂起二十四面国旗了,就连沈韵彤那样的女军人,都亲手将一面国旗升到了比赛场的旗杆上。他们三个男人,三个号称“中国最精锐特种部队”的雪狼突击队成员,现在还没有挂起一面国旗。眼看着在这场比赛中,他们又要失败,他们能不着急吗?

  一路探雷、拆雷、排雷,雪狼突击队的三名成员一路挺进到一个山坡前,望着眼前这道足足有两三百米长,找一块稍圆的石头,都可能一路直滚下去的山坡,东二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怪异的表情。他用审视的目光,反复打量着这个山坡,在这个时候,东三和东四都低着头不断在地上奋战,用军刀一点点的在地上试探,为他们开劈出一条安全的路。

  东二咬紧了嘴唇,他悄悄向后退了十几步,然后猛然发力,用百米赛跑般的速度向前冲刺。

  东二全力奔跑,当他跑到坡面的时候,他的双脚狠狠一顿,他整个人在奔跑带出的强大惯性带动下,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倒,狠狠摔在一片东三和东四已经排查过,确定安全的土地上。

  望着摔得鼻青脸肿惨不可方的东二,东三瞪大了眼睛,低叫道:“你在干什么?”

  东二无言的摇了摇头,他就象是一把折尺般,用力一节节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又向后倒退了十几步。

  东二闭上双眼,狠狠吸了几口长气,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而他那一双手,更捏得骨节叭叭作响,泛起了一层可怕的青白色。东三和东四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东二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心里却一起涌起种不安的感觉。

  突然间东三的身体狠狠一颤,他惊呼道:“东二,你不要干傻事!”

  听到东三的呼喊,东四的身体也狠狠一颤,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东二那奇怪动作背后的含义。

  但是,他们醒悟的已经晚了!

  东二猛的狠狠吐出肺里所有的空气,他猛的发出一声狂嗥,整个人就象是一头发了疯的狂牛般向前狂冲。在越过山坡的时候,东二拼尽全力猛的跃起,人尚在空中,他就把自己的身体抱成了一个圆球状。看他的样子,竟然是准备用自己的身体,直接滚下这片山坡!

  “啪!”

  东二缩成一个圆球状的身体狠狠摔在山坡上,但是他缩成一团的身体,却猛然展开了,他整个人,再一次直挺挺的趴在已经排查过,确定安全的位置上。

  东三和东四,都呆呆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东二。

  东二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过了足足一分钟,东二才伸出自己的右手,突然一拳用力重重捶打在山坡坚硬的土地上。他的拳头砸在一块突起的粗糙石子上,鲜艳的血花随之飞溅。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想用自己的身体滚过雷阵,为什么我连续尝试了两次,每一次我都会不由自主的猛然停步?”

  东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猛然转头,瞪视着东三和东四,嘶声叫道:“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怕死?是不是因为我骨子里,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是一个自以为是,但是到了动真格必须要拼命的时候,就要拉稀腿软的懦夫?!”

  “你们不要告诉我这是人面对危险自我保护的本能,你们也不要告诉我,用身体滚下这片雷场有多么危险!”东二瞪着血红的双眼,叫道:“我相信如果是战侠歌队长在这里,为了赢得胜利,他会这样做的!为什么战侠歌队长能够做到的事,我东二就不能做到?为什么都是男人,战侠歌能够做得那么轻松那么自然那么理直气壮,我却一次次的成了懦夫?!”

  东二突然跳起来,他伸手指着东三狂叫道:“我还要再试一次!东三,等我再跑到你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对着我的屁股狠狠踢上一脚,把我踢下这个该死的山坡!”

  东三拼命摇头,要他一脚把自己的兄弟踢进雷场,他做不到!

  “还记得我们学过的爆破理论课程吗?”东二指着他们面前这道足足有两三百米长,拥有四十五度斜角的山坡,叫道:“从理论上来讲,只要我的速度够快,从这个山坡上滚下去,那些地雷就不会对全身都套着防弹装置的我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只要我们能用最短的时间,通过这个山坡,我们就能追上其他参赛队伍,我们就还有机会赢!”

  看到东三还在拼命摇头,东二暴跳如雷的狂吼道:“你还想输吗?你还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该死的夏候光河,趾高气扬的升起一面又一面国旗吗?我要赢,就算是赌上这一条命,我也要赢,我也要亲手升上去一面我们的国旗!”

  东三和东四真的都听呆了,就在这个时候,东二已经爬起来,又向后倒退了二十多步。

  “我还会不停的试,直到我有勇气滚下这个山坡。或者,就让我这个懦夫,把自己直接摔死算了!”

  东二瞪圆了眼睛,猛然发出一声狂嗥,“东三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希望我能活着征服这片雷区,你就对准我的屁股,用尽全力狠狠踢下去!这样,至少你可以让我滚得更快一点!”

  在这个时候,大赛组委会、世界各国旁观的特种部队军人,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集中到了做了太多奇怪动作的中国第三参赛小组这里。没有人敢相信,仅仅是一场比赛,就有人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滚过地雷阵地。更没有人能猜到,现在那个在比赛时,突然瞪起了眼睛,胀红了脖子似乎在吵架的中国军人东二,正在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到自己最可信任的战友手里!

  东二这一次,向后倒退了二十多步。他深深的吸着气,他用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防弹衣、防弹护膝和防弹护肘。这些防弹装备已经给他提供了足够的保护,现在他欠缺的,只是勇气,象队长战侠歌一样可以漠视生死,面对挑战时,瞬间爆发出最强大、最惨烈、最霸道的勇气!

  东三在望着东二。

  东四也在望着东二。

  所有发现这里不正常情况的人,都在望着东二。

  回想着战侠歌疯狂的怒吼,回想着战侠歌在左肩被橡皮子弹打中后,他毫不犹豫拔出虎牙格斗军刀,深深刺入自己身体的冷与狠,回想着战侠歌在身负重伤又连续激战三个小时,打完了所有子弹后,擎起自动步枪上的刺刀,说出的那句话……战吧!

  东二的身体突然轻轻一颤,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战侠歌身体里那股力量,那股不屈火焰的来源。

  东二猛然仰天发出一声最张扬最狂放的狂嗥,听到这一声狂嗥,东三和东四同时脸上变色。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东二全身带着一股无形的战斗火焰,狠狠扑向山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东二狠狠弹起的身体,在空中拉出一道优美而灿烂到近乎永恒的弧线,带着男人的好强,军人的尊严,狠狠撞向山坡下那片坚硬的土地。

  “啪!”

  东二抱成一团的身体重重摔在山坡上,这一次他的身体没有再展开。这一次东二的兄弟,东三和东四的脚一起狠狠踢到了他的身上。

  揉合了冲刺的惯性,和东三、东四两脚助推力的东二,就象是一个石球般,在布满各种地雷的山坡上越滚越快。

  “轰!”

  一颗地雷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带着泥土和碎石屑冲天而起,在飞起七八米高后,才纷纷扬扬的将硝烟的味道挥洒到空气中。

  望着在爆炸冲击波中,继续翻滚继续向前挺进的东二,东三狠狠甩掉脸上的泪水,他嘶声叫道:“二哥,你快滚啊!我已经按照约定,狠狠的踢了你一脚。是我亲手把你送进了雷场,如果二哥你不想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如果你真的想带领我们一起赢,你就给我活下来啊!”

  “轰!”

  “轰!!”

  “轰!!!”

  ……

  地雷一颗颗在东二的身后爆炸,一团团硝烟夹杂着地雷的金属碎片、钢珠、钢钉和大量的碎子石在四处飞溅。

  那种被烧红了烧透了的金属气息,那种浓重的硝烟味,那种震耳欲聋的冲击波,那些铺天盖地向你脸上扑过来,还发烫的泥土,一层层的扑打在东二的身上。他的防弹衣、防弹盾、防弹护肘、防弹护膝上传来一阵阵犹如爆豆的声响。没有防弹设备保护,又暴露在身体外侧的四肢,就象是被人用几千根烧红的钢针不断用力狠刺,那种虽然轻微却因为数量绝对庞大,而分外醒目的感觉,让东二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近乎痛苦的快感:“痛,痛,痛死我算了!但是,就算痛死,我也要滚完这片雷场!”

  一开始东二还能在心里默数,但是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压响了几颗地雷。在一波又一波的气浪冲击中,在身体一次又一次被山坡上突起的石块狠狠撞中,东二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在这一刻,所有的军人,无论是参赛的,还是没有参赛的,都彻底被惊呆了。他们呆呆的看着,一个中国军人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的缩成一团,在四十五度峭壁的山坡上高速滚动,他们呆呆的看着一个中国军人,压响了一颗又一颗地雷,硬是用自己的身体,为中国参赛队的第三小组,开辟出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通向胜利的路!

  就是这一条两三百米长的路,已经注定了最后的胜利者。

  这场比赛的第一名,还是用M134火神炮,在整个雷区倾泄了将近三万发子弹,硬生生打出一条通路的中国参赛队第三小组。

  这场比赛的第二名,是后来者居上,用身体滚雷赢得胜利的中国参赛队第二小组。

  这场比赛的第三名,是由第五特殊部队三名最精锐军人组成的,中国参赛队第一小组。

  这三支小组,他们有的是靠自己精湛的军事技术和近乎完美的团队配合,有的是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限,有的是凭军人悍不畏死的勇气和对胜利近乎病态的持着追求。这三支小组各具特色,各代表了军人一种最宝贵最重要的素质或情操。

  当这三支参赛小队,九名队员站到了比赛场地前面,代表胜利者的升旗台上,狂风骤雨般的掌声,突然从整个赛场上扬起。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庄严的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开始缓缓扬起,而那潮水般的掌声,就是对这一场比赛胜利者的最大认可和肯定。

  第二百零五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风车

  “战侠歌,你这个队长当得真不错啊!”

  李向商校长的话声音很轻,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这几句话的分量。“你喜欢赢,你喜欢不把自己的小命当成一回事,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把十一名队员的生命交到你的手里,绝不是要你去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折损的消耗品!”

  说到这里,李向商的目光又落到自己办公桌的电脑显示屏上,那上面是一幅,雪狼突击队员东二用身体滚过雷场时定格的画面,李向商再也忍不住怒气,猛的一拍桌子,叫道:“你小子就是他妈的一个超级大混蛋!”

  还躺在特护病房里的战侠歌,揉着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的瞪大了双眼。他光荣负伤,为了能够尽快返回赛场,在这期间他安心养伤,乖得就像是一个三好学生。想来想去,他犯的错误,不就是瞪着美女护士的眼光色了一点,口水流得多了一点,意淫频繁了一点嘛,这又招谁惹谁了,怎么突然就招来李向商校长的一通臭骂?!

  ……

  一个小时后,东大带领着中国参赛队员再次兴冲冲的闯进战侠歌的特护病房。

  “队长……”

  兴奋的叫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抱住自己双膝,手里还抓着一只已经切断通讯的大功率军用卫星电话,正在那里静默沉思的战侠歌。

  在中国参赛队员的心里,战侠歌是狂热的,是冷静的,是张狂的,是可以在瞬间爆发出最炽热光芒的男人,他天生就拥有一种活跃的不稳定因素,他就象是一架迎风屹立的巨大风车,总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带着所有人随着他用相同的频率一起去努力旋转,去用力的疯。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甚至连严峻、赵剑平在内,他们都没有看到过这么沉静似水的战侠歌。

  听到队员们的呼叫,战侠歌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直接落到特意换了一身新军装,赶到他病房的东二身上。

  “东二,你过来。”

  听到战侠歌的呼唤,东二快步走到战侠歌面前。战侠歌伸出他曾经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右手,轻轻碰触了一下东二脸上被弹片划破的伤痕,问道:“痛吗?”

  东二下意识的挪了一下脸,他先是用力摇头,可是迎着战侠歌那沉静得犹如大海般浩瀚,再带着一种让人只想永远沉沦不醒的温柔双眸,东二略略迟疑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东二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两寸多长的伤痕,以战侠歌的眼光,可以轻易的判断出,那块从东二脸上划过的弹片,带来的可怕穿透力。只要那块弹片的体积再稍稍大上一点,或者它飞行的角度再贴近一点,也许东二就会在雷场上,先身负重伤,然后被后面的地雷炸成无数块碎肉。

  东二的身上带着一股医用酒精的味道,但是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一点点医用酒精,又怎么可能掩饰了他身上仍然在不断渗出的鲜血的味道?

  “把你的衣服脱了!”看到东二脸上不由自主的涌起一丝迟疑,战侠歌的目光还是那么的温柔,他轻声道:“现在,立刻,把你的上身的衣服,全部都脱掉!”

  没有命令的口吻,没有刻意的威严,但是东二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抗拒战侠歌的命令。当东二慢慢脱掉身上的军装时,战侠歌的专属护士就瞪大了双眼,当东二再脱掉他身上那件迷彩色的T恤,将他受过严格训练,象猎豹一样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时,战侠歌的专属护士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她是一个护士,是一个在号称全世界最严格的特种兵训练学校里的护士,她早已经见惯了生死,更见惯了身受重伤被抬进医院里进行急救的军人。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受了这么多的伤,还能站得这么直,还能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骄傲的、心悦诚服的,站在他的长官面前。

  战侠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病床,温声道:“坐下!”

  不等东二反应过来,战侠歌就用自己的右手,打开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医药箱,从里面挑出一瓶消毒用的医用酒精,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和一只镊子。最后战侠歌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了一套缝合伤口用的半弧形医用缝纫针,和能够被人体分解吸收,等伤口愈合后不需要再额外拆除的缝纫线。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的专属护士才知道,为什么战侠歌会要求她准备这样一只急救箱。

  专属护士望着战侠歌还包裹着厚厚绷带的左肩,再看看脱掉上衣,暴露出全身令人触目惊人伤痕的东二,专属护士忍不住道:“他的伤口太多了,而你的手又不方便,还是我来帮他处理吧。”

  战侠歌微微的摇头,东二是他的队员,是他的战友,是为了完成他定下的目标,甚至去拼命的兄弟,当然应该由他帮东二疗伤。

  战侠歌从医药箱里找到一支吗啡,略一思考他又重新将这支吗啡放回医药箱里,顺手从里面拿出一卷止血绷带,把它送到东二的面前。

  “一会可能会有点痛,咬住它!”战侠歌道:“本来我是应该给你注射止痛针的,虽然你受的伤虽然并不严重,但是伤口实在太多,我不可能在每一个伤口都对你进行局部麻醉,而注射全身麻醉剂,会令你反应变得迟钝。所以,我宁可要你现在痛,也绝对不希望你在将来可能面对的战斗中,仅仅因为零点零几秒的反应速度,而倒在敌人的枪口下。”

  东二咬住战侠歌送到嘴边的那卷绷带,他用力点头。

  “盐水也可以消毒,它对伤口的刺痛也比较轻,但是效果却远远不如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医用酒精,所以,身为一个军人,你必须要学会习惯甚至是喜欢,在没有注射麻醉剂的情况下,直接使用酒精清理伤口的感觉。”

  醮着高纯度酒精的棉球在东二的伤口上轻轻蠕动,那种清凉与火辣的双重感觉,让东二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豆粒大的汗水,慢慢渗遍了他的全身。

  “唔……”

  嘴里咬着止血绷带的东二,身体猛然一颤,战侠歌已经用镊子,从他的伤口里夹出一块不到一厘米长的弹片。战侠歌的专属护士,立刻端着一只盛着清水的手术盘走过来,在“噗”的一声轻响声中,一块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生产的地雷弹片,敲开了手术盘里那层平静的水面,在手术盘的清水中飘荡着沉到最底下,弹片上沾到的鲜血,随之在水中缓缓散开,漾出几缕殷红的血丝。

  沾着鲜血的弹片,一块块丢进手术盘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术盘里那一层浅浅的清水,已经被染成了玫瑰的颜色。在处理了一个较大的伤口后,战侠歌放下手中的镊子,拿起了缝合伤口用的针和线。

  战侠歌的专属护士再一次忍不住道:“这个,还是我来帮你吧!”

  只有一只手可以灵活的使用,平时最简单的穿线动作,对战侠歌来说真的是很不容易,但是战侠歌却依然摇头。

  在真正的战场上,假如其他兄弟都死了,只剩下他和一位需要急救的士兵,他应该指望谁帮他穿上线?

  在所有人呆呆的注视中,战侠歌就是用一只手,将缝纫线穿过了针孔,然后他开始慢慢缝合东二身上的伤口。最后战侠歌低下了他的头,用他的牙齿咬住线头的一端,把缝纫线打出一个并不漂亮,却足够在东二的记忆中,成为历史永恒的……线结。

  做完这样再简单不过的手术,就连战侠歌的额头上,也浮现出几粒汗珠。他伸手用手袖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后,又开始去处理东二身上其他的伤口。在东二身上贴满止血消炎的消毒棉布后,战侠歌轻扫了一眼队伍中唯一名女性成员沈韵彤,然后对东二命令道:“把你的裤子也脱下来。”

  东二年轻的脸上刚才还痛得一片苍白,听到战侠歌的命令,瞬间涨成了酱紫色,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沈韵彤没有挪开目光,在这一刻她只知道东二是她的战斗伙伴,是她的兄弟,至于其他的东西,那就不是她需要去考虑的。

  战侠歌的专属护士也没有挪开眼睛,她只觉得这一刻,无论是战侠歌还是东二,看起来都……好美!

  不知道过了多久,特护病房的窗外,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夜色,当东二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被战侠歌清理过后,战侠歌回望着房间里每一个人,低声道:“我想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身为一个军人,你们已经做得太多,做得太好了。请你们不要再去拼命,不要为了升起更多的红旗,而去赌上自己的生命了!”

  战侠歌指着东二伤痕累累的身体,道:“我曾经命令你们至少要在比赛场上升起五十面红旗,今天,东二已经用他的身体,升起了整整五十一面红旗!你们已经达到了我的要求,你们已经超额完成了我的任务,所以,哪怕是为了我,请你们保护好自己!”

  看到东二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战侠歌伸出手,制止了东二。

  “我……”战侠歌用他低沉的嗓音,道:“以你们为荣!”

  东二怔怔的望着战侠歌。

  赵剑平怔怔的望着战侠歌。

  严峻怔怔的望着战侠歌。

  沈韵彤怔怔的望着战侠歌。

  所有人都在怔怔的望着战侠歌。

  过了很久很久,一丝明悟的微笑,缓缓从东大已经见惯风雨的脸上扬起,他们都发现战侠歌变了,但是也许只有他这位在场年龄最大拥有最丰富社会阅历的人,才能够明白,在战侠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原来战侠歌原来是风车,那么他现在一半是风车,一半是海水。

  原来的战侠歌,好象是天下无双,可以激发起每一个部下最狂放战斗力的战神吕布,在他的带领下,部队固然可以铁马狂歌纵横天下,但是少了几分柔韧,刚极则易折。

  那么现在的战侠歌,就是有勇有谋,能够摆下十面埋伏,将西楚霸王层层困死的韩信!唯一不同的是,韩信能够隐忍不发,向一个地痦流氓下跪,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有着壮志未酬,不能轻言生死的炽热火焰,而在战侠歌内心深处,却有着对兄弟海一样深的情义,有着海一深的情怀,所以他可以对着自己的兄弟,慢慢展露出他隐藏在内深处,那缕温柔而感性的情绪。

  如果战侠歌没有走进军营,没有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使命,他现在就应该是一个最温柔体贴的情人,一个堪称模范的丈夫,一个好父亲,一个很努力去为自己赢得幸福人生的男人了吧?

  成长,这就是成长。

  就在突然和不经意中,战侠歌的领导艺术和统率魅力,再一次得到了提升。

  当东大带着十名兄弟,走出战侠歌的特护病房时,他们的头顶已经是银钩高悬,繁星闪烁。昂首望着头顶那片广阔无垠的苍穹,大口呼吸着空气,一阵海风袭来带出一股潮湿的凉意,而在路边的灯柱下,一些不知名的虫子更在光晕中翩然起舞。

  突然间,东大的心里被一种被称为“自信”的东西给塞满了。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他刚才的动作,他刚才发自真性真情的举动,已经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中国参赛队,再次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许这一次中国参赛队,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在赛场上横冲直撞杀气腾腾,但是,这一次的中国参赛队,已经拥有了一种韧性,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在以后的比赛中,稳定的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将自己手中的五星红旗,一面接着一面的挂到比赛场前的旗杆上。

  第二百零六章 暴龙敢死队

  “蓝盾”军事大赛,第二轮比赛全程十四天,一共要挂起一百一十一面旗,当比赛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关注此次军事体育竞赛的世界各国一片哗然,因为……中国参赛队已经在比赛场上,整整挂起了四十九面旗!放眼望去,所有的赛场上,竖起的国旗都是一片鲜艳的犹如火焰在燃烧的红色。

  其中最变态,被其他参赛队都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却无可奈何的人物,当然是中国军队派出来的,绝对另类,绝对变态,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夏候光河!

  四十九面国旗,仅仅他一个人,就竖起了十二面,平均一天他就要亲手挂上去将近两面国旗!

  夏候光河几乎一个人包揽了大赛中,所有考核单兵体力、持久力及爆发力的比赛项目。到了后来,没有人愿意再和同时拥有骆驼的持久力,子弹的穿透力,西班牙公牛爆发力的夏候光河再去比赛。

  一名拒绝和夏候光河比赛的军人,一语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和他比赛,太打击我们身为军人的自信心了!我一向坚持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军人,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是我绝对不会认为,自己不用枪械仅凭体能,可以去战胜一头白垩纪时代跳出来的恐龙!”

  看着夏候光河创造出来,也许几十年内都不会有人能够突破的单兵军事对抗“世界纪录”,看着那一串串绝对堪称变态的数据,就连见多识广的奥尔登教官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夏候光河,过了好久,才突然对着夏候光河道:“你干嘛要当军人,去参加奥运会田径比赛,在那种比赛中升起中国国旗,不是更好吗?”

  次一级变态的,是以赵剑平、严峻、李春艾、谢宇然组成的作战小组,这四个人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部战争百科全书。无论比赛什么项目,无论是单兵竞赛,还是小组配合作战,他们总是能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全员上阵。看他们的年龄,除了赵剑平之外,其他三个人应该还属于“童子军”的范畴,但是他们的军事动作却娴熟而老练,战术技巧更是深得快、准、狠、阴、险、狡、诈这七个字的真谛。

  拥有年轻富有爆发力的体躯,具备老狐狸的阴险狡猾,再加上他们可以堪称天文数字的军事知识及战斗经验,融合出一批让人不得不服的作战机器。

  至于几名雪狼突击队员,他们虽然在军事技术及军事知识、作战经验上都远远比不上第五特殊部队派出来的超级精锐,他们更没有夏候光河的变态体能,但是他们敢玩命!他们为了不让别的队伍挂上国旗,就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滚压雷场!

  就凭这一点,雪狼突击队,就足够引起所有人的严重关注。在战场上要是和这样一支全员脸上都写满“神风”字样的敢死队狭路相逢,那绝对是任何一支特种部队的噩梦!要知道一支部队如果放弃了生存的希望,他们一出手,那必然是破釜沉舟石破惊天的最惨烈攻击!

  而把一批敢死队员,和一批象战侠歌、赵剑平、严峻这样的超级精锐职业军人组合在一起,他们一旦联手发起进攻,那将会掀起什么样的狂风骤雨?

  敏锐的想到这个问题,那些特种部队的队长,就无不汗如雨下。

  在这种中国参赛队形式一片大好,在这种气氛已经进入一种绝对紧张状态的情况下,战侠歌又接到了李向商校长的电话。

  “战侠歌,你做得可真不赖啊!”

  这两句话几乎已经成了李向商校长的标准开场白,反正是这两句话一从大功率军用卫星电话里传出来,战侠歌就知道,校长大人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选拔你当队长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中庸之道,中庸之道!”李向商勉强压抑住火气,但是他的声音却忍不住越来越大,“你早就明白,我们在比赛中保持克制态度的意义。结果你战侠歌大队长呢,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搞点出格的事情,不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下,你就不死心,就算没有过瘾!前面三连败事出有因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呢?有些国外媒体的记者,已经开始用硝烟弥漫,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蓝盾’军事竞赛,而他们一提到中国参赛队伍,用到最多的就是‘杀气腾腾’、‘野蛮暴戾’诸如此类的评价。现在有些记者,甚至为你们起了一个‘暴龙敢死队’的别称!”

  “暴龙敢死队?”战侠歌揉着鼻子,老老实实的道:“不错的名字啊,很符合我们是龙的传人这一形象。有血性,有暴力,有破坏力,才是真正能拉到战场上的部队嘛!”

  “而且……”

  战侠歌低声道:“我们第一轮比赛大获全败,我们第二轮比赛再来个大获全胜,这样一正一负,正好拉平,不是也很符合我们中庸之道的精神嘛!”

  “放屁!”

  听到战侠歌如此精彩的重新解释了“中庸之道”的内蕴,李向商校长的忍耐力终于用完了,他一拍桌子,叫道:“你小子不要再给我油嘴滑舌的耍花枪,你这一套把戏我见多了!战侠歌你给我记住了,中庸之道!如果你不希望你和雅洁儿的结婚申请书,一辈子压在我这里无法通过,你就使劲去玩吧!”

  李向商校长的这一手,绝对击中了战侠歌的软肋!

  战侠歌张大了嘴巴,回想着雅洁儿带着一脸笑意,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捏住他肋下的肌肉,再那么轻轻的一掐,顺手再轻轻做出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战侠歌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哀叫了一句:“别啊!”

  “我知道现在你就是放出去,再没有人能管得住的孙猴子,以后应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向商校长现在显然已经深得官场说话留三分的真谛,他不等战侠歌回答,就“啪”得一声,挂断了这次通讯。只留下一个手里抓着大功率军用卫星通讯电话,坐在床上一脸呆瓜相的战侠歌。

  过了很久,战侠歌的脸上,才缓缓的涌起一丝无奈的苦涩笑容,他对着已经挂断通讯的电话,轻声道:“我知道,校长,我什么都知道。我们需要发展,我们必须要克制忍让,但是,校长您也是一位出色的军人,您应该清楚的知道,在军队中有自己的规则。哪怕这只是一场军事竞赛,仍然是……强者为尊!一旦我们忍让了,一旦我们将胜利拱手让出,我们队伍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和爆发力,就会一落千丈,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

  第八天的第一场比赛,是单兵格斗比赛。这样的比赛,中国参赛队已经报名由超级大变态兼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高手夏候光河为主将,连同严峻和李春艾一起参加。

  站在擂台上,和夏候光河比赛的那名特种部队士兵脸色阴沉不定,面对夏候光河这样一个把人类肉体力量发挥到极限,常人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却因为军人的尊严,必须要硬着头皮交战,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结果裁判一定令下,两个人交手仅仅三十秒钟,就分出了胜负。这种比赛速度,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内,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名特种部队士兵一脚力量不够沉稳,角度不够刁钻的反身侧旋踢甩过去,夏候光河明明用左臂挡住了这一击,却猛的发出“哇呀”一声够夸张的惨叫,被他一脚“踢”出了擂台。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表情精彩得犹如白日见鬼。而那位稀里糊涂就取得胜利的特种部队士兵,更是两眼发直的站在那里,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这一脚,竟然会产生这么可怕的力量。

  紧接着,中国参赛队的另外两名队员,严峻和李春艾,也是三招两式,就被对手扫到台下,顺利的结束了比赛。

  所有看到这三场比赛的人,心里都转动着同一个想法:“不可能!”

  在一片怪异的气氛中,第八天的第一场比赛,第一次升起了其他国家的国旗,打破了中国队的垄断。

  怪异的事情连续发生,中国参赛队连连失误,当真称得上是破绽百出,一些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比赛项目,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手。第八天,中国参赛队,愣是没有升起一面国旗,甚至连前十六强都没有挤进去,成为三十二支比赛队伍中的垫底。

  第九天,中国参赛队,又是一片惨败,成为所有比赛项目的垫底队伍。

  中国参赛队是因为前几天的比赛,成员人人身上负伤,在向全世界展示了自己强大的军事对抗实力和技巧后,为了保存实力,所以故意放弃一些比赛?

  在其余三十一支特种部队队长绞尽脑汁的猜测中,中国参赛队又以全败的战迹,混过了第十天和第十一天的比赛。

  李向商发现自己真的要被战侠歌气疯了!

  敢拿这种世界级军事竞赛当儿戏和他斗气的人,放眼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战侠歌这样一个活宝!他用战侠歌和雅洁儿的结婚申请书来压制战侠歌,战侠歌是不敢再去逼着队员们不断取得胜利了,但是他转手,就玩了这样一出全胜后就是全败的好戏!

  这简直比中国参赛队一直全胜带来的后果更严重!

  有一位好事的记者,站在战侠歌他们曾经一起观赏国旗的那个山峰上,用摄像机拍下了最令人怵目惊心的一幕:在“蓝盾”军事竞赛基地的岛屿上,放眼望去,有将近一半岛屿,布满了鲜艳的红色,而另外一半,却塞满了乱七八糟的颜色,这种绝对醒目的对比,让人不能不能去努力猜测在公众舞台后面曾经发生的故事。

  三十一支参赛队伍,越比心里越不是滋味,这种被人让着才能取得胜利的感觉,的确非常不是滋味。中国参赛队就算锐气已过,再不济,也会在一些项目中继续保持优势啊,而且……他们输得也太轻松,表情也太那个不以为然了吧?

  在一些世界公众媒体记者的惊呼声中,中国参赛队又毫不羞涩的将第十二天和第十三天的比赛,输得一塌糊涂。

  看着面前写满诸如“上帝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中国队竟然又输了!”、“请大家看看中国参赛军人在失败后的笑容”这样大标题的世界媒体报纸,看着通过卫星转播,传送到他面前的实况录相,李向商终于再次咬牙切齿的拨通了战侠歌的电话。

  “谁说过,要求我实施中庸之道。”战侠歌对自己做了深刻的检讨,“我们在第二轮比赛中一开始太拼命,太冲动了,第二轮比赛只会升起一百一十一面国旗,可是我们却一口气就升上去四十九面国旗。在听了校长您的教导,重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后,我决定亡羊补牢。我记算了一下,我们已经大获全胜了一半赛程,想回归到中庸之道的起点,我们就必须将剩下的比赛,一场不拉的全部输掉,这样才能扯平。”

  李向商瞪圆了眼睛,他早就知道战侠歌这个人一旦较起真来,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及的角色,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战侠歌竟然能无赖到这种程度。比赛到了这种程度,中国参赛队的态度,几乎可以用“不经意的游戏”或者是“玩世不恭”来形容。

  这两种评价,的确符合战侠歌的个人性格。

  “报告校长!”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又附送上最后一个喜讯:“我刚刚收到消息,第二轮比赛三十七个项目全部结束了,我们一共在比赛场上悬挂起四十九面国旗,按比例来说,虽然还是比较高,但是我们已经用连续的失败,大大的中和了前面的‘杀气腾腾’和‘野蛮暴戾’,造成的影响。”

  “你……”

  李向商瞪大了双眼,他张大了嘴巴,但是他发现,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再骂战侠歌几句之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报告校长,”战侠歌又有话说了,“现在第二轮比赛已经结束,四十八小时后,将会举行第三轮特种对抗战,请问在第三轮比赛中,我们是否还应该执行中庸之道的作战指导思想?!”

  事情已经被战侠歌搞成一团糟,第三轮特种对抗战,无论中国参赛队是赢,还是输,都无法再改变公众媒体对中国参赛队“花花公子”的评价。

  “你小子等着回来挨处分吧!”李向商从牙齿里挤出最后几个字:“这场比赛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根本没有把我的命令当成一回事!”

  “砰!”

  电话被李向商校长重重挂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闯下大祸的战侠歌却笑了。

  他命令中国参赛队,在最后的七天时间内,绝对不能再取得任何胜利,他在整支队伍中,已经成为实质与精神的双重领袖,没有人会违抗他的命令,但是也没有人会明白他这些命令背后的意义。战侠歌就是用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方法,保持了中国参赛队的士气,因为无论是他们,还是其他参赛队,没有人会认为,中国参赛队真的输了。

  在一场场绝对轻松的失败后,中国参赛队员的体能与精神状态在不断回升,看着旗杆上升起一面面其他国家的国旗,这些已经尝到胜利滋味,习惯了胜利感觉的队员们,眼睛里已经发出了幽幽绿光。

  战侠歌知道,他手下的每一个队员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失败哪怕是故意失败的厌恶,都同时到达了极限。

  望着通过互联网,查到的那些世界媒体记者,对“蓝盾”军事大赛中,中国参赛队反常的出格表现,进行的点评和推测,战侠歌轻点着手指,低声道:“校长,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是我认为,身为军人,不是演员,不是政客,我们可以用游戏的心态去面对比赛,但是我们绝对不需要去学会如何做秀!”

  当十一名中国参赛队员再次集结到战侠歌面前时,战侠歌展开了他们手中最后一面国旗,战侠歌轻描淡写的道:“我说过,我们必须要在赛场上升起五十面国旗,否则我们就用自己的双手游过太平洋回家。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旗杆可以再升起一面国旗,我们把她挂上去吧!”

  所有人身体都狠狠一颤,迎着十一双道切得无以复加的炽热目光,战侠歌沉声道:“准备拼命吧,前面的所谓比赛,在我眼里都是一些小儿科的东西,谁能在第三轮比赛中,取得最后的胜利,谁才是真正世界最强的特种部队!谁才是这场比赛的真正胜利者!”

  第三轮比赛的规则很简单,三十二支特种部队轮流上阵,以一支特种部队的力量,来对抗其余三十一支队伍的联手围剿,能支撑最长时间的队伍,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才是检验一支特种部队真实作战能力的试金石!

  通过近乎儿戏的比赛,战侠歌以背上处分,甚至是可能被踢出第五特殊部队的代价,换到了放手一战的机会。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心里只有一句话:“让该死的中庸之道,滚蛋去吧!小觑我们的家伙,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军人!什么才是中国军人最擅长的游击作战!”

  第二百零七章 四十二号地形

  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基地处于南太平洋的一个海岛群中,在它的附近,有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岛屿,扣去有土著居民居住不适合成为比赛场地的,扣去面积太小,不适合几百名特种部队军人迂回作战的,在地图上至少还有四十多个岛屿,能够成为第三轮军事竞赛的战场。

  这四十多个岛屿,地形各不相同,有的地势平坦,岛屿表面又缺乏茂密的植被,重型装甲战车能够在整个岛屿地表上横冲直撞,在这样的地形中,几乎没有谋略及战术的生存空间,双方在这里狭路相逢,绝对是力强者胜。

  有的岛屿由于经常受到雨水形成的激流冲击,地表崎岖不平,到处都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水渠,重型装甲战车在这里不但寸步难行,而且更要提防利用天然战壕,随时可能出现在他们履带下面的爆破手。在这样的地形中,最适合打阵地防御战,当然了,哪支参赛队伍要是选择这样的地形,和三十一倍于己的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对抗,他们最终的结局,就是被优势敌人同样藉着这些天然形成的战壕,把他们彻底包围。

  有的岛屿百分之九十的地表,都被茂密的丛林覆盖,走在里面几乎看不到头顶的太阳,各种有毒的植物和超出常人知识范围的动物充斥在其中,更可怕的是,由于地面过于潮湿,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下,随处有能够吞没生命的沼泽。面对这种同时拥有热带雨林和沼泽地形特征的岛屿,在没有进行地形探索,也没有向导指引的情况下,在里面作战,哪怕只是一场演习对抗竞赛,也无异于和死神的右手拉到了一起。

  还有一个岛屿,就更绝了。

  这个岛屿距离“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基地最远,就算是动用直升飞机,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如果在这里进行军事对抗,仅仅是消耗在运输方面的资金就不容小觑,绝对称得上是劳民伤财。但是在北美佣兵军事联盟,号称“黄金脑”的约克先生坚持之下,大赛组委会,仍然将这个岛屿列入了四十二个可选择比赛场地的范畴。

  这个岛屿的北方,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随处可见,还冒着刺鼻气味,散发着炽热气息的石缝。在这里行走,也许你一脚踩下去,稍不留神你就成了一个一生不能离开拐杖的残废;如果你拔出自己的军刀,对着面前看起来很坚硬的岩石地面狠狠刺下去,你的军刀就能刺进地面六七尺深。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尽快把军刀拔出来,因为时间稍长,也许你的军刀就会变成一块废铁。

  因为这是一个拥有活火山的岛屿!在这个岛屿上,你随处可以捡到纺锤型的石块,这些石块上面布满了隐含物理学至理的优美弧线,有些石块里蕴含着丰富的铁矿,在经过融化和凝固后,这些梭形的石块的表面,已经呈现出一种青黑色的金属光泽。

  如果说,铺满各种型号,集中了不同历史时期杀人技巧最高水准的雷场,被称之为“死神禁区”的话,这样一个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机和希望的领域,就可以被称之为“上帝禁区”!

  但是在这个狭长的岛屿南方,却长满了茂密的植被,在火山灰的滋养下,生长在这座活火山岛屿南方的植物,看起来比其他岛屿上的更高大,也更强壮。

  ……

  这四十二个比赛场地,可以任由三十二支参赛特种部队队长,按照比赛名次轮流选择。虽然大赛组委会颁布的比赛规则中,没有限定一个比赛场地,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在大家都熟悉的赛场上进行比赛,对于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参赛部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还不如选择陌生的赛场,利用地形来阻挠三十一支特种部队的联手进攻。

  一路过关斩将,没有一场败绩的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在第二轮比赛中,也挂起了十七面美国星条旗,当之无愧的名列榜首。三角洲特种部队的队长,辛恩泰姆斯显然早已经在心中进行了仔细分析,他大大咧咧的走过去,选择了一个同时拥有山丘、丛林及溪流地形,又有足够回旋空间的岛屿。

  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在第一轮比赛中连续取得三场胜利,后来和战侠歌这个超级大变态带领的中国参赛队狭路相逢,双方打成平手,以三胜一平的成绩进入第二轮比赛。这一支在战火中崛起的特种部队,显然是在和中国参赛队进行比赛时,士气受到了打击,第二轮比赛成绩并不理想,以升起十四面国旗的成绩,暂居第二名。

  眼看着一个个最适合打游击战的比赛场地,被其他参赛队队长点名领走,中国参赛队员渐渐沉不住气起来。当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的小山村木队长,也被点名快步走上前,领走一个他们自以为最适合发挥特长的赛场时,中国参赛队员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队长,我们虽然第一轮比赛,是三负一平,成绩最差,但是我们在第二轮比赛中,连续升起了四十九面旗,以综合成绩来说,怎么也不会比那个什么‘雄鹰’反恐特种部队的成绩差吧?”

  说话的是严峻,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中国参赛队至少有七八个人都在那里连连点头,显然是深有同感。

  “我们是替补参赛队嘛,当然要有身为替补的自觉。”战侠歌一脸的淡定从容,他微笑着为所有队员打气:“再说了,他们至少还能给我们留下十几个可以选择的赛场,对于真正的特种作战高手来说,到了哪一种地形里,都应该能百分之百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战侠歌心里却清楚,这百分之百是“蓝盾”军事竞赛组委会,针对中国参赛队在第二轮比赛中的出格“表演”,针对中国参赛队不尊重体育竞赛精神,进行的刻意打压。

  小山村木队长选择好比赛场地,在返回自己的队伍时经过中国参赛队的位置,小山村木队长迎着中国参赛队员十几双狠狠瞪着他的眼睛,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就象是一只骄傲的大公鸡般,当着十几名中国参赛队员的面扬长而去。

  一支接着一支特种部队的队长,选择了适合己方发挥作战特长的赛场,中国参赛队员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最后果然不出战侠歌所料的,他们这支替补参赛队伍,被排到了最后一位,战侠歌还能选择的,只余下了十一个比赛场地。

  其中那个拥有活火山,号称“上帝禁区”的比赛场,还有那个拥有热带雨林及沼泽地形特征的岛屿,这两个最危险,最不合适特种作战,最逼得人玩命的赛场,赫然还在其列。

  看着这个和中国军人在国际舞台上一惯倾心维护的形象,绝对不同的可恶家伙,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慢慢走到前方,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压抑的气氛,却缓缓从所有人身边扬起。

  是因为中国参赛队,在第二轮比赛中,展现出绝不容人小觑的可怕实力,又突然一泄千里的故意溃败,让所有人都无法猜到,更无法想明白,战侠歌这位中国参赛队队长的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还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却笑得让人心中发冷?

  通过卫星实况转播,关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世界各国军事参谋们,其中不乏行为心理学的权威和大师,他们望着显示屏上,战侠歌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几乎在同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战侠歌望着大电视屏幕上,还有的十一个岛屿,他慢慢的伸出了手,沉声道:“我要第四十二号赛场!”

  四周一片哗然,因为战侠歌选择的比赛场,赫然是那个拥有活火山,最不适合作战,号称“上帝禁区”的比赛场!

  “我相信大家都明白,在一个封闭的岛屿中作战,如果没有可以逃生的工具,带领一支特种部队,和三十一倍于己的强敌周旋,无论多么努力,无论拥有多么优秀的队员,无论身为队长的我,如何超水平的发挥出自己的指挥统率作用,最终的结果,都会被敌人彻底全歼!”

  战侠歌回视全场,沉声道:“所以这一场比赛,选择出最终胜利者的方法,是看谁能在比赛场上坚持的时间最久。但是,在我的心里却认为,无论能在比赛场上坚持多长时间,被人全歼,就是失败!如果我们是真正的在战场上,我们就全部都死了!”

  全场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凝神倾听战侠歌说的每一句话。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战侠歌到底想说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战侠歌说的话,却赢得了在场大部分特种部队队长的认可,他们不由自主的暗暗点头。

  “假如这是一场真实的战争,假如我带领的特种部队,被敌人逼进了绝路,我还有一个办法,让我们虽然不能赢,但是也不会输!”

  战侠歌点着大电视屏幕上,第四十二号赛场中,那个还在冒着火山灰的活火山,冷然道:“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撬起地球我这个小人物做不到,更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但是我总能想到办法,在这个活火山的屁股后面狠狠踢上一脚吧?!这个火山不是活的嘛,我不但要它会喘气,我还要它会蹦,会跳,会叫,会跑!我倒想看看,在没有必要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谁能从这个战场上活着逃出去!”

  说到这里,战侠歌高高的昂起了他的头,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想到了“中庸之道”,想到了中国那些文人大儒,对中庸之道就是“恰到好处”的解释。

  不能赢,也不会输,大家一拍两散,同归于尽。不知道他战侠歌玉石俱焚的这种作战计划,算不算是中庸之道的一种?!

  虽然知道战侠歌说的只是一种理论,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场军事竞赛,是不需要见血的比赛,但是仔细聆听着战侠歌的每一句话,在场的其他参赛队,每一位队员的身上却越来越凉,越来越冷。

  按照道理,按照规则,按照常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战侠歌绝对不会在一场比赛中,采用如此变态,如此歇斯底里的作战计划,把三十二支参赛特种部队,一起淹没在火山爆发的岩浆洪流中。

  但是,从“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开始到现在,中国参赛队,尤其是他们的队长战侠歌,什么时候正常过,什么时候没有变态过?!

  为了取得胜利,战侠歌这位中国参赛队长,在中了一发橡皮子弹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拔出格斗军刀对着自己的身体就是一刀;为了保持一直同时在比赛场上升起三面中国国旗,这样可怕的比赛成绩,中国参赛队员就敢抱住脑袋用自己的身体滚过雷场,而他的两个队友和兄弟,非但不劝阻,反而在最后,还一起在他的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军人在战场上无路可退只能拼死一战,这样的事情大家见多了,也听得多了,可是仅仅是参加比赛,就这么玩命的军人,大家还真是头一次得睹。一个摆明了就是暴力狂人的队长,带着一群敢玩命,敢拼命的超级变态,组成的队伍,在这次队伍名次排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吃了亏,受了气之后,真急红了眼,还有什么不敢做,不会做的?!

  第二百零八章 别惹我!

  没有人说话,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选择,大家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战侠歌这样一个疯子,选择四十二号比赛场地!就连负责记录比赛场地的“蓝盾”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也知道,绝不能把这样的结果记录到计算机数据库里。

  冷场,绝对的冷场。

  在这个时候,“蓝盾”军事竞赛大赛组委会成员,都在心里对着“黄金脑”约翰破口大骂,让他为了表现出大赛“无限制理论”的真实性,让他为了增加大赛的地域可选性,非要将这么一个几百公里外火山岛加入比赛地形中,还信誓旦旦的确定,不会有参赛队伍会发傻的选择这样一个比赛地形。毕竟最后一名选择地形的队长面前,还有其他十个可以选择的赛场啊!

  这下可真是他妈的……疯了吧,呆了吧,傻眼了吧?!

  先不说战侠歌这样一个进入训练场第一天,就敢向教练开枪的大疯子,有多少机率会真的干出用炸药引发火山爆发,让三十二支参赛队伍一起完蛋的惊人“壮举”,仅仅是在到处都是火山融岩的岛屿上进行比赛,就不知道要让大赛多支付出多少美金进行运输,并成立以两位数为单位的直升飞机急救小组。

  而且,虽然特种部队在训练和比赛时,都会有无可避免的死伤,这样也能提升所有人的关注度及真实感,但是……这个伤亡率总得有一个度数吧!在四十二号赛场上进行比赛,试问有哪一支特种部队,接受过在到处都是岩浆的地形中作战的训练?天知道一场旷日持久的比赛结束后,会有多少伤亡!

  黄金脑约翰先生,想的比这些大赛组委会成员更多了一层。特种部队训练学校和大赛,都不是强制性参加,无论是教官还是裁判,对这些参赛队员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里是自愿的,你要是不愿意,害怕了,你可以自己退出”。

  军人,尤其是能进入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的军人,都以意志力坚韧而见长,就算是被教官和裁判这样指着鼻子喝骂,也没有人会这样退出。但是……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变态,选择的这样一个变态的比赛场地,一旦有队长当众宣布放弃这场比赛,很可能就会形成一场袭卷全局的风浪。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参赛对手的中国参赛队,当然是“支撑”时间最长的一支参赛队伍,理所当然的会成为第三轮比赛的第一名。

  到了那个时候……“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在世界军事舞台上,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冷汗从“黄金脑”约翰先生的额头上不断滚落,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那个“为了端正比赛气氛,我们有必要给中国参赛队这样带着花花公子作风的队伍,一个教训”的提议,为他们引来了多大的麻烦!

  战侠歌就是那种风无也能硬掀起三尺浪的人物,除了他的老婆大人雅洁儿,又有什么人能让他先吃了亏,再服了软?!

  “嗯,那个……根据我们刚刚接到的地质报告,四十二号赛场的活火山在近期开始频繁,嗯,发作!现在四十二号赛场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计,虽然军人应该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但是,我们举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是希望集结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在训练和竞赛中彼此提高。面对全球化的恐怖活动,在场的诸位还有联手合作的可能。嗯,这个,我们当然不希望在友谊切磋性质的比赛中,出现无谓的伤亡。所以,我已经向大赛组委会提出取消第四十二号赛场的申请,并希望中国参赛队的队长战侠歌先生,能够理解我们,选择其他赛场。”

  战侠歌轻挑着眉毛,看着一个三十多岁,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绝对有资格去好莱坞当偶像派明星的男人,在那里试图化解他的攻击。这个男人一开始说话,还显得有点局促,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迅速变得镇定从容起来。一席现编现卖的演讲说出来,还当真是义正辞严落地有声,说得在场所有人都连连点头,就连中国参赛队员,也有人流露出认可的表情。

  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的冤大头兼债主到了!

  “约翰先生,你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而不是军人。所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军人,尤其是身为特种部队军人的心态!”

  战侠歌甫一开口,约翰的眼皮就开始乱跳。

  战侠歌在一三六集团军的时候,能够在短短一年时间里,从人才济济堪称五花八门无所不罗的特务连里“出类拔萃”,成为大家公认的连长大哥,他的嘴皮子功夫能差到哪里去?他只用了几句话,就轻描淡写的把约翰和在场所有军人分割成两派。

  “水手就算是知道风起云涌,他们仍然要怒海扬帆,这样才能征服大海。而我们身为军人,更要能勇往直前,鼓起勇气去面对任何危险。”

  战侠歌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字字在理,“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不是提倡无限制作战理论,让我们每一个参赛者,都能最真实的感受到战争的气氛嘛?在真实的战场上,我们又怎么能因为一份所谓的地质报告,就放弃了战斗?那和临阵叛逃,当了逃兵有什么区别?!”

  约翰必须承认,战侠歌这个人……不能惹!

  小心翼翼的把战侠歌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约翰苦笑道:“战侠歌先生,您就放过我吧!您看这样好吗,您要是看中了哪个岛屿,哪怕是别的参赛队伍已经点名要下的,只要您开口,我就算是拉下脸去求他们,也一定给您换过来,这样您看行不行?”

  “算了,这样实在是太麻烦约翰先生了!”

  战侠歌这个人一向就是吃软不吃硬,他大方的连连挥手,道:“我看这样吧,也别麻烦约翰先生去央求别人了,约翰先生号称是北美佣兵联盟的黄金脑,是德高望众的大人物,这样拉下脸去求人,不好。我们现在这个‘蓝盾’训练基地选择的岛屿就很不错嘛!我就将就一下,选这个岛屿,作为我们中国参赛队的赛场吧!”

  约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今天他终于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无赖到了登峰造极,什么叫做无耻到了成佛入道!

  “这个……”

  迎着战侠歌似笑非笑的目光,约翰闭上了自己的嘴,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能用特例,把中国参赛队安排到最后一个选择赛场的位置上,战侠歌就能利用种种方法,硬是抢过来一个其他参赛队伍,都没有资格使用的赛场特例!

  不过战侠歌的这个选择,也是为中国参赛队,找到了最好的一个比赛战场。这个岛屿能成为“蓝盾”军事竞赛的基地,除了那一片几十年不断累积的雷场之外,它地形复杂多变,拥有特种作战必须的足够空间。

  最重要的是,这个岛屿作为特种部队训练基地,经过近十年的长期改造,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后,人为制造出各种最具代表性的特殊地形。战侠歌选择这个岛屿,无异于整支特种部队全员上阵,带领大家重新温习一遍“蓝盾”军事竞赛,第二轮竞赛中的三十七个对抗项目!

  约翰真的苦笑了,他对战侠歌伸出一根大拇指,诚心诚意的道:“你厉害!”

  在经过这样一个插曲后,“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含金量最高的第三轮比赛终于开始了。

  这是一场每一支参赛队都铆足力气,全力拼杀的比赛。

  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作为第一个选择比赛场地的队伍,在比赛一开始,就展露出他们选择这种比赛场地的优势。辛恩泰姆斯之所以选择这个赛场,就是因为这个赛场任何一寸土地,都在美国军用卫星的监察范围之内,几乎没有死角。辛恩斯姆斯队长利用直接和军用卫星接驳的单兵设备,随时可以清楚的知道三十一支围剿他们的特种部队坐标,他们在赛场上就像是捉迷藏一样,来回穿插,再配合上那名电脑天才的激光软杀伤技术,来破坏三十一支特种部队之间的联络通讯,打乱这些部队本来就缺乏配合的协作。

  在一片混乱中,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整整支撑了四天零十七小时四十七分钟三十六秒。在一个岛屿中,和三十一支世界一流特种部队对抗,支撑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可以称之为是一种技术与运气并存的奇迹!

  第二百零九章 幕后黑手(上)

  摔得鼻青脸肿,在犹如大熊猫的黑眼圈下,还夸张的贴着几个创可贴,中国参赛队副队长东大就以这样的形象,带着十名中国参赛队员,走进了战侠歌的病房。迎着战侠歌似笑非笑的目光,就连一向镇定从容,自诩已经可以做到泰山倒而不变色的东大,脸上也忍不住腾起一股黑红色。

  由于战侠歌肩膀上的刀伤一直没有痊愈,暂时还不能参加“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反正第三轮比赛,中国参赛队也被排到了最后一位上场,战侠歌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战侠歌伸手支起自己的头,看着东大将一张光碟送进手提电脑中,几秒钟后,手提电脑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中国参赛队自己拍摄,刚刚结束比赛的实况录相。

  “不错,虽然他们使用的武器并不罕见,但是能够别出心裁的运用到特种作战领域,这种创造性思维,的确是让人佩服!而他们队长选择的比赛地形,更将他们使用的这些武器效果发挥到了极限!”

  战侠歌迎着东大急于获得答案的双眼,伸手指着电脑显示屏,道:“他们在比赛中,使用了有丙烯成份的泡沫武器!这种泡沫武器,美国在一九九三年,就在索马里使用过。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大量泡沫胶状物质,一旦被它喷中,步兵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他们在丛林伏出战中近距离使用这种泡沫武器,可以在大赛规则允许的情况下,快速解除大量敌人的战斗力。但是这种武器最厉害的地方,却是心理战!”

  说到这里,战侠歌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过了好久,他才轻声道:“一旦被这种泡沫武器喷中,里面的人不但寸步难行,而且就连眼睛和耳朵也彻底失效。在这种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的情况下,就算是受过严格训练,意志力最坚定的职业军人,也很容易精神崩溃。”

  战侠歌想了想,最后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到了那个时候,被这种武器喷中的人,就等同于被人活埋,却又有人在你的嘴边,塞了一根氧气管,让你一时半刻不会因为缺氧而窒息。没有经过这种活埋式训练的人,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武器,必然会士气受到重挫,在畏首畏尾的情况下,暴露出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漏洞!”

  回想着那些被泡沫武器射中的士兵,被解救出来后,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和几乎失去焦距的双眼,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狠狠打了一个冷颤。而几名第五特殊部队的士兵,听到“活埋式训练”这几个字,却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这些经过战火考验,早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眼睛里竟然都流露出一种怪异到极点的神色。

  “而让东大你老马失蹄,从十几米高的山坡上一头滚下来的东西,是四氟乙烯粉末。这种粉末,可以让地面变得比冻结了一层坚冰更光滑,把它洒在陡峭的山坡上,不要说是你,就算是野山羊跑到那片地盘上,也会惊叫着翻滚下去。”

  看着电脑显示屏上,自己以一种狼狈到极点,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动作从山坡上滑下去,东大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你觉得他们使用这种战术,没有什么实际杀伤力,只能算是小孩子使用的玩艺儿?”战侠歌盯着东大的脸,沉声道:“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如果这不是一场体育竞赛,而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你已经死了!能将四氟乙烯粉末如此老辣应用到特种对抗中的人,绝对是最可怕的诡雷设计高手,他只要随便在你失足滚下去的位置上,留下一排倒插在地上,削尖的树枝或竹签,就足够让你付出最可怕的代价。或者,干脆在你滑落的位置上,埋一枚定向爆破地雷,甚至是一套连环爆破装置,这样你不但自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身边的队友,更会受到致命性波及。”

  豆粒大的汗珠,瞬间就从东大的额头上渗出来,他看着战侠歌的目光中,那种敬佩的神色更浓了。无论在比赛中那些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使用了什么样的新式武器,战侠歌都可以轻松的向所有人介绍那些武器的作用、原理和破解方法。东大真的想问问战侠歌,他究竟接受过什么样的军事训练,明明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可是为什么却可以知道得这么多!

  这说明,战侠歌就是一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战争百科全书。

  但是最让东大敬佩的,还是战侠歌的可怕判断力,那些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的队长,使用了什么战术,用了什么样的谋略和作战手段,战侠歌在观看录相的时候,都能推算得八九不离十。

  没有近乎天文数字的实战经验,战侠歌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在一场场比赛后,战侠歌的讲解中,东大知道了什么叫次声、超声、强脉冲声波武器,知道了什么是程序控制声波炸弹,在一场场比赛中,中国参赛队员见识了灼热子弹,见识了在瞬间就让他们临时指挥中心,所有以电为能源的通讯、侦察、瞄准、射击武器全部成为废铁的“石墨炸弹”,更见识了他认为只有在科幻电影中,才可能出现的单兵携带动力电磁炮!

  各种五花八门的先进武器,逐一在“蓝盾”军事竞赛的舞台上亮相,在越来越激烈的竞赛对抗中,几乎每一支特种部队都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什么高压电地雷、什么臭弹、什么在接触到目标可以在瞬间释放出五万伏电压,击穿五厘米厚隔离层的“秦瑟枪”……反正只要是打不死人,打不残人的非致命武器,都被世界各国特种部队拿到了赛场上。

  “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第三轮比赛,简直就成了一个世界最先进、非致命性单兵武器博览会,在逐层升级的对抗中,整场比赛更成为这些武器最好的试验场。每一天你都能在赛场上看到新奇的武器,看到单兵武器高科技化带来的夸张实战效果。那些世界媒体记者们真的要发疯了,他们在比赛场上,发出一波高过一波的狂热欢呼。

  他们能不欢呼吗?看着一群世界上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在比赛场上象疯了似的彼此大打出手,看着他们之间的暴力冲突不断升级,看着这些自以为天是老大他们自己就是老二的职业军人们,一边拼命将自己手中的先进武器向别人身上猛倒,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别人报复性的强烈反击。

  天知道是哪支部队率先使用了灼热子弹。这种玩艺儿打到身上也不会死人,但是几秒钟时间内,身体里就产生了人体不能忍受的高温,那些被灼热子弹打中的可怜虫,只能一边狂呼乱叫的疯狂奔跑,一边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甩掉,毫不羞涩的当着世界观众的面,表演了一场堪称集体马拉松式的裸奔。

  面对这种世界杯足球赛上才会出现的一幕,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观众一起狂吹口哨。一些无耻的色狼,更将意淫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容貌姣好,在过度体能训练下,身材更是绝对绝对正点的女特种兵身上。

  三十一场比赛打过去,没有挨过电击,没有中过埋伏,没有被人当成活靶子试验先进武器的士兵,简直是屈指可数。

  比赛一场场的过去,但是无论如何努力,如何利用手中的先进武器,在局部战场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令世界军事专家目瞪口呆的经典战役,但是三十一场比赛打完,也没有一支特种部队,能够打破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创造出来的比赛成绩。

  除了动用“石墨炸弹”,从一开始就摧毁了临时指挥基地发电设备,切断了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与军用卫星接驳系统,但是实战能力和实战经验不足,的确有待提高的韩国707特种部队,其他特种部队在比赛中,都彻底暴露在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的卫星监控系统之下。

  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居中指挥,其余三十支特种部队就象是胡同里捉驴,围、追、堵、截、包、抄、穿、插,各种以众凌寡的战术用得林漓尽致,在这种迂回空间太小,必须二十四小时面对无休无止,如蝗虫般蜂涌而上的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就算是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也只坚持了十七个小时。

  简单的来说,不能破解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直接和军用卫星接驳的监控系统,不能摆脱头顶的眼睛,就没有一支部队,能够打破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创造的比赛成绩。

  当三十一场比赛结束,轮到中国参赛队上场的时候,战侠歌已经在医院里整整休整了一个月零二十天。

  战侠歌从医院的病床上爬起来,慢慢的穿上他的军装,一点点将皮靴上的鞋带系牢系紧。而在这个时候,“蓝盾”大赛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准备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谢幕典礼了。

  据说,就连大赛组委会代表的发言稿也准备完成,奥尔登教官和他带来的一批助理教官,也整理好了自己的行囊,因为大家都知道,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马上就要顺利结束了。

  战侠歌在赛前的动员会上,只对所有中国参赛队员说了一句话:“大家不要嫌重,多带点单兵口粮吧!”

  在队长战侠歌的命令下,一支没有携带任何先进武器,但是却绝对最另类,最引吸人眼球,装备最变态的参赛队伍,一支以替补身份进入大赛的参赛队伍,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看到那十二名昂首挺胸,带着整齐划一的默契感,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中国军人,谁不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狂叫了一声:“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中国参赛队的武器,最大的特色,就是……多!

  没有特殊武器,想发挥火力至上的原则,中国参赛队每名队员都携带了双倍子弹和口粮,大家也能理解,但是这又不是马拉松式的徒步旅行,他们至于干脆带了一个小型补给库吗?

  整支中国参赛队伍,最无耻、下流、危险的人物,当然是他们的队长战侠歌。但是说到最变态的角色,无论如何,夏候光河也是稳居首位。跟在队伍最后方的夏候光河,身上背了四箱单兵口粮,一箱可以在战场上帮助士兵大量补充热量的巧克力。他还替战侠歌背了五百四十发步枪子弹,一百二十发手枪子弹,合计二十四个子弹匣。他又帮助王宏伟背了六十发狙击步枪橡皮子弹,帮李春艾背了一万发M134火神炮备用子弹。

  这还不算,夏候光河顺便又为中国参赛队伍,背了一百二十颗手榴弹,十枚烟雾弹,六枚信号弹,五把备用军刀,一个沈韵彤备用的急救箱。

  在能用白不用,白用谁不用的思想指导下,看着夏候光河这头人形骆驼,扛着这么沉重的武器补给,竟然还能走得昂首挺胸,战侠歌大手一挥,连话都不用多说,夏候光河的身上又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零件,甚至连吃饭的小勺,战侠歌都让夏候光河背了十二把。

  至于夏候光河给自己准备的武器,两米长的钢臂弓一把,集中了战侠歌的无耻,现代武器的凌厉的羽箭……二百四十枝!

  这么一大堆武器、弹药、装备、食品、药品堆积在一起,绝对是一座小山,能扛起这么沉重的武器补给,还可以翻山越岭,紧紧追随在战侠歌身后的人,放眼整个世界,只怕也只有夏候光河这一个人而已。

  第二百一十章 幕后黑手(下)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中,战侠歌带着十一名中国参赛队员,带着人形骆驼夏候光河,慢慢消失在一道山坡后面。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一直死死盯着他们队伍中那名电子对抗专家放置在地上的仪器。中国参赛队队长战侠歌简直是疯了,明明知道他们拥有直接和军用卫星接驳,可以全程监控整个岛屿百分之七十地表的设备,战侠歌还敢大模大样的带着中国参赛队,在没有任何屏障,完全暴露在卫星监视范围的山地中穿行。

  通过那台直接和军用卫星接驳的设备,经过图像放大后,辛恩泰姆斯队长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战侠歌脸上的表情。

  到了这个时候,战侠歌竟然还在嘴里叨了一根小草棍,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带着中国参赛队在山地中缓缓穿行。

  辛恩泰姆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中国参赛队长战侠歌,明明是一个比狐狸更狡猾,比孤狼更善战的角色,却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但是不管怎么样,中国参赛队有提前一小时进入战场的优先权,时间一到,三十支特种部队就会在三角洲特种部队的信息支持下,从四面八方同时扑过去,将中国参赛队彻底全歼。到那个时候,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们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

  “十、九、八……”

  奥尔登教官手里握着秒表,已经开始为这最后一场比赛,进行倒计时。望着仍然在没有任何屏障的山地中,不紧不慢行动的中国参赛,辛恩泰姆斯队长的嘴角不由扬起了一丝胜利在望的笑容。

  “五、四、三、二、一……追击开始!”

  随着奥尔登教官的一声令下,三十位世界一流特种部队的队长,一起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等待辛恩泰姆斯队长向他们报告中国参赛队的坐标。就在这个时候,辛恩泰姆队长望着监控装置显示屏上,中国参赛队的位置,他的脸上突然扬起一丝怪异的神色。因为中国参赛队,竟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竟然在比赛已经开始的时候……站住了。

  战侠歌就那么大模大样的站在一个视野绝对开阔,百分之百能被美国军用卫星监控的位置上。战侠歌嘴里叨着那根已经快被他嚼烂的小草棍,慢慢伸出自己的左手,对着头顶一片虚无的蓝天,倒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看到被刻意放大的图像,看着战侠歌那犹如大理石雕像般坚硬的脸颊上,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扬出一丝绝对诡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稳操胜券,辛恩泰姆斯的眼皮却开始不断跳动,一种不安的直觉,缓缓在辛恩泰姆斯队长的心里扬起。

  战侠歌又慢慢扬起了自己的右手,随着通过军用卫星传送过来的画面镜头转换,辛恩泰姆斯队长清楚的看到,在战侠歌的右手里,握着一只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专用大功率军用卫星通讯电话!

  “尊敬的,高高在上的,一直无往不利的辛恩泰姆斯队长阁下,你好!”

  战侠歌的声音,竟然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闯进了三十一位特种部队队长的通讯器里!

  “拜拜……”

  战侠歌笑着向辛恩泰姆斯队长伸手示意,就在辛恩泰姆斯队长脸色大变的同时,战侠歌手指一压,轻轻按下了手中卫星通讯电话上的某一个按键。

  “噗……”

  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的那位电子对抗专家,猛的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惨叫:“MY GOD!”

  呆了,所有三角洲特种部队的队员都惊呆了,因为那位电子对抗专家面前造价高达两千万美元的单兵卫星接驳设备,里面突然冒出了一股……白烟!闻着塑胶烧焦的味道,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白烟,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小电蛇在卫星接驳设备的金属外壳上不断跳动,任谁也知道,这一台成本已经顶得上一架F16战斗机的卫星接驳设备,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辛恩泰姆斯队长瞪大了眼睛,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猛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就象是被愤怒的情人狠狠咬住不住般,传来一阵火烫。

  辛恩泰姆斯一把将自己戴在头上,已经冒出白烟的通讯器狠狠甩到地上,辛恩泰姆斯揉着自己被灼痛的耳朵,目光迅速四下一扫,他的心脏不由狠狠向下一沉。不仅仅是他的通讯器,三角洲特种部队所有成员的通讯器……都被烧毁了!

  辛恩泰姆斯队长瞪着他们队伍中那名电子对抗专家,嘶声叫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中国参赛队使用了软激光攻击设备!”

  那位专家喃喃的道:“可是这不合逻辑啊!我明明看到,中国参赛队没有携带任何软激光攻击设备,我也不相信他们拥有这么先进的技术。而且他们要动用这种设备,一定要得到我们的通讯频率,否则,单兵携带的软激光攻击武器功率不足,根本不可能产生这么可怕的覆盖效果……按照逻辑来推理,中国参赛队是绝对不可能,在没有惊动我的情况下,直接利用软激光技术破坏了我们的通讯设备。”

  “我操你妈的逻辑推理!”辛恩泰姆斯队长真的要被气疯了,他一把捞起那个电子对抗专家的衣襟,叫道:“你不要给我讲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更不要和我谈什么逻辑推理,我只知道,战斗刚刚开始,我们所有人的电子通讯设备,包括你的卫星接驳装置,都被烧坏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出真正的原因,而不是在这里一直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什么逻辑推理!”

  那位曾经在电子对抗比赛中,轻而易举,就利用软激光技术烧毁中国参赛队电子对抗设备的专家,猛然瞪圆了眼睛,他嘶声狂叫道:“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烧毁我们所有通讯、侦察仪器的软激光设备,就是我们自己身边的这一台软激光发射器!”

  辛恩泰姆斯队长瞪大了眼睛,叫道:“这怎么可能?”

  “队长你不要忘了,我们在电子对抗战中,曾经被中国参赛队击晕过,两个小时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在设备中留下遥控装置……”

  电子对抗专家话音未落,“噗……”

  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那一台造价更高昂的软激光攻击设备,也猛然冒出一股白烟,当着已经呆若木鸡的电子对抗专家的面,又一缕袅袅升起的从仪器金属壳的孔洞中钻出,与众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一台激光攻击设备内部,竟然还跳出几个顽皮的蓝色小火苗。

  辛恩泰姆斯一脚将那台冒了烟,着了火的激光软杀伤设备狠狠踢出四五米远,他猛然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嗥:“战侠歌,你他妈的卑鄙!你这个无耻的混蛋,在第一轮比赛的时候,和我们进行电子对抗战,打不赢我们,居然就暗中痛下黑手,你这是作弊!”

  看着附近几支特种部队的队长,都在呆呆的望着自己,辛恩泰姆斯队长猛的扬起手中的自动步枪,狂叫道:“大家还愣着干什么,不要再指望我们的坐标追踪了,趁着他们还没有躲进丛林之前,找到他们,消灭他们!”

  一群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从四面八方扑向战侠歌他们现在的大概位置,看着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那战无不胜,让所有人吃足苦头的卫星接驳装备,变成了一堆冒着白烟的破烂,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同盟,都是战友,但是除了辛恩泰姆斯之外,所有曾经吃足苦头的特种部队队长,都在心中暗暗叫好。

  但是在同时,所有的队长心里也明白,中国部队在比赛开始的第一分钟,不但破解了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的杀手锏,更连带烧毁了几乎所有特种部队的通讯装备,大家一窝蜂似的冲上去,在没有协调指挥的情况下,去追剿战侠歌那个超级无耻兼变态的家伙,带领的特种部队,他们的包围圈必然会出现无可弥补的漏洞。

  “轰!”

  “轰!!”

  “轰!!!”

  ……

  几名特种部队士兵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将一个印着“阵亡”单词的胸牌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联手追击过来的几名特种部队队长都瞪大了眼睛,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参赛队不急着撤退,躲进适合打狙击战和游击战的丛林,竟然还敢浪费宝贵的时间,在这种山地里铺设地雷?!

  “啪!”

  一名特种部队士兵望着一发先撞到他的防弹衣上,最后掉在自己脚下的橡皮子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石化状态。因为以他的经验,可以轻松的判断出,这发橡皮子弹至少是在八百米外的位置上射出来的。神枪手他见得多了,但是打橡皮子弹也能打得这么远这么准的狙击手,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心,有狙击手,在三点钟方向!”

  一名斥候话音未落,就觉得胸前微微一窒,他心中暗叫不好,迅速低头查看,果然有一发撞得发扁的橡皮子弹,就落在他的脚下,现在还打着欢快的转儿。那名斥候兵愣了半晌,才猛的发出一声怒吼:“我操,是谁射得这么准?!”

  “小心,有狙击手……”

  “有狙击手,他打中我了……”

  到处都是遭遇到狙击手的报告,到处都遇到了远程高精度打击,几支联手追过来的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他们的队长都瞪大了双眼,这也太夸张了点吧?根据他们在战场上通过实战收集到的数据,一支只有十二名队员的中国参赛队,竟然至少集中了三名王牌狙击手!

  特种部队讲求的是轻重火力搭配,层次分明,火力互补,哪有在一支十几人的队伍里就硬塞进来至少三名狙击手,干脆放弃了中程与近程作战的队伍?

  就在这个时候,在中国参赛队的左侧,突然犹如爆豆般的枪声响起,原来是法国陆军特种部队及时杀到了。这一支包容了世界各个国家各个种族精华的特种部队,切入战场的角度非常老辣,甫一出手,就逼得中国参赛队和他们进入了中程距离火力压制战。

  “哒哒哒……”

  M134火神炮特有的沉闷轰鸣开始在山区的上空回荡,这种拥有六根枪管,射击速度比几挺班用轻枪机合起来更凶悍的重型武器,彻底将特种部队中、近程交战,“火力至上原则”发挥得淋漓尽致。甫一开火,就以狂风骤雨的姿态,硬生生的将法国陆军特种部队压制得无法动弹。

  当李春艾一箱子弹打完,更换弹药的时候,实战经验丰富的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立刻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向中国参赛队逼近。夏候光河甩掉身上犹如小山一般的负重,手里两米长的钢臂弓一拉,在“嗖嗖”连响声中,七枝装载了高烧弹、燃烧弹、催泪弹、瓦斯弹、烟雾弹的长箭,就以连株箭的手法一起射出。

  面对这种比速射榴弹炮威力更强悍更密集更夸张的重型近距离火力覆盖,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攻势不由一窒。当连株箭制造的烟雾和瓦斯全部消散的时候,中国参赛队已经迅速后撤,成功的摆脱了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追击。

  就在这个时候,陆军特种部队的斥候兵,突然发现,中国参赛队的赵剑平,单枪匹马出现在一个小山腰上。

  在“蓝盾”军事竞赛第一轮比赛中,战胜赵剑平最终获得丛林突击战第二名的法国陆军特种部队印尼华人李泰安,指着赵剑平出没的方向,自信满满的叫了一声,“把他交给我来对付!”

  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队长略一思索,又伸手指着两名队员,叫道:“你们一起过去,帮李泰安解决了那个中国军人!”

  三名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精锐士兵,排成一个特种部队最惯用的三三制掩护阵型,以精通丛林、山地突击作战的李泰安为刀锋,迅速扑向赵剑平隐藏的位置。本来想利用狙击技术,对敌人进行远程打击的赵剑平,在看清楚冲在这个战斗小组最前方的李泰安后,赵剑平略一思考,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

  战侠歌对他们下达的命令是:“三十一支队伍联手进攻我们,他们是人多势众,自然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在这个时候,只要我们能给他们来个迎头一棒,就能狠狠重挫一下他们的士气。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狠狠的敲破他们的脑袋!”

  当三名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精锐军人冲上那个小山腰后,在小山腰的背面,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响,一分零二十七秒钟后,三名法国陆军特种部队军人,慢慢从那片丛林里走出来。迎着队长询问的目光,三名法国陆军特种部队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涩。在他们的胸前,每个人都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牌子上面只写了一个英文单词,把它翻译成中文,就是两个字:阵亡!

  法国陆军特种部队队长看着三名已经被判定阵亡的队员,他瞪圆了眼睛,叫道:“里面有几个人?”

  法国陆军特种部队队长迅速在心中进行自我检讨,中国军人能在短短的一分多钟时间里,消灭他三名得力的手下,中国军人一定是以赵剑平为诱饵,设下了埋伏圈。他身为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队长,明明知道中国参赛队的队长战侠歌,是一个集阴险、狡诈、毒辣、悍勇于一体的超级大变态,他竟然还是因为贪功冒进,损失了三名队员……

  李泰安脸色苍白,他的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就象是一只刚刚斗败的公鸡,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这四个大字,他抖抖缩缩了半天,才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个人?他妈的,这个战侠歌还真是……”

  说到这里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队长猛然瞪圆了眼睛,现在整片丛林里到处都是枪响,到处都是激烈的战斗,如果战侠歌在山腰上埋伏了十名队员……那么其他特种部队在和什么人战斗?这个人数,怎么也算不过来啊!

  李泰安迎着队长不敢置信的眼神,低声道:“一个,在那个小山腰后面,只有赵剑平一个人!”

  3 VS 1,人多势众的一方,只经历了一分零二十七秒钟战斗,就被对方单枪匹马彻底全歼,就算有麻痹大意的成份存在,但是,双方的战斗力差异也太大了吧?!

  法国陆军特种部队的队长愣了半天,才突然对李泰安蹦出一句话:“喂,你当初是怎么在丛林突击比赛中,赢了那个赵剑平的?”

  李泰安想了半天,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休止的战斗音符

  有特种部队队长得出结论:战侠歌是一位游击战专家!

  有特种部队队长做出判断:战侠歌是一位诡雷设计专家!

  有特种部队队长做出推论:战侠歌是一位狙击战专家!

  有特种部队队长换来教训:战侠歌是一个阵地战、攻坚战专家!

  所有特种部队队长都知道:战侠歌是一位野外生存专家!

  ……

  “蓝盾”军事竞赛组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确信:战侠歌就是一个超级大变态!

  至于世界各国报道“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记者们,早已经公布发表评论:中国参赛队的队长战侠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凡是观看这场“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观众,包括中国观众都在说:这个哥们,也太夸张了吧?!

  现在黄金脑约翰先生,那一头标志性的金黄色头发,发梢上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灰白。所有人的都在指责他,指责他把中国参赛队安排到了最后一位出场比赛。面对这种无理指责,黄金脑约翰先生只觉得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他招谁惹谁了,他不就是想教训一下中国参赛队那个叫战侠歌的队长,让他尊重一下大赛,尊重一下体育精神,收敛一下自己的“花花公子”作风,才故意把中国参赛队以替补参赛队的身份,硬塞到最后一名嘛。他哪里想得到,战侠歌在仔细研究了其余三十一支特种部队的杀手锏和作战风格之后,竟然针对性的逐一制定出各种对抗的手段和战术。

  再说了,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的,就算他是黄金脑约翰,就算他是一位拥有一百六十七点高智商的非凡人物,他也不会想到,中国参赛队在战侠歌这样一个超级变态的带领下,竟然会……生生打了两个月零三天,也没有被三十一支占据绝对优势的特种部队消灭掉吧?!

  六十四天!

  “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第三轮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竟然整整打了六十四天,而且战斗似乎还有无休止的向后延长的可怕发展趋势!

  一想到这里,黄金脑约翰先生,真的连死的心情都有了!

  阵地战、麻雀战、狙击战、游击战、地雷战、心理战、地道战……在长达两个月的对抗中,在战侠歌的带领下,中国参赛部队,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国军人,在二战时期和日本法西斯军队对抗时,学到的拿手绝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国家,象中国军队一样,先和日本军队打了八年,又打了三年内战,又打了三年抗美援朝,哪一次战斗,不是在绝对劣势下,一点点将胜利的天平掰向自己的方向?!

  中国军人的韧性,中国军人的坚忍,中国军人的游击战术,中国军人的伪装技术,中国军人的诡雷设计,中国军人在最短时间内制造出临时掩体的土木工程技术,徒手和军犬格斗的技术,在最恶劣环境中又缺乏必要补养的生存技术……

  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的军人敢说,他们能在这些领域,超过中国军人?这些中国军人从战斗中,用血与泪不断累积出来的瑰宝,通过那些也许已经白发苍苍,也许身体残废的教官,在第五特殊部队的教室中,在第五特殊部队高损耗率的训练场上,在第五特殊部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和磨铄中,一代代薪火相传。

  在这场“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在这最后一场以无限制作战理论为指导的比赛中,战侠歌带领他这支日益完善成熟的特种部队,一点点将中国军人最完美的特性发掘出来,一点点的展现在世界特种部队交手的舞台上。

  战侠歌就象是一位最出色的战争艺术大师,带领他的部队,一次次从看似无懈可击的包围圈中成功突围,那些媒体记者一次次发出惊呼:“奇迹!那个中国参赛队长战侠歌,又一次奇迹般的带着他的部队,冲出了包围圈!”

  喊到最后,这种声音却渐渐低沉下去,喊着喊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有人用“奇迹”这个词来形容战侠歌他们的战斗。也许一次、两次、三次可以是得到了奇迹的青睐,但是奇迹不可能永远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奇迹更不可能让战侠歌带领他的队伍,经过长达两个月时间的战斗,仍然没有损耗一名队员!

  这是一个最大的,不是奇迹的奇迹!

  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有一位特种部队队长,在踩中一枚战侠歌亲手设计的诡雷,成为第一位在比赛中被淘汰出局的队长时,他望着脚下那枚地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和战侠歌作战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可是,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和中国军人打过交道啊!

  突然这位特种部队队长,发出一阵惊呼:“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针对人类生理及心理弱点,别出心裁制造出来的地雷,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三年前,在俄罗斯战场上,被我们称为‘密林之虎’和‘沙漠之鹰’的中国军人!没错,战侠歌就是那个中国军人,而在这两个月中,一直象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赵剑平,就是在俄罗斯战场上,一直陪着他作战到最后一刻的另外一个中国军人!”

  当战侠歌终于被人和三年前那个纵横天下战无不胜的铁血战争机器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所有随着时间而积累起来的迷雾都被吹散了。这是一场没有奇迹存在的战斗,引导中国参赛队一次次逃出生天的,是他们队长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用几百个敌人的鲜血,一点点累积下来的,近乎天文数字的战斗经验!还有的,就是他近乎病态的,绝对不会在战场上放弃一个兄弟的执着!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支特种部队,能反手消灭了三十一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联合起来组成的绝对优势力量,就算是号称“密林之虎”和“沙漠之鹰”的战侠歌,带领一队同样身经百战的最精锐第五特殊部队士兵也绝不可能。

  而这场比赛,比的就是谁能在特定环境中支撑最长的时间,大赛主办方最大的失误,就是并没有为力量薄弱的一方,设定一种可以取得胜利的方法。换句话来说,战侠歌带领的中国参赛部队,无论如何,也没有在这场比赛中,战胜三十一支特种部队的方法。

  而三十一支特种部队,面对这样一个只能用奇怪和强悍来形容的战争组合,面对战侠歌这样一拥有太丰富实战经验,太敏锐头脑,太坚韧生存能力的特种部队队长,他们早已经在一次次的失败,磨光了所有人的锐气。

  到了这个时候,这场比赛荒诞的……没办法结束了!

  现在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场比赛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还有一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那就是中国参赛队的队长战侠歌,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明明早已经取得了第三轮比赛的优胜权,他干嘛还非要坚持下去,难道拉着所有人陪他一起玩战争游戏,很过瘾吗?!

  “蓝盾”大赛组委会真的慌了,比赛早已经超出了他们预计的时间,而且看这个样子,鬼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中国参赛队全歼。大赛结束每延迟一天,他们就要多支付出一大笔维持大会继续进行的费用,再这么干耗下去,就算他们可以拉广告赞助,还能够支撑下去,那三十一支特种部队也支撑不下去了啊!

  那三十一支每天都是有气无力,用机械性的动作去执行他们的作战任务,根据大赛规则,同样要自己在野外宿营,寻找食物的特种部队,他们都是军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们要定期接受训练,要补充营养。一般在战斗任务结束后,他们应该享受一个舒适的假期,有啤酒热咖啡和衣着性感的野女郎陪伴,除了以色列野小子007这样一支从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特种部队,他们什么时候进行过这样长达两个月,不间断超高强度的实战对抗?!

  李向商也傻眼了,他早知道战侠歌就是一个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的主,谁能想到他这一次,竟然能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上,做得这么绝这么狠?想想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做出来的“丰功伟绩”,李向商就不由捂住额头发出一声轻叹。

  “中国参赛队的队员们,请你们听好了,你们的比赛已经可以结束了,我代表大赛组委会,希望你们能主动走出自己隐蔽的位置,到大赛组委会报道……”

  “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组委会,为了结束这场无休止,让以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为首的多国联军筋疲力尽的比赛,派出直升飞机,在岛屿上低空掠过,用高音大喇叭一次次的重复呼叫。

  第一天战侠歌就清楚的听到了这些话,当时战侠歌正蹲在地上,吃着刚刚采集到的野蚕豆,他一边把野蚕豆和一只倒霉正好落到他手里的蝙蝠一起塞进嘴里,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一边把头一扭,哼道:“我连高中都没有毕业,英语学得不好!”

  三天后,直升飞机上的高音大喇叭进行广播时,英语换成了中文,战侠歌又冷哼道:“让我们在战场上主动走出去,向什么组委会报告,这不是要我们去当叛徒,向敌人举手投降嘛?做不到!”

  七天后,直升飞机上的高音大喇叭里,传出了所有第五特殊部队每一位成员,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战侠歌,你们做得不错,比赛可以结束了,你带领队员们出来吧!”

  严峻低声道:“班长,那是校长的声音啊!你看……”

  战侠歌用同情的目光望着严峻,道:“口技,口技你懂不懂?随便找出一个老牌间谍,都能完成这种肤浅的工作。这是一场无限制理论为指导思想的比赛啊,谁能保证,这不是那些围剿我们的家伙,设计出来的一个等我们自投罗网的陷阱?!再说了,‘蓝盾’军事竞赛组委会的成员,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找到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校长,并请他老人家出山,命令我们结束这场战斗吧?!”

  严峻连连点头,战侠歌说的有道理,但是严峻仍然忍不住问道:“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校长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又怎么找到校长的声音样版,并加以模仿?”

  战侠歌轻耸着肩膀,道:“那就只有鬼才知道了,反正这种事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傻傻的自己跑出去!”

  面对死赖活赖,就是不主动走出战场向大赛组委会报道的中国参赛队,所有人都傻眼了。“蓝盾”军事竞赛基地选择的这个岛屿,可是有将近一百平方公里,在近十年时间里,训练基地在这里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对整个岛屿进行了修整,使它拥有了各种复杂作战地形,这更在无形中,阻碍了三十一支特种部队的联手追击。

  “蓝盾”军事竞赛组委会最后全员通过,允许三十一支特种部队回到训练基地修整,重新补充武器和口粮,甚至连他们在比赛中已经判定阵亡的队员,都可以再进入赛场。经过轮流修整后,三十一支勉强恢复士气的特种部队在整个岛屿中进行了拉网式搜索,但是……中国特种部队,似乎从人间蒸发了。

  面对这种战况,第五特殊部队的李向商校长和雅洁儿相视苦笑,他们都知道,战侠歌正在向所有人展示,中国军人的伪装潜伏技术。

  要知道战侠歌可是第五特殊部队仅次于獠牙的朱建军教官,一手训练出来的超级王牌狙击手,而一个王牌狙击手,最苛刻的技术考核,就是他的潜伏技巧。早在六年前,战侠歌潜伏在一片不足两尺高的草丛中,就算是第五特殊部队已经毕业上过战场的老兵,反复在草丛中搜索,都无法把他找出来。

  更何况是今天的战侠歌,带领区区十一名中国参赛队员,躲在一个有将近一百平方公里面积,又地形复杂多变的岛屿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虎之威

  在一片浓荫蔽日,却又地势徒峭的丛林中,夏候光河全身都披着一层绿色的伪装网,静静趴在一棵大树上,用他在群山中练就的,犹如鹰隼般敏锐的双眼,居高临下监视着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哪怕只是风吹草动,也不可能逃过他这位从神农架群山中成长起来的武学高手的眼睛。其他中国参赛队员,以两人一组,据守在各个火力视野良好,又能安全撤退的位置上,隐隐形成了一道几乎无懈可击的防御圈。

  战侠歌就蹲在这个防御圈内部一块稍稍平坦的土地上,他在地上铺开了一张自己亲手绘制的岛屿地形图,这是一份比“蓝盾”军事竞赛组委会手中的地图,更详细更准确,也更具有军事价值的地图。其实到了今天,这份地图上的任何一个标高,任何一种特殊地形,战侠歌这位特种部队队长,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现在这份地图最大的作用,就是变成了战侠歌手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棋盘,在它上面看似随意摆设的三十二枚小石子,就代表了正在参加这次参加军事对抗赛的三十二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

  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用抬头,战侠歌也知道,是赵剑平、严峻这两个和他一起训练,一起走上俄罗斯战场,又一起接受上级命令,来参加军事竞赛的兄弟。而跟在他们身边,脚步声稍稍沉重一点的那个同伴,应该是他们这支参赛队伍的副队长东大。

  三名中国参赛队队员,站在他们的队长战侠歌面前,过了很久,却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只是静静的望着战侠歌,看着他左手抓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右手象下围棋一样,慢慢挪动地图上的三十二枚石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战侠歌手中那一枚代表中国特种部队的石子,又迂回转折的从三十二枚石子的包抄中杀出重围,战侠歌才轻轻吁出一口长气。站在他身边的三名中国参赛队员都知道,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的所有可能发生的战斗,甚至是突发事件,都已经在战侠歌的大脑中,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推演。

  战侠歌收起地上那份经过防水处理的地图,轻轻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太长时间的三名战友和兄弟,道:“有什么事,说吧。”

  严峻把一只高倍望远镜递到了战侠歌的手里,道:“队长你最好找一个位置,去看一看赛场的方向。”

  当战侠歌爬上一棵参天大树,架起手中的高倍军用望远镜时,一丝骄傲的微笑,一丝无悔此生的洒脱笑意,忍不住从战侠歌的嘴角扬起。因为他看到了一面红旗,一面中国的五星红旗,正在一根纵观整个岛屿,最高、最长、最粗、最骄傲、最显得一览众山小的旗杆上,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飘逸,扬起了她的炽热与尊严!

  比赛还没有结束,在那根代表着“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含金量最高的比赛胜利者位置上,就扬起了中国的五星红旗!虽然这面五星红旗,只升起了半旗,但是纵然如此,它已经比所有的旗帜飘得更高,扬得更烈!

  战侠歌知道,距离旗杆最后的那一段路,是“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组委会,留给他们这群胜利者,彰显自己武勋与光荣而留下的距离!只有真正的胜利者,才有资格站在代表世界某种领域最巅峰的屋脊上,升起自己母亲的标志!

  怪不得今天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那些特种部队的身影,原来比赛还没有结束,大赛组委会就已经裁定了最后的胜利者,并迫不及待的升起了胜利者的旗帜,这绝对是一史无前例的事件!那三十一支号称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他们承认也罢,否认也罢,他们心悦诚服也罢,他们恨得咬牙切齿也罢,无论如何,在战侠歌的带领下能够在六十四天中,不断给予他们重创,一次次突出重围的中国特种部队,就是天下第一!

  战侠歌慢慢爬下了那棵大树,望着早已经等着他下达最后命令的三位兄弟,战侠歌一字一顿的道:“我命令……继续战斗!”

  严赵、赵剑平和东大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真的不明白,“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组委会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为什么战侠歌还一定要继续进行这场取得了最后胜利,再进行下去也不会有其它任何实际意义的比赛。

  “我们已经在三十一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的追剿下,支撑了六十四天了!以军人的身份来说,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好,做得够多,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出去,接受鲜花和欢呼了!”

  战侠歌的目光,从面前的三个兄弟脸上缓缓掠过,他伸出手搭到了严峻身上,战侠歌只觉得抓到手里的就是一把骨头,看着眼前几个只过了两个多月,就瘦得快不成人样,却依然努力挺直了自己胸膛的兄弟,战侠歌觉得鼻子突然一酸。

  战侠歌望着自己身上的军装,看着手中的自动步枪,他缓缓拔出了自己的虎牙格斗军刀。几年过去了,这把虎牙格斗军刀,依然锋利,甫一出鞘就带出一种森森然的杀气,战侠歌用留恋的眼神,望着这个曾经陪伴他纵横天下饮尽敌寇热血的战斗伙伴,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可是,这大概已经是我最后一次,穿着军装拿着武器,带着最可信赖的兄弟,去为了胜利和军人的荣誉而战斗了。”

  “我……”战侠歌低声道:“我舍不得离开军营,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赵剑平、严峻、东大三个人的身体都狠狠一颤,他们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他们最尊敬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他们面前一直可以顶天立地,一直可以用淡定从容的态度,面对一切挑战的英雄,身上竟然扬起了一种英雄莫路,鹰隼折翼的悲哀。

  “我们都知道,军人就应该是国家手里一把可以斩尽万里尘埃的剑!而身为军人,身为国家手中保家卫国的武器,我们在执行任务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不理解,但是……必须服从!”

  战侠歌高高昂起了头,他聆听着微风划过树梢的沙沙声,他呼吸着这片纯粹的自然气息,他贪婪的将这片风,这座山,那片密林,那一潭水,都深深的锥刻进自己的记忆最深处,他轻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指挥官,会喜欢一个随时可能给他制造出一些大麻烦,随时会违抗命令阳奉阴违,甚至是自作主张的下属。每一个行业,每一个领域都有自己的规则,这其中的弹性或大或小,但是都有一条绝不允许跨越的底线,我的行为,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位指挥官容忍的底线。在这次比赛结束后,我……可能要退伍了。”

  赵剑平目瞪口呆。

  严峻目瞪口呆。

  东大目瞪口呆。

  他们三个人心里都转动着一个相同的想法:“不可能!”

  ……

  “你们知道吗,在带领你们参加这次‘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之前,我这个队长接到的命令,是要执行‘中庸之道’,比赛的结果,即不能输得太厉害,丢了我们泱泱大国的面子和风范,也不能赢得太显眼,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借机再鼓吹什么中国武力威胁论。结果我带着一支来自五湖四海的参赛队伍,在训练营的时候,就开始连连失利,到了第一轮比赛时,我们尝到了三连败的战迹,当时我虽然是在笑,其实心里已经快要闷得爆炸了!”

  “我这辈子,还没有尝到过这样的惨败!”战侠歌咬着牙,道:“输的滋味,真他妈的难受!”

  战侠歌突然拼尽全力,把手中的虎牙格斗军刀狠狠刺进身边的大树树身里,他厉声叫道:“我们是一支东拼西凑组合起来的杂牌军,我们想在全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云集的军事竞赛中,取得胜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自己变成一把刀!一把宁折不弯,甫一出鞘就带出鬼哭神泣千军易僻惨烈杀气的刀!”

  “在我的心里,真正的军人,不是演员,不是政客,不是一群天天念着之乎者也,说什么增一分则长,短一分则矮,追求中庸之道,讲究趋吉避凶的穷丁酸儒。身为军人,身为国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合法暴力机器,我们就要是一群被胜利和鲜血不断滋养,遇到敌人就会嗥嗥叫着扑上去,用最狂野气势,把所有敌人瞬间撕裂成无数碎块的猛虎,战虎,疯虎!!!”

  战侠歌的眼睛里猛然爆射出比太阳更炽热的光彩,他昂然道:“当我决定开始抗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完了!但是我不后悔,我宁可赔上我的未来,赌上我最珍视的这身军装,我也要让我们这批中国最精锐的职业军人,保留住我们先辈在浴血抗战中,磨砾出来的猛虎之威!在我颠狂之气一发再不可收拾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在我离开这个赛场,脱下这身军装之前,我要带领你们在比赛场上,把我知道的,我学会的,我从战场上自己领悟的所有军事技术,完完全全的发挥出来!就算我要走,我也要把这些东西在军营里,薪火相传!”

  战侠歌双眼中涌出海一样的深情,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兄弟,温声道:“我有绝对的信心确认,在未来的岁月里,你们十一个人在军事领域里创造的成就,要比我一个人出色一百倍!”

  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涌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眼。他们都痴痴的望着战侠歌,在泪眼模糊中,战侠歌那伟岸如山的沉稳身躯,在一片晶莹的水光中,不断变幻折射,当一缕阳光终于侥幸穿过那不断挥舞的树梢,倾洒到战侠歌的身上时,他看起来就象是一个披着七彩霞衣的九天战神,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却让人如此心潮澎湃的浩然正气。

  战侠歌的目光带着绝对的局限性,也许是不愿意去学习,也许想拥有最强横的武力,就必须集中自己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专注力,他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所以他没有纵观全局,把握天下大势的能力。

  战侠歌有的,只是在局部战场上,以身作则,能够激发起所有士兵不屈、不服、纵死不悔战斗火焰,带领所有兄弟瞬间打出破釜沉舟最惨烈一击,扭转局部战场,火一样光芒四射的激情!

  “在这个岛屿中,有着除了雪山之外,几乎能涵盖所有特种作战的二十七个特殊战斗地形。”

  战侠歌张开自己的双手,在这一刻他就象是把整个岛屿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放声道:“我已经带领你们,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特种部队,在二十二个特殊地形中,进行了最激烈的特种对抗战!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需要休息,都需要干燥而温暖的床铺来放松自己太过紧绷的神经,需要可口的食物来恢复体力。但是,我请求你们,请你们再多给我十天时间,让我可以带领你们,打完最后五种地形。我请求你们,可以牢牢记住这一场场战斗,我请求你们,将这一场场战斗中获得的最宝贵经验,在我们的军队中,在我们经历了太长时间的和平,已经忘记了血腥滋味的军人中间薪火相传!”

  “无论将来,我们中国要面对的是长久的和平,还是必须重新面对战火的洗礼,我们军人绝对不能随波逐流,我们必须做好随时面对战斗,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面对这三名并肩战斗的兄弟、同伴,战侠歌猛然弯下了他宁折不腰的腰,他放声叫道:“我拜托你们了!”

  呆了,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因为爱国,所以战侠歌抗命。

  因为太忠实于军人这个职业,所以战侠歌,以赌上了自己的军事生涯为代价,去搏取军人最基本的尊严。

  这其中的对错是非,又有谁能去评判?!

  在树林的某一个角落,响起了轻微的抽泣声。

  是沈韵彤!

  这个在队伍中官职最高的女军人,这位在中国海军女子海军陆战队中,担任两栖侦察队长的最出色女军人,脸上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从一片隐蔽的灌木丛中走出来。她走到战侠歌的面前,她抬起了头,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个昂然屹立,瞬间就能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为之彻底沉沦为之臣服的最出色男人,她突然“哇”得一声,再也无法自己的扑进了战侠歌的怀里。

  “不哭,不哭……沈韵彤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英姿飒爽刚气逼人的女孩,你哭起来,还真的让我不认识了呢。”

  真的,如果没有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希望,如果没有走进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大门,如果没有经历了那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战侠歌就是一个最温柔最体贴的情人,他在沈韵丹的耳边轻声哄劝,他用对待妹妹式的温柔,轻轻拍打着沈韵彤的肩膀,将他的沉稳,他的宽厚,他那种虽千万人,吾独矣的张扬与从容,一点点灌输进沈韵彤的身体里。

  沈韵彤躲在战侠歌的怀里,她不停的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竟然有这么多,多得似乎根本无法倾泄干净的泪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么软弱,这么渴望得到安慰,这么喜欢被人呵护的时候。她知道,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忘记战侠歌这个人,再也不可能忘记战侠歌这样宽厚,可以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支撑起一片蓝天的胸膛。

  周围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战侠歌略略扫视了一眼,竟然所有中国参赛队的队员,都两眼发红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们为什么不坚守岗位,如果在这个时候,敌人摸过来,我们就要被一锅端掉了……”说到这里,战侠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苦笑道:“对啊,大赛组委会已经在赛场上挂起了我们的国旗,承认了我们的胜利,那三十一支特种部队,正在等着我们放弃这场比赛,他们已经不会再主动攻击我们了。”

  “对不起,班长大哥。”严峻举起了自己身上那台大功率军用卫星通讯电话,在这个时候,严峻根本不敢面对战侠歌的双眼,他低下头,轻声道:“这部电话一直开着,我们刚才交谈的所有话,不但传到了我们队伍中每一个队员的通讯器里,更直接传回了我们的学校。”

  战侠歌猛然瞪大了双眼。

  在万里之外的李向商校长命令道:“严峻,把电话给战侠歌,我有话要对他说。”

  “战侠歌,如果生逢乱世,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军人,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战斗英雄。在那个最缺乏战争人才的时代,就算你有再多的缺点,也能被上级不断容忍,但是很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

  战侠歌苦涩的道:“我知道,在和平年代,军人以遵守纪律为守要准则,在我们身上,只要无过就是功,哪怕我们天天无所事是,只要能愿意消耗时间,也能按部就班的升职加薪。”

  李向商校长沉声道:“战侠歌你是我亲自征召入伍的军人,你的个性你的要强,早在那次负重长跑中,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既然你已经有了面对最严厉惩罚的觉悟,我这个校长就不用多说了,这最后的一战,你就按照自己的计划,放手去做吧!”

  “校长,我这个四处惹事生非的学生,给您带了太多的麻烦,对不起了!”

  “校长,谢谢!谢谢您能给我这最后一战的机会,谢谢您能放纵我这最后一回!”

  “校长……”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声音都在发颤,就是李向商这个男人,把一扇前所未闻的大门向他敞开,就是李向商这个男人,亲自送他离开了仅仅呆了几天的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就是李向商这个男人,亲自赶到南海舰队基地,等待他的回心转意,就是李向商这个男人,见证了他在第五特殊部队一步步成长一点点成熟的历程,到了今天,也是李向商这个男人,最终决定了他军事生涯的终结。

  回想着和李向商相处的点点滴滴,回想着让自己的生活远离平凡的军事舞台,战侠歌慢慢挺直了自己的胸膛,猛然狂叫道:“再见!”

  “哗啦……”

  战侠歌竟然将手中的大功率军用卫星通讯电话,狠狠砸到一块坚硬的岩石上,造价不菲的第五特殊部队专用大功率卫星通讯电话,被他摔得四五分裂,各种零件,被摔碎的液晶显示屏玻璃片,纷纷扬扬的飞洒到方圆十几米的各个角落。

  到了这个时候,战侠歌就是一头发了疯,发了颠,再不受控制,为了人生最后一战,而倾尽一切力量的疯虎。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痛极反笑,他的全身都涌起了一种痛苦的快感,无论他的将来如何,至少他已经活过,爱过,恨过,他已经在世界舞台上,用自己的双手,支撑起了一片蓝天!

  战侠歌伸手指着“蓝盾”军事竞赛基地的方向,嘶声叫道:“他们认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我要你们和我一起,用事实告诉他们,不,这场战斗还在继续进行!既然他们已经放弃了主动进攻,这一次,就要我们来扮演一次猎人的角色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豹之捷

  现在是午餐时间,在一间可以容纳将近五百人一起用餐的大型餐厅里,所有人都在默默吃着桌子上的食物。三十一支特种部队联手围剿一支特种部队,整整打了六十四天,连对方一名队员都没有消灭,到了最后为了结束这场比赛,他们竟然默许了大赛组委会比赛还没有结束,就高高悬挂起中国国旗。这种近乎投降的耻辱,剥夺了所有人说话的欲望,他们只是机械的吃着,等待中国特种部队,在看到已经在主赛场前方升起的国旗后,来到这里来展示他们的光荣。

  突然餐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中国参赛队回来了!”

  站在餐厅门前的几名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兴奋的欢呼还没有喊完,几把锋利的虎牙格斗军刀就架在了他们的喉咙上。

  在整间餐厅所有人的注视中,全幅武装的战侠歌,带着几名杀气腾腾的队员,大模大样的走进了餐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间餐厅的每一个出入口,都出现了中国特种部队军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默默的望着耀武扬威的中国参赛队队长战侠歌,等待他发表胜利者的宣言,而战侠歌也的确这样做了,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绝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你们的午餐……闻起来真的很香!”

  战侠歌轻轻抽着鼻子,但是无论是他这位队长,还是跟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中国军人,都没有用正眼去看在餐桌堆积如山的食物,他们只是据守在餐厅各个火力视野最佳的位置上,端着他们手中只填装了橡皮子弹的自动步枪和重机枪,狠狠瞪视着任何一个敢于和他们对视的军人。

  “我们之间并没有签定停战协议,甚至连最基本的谈判程序都没有。我这次偷袭不但合情合理,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如果这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我这一次偷袭成功,至少会要你们付出一半成员的代价!”

  战侠歌当着几百名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军人的面,倒竖起了他的右手大拇指,他用一种充满挑衅意味的口吻,道:“来啊,来啊,来啊!不服气的,不愿意认输的,不想夹起尾巴连男人都做不成的,就来和我继续战斗啊!集中你们的优势兵力,集中你们最后那么一点点勇气,和我们决一死战,把我们在这片战场上,彻底全歼啊!不要告诉我,你们这群号称是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全是一群挺而不坚,连一点持久力都没有的快枪手,我只是稍稍拖了你们几下子,怎么就一个个都变成拔掉羽毛的公鸡了?!”

  沉默,还是沉默!

  但是在这个时候,餐厅里的气氛变了!

  一股沉闷而压抑暴戾气息,缓缓从每一个军人的身上腾起。所有人都用发红的双眼,盯着站在餐厅正中间那个不可一世,嚣张横行得堪称是世界第一的中国参赛队长战侠歌。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些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真的无话可说,因为身为胜利者,身为一个带着仅仅十一名士兵,就敢以奇袭姿态冲进联军大本营,并取得了巨大成功的指挥官,战侠歌的确有这份嚣张横行的资格!

  “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不服气的,就拿起你们的武器,继续来吧!”

  当众重新吹响了战斗号角,战侠歌带着自己的十一名队员,缓缓退了这间餐厅,在走出餐厅之前,战侠歌伸手从一张靠近餐厅大门的餐桌上,取了一只烤火鸡腿,在啃了一口后,战侠歌又将那只火鸡腿重新放回了餐桌上,他微笑道:“我带领我的士兵,在山上等待各位的大驾光临。菜已经快凉了,各位请继续进餐。”

  假如目光真的可以杀死人的话,战侠歌已经被几百双愤怒到极点血红色双眼,杀死了几百次。

  假如目光真的可以喷出火焰的话,战侠歌啃了一口,又重新放回餐桌上的那只烤火鸡腿,早已经被几百束火焰烧得不剩一点残渣。

  虽然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愤怒,但是,当战侠歌带着他的士兵,消失在餐厅大门口后,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军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敬佩。不说那长达六十四天,已经变态得让人目瞪口呆的特种对抗战,也不说战侠歌利用所有人的心里,成功组织的这场奇袭。只是这一只已经咬了一口,又让他重新放回餐厅上的烤火鸡腿,已经默默的向所有人说了太多太多。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自己在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坚苦作战,天天食不果腹,甚至连火都不敢点,只能生吃各种东西,已经瘦得快不成人样的时候,拿到一只烤得喷香,还冒着油花,还涂了厚厚一层苹果酱的烤火鸡腿,咬了一口后,还能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表情,把它重新放回去!

  战侠歌这个人,几乎已经是一台再没有任何缺点的最纯粹战争机器!

  三十一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的队长,他们几乎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冲出餐厅,他们只是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军用手表,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而他们的队员,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也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任由摆放在他们面前的食物,一点点的变凉。

  当这三十一位特种部队队长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分针终于转了整整一圈时,三十一位特种部队队长猛的同时跳起来,他们对着自己的队员,嘶声狂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战斗开始了!”

  三百多名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以最疯狂的速度,扑向“蓝盾”军事竞赛基地的武器库,在那里有他们参加比赛必须的各种武器和补给。几名“蓝盾”大赛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包括一位助理教官,都被人用皮带和他们自己的鞋带,绑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让人顺手塞了一只他们自己的臭袜子,不用问也能猜出来,这一定是战侠歌带领中国特种部队干的好事!

  看到几百名特种部队军人以野牛烈崩的姿态狂跑过来,这几名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都瞪圆了眼睛,从他们含着臭袜子的嘴里,发出一阵唔唔的呻吟声。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们,几百名特种部队军人,顺着中国参赛队已经打开的大门,冲进武器补给库中。

  在重新用填装了橡皮子弹的武器重新把自己全幅武装后,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走出武器库,拔掉一名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嘴里的袜子,问道:“战侠歌带领中国参赛部队,在里面都取了些什么东西?”

  那名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嘴里的袜子被拔掉后,他先是瞪着眼睛干咳了几声,又狠狠喘了半天气,直到辛恩泰姆斯已经不耐烦的瞪起了眼睛,他才挣扎着叫道:“那个该死的战侠歌,他带着自己手下那群流氓,冲进补养库抢走了大量比赛用的橡皮子弹和手雷!”

  辛恩泰姆斯皱起了眉头,“他们没有携带单兵口粮或者其它食品?”

  “没有,他们只抢走了橡皮子弹和手雷!对了,他们好象还抢走了一批通讯器上用的干电池。”

  辛恩泰姆斯直起了腰,猛然发出一声声震全场的狂吼:“兄弟们,战侠歌他们只从这里带走了武器,却没有拿一点食物。他们只有十二个人,被我们几百个人联手追击,还自信能够在战场上找到足够的食物,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到?大家留下自己的武器和弹药,把自己身上的单兵口粮,全部丢掉!”

  几百名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单兵口粮全部丢到地上。三十一支特种部队队长,彼此对视了一眼,再也没有说话,带领自己的特种部队,从不同的方向,再次冲进了深山密林。所有人都明白,比赛到了这个时候,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比赛,而是一场捍卫军人荣誉与他们个人尊严的战争!

  当正在某个偏僻小岛上和同伴们一起钓鱼的奥尔登教官闻讯,赶回“蓝盾”大赛军事基地时,他只在军械库前,看到了丢了满地的单兵口粮,还有几名刚刚被人松绑,正在向世界媒体记者痛诉战侠歌和他的中国参赛队,是如何卑鄙无耻的大赛组委会工作人员。

  “兄弟们,拿家伙!”

  奥尔登教官抬起头,望着前方那代表了各种最经典特种作战地形的岛屿,一丝深沉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扬起,他微笑着道:“到了今时今日,我必须要承认,战侠歌和他带领的参赛队,是我这一生遇到最强最可怕的特种部队!能和这样一支世界最强悍的特种部队交手,能和战侠歌这样一位世界最优秀的特种部队队长一较高低,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一大快事!”

  十五分钟后,“蓝盾”军事竞赛的教官奥尔登,带着十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同伴,也冲进了深山密林中,成为追剿中国特种部队的第三十二支队伍。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之吼

  以真实的战斗力来说,战侠歌带领的特种部队,和追剿他们的任何一支特种部队狭路相逢,他们都应该至少有七至八成的胜利把握。但是要同时和两支特种部队对抗,能有四成胜利的机会,就已经相当不错。要是同时和三支特种部队对抗……战侠歌这只战场上不折不折的老狐狸,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傻事吗?!

  所以面对同样以真实战争心态重新进入赛场,在敌仇敌恺之下,再无任何隔阂,配合得亲密无间,首尾遥遥呼应的三十二支特种部队,战侠歌带领的中国特种部队根本不敢和他们硬碰,只能利用他们堪称出神入化的游击作战技术,不断和三十二支特种部队组成的优势强敌玩起了捉迷藏,偶尔再放放冷枪,设计设计诡雷。

  这一次三十一支特种部队的指挥官真的发狠了,他们在奥尔登教官的协调统一指挥下,以每支特种部队为作战单位,彼此相隔不足三百米,拉成了一条贯穿整个岛屿南北两个方向的长蛇,然后坚决实施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稳扎稳打一步步向前逼进,将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

  面对这种再无空隙的碾压式攻击,战侠歌只能带领中国参赛特种部队不断向后撤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可以活动的区域越来越小。

  五天后,联同奥尔登教官带领的队伍在内的三十二支特种部队,已经保持一字长蛇阵,对整个岛屿进行了一次梳理,但是中国参赛队,却奇迹般的消失了。

  奥尔登教官摊开地图,他只是略一思索就想到了他们看似无懈可击的扫荡,漏洞究竟出现在哪里。

  伸手点着地图上那片号称‘死神禁区’的雷场,奥尔登教官道:“战侠歌,你真他妈的真是够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过我们第二次扫荡!”

  三十二支特种部队在经过一小时的休整后,立刻调头,对着整个岛屿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大扫荡。这一次,奥尔登教官使用了交叉式扫荡的方向,相隔仅仅三百米的特种部队,不断迂回穿插,以游动的方式,彻底封死了他们经过路线上的任何一个空隙。在重新梳理那片号称“死神禁区”的雷场时,二十六名有丰富排雷经验的老兵,对整片雷场进行了四次梳理,他们就连仅仅两尺深,最多只能丢进去一颗保龄球的土穴都没有放过。而其他特种部队,在同时据守在各个战略要点上,彻底扼制了中国特种部队任何一个可能进行迂回穿插的可能。

  这一次战侠歌也明白,他再也没有取巧的可能。他没有再放任三十二支特种部队对他们进行联手围剿,在战侠歌的带领下,中国参赛队步步为营,顽强的用他们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和过人的坚韧,一点点阻碍三十二支特种部队的前进步伐。

  在此同时,战侠歌也带领中国参赛队,打完了一个又一个代表性的地形,当比赛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战侠歌终于带领还是满员编制的中国参赛队,进入了最后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特种作战地形……热带雨林。

  这片经过改造形成的热带雨林占地面积很小,里面也没有热带雨林中众多的,随时可能威胁到人类生命的动物和植物,但是那一片片浓密几乎看不到阳光的丛林中,有着大大小小无法计数的沼泽泥潭。这些沼泽泥潭上面都落满了厚厚的落叶,仅仅用肉眼去观看,很难分辨出哪儿是坚实的土地,哪里一脚踏上去,就会陷入不能自拔泥潭的陷阱。再加上大赛组委会移植到这里并存活下来的一些有毒植物,和一些刻意放养在这里的毒蛇和淡水鳄鱼,形成了一种另具特色的生命陷阱。

  身后就是三支以上特种部队的联手追击,战侠歌带领中国特种部队在这片人工形成的热带雨林中迅速穿行,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扛着M134火神炮的李春艾,只觉得脚下一软,等他发觉不对的时候,扛了太过沉重的武器和弹药的他,身体已经有一半沉入到沼泽中。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春艾都能硬生生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不要命了?”战侠歌低声叫道:“立刻丢掉手里的武器!”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春艾和战侠歌这位班长大哥时间久了,就连战侠歌临阵抗命这种“本事”也学了个十足,在这种要命的时刻,李春艾竟然把脖子一梗,更加用力的抱住手里十几公斤重的M134火神炮,低声回应道:“不行!”

  战侠歌瞪圆了眼睛,M134火神炮是他们这支特种部队里面对优势敌人,打狙击或者突击重围不可或缺的压制性武器,它的作用可想而知,但是李春艾抱着这么沉重的武器,背着几千发备用子弹,就算他一动不动的呆在泥潭中,仍然不断向下陷。再怎么说,他李春艾的命也要比一门M134火神炮重要一百倍吧?!

  “接着!”

  严峻在这个时候,已经用止血绷带、皮带之类的玩艺,结成了一根三米来长的绳子,他手一扬,准确的把绳子抛到了李春艾的手边。为了便于打游击战,李春艾专门在这门M134火神炮配了一根又宽又长的牛皮背带,可是在长达两个半月的战斗中,那根牛皮背带,早已经被割成若干根牛皮条,成为整支队伍中所有人的营养口粮。现在李春艾只能用左手死死抱住他的武器,伸出右手拉住了那根救命的绳索。

  看到这一幕,战侠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即心酸,又骄傲。

  严峻用力拽动手中的绳索,可是全身背着几十公斤重的武器和子弹,本身体重又超过一百公斤的李春艾,在这个时候大半个身子都没入泥潭中,连续两个半月的不间断高强度特种作战,又严重影响了每一个中国参赛队员的体力,严峻拼尽全力拉动绳索,也没有把李春艾拽出泥潭。

  战侠歌把自己手中的自动步枪挂到脖子上,和严峻一起用力拉动绳索,在他们两个人一起用力之下,李春艾沉重的身躯,总算是开始向岸边接近。战侠歌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他的心中不由狂叫一声“不好”,他和严峻两个人脚下本来还算坚硬的土地突然向前崩塌,他们两个人重心失衡,又找不到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向前扑倒,也重重摔进泥潭里,溅起大片又湿又冷的泥水,更溅起不知道多少在泥潭里由落叶腐烂形成的沼气。

  战侠歌一摔进泥潭里,立刻放松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平稳的悬浮在泥潭中,他低声命令道:“夏候光河,快来帮忙!”

  “是!”

  夏候光河快步跑过来,但是还没有跑到泥潭边,他就双膝一软,猛的摔倒在地上,他努力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重新站起来。看着夏候光河摇摇晃晃,仍然咬着牙向这边跑过来的身体,战侠歌不由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不管夏候光河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也不管他修练了什么中国古拳法精通什么样的内家气功,夏候光河毕竟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从两个半月前扛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武器补养进入赛场开始,直到现在他总是负重最多,工作最累的一个。到了现在,夏候光河的所有潜力,终于被战侠歌给压榨完了!

  赵剑平、谢宇然、东大、东二、东三、东四六个人一起抓住了那根绳索,战侠歌急叫道:“注意你们的脚下,千万不要再摔进泥潭!”

  三米长的绳索上又多添了两根皮带,在六名中国军人齐心协力的拉拽,和战侠歌在后面的用力猛推下,最早陷进泥潭中的李春艾,还有严峻一点点向岸边靠近。

  “啪!啪!啪!”

  在距离战侠歌他们不足二百米的地方,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王宏伟手中的狙击步枪和其他中国特种部队队员手中的自动步枪开始狂吼。

  “我们看到中国军人了,他们有人掉进泥潭里了,他们跑不掉了!”

  狂喜的欢呼在身后响起,在此同时,在中国特种部队的左侧和右翼,都同时传来遥首呼应的枪响,战侠歌在心中粗略计算,在三分钟后,将会有至少四支特种部队赶到这里,对已经连逃跑的力量都快没有的中国特种部队进行围剿。

  “啪!”

  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同时拽住战侠歌、李春艾和严峻三个人的绳索,竟然崩断了。赵剑平、谢宇然几个人猝不及防,狠狠摔倒在地上。战侠歌狠狠一咬牙,他拼尽全力狠狠一推在他前面的严峻,就是凭借战侠歌这一推的力量,李春艾伸出的M134火神炮总算被向前猛爬几步的赵剑平抓住,在东大几个人的全力拉拽之下,他们总算把李春艾和严峻两个人拽出了泥潭。

  而战侠歌却因为全力猛推严峻,自己被反推出一尺多远,飘进了泥潭的正中央,而他的身体更深深陷入了泥潭足足四尺多深。

  “班长!”

  “队长!”

  “师父!”

  几乎所有中国参赛队员都在失声惊呼,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迅速寻找身边和自己身上,一切可以编成绳索的东西。而在这个时候,激烈的枪声已经逼近到距离中国参赛队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战侠歌狠狠一咬牙,对着连上衣都脱下来,准备扭成一根绳子的中国参赛队员,喝道:“撤,立刻撤退!”

  看到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就继续编制救生用的绳索,战侠歌瞪圆了眼睛,厉声喝道:“你们他妈的聋了?立刻撤退,这是命令!”

  全身都溅满泥浆的严峻抓起自动步枪,一边对着越逼越近的敌人射击,一边叫道:“不行!别说这只是一场比赛,就算是真实的战场上,我们也绝不会丢下自己的队长独自逃跑!”

  “你他妈的放屁!”

  战侠歌在这一刻当真是暴跳如雷,他急叫道:“现在你们跑了,他们最多只能俘虏我一个,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敌人已经打到了一百米之外,在你们编成长绳之前,他们就会全部冲过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要全部都成俘虏了!”

  “跑!跑!跑!都他妈的给我跑!都他妈的给我滚蛋!”战侠歌梗直了脖子,狂吼道:“谁要是敢违抗我这个命令,我、我、我……”

  自己本身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战侠歌,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威胁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为了救他这个队长的命,而放弃战斗的士兵,他最后叫道:“谁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操他祖姥姥的!你们他妈的都给我滚蛋!难道你们都想看看我这个队长,是如何向敌人投降,向他们求救的吗?!”

  所有中国参赛队员望着还能勉强飘浮在泥潭里不向下沉的战侠歌,战侠歌用力一拍身边的泥浆,嘶声叫道:“滚,都给我滚!”

  就是这么一用力,战侠歌的身体就猛然向下沉了几寸,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一个为了得到心爱玩具撒泼使赖的孩子,他再次一掌拍到身边的泥浆里,狂叫道:“你们再不滚蛋,我就不停的动,你们想看着我被这些烂泥臭泥活活淹死,就他妈的继续呆在这里吧!东大,你是我们中国参赛队的副队长,你不要太脆弱!”

  中国参赛队的副队长东大狠狠甩掉眼角的泪水,嘶声狂叫道:“兄弟们,撤!”

  “队长,你保重!”

  “队长,对不起了!”

  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声中,十名中国最优秀的特种部队队员,在副队长东大的带领下,迅速向后撤退。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成串的泪珠,不停的挥洒到这片天与地之间,狠狠的坠落到他们留下的那一串串的脚印旁。

  望着越跑越远的兄弟,看着越逼越近的敌人,战侠歌伸长了脖子,狂叫道:“兄弟们,不要回头,给我使出吃奶的劲,用力跑啊!”

  “陷在泥潭里的,是中国特种部队的队长战侠歌!”

  “我们捉住战侠歌了!”

  “战斗要结束了!”

  ……

  在敌人的阵营里,疯狂的欢呼响彻云霄,而在他们的队长命令下,已经有人开始用身边比较结实的材料,结织准备营救战侠歌的绳索。

  “捉住了战侠歌?”

  战侠歌在嘴里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一丝最疯狂的战斗火焰猛然从他的眼睛里雄雄燃起。凝望着已经冲到他面前不足五十米位置的“敌人”,战侠歌猛然发出一声战龙狂啸的怒吼:“想捉住我战侠歌,做梦!”

  “哒哒哒……”

  战侠歌手中的自动步枪,突然开始怒吼,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特种部队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近距离发射的橡皮子弹打得翻了一个跟头。

  呆了,所有的人都呆了。

  疯了,所有的人都疯了。

  傻了,所有的人都傻了。

  因为他们真的看到了一个呆子,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一个身体陷入泥潭中,竟然还敢不停的对着他们扫射,阻止他们接近,让自己身体向泥潭里陷得更快的呆子、傻子、疯子!

  韩国707特种部队的朴闵兰队长,终于忍不住喊道:“不要再射了,这样下去,你会被活活淹死的!战侠歌你理智一点,这只是一场比赛,又不是真正的战争,你不要为了赌气,真的赔上了自己的命!”

  “哈哈哈……”

  在枪声中,战侠歌放声大笑。他放声的笑,用力的笑,一发发橡皮子弹,从他手中的自动步枪中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到宇由极限的弹痕,狠狠射向已经被他打呆了打傻了的敌人,而他自己的身体,在自动步枪的后座力中,也在不停的向下陷,向下陷。

  就在泥浆已经浸到了他的脖子时,战侠歌丢掉打空所有子弹的自动步枪,摘下了自己的防弹钢盔,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从身上拔出了一枚货真价实的高爆手雷,用他的牙齿咬下了手雷上的保险栓。

  在联合特种部队这边一片鸡飞狗跳,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战侠歌真的疯了,他是要在临被淹死之前,丢出一枚货真价实的高爆手雷,临死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在这个时候,只有朴闵兰一个人仍然咬着牙,冲向战侠歌。

  朴闵兰相信战侠歌,这个男人的为人处事可圈可点,但是他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战侠歌把拔掉保险栓的高爆手雷塞进防弹钢盔里,然后他猛的发出一声受伤野狼般的狂嗥,拼尽全力把钢盔倒扣着压到自己的胸膛下面。

  “轰!”

  扣在钢盔里面的手雷爆炸了,大片的泥水以斜四十五度向前狠狠喷溅而出,连带喷溅而出的,是防弹钢盔被炸碎的钢片,和战侠歌沾满泥浆的身体。

  战侠歌这就是以胆搏命,六七块钢盔的弹片,深深刺入了战侠歌的胸膛,鲜血和泥水混合在一起,狠狠从他的身上飞甩而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侠歌人在空中,就迅速拔枪。

  “啪!”

  “啪!”

  “啪!”

  ……

  炽热的火团从战侠歌的手中连环扬起,在他被爆炸冲击波推起到落下的这一段时间,战侠歌就连续开了四枪!四发橡皮子弹,准准的打中了四名特种部队士兵,却唯独放过了距离他最近的朴闵兰。

  朴闵兰就象是一只无形的拳头迎面狠狠打中一般,猛的僵立在那里。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在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手发软,脚发软,全身上下每一个位置都在发软,软得让她只想坐在地上,软得让她突然觉得,原来她自己身上这些武器和装备竟然是这样的沉重。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负荷。

  朴闵兰一向以自己是一位出色的特种部队队长而骄傲,她不只一次用不屑的目光打量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可是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什么是真正的雄性和阳刚!

  当一个男人将雄性的阳刚发挥到极限,那就是任何女人都无法跨越的巅峰,这就是雄性的天分,这就是在大自然中雄性能够吸引雌性的最原始本能和分野!

  战侠歌的身体还没有落地,就缩成了一个圆球状,几个翻滚就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竟然还要……战!

  朴闵兰真的想问问战侠歌,难道他真的生无可恋才会这样的悍不畏死?朴闵兰更想问问战侠歌,他胸膛里嵌了几块防弹钢盔的碎片,在那种连续翻滚,只会压迫着钢片刺得更深,扎得更重的军事闪避中,他难道不痛吗?!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战侠歌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连朴闵兰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泪水会忍不住不停的从她的双眸中疯狂的涌出来,在这种还处于对抗的比赛中,她为什么会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停的说着相同的话。

  “哒哒哒……”

  一大片橡皮子弹突然迎面射来,在疯狂的怒吼声中,已经撤退的中国特种部队,竟然在东大的带领下,又杀回来了!

  躲在大树下的战侠歌,瞪圆了眼睛,他对着通讯器狂吼道:“东大你这个王八蛋,我操你祖姥姥的,你竟然敢抗命!”

  “我就算是抗命,也要回来!”东大也瞪圆了眼睛,对着通讯器叫道:“我们没有跑出多远,就停下了,因为我们都不相信,你会向‘敌人’举手投降,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和他们拼命到最后一刻!所以我们就回来陪你了!!!”

  严峻也放声狂叫道:“大哥,你曾经发誓,在战场上绝对不会再抛弃任何一个兄弟。你已经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自己的誓言,现在是我们这群兄弟,来验证相同誓言的时候了!”

  炽热的泪水,从十二名中国军人的眼睛里一起狠狠飚射出来。

  “好!好!好!”战侠歌仰天长笑,他笑得疯,笑得狂,笑的得意,笑得无悔,他拍着面前的大树,狂叫道:“好吧,反正我们已经避无可避,今天就让我们背水一战,看看我们在鱼死网破之前,究竟可以给敌人什么样的重创吧!”

  “好!”

  十一名中国特种部队军齐声狂喝。

  “不过我们的战斗不能这样结束了!”战侠歌指着夏候光河,狂叫道:“夏候光河,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不行了,更不要告诉我你他妈的连在丛林里奔跑的力量都没有了!就算我们全死了,也要留下一个活的,就算我们今天注定要在这里背水一战,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成编制彻底全歼了!”

  看到夏候光河这个本来还算聪明的小子,在这个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只呆头呆脑的笨鸟,战侠歌气得一蹦三尺高,他扬起手中刚刚换好弹匣的自卫手枪,对着夏候光河的脚下就是两枪。战侠歌声嘶力竭的狂叫道:“夏候光河,反正你手里也没有合适的武器了,你给我向后跑!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你就不许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你在丛林、山地中生存和作战的变态能力,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野外生存专家吧!”

  看到夏候光河还傻站在那里,在战侠歌的带领下,十一名中国军人一起狂叫道:“夏候光河,快跑啊!”

  “接着!”

  战侠歌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比乒乓球略大的东西,他拼尽全力狠狠抛出,直直丢向夏候光河。

  夏候光河伸手接住战侠歌丢过来的东西,他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野果。

  “我们今天就要在这里全部拼死一战了,大家把子弹全部留下来,还有什么吃的、喝的,反正只要是用不着的,都给夏候光河吧!”

  在战侠歌的命令声中,夏候光河猛然发出一声狂啸,他调头撒腿狂奔,他跑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小子接着”的呼喊,一颗颗野果,一块块田鼠肉,都抛到了他的手里。当夏候光河从队伍的最前方跑到了最后方,他的手中他的口袋里,已经塞满了兄弟们丢给他的食物。

  看着夏候光河以比猎豹更高速,比猿猴更敏捷的身手,速度消失在视野中,所有联合追击部队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群山和丛林中,找到并消灭这样一个比野人更象野人,比泰山更象泰山的超级变态夏候光河。

  “小子们走什么神啊,你大爷我战侠歌,还没有被你们放斩呢!”

  随着战侠歌的狂呼,所有人才回过神来,他们这才想起来,真正的超级变态战侠歌,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没有挺尸呢!想把他和其余十名气势如虹的中国特种部队队员消灭掉,不经过一场绝对残酷的战斗,那是绝不可能!

  第二百一十五章 狼之情

  “我操!”

  东大猛然发出一声狂吼,他伸手从胳膊上拽下一条身上五彩斑斓,对他成功发起一次偷袭的蛇。东大随手一抡,将那条足足两尺多长的蛇狠狠甩到地上,又补了重重一脚,直接将那条蛇三角型的脑袋踩成了一团烂泥。

  东大抽出身上的格斗军刀,在凄厉的长嗥声中,对着自己手臂上留下两个牙印的位置狠狠斩上去。

  在鲜血飞溅中,大片的血与肉从东大的手臂上飞溅而出,但是这一刀砍到自己的身上,伤口却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东大梗直了脖子,叫道:“沈韵彤……”

  在这片到处都是沼泽,到处都是密林和毒蛇的战场上,围剿中国特种部队的联合部队源源不断的包围过来,疯狂的呐喊响彻云霄。越来越密集的枪响声中,橡皮子弹在空中乱飞,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中国特种部队,还是联手围剿他们的三十一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都发疯似的把身上所有的弹药,拼命倾泄出去。

  在这种环境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在这种环境下,步话机几乎已经成了摆设。

  东大咬着牙拎起自己手中的自动步枪,对着沈韵彤的位置就是一阵狂扫,直到沈韵彤的注意力终于被东大的火力吸引,东大才扯开嗓门,狂吼道:“沈韵彤,我中毒了,帮我!”

  沈韵彤二话不说,飞快的擎起自己背上从来没有用过的超大口径狙击步枪,对着东大就扣动了扳机。

  “啪!”

  “啪!”

  “啪!”

  连续三发填装了五毫升药剂的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到东大身上。一支可以舒解大部分蛇毒的解毒剂,一支从亚玛逊热带雨林植物中提取,可以在受重创后保证心脏跳动频率的强心剂,一针止痛吗啡,就凭这三发子弹,东大竟然在粗略的包扎自己的伤口后,喘着粗气,瞪着血红色的双眼,再次加入战斗。

  沈韵彤对着步话机,拼尽全力嘶声喊道:“东大你这个大笨蛋!立刻躺下,躺下!听到了没有,立刻躺下!我射到你身上的药品,只能缓解蛇毒的发作,如果你真的想全部清除蛇毒,需要输入大量血清,你听到了没有,不要再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了,立刻安静的躺到地上放松自己的身体,控制好自己的呼吸节奏,这样你可以最大可能的让自己活下去!”

  “在真正的战场上,我要是被蛇咬了,还指望谁来救我?”

  东大放声叫道:“战侠歌能玩命,敢玩命,我为什么就不能玩命?沈韵彤你不是还有很多解毒子弹嘛,反正这也是最后一场比赛的最后一场战斗了,你也别藏着腋着当宝贝了,全拿出来吧!每隔五分钟,就在我身上再补他妈的一发!我今天就豁出去,当你的免费试验小白鼠了!”

  “记得,如果我真的挂了,别忘了在我的墓碑上加一句,‘为科学而献身’!”说到这里,东大哈哈大笑,他手臂上的伤口,更是在自动步枪不停的狂吼中,将他身体里那奔涌得已经进入绝对沸腾状态的热血,一点点挤压出来,一点点的渗透了那厚厚的止血绷带。

  在这个时候,东大终于明白,为什么战侠歌那么喜欢当英雄。原来当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希望,赌上自己的尊严,赌上自己的生命,赌上自己的一切,把自己身体潜伏在最深处的极限力量一点点激发出来时,竟然可以疯得这么痛快!

  痛极、快极、爽极,疯极,乐极,哭极,笑极,这就是在战场上,人生浓缩后的最精华!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韵彤已经一路杀到了东大的身边,她不时将一枝枝小针扎到东大的身上。

  “沈韵彤,你不是可以隔着上百米的距离,用你那枝经过改造的超大口径狙击炮,向我发射救命炮弹嘛,干嘛还非要爬过来?”东大狂笑道:“看来你的发明创造,还是经不起实战的考验啊!”

  东大就那样不停的射击,当他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弹药都彻底倾泄出去的时候,沈韵彤将自己身上填满橡皮子弹的弹匣递到东大的手里,然后她又将一支吸满液体的注射器扎进了东大的身体里。

  在这个时候,东大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彻底的狂热状态,在这个时候,东大只知道,他还没有倒下,他还能继续战斗!

  至于沈韵彤在他身上注射了什么,不知道!

  沈韵彤为什么要把注射器的针头直接刺入他的血管,鬼才晓得!

  沈韵彤为什么开始不断的轻轻喘气,为什么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这个……东大在战斗时当然不会回头,他当然没有看到!

  一场一对三十二的特种对抗战,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热带雨林赛区里,竟然整整打了四十五分钟!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最恶劣的环境下,在这种以寡敌众背水一战的战场上,战侠歌带领的中国特种部队,竟然可以这么狠,这么凶,这么悍!他们硬是在全部被裁定阵亡前,“击毙”了足足两倍的敌人!

  当东大终于打完了他和沈韵彤身上所有的子弹,弹尽粮绝被裁定阵亡后,东大的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空虚和寒冷。直到这个时候,东大才有时间去仔细观察他那条被自己生生削下去一块肌肉的胳膊,看着自己脚下那大大的一滩鲜血,东大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很奇怪,在这种过度缺血的情况下,他大脑竟然还是清醒的,竟然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而没有休克。

  “砰!”

  东大没有倒下,但是一直陪伴他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沈韵彤却一头栽倒在地上。在她的手里,赫然是一支她准备再次注入东大身体里,却没有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的注射器。

  在沈韵彤手里的那个只有五毫升容量的注射器里,吸的不是解毒药剂,不是从亚玛逊热带雨林植物里提取到的药物,也不是止痛吗啡,而是鲜红的、炽热的、刚刚从沈韵彤身体里抽出来的……鲜血!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东大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流了那么多血,现在仍然可以站得这么直,那是因为在他的身后,他的战友,他可以生死与共的兄弟,在不停的用这样只有五毫升容量的小注射器,把她的鲜血一次次抽出来,再一次次的注入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体里经过短暂的轮回,融入他的鲜血再不分彼此后,陪伴着他的鲜血,又一起喷洒到这片天与地之间!就是这样的生命轮回,再加上沈韵彤调配的解毒剂,他才能越来越精神,到最后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蛇毒对身体的影响。

  东大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右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沈韵彤撕开了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在他的静脉上,那一个一个的针孔,就是沈韵彤把她的鲜血,注入到他身体里的地方啊!

  在这个时候,整个战场上已经回归一片寂静,除了夏候光河,连战侠歌在内,中国十一名特种部队成员,全部被裁定阵亡。

  “一、二、三、四、五……”

  只有东大呆呆的站在那里,用异样的声调,数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东大真的不知道,原来在他一条胳膊上,竟然可以扎上这么多个针眼。沈韵彤就是用只有五毫升容量的注射器,将她身上的鲜血一次次注入到他的身体里,东大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因为过度失血陷入休克状态的沈韵彤。

  沈韵彤用最狼狈的动作摔倒在地上,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中国女子海军陆战队中,最精锐最强悍,号称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的两栖侦察大队队长。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挣扎着重新站起来,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顾及自己的脸上、头发上都沾满了带着一股恶臭的烂泥。

  在这个时候,沈韵彤竟然还想把手中注射器里的鲜血,再注入东大的身体,因为热血一旦凉了……就会凝固。

  东大没有拒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一个已经把生命注入到他身体里,融入到他身体里的女人。东大呆呆的凝望着脸上涂满了烂泥,但是神情专注得让人沉迷,态度认真得让人只想将这一刻镌刻进生命永恒的女人。

  东大觉得,在这一刻,沈韵彤看起来……真美!

  出于女人的直觉,沈韵彤感受到东大的目光突然变得绝对灼热,她不由略略惊奇的抬起了头。东大就那样直勾勾的望着她,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更没有掩饰突如其来,却已经是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慕。迎着这样太过炽热太过坦率的目光,从小被人称为“假小子”,比男人更象男人的沈韵彤,竟然第一次在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慌张。

  在彼此对视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了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狼的伴侣,当然也得是狼!

  第二百一十六章 烙印

  十名中国参赛队员,都集中到队长战侠歌面前。

  望着全身都被鲜血浸透,全身都在微微发颤,仍然能顽强挺立在自己面前的副队长东大,战侠歌咬着牙走过去,劈手就甩给东大两个耳光,然后大脚一抬,就把东大狠狠踢出四五米远。

  全身虚弱到极点的东大,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战侠歌踢得连翻了几个跟头,他趴在一堆树叶和烂泥中间,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他努力了几次,手臂撑在过于松软的泥土上,总是勉强把身体支撑直一半,又重重摔落到地上。

  “战侠歌你疯了?!”

  沈韵彤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她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张开双手,拦在了战侠歌和东大之间。

  战侠歌的目光,跳过沈韵彤,直接落到了东大的身上。“你判定我有危险,立刻带着兄弟们,我却揍了你,你想不通?”

  东大甩掉嘴角渗出来的一丝鲜血,在沈韵彤的帮助下缓缓爬起来,他迎着战侠歌的目光,倔强的抬起了自己的头。

  “你是个英雄,也是一个混蛋!”

  战侠歌直到这个时候,才完全明白了当年他从冰山上将那两位英雄的遗体挖出来,龙建辉教官一脚把他踢得连翻了几个跟头时的心理感受。

  战侠歌指着东大,道:“我把整支队伍交给了你,是希望你能带领他们继续作战,而不是为了救一个在战场上必死无疑的人,拼得全军覆没!”

  “东大你给我记住了,你是一位指挥官,当你带领队伍走进战场的时候,你早就不再是一个人,更不属于你自己了!因为在你的肩膀上,扛着所有兄弟的生命!一个特种部队队长最大的成功,不是看他能在战场上消灭多少敌人,有多么威风,有多么不可一世,而是看他是否能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将所有追随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不少的带出那片战场!如果你想做英雄,那么自己去做,不要把所有兄弟都拖上!”

  东大听到这里,他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直到这个时候,东大才明白了为什么战侠歌可以成为世界最优秀的特种部队队长;直到这个时候,东大才知道,为什么战侠歌就象是一只盛满火药的木桶,而他仍然获得了队长的资格,带领他们这支临时组成的杂牌军,在世界特种兵舞台上,他造出一个又一个非凡的奇迹!

  战侠歌这个人看起来张扬叛逆,全身都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犹如烈火一般的狂野气息,但是在他这个桀骜不逊的灵魂最深处,有着的却是对战友对兄弟对军人这个职业,深沉而浩瀚的温柔感情。

  就是因为这种感情,战侠歌宁可把自己孤身一个人丢在随时会把他整个人彻底吞没的泥潭中,也要其他人撤退;就是因为这种强烈得近乎燃烧沸腾的感情,战侠歌才会在一场比赛中拼死作战,打出如此灿烂,如此惨烈的攻击!

  迎着战侠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眸,东大沉默了,他只是用力的点头。

  “还有你们!”

  战侠歌抛开东大,大跨步走到其他中国参赛队员面前,在轻脆的耳光和压抑的呻吟声中,所有人都被战侠歌狠狠甩了两个耳光,又一脚重重踢倒在地上。

  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话吗?”

  战侠歌指着面前这些兄弟,厉声喝道:“你们这群混蛋,竟然一个不拉全部都跑回来了!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你们全部都壮烈了,全部都牺牲了!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在战场上一点点积累到的实战经验,武器知识,战术技巧,全都随着你们,一起下到他妈的十八层地狱里去了!”

  所有中国参赛队员,都在战侠歌面前低下了他们在世界特种兵竞赛舞台上,曾经高高昂起的头。他们和战侠歌的年龄虽然相差不大,但是在战侠歌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就是能让他们心悦诚服。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战侠歌更多愤怒的咆哮甚至是处罚时,战侠歌凝视着眼前这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战友和兄弟,望着他们沾满污泥树叶和硝烟的身体,在他的脸上,却缓缓扬起了一丝冰河解冻的微笑。

  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没有看到从战侠歌脸上缓缓扬起的那丝微笑,你绝对无法想象,一个人脸上扬起的笑容,会让他的气质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唉,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把队长当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你们有样学样。不过,你们这群家伙,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留其精华去其糟粕?”

  在轻叹声中,战侠歌双臂一伸,就将刚刚爬起来的几名队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战侠歌用力拍打着怀里的每一个人,放声叫道:“谢谢,谢谢你们回来,谢谢你们回来救我!”

  如果说刚才的战侠歌,是一位带领中国特种部队纵横天下,扬我国威的最优秀,也是最严厉的队长,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一个突然获得了没有任何杂质的最纯洁友谊,面对一群可以和他亲密得可以生死与共,再无任何隔阂的兄弟,眼睛里扬起了一抹幸福光芒的大男孩!

  战侠歌望着兄弟们被他打成一片红肿的脸,轻声问:“疼吗?”

  战侠歌对着这些和他并肩战斗,在同一口锅里吃饭,早已经拥有了比血缘更亲密关系的战友,低下了他宁折不弯的腰,“对不起!”

  战侠歌对着每一个兄弟和战友,都放声叫道:“谢谢!你们也许不知道,当你们返过头来救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即愤怒,又快乐,即失望,又满足!”

  战侠歌不停的和身边的兄弟拥抱,他不停的说着这些话,他用力拍打着每一个兄弟的肩膀。没有和战侠歌并肩战斗,一起面对失败,一起努力拼搏,又慢慢迎来胜利的兄弟,就绝对不会真正理解战侠歌这个人,不会理解他做的事!

  在这个时候,中国参赛队所有的人都在笑,他们抱成一团,他们甩掉了整整压在自己身上两个半月的武器和背包,他们踢掉了脚上质量上乘,但是在两个半月时间里仍然变得破破烂烂的皮靴,他们光着脚在地上又笑又蹦又跳。在这个时候,什么泱泱大国的风度,什么军人的尊严,什么儒家道家法家杂家的学说,都让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流露出不屑的目光,这就是胜利者应该享受的尊重与特权!

  人只要学会了自重,不怕未得尊重。

  想获得尊重,不需要装模作样,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更不需要天天把自己是什么泱泱大国,什么四大发明,什么万里长城挂在自己的嘴边,你只需要在世界舞台上,展现出自己的英姿,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让人不能、不敢小觑,你就会自然而然在国际舞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战侠歌作为中国特种部队的代表,慢慢走上“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含金量最高的那个领奖台,目送着已经挂在旗杆上的五星红旗,在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声中,再次向上冉冉升起的时候,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暴喝道:“敬礼!”

  “刷!”

  十二只相同有力,相同稳定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排练过千百次的整齐划一,狠狠划向自己的帽沿。在此同时,中国参赛队十二名队员,就被狂风骤雨般的鲜花和掌声彻底包围了。到处都是疯狂的欢呼,“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基地上,五十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在这些旗杆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手里捏着小小的五星红旗,在那里又叫又跳又笑又喊。

  战侠歌疑惑的望着那些拥有相同的黄皮肤,黑眼睛,向他拼命舞动手中红旗,已经处于狂热状态的人群。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战侠歌看到了太多太多,他暂时没有想明白,也暂时不能理解的东西。

  升旗仪式还没有结束,战侠歌就被一群冲进领奖台的世界媒体记者彻底包围了,无数只话筒伸到了战侠歌面前,不知道有多少台通过卫星向世界各地观众实况转播的摄像机都对准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把签名的笔和纸送到了他的面前,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少女温柔的、疯狂的吻,下雨般落到战侠歌的脸上。

  “战侠歌,说说你的感受吧!”

  “作为中国参赛特种部队的队长,现在取得了这样一个可能代表了其他特种部队,再也无法跨越颠峰的成绩,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战侠歌你能不能向全世界军事爱好者,谈谈三年前你在俄罗斯的战斗?!”

  “战侠歌……”

  面对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流,面对几乎把他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彻底塞满的话筒和摄像机,战侠歌却侧起了耳朵。

  因为他遥遥听到,在这层人流外,有人在用生硬的华语,放声高呼:“中国人!中国人!中国人……”

  这样的欢呼,一开始还只是在这个岛屿某个角落的呐喊,渐渐的,这个声音就象是一道咆哮汹涌的怒浪,在不断奔腾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嘹亮,到最后这个声音,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席卷了整个岛屿,席卷了整片蓝天与大地,可以镌刻进历史永恒的洪流。

  “请让一让……好吗?”

  战侠歌用自己的双手,分开了围在他面前,号称“无冕之王”的世界媒体记者,他慢慢走到了赛场的外围,在他面前站着几乎看不到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几个,他们已经白发苍苍,必须要让家人搀扶才能勉强挺直腰,他们脸上的皱纹已经风干的桔子皮更深的老人;年龄最小的孩子,还躲在妈妈怀里吃奶……不,年龄最小的,应该还躲在妈妈温暖的小腹中!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怀孕至少七八月的孕妇,还有兴趣来这种往返机票价格不菲,居住饮食条件一般,收费却已经快达到五星级标准的岛屿,来看一场对女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军事竞赛;战侠歌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硬挺着自己的肚子,在看起来应该是丈夫的保护下,呆在汹涌的人群中,随时可能面对被挤伤流产的危险。

  迎着战侠歌审视的目光,那个孕妇的脸涨红了,她左手托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右手挥舞着一面小小的旗帜。她一定认为自己挥舞的就是一面中国国旗,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中国的红旗之所以叫做五星红旗,就是因为在它鲜艳的血红色旗帜上,有着一大四小五颗黄色的星星。

  中国的五星红旗,红色为主色调,代表着革命烈士的鲜血,那四颗小的星星,代表着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她们代表了民主共和的象征,她们牢牢围绕在代表着中国共产党的那颗最大的五角星旁,象征着在中国共产党领下的革命人民大团结。

  那个孕妇手里拿的红旗,显得是临时仓促做成的,也许就是她用一张纸,几支彩色水笔自己亲手制成的,最令人好笑的是,她竟然在这面红旗上,画了六个星星!

  但是,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她来了!她躲在丈夫的怀抱里,她伸手小心的护住自己腹内的孩子,她摇晃着那面绝不标准,有着一个天大BUG的六星红旗,在已经聚汇成一道历史洪流的呐喊声中,用她并不标准,生硬得就象是搀了沙子的华语,放声喊着同两个词语:“中国人!英雄!中国人!英雄!中国人……”

  望着那一张张黄色的脸,望着那一双双黑色的眼睛,望着他们那发光的脸,那发光的眼,望着他们手中那些千奇百怪,却都染得一片艳红、鲜红的旗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热泪,终于忍不住从战侠歌这样一位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绝不流泪的英雄眼睛里,再无遮拦的喷涌而出。

  明白了,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奥尔登教官走到了战侠歌面前,他凝望着这个当众哭泣的男人中的男人,他一开始还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哭泣,但是到了最后,他却在一边欢畅的笑,一边用力的哭。

  “他们全是看了中国特种部队在最后一场比赛中的表现,从世界各地赶到这里的华人。”奥尔登轻声道:“我真的很敬佩你们中国人,在你们的身上,有一种我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强大凝聚力。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手里拿着不同国籍的护照,但是他们为了向你庆祝,为了向你们代表的祖国庆祝,从一个月开始前,就有人陆续赶到这里,直到今天形成了人满为患,大部分人都要住在行军帐篷里,哪怕他们是亿万富翁,却只能有滋有味的吃着单兵口粮,却没有人愿意散开的局面。”

  “中华民族,真是一个奇怪而可怕的民族,难怪你们可以拥有五千年的历史和文明!”奥尔登温言道:“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在向你欢呼呢。你难道不想向大家说点什么吗?”

  拍拍战侠歌的肩膀,奥尔登教官走开了。这样的荣誉,这样一个聚会,只有中国人才参真正明白其中的滋味。

  面对眼前这一双双发着光的双眼,面对和自己拥有相同的黄色皮肤黑色的眼睛,却花开分枝,分散在世界各地顽强的活着,用中国人特有的纯朴与勤劳,不断改变世界与自己的华人同胞,战侠歌几次张开了嘴,可是他却发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事实上,现在的战侠歌,内心深处早已经被一种称之为“感动”的东西给彻底塞满了。

  那个孕妇在丈夫的保护下,一步步走到战侠歌面前,她用最尊敬的、迷醉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昂然屹立,全身上下都散着一种锋锐霸气的男人。也只有这样一个不怒自威,哪怕在哭着笑着,仍然让人不敢逼视的男人,才有资格纵横天下,成为一位站立在世界屋脊上的英雄!

  这个年纪和雅洁儿接近的孕妇,鼓足了勇气尝试着向战侠歌缓缓靠近,当战侠歌对她流露出一丝犹如面对亲人的阳光微笑,大大冲淡了他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杀气时,她终于有勇气踮起她的脚尖,在战侠歌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姐姐对待弟弟式的轻吻。

  “你是我们的英雄,”在这个时候,这位有勇气第一个靠近战侠歌的女人,用她生硬的,掺杂着一种奇异却好听韵味的华语,轻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现在的心情?”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是不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都侧起了他们的耳机。

  战侠歌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长气,他放声叫道:“骄傲!”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大男孩,左手挥舞着红旗,高高举起他的右手,叫道:“还有吗?”

  “自豪!”

  “我有一个问题!”一个站在角落里,神情举止中无不透露出一种成功人士特有气质的男人,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得到战侠歌点头示意后,他先行了自我介绍,“我来自印尼,在那里我们拥有一千四百三十万华人兄弟姐妹,却犹如一盘散沙,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只能任人渔肉。”

  战侠歌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知道这位来自印尼的同胞,说的是什么。

  “我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位印尼同胞道:“我通过一些途径,听到了一些传言。据说在中国一个叫上海的地方,有一位专家提出申请,想将‘龙’这种中华民族用了五千年的图腾换掉,改成在西方神话中三头黄金犬?”

  战侠歌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我操,不是吧?!”

  每天都要在训练场上接受非人的训练,要么就是执行各种作战任务,战侠歌在某些领域,还真是和周口店人一样,和社会有了不小的脱节。他真的不知道,有一位中国的专家学者认为,在西方文化中,龙是一种强悍的富有攻击性力量的动物,不符合现在中国需要“和平崛起”的战略方针,于是他提出建议,放弃中华民族已经沿用了五千年的“龙”之图腾,换成在西方神话中,代表了温和与自卫的三头黄金犬。

  “这绝不可能!什么黄金犬,什么三个脑袋的犬,说白了,不还是一条狗嘛!我们是龙的传人,我就不相信有人愿意指着自己的鼻子,到处对别人说,‘我是狗的传人’!”

  “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是龙的传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更相信,我们这条已经开始腾飞的中华巨龙,将来必然会屹立到世界的最巅峰,而不是卑颜屈膝,为了迎合别人的文化,别人的意识,而把自己变成一只汪汪叫的,还披着一层所谓的黄金皮毛,长着三只脑袋的哈巴狗!!!”

  战侠歌用力一挥手,放声叫道:“就算真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那么让喜欢做狗的人,自己去做吧!一个丢弃了自己信仰,丢弃了自己民族气节的人,他早已经没有了祖国,没有了家!”

  说到这里,战侠歌突然明白了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同胞,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那个来自印尼的华人同胞,为什么已经在异国他乡,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地位,仍然关注着中国的发展。

  一批批远赴异国他乡,开拓事业的先驱者,在他们的背后,都必须要有一个强盛的民族,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在为他们支撑起骄傲的脊梁,否则他们也只是一批无根的游萍罢了!

  也许这批同胞已经不能落叶归根,也许他们连五星红旗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至少……龙的烙印,仍然深深镌刻在他们生命的最深处,他们仍然会随着中华崛起而开怀,而欢呼。哪怕只是中国特种部队在国际舞台上的一次胜利,也能赢得他们如此快乐的聚集与欢呼。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归

  当“蓝盾”军事体育竞赛赛场上,那根含金量最高的旗杆上升起了五星红旗,号称第一界“军事奥运会”的比赛,也终于拉下了谢幕布。

  二十四小时后,一架军用飞机降落到机场,从里面鱼贯走出来的,就是战侠歌带领的中国参赛队。他们虽然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他们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又黑又瘦,但是他们每个人都骄傲的挺直了自己的腰,他们脸上都在笑,因为……他们赢了!

  几辆军用汽车就停在机场的外围,望着遥遥向他挥手致意的雅洁儿,战侠歌的心里不由涌起一丝暖流。战侠歌回头对着所有队员,轻声道:“他们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大家就在这里散了吧。”

  他们是一支来自天南地北,为了参加比赛而临时组合在一起的队伍,现在比赛结束了,他们也应该各自回到部队,去继续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中国参赛队员,都站在军用飞机下面,沉默的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不只是沈韵彤,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

  一百四十天!

  他们竟然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整整渡过了将近半年的时光,在这一百四十天时间里,他们经过了太多的磨练,他们彼此打气彼此鼓励,在非人的训练中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咬着牙重新爬起来。他们并肩作战,一起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默契和友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萌芽发展。当所有人蓦然回首的时候,友谊的种子已经被他们用汗水、鲜血和泪水,浇灌成一棵参天大树。

  他们舍不得离开这个拥有最完美默契与友情的团队,他们舍不得离开身边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和战友,他们舍不得离开战侠歌这样一个给了他们太多震撼和意外的队长。

  迎着所有人微微发潮的双眸,感受着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低语,战侠歌高高的抬起了自己的头。凝望着头顶那片蔚蓝色的天空,在这片广阔无垠的苍穹中,几片白云正随着微风,带着不沾染一点尘埃的飘逸,欢笑着向前轻轻流淌,它们看起来是那样的无拘无束,又是那样的变幻无方。

  面对这样的队员和战友,面对这一片蓝色的天,看着那一片白色的云,战侠歌轻声吟起了徐志摩的一首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聆听着,战侠歌的声音有一点点嘶哑,带着一种金属颤动般的质感,他真的不适合去当一个演说家,更不适合去当一个播音员,但是他那犹如大海一样浩瀚的真挚感情,他毫不作伪,只是将自己的心灵彻底展露在每一个队员面前,这一切的一切,赋予了他一种强大的磁力与感性。

  听着,听着,所有的人,都痴了。

  没有经过生活经验的积累,没有体验过爱情、友情、亲情的匆匆太匆匆,徐志摩就绝不可能在瞬间,释放出这样优雅而凄美的千古绝唱。

  战侠歌拍着每一个人的肩膀,和他们用力拥抱,他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低声道:“保重,兄弟!”

  战侠歌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比他们晚归队两天,不知道为竟然会身负重伤,却没有向他做出任何解释的夏候光河;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哭得一塌糊涂,女子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大队队长沈韵彤;再次看了一眼现在还没有办法自己站稳,必须要别人搀扶住的东大;再次看了一眼相见相逢相识的第一天,就敢躲在暗处真枪实弹狙击他这个队长的超级狙击手王宏伟……

  战侠歌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他对着面前这群兄弟,缓缓扬起了自己的右手,高高竖起了他的大拇指。

  当战侠歌带着赵剑平、严峻、李春艾和谢宇然快步走向雅洁儿时,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最后却毕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论是战侠歌还是他从第五特殊部队带出来的兄弟,都没有向其他人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今天这一别,也许他们这群朝夕相处的兄弟,就再也没有重新相逢的机会。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偶然。”

  在人生的路上,我们要经历多少次偶然的相会,又彼此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又有谁会去见证,那些消逝的美,那些失落的爱,那些镌刻在每个人灵魂最深处,成为历史永恒的记忆?!

  在经过一片悉心布置,通过大功率车载发射器,可以阻绝一切高空电子侦察和卫星监控的电子屏障,甩掉头顶的眼睛后,战侠歌他们搭载的军用汽车,驶进了省军区,在那里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无论是在汽车上,还是在直升飞机上,战侠歌都抿着嘴,紧紧拉着雅洁儿的手。雅洁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战侠歌手心里正在不断渗出冷汗,湿湿冷冷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正在冬眠的蛇。身为一个第五特殊部队精心培养出来的王牌超远距狙击手,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紧紧握住雅洁儿的手,竟然在不停的颤抖着。

  雅洁儿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战侠歌,终于知道害怕了!但是面对战侠歌犯的错误,雅洁儿真的无能为力。在这个时候,雅洁儿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反手握住战侠歌湿腻阴冷,还在不断轻微颤动的手,把她的温柔,她的理解,她的支持,一点点灌输进战侠歌的身体里。

  雅洁儿就是这样紧紧握着战侠歌的手,带着他走下了直升飞机,带着他又爬上了另外一辆装满了反侦讯器材的汽车,带着战侠歌回到了阔别一百四十多天的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

  目送着战侠歌挺着象僵尸一样死板的身体,捧着一只小小的金属盒,一步步走向李向商校长的办公室,雅洁儿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战侠歌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雅洁儿才终于有机会伸手从眼角掠过,将她压抑了太长时间的几点水光轻轻扫到自己的衣袖上。

  雅洁儿真的太清楚,在这一刻战侠歌的心情了。雅洁儿不用看也不用问,她就是知道,战侠歌紧紧用双手捧住的小金属盒子里,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战侠歌站在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前,他这个身陷在泥潭中,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烂泥彻底淹没时,可以毫不犹豫用手榴弹爆炸形成的定向冲击波,把自己推出泥潭,绝对是以胆搏命的战斗英雄,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勇气和平常一样,喊上一声再平淡不过的“报告!”

  从校长办公室门前经过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战侠歌,看着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前不断徘徊。其中有一个女职员忍不住提醒道:“校长今天没有出去,应该就在办公室里呢!”

  “谢谢!”战侠歌想对那个女职员露出他招牌式的阳光笑容,但是在这一刻,从他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战侠歌用苦涩的声音道:“我知道校长就在办公室里,我只是有一些报告内容……还没有想好!”

  李向商校长就坐在自己宽大舒适的皮椅上,用一种怪异的目光,通过安装在门前某个角落里,连战侠歌都不知道的微型间谍专用摄像头,看着在自己办公室大门外,不断徘徊,不断打着小圈子,努力磨损脚上皮鞋的战侠歌。

  一个第五特殊部队现存的最后一颗獠牙,兼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助理教官,一个第五特殊部队最年轻,却已经逐步接管实权的校长,两位中国最优秀的军人,隔着一扇办公室的大门,彼此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侠歌才终于鼓足了勇气,用发颤的声音,叫道:“报告!”

  李向商校长飞快的关闭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然后再狠狠一清嗓子,才放声道:“进来!”

  大踏步走进李向商校长办公室的,当然是战侠歌。他把手中那只小小的金属盒放到了李向商的面前。战侠歌打开了那只小小的金属盒,战侠歌用一种怪异的声调,小声的数着:“一、二、三……”

  战侠歌从那只金属盒里拿出来,并一枚枚摆放到李向商办公桌上的,赫然是战侠歌在四个训练营中获得的大地、雪原、山地、丛林、勇气勋章,这五枚代表着第五特殊部队学员最大光荣与认可的勋章,在李向商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排成了一行。而战侠歌最后从那只小金属盒里取出来的,是一只纯金打造,展翅欲翔的白银飞鹰勋章!连带一起交到李向商校长面前的,是战侠歌在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ID卡及助理教官ID卡。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向我开枪(上)

  李向商望着战侠歌放在他办公桌上的六枚勋章,他沉默了很久,才沉声道:“很好,既然你已经有面对这种结局的心理准备,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看着李向商将自己的五枚荣誉勋章,和那枚代表着在第五特殊部队崇高身份的银鹰勋章,一起收进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里,战侠歌的心也在不停的向下沉。虽然战侠歌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大祸,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抱着侥幸的想法……可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突然想起来了李向商校长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记住,假如你的身份暴露了,你就必须离开这里,因为中国的第五特殊部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在不适宜的时刻浮出水面!”

  李向商却没有将战侠歌的ID卡也一起放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他将这张ID卡轻轻推到战侠歌面前,命令道:“戴上它!”

  看到战侠歌已经绝望的双眸中,猛然腾起一缕希望的火焰,李向商校长摇头道:“你不要误会,由于你是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身份特殊,你的退伍报告,甚至通过了军委的审批,现在你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已经成为定局!我暂时允许你保留在第五特殊部队的档案和身份证件,只因为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带你去见一个人。我想,你应该有兴趣,也有权力去认识他。”

  “走吧,你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门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李向商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大踏步走向办公室的大门,“我已经叫人在省军区,为我人准备好一架直升飞机,我和他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战侠歌默默的跟在李向商校长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教学大楼,穿过了校园。在学校的大门外的转角处,停了一辆军用悍马吉普车,李向商校长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能看到他们这个位置后,他连车门都没有开,就一个飞身,干静利落的直接跳进了悍马吉普车。

  李向商扭头看了一眼呆呆站在那里,就象是一根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木柱的战侠歌,道:“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战侠歌慢慢爬上了那辆吉普车,坐到了吉普车的后座上。如果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可以自己选择的话,他根本不想出去认识任何人,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他死死憋在眼眶里的泪水,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李向商真的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战侠歌,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活力,战侠歌的骄傲,战侠歌身上那种虽千万人吾独矣的霸气,似乎都随着那六枚勋章,一起从他的身体他的生命中,被抽离出来了。

  算起来,战侠歌已经是第二次被驱逐出第五特殊部队。如果说第一次战侠歌在知道自己要被逐出第五特殊部队时,他表现出来的,仅仅是不满不甘的愤愤不平的话,那么现在战侠歌的眼睛里有的,就是死一般的平静与沉默。

  看着一爬上吉普车就坐在那里发呆的战歌,李向商嘴唇嚅动了几下,但是他最后毕竟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用力一踏油门,在大功率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中,军用悍马吉普车载着两名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优秀的军人,驶向了几百公里外的省军区。

  悍马军用吉普车在高速公路上,要发泄什么似的,以惊人的高速向前飞飚。这辆造价不菲的军用悍马吉普车,一路上扬起一阵阵疯狂的摇滚音乐,在近乎歇斯底里的喇叭长鸣中,将一辆辆汽车远远抛在身后。只留下高速公路上,那些被他超车,受惊不小却只能对着汽车的背影,愤怒的扬起拳头,再狠狠问候一下李向商亲属的司机。

  但是当李向商的目光从汽车观后镜上扫过时,他突然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叹息,缓缓放松了油门,关掉了车上的音响。

  战侠歌睡着了。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就象是一个孩子,又象是一只可怜的小猫,整个人用看着都不舒服的姿势,小心的缩在悍马吉普车后座上,在悍马吉普车发动机沉稳的轰鸣声中,陷入了梦乡。战侠歌真的是太累了,他带领一批临时组合起来的杂牌军,和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进行了长达七十多天的最激烈对抗,这已经压榨出他所有的智慧与体力。

  李向商清楚的知道,真正压得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不胜负荷的,还是那封已经通过军委审批,但是还没有发送到战侠歌手里的退伍通知书。要不是这样,为什么就算重机枪在身边扫射,都能呼呼大睡的战侠歌,在累极、疲极、乏极后,却睡得这样不安稳,却睡得一缕晶莹的水光,缓缓的从他的眼角淌下?

  在这个时候,李向商真的想把战侠歌狠狠抱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拍打他的肩膀,顺便用衣袖把战侠歌脸上的猫尿全部擦得干干净净。

  但是李向商不敢!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这样做了,他就再也无法狠心把这个给了他太多惊讶与赞赏的大男孩,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在进入省军区,搭乘直升飞机跨越了上千公里的遥远路程后,李向商又带着战侠歌坐上了另外一辆汽车,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辗转,才将战侠歌带到了目的地。

  “到了,下车。”

  听到李向商的命令,战侠歌从汽车后座上爬起来,呆呆的跟着李向商,走进了一幢三十层高的大厦。仅仅是三十层的大厦,在一名身穿白色工作人的职员带领下,他们就更换了四次电梯,经历了四次身份和安全检查。其中最过分的是,那名工作人员,竟然把他们领到了两间独立的洗澡间。

  洗澡间里以白色为主色调,单调得就像是走进了劳改所的单人禁闭室不说,就连洗澡水里都有一股类似于消毒水般的怪味,更热得离谱,几乎能把鸡蛋煮熟。用这样温度绝对超标的水来洗澡,能忍受的人还真不多,所以设计这个洗澡间的人,就充分发挥出中国人特有的智慧,在淋浴器正前方的墙壁上安装了一个红外感应接收装置,只有站在距离这个红外感应装置二十厘米以内,洗澡水才会从篷头里喷洒出来。在这个红外感应接受装置旁边,还有一个液晶数字显示牌,你只要正在洗澡,液晶数字显示牌上的时间,就会以倒计时的方式不断跳跃。

  单人洗澡间的门是自动的,在里面用自己的双手根本无法把它打开,你想从里面走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用那散发着消毒水怪味,还能煮熟鸡蛋的洗澡水,洗上十五分钟,直到液晶数字显示牌上的时间全部走完。在这样的洗澡间里强迫中奖式的淋浴,李向商现在心里最大的庆幸,就是战侠歌没有带他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也没有拿手雷、手榴弹之类的爆破武器。

  否则以战侠歌的性格,百分之百会先一炮轰开洗澡间的自动门,再装模作样的洗上十五分钟,用这种最激烈,也是最自相矛盾的方法,来表达“老子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谁也别想强迫我”的思想。

  走出这样一间集无耻于大成的洗澡间,最无耻的事情还在后面。

  战侠歌和李向商在腰间围着浴巾彼此对视,他们愕然发现,他们在更衣间刚才换下来的,自己的衣服,自己的武器,自己的装备,包括自己情人或老婆的相片,甚至连他们的军官证,都……他妈的不见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选择穿上工作人员为你准备的那一套怎么看,都象是病号服的套装,也可以选择放弃此行的目标立刻离开,当然了,如果你不介意有伤风化有失军人的尊严的话,你也可以光着身子继续前进。只是……工作人员要求战侠歌和李向商,把一张用特殊材料制成的ID卡别在胸前,把曲别针刺进胸前的肉里……很痛的。

  穿着病号服似的套装,胸前挂着特殊材料制成的ID卡,被工作人员强行要求剪了指甲,脚上穿着一双拖鞋的战侠歌,跟着李向商和那名他越看越讨厌的工作人员,到达了大厦的顶层。那位工作人员又把他们带到了第五部电梯前,对他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他说,战侠歌和李向商也知道,他们还要乘座电梯向下走。

  电梯平稳而快速的一路向下滑动,直到显示楼层的数字成为负二十一,才终于缓缓停下来,他们现在竟然到达了地下至少一百米深的秘密区域。

  战侠歌虽然心事重重,但是他一走出那部电梯,看着眼前向前不断延伸的地下长廊,他的双眸瞬间就凝结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向我开枪(中)

  一叶都可以知秋,更何况是这样一条长廊?

  仅仅是修建这一条地下长廊,就绝对消耗了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的人力与物力。整条长廊全部用复合材料制成,这种复合材料一般只会应用到宇宙飞船的船舱上,以这个地下区域的深度,和这层复合材料来推算,就算是在战争期间,敌人动用战斧式巡航飞弹,对这个地下基地进行透点式打击,大概也需要二十发以上的战斧式飞弹,才可能打开一个缺口。当战侠歌的注意力被这样一条长廊吸引,终于开始慢慢恢复自己惯有的冷静与敏锐时,战侠歌的身体突然再次狠狠一颤。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条长廊的墙壁上,竟然安装着滚动轨道,换句话来说,这条长廊的保护装甲,竟然是可以移动和拆卸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加上其他防御措施,这个地下基地,已经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无懈可击。最重要的是,这种墙壁只要稍加改装,就可以同时拥有防核辐射,屏蔽一切电磁波忽视中子弹攻击的功效。除非是一枚核弹直接命中这个地下基地的正上方,或者派遣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冲进地下基地进行强攻,并动用C4、黑索金之类的高性能炸药进行爆破,否则的话,战侠歌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坏这样一个地下基地。

  不!

  战侠歌迅速在心中自我反省,假如真的派遣特种部队强攻这样一个地下基地的话,这一段拥有滑动重新组合功能的长廊,在瞬间就可以变成一条用鲜血和死亡铺垫出来的修罗之路!

  “千万保护好你们自己身上的那个ID卡!”为战侠歌和李向商带路的那名工作人员,警告道:“无论你们在外面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在这里智能防卫系统只会承认能够通过它审核的ID卡和相对应的秘码。一旦你们不小心和ID卡的距离超过三米,你们就会遭到安装在长廊内,包括电磁炮在内的各种防御武器攻击。”

  战侠歌低头看着脚下用特种合金材料制成的地板,不由狠狠吸了一口凉气。他敢打赌设计这套武器防卫系统的人,和那个设计洗澡间的家伙是同一个人,至少也是师出同门,否则绝对不会这样精通的把无耻进行到底。

  在这片地下区域,封闭的环境中到处都是导电性能良好的金属,一旦动用电磁炮这种非常规武器,让战侠歌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可以不被高压电流生生烧成焦炭。

  战侠歌跟在李向商的后面,慢慢在这个到处都充满不可预知危险的地下长廊中缓缓行走。虽然知道只要ID别在胸前,就不会遭遇攻击,但是身为一名身经百战,对自己拥有绝对信心,绝不喜欢出现任何意外或无法控制因素的特种部队优秀指挥官,战侠歌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种两眼摸黑,只能跟在别人身后,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

  战侠歌终于忍不住悄悄拉了一下李向商校长的衣袖,靠前一步,压低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中科院下辖的一个科研单位!”

  中科院!

  难怪出手这么大方,这哪里还是一个地下基地,这纯粹就是一个用花花绿绿的钞票,堆积起来的钱仓啊!

  但是,这和他战侠歌又有什么关系?!

  战侠歌瞪着眼睛,问道:“干嘛带我来到这里,难道你打算把我请出学校后,看我无论是海陆空三军都无地容身,所以干脆把我踢进了中科院,给我在这里面谋了个职位?”

  “我呸!”

  李向商先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那个中科院下辖单位的科研人员,确定他并没有兴趣偷听别人的谈话后,才低声道:“你是什么学历?”

  战侠歌摸着自己的脑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高中还没有毕业,如果单纯用毕业证来衡量资历的话,我现在只能算是一个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的初中毕业生。”

  “在这里,哪怕是扫地擦桌子的清洁工,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有资格穿上那身白色工作衣的,至少都是硕士研究生,能获得中科院院士称号的,更都是一群拥有高智商的超天才,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你小子也不想想看,你到处闯祸闹事,我有几个胆子,敢把你这样一颗拔掉保险栓的手雷,硬塞进这种地方?”

  听着李向商毫不留情面的点评,战侠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同时战侠歌内心深处也郁闷的想到了一个绝不容忽视的问题:他十八岁离开学校,先在海陆空三军混了三年,又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呆了七年,说起如何使用狙击步枪,如何杀人放火,如何埋设地雷,如何玩死人不偿命,他绝对是专家,是天才。但是当他脱掉身上的军装,重新走进社会中,去尝试品味平凡的生活时,他这个已经二十八岁,手里还捏着一张初中毕业证书的家伙,要靠什么生存啊?!

  一想到自己为了混上一张大学文凭,必须老老实实的坐在教室里,拿起已经丢了十年的课本,和一群素不相识,也许还只是一群小孩子的家伙们挤在一起,进行再教育,战侠歌就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别的不说了,就说英文吧,他的口语还不错,在参加“蓝盾”军事体育竞赛时,也能连说带猜的和其他国家的特种部队队员进行沟通交流。几年下来,战侠歌记在脑海中的单词量也相当不俗,但是有一大半,都是日常英语中,根本不会用到的军事领域专业词语。假如现在把高中学生的英文试卷放到战侠歌面前,能考上六十分,已经可以说是一种奇迹,或者说是战侠歌精通游击战术,能够在老师的密切监视下,从其他同学身上,窃取到足够的“军事”情报。

  第二百二十章 向我开枪(下)

  先不提没有高中毕业证,也许都没有直接报考成人大学的问题,就算他够努力,用两年时间混了一个大学专科毕业证又能怎么样?到了那个时候,他战侠歌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可怜家伙。面试工作时,人家问他有什么特长,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对方,他的特长就是……杀人吧?!

  现在特务连的兄弟遍天下,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已经混得在当地有头有脸,身家过千万的绝不在少数,但是他战侠歌是连长,是大哥,是所有兄弟心中的英雄啊!假如他抹下这个脸去兄弟们的公司混吃混喝,这个……自己丢脸是小事,谁来弥补兄弟们突然发现偶像碎裂,人生失去竞争目标带来的创伤与空虚?!

  至于老爸那里……还是算了吧,他老人家不再举起那根比鸡蛋还粗的擀面杖来惩罚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那已经是万幸了。

  战侠歌跟在李向商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最后他竟然牙一咬,脖子一梗,为自己设计了一条通向成功的“捷径”兼“宏伟”蓝图:“要不然,实不行,真的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干脆花上一百块钱,做个假毕业证算了!”

  假如走在前面的李向商校长能够知道现在战侠歌心里的想法,说不定他一拿回自己的佩枪,就真会一枪先“突突”了战侠歌这个有史以来第五特殊部队獠牙只能排到第三,无赖无耻却能稳居第一,连假毕业证这种东西都想去做,还只想花一百块钱去做,最多只能拿到一个残次品,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西贝产品的超级败类。

  就在战侠歌放飞他天马行空的思维,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终于在那位至少也是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说不定还是个高智商超天才的工作人员引导下,穿过那条一百多米长的长廊。当足足有一百五十毫米厚,足够抵挡火箭炮近距离轰击的合金钢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为战侠歌和李向商这两位来客,打开最后一丝屏障后,他们才进入了这个地下基地的核心地带。

  那位负责带路的科研人员,脸上带着微微得意的表情,回头望着战侠歌和李向商,等待他们脸上露出震撼的表情,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和第五特殊部队精英学校这样一个已经建设了几十年,拥有庞大地下指挥系统,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成为军事战略基地的设施相比,还属于小巫见大巫。

  但是在穿过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接待大厅”,进入这个地下基地的实质核心时,在第一个大门前,战侠歌就瞪圆了双眼。

  那个大门前挂着一块金属铭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动力室。

  按照战侠歌的经验,象这样的地下基地,都有一套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自给自足,支撑起整个基地能源供应的发电设备。这本来并没有什么出奇,但是真正吸引战侠歌注意的,是这个动力室门框上面,那个醒目的核装置图标!

  在这个地下基地中,竟然有一个小型核子发电站!

  负责带路的科研人员终于在战侠歌的脸上找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用略带得意的口吻道:“我们这个地下基地的面积至少顶得上十艘世界上排水量最大的核潜艇,装置一个核子反应堆,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说得也是!

  战侠歌用力点了点了头,看着那位科研人员脸上得意的笑容,战侠歌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家伙纯粹是在欣赏现代版刘姥姥进入大观园的好戏。

  但是当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走进一个占地两百多平方米的试验室,并被人引到一个安装了透明玻璃罩的维生设备前时,战侠歌猛的瞪圆了眼睛。在这一刻,战侠歌表情绝对精彩得有若见鬼,在这一刻战侠歌的全身都在颤动,在这一刻,战侠歌张大了嘴巴他的嘴唇不断嚅动,可是他硬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战侠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象纸一样苍白的脸,但是他那双清澈中透露出几分惊世慌和困惑的双眼,战侠歌却是陌生的。因为战侠歌从来没有看到他睁开过双眼,战侠歌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一直扛着一面在他心里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国旗,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静静的坐在那里,遥遥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两个人就那样呆呆的对视着,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彼此相遇。渐渐的,躺在维生装置里的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望着战侠歌,竟然在这个看起来就太过强悍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直至在心里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慢慢的,慢慢的,他对着战侠歌,露出了一丝善意和渴望被关怀的微笑。

  对,就是这种微笑!

  对,就是这个微笑,陪伴着战侠歌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上;在那个距离地面四百五十多米,只有几平米大小的狭小冰山的最顶峰;在那片零下三十多度,吹着西伯利亚的刺骨寒流,几乎可以把人骨髓都冻成冰块的世界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忘了夜晚,在彼此偎依中,迎来了一次又一次朝阳东升。

  没有他的陪伴,没有他脸上那丝微笑的鼓励,当时还没有接受过雪原训练的战侠歌,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支撑下来!

  看着他那个如此熟悉,又是如此真诚的微笑,看着他那张苍白的、熟悉的脸,看着那个维生系统上,代表了他的心脏跳动频率与幅度的数字曲线,战侠歌这个曾经纵横天下,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从来没有当过逃兵的最优秀军人,面对一个虚弱得也许自己都没有力量站起来的人,竟然不由自主的连续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战侠歌一边向后退,一边声嘶力的竭的放声狂吼:“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直到撞在李向商犹如大山一般沉稳有力的身躯上,战侠歌才勉强镇定下来,他狠狠吐掉胸中的一口闷气,指着那个躺在维生装置里的人,猛然发出一连串的狂吼:“你不死了吗?我不是亲眼看到你埋进康西瓦烈士陵园了吗?不!你不可能是他!你竟然敢冒充我心里最伟大的英雄,冒充我敬过一杯酒的大哥,你他妈的到底是从哪个旮拉角里蹦出来的杂碎?!”

  “战侠歌,你冷静一点!”

  李向商一把抓住战侠歌的肩膀,厉声叫道:“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难道连自己身为一名最优秀军人所拥有的敏锐直觉也丧失了吗?你瞪大你内心深处的第三只眼睛,仔细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是啊,看着他那双熟悉的脸,看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感受着他们之间一种奇异的,但是却的确存在的精神联系,战侠歌心里知道,那个躺在维生系统里,呆呆的望着他,显然因为他失控怒吼而略略受惊的男人,就是那个扛着一面红旗,硬是支撑着被饥饿和寒冷双重折磨的身体,一点点爬上那座冰山的英雄大哥!

  战侠歌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亲眼看着埋葬到康西瓦烈士陵园里的英雄大哥,竟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有两位英雄大哥,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那么第二位大哥呢?

  李向商在这个时候怎么会不明白战侠歌心的中疑惑?他低声道:“你用了七天时间,在那座冰山上把他们两个人刨了出来,当时直升飞机带着他们直接飞回了西藏省军区。当时中科院的孙雷镜院士,正在喜雅拉雅山附近寻找绝不应该在雪山出现的海洋生物化石,与及被速冻的动物。他率领的科研小组,已经成功的复苏了几只被速冻的动物,虽然它们存活的时间都短得可怜,但是这对于中国在速冻领域及生命延续领域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贡献。”

  战侠歌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他太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突然间乱成一团麻的思维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对着战侠歌问道:“就是你爬上那座几十年也没有人能爬上去的冰山,独立把他们连带着脚下一大块坚冰,一起挖出来的?”

  战侠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对他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龄大概已经有六十多岁的老教授,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周围所有工作人员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再一次证明了专家、医生都和古董一样,越老越值钱这个真理。

  迎着战侠歌的目光,那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儒雅气息,眼睛里更带着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炽热光芒的老专家,轻轻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自我介绍道:“我就是李向商校长向你提到的那个孙雷镜院士。”

  “当时我为了继续自己的科研项目,而赶到军区向当地军方请求协助,当我看到那两个被冰封了几十年,在厚厚的冰层下仍然完好无缺的保留住自己身体的人时,我的心里就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不试着把他们解冻,看看他们能不能重新睁开自己的双眼?这样的医学成功案例,在西方医学发达的国家中,已经有过不少记载,在这些成功案例的指引下,我真的有机会成功!”

  战侠歌用一种怪异的声调,道:“所以,你们换走了两位大哥的身体,用另外两具尸体,替换了大哥,让两个根本不是英雄的人,躺在了康西瓦烈士陵园里?”

  “不,我只换了一个人。”

  孙雷镜院士道:“能有两个人解冻复活,机率总要比一个目标大得多,但是我当时检查了他们的身体后发现,在被冰冻之前,他们其中一个人已经身负重伤。从他身上的伤口判断,他当时已经失血过多,在这种情况下,我把他解冻后复活的机率就是零。所以我只留下了一个人,把他通过专机送到了中科院下辖的冷冻中心。然后我向上级,递交了成立人体解冻项目科研小组,我们用了整整三年零六个月时间收集资料,在做足了各种准备工作后,我们才开始解冻并复活他,并一举取得了成功,在十九天前,让他重新睁开了双眼。”

  战侠歌呆呆的望着孙雷镜院士,现在战侠歌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过去对着这个用一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尸体冒充英雄大哥的遗体,欺骗了太多人感情老专家下巴狠狠打上一拳,还是应该对他深深弯下自己的腰,感谢他救活了一个自己最尊敬的英雄大哥!

  战侠歌一步步走到了那只盛载了一代革命英雄的维生装备前,他盯着那个躺在玻璃罩中,脸色苍白的英雄大哥,沉默了很久,才突然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问了。”站在战侠歌身后的孙雷镜院士道:“虽然这套维生设备里安装了对讲系统,可以让你们清楚的交流,但是他从醒来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却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我想大概他在漫长的冰冻中,已经失去支配自己语言的身体功能了。”

  战侠歌趴在那个厚厚的防弹玻璃罩上,他怔怔的望着躺在维生设备里的英雄大哥,他低声叫道:“大哥!”

  “啪!”

  一颗大大的眼泪,从战侠歌的眼睛里跌落,狠狠砸在了透明的玻璃罩上,溅射出一朵小小的泪花,然后这朵泪花顺着光滑的圆弧形玻璃罩,不断的向下滑,慢慢拉出一条蜿蜒扭曲的水纹。

  除了躺在维生设备里的英雄大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这一滴眼泪,在这滴眼泪滑出的泪痕,快要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时候,战侠歌手臂一挥,在不经意中,已经将它轻轻的擦拭掉了。

  “你……别哭!”

  “嗯!”

  随口应了一声的战侠歌,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躺在救生设备里,隔着一层玻璃罩和他对视的英雄大哥。

  孙雷镜院士也猛然瞪大了双眼,试验室里突然变得死一样寂静,所有人都盯着战侠歌和那台维生设备,所有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战侠歌不确定的,尝试着问道:“是你,在和我说话?”

  “嗯!”

  维生设备的扬声器里,传来一声虚弱,但却的的确确存在的回应。

  “让开!”孙雷镜院士猛的冲过来,他用力使劲推战侠歌,但是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推到了一只大象,推到了一堵高墙,推到了一座高山,他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只要战侠歌不想让开,他又怎么可能推动高墙、大象、高山?!

  “你名字叫个啥?”

  “战侠歌!”

  “我叫杨振邦,”说到这里,说不定还是出自书香门第,否则不应该拥有这样充满文字哲理名字,战侠歌的英雄大哥杨振邦,虚弱的笑了笑,露出了他嘴里那两排洁白的牙齿,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听你说话,就觉得特别亲切,这么多人,我就只想和你说话。”

  孙雷镜院士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叫道:“你一直能说话?”

  杨三娃躺在维生设备里,斜睨了孙雷镜院士一眼,没有说话。象他这样保留了几十年前纯朴风气的男人,说只理会战侠歌,只和战侠歌说话,就只和战侠歌说话,面对孙雷镜院士的询问,他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孙雷镜院士的呼吸声明显有点粗重起来,想来他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一位高智商的天才,还是第一次尝到他的病人或者说是实验品愚弄的滋味吧?但他毕竟是一位已经有六十多年人生经历的老专家,出于科学家的天职和本能,孙雷镜迅速对战侠歌分析道:“我听说你在那个冰山上整整挖了七天,他虽然一直处于被冰封的状态,但是可能因为你连续凿挖冰块的影响,他部分深层潜意识能力和记忆力又被你激发出来。在那个时候,他全身都是冰,根本不可能听到你的声音,但是一旦生物的眼、耳、口、鼻这些器官都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为大脑传送足够的信息时,生物包括人类,精神感应能力相应就特别发达。所以,嗯,他很可能在潜意识层深处,记住了你站在他身边的感觉,一看到你,就会觉得你特别亲切,容易接近。”

  战侠歌用力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似乎已经没有正合理的分析,来解释杨三娃和战侠歌之间的这种感觉。

  “战侠歌,问问他的部队番号!”李向商校长提醒道:“这样我帮他找到原来的部队,如果他运气够好的话,也许我还能帮他找到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老战友!”

  面对战侠歌的询问,杨振邦苦恼的皱起了眉头,他努力思索了半天,才回答道:“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是一个副连长,我们整支连队都鬼子包围,我们被打散了。不,我们是被敌人……消灭了!”

  杨振邦脸上突然露出痛苦到极点的神色,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望着情绪已经处于激动边缘的病人,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指已经搭到了维生设备上,注射镇定剂的按键上。但是他的手却被人紧紧抓住了,李向商对着这位工作人员无声的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稍等的动作。

  “他们好狠啊,除了我和连长最后突出重围,他们都死了,就连我最喜欢的小六子,也死了,他为了掩护我逃跑,被六个鬼子用刺刀挑到了空中,他被六把刺刀,整整挑起来了一分钟啊!”

  泪水不停的顺着杨振邦的脸颊向下流,当那被冰封几十年的记忆一点点重新被发掘出来的时候,杨振邦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极度的痛苦在不停的抽动。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惨烈的一战,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就算让他们洒尽热血,也绝对不允许敌人污辱的神圣战旗!

  过了很久,杨振邦才勉强平静下来,他低声问道:“我们的红旗呢?”

  战侠歌回答道:“仍在!”

  “我们的国家呢?”

  “仍在!”

  “那,我们的敌人呢?”

  “早被我们打回了老家,该上绞刑架的上了绞刑架,该自杀的自杀,该滚蛋的全部滚蛋了!”

  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杨振邦的嘴角扬起,他望着眼前这个太陌生,太新奇,太多超出了他知识和理解范围的试验室,小心翼翼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面前的是战侠歌,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开口,更不会找到问题的答案:“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这是在哪里?”

  “是的,你是睡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按真实年龄,已经足够当我的爷爷。”战侠歌凝视着杨振邦的双眼,肃然回答道:“这里是中国!一个你已经不认识的中国,一个翻天覆地,正在重现大唐盛世的中国!”

  一抹兴奋的嫣红从杨振邦的脸上扬起,旋即他发出了几声咳嗽,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更浓了。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偷偷瞄了一眼孙雷镜院士,低声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我被鬼子俘虏了呢,听他们全用华语交谈,我还在心里对自己说,想骗我主动开口,没门!”

  战侠歌望着脸上带出一丝狡诘笑意的杨振邦,再看看站在一旁脸色涨得铁青的孙雷镜院士,战侠歌突然放声大笑。

  孙雷镜院士板着脸,强行截断了战侠歌和杨振邦的对话,他对战侠歌道:“如果你真的关心杨振邦的话,我希望你能结束这场谈话和会面。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现在还非常虚弱,他需要适当的营养调理和休息。”

  “不!”回答孙雷镜院士的,是躺在维生设备里的杨振邦,他低声道:“我想出去,我想去看看我们的中国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就想去,一刻也不想等了。”

  战侠歌把询问的眼光,投到了孙雷镜院士的脸上,孙雷镜院士干脆的回答道:“不行!”

  战侠歌皱起了眉头,问道:“我知道杨振邦大哥现在身体衰弱,那请问他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个怎么看都象是一个玻璃棺材的大箱子?”

  听战侠歌竟然把造价昂贵,维护费用更是高得离谱的生命维持设备称为玻璃棺材,孙雷镜院士气得眉毛倒竖,他先看了一眼躺在玻璃棺材里,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脸上满是希翼神色的杨振邦,略一思考,直接伸手关掉了生命维持设备上的对讲机系统,切断了杨振邦和外界的对话联络。

  杨振邦躺在生命维护设备里,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不断嚅动的嘴唇,不用猜战侠歌也知道杨振邦在说着些什么。

  “他的身体太虚弱,几十年的冰封已经损坏了他身体内的大部分细胞,他能再睁开眼睛都是一种奇迹,他现在必须要利用药物来维持身体机能,一旦他离开试验室,他的身体就会迅速衰弱,直至死亡。”

  战侠歌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他低声问道:“杨振邦大哥,还能活多久?”

  “以现有的科学案例来分析,如果他能一直呆在试验室的生命维护设备里,随时得到我们针对性的治疗和帮助,他也许还能活上半年。”

  “半年!”

  战侠歌在嘴里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过了很久,才问道:“假如让杨振邦大哥离开生命维护系统,他还能活多久?”

  “假如能定时注射我们配制的药剂,再加上中国传统的针灸技术,他最多还可能再活两个月。”

  半年,两个月,这中间的差别究竟有多少?

  战侠歌闭上了眼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是他身患绝症,他是想度过人生最后自由的两个月,去用自己的双眼浏览祖国的万里山河,还是像一个死刑犯般,被关在那只玻璃棺材里,慢慢等待自己身体的细胞一个个死亡,等待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衰老坏死,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让自己多活上那么四个月?

  “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应该是在杨振邦大哥的手里,不是吗?”

  孙雷镜虽然是一个高智商的天才,但是他毕竟不是军人,他根本不明白,在身经百战的军人眼里,生命究竟代表了什么。

  战侠歌把手伸向了生命维护系统上,那个对讲机系统的控制键,但是他这个动作,却被孙雷镜院士阻止了。孙雷镜院士道:“他必须留在这里!”

  “噢?”战侠歌轻轻一挑眉毛,道:“说说你的理由,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杨振邦是我们中国第一例在意外冰冻后,又重新复活的案例,这对我们在人体速冻领域的研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们记录的每一个数据,都会成为推动这个领域向前飞跃发展的理论基础与事实佐证。同时我们记录的这些详实的科学数据,也会推动我国的整体生物医学,向前大大的递进一步……”

  孙雷镜院士的话被战侠歌打断了,战侠歌轻声道:“原来,你救活的并不是杨振邦大哥这样一个人,而是救活了一只试验室里,可以任由你左右命运的……小白鼠啊!”

  “我并没有把他当成一只小白鼠,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个人,是我的病人,也是我投入三年零七个月心血,潜心研究的病例对象。我会倾尽我全部的智慧与方法,延长他的生命,而相对应的,我也会从他的身上取得我们需要的足够科学数据。”

  孙雷镜高傲的昂起了自己的头,道:“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一项造福全人类的学科研究,它对人类自我生命的研究,有着无可替代的巨大贡献,这个项目我势在必行绝不会放手。所以,我绝不会让人带走杨振邦。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你也可以留下来,帮我开导他,有你在的话,他的心情会开朗一些,也更容易和我们合作!”

  战侠歌盯着全身带着一种逼人气势,款款而谈的孙雷镜院士,低声道:“这么说,我们之间是没有商量了?”

  孙雷镜院士是一个天才,是中科院享受国家专项津贴和福利,业有专精的国宝级专家,象他这样的人物,受尽别人的尊重与奉承,都或多或少有种盛气凌人,恃才傲物的气质。但是面对战侠歌,看着他那双深隧悠长,犹如宇宙中那最神秘莫测,就连最快的光线,也无法逃脱它束缚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孙雷镜院士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绝不应该出现的畏缩。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刺痛了。

  “为什么,面对他的眼睛,我的心里竟然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凉意?”

  “对,就是凉意,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凉意!”

  “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凉意呢?难道说……我害怕了?!”

  “是的,我就是在害怕!是的,我的身体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可是,我会为什么要害怕他呢?”

  拥有远超常人的高智商,更拥有六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孙雷镜院士,看着战侠歌那双越来越深隧的双眼,感受着战侠歌身上那种越聚越多,已经快要到达爆发边缘的冷厉气势,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是国宝,他是专家,他在为国家做出杰出的贡献同时,他也享受常人不可想象的崇高待遇与身份,但是……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一只快要疯狂,快要爆发的野兽时,多出任何的安全感。

  战侠歌把目光,投射到了身后的李向商校长身上。

  “校长,”战侠歌凝视着眼前这个最尊敬的男人,昂然道:“我知道我已经闯了太多的祸,我真的想在被驱逐出学校和部队之前,老老实实听您的命令,做一个再也不闯祸的好学生,好士兵,但是……”

  战侠歌猛然发出一声野狼般的狂嗥,他嘶声叫道:“校长,对不起了!”

  “你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在失声惊呼,只有李向商校长的眼睛里猛然流露出一丝激赏,战侠歌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竟然抡起一把椅子,对着挡在他和杨振邦之间的那个维生设备上的防弹玻璃罩,拼尽全身力量狠狠砸下去。

  “砰!”

  只是一次重击,可以抵挡AK步枪近距离射击的防弹玻璃罩,就被战侠歌砸得出现了一层浅浅的裂纹。

  只是一次重击,战侠歌手中那只坚固的椅子,就砸成了一堆散成十几根弯曲成半月状的钢管。

  看到战侠歌丢掉手中已经散裂的椅子,顺手又抓起一张更大更重的椅子,有人放声叫道:“你不要干傻事,在这样下去,你会被基地的防御系统直接判定是武力入侵,到了那个时候,负责保卫基地的部队,就会接到系统下达的格杀勿论命令!你会死的!!!”

  “死有什么可怕的?”战侠歌咬着牙把手中那只椅子,抡成了一个可以将力量发挥到最极限的满月状,在放声狂吼声中,他手中的椅子再一次重重砸到了那个已经出现裂纹的防弹玻璃罩上。

  “砰!”

  不胜负荷的防弹玻璃罩,在战侠歌的这一次重击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在如踏薄冰般的脆响声中,一条足足有两尺长的可怕裂纹,瞬间就横贯出现在整个玻璃罩的正上方。

  “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因为畏缩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已经活得不象是男人了!”

  “如果真要让我象条狗一样夹着尾巴,放弃自己最尊敬的英雄而活着,我宁可他妈的……死!”

  听着战侠歌发出一声声愤怒到级限的狂嗥,看着他那堪称完美的躯体,傲然挺立,在一次次收缩与放纵中,将爆炸性的力量,通过他手中的那张椅子,一次次以最猛最狂最烈的姿态,狠狠砸到了那台生命维护装备的防弹玻璃罩上。

  “呜……”

  凄厉而尖锐的警笛声猛然在整个地下基地中回响,地下基地的自动防御系统,终于依据预先编制的程序判定,拥有合法进入地下基地的战侠歌,为武力入侵者!

  在中科院下辖基地内被判定为武力入侵者,格杀勿论!

  战侠歌听着凄厉的警报声,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他知道在这一刻,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推到了最后的边缘,他也许会乱枪打死,他也许会被地下基地天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电磁炮打成一截木炭,但是……这真的很重要吗?

  活着当然是美好的,自从和雅洁儿确定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也许比其他人更不想面对死亡。但是,一个男人想傲立在这片天与地之间,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就要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执着!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战侠歌,才没有被淹没在这芸芸众生之中,才有资格曾经傲立在世界屋脊的最巅峰。

  说他笨也好,说他蠢也罢,说他疯也对,总之,他就是战侠歌,他就是这样一个虽千万人,吾独矣的英雄!

  “哗啦……”

  整块可以在近距离抵挡AK步枪扫射的防弹玻璃罩,终于被战侠歌砸成了粉碎,但是椅子却出奇的没有砸伤端端正正躺在里面的杨振邦。

  战侠歌丢掉了手中的椅子,他看着杨振邦,甩掉额头上的汗水,对着杨振邦露出一个如此洒脱,又是如此飘逸的微笑。

  杨振邦也看着战侠歌,嘴角微微向上一掀,露出一个拥有相同特质,相同洒脱的笑容。

  这两个不同时代的军人,这两个不同时代各领风骚的英雄,在这种警笛狂鸣的环境中,在这种随时可能会殒命此的局势下,他们竟然都在笑。

  他们笑得洒脱,笑得张扬,笑得彼此惺惺相惜,笑得纯洁而透彻。

  战侠歌用几根拼接在一起的止血绷带,把杨振邦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他面对已经吓呆了吓傻了吓痴了的孙雷镜院士,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只说了一个字:“药!”

  孙雷镜院士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从嘴里挤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战侠歌一字一顿的道:“把你配的药给我,能让杨振邦大哥,活足两个月的药!”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竟然还没有忘记杨振邦的药!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除了用“疯子”这个词来形容战侠歌这个人之外,他们实在已经找不到其他任何词语。

  一只不大的金属箱,里面放着一百二十支整齐排列,得到足够保护,就算从二层高楼上摔下去,也不会摔碎的药剂瓶。把这个金属箱递到战侠歌手中的那名工作人员道:“这里面的药,已经足够他用上六个月。”

  说到这里,那个工作人员望着在这一刻,全身最张扬的气势彻底暴发,再没有遮掩的战侠歌,低声道:“保重!”

  “谢谢!”

  战侠歌接过那只金属箱,对工作人员颔首为礼,他反手轻轻拍了一下背后的杨振邦,笑着道:“大哥,今天,如果不能把你带出这里,兄弟我就陪你生死与共!”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请让我陪你生死与共

  战侠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试验室内二十多名工作人员的注视中,猛然拉开了试验室的大门。

  “哗啦……”

  至少有二十支子弹上膛拉开保险的95式突击步枪一起指向了战侠歌,只要战侠歌稍有轻举妄动,他就被自己评论得全身都是缺点的95式突击步枪彻底打成一只马蜂窝,在这么近的距离,就连他身后背的杨振邦大哥也不能幸免。

  还好在他们的身后,就是实验室,里面还有二十多名国宝级的科研人员,在没有真正摸清战侠歌的动向和动机之前,已经接到对武力入侵者格杀勿论命令的警卫部队士兵,没有立刻开枪。

  一名内卫部队队长模样的人放声狂喝道:“立刻跪下,把你的双手举到头顶,放下被你劫持的人质!不要做出任何额外的动作,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其余二十几名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的内部部队士兵,齐声狂喝道:“跪下!”

  面前就是二十多枝弹匣里填满了子弹,随时可能对自己倾泄出最密集弹雨的九五式突击步枪,猛然听到二十多名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齐声狂喝,意志力稍弱的人,面对这种死亡的强大压力,可能真会不由自主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放弃最后的抵抗。

  但是战侠歌和杨振邦两个人却都笑了,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几经生死的英雄,他们这一条命就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他们的神经早已经比钢丝更坚韧,他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屈膝投降?!

  “我战侠歌活得顶天立地,想我要跪下,没门!”战侠歌面对二十几枝几乎顶在胸膛上的九五式突击步枪,他竟然在向前走,他放声狂喝道:“想让我放下杨振邦大哥,让他继续当那些专家手中的小白鼠,没门!”

  战侠歌!

  这个名字甫一出口,就在二十多名内卫之间产生了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怵然动容,二十多双眼睛一起落到了战侠歌的脸上。当他们终于确定这个面对二十多支九五式突击步枪仍然傲然挺立,一步步向前迈进的男人,竟然真是的那个带领中国特种部队,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上扬我国威的队长战侠歌,每个人眼睛里都猛然迸发出炽热的光彩。

  在战侠歌步步进逼中,这二十多名全幅武装的内卫精锐部队成员,竟然不由自主的慢慢向后退,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这哪里是对一名武力攻击基地的敌人进行格杀勿论的围剿,倒好象是他们众星拱月的围着战侠歌,护卫着他向前挺进。

  谁都知道战侠歌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在世界特种兵舞台上,将中国军人声誉推向一个前所未有高度的战斗英雄。

  谁都知道战侠歌对祖国忠,对朋友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热血男儿。

  谁都知道,战侠歌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背叛祖国。

  这批同样崇拜战侠歌,同样崇拜英雄,尊敬真正热血男儿的军人,如何对着眼前这个仅仅是傲然挺立,就能头顶蓝天脚踏大地的真英雄真男儿,扣动手中武器的扳机?!

  望着随着战侠歌的脚步,不由自主以相同的频率向后倒退的那些军人,绑在战侠歌后背的杨振邦眼睛流露出一丝以之为荣的光芒,他附在战侠歌的耳边,低声道:“看来你在军队中,一定有非常崇高的声望,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尊敬你呢。”

  “是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尊敬战侠歌队长,我们更没有人相信战侠歌队长,会是出卖祖国的叛徒,他在这里做的一切一定都有自己的原因。”内卫部队的队长竟然听清楚了杨振邦附在战侠歌耳边说的话,他对着战侠歌诚心诚意的道:“身为一个军人,保护基地不受任何侵扰是我的职责,但是我真的不想为难一个比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都要更忠诚的军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你劫持的人质,主动配合我们把整个事件解释清楚。”

  这个内卫部队的队长,无疑已经给了战侠歌天大的面子,但是听到这位队长的话,战侠歌却放声大笑,“放下我劫持的人质?你为什么不说,请放下我劫持的……小白鼠?!”

  “你们把我当成一个英雄,你们相信我,宁可垂下手中的武器,也不愿意用暴力禁止我向前走,我战侠歌感谢你们!谢谢啦!”

  战侠歌在这一刻,向团团围在他身边,越聚越多的精锐内卫部队躬鞠致礼,那种镇定,那种从容,那种漠视生死的洒脱,直叫所有人暗暗心折。

  “可是他呢?”

  战侠歌回手指着趴在自己背上的杨振邦,放声吼道:“你们只看到我从实验试里,把他劫持了出来,可是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没有人能回答了战侠歌的话,战侠歌在这一刻,说出来的话当真是掷地有声,“他叫杨振邦,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是我战侠歌这辈子最尊敬的英雄!是曾经和进入中国的入侵者浴血抗战,宁可饿死冻死,也没有将自己手中的军旗让敌人缴获的铁骨英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杨振邦的脸上,战侠歌一边背着杨振邦大踏步向前走,一边放声叫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他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比你们更觉得不可思议!就是这样一个英雄,在所在的连队都被敌人围剿聚歼后,他为了不把红旗落在敌人的手里,他就是用一把刺刀和自己的双手,外加他只穿了一双草鞋的双脚,拖着他累极、乏极、饿极的身体,一点点的爬上了足足有四百五十米高,几乎是几十度垂直的冰山!当天晚上,他和另外一个兄弟,举着红旗拥抱在一起,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在那个连直升飞机都无法降落在上面的冰山顶峰上,一坐就整整坐了六十多年!”

  四周,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看向李振邦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讶异和敬佩,无论是在什么年代,在军人的世界里,英雄还是最受尊重的发光体。

  “你们看清楚他的脸!当我终于爬上那座冰山,找到他们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竟然在笑,他们明明已经冻死了,冻僵了,可是他们仍然牢牢的举着手中的红旗,他们的脸上竟然还在笑!”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可是到了今天,我们被冰封了几十年的英雄重新睁开了双眼,现在日本侵略者早已经被打跑了,面对一个全身的中国,他却笑不起来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一直跟在战侠歌他们身后,观注着事件发展的孙雷镜院士脸色猛然大变,但是在这个时候,跟本没有人会去阻止战侠歌这个,战侠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暴喝道:“因为当这个英雄,这个爷们中的爷们,这个为了我们中国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前辈,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他是一组科学实验的数据,他是人类生物医学发展的跳脚石,他是一只失去了自由,只能老老实实躺在一个玻璃棺材里等死,说不定死了以后还要被人解剖研究的小白鼠!”

  在嘴里重复着“小白鼠”这个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为了所谓的科学研究,我们就可以这样对待革命的先烈,我们爷爷辈的战斗英雄吗?假如有一天,我们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我们也为了保护自己心中最神圣的领域,而陷入绝境,当我们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后代们的试验品小白鼠时,我们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这是逼着英雄流血再流泪,这就是他妈的赤裸裸的犯罪,做了这种事的人,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抓起一块叫做‘为了全人类的幸福而奉献’的遮羞布!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杨振邦大哥是我从那座冰山上挖出来的,我就有权力也有义务把他从这里带走!无论他是还能活六个月,还是只能活两个月甚至是几天,我希望他的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如果谁要阻止我们,就开枪吧!”战侠歌指着自己的脑袋,叫道:“瞄准这儿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身上负过几次伤,挨过几颗子弹了,我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打不中要害,一枪两枪的还真要不了我的命!”

  面对这样的战侠歌,面对这样的杨振邦,到最后全部围聚在战侠歌身边的一百多名内卫军人,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枪,默默为战侠歌让开了一条通路。在通过那条长达一百五十米,到处都暗藏着防御武器的地下长廊时,战侠歌在不停的笑,他额头上的汗水也不停的渗出来,但是也许是有人对着基地的防御系统下达了最高权限的指令,防御系统操纵的武器,最终还是没有发射出来。就连那几部电梯,也都处于能够正常使用的状态。

  第六卷 最后一个教官

  第二百二十二章 特权阶级(上)

  战侠歌就这样背着杨振邦,一步步走出了中科院的地下基地,没有人再去阻拦他。因为凡是知道战侠歌的人都明白,在这个时候,除非是把战侠歌的命留在这里,否则就算是打断了他的双腿,他也会爬着把杨振邦背出去!

  在经过那个逼着人非要洗十五分钟热水澡的浴室时,战侠歌一脚就将已经紧锁的浴室大门狠狠踢出四五米远,撞到对面的墙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找出自己原来的军装,战侠歌不声不响的默默的把它们穿好,看着老老实实坐在一张长条椅子上的杨振邦,他半小时前还躺在中科院研究所的试验室里,在那个拥有恒温调节装备的生命维护设备里,他身上贴着粗粗细细的十几根电缆,除此之外,杨振邦绝对称得上一丝不挂。现在他坐在那里,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却冻得嘴唇微微发抖。

  战侠歌目光四下一扫,反正李向商是校长,是这里的贵宾,战侠歌干脆大手一伸,也不管合身不合身,就把李向商校长的衣服丢给了杨振邦。李向商校长的钱夹和一些随身物品,就端端正正的放在衣服的旁边,战侠歌抓起李向商校长那只沉甸甸的钱夹,打开一看战侠歌却不由大失所望。

  李向商,唐唐的第五特殊部队校长,一位中国人民解放军手握实权的大校,师级干部,前途无量的好苗子,万众睹目的英雄人物,怎么就这么的穷?!

  把钱夹里仅有的一张百元大钞连带几张小钞一起塞进口袋里,竟然敢把贼爪伸向校长大人的战侠歌,到现在当真是意犹未尽,干脆把李向商校长的手机、手表、打火机和他的银行卡一起卷走。才走了几步,战侠歌想起来什么,又重新走回去,手一伸,把衣箱最底部的那把车钥匙也抓在了手里。

  李向商校长通过内部闭路监视系统,看到战侠歌竟然把他打劫得这么彻底,他不由连连摇头苦笑,而战侠歌嘴里小心嘟囔的几句话,更将李向商校长气得血压直线狂飚,才四十多岁的人,就有了动脉粥样硬化的症状:“怎么说也是一辆悍马吉普车呢,挂着作战部下发的全国演习用的军牌,上高速公路不用花钱,临时停车不用买单,闯红灯不怕交警……实在穷得不行了,把军牌摘了随手一丢,当贼脏卖给二道贩子,凭我战侠歌的口才,怎么也能换回个万儿八千吧?!”

  在所有人众星拱月般的“护送”下,战侠歌终于背着杨振邦走出了那幢大厦。当战侠歌背着杨振邦走入地下停车场,找到他嘴里怎么也能换上个万儿八千的军用悍马吉普车,并把杨振邦小心翼翼的放到后排座位上时,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去哪?”

  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从李向商校长那里“打劫”过来的手机响了,不用问也能猜出来,这个电话是李向商校长打过来的。

  “战侠歌,你干得可真不懒啊。”

  李向商校长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就连战侠歌也无法判断现在校长大的人怒气,究竟积蓄到什么样的程度。

  “我派你做队长,代表中国军人参加‘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你临阵抗命的帐我还没有和你算,你竟然就变本加厉,又做出这么一手来!”李向商冷哼道:“你当中科院基地是什么地方?你又把孙雷镜院士,当成了什么人?那里是你可以由着性子,任意妄为的地方吗?!我告诉你,就算我到了那里,也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做人!就算是我面对孙雷静院士,也得躬躬敬敬!就算我想向孙雷镜院士要人,就算救醒杨振邦所需要的天文数字式的科研经费,都是我们军方,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咬着牙硬挤出来的,人家说不给,我也不能硬抢……”

  说到这里,李向商校长的话猛然打住了,而战侠歌的眼睛却突然亮了。

  “噢……原来校长已经不只一次来到这里,而且向那个什么孙雷镜院士要过人,却碰了一鼻子灰啊。”

  战侠歌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拉长的,怪异之极的音符,熟悉他的人都明白,在这个时候,战侠歌那颗充满逆向思维,可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大脑,已经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超功率转动。

  “人家说不给,校长有自己的身份,当然也不好抹下脸硬抢,所以校长大人就把我带来了,反正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脸皮又够的马前小卒,就算做错了什么,只要没被当场打死,您这位校长大人,不也可以用旁观者清的姿态,帮我和和稀泥嘛!哇……敢情,您是把我当枪使啊?!”

  李向商校长不由瞪大了眼睛,而战侠歌就继续在那里充分放飞自己夸张的想象,和大胆的假设,“让我想想噢,孙雷镜院士救活杨振邦大哥,是想进行他的人体冷冻实验,收集一大堆实验数据,做着让人类生物医学得到跨越性发展,他老人家也能获得个什么诺贝尔医学奖的美梦。可是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干嘛非要掺上这么一脚?总不会觉得杨振邦大哥是个人才,救活了之后让他也接受十五年特殊训练,成为部队的第四颗獠牙吧?!”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身体突然狠狠一顿,因为随着他的推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杨振邦重新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时,最重要也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校长,您的提款卡密码是多少?还有,这么多年了,您一直没有结婚,至于有没有地下情人我就不知道了,请问,您一共存了多少老婆本?简单的说,就是请您回答,我手里的这张银行提款卡里,究竟有多少钱!”

  面对思维跳跃如此活跃的战侠歌,就连强者如李向商校长,也听得有了几分发呆。过了好半晌,李向商才清醒过来,一个刚刚把他洗劫一空的强盗,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向他询问提款卡密码!

  李向商校长气急败坏的怒吼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战侠歌这个马上就要被踢出第五特殊部队的败类,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理直气壮、驴头不对马嘴的道:“报告校长,我要请两个月长假!”

  李向商必须要承认,战侠歌的脸皮之厚,绝对已经达到了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

  “我想请校长,再给我两个月时间。”说到这里,战侠歌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下去,“我想用军人的身份,陪着杨振邦大哥,走完他最后一段路。我想陪伴杨振邦大哥,转转我们的土地,让他可以亲眼看一看,几十年后的中国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爸爸是军人,我爷爷也是军人,我从来都没有过我的爷爷,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

  战侠歌扭头望着坐在悍马吉普车后座上,正在对着他微笑的杨振邦,轻声道:“我爸爸经常对我说,假如我的爷爷能够重新眼开眼睛,看一看我们现在强大的中国,那该有多好啊?!其实我认为,我的爷爷真的够幸运了,他有机会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我们新中国的崛起。在他之前,有多少前辈和先烈,在中国最黑暗最无助的时代,将他们的鲜血抛洒在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谁知道,他们现在安息了没有,他们瞑目了没有?”

  “所以,无论是校长还是孙雷镜教授,都希望杨振邦大哥能够醒过来。能够让校长心甘情愿,从我们部队训练经费中拿出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唯一的原因就是,校长希望能过杨振邦大哥的双眼,去圆了我们中国几代军人的梦!让他看一看,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打拼出来的这片万里江山,我们……”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眼前,突然浮现起那个用自己生命悍卫了军人的尊严,陪伴着失事的潜艇一起慢慢的,慢慢的沉向太平洋最深处的孙静大哥;他想起了在冰大板战场上,为了让他们成功突围,而放弃了所有希望,最终战死沙场的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第二颗獠牙,龙建辉大哥;他想起了为了寻找他,而带领一群老兵重新走上战场,只为了把一句话送到他的耳边,就付出了生命的朱建军教官。

  战侠歌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轻抽着鼻子,用发颤的声音,道:“这片万里江山,我们……守得住!”

  ……

  电话彼端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战侠歌才听到一串由六个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密码,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在李向商的身边,有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叹道:“仅仅是你多说了两句话,他就能得出几乎完全正确的判断。先天性的聪慧,再加上后期严格训练难和不断面对生死挑战,激发出来的敏锐直觉,怪你会这么重视这个叫战侠歌的年轻人。假如他真能去掉身上过于张扬无忌的个性,以他的才能,前途必然无可限量。”

  李向商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更看中的,是他身上那种热血忠魂!”

  假如战侠歌这个时候在场的话,他一定会吃惊的跳起来,因为站在李向商身边,和他用朋友的方式亲密交谈的人,赫然就是赖着杨振邦不还,据说连李向商校长的账都不买的孙雷镜院士!

  战侠歌发动了悍马军用吉普车,他道:“喂,知道吗,你最多还能再活两个月。”

  杨振邦道:“嗯,原来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这两个月我来陪你,如果你现在有什么地方想去,有什么事情想做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完成。当然了,如果你喜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话,只要我们校长那张提款卡里的钱足够,我也乐意奉陪。”

  “能者多劳!”杨振邦挑着眉毛道:“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除了你谁也不认识,规划行程,让我这两个月活得有滋有味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生与死,两个人在交谈中,都带着一种常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洒脱与淡然。因为在战侠歌和李振邦这种老兵的眼里看来,就好像蝴蝶的蜕变四季的交替一样正常。

  战侠歌上下打量了一眼杨振邦,怎么看他也不象是从农村征召入伍的普通军人,战侠歌突然问道:“你家是什么成份?”

  杨振邦疑惑的道:“成份?”

  “嗯,”战侠歌换了一个问法:“看你应该读过书吧?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读过几年私塾,在省城西洋学校读了三年。至于我家嘛,务农为生。”杨振邦看到战侠歌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他补充道:“我家有六十亩地,平时一般是租给别人,按时收取租金就行了。”

  “噢,那就是地主了。”

  “我叔叔还在城里办了个工厂。”

  “呀……”战侠歌啧啧轻叹道:“这就属于地主兼资本家了。”

  战侠歌突然问道,“你有老婆了没有?”

  杨振邦一脸的大义凛然,“我杨振邦虽然称不上英雄,但是我也知道,胡虏不除,何以为家!”

  “噢!”战侠歌脸上露出一丝怪异到极点的笑容,问道:“那你和女人上过床没有?”

  杨振邦:“……”

  战侠歌试探的道:“有过?”

  杨振邦有点气急败坏的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杨振邦岂是那种随便不负责任的人?”

  战侠歌伸出了一根食指,在眼前来会摆动着道:“虚伪!”

  “你……”

  杨振邦瞪大了眼睛,战侠歌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同情的神色,“唉,可惜了。现在就算是让你解放了思想,只怕你的身体也支撑不住那么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吧?不过,能过过眼瘾,也行了!”

  杨振邦还想再问什么,战侠歌已经狠狠一踏油门,军用悍马吉普车,在发动机沉闷的轻吼声中,就带着“吱吱啦啦”的声响,从地下停车场里飚射而出。通过汽车观后镜,看到杨振邦在汽车后座椅上被甩得滚来滚动,最后伸出双手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抓住头顶的金属支架,战侠歌不由放声大笑。

  “装,使劲装!”战侠歌笑着叫道:“不管你能活多久,至少你现在还挂不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得像个病秧子似的,在那个该死的玻璃棺材里躺了那么久,你怎么也有足够的元气支撑他七八十个回合吧?”

  战侠歌的身上,就是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可以带着别人陪他一起去疯!当他们乘坐的悍马吉普车以野牛烈崩的姿态出现在闹市的街头上,战侠歌一边把车载音响里的摇滚乐开到最大,一边伸手在汽车喇叭上乱拍狂按,发现这辆汽车上竟然还安装了警报器,战侠歌干脆打开了警报器。在凄厉的警报声中,军用悍马吉普车当真称得上是横冲直撞嚣张跋扈。

  杨振邦家里也算是土财主和资本家的结合体,他却能放弃一切,加入到革命抗战的洪流中,就算是能够服从上级听从指挥,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怎么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在这种前所未有的高速奔驰的快感中,听着重金属类型的摇滚乐,看着在前面一边对着路边美女狂吹着口哨,一边扭动脑袋的战侠歌,杨振邦只是略略模仿了几下,当他的节奏和音乐的节拍汽车高速奔驰的动感结合在一起时,一股火一样的感觉,猛然从杨振邦只觉得空空荡荡的身体里喷涌出来。

  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让杨振邦也忍不住跟着战侠歌一起放声大笑,他把两根手指撮起来放进嘴唇里,竟然打出一个比战侠歌至少响亮一倍的口哨。战侠歌拍着方向盘狂叫道:“看吧,原形毕露了吧!你要敢说自己不是泡妞、把马子的高手,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悍马军用吉普车呼啸着从一个十字路口强行冲过,受过最严格驾驶训练的战侠歌,象耍杂技一样有惊无险的从车流中穿过,只留下一片叫骂之声,一位站在十字路口值勤的交警下意识的冲向自己的摩托车,当他看清楚那辆至少价值一百七十万人民币的军用悍马吉普车上,挂着的代表军方一号首长的车牌时,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这一切,并没有逃出杨振邦的双眼,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了。

  “喂,”杨振邦望着战侠歌,问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违规了?”

  战侠歌满不在意乎的叫道:“管他呢,现在天大地大,开心最大!能让你笑出来,疯起来,活蹦乱跳起来,就是我最大的成功!”

  “可是他们最多只敢背后骂我们几句,却没有人上来管我们。”

  “那是!”

  “因为我们开的这辆汽车,是军队里的车吧?”

  “嗯!”

  “我到过北平。”

  战侠歌头也不回的叫道:“现在那个地方叫北京,就是我们中国的首都!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漏掉,早已经列入我的计划行程中了!”

  “我在北平见的美国大兵,就是坐在吉普车上横冲直撞,巡警们见了都是有多远跑多远。就是因为这样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走并强奸了一个北平女大学生。”杨振邦低声道:“你今天的举动,让我想起了那些美国大兵!”

  战侠歌愕然的放缓了车速,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回答道:“那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杨振邦一针见血的道:“你们都是在利用手中的特权,来破坏本来应该人人遵守的规矩,你们的特权大得甚至连持法者,都不敢出来制止。你看看周围那些人看我们的眼光,那几乎和当年我们看那些美国大兵的眼光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们至少是在别的国家,别人的城市里横行无忌,你却是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城市里做这种事!你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再高兴得起来?!”

  战侠歌张大了嘴,就连他什么时候踩住了刹车也没有留意。他在和特务连的兄弟们在一起时,都是这种样子。他们一向把这种追求刺激和快感,作别人不敢做、不屑做、不能做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看成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在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后,战侠歌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随意和外界接触,也没有人指责过他这方面的问题。

  战侠歌想了想,老老实实的道:“你说得对!”

  杨振邦当着战侠歌的面,竟然慢慢爬下了汽车,他看到战侠歌仍然呆呆的坐在汽车里,杨振邦没好气的用力一拍汽车的车厢,道:“你不是想让我看看你们嘴里的新中国吗?如果你就是这样开着一辆比美国大兵还要美国大兵的汽车,趾高气扬的到处乱跑,我实在无法想象你能让我看到些什么东西!难道就是想让我看看,你们在守住了这片江山后,是如何在上面作威作福的?!”

  杨振邦的词辞是绝对的够锋利,还真的很少有人能说得战侠歌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战侠歌才挣扎的道:“可是你的身体……”

  “别说跟着你发了一阵疯,现在我觉得好多了。”杨振邦晃着自己的双臂,道:“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出了一身的汗,却轻松了很多,看来人就是不能一直躺着或一直坐着。你信不信,现在我不用你背,也能走得稳稳的,说不定还能一路小跑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特权阶级(下)

  战侠歌歪着头,望着一脸认真在那里努力站直身体的杨振邦,战侠歌突然闪身跳下汽车,伸手拉住杨振邦,和他一起大踏步向前走。杨振邦回头望着战侠歌丢在路边的悍马军用吉普车,道:“你的车……”

  战侠歌道:“让美国大兵见鬼去吧!”

  怎么样,这句话说得够洒脱,够豪迈吧,够光芒万丈吧?

  战侠歌还在脑袋里幻想着杨振邦对他伸出一根大拇指,说上一声“好汉子”呢,杨振邦已经从嘴里小声做出了一个评判:“败家子!”

  似乎觉得这样并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思想,杨振邦对着呆若木鸡的战侠歌道:“不对,败家子还只是败自己老爸的家产,可是这辆汽车的主人,该不会是你的老爸吧?”

  战侠歌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开玩笑了,这辆车属于中国第五特殊部队,虽然现在社会上流行什么母校,母河之类的东西,可是他战侠歌总不能把第五特殊部队当成他的“母队”吧?!

  “那就更不对了!”杨振邦在这个时候,脸色竟然严肃了起来,“你这就是在浪费国家的财产!”

  看着杨振邦已经透出几分神圣光芒的脸,战侠歌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忘了这位杨振邦大哥是一位带兵的副连长呢?说是副连长,大概实质性的工作,就是教导员吧?一想起那些从食堂的饭缸里捞出半个啃剩的馒头,也不管卫生不卫生,把人吃出病会不会支付出更多的医药费,反正就能逼着所有人都啃上那么一口的连队教导员,战侠歌就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比两个还大。

  “我们当时一个兵身上连十颗子弹都没有,为了迷惑敌人我们往子弹袋里塞满了树枝。同样的,我们每个人身上背的炒面,也顶多只够两三天吃的,为了迷惑敌人,我们把炒面袋分成了两半,其中小的那一半放炒面,大的那一半,里面就装满了沙子。”

  战侠歌在心中狂叫:“不好,大概、也许、可能、貌似、竟然要忆苦思甜了!”

  在这个时候,杨振邦的双眼目光迷离了起来,显然他的思絮,已经飞回到了对他只是一场大梦前的中国,那个战火纷飞的最黑暗年代。

  “我参加过长征,我实话我不怕死,但是我真害怕那片草地了。在那里到处都是草,明明沼泽里到处都是水,但是没有人敢去碰,因为那种水如果不烧热的话,喝了很可能就会不停的拉肚子,直到全身脱力为止。在我们的前面,已经有一批战友走了过去,我们在那里甚至连野菜和野葱都很难找到,为了塞饱肚子,我们甚至试过象牛和羊一样,去吃满地都有的野草,但是那种味道真的太苦涩了,我们闭着眼睛硬把那些草塞进肚子里后,又全部吐了出来。”

  战侠歌已经不只一次听有人讲长征的故事了,但是相同的内容从杨振邦这个历史的真正见证者嘴里说出来,却有了绝对不同的份量与意义。

  “当时我们手中有一批煮熟后又放硬的玉米粒,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每个人装着炒面的袋子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只有伤员和病号才能享用炒面,而我们每天两顿饭,每顿饭只能分到三十五粒玉米。那些玉米粒可真硬,硬得我们根本没有力气去一粒一粒咬碎它们,我们就只好把这些食物用水吞咽下去。结果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这些玉米粒竟然又完好无损的被我们拉了出来。我们舍不得浪费粮食,就把这些玉米粒,又拾了回来,洗干净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当时大家都笑着说,我们红军有了一个能伸能缩的橡皮肚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终于有一些从小娇生惯养,有大少爷脾气的人,做了逃兵。”

  战侠歌在静静的听着。

  “但是那个大少爷也不傻啊,他知道如果自己双手空空的逃走,他一定会饿死在那片大草原上,所以在晚上逃走前,他从负责管理口粮的司务长那里,偷走了半袋炒面。他认为,那本来就是自己带进大草原的粮食,他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杨振邦看了战侠歌一眼,问道:“如果换成是你,你觉得应该不应该这么做?”

  “很公平!”战侠歌道:“逃兵虽然是可耻,但是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欲望,军人也一样。拿回一份最基本,也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口粮,只要能留下他的武器,不算过分。”

  “对,当时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是这么想的。”

  杨振邦轻声道:“他以为取走半袋炒面并不算什么,就算大家发现他当了可耻的逃兵,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追捕他。可是他错了!那个司务长发现他留下了武器偷走半袋炒面当了逃兵后,竟然独自返身沿着他留下的脚印,杀过来了!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当时吓坏了,无论那个司务长怎么向他叫喊,他就是不敢回头,哪怕听到背后的枪响,他还是拼命向前跑,结果他最后脚下一软,摔进了大草原不知道吞没了多少生命的泥潭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下意识的挣扎,结果他越挣扎,陷得就越快。就在烂泥已经没过他的脖子,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却得救了,是那个司务长把他救出了绝境。但是,那个司务长自己却留在了那里。”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蓄满了李振邦的双眼,他轻声道:“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拼尽全力,但是他真的跑得太累了,他最后还是没有把司务长拽出那片泥潭。在沉入泥潭之前,司务长把他手中的枪,和一小块用棉布包着的黄糖,连带那个大少爷偷出来让他最终送了命的炒面,一起挂到了大少爷的脖子上。他最后留下来的一句话是……记住,这是大家的!你想活,我们大家都要活下去!”

  战侠歌怔怔的望着杨振邦,他知道杨振邦大哥嘴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是谁,但是他真的无法想象,原来杨振邦竟然还有过当逃兵的经历。

  “后来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带着那半袋炒面追上了自己的部队,他这个应该被枪毙的人,得到了宽容。可是大草原没有原谅他,他在掉入泥沼时,大腿被泥潭里尖锐的东西给划伤,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几天后伤口就恶化了。大少爷认为,这是大草原要让他留在这里了。”

  杨振邦突然瞪着战侠歌,叫道:“可是其他连饭都吃不到的兄弟,硬是用几根树枝扎成的担架,轮流把那个大少爷抬出了两百里路,把他抬出了那片大草原!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因为当我成为一个军人的时候,我的命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我在同时,也是属于大家的!没有人可以浪费大家的东西,所以他们没有放弃我!”

  说到最后,杨振邦已经忘记再用“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来掩饰这个故事主角的身份。杨振邦轻抚着战侠歌随手丢到一边的悍马军用吉普车,用手指轻轻抹掉汽车厢壁上一块黑色的泥点,道:“记住,这也是……大家的!”

  这大概就是不同时代,军人面对战略物资,或者是国家资产时,皆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在杨振邦那个时代的军人眼里,这些物资就代表了战争延续的根本,就是身边每一个兄弟赖以生存和战斗不息的保障,甚至就是生命!

  战侠歌的身体再次次狠狠一颤,如果说开着汽车在城市的街头横冲直撞,是他的特权。那么,随意把价值上百万的汽车丢到路边,却不向上级报告,是不是也是少数人才会拥有的特权?明明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用骗的方法,把苏27战斗机开到了空中,最后不顾这种战斗机的昂贵价格,硬是耗尽了燃料把战斗机丢进了大海里,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这是不是更是一种极少数人才会拥有的特权?!

  战侠歌勉强在心里给自己找足了理由:“不过特权有时候也是非常有用的,至少我可以用非常手段把杨振邦大哥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却没有被当场打成马蜂窝。”

  不过战侠歌在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他实际上似乎并不是那种完美的职业军人,在他身上,被杨振邦大哥不接受的“特权”的确是太多了一点。

  战侠歌最后伸手拦住了一名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交警,在出示了自己直属于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特殊证件后,战侠歌把车钥匙塞进交警的手里,道:“麻烦你帮把这辆车送到八师的驻地去。”

  交警丢下自己的摩托车,开着吉普车赶向当地的驻军营地,杨振邦在一旁冷哼道:“还是特权!”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八千里江山(上)

  战侠歌带着杨振邦,开始了他们周游整个中国的漫长旅行。他们的第一站,当然是杨振邦出生的故乡,但是几十年的苍海桑田时过境迁,杨振邦已经无法在那里再找到任何记忆中的影子。但是杨振邦没有一点失落,面对那一片片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面对那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面对那五光十色的电视墙广告,杨振邦发出了一次又一次惊叹。

  战侠歌就微笑着站在杨振邦的身边,看着杨振邦站在最繁华都市的街头,开心的张开了自己的手臂。看着杨振邦对自己放声惊呼:“这是我原来的故乡,这真的就是我原来的家吗?你没有骗我吧?!”

  战侠歌笑着用力点头。

  当夜色来临,整个都市的街头都华灯初上时,杨振邦抬起头凝望着那一盏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路灯,看着这个已经能称为之不夜城的美丽都市,杨振邦真的痴了。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一种最大的震撼,一种最大的幸福给充满了。

  几个衣着性感的美丽女郎,成群结伴的在街头上随意闲逛,战侠歌突然把两根手指撮进嘴唇里,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在那几个美丽的女郎一起回头的时候,战侠歌放声叫道:“美丽的女孩,你们好!”

  几个女孩子可能不只一次遇到这种被陌生人搭讪的事情了,但是她们的目光落到战侠歌和杨振邦的身上,她们的眼睛却都亮了。虽然不知道原因,虽然在国内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有战侠歌这样一个人,但是她们就是觉得这两个男人与众不同!

  最后战侠歌和杨振邦,是在几个女孩子的拥簇下,在这个城市里,游玩了几个小时。杨振邦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新潮,又受过高等教育谈吐不俗活力的女孩,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事?闻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幽香,感受着她们身上那种若有若有的热力,杨振邦真是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在他们和那几个女孩子分手的时候,战侠歌悄悄附在一个看起来最漂亮也最文静,杨振邦目光总是若即若离,反正总是在她身上打转的女孩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再见。”杨振邦身上竟然还有着几分绅士风度,他对着几个女孩伸出了手,“谢谢你们能带着我,领略了这个城市。”

  “啪……”

  一个轻吻突然落在了杨振邦的脸上,那个不知道和战侠歌耳语了些什么的女孩,笑着叫道:“咦,他真的脸红了!你们快看啊,这么一个大男人,他的脸还能红得象是个蕃茄似的,他真的好可爱啊!”

  呆呆的抚着脸上的唇印,目送几个漂亮的女孩欢笑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杨振邦过了很久,才对战侠歌问道:“你给她说了什么?”

  “我说你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帅哥级处男!”战侠歌严肃的道:“结果她不信!我就让她试验了一下……”

  杨振邦:“……”

  三个星期后,雅洁儿收到了战侠歌寄给她的第一封信。看信纸上签下的日期,这一封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转折多少安全审查,最后才送到雅洁儿手里的信,已经在外边颠波了足足两周时间。

  “洁儿你不知道,他真的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快要被闷疯,憋疯,突然又获得了自由的孩子!杨振邦大哥明明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他仍然拉着我不停的疯,他对什么都好奇,最可怕的是他还有强大的、自己动手丰手足食的能力,仅仅是旅馆里被他拆成零件的电视机遥控器,就超过了三个!有一次我只是独自出门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杨振邦大哥竟然把室内空调都给拆掉又重新组装起来了!因为他想搞清楚,为什么那个小小的机器里竟然能不停的吹出冷风。当时我问了一句,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零件,结果你猜杨振邦大哥怎么说的?”

  “他得意洋洋的举起了手中的一个螺丝钉,告诉我,不但没有少,还多了一个!MY GOD!”

  雅洁儿看到这里,眼睛里已经忍不住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战侠歌当时无可奈何,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对着杨振邦伸出一根大拇指的表情。

  “最让我头痛的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杨振邦大哥的真实年龄已经比我爷爷还大!而年纪大的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念叨!而军队里的教官员,就是专职动嘴皮子教训人的专家,杨振邦大哥天天摆出一付前辈了嘴脸,告诉我这不行那不行的,说实话,我已经快被他逼疯了!就算是在学校接受训练时,那些教导我军容军规的教官,也没有让我这么无可奈何过。”

  “但是,看到杨振邦大哥面对现在的中国,面对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表现出来的惊讶与惊喜,表现出来的那种幸福,我的心里早已经被一种骄傲和自豪塞满了!我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在雅洁儿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战侠歌已经陪着杨振邦大哥,到了中国的香港。在这片中国一八四一年失去,一九九七年又终于回归母亲怀抱的土地上,中国的五星红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的紫荆花区旗在一起迎风飘扬。

  杨振邦望着那两面扬起中华民族的脊梁,扬起中华民族国威的旗帜,他不停的喃喃自语,“再现大唐盛世,再现大唐盛世……想不到我竟然真的看到了这一天!”

  在又去澳门转了一圈后,战侠歌带着杨振邦进入了西藏,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和杨振邦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逼得战侠歌再一次利用了手中的特权。进入西藏高海拔地区的人,都要进行一次身体检查,杨振邦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达到最低的通行标准。面对战侠歌出示的证件,体检处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吞了一口水,可是她望着脸上不能抑制的已经露出疲态,几乎都无法自己站稳的杨振邦,低声道:“你们到去的地方是海拔超过五千米的高原,在那里氧气含量只有正常环境的百分之四十七,象他这个样子,我怕他无法坚持下来,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在杨振邦的坚持下,战侠歌仍然和杨振邦,进入了西藏高原。不能再享受“特权”,战侠歌只能带着杨振邦,在旅游公司和租车市场之间选择他们使用的交通工具,战侠歌一眼就看中了一辆日本三菱帕杰罗V6 3000越野吉普车。这种吉普车马力强劲,在西藏这种发动机稍差就可能熄火再也无法发动起来的恶劣环境中,性能卓越的三菱吉普车,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而且这种吉普车有七个座位,内部空间较大,战侠歌可以为杨振邦准备足够的氧气和急救设备。

  租一辆这样的汽车,价格了绝对不含糊,八百五十块钱一天,汽油费、过路费还有所谓的环境保护费都得他们付,司机每天要管吃管住,最后还得额外再加五百块钱的补助。假如不是包全程的话,把你送到一个地方后,空车返回的钱,也得算在你的头上。换句话来说,你只需要包租两天时间,可是你却必须付出四天的租车钱,管上司机四天吃住。

  这种收费方法,说实话,就是抢劫!收返程车费,战侠歌也能勉强接受,但是战侠歌最想不明白的就是,给司机发补助,这不就是旅行公司内部的事情嘛,怎么最后竟然摊派到他们的头上了?

  说实话战侠歌真没有侃价还价的天分,就在他点头准备付款的时候,他却被杨振邦给伸手阻止了。

  杨振邦指着这辆汽车上的标志,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辆日本制造的汽车吧?”

  战侠歌点头,“是的!”

  杨振邦板起了脸,“我不要!”

  战侠歌不由瞪大了眼睛,杨振邦强调道:“这是日本人制造的汽车,我不要!你们现在不是天天喊着抵制日货吗,为什么一旦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就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去纵容自己?!”

  战侠歌深深凝视着杨振邦,在他的眼里,战侠歌看到了一种近乎单纯的执着与认真,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杨振邦用近乎贪婪的目光,不断看着周围的一切,吸收一切他可以看到,能够听到的东西,到了现在,他已经渐渐开始了解这个新的世界。

  战侠歌点头道:“明白了。”

  战侠歌和杨振邦转身离开,在他们两个身后,旅行公司接待他们的员工,丢下了一声充满不屑意味的冷哼,“没钱就明说嘛,装什么大爷?”

  最后战侠歌选定了一辆北京越野吉普车,并花一天时间,准备好了他们旅行必须的各种东西。乘坐着这辆马力还算强劲,但是并不舒适的北京越野吉普车,战侠歌和杨振邦开始了他们的西藏旅行。

  他们和司机一起住三十块钱一天的旅馆,吃五块钱一碗的大肠面,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卖部里,用五十块钱一小桶的价格,购买一些大概也就是五公升容量,天知道是什么型号,反正倒进油箱里发动机还能够点燃的汽油。

  他们走的是北起新疆新叶城,南至西藏阿里地区的新藏公路。在进入阿里地区后,大部分公路都处于戈壁滩沙漠这样的无人地区,到处都是巍峨的高山和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峰。在这里有些路段上几百里看不到人烟,也找不到加油站,往往一天也看不到一个行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他们意外的看到了成群的藏野驴。

  他们必须在汽车里放满了随着汽车开动,就发出轻轻晃荡声响的汽油桶。而在这个时候,健康情况越来越糟的杨振邦,已经无法再用意志力克服高原反应,脸色苍白的躺在越野吉普车的后座上,鼻子里插上了软软的输氧管。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侠歌带着杨振邦大哥,在这片土地上,整整转了十一天。

  他们当然去了康西瓦烈士陵园,在那里天空依然蔚蓝得没有沾染一点尘埃。在那里,依然人迹罕至。在那里,那座垂直距离超过四百五十米的冰山,依然骄傲的顶立在那里,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点点银色的光彩。而被松柏环绕的英雄们,仍然在这里安息。

  面对自己的“墓碑”,看着上面“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字样,战侠歌真不知道杨振邦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杨振邦亲手点燃了三支香烟,现在他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再碰这种东西,他猛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但是杨振邦却推开了战侠歌的手。杨振邦将三支点燃的香烟,放在了另外一个英雄的墓前,他凝视着那块用最坚硬的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墓碑,他伸手轻轻拭掉墓碑相片上的几缕尘土,用发颤的声音道:“兄弟,我来看你了!”

  杨振邦的手一扬,一瓶最香最醇的中国茅台酒,从他手中倾倒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银线,狠狠坠落到这片海拔五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上。

  “连长大哥,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

  杨振邦痴痴的望着墓碑上的相片,那是在这位英雄下葬之前,最好的整容专家,最好的摄像师,为中国的英雄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证明。在相片中,他还是闭着眼睛,还是那样嘴角微微向上掀起,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

  “我们当时说,等抗战胜利了,日本鬼子被打跑了,我们就一起解甲归田,一起娶上一房媳妇,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去当上一个老师,让更多的孩子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让更多的孩子,记住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让他们从这里面吸取教训,不要再让敌人打进我们的家门,强我们的粮食,烧我们的房子,强奸我们的女人。而连长你,就去种种田,放放羊,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拎上几斤羊肉,带上一瓶烧酒,来给我拜年。”

  “我们甚至连你带的是什么酒都想好了,酒不用太好,不要太贵,只要够烈够劲,能把我们两兄弟一起灌倒,让我们就象是在战场上因为寒冷,抱头呼呼大睡,让我们找到昔日的感觉就行了。你带的羊肉也不用很多,放上几把野菜,丢进去几根野葱,再加上几块盐巴,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美味了。”

  说到这里,炽热的眼泪已经狠狠从杨振邦的眼睛里喷涌出来,他趴在那块石碑上,放声哭叫道:“可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我活下来了,连长大哥你却走了!要不是你用身体帮我挡了一颗子弹,要不是坐在山顶上,你把我抱进了怀里,能够活下来,重新睁开眼睛,来看看这个新世界,这个新中国的人,就应该是连长大哥你啊!”

  战侠歌站在远方,遥遥的看着杨振邦趴在另外一个英雄大哥的墓碑上,他知道杨振邦大哥在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单独对他的兄弟说。在这片阳光晒到身上,都觉得有些寒冷的世界里,风中传来的是长眠在这里的英雄们的叹息,云中翻滚的是英雄们纵死无悔的热血忠魂,就是在这片冰封的大地中,英雄正在松柏的环绕中,静静看着他们脚下的苍桑红尘。

  陪战侠歌站在一旁的司机,先对着康西瓦烈士陵墓群深深的弯下了自己的腰,然后他盯着杨振邦,过了很久才问道:“他是这些英雄的子孙?”

  “不!”战侠歌轻声道:“他是这些英雄的先辈和兄弟!”

  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听到了杨振邦的呼唤,“战侠歌,你过来!”

  战侠歌飞跑过去,杨振邦指着他对墓碑道:“连长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个小兄弟。他叫战侠歌,怎么样,你看到他,有没有觉得他非常眼熟?对,他就是不顾一切爬上那座冰山,陪伴了我们整整七天时间,才把我们挖出来的那个小兄弟!他也是军人,一个几十年后出生在新中国,同样肩负着保家卫国重任的军人!”

  “他和我刚入军队时一样任性,有着一点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优越感,在闯祸方面,就连兄弟我都要自愧不如。”杨振邦沉声道:“但是,他是一个好兵!”

  听到这个评语,战侠歌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真的,就算是龙建辉教官把他自己的银鹰勋章挂到了他的衣领上,就算是他被宣布正式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第三颗獠牙,就算他成为第五特殊部队最年轻的教官,就算他在接受万众的欢呼时,他都没有这样赶到……光荣!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八千里江山(中)

  “连长大哥你不要着急,兄弟很快就会去陪你了!”杨振邦就坐在墓碑边,他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墓碑上,他的头也轻轻倚在墓碑的相片旁,轻声道:“我不怕死,但是说句真心话,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中国,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看,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尝试,兄弟我真的……不想死啊!”

  杨振邦望着战侠歌,眼睛里突然多了一种难言的柔和,“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兄弟!”

  听了杨振邦的话,战侠歌只觉得鼻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酸甜苦辣几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战侠歌知道,就象是那个孙雷镜院士说的,杨振邦在离开那个生命维护设备,被他强行带出试验室后,他的生命就已经缩短到了短短的两个月。战侠歌看着杨振邦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他每天晚上都会不止一次在睡梦中惊醒,直到确定杨振邦安然无恙后,他才会抹掉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再次进入梦乡。

  杨振邦和战侠歌就这样彼此对视着,在他们的身边,就是杨振邦的连长大哥,在不远的地方,那一排一排安然沉睡的,是在中国对印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消逝在从松柏树梢上滑过的冷风中,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位司机的脚下已经丢了满地的烟头,杨振邦才振扎着慢慢站起来,他轻轻拍打着那块石碑,看他的动作,就象是正在和最熟悉的兄弟,亲热的打着招呼。“大哥我先走了,我想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多看看这个世界,多了解现在的中国,这样等我回到你们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把我见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讲给你们听。”

  “战侠歌,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杨振邦挺直了自己的腰,道:“在我死之后,我想麻烦你再把我送到康西瓦烈士陵园。在这里,有我的连长大哥,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躺在这里……不寂寞!”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除了用力点头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战侠歌的下一站,是墨脱,他想让杨振邦看一看,生活在最恶劣环境中的共和国守护者。

  墨脱又名白马岗,是西藏最具神秘性的地方之一。西藏著名的宗教经典称:“佛之净土白马岗,圣地之中最殊胜。”这些受到信徒顶礼膜拜的圣地,给众多西藏人的心灵播下无限的诱惑,墨脱的门巴人、珞巴人说他们居住的地方叫“白隅欠布白马岗”,意思是“隐藏着的像莲花那样的圣地”。在佛教的观念里,莲花是吉祥的象征。

  在两千零六年以前,这里还是中国唯一一个没有通公路的县,地处西藏东南部喜马拉雅山南麓,深藏于茫茫云雾里、七弯八拐的咆哮的雅鲁藏布江就是在流经墨脱,一路狂奔,直泻印度。全境不同地区海拔从500多米到5000多米各有分布,世界第七高峰南迦巴瓦峰挺身挡住寒流,让印度洋的暖风吹拂雅鲁藏布峡谷,滋润着墨脱这块冰雪高原罕见的“绿色天井”。

  墨脱县面积足足有八千平方公里,只有九千多名居民,但是这里就处在“麦克玛洪线”的北侧,军事意义重要,从一九六二年开始,中国人民解放军就入驻墨脱,担任边防执勤、维护社会稳定等工作。

  一听战侠歌要去墨脱,司机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你们别看墨脱通车了,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下旬,我们的车一旦出现故障,就麻烦大了。在那里‘山顶在云间,山脚在江边,说话听得见,走路要一天。’就算我把你们送进墨脱,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墨脱还有一部分领土被印度军队占领了,而被他们占领的,都是平原森林和丘陵,你们能走的全是高山密林,里面还有棕熊和孟加拉虎,虽然它们平时不攻击人,但是饿极了一样会吃人。就算你们到了墨脱,那个鬼地方什么也没有,所谓的县城才有几十间破房子,东西又卖得死贵。”

  战侠歌只去过一次墨脱,还是几年前执行任务时,乘坐第五特殊部队雪原训练营的“黑鹰”直升飞机,直接飞越了所有山地。

  两天后载着战侠歌和杨振邦的北京吉普车从拉萨进入达波密,从这里到墨脱,如果仅以地图上的距离来算,只剩下九十多公里,在询问过达波密公路局后,对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在一周前还能通车,根据天气预报,近几天随时就会下雪,一旦大雪封山,就会被困在里面大半年,直到第二年的三月份才有可能出来。而且你们了解墨脱县的居民都是什么人吗?他们都是门巴族人!”

  听了这些话,司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向出发了。战侠歌满不在乎的道:“不就是大雪封山,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找上一架军用直升飞机把我们从里接出来嘛!”

  “不可能!”司机拼命摇头,“西藏原来有八架直升飞机,现在已经没有几架了,其中有两架就是在墨脱摔掉了。八九年那时候,他们还用直升飞机运钞票,结果飞机就在喜马拉雅山的多雄拉山口那儿爆炸了。现在都改成用汽车拉,或者干脆雇请民工往里背了。如果真的大雪封山,我只能把车放在那里,然后再找个向导把我们带出来,指望军队派直升飞机接我们,绝不可能!”

  战侠歌拍着那个司机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道:“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

  “嗯……!”

  身后突然传来杨振邦的咳嗽声,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杨振邦正在提醒他,不要动用特权。战侠歌的手僵硬在那个司机的肩膀上,迎着那个司机奇怪的目光,战侠歌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实在不行,我们就算了吧。”

  但是战侠歌最后却没有放弃,因为杨振邦坚持,杨振邦战侠歌道:“既然公路只开通了不到一年,军队却已经在那里驻扎了三十多年。不会没有了一条公路,他们就只能坐着等死了吧?而你,没有了特权,没有了你嘴里说的‘直升飞机’,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投降了?!”

  在那个司机嘴里一直念着“疯子!疯子!疯子……”的声晌中,战侠歌用一个保暖睡袋把杨振邦牢牢裹住,然后连带杨振邦和大量在高原徒步行走必须的装备,一起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战侠歌请那位司机把他们送到了米林县的派乡,从这里进入墨脱,一般人徒步行走,也只需要三天时间。战侠歌用一只睡袋把杨振邦裹紧,再加上足足一百斤的补养和维生设备,外加一套小型帐篷和取暖设备,战侠歌竟然在身上扛起了将近三百斤负重!把这些东西连带杨振邦一起背到身上,现在的战侠歌就算是没有人形骆驼夏候光河那么变态,但是扛着一座小山,还能健步如飞,也足够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等一等!”

  身后传来那个司机的急呼,战侠歌扛着身上的一座小山扭过头,那个司机飞跑过来。跑到战侠歌身边,司机先弯着腰狠狠喘了半天气,才叫道:“小心那里的门巴人!”

  战侠歌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挑着眉毛,不以为然的对司机道:“谢谢了,我会注意。”

  “看你这个样子,对门巴人就是一无所知。”司机跳着脚叫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可是门巴人最厉害的,是他们下毒的功夫!”

  “嗯,我也听说过这些事情。”

  被战侠歌背在肩膀上的杨振邦道:“门巴族在我们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原始部落,他们有一个传统,就是给别人下毒。他们认为把人毒死,死者生前的福份,就会传送到自己的家里。因为在他们的认识中,认为上天会把‘福’这种东西分发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但是上天也会偏心,所以有些人钱就会比别人多,有些人就会比别人漂亮,自己要是想占到足够的‘福’,就得把那些人杀死。”

  战侠歌真的听呆了,怪不得墨脱这个地方那么穷,原来不但有交通不便这样的先天限制条件,更因为他们拥有这套独特的哲学理论啊!在这种环境中,又有谁敢先富起来?过了好半晌,战侠歌才道:“杨振邦大哥你说的是解放前的事情了,现在这些事情早已经应该绝迹了!”

  “没有,没有!”

  司机连连摇头,“现在也一样,不过是稍稍收敛了一点罢了。我听说他们研制的毒药,分为三种,一种是吃了后,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后才会毒发死亡;一种是你吃了后也不会要你的命,但是能让你象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全身无力精神不振,甚至成为瘫痪;最后一种你一碰就死,但是就算是法医,也找不到任何中毒的症状。你们要是非进墨脱不可,千万不要和巴门人打交道,更不要吃他们的饭喝他们敬的酒。最重要的是,如果看到门前画着一只蜘蛛的人家,你们千万不要去碰!”

  战侠歌愣了半天,才轻耸着肩膀道:“我这个人无财无福,想来他们是看不中我的,更不屑给我投什么毒。”

  “可是你有力气啊!”

  司机指着战侠歌肩膀上犹如小山般的负重,道:“在巴门人的眼里,有力量一样代表着有福气,象你这个样子,几乎就是在身上写了‘来毒我啊’四个大字!那些门巴人不对你下毒,对谁下毒?!”

  战侠歌只能在心中暗叹,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上次到墨脱执行任务,来去匆匆,还真不知道当地的门巴人有这样的奇特“风俗”。战侠歌最后洒然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轻轻一拍那个司机的肩膀,“等我七天,租车的费用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还有,谢谢你了!”

  那个司机呆呆的看着战侠歌大踏步走向多雄拉山,想要徒步进入墨脱,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翻越喜马拉雅山海拔四千二百二十一米的多雄拉山口。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这样强悍,面对死亡危胁又能如此洒脱淡然的男人。虽然他和战侠歌交谈的次数很少,他更不清楚战侠歌这个人究竟来自哪里做过什么,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个扛着几百斤负重,仍然可以挺直了胸膛大踏步前先的男人,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人!

  “喂,你行不行?”

  问话的是杨振邦,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多雄拉山的山坡,现在是十月下旬,但是多雄拉山的山坡上的坚冰都没有消融,从下面看上去,整个山坡简直就是一个陡峭的大型滑冰场!最可怕的是,山坡上还到处都是积雪,没有亲自踏上去,你很难知道,那片积雪下,究竟是光滑如镜的坚冰,还是可以让人能安全立足的岩石。就算战侠歌穿着军警防暴靴,只怕也会脚下打滑。一旦他失足摔倒,他和杨振邦两兄弟,就算是交待到这里了。

  战侠歌傲然一笑,道:“那座四百多米高的冰山,你我两兄弟都用自己的两只手爬上去了,相比较之下,这点小儿科又算是什么玩艺儿?”

  杨振邦莞尔一笑,“也对!”

  战侠歌知道,一架西藏军区的“黑鹰”直升飞机曾经在这里坠毁,但是当战侠歌背着杨振邦一步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战侠歌这样一个在战场上就算临泰山崩而就变色的英雄,脸色却突然变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峡谷,在草从中,在岩石间,在冰与雪的交合处,战侠歌可以清楚的看到动物和人类的森森白骨。

  到处都是!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突然想起来了他刚刚参加雪原训练营,就试图征服那座四百多米的冰山,逼得龙建辉教官和他并肩作战时,为了鼓励他,龙建辉教官向他讲的故事。

  仅仅是在墨脱,就有二十八位军人埋骨他乡,其中有五名军人,他们的遗体至今没有找到。就是在这片多雄拉山的峡谷中,一九八五年夏天,五名为中国科学考查团背仪器的五名战士,全部将自己的热血与忠魂倾洒到了这片土地上,仅仅相隔了两年,军分区用八百多匹马和骡子组成了一支运输队,其中就有九十四头,失足跌进了峡谷。

  这是一条中国军人用鲜血和泪水,堆积起来的生命线!最大的牺牲是在一九五零年,十八路军进藏时为了修建川藏公路而付出的代价。仅仅两千公里的公路,就有三千多名军人倒在了他们的战场上,换句话来说,平均每一公里的路基下,就倒了一点五个十八路军的军人!

  他们和战侠歌相比,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受过最严格最科学的军事训练,当然也不会拥有战侠歌那样近乎变态,能够傲立在世界屋脊上的强大战斗力。

  他们只是在这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恶劣环境中,默默的生存着,默默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战侠歌真的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向杨振邦展现一下现代中国军人的风采,但是先被感动,先被震撼的,竟然是他自己!

  杨振邦在战侠歌的耳边,低声道:“放我下来!”

  杨振邦在这个时候,虽然身体虚弱的站立在那里都摇摇晃晃,他却推开了战侠歌的手,咬牙挺起了胸膛,这位几十年前活跃在抗日战场上,最终在敌人大扫荡中,被迫退入西藏,却被敌人穷追不舍的革命前辈,站在这片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山上,面对眼前那一具具森森白骨,猛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放声叫道:“敬礼!”

  “刷!”

  不同时代的两名中国军人,同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这些埋骨他乡的军人,敬上了自己最庄严的军礼。

  三个小时后,战侠歌背着杨振邦来到了多雄拉山口,突然一阵强劲的山风吹过来,中间夹杂着大量雨水和冰雹,战侠歌猝不及防,身上背着杨振邦,又不能卧倒,他只来得及伸出手臂挡在脸上,豆粒大的冰雹就狠狠砸在他的身上。由于强大的印度洋暖流和山北侧的西藏寒冷在这里反复交织对撞,这个山口的气候复杂多变,一会暴雨中夹杂着冰雹,一会飞雪乱舞,而且时常有雪崩发生。

  在穿越多雄拉山口,走过拿格后,战侠歌在拿汗密搭起帐篷休息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接受过最严格雪原作战训练的战侠歌,以惊人的高速,背着杨振邦,到达了背崩,走到了雅鲁藏布江的江岸。在这条奔流怒吼的大江上,横着一条用铁索制成的解放大桥。只要借助这条天竹桥横穿雅鲁藏布江,就算是踏上了背崩,基本算是走到了黑脱县的地界。

  这座桥,是三十年前的军人修建的。当时军委决定,在雅鲁藏布江上架起一座高架桥,结束在墨脱世世代代生存的巴门人,用皮筏过江的历史。整个桥是用八根直径十公分粗,长度高达二百五十米的粗钢索形成了主体。仅仅是这八根主钢索,就有几十吨重。战侠歌简直不敢想象,三十年前的那些军人,是用什么办法,将如此沉重,为了保证承重量,必须将二百五十米长的钢索不能截断的送过多雄拉山口!

  在战侠歌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数据,仅仅是运送这八根十公分粗,二百五十米长的钢索,那些军人组成的运输队,从派乡出发到这里,就整整用了一百天时间!

  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战侠歌不知道,战侠歌只知道,横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用军人的鲜血和生命铺垫起来的钢缆高架桥!在战侠歌他们来的前一段时间,雅鲁藏布江水位突然暴涨几十米,将这座解放大桥冲断,为了抢修这座大桥,西藏地区政府从日喀则调来大批的民工和原材料。

  从派乡出发到这座解放大桥,需要三天时间,由于公路不通,全部要靠人力背送,一袋一百斤的水泥,送到这里就值一千块人民币。为了保证承力度,钢筋不能截断,仅仅是一卷四厘米的钢筋,运到这里运费就高达四万人民币。

  战侠歌望着已经修好的解放大桥,他在心中暗暗计算,如果用等同的价值来兑换的话,那些三十年前的中国军人,究竟应该得到多少报酬!

  当然没有报酬,因为……他们是军人!

  以一种无法解释的心态,走上了这座命名为“解放大桥”的钢缆高架桥,趴在战侠歌背后的杨振邦低声道:“战侠歌你告诉我,如果上级命令你来参加修建这座大桥,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战侠歌侧起了头,仔细思考。

  假如李向商校长真的命令他来修建这座大桥,他这颗第五特殊部队的獠牙,一定会对李向商校长说,把他派到这里,是对人才的不尊重,是对社会资源的一种浪费吧?就算来了,他也绝不会象头拉磨的驴子一样,在身上扛满钢丝、水泥之类的玩艺在山上跑来跑去。接受负重训练可以,但是让他当这种苦力,没门!

  战侠歌的身体突然微微一滞,因为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想起了杨振邦这些天对他重复次数最多的一个词:特权!

  如果说开着军车强闯红灯,是所有军人的特权的话,仗着自己作战技术精湛,是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是为军队卖过命的功臣,是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助理教官……这是不是他战侠歌的个人特权?!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八千里河山(下)

  第三天的早晨,战侠歌背着杨振邦进入了墨脱县城。所谓的县城,就是建在一个海一千一百多米小山包上的,总共才有几十间房屋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坡上的屋子,形成了县政府的办公区,和整个“县城”的主体。在这里没有街道,没有基础设施,除了县医院有一个新建不久的砖瓦结构四合院之外,其余全是破旧的木板房和土砖房。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县委和县政府共用一个院子,他们的房子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在屋顶上钉了一块白铁皮,在下雨的时候,不至于屋子里漏水罢了。在“县政府大院”里,竟然还有鸡狗猪羊之类的家禽,在里面悠然自得的出没,使这里看起来更象是一个有点萧索的小山村。

  在墨脱这样一个拥有八千多平方公里土地,却只有九千多常住人口的世界里,农业生产技术极度落后,在很多地方,居民还采用最原始的刀耕火种的方法。虽然驻扎在墨脱的驻军,将水稻种植技术传授给了当地居民,希望他们可以自产自救,但是由于巴门人在解放前还是一个保持了人类母系氏族体系的原始部落,对各种技术掌握程度不高,水稻的产量十分低下,平均亩产只有一百斤左右。

  这样一个奇异的“县城”里,长途电话一年到头没有几天能打通,手机信号一点也没有。在一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卖部里,你可以找到方便面、罐头、火腿肠之类的食品,但是价格贵得离谱。在外边两块钱一罐的可口可乐,在这里就能卖到十块钱,拳头大小的苹果,一个就要二十五块钱。最另战侠歌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所有商品实际价格超不过两千块钱的小商店里,竟然还出售汽油。当然在这里出售汽油,价格真不是普通的贵,他们用最原始的称,用中国的计算单位,来计量汽油的重量,一斤汽油……二十块钱。

  生活在正常环境中,被钢筋混凝土包围,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便利的人们,也许很难想象,墨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常年居住在这里的巴门人,他们几乎不喝热水,为了御寒他们家家都有自己酿酒用的竹筒做成的酒具,他们平时就用玉米和黑枝子,酿成一种酒精浓度低,味道又酸又涩的黄酒当成普通的饮料;在接待客人时,他们还会饮用一种用稼蔓和黑枝子酿造的白酒,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门巴人关节炎的发病率在这里仍然高达七成以上。尤其是他们的手肘和双膝部位,最容易因为关节炎而变得粗大,往往不到四十岁,就会因为关节炎发作,而失去了劳动能力。

  墨脱县平民住的房子,全部都是吊脚楼式的木板房,屋顶盖着茅草或者是树皮,房子和窗户全是用整块木板制成,一些神情呆痴的居民,就坐在门前,不知道在那里想着什么。偶尔还能看到一个口袋里装着一只酒瓶,嘴里喷着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汉,一路手舞足蹈的走向自己那幢破木板房。

  在战侠歌的眼里看来,这就是一个没有希望,没有活力的绝地!那些呆呆坐在屋门前的居民,用晕黄色的眼珠,盯着他们这两个以最奇特姿态,闯进入个被遗忘世界的不速之客,他们那犹如石像般呆滞的眼珠子里,没有任何光彩,只是偶尔微微的转动,才能稍稍透出一点生机。

  但是还好,也许这里已经是接近“县城”的缘故,战侠歌并没有看到哪幢木板屋门前画着蜘蛛,也没有人热情如火的招待他们进屋去喝酒,当然更没有人试图向他们投毒。

  战侠歌和杨振邦的最终目的地,是驻扎在背崩乡的边防三营。这支仅仅有一个营的驻军,负责的边防线东起格马拉、西到德阳拉,长达200多公里。从东面最远的驻军点格当乡步行到西面最远的地东村,一般通常需要五天。三营守卫着一万多平方公里墨脱地域,墨脱还有三之分二以上的领土,被印度非法占领着。

  战侠歌对这支连防三营,最大的记忆,就是来自于他们“戍边模范营”的称号。这一个营他们一个突出的事迹,就是在交通极不便利的墨脱,发挥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精神,在墨脱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自己开垦荒田,自己种植水稻,自己收割,并把它们辗晒成可以直接食用的大米。到了现在,边防三营已经至少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上,收获了十万斤大米!如果按当地的物价来算,这个边防三营,仅仅是自己种地,就为国家至少节约了八十万元!

  说句实在话,战侠歌真的对这一切非常不以为然,明明是职业军人,有一些甚至是来自城市的城市兵,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兵也就算了,就是因为营长的一个命令,就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军人荣誉,就要去拿起锄头、铲子、镰刀之类的工具,去从事这么繁重的工作,这不是不把军人当人看,逮着了就玩命用吗?

  十几年时间下来,边防三营为国家节约了八十万元,平均一年能节约几万元钱,但是和现在那些公款吃喝,亏空挥霍的蛀虫们相比,这一点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在到达墨脱驻军军营前,战侠歌看到几名战士,正在菜地里忙碌,在墨脱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只有青椒、茄子、南瓜、小白菜、葱、芋头这些蔬菜才能种活。

  “喂,兄弟!”战侠歌招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随手甩过去几支。那几名双手沾满了淤泥诧异的接住战侠歌甩过来的礼物,一个士兵先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战侠歌和杨振邦,再看了一眼手中的香烟,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丝灿烂的笑容,“芙蓉王,好烟啊!”

  在打火机反复发出的轻响声中,一缕火苗终于从战侠歌的手中扬起,几颗脑袋凑到一起,淡蓝色的烟雾随之在空中袅袅升起。

  战侠歌没有向这些年轻的战士出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只是拿出了墨脱县政府为他开的身份证明,以一个“记者”的身份,和他们随意聊着,战侠歌问道:“你们自己种菜种地,愿意吗?”

  “早知道来墨脱,每天除了傻傻的发呆就是种地,打死我也不来!”一名士兵用近乎贪婪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过了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口在肺叶里打过转的烟卷,道:“我觉得这样还不如让我爸来,说到种田种菜养猪,他比我要在行的多。”

  “别听他这种说!”

  另外一名士兵道:“他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真要是没有事情做,我们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看到战侠歌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讶异,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蹲在那里默默吸着香烟的班长说话了,“你知道什么叫做孤岛吗?”

  墨脱境内的气候特殊,每年一到大雪封山,这里就会与外界彻底隔绝九个月时间,就算是在可以开山通行的夏季,连绵的阴雨一下,有时候就能下上整整一个月,在这种寂寞的环境中,有些驻守的战士得了自闭症,有人甚至为墨脱这种地理上封闭,心理上更容易封闭的环境,创造了一个专用的医学名词……墨脱综合症!

  战侠歌在那个班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战侠歌明白,那是一种被反复压抑,挤回心里的痛苦。

  过了几天战侠歌才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了那个班长的故事。班长是一个四川的老兵,他的父亲病故,可是由于大雪封山,直到第二年他才收到了家里通知他的信。班长向上级请假被批准后,在翻越多雄拉山口的时候,他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千里迢迢赶来的亲弟弟,一问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也死了!

  他们兄弟两个人在多雄拉山口的雪坡上抱头痛哭,当他终于赶到阔别已久的家,望着父亲和母亲的灵位,他双膝一软狠狠跪在地上,这样一个五尺男儿,一条在墨脱这种非人环境下坚持过来的汉子,喉咙上下哽咽了半天,才猛然发出一声哭号:“爹,娘,我对不起你们……!!!”

  战侠歌一边和几位战士交谈,一边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了边防三营的营地。刚刚进营地,战侠歌就看到一个中尉,正呆呆的坐在一个用青石板做成的乒乓球台上,最令战侠歌疑惑不解的是,那个中尉的手里,竟然捧着一只木质的洗脚盆。

  一个军人,尤其是一个挂着一杠两星中尉军阶的军人,竟然在军营里,死死抱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洗脚盆!看到战侠歌停下了脚步,一个和战侠歌最谈得来的士兵,悄悄拉了战侠歌一下,低声道:“走吧,不要打扰他,让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好!”

  听到声音,那个中尉茫然的抬起了头,他直勾勾的望着战侠歌,道:“你来了?”

  虽然战侠歌确定自己和这个中尉素昧平生,可是战侠歌仍然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来了!”

  “过来坐!”中尉拍着身边的乒乓球台空位,道:“和我聊聊好吗?”

  “你不是记者吗?如果你想真正了解我们墨脱军人,就去和他聊聊吧!”班长轻叹了一声道:“过去陪陪他吧,他已经和我们军营里的每一个人都聊遍了,难得现在还能有人进入我们军营。”

  战侠歌略略点头,把身上背的杨振邦放下来,“我的大哥生病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

  在得到班长肯定的答复后,战侠歌坐到了那个中尉的身边。

  战侠歌和中尉肩并肩坐着,过了好半晌,那个中尉才突然问道:“喂,你有女朋友吗?”

  战侠歌回想着雅洁儿,用力点头。

  中尉轻轻抚摸着怀里那一只对他而言,不知道拥有什么样含意的木盆,道:“好好对待她,千万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没有再理会战侠歌的反应,中尉就那样抱着怀里的木盆,讲起了他的故事,事实上他不管身边坐着的是谁,他只是需要一个旁听者,一个可以分担他情绪的人罢了。

  “我有一个女朋友,我们已经认识整整八年了!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很棒的女孩!在我们墨脱军营有一段话,做军人难,做边防军人的妻子更难,做墨脱军人妻子更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她还只是我的女朋友了。”

  战侠歌的眼睛里扬起了一丝同情的神色,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猜出一些事情的始末。在军营里有自己的规定,战士的老婆是不能到边防军营中去探营的,而这个中尉,他和女朋友没有确定合法夫妻关系,军营里更不会欢迎这样一位访客。

  “第一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被惊呆了。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么柔弱的她,是如何随着一群巴门人,背着沉重的食物,爬过了多拉雄山口,穿过了那一片片到处都是吸血蚂蝗的林区。要知道,平时就算是看到一只青虫,她也会吓得叫起来啊!当我解开她用绑腿扎紧的裤腿时,我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哭了。她的腿上血淋淋的一片,那都是蚂蟥钻进她的身体,吸足鲜血脱落后,留下来的印痕啊!但是第二天,我还是把她赶出了军营。”

  说到这里,中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他低声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年封山的大雪解冻的时候,就成为我们聚会的时候。每一个年,我都会从营长那里得到一个星期的特别假期,我穿过多拉雄山口,我们会在距离墨脱最近的达县,一个私人开设的旅馆中相会。我们买了锅碗瓢盆,我们自己做饭,每一次她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我都会用这只木盆,准备好洗脚的热水,亲手为她洗脚,帮她捏脚。等我的假期结束时,我们就会把我们用过的东西,寄存到旅馆的房东那里。”

  “很好笑吧?”中尉道:“一个军人竟然会偷偷和没有确定法律关系的女孩幽会,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弯下腰,帮女人去洗脚。”

  “不,”战侠歌道:“这一点也不好笑!说实话,我真的很敬佩你的女朋友。”

  “她每年都要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她就这样和我维持了五年时间,可……在我最后一次为她洗脚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如果我在一年时间里,还不能让自己调出墨脱这个地方的话,我们就完了。”

  中尉轻轻抽动着鼻子,过了很久,他才轻声道:“结果今年,她真的没有再回来,我就是顶着这只洗脚的木盆,穿过了多拉雄山口,回到了墨脱。”

  战侠歌问道:“你为什么不申请调动?”

  “唉,难哪!”中尉叹道:“有谁愿意来到这种地方?没有接替我工作的人,我的申请根本不可能得到通过。除非是我想脱下这身军装,否则我还是得呆在这里。”

  中尉斜睨了战侠歌一眼,问道:“你不理解?”

  战侠歌点头,如果换成是他,要他放弃雅洁儿,他办不到!就算是不当军人,就算是离开第五特殊部队,他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这里需要我们,环境再不好,也总得有人来站岗放哨吧?”中尉道:“墨脱足足有八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是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领土,被印度用蚕食的方法,一点点侵蚀一点点强行侵占了。如果没有我们边防三营,墨脱就被全部成为印度的占领区,这是我们中国自己的地方,只要有我们军人的存在,就标志着这片土地,仍然属于我们!既然我们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对国家负责,对自己负责!所以我们绝对不能退,不能让那条麦克玛洪线一直插进我们的国土,我们更不能当孬种!”

  这些话,应该是这位上尉,用来告诫自己,劝慰自己的话,但是却让战侠歌的身体一次次不能自抑的狠狠震动。

  在这片没有被硝烟卷入的战场上,就是这些共和国最忠实的守护者,用自己的双手,为中国支撑起了骄傲的脊梁。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到这种环境如此恶劣的世界中,一边持枪巡逻放哨,一边抓起铲子和镰刀,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耕作。更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最后哭泣着从自己身边跑开。但是他们却依然选择坚守在这里,借用那个中尉说的话……既然我们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对国家负责,对自己负责!

  第二百二十七章 炮灰

  那个中尉,拍打着手中的木盆,轻轻唱起了在墨脱军营中,流传着的一曲从“十五的月亮”中,改编出来的情歌。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西藏,宁静的夜晚翘首相望,两亲共思念。人家的丈夫总是在身边,你一去几个三百六十五天,人家的孩子总是团圆,可是你和孩子还没见面。啊,你可知道,养个孩子那是多么艰难,你别忘了,他是你的一半也是我的一半。十五的月亮,照在墨脱,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睡不着觉。明天我守在麦克马洪线,你千万不要为我把心担,万一咱俩见不到面,你要至死充满乐观。啊,保卫祖国安宁,维护民族尊严,至死我也不遗憾,希望你改嫁幸福生活美满,也是我的心愿……”

  当唱到“希望你改嫁幸福生活美满,也是我的心愿”这两句歌词时,豆粒大的泪水,缓缓从中尉的眼睛里渗出来,一滴滴的落到了他怀里那一只木盆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并不算悦耳的歌声仍然在军营上空缭绕不休,那名中尉用下巴枕着木盆,两只眼睛呆呆的注视着一株在军营的某个角落里,顽强的扬起一丝淡绿的草叶,已经看痴了。

  战侠歌站起来,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叹,悄悄的走开了。

  当天晚上,战侠歌和杨振邦就是在军营的食堂里吃的晚饭。八个战士围成一桌,桌子上却只有两个菜,其中一个是炒南瓜片,另外一个是红烧肉罐头炒茄子。红烧肉罐头炒茄子里面,只能看到象征性的星星点点的肉星,作为难得一见的客人,战侠歌和杨振邦两个人,享用了八个战士才能吃到的菜。但是看着桌子上摆的菜盘,战侠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这点东西,喂猫啊?!”

  在军营里也养了几头瘦瘦小小的猪,但是一名炊事员的话,却让战侠歌的眼睛瞬间就瞪得足足有乒乓球那么大:“在这里养猪,想养得足够肥再杀,大概需要十年时间!”

  在这几天时间里,战侠歌这样一个出身第五特殊部队,可以说是天之骄子的獠牙级特种作战精英,在那一张张朴实,却因为寂寞而有些空洞的脸上,真正读懂了墨脱,了解了驻扎在墨脱这种一年只有三个月能通行的封闭环境中,那些中国军人!

  在墨脱这个地方,最大的特色,就是隔绝。不但是地理上的与世隔绝,再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种心灵上的孤立。

  有的战士在这种环境中得了“自闭症”,无论别人如何开导,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在这里没有心理医生,没有电视,没有杂志,他每天只是象一头拉磨的驴子般,围着军营不停的正步走。

  有的战士坐在军营门前的大石块上,扬起头看着头顶那片蔚蓝纯净得几乎不含一点杂质的天空,只是一朵白云,就能让他们足足看上几个小时。

  在当天夜里,战侠歌躺在床上,这里招待贵客用的被子,还算干净整洁,但是因为气候的原因,又潮又冷,盖在身上还不如直接和衣而睡。战侠歌真的睡不着,他索性把两只手垫到自己的后脑勺上,借着洒进房间的银色月光,凝望着营房的屋顶,想着自己的心事。时间就在沉默和杨振邦无法压抑的轻咳声中,一点点滑过。

  “砰!砰!砰!”

  军营的某处突然响起三声枪响,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战侠歌就闪电般的弹起,整个人跳到地面上,迅速翻滚到房间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军营外却没有太多的喧闹,没有拉响警报,大多数人仍然在自己的营房里继续睡觉。

  “敌袭?!”

  “枪械走火?!”

  “某种暗号?!”

  ……

  各种想法和判断迅速在战侠歌的心里闪过,战侠歌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躲在一个子弹无法射中的死角,战侠歌缓缓转动手中的镜子,寻找枪声的来源。

  借着对枪声出色的判断定位,战侠歌手中的镜子,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手里握着自动步枪,呆呆站在军营里,狠狠喘着粗气的士兵,看他持枪的姿势和枪口抬起的角度,他刚才应该是对着天空放了三枪。一支负责夜间执勤的巡逻队面对这种绝对不正常的情况,竟然保持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位手里拿着武器,随时可能做出过激行为的战友。

  “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一名上尉快步走过来,他一把抢过了那名士兵手里应该还填了二十七发子弹的自动步枪,伸手指着某一幢营房,叫道:“还不快点去睡觉!”

  在正常情况下,深夜在营房中无故鸣枪的士兵,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但是这个士兵却得到了原谅,他空着双手走回自己的营房。在三十秒钟后,亮起灯光的营房里突然又传出“哗啦”一阵玻璃的碎响,战侠歌望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热水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士兵应该是把他营房里的热水瓶给砸碎了。

  手里拎着自动步枪的上尉,站在那里足足十几秒钟,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是最后他还是摇摇头,慢慢走开了。

  诡异!

  战侠歌突然觉得,整个军营里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他真的无法理解他看到的这一幕。

  后来战侠歌才知道,那个士兵是驻守在汗密兵站的一名士兵。汗密兵站是一个平时只有两个人驻守的小兵站,这个士兵今天晚上刚刚被撤换回来,他一回到营地,就忍不住对天开枪的原因,是因为他……太寂寞了!

  寂寞得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发泄出自己心中积压下来的感觉,寂寞得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确定自己仍然活着。

  没有人能苛责在墨脱这样的环境中,突然做出这种事情的士兵。假如大雪封山,切断了兵战与军营之间的联络,兵站里的两个士兵,就要在相互守护中,度过几个月的漫长时光。那是一种可以把人活活逼疯的一片银白色世界,那是一种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想举起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的孤独感。

  在黑暗中杨振邦和战侠歌的眼睛里,都散发着月亮般的银色光芒,他们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两天后,当战侠歌背着杨振邦大哥,踏上返程的路时,边防三营的营长带领全营的士兵,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军营。走了很久,战侠歌回过头,还能远远的看到一大群共和国最忠诚的守卫者,在向他们挥手致意。

  杨振邦问道:“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眼高于顶,而且的确有骄傲资格的战侠歌,心悦诚服的回答道:“墨脱的兵,是好兵!”

  放眼全世界,能得到战侠歌这种评语的部队,屈指可数!

  “他们怎么算是好兵呢?”杨振邦道:“他们身上的军装都没有洗干净。”

  战侠歌道:“那是因为他们质朴,他们放下肩膀上的枪,就要扛起铲子抓起镰刀!”

  杨振邦道:“他们的战斗力不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像你这样的军人,只要有一个排,就可能消灭他们一个营吧?”

  战侠歌道:“战斗力并不是衡量一支军队的唯一标准,他们的意志力和对祖国的忠诚,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能在这里坚持下来的人,都是英雄!”

  “英雄?”

  杨振邦冷哼道:“我看他们最多就是一群狗熊吧,还不是傻傻的在这里成天对着天空发呆?要我是他们,早就不管什么狗屁命令,拍拍屁股走人了。谁喜欢呆在这里,就让他们呆下去好了!”

  战侠歌瞪圆了眼睛,不由提高了声音:“我不相信有人愿意主动留在这里,他们是因为接到了命令,所以他们留在了这里。就凭这种忠于职守服从命令的意志,我战侠歌就得对他们伸出一根大拇指!”

  “噢……”杨振邦拉长了声音,“那你觉得,在这些墨脱兵的身上,最大的优点,或者说特色是什么?!”

  “服从!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这个方面……”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声音猛的打住了,他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时间他们的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和战侠歌踩到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杨振邦也没有再说话,但是趴在战侠歌的身上,躲在战侠歌看不到的位置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却在杨振邦的脸上缓缓扬起。

  七天后,战侠歌带着杨振邦回到了拉萨,在别人怪异的目光中,战侠歌这个全身带着一种风尘之色的男人,昂首挺胸的背着用睡袋裹紧的杨振邦大哥,在拉萨的街头游荡。事实上,战侠歌游荡的步伐,在正常人眼里看来,都像是在进行急冲锋。

  从墨脱到拉萨,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是对战侠歌和杨振邦来说,却无异于经历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在一段时间,杨振邦的身体健康已经每况愈下,他已经无法再用自己的力量支撑起身体。望着杨振邦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针眼,战侠歌的脸上不由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因为他知道无论再注射多少药剂,杨振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不然我去调用一架军机吧,这样我们能节约很多时间……”

  战侠歌真的希望能带着杨振邦,多看看一眼这个新中国,但是面对杨振邦板起的脸,战侠歌却只能乖乖的闭上了他的嘴巴。抛开被冰封的几十年,杨振邦其实比战侠歌还要小上几岁,但是出于尊敬,除了雅洁儿,杨振邦是唯一能让战侠歌身上那种叛逆细胞,彻底无法发作的人。

  突然战侠歌停下了脚步,突然战侠歌和杨振邦一起耸起了鼻子。在临街开设的一家饭店里,一个手持木棒的人,正在用竹筒做成的容器里用力捣着,一股酥油茶的香气,混合着烤肉的油脂味,扑面而来。

  吃多了方便面、压缩干粮和罐头的战侠歌与杨振邦,都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在店老板笑脸相迎中,战侠歌背着杨振邦走进了这家饭店。现在并不是吃饭的时间,但是来来往往开着重型卡车送货的司机,仍然把这家闻起来食物口味不错的饭店挤得几乎座无虚席。

  一些当地居民,正围坐在一起,抓着铝制的小碗,直接用手揉捏着小碗里的面食,直到调匀了,再揪下一小块送进嘴里。在这家饭店最醒目的位置上,可以看到整只的烤全羊和烤半牛,饭店里的伙计在一些食客的要求下,挥起足足两尺长的刀,从上面切下大块的烤肉,放到称上一称,就连带几把小刀一起送到了餐桌上。青稞面做成的馍馍也是刚烤出来,咬上一口又松又软,哪里象是战侠歌塞进怀里,放了几天已经硬得象是石头的家伙?!

  坐在温暖如春的饭店里,听着周围食客的放声喧哗,听着街边一家商店里,劣质音响里发出的音乐,喝着酥油茶,战侠歌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真他妈的天堂啊!”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长途司机的对话,引起了战侠歌的注意。

  一个看起来矮矮胖胖,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司机,一边啃着手里的烤羊腿,一边挥舞着他油腻腻的右手,道:“我呸!老陈你就别为那些当兵的臭吹了!自古以来兵匪是一家,俗话说得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现在当兵的那些混小子,还能有几个好玩艺儿?除了喝酒闹事和地方上打架,帮着那些贪官污史欺付我们这些老百姓之外,他们还能干些什么?”

  “就是!”有人连连点头,道:“现在工资普调,那些国家公务员和当兵的,工资都高得离谱,尤其是在新疆和西藏这边当兵的,听说就算是一个上尉之类的官,一个月也能拿四五千块钱呢!我们现在拼死拼活才能赚几个钱?现在这个世道,就是他妈的不公平,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赚的都是血汗钱,可是今天交税明天罚款的,就养活了这样一群披着花纹皮的狗!”

  胖司机把手里的羊骨头丢到桌子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他瞪着眼睛叫道:“看看吧,超重运输要罚款,赚的钱要交个人所得税,上路要交养路税,到了高速上,车轮子一转,收费处那小丫头嘴一张,上千块钱又没了!什么军人,什么警察,什么人民的公仆,看看他们那种德行,就算我养条狗,丢给它一块骨头,它还能对我摇摇尾巴呢!可是我们把自己的血汗钱交上去,又换来了什么?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狗!”

  一股又烫又粘的东西,突然从他的脑袋上直灌而下,烫得那个矮胖的司机猛然发出一声惨叫,就象是触电般猛的跳起来。他扭头瞪着就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捏着一只空茶杯,一脸淡然的战侠歌,暴跳如雷的怒叫道:“你干什么?!”

  “抱歉!”战侠歌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然道:“我还真不会摇尾巴,所以,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摇的。”

  “让我来告诉你,你交的税,都到了哪里。”

  战侠歌一脸微笑的走到那个被他用酥油茶烫得头皮都发红的司机面前,慢慢又捏起了那个司机刚刚还喝了小半口的酥油茶茶杯,道:“你不交养路税,可以,反正你不交,我不交,没有钱没有人,这个公路也不会自己出现在那里。那么你开的那辆超载的卡车,就在森林、丘陵、沙漠、雪原和河流里开吧,真要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开载重卡车了,去开一辆拥有潜行功能的坦克吧,那玩艺的越野性能比较好。”

  几个司机真的听呆了,他们只是发上几句牢骚罢了,哪里想到竟然会引出战侠歌这样一个人物?那个受到严重人身伤害的矮胖司机,几次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可是迎着战侠歌的目光,他又几次放松了自己微微发颤的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

  战侠歌继续道:“至于个人所得税,你也可以不用交了,你的血汗钱,当然不需要用来去养几条狗。这样的话,我真诚的提醒你,你汽车熄火了,出故障了,陷进公路的坑里了,你不要伸手去拦军车,更不要向他们提出请求帮助的要求,因为军人都是一群拿着高工资无所是事,养不熟的狗。你被人打劫了,老婆出门被汽车撞死了,女儿被人轮奸了,你也不要抱怨,更不要去拨打110之类的报警号码,因为大家都不用交税,自然没有闲钱去养活那些养不熟的狗,没有人执勤,也没有人会维护治安。您就自己将就着点,自求多福吧!要不然加入个小刀会,斧头帮什么的组织,大家彼此照应,也算是有了点后台。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小刀会、斧头帮这样的组织,也是需要收保护费的,这样才能养活一群能够养得熟的狗嘛!”

  “当然了,如果各位觉得社会分工太不公平的话,军人福利太好的话,你们干嘛放弃了当兵这样一个福利高、待遇好,还有鲜艳制服的好工作,心甘情愿的当起了长途卡车司机?”战侠歌拍着那个矮胖司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实在不行,把你儿子送进军营,让他来新疆或者西藏当兵,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嘛!即清闲,工资又高,多好啊!”

  “不行!”矮胖司机脱口叫道:“我可不能让儿子去当炮灰!”

  战侠歌用怪异的声音道:“炮灰……?!”

  矮胖的司机猛然发出一声惨叫,因为战侠歌把第二杯酥油茶又倒在了他的头上。不同的是,这一次战侠歌犹如钢钳一样的大手,死死捏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根本不能躲闪,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了一次酥油茶的洗礼。

  这个矮胖司机身边的几个“朋友”又气又急,但是面对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最原始的野性,散发着犹如崇山峻岭般无懈可击气势的战侠歌,这些走南闯北,早已经练出火眼金睛的小人物们,哪里还不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惹!

  那个矮胖的司机发现战侠歌的手指越收越紧,一种根本无法对抗的窒息感,一种几乎面对死亡的恐怖感,让他终于要崩溃了,眼泪和鼻涕同时从他的脸上扬起,透过饭店张开的窗子,他看到两名巡警正在大街上游荡,这个司机勉强从喉管中挤出一声近乎小动物呻吟的干号:“警察,救命啊!”

  街边的巡警没有听到这比小鸡叫声还要小的呼救,他们走开了,而这个司机旁边站立的那些“朋友”,只是被战侠歌凌厉的眼神一扫,竟然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放声呼救。就在这个时候,矮胖司机又看到一名穿着中尉制服的军人,正和自己的女朋友亲密的手挽手在大街上游荡,他瞪着已经快爆炸的眼珠子,叫道:“解放军,救命啊!”

  战侠歌突然松开了手,那个司机就象是一个被人倒空的麻袋般,狠狠摔到地上,他用力的呼吸着平时就算是存在,他也没有任何感觉的空气,他用一种畏惧的目光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战侠歌,刚才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真的想杀了他!

  “你快死的时候,为什么会喊警察呢?”战侠歌冷然问道:“在你的眼里,他们不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狗吗?”

  矮胖的司机,张大了嘴巴。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几句话,”战侠歌沉声道:“无论是军人,警察,还是其他国家公务员组成的机构,就象是每一个人身边存在的空气,也许你并没有在意它的存在,但是每一个人能享受到一个稳定的社会,去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奋斗,就是因为有大批这样的人存在!”

  “贪官是有,兵匪一家的情况也有,但是中国这么大,有十几亿人,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你的眼睛只知道盯在那些黑暗的一面上,你为什么不睁大了眼睛,去重新认识在青藏公路上,那一个个兵站里,保护你们的军人,去重新认识,从你们身边走过,也许会因为你们汽车超载而给你们开罚单,但是在你们生命受到威胁时,你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警察,还是军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鲍鱼汤

  战侠歌还是背着杨振邦动用了他的特权,否则,战侠歌根本不可能把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杨振邦带上了拉萨飞往上海的飞机。

  上海,那里是中国的经济中心,是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更是中国在改革开放后,一个面向全世界,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窗口,战侠歌当然要带着杨振邦,来看一看几十年后的大上海。

  这里的摩天大楼当然是此起彼伏,当然是车水马龙,当然是繁华而昌盛,当然是将钢筋与水泥的美感,发挥到了极限。生活在这个高节奏,最大化与国际接轨的城市城,战侠歌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生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转动的发条,远远要比内地城市的足,就连他们在大街上走路的速度,都要比别人快。

  就是这样的高节奏生活模式,再加上上海独有的地理优势,造就了这个城市越转越快的经济列车。到了上海,战侠歌对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很干净,很整洁,每一个人看起来穿着都很得体,语言都非常礼貌,轻声细语得让战侠歌不由想到了“鸟语花香”这个词语。

  站在上海这样一个拥有上千万人口的国际大都会中,望着从身边经过的一辆辆轻轨双层客车,看着挤得象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天知道杨振邦抽了哪根筋,他竟然起了去挤公交车的想法。

  “东方明珠”电视塔位于上海市浦东区,于一九九一年七月三十日动工,历经三年零三个月完工,塔高四百六十八米,建设完成时,位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三高塔。

  设计者富于幻想地将十一个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的球体从蔚蓝的天空中串联至如茵的绿色草地上,而两颗红宝石般晶莹夺目的巨大球体被高高托起,整个建筑浑然一体,创造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

  在夜色的掩映下,整个东方明珠电视塔上灯火通明,远远望过去,就象是蒙上了一层最灿烂的金色光芒,那围绕在它身边的喷泉起此伏彼,更是为它增添了一种朦胧的美感。东方明珠电视塔由三根直径九米的立柱、塔座、下球体和太空舱组成,那种扑面而来的现代感与时尚感,足以震撼任何一个初次见到这座亚洲第一高塔者的双眼。

  手里捏着李向商校长专用的银行卡,战侠歌难得的挥霍了一把,带着杨振邦住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直到把杨振邦放下来,为杨振邦注射了一支从孙雷镜院士那里取到的药剂,战侠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在服务向导手册中找到服务台的电话后,战侠歌抓起床头的内线电话,拨通了服务台的电话。战侠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是一连串熟练的英文,从电话的另一端传过来。战侠歌皱着眉头,过了好半晌,才问道:“CAN YOU SAY CHINESE?”(你能不能用汉语?)

  对面陷入了沉默,战侠歌通过电话,可以听到一连串键盘快速敲打的声音,过了大约二十几秒钟后,服务台的小姐,用略带歉意的声音道:“Sorry,we do not have Chinese here this person!”(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汉语”这个人!)

  战侠歌在心里狂叫了一声,我操你妈的没有“汉语”这个人!!!

  “啪!”

  在这间四星级酒店,第二十七层的某个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坚硬物体折断时才会发出的脆响。

  杨振邦看着挂断电话时,竟然把电话生生“挂”成两半的战侠歌,轻轻一挑眉毛,问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战侠歌回答道:“可能是离开军营时间太久了,突然有点手发痒了。”

  通过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战侠歌望着窗外那片纸醉金迷,不知道埋藏了多少机遇与财富的美丽大都市,望着这个在五彩灯光中,没有夜晚,没有黑暗的城市,战侠歌真的是痴了。

  迎着杨振邦审视的目光,战侠歌随手丢掉手中服务向导手册,把写着诸如“宫爆鸡丁”、“糖醋里脊”之类菜名的便签纸捏成了一团,对杨振邦硬挤出一个笑容。最后战侠歌带着杨振邦,走进了另外一间看起来装潢考究的饭店,当战侠歌打开菜单时,纵然知道他花的是李向商校长的钱,以后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赖账,但是望着菜单上每一道菜肴后面,那一连串的数字,战侠歌这样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面对笑容可掬,就站在他们身边,微微弯下腰,手里还抓着笔和记录本,等着他点餐的服务生,再看看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一种莫测笑容的杨振邦,战侠歌还真不好意思站起来调头就走。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的官太小,到了上海,才知道自己口袋的钞票太少。”

  几个菜点下来,战侠歌在心中想的问题就是:“假如我不是太在乎面子问题,能够背起杨振邦大哥落荒而逃,我能够省下多少钱,这些钱又能给多少失学的孩子买多少套学习文具?!”

  这样收费近乎天价的餐厅,竟然有一半座位上都有顾客光临,这让战侠歌不得不佩服上海这个城市所蕴藏的财富,及她培养出来的高收入人群。当战侠歌职业本能的在整间餐厅里巡视了一圈时,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这间餐厅某个角落的桌子上。

  那是一张两人使用的情侣桌,现在只有一个年龄大概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坐在那里。他只要了两个菜,要了一瓶价格并不昂贵的红酒,坐在那里自斟自酌。这样一个男人,吸引战侠歌注意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身上那两杠四星,代表着师级官阶的军装。这个男人脸上透着笑容,眼睛里透着笑容,他每次抓起盛满红酒的高脚杯时,总会在嘴里喃喃自语些什么,他偶尔还会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自己肩膀上那两杠四星的大校军牌。看起来,他应该是一个刚刚升职,推辞了所有同僚的酒宴,一个人跑在这里为自己庆祝的幸运儿。

  从他那文静的动作,和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涌起的书卷气上来看,这是一个文职出身的军人。不管怎么说,从上校升到大校,这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看着那位大校一边微笑,一边将红酒送到嘴里,然后发出一声充满满足感的轻叹,就连战侠歌也为他感到高兴。

  相对而言,和那位大校隔桌而坐的一群人,就显得飞扬了很多。他们都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和真丝衬衣,但是在推杯换盏中,他们那故作斯文的领带,已经被他们扯成了只有无赖学生,才会拉成的角度,他们左拥右抱,在打扮得近乎妖艳的女郎轻嗔浅笑声中,大口大口的将酒汁,一杯杯倒进自己的胃里。

  在他们的餐桌上,摆满了诸如路易十三、XO之类的名酒,面对这样一个大主顾,酒店派出了两位服务生,他们一个专职负责酌酒,一个负责把这些顾客仅仅吃了一两口,经过厨师精心调制,已经可以称之为一种艺术品的菜肴撤掉,把装在足足一尺半的盘子里的食物,小心的夹到一个五寸宽的小盘子里。

  就算是这样,那个可以同时容纳十二个人一起进餐的大型餐桌上,仍然被大大小小的盘子堆满了。负责端菜的服务生,手里托着托盘站在旁边,而负责调换菜盘的服务生,面对这样一个层层铺垫,几乎无处落脚的餐桌,脸上仍然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小心的对这群顾客中看起来最有身份,正在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人道:“先生,您看餐桌都被摆满了,是不是能让我们撤掉一部分您们已经不再吃的菜?”

  “好!”

  那个大概是老板的人明显喝多了,他一边打着酒隔,一边大大咧咧的一挥手,道:“你们随便撤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老板看到了就坐在自己附近的那位大校,也看清楚了那位大校餐桌上和他们相比,显得太过稀少冷清,价格档次更是相差太多的菜。

  “倒掉太可惜了!”老板伸手指着餐桌上一份他们已经喝过的汤,叫道:“你们看看我们的解放军同志,两毛四啊,才能吃那么两个菜,这怎么能行?把这份鲍鱼汤给他送过去,让我们的解放军同志也尝尝鲍鱼的味道吧!以他们那点毛毛雨一样的工资,只怕一辈子也吃不起这样的菜吧?!”

  就站在餐桌前的服务生,在这个时候,面对一个已经喝得有点过量的顾客提出来的要求,他竟然真的端起了那份鲍鱼汤,把它端到了那位大校的面前!

  大校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份在菜单上标价一千六百六十八元一列,却明显被人动过的黄金鲍鱼汤,他可能是太开心了,竟然没有注意隔壁发生的一切,他望着服务生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服务生指着隔壁餐桌,道:“这是那位老板请你吃的,吃吧,是黄金鲍鱼汤呢!”

  这个服务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吃这种从餐桌上撤下来,还没有动过多少的食物,说话的声音里真的是透出了一丝羡慕。

  “啪!”

  在餐厅的某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轻脆的声响,鲜血顺着战侠歌的手掌,慢慢的渗了出来。杨振邦望着战侠歌不断淌出鲜血的手掌,和战侠歌那发着颤,已经在喷火的双眼,道:“不要动!”

  那位大校的脸胀红了,他全身的发颤的望着面前这盆什么狗屁黄金鲍鱼汤,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猛的叫道:“廉者尚知不受嗟来之食,你们当我是什么?!”

  大校指着那个一脸坦然的老板,在这个时候,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清楚了,“你、你、你……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说着,说着,这个文职出身的军人,这位肩膀上挂着两杠四星的肩章的军人,这位可能是在军工领域中代表着权威与光荣,拥有正师级待遇的军人,眼睛已经红了,他叫道:“我不是叫花子!”

  “上啊!”

  战侠歌死死捏住了他的拳头,任由他的热血,一滴滴从手掌的伤口里渗出来,他在心中狂叫着:“还废话什么,上啊!上去扬起你的拳头,狠狠揍他们这些混帐儿子王八蛋啊!只要你敢第一个动手,就算是他妈的天理不容,赌上一个军人的荣誉,就算是真的要被送上枪决的刑场,我也会替你把他们每一个人的骨头都一块块折成碎片!”

  杨振邦伸出他的右手,隔着桌子轻轻摁到了战侠歌的手臂上,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几度生死轮回的英雄,杨振邦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这一刻,战侠歌已经到达了爆发的边缘。在走过了墨脱,认识了墨脱,重新回到人世间,来到上海这个大都市之后,面对这一幕,面对那一盆鲍鱼汤,战侠歌一旦发了疯,他真的敢把这一间不知道用多少人民币堆积起来的饭店烧掉、炸掉,成为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怖份子!

  但是那位大校毕竟只是一位文职军人,面对一群毫无愧色的商场成功人士,面对几名把别人吃过的鲍鱼汤,真的端送到他面前的服务生,他能喊出来代表自己最大愤怒的话是:“把你们的经理叫出来!”

  值班经理听到这边的争吵快步走过来,他的目光迅速一扫现场,象他这样一个受过严格职业训练,拥有超人眼力和处理非常事件手段的职业经理人,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一个静静坐在餐厅里,不知道为什么手臂还被另外一个同伴摁住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象是一座正在不断积蓄力量,几近爆发边缘的火山!

  值班经理只用一分钟,就搞清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并当场做出了决定:“把鲍鱼汤端到大校餐桌上的服务生立刻解职,为了表达对这位大校的歉意,全免他这一餐的费用,而且餐厅将会将那位老板餐桌上所有出现过的菜肴都重做一份,请大校免费品尝!”

  当说出这样的决定,值班经理突然觉得身上一轻,他不由狠狠吐出一口长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背后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直觉告诉他,一种可以让他后悔终生的危险,已经离开了。

  原因,不知道!

  危险的来源……值班经理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猜,他只知道,能给他这种压力的人,绝对不是他应该去招惹,或者去评判的人!

  大校一个人坐在堆满各种精美菜肴的餐桌前,在他的身后,也同样站了两名服务生,他们也同样是一个负责斟酒,一个负责把足足一尺半宽的餐盘,更换成只有五寸宽的小盘。但是那位大校,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那一份份特级厨师精心烹调的食物。

  他虽然只是一个文职军人,他虽然不擅长用拳头去发泄心中的愤怒,但是在这个大校的身上,依然有军人的傲骨!

  战侠歌缓缓站起来,他先向杨振邦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那位大校的面前,由于自己穿的是便装,战侠歌并没有向这位大校敬礼,“这里的菜很多,你能不能请我一起吃?”

  大校望着战侠歌,战侠歌也静静的回望着那位大校,两个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接受的训练,他们的人生态度,都绝对不同,但是“军人”这个名词,已经足够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让他们在彼此对视中,找到同类的亲切感。

  大校略略一点头,战侠歌就坐到了他的面前,但是开口要求分享菜肴的战侠歌,竟然和那位大校一样,面对满桌的菜肴,闭紧了自己的嘴巴。直到那份黄金鲍鱼汤送到餐桌的时候,战侠歌才终于动手了。

  战侠歌伸出的是左手,他捏着一只汤勺,把鬼才知道哪里有纯金的鲍鱼汤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呸”的一声,又将鲍鱼汤吐进碗里。抓起一瓶桌子上的XO,战侠歌仰起头,犹如鲸吸牛饮般把酒汁倒进自己的嘴里,他用力漱了漱自己的嘴,然后又将“漱口水”吐进了那份黄金鲍鱼里。

  战侠歌望着那个已经被值班经理当场宣布辞工,但是还没有正式脱离这份工作,脸色苍白神情充满懊恼的服务生,用平淡的语气道:“喂,把这份猪才能喝下去的黄金鲍鱼汤,端过去!”

  战侠歌手指的方向,赫然就是那个老板!

  所有人都呆住了,战侠歌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一眼那个畏缩不前左右为难的服务生,他干脆伸出左手,端起那份黄金鲍鱼汤走到了隔壁的餐桌上,那里坐着的人,都脸色铁青的望着他这个横插出手的程咬金。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你凭什么伸手管这件事?!”

  “你不要管我是谁,你们只需要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他是谁!”

  “我不需要你们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你们给我看好了,他是一位大校,一位拥有正师级待遇的大校!一位头顶着国徽的大校!我告诉你们,当你们把那份狗屁鲍鱼汤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你们已经同时污辱了中国上千万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进过军营,扛过钢枪的军人!”

  战侠歌凝望着那位受到委屈,都能冷眼面对,现在眼圈里却已经蕴满了晶莹泪光的大校,放声叫道:“记住,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要害怕自己人单力薄,更不要讲什么斯文人的面子,叫什么值班经理。跳起来拼尽你全身的力量,对着这群肥猪的脸,狠狠打上他妈的一拳!”

  当战侠歌终于板着脸回到自己的餐桌时上时,他们餐桌上的菜已经放得快凉了,而杨振邦也一直没有拿起筷子,只是微笑的望着他,战侠歌狠狠一拍桌子,把所有人又吓了一跳,叫道:“买单!”

  在服务生递上帐单时,战侠歌道:“噢,对了,我刚才不小心弄坏了你们的一把勺子,一起算到我的帐上吧。”

  迎着那位服务生不敢置信的眼神,战侠歌缓缓张开了他的右手,在他的右手掌里,血肉模糊中,杂夹着一把被他生生捏成碎片的……勺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战侠歌默默背起了杨振邦大哥,丢下为这一顿晚餐付出的钞票,离开了这间餐厅。

  站在上海这个世界级大都市繁华的街头上,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微微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突然道:“杨大哥,你能不能陪我去喝酒?我现在突然想喝酒了!”

  酒吧门前的侍应生看到战侠歌背着杨振邦走过来的时候,他真的想告诉战侠歌,他们现在应该去的目的地,是医院,而不是这种地方。

  高纯度的白酒放到了战侠歌的面前,小半瓶矿泉水,倒在了杨振邦的杯子里。

  “杨大哥,我敬你!你一杯,我一杯,干了!”

  战侠歌一仰脖子,就将面前足足有五十二度的烈酒倾倒进自己的胃里。杨振邦苦笑着连连摇头,看到战侠歌倒转过来的酒杯,他也只能端起面前那杯矿泉水,脖子一仰把它全部倒进了自己的胃里,然后看着战侠歌在那里自斟自饮,而他自己却抓着桌子上的小吃,填着自己已经饿得“咕咕”乱叫的胃。

  战侠歌的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在空腹喝了几大杯经过调和的烈酒后,他犹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中,已经透出几分醉意。战侠歌斜眼望着那些坐在吧台上的妙龄女郎,看着她们对周围大献殷勤的中国男人脸色冰冷,带着不屑一顾的高傲,却死死的粘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宾,就算是被人调戏了,仍然脸上带着一种姑且可以称之为包容的微笑,战侠歌瞪着眼睛,拍着桌子叫道:“我就不相信,我在这里就泡不上一个妞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去洗个澡

  战侠歌再次狠狠向自己的胃里倒了一杯白酒,火辣辣的感觉从胃里直冲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就这样带着混身的酒气走到吧台前,大手一伸就将一个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偎依到一个外宾怀里的女人硬生生的拖出来,用近乎非礼的动作,死死锁在自己的胳膊里。

  “小姐,认识一下吧!”

  听到战侠歌的话,附近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暗中摇头,这小子哪里像是在酒吧里泡妞,纯粹就是土匪赶鸭子上架,看到漂亮的女人伸手就抢嘛!

  被战侠歌硬抱在怀里的妙龄女郎,明显经常遇到这种被醉鬼调戏的事情,她只经过了短暂的惊慌后就恢复了镇静,只是用一种冰冷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战侠歌。面对这种情况,面对这个女郎那不含一点情绪的目光,一般男人,包括是醉鬼,都会索然无味的放开手中的猎物。

  可惜……战侠歌绝对不是一般男人。他用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眸,恶狠狠的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面对那种炽热的温度,那种犹如最狂野疯狼一般的眼神,那个女孩只是一个回合,就在眼神的交战中溃不成军。而战侠歌那有力的胳膊,那种全身上下纵然沉醉,却自然而然散发的虽千万人吾独往的风范,那种霸气,那种锋锐得可以直透人心的雄性强悍,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又有哪个女人,能够不扬起自己心中的白旗?!

  “喂,一起去开房吧!”

  听到战侠歌如此直白的请求,周围再次响起了一片玻璃眼镜被的碎的声音,哪有这样连跳三级,大厅广众之下向一个陌生女孩提出这种非份请求的男人?但是在战侠歌强而有力的怀抱里,那个女孩竟然半推半就的,真的被战侠歌……拽走了!

  “杨大哥,等我……”

  战侠歌对着杨振邦伸出了自己的大手,他的嘴角向上一掀,就在所有人认为这个绝世猛男会冲口说出一个豪气干云的数字时,战侠歌道:“等我十分钟!”

  找到一间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宾馆,战侠歌就这样连拉带拽的把那个女孩“抱”进了房间,然后把她往床上一丢,那个女孩痴痴的看着在卧室的灯光下,脸庞犹如大理石雕像一样坚硬而唯美的战侠歌,她的呼吸猛的急促起来,她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美丽的大眼睛,轻声道:“你先去洗个澡……”

  “砰!”

  房间的门被人拉开,又紧紧关上了,紧接着房间里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个女孩疑惑的睁开了眼睛,那个该死的男人,那个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霸气,只是一抱就让她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在心里摇起了小白旗,只想得到他姿意怜爱的男人,在把她从别的男人怀里抢过来后,花了八百大元租了星级酒店的一个标准房间,还没有和她一度温存,没有对她吃干抹净的时候,竟然就这么……走了?!

  战侠歌摇摇晃晃的走回了那间酒吧,战侠歌这位绝世猛男,迎着所有人奇怪的审视目光,突然发出一阵嚣张到极点的狂笑,他狠狠猛出胸口的闷气,鬼哭狼嗥般的叫道:“兄弟们,我胡汉三又他妈的回来了!一个妞不够啊,兄弟来看看,能不能再多带走几个!”

  四周响起一片酒瓶相碰的叮叮当当的响声,中间夹杂着尖锐的口哨,战侠歌真的醉了,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吧台前,把从李向商校长那里抢过来的银行卡,往调酒师的手里一塞,狂叫道:“帮我刷刷卡,大声告诉大家,里面有多少钱!”

  战侠歌随意在小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通过刷卡器直接连通银行系统,看到那张卡上一连串的数字,调酒师不由睁大了双眼,半晌没有回过味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看着战侠歌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尊敬。但是出于职业道德,和对战侠歌人身安全的考虑,这位调酒师的形容是:“钱,很多!”

  这就已经足够了,战侠歌一把抢回银行卡,顺手又把一个和一位外宾贴在一起,眼睛却已经忍不住在他身上打转的女孩拖过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钱,我有!”

  在这一刻,当真天是老大,他战侠歌就是老二;在这一刻,战侠歌真的忘了,那张银行卡还是李向商校长的,里面的钱说不定还是公款,他更忘了私自挪用公款可能带来的后果,战侠歌左手抱着那个一进入他怀里,就象是小鸟依人般的女孩,伸出他还滴着鲜血的右手,指着那位外宾叫道:“打架,我一个人就能放倒他二十个!到了床上,我一个就能放倒你五个!想要绿卡,我的兄弟随便就能帮你弄上百八十个!你说说看,我们中国男人有什么不好的?!”

  战侠歌真的没有说谎!他自然说得理直气壮,自然说得一口口水都能在地上砸一个坑!

  在场所有的中国男人都快疯了,他们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横行无忌,嚣张飞扬的家伙?又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霸气,已经为酒吧泡妞,开创了新一代捷径的绝世猛男?在所有人都狂砸酒瓶,猛吹口哨的声响中,战侠歌真的抱起第二个女孩,走出了酒吧。那个女孩子虽然在不停的挣扎,但是在这种让人血脉沸腾的刺激感中,在战侠歌那有力的怀抱中,她的挣扎却越来越微弱。

  这个女孩子最后是被战侠歌横抱着走出了酒吧,横抱着走进了星级酒店,在服务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战侠歌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又将第二个性伴侣,抱进了电梯。

  最早被战侠歌抱进房间的女孩,咬着牙躺在床上,就在她以为战侠歌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全身都带着酒气的战侠歌踏着醉仙步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开心的笑容还没有从她的脸上扬起,那个女孩就猛的看清楚在战侠歌的怀里,赫然还抱了另外一个经常和她在酒吧里争风吃醋的女人!

  “砰!”

  战侠歌手一扬,就将怀里的女孩丢到了床上,抛下一句“我出去洗澡了”,就又消失在两个女孩的视线中。只留下两个身体都有点发软的女孩,躺在床上面面相觑,不明白战侠歌这样一个奇怪的男人,脑袋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东西。

  十分钟后,大门“砰”得一声,又被战侠歌打开了,战侠歌手里的竟然又抱了第三个女孩!

  “嘿嘿……看来床上已经没有位置了!”

  战侠歌把那个发现房间里早已经有了两个女人的,已经看傻眼了的女孩放到了一张椅子上,笑容可掬的叫道:“那你就先坐在这里吧!”

  “各位可爱的小姐、女士、太太们,”战侠歌对着房间猛的鞠了一躬,放声叫道:“你们稍等,我先出去洗个澡了!”

  “啪!”

  房门关上,战侠歌这个人,又消失了。隔着大门,几位面面相觑的女孩子,可以清楚的听到战侠歌扯起脖子,对着楼层服务台上值班的服务生,大声叫道:“喂,我旁边的那些房间是不是空的,如果是空的,我全要了!”

  三个女孩子一起在心中叫道:“疯子!”

  她们明明知道现在自己应该立刻站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那个喝得太多了,已经发了疯,发了颠,发了狂的大变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就是不想挪动自己的双脚。三个女孩子彼此对视,最后她们得出来的结论是……不怕!我们倒要看看那个家伙究竟想干些什么,反正我们人多!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会杀死猫的,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有一个女孩子,干脆打开了房间里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了饮料,开始有滋有味的吸了起来。而另外两个女孩子,不甘示弱,打开了电视,在你争我夺中,抢起了电视的遥控器。能用个人的魅力,把三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硬塞进一个房间里,还没有作鸟兽散,从此可见战侠歌在泡妞领域,无可限量的发展潜力。

  当战侠歌再次出现在酒吧的门口时,所有人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精彩得有若见鬼。战侠歌目光一扫,在整间酒吧里,已经看不到那种小鸟依人般靠在国际友人怀里的女孩,而那些国际友人,都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盯着战侠歌这个把猎物从他们嘴里生生夺走的混蛋。无论是在中国还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绝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在看到自己的女伴被另外一个男人抢走后,还能无动于衷的!

  “来啊,来啊!”

  战侠歌对着这些国际友人,扬起了一个拳皇游戏中最常见的挑衅手势,“我一个人可以抢走你们所有人的女人,我就能一个人把你们所有人都PK趴下了!不服气的,想扁我的,都一起上吧!”

  酒吧里的狂呼响彻云霄,现在这里哪里还象是什么慢摇吧,哪里还是什么集结了浪漫与唯美的爱情殿堂,在战侠歌这个疯子的挑动下,这里纯粹就是一个天桥集市,就象是一个地下打黑市拳的拳台。而在这一刻,我们英雄的战侠歌,我们在国际特种兵舞台上大放异彩,在国内却没有几个人认识他的战侠歌,看起来更象是一个十足十为了争一个女人,而准备和别人在小黑巷里大打出手的小流氓!

  几名保安面色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们的职责就是处理战侠歌这种醉鬼兼捣蛋鬼,但是面对狂态与杀气并存,笑得张扬,笑得疯狂的战侠歌,再没有眼力的人也知道,战侠歌绝对是他们生命中,根本无法去迄及,拥有绝对力量,绝对不能去招惹的人!

  几名国际友人当然也不傻,他们面面相觑,在狂热的口哨和欢呼声中,那些天天在中国喊着“奉天”,讲着“大统一”、“武士道”的友人们,那些在滑雪亚运会上,就能举起小纸片,宣扬中国的长白山是他们的领土,不能聒不知耻,说中秋节是他们的节日,中医是韩医,孔子是他们的祖先,貂婵是他们那里盛产的美女,在自己的国家,见到中国人就喜欢送什么肥皂、香皂,拿到一个苹果就想向中国人炫耀,到最后据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竟然还想拿台湾这个中国最不可分割领土,中国的绝对逆鳞说事的国际友邦们,面对一个如此张狂,如此神采飞扬,如此真的想找机会揍他们的战侠歌,全部乖乖的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战侠歌放声狂笑,大踏步走到杨振邦面前,他抓起桌子上的酒瓶,用最豪迈的动作,将剩下的半瓶五十二度的烈酒,一滴不剩的全部倒进自己的胃里。直看得杨振邦连连摇头,看这个样子,战侠歌今天晚上只怕是休想清醒过来了!

  “大哥,这里已经无妞可泡了,我们走!”

  在张狂的笑声中,在所有人一起倒抽冷气的注视中,战侠歌这个刚才抱惯了美女的混帐王八蛋,在醉意上涌中,竟然伸手抱起了杨振邦,大踏步走出了酒吧。看着酒吧里那些人的目光,假如现在手里有一把枪的话,杨振邦说不定真会一枪崩了战侠歌这个混蛋!

  战侠歌就这样抱着杨振邦,理直气壮的闯进了不远处的第二间酒吧。相同的故事,在不同的场所,开始上演了。无奈的放弃了挣扎的杨振邦,干脆一边抓着爆米花,一边嚼着牛肉干,看起了战侠歌表演起纵横情场,横刀夺“爱”的连场好戏。

  战侠歌就象是一个不知道疲劳的搬运工,又象是某篇小说里的主人公骆驼祥子,他不停的在各个酒吧和那间星级宾馆中穿梭。这一天战侠歌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们先等着,我出去洗个澡!”

  抱回来多少个漂亮的妹妹,战侠歌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对他咬牙切齿,骂他是大变态,大笨蛋,大白痴……战侠歌不想知道!

  第二百三十章 做一个平凡人(上)

  当战侠歌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周围已经倒了一片人,战侠歌揉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刚才有人对他说过什么,能让他现在还在剧烈的喘气?为什么他现在的拳头,还捏得这么紧?

  对,刚才他好像伸直了脖子,和什么人,争论了什么东西。

  对,就是那个躺在地上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男人,战侠歌聆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狂啸,他伸手抓起一杯带着冰块的矿泉水,把它整个倒在自己的脑袋上,在用力甩动脑袋中,刚才经历的一幕又一幕,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也许是抢了对方的“女朋友”,也许是他的嚣张引起了别人的不满,战侠歌真的是想不起来了,他记起来的,是他和对方的一番争论。

  “你们中国人,素质就是低!除了上海、深圳极少数几个城市里的人之外,其他人连最基本的社会公德都没有,在中国到处可以看到你们随意闯红灯,甚至有人在街头就当众随地大小便,在我们的国家,就算是狗,也有专门的洗手间!”

  “是啊,我承认在我们国家,狗的地位真没有在你们那里高,当然更没有人会和狗去做爱做的事情,再拍成AV四处乱卖!至于素质问题……”战侠歌瞪着一双迷离的醉眼,叫道:“你看这样好不好,让我带领中国军队,也打进你们的首都,奸淫虏掠上八年,让你们经济至少倒退个七八十年,再让我们看看你们的文明,看看你们的素质好不好?!我听说,某个国家几十年前被欧美强国用战列舰敲开国门后,为了讨好侵略者,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女人双手奉上,还美其名曰,提升整个种族的素质,也难怪你们的身高可以突飞猛进!我告诉你啊,这一套我们中国人早就会了,我们的祖先早在上千年前,就知道如何让马和驴去交配,生出一种叫做‘骡子’,比种马个子低,以毛驴个子高的杂种。”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战侠歌笑容可掬的叫道:“骡子是不能传宗接代的,因为它们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天阉,哈哈哈……咦,你听不懂是吗?用粗浅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生的杂种兼天生的老表没有了针的太监!”

  面对战侠歌这种信口开河满嘴胡说八道外加人格污辱的争辩,对方气得脸色铁青,但是他们显然经常和中国人争论,也许根本就以打击中国的自信心为乐,他立刻抛出了第二颗重磅炸弹:“你们中国人占据着这么大一片土地,占据了这么多的资源,可是你们为世界,为整个人类创造了什么?你们除了生出十几亿人,为地球增加负担之外,你们什么贡献也没有!假如让我们拥有了这样一片土地,让我们拥有了这样丰富的资源,我们亚洲人早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和西方诸国抗衡,形成我们自己的亚洲共荣圈!”

  “所以你们就去抢我们的钓鱼岛?所以你们到现在还拒绝承认你们在二战时期犯下的罪行,现在还去参拜你们的那个狗屁神社?!亚洲共荣圈,这个名词,我怎么听得他妈的这么别扭?!”

  战侠歌打着酒嗝,摆着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的国家,才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硬塞了一两亿人口,成天挤得象是住在沙丁鱼罐头里,过度拥挤导致心理压抑,也难怪你们每个人看起来表面都谦虚有礼,背后却全是男盗女娼!”

  “你们中国人的文化素质低,接受过大学高等教育的人,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吧?”

  战侠歌:“……”

  “你们中国人不团结,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就连你们中国人也说,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是条虫!而我们的国民是最团结的!就拿那些出国留学生来说,你们有多少留学生,能够抗拒名利的诱惑坚持回来?可是我们的留学生能!我们的留学生,在国外在学术上做出了突破性的进展,该国学校不允许他们将专利技术带回我们的祖国,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吗?他们宣布如果不能将这种专利技术带回自己的祖国,他们就切腹自尽!你们中国人,能做得到吗?!你们中国人,能有我们这种武士道精神吗?!”

  战侠歌:“……”

  “你们中国的女人,成天想嫁到我们的国家,二十多岁的女人嫁给四十多岁男人的情况到处都是。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两个国家之间的差距吗?!”

  战侠歌:“……”

  望着战侠歌越捏越紧的拳头,迎着战侠歌已经冒出雄雄烈火的双眼,对方竟然还能强顶着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向我动手。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我是空手道黑段,你只要敢向我主动动手,我就算是打死你,也会有人主动跳出来帮我脱罪,让我可以用‘正当防为’这样的理由,避开你们的法律,大不了我被遣送回国罢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打赢我,你也占不了一点便宜,仅仅是袭击外宾这项罪名,就足够你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缩头乌龟去吧……”

  “啪!”

  战侠歌只用了一拳,就将那位空手道黑段“高手”打得凌空倒飞出三四米远,杨振邦拍着巴掌,叫道:“打得漂亮!”

  “你们牛逼个屁!”战侠歌愤怒的瞪起眼睛,嘶声狂叫道:“你们觉得自己不含糊,觉得自己不了起,结果呢,在几十年前侵略我们中国,最后还不是让我们给打得滚回了老家?!让我告诉你们,就算我们祖国有千般的不是,有很多的缺点,但是我爱她!谁想侵略她,污辱她,想成为我们中国的敌人,我就会和他们拼命!你们不是有神风敢死队吗?你们不是有当时号称世界受训最严格,武器最精良,又有武士道精神的陆军吗?可是最后,你们还不是夹着尾巴,乖乖的滚蛋了?!”

  在愤怒的狂嗥声中,一场在酒吧里发生的大混战开始了。那个外宾身边的几个同伴一起扑过来,可是不到半分钟,他们就被战侠歌全部放倒。十几名保安冲过来,看到平时经常光顾酒吧的老顾客躺在地上呻吟,而战侠歌却在那里傲然屹立,保安队长用橡胶警棍指着战侠歌,不问青红皂白,叫道:“给我打!”

  十几根警棍还没有落到战侠歌的身上,战侠歌就猛然踏前一步,那位保安队长突然看到一只钵孟大小的拳头在他眼前瞬间无限放大,最后变成无数点金光闪闪的星星,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量生生抛起,直直飞出三四米远后,才重重的撞到一堵墙壁上。在同时十几根警棍都狠狠砸到战侠歌的身上,其中有两根警棍一起砸到战侠歌的脑袋上,发出了“扑”、“扑”的闷响,受到这样的重击,战侠歌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停顿,他拳锋一摆,“啪”的一声,又有一个保安倒在他的铁拳之下。

  “太轻了,太轻了,太轻了!”战侠歌一边挥动自己的铁拳,一边放声狂叫:“你们都没有吃饭啊,给我用劲打!你们还有没有更拿手点的家伙,全部都拿出来吧,就凭这种小孩子的玩艺,你们根本不可能放倒我!什么警棍,什么空手道黑段,在我的眼里,都是他妈的扯淡!”

  警棍象下雨一样砸到战侠歌身上,发出一阵阵密集的闷响,战侠歌根本不予理会。

  “啪!”酒瓶子重重砸到战侠歌的头上,战侠歌摇摇头,把头发上的玻璃渣全部甩掉,继续挥拳参战。

  “哗啦……”一只做工考究的木椅子砸到了战侠歌的脑袋上,战侠歌二话不说一拳就把对面那个保安,连人带椅子一起砸飞。

  “轰!”

  这一次是一张圆桌被两个保安合力抬起来,狠狠撞到战侠歌的身上。战侠歌遭到这种重创,他的身体竟然仅仅向后倒退了两步,就迅速恢复了平衡。战侠歌闪电般的抬起右腿,竟然当众表演出一招空手道中最悍狠的高劈腿,把两个保安,连人带桌子一起重重劈到地上。

  天才知道战侠歌这一脚究竟有多重,只是一脚战侠歌就将那张足足有一寸多厚的圆桌劈成了十几块碎木片,只是一脚,战侠歌就把那两个合力抬起圆木桌的保安,用泰山压顶般的重击,直接砸到了地上。那两个保安直挺挺的躺在一堆碎木片中,身体绷成了大虾米的形状,他们的双手就象是颤电般不停的颤抖,任谁一看也知道,在短时间内这两个可怜虫,根本不要想再站起来了。

  围攻在战侠歌身边的那群保安只觉得嘴里发苦,天知道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倒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头刚刚从侏罗纪时代横空出世,成功穿越时空隧道跑到二十一世纪的人形恐龙,他的身体纯粹就是铁打的!

  最终的结果是,战侠歌带着全、满身又青又紫的伤痕,捏紧拳头站在那里,而在他身边却横七竖八的倒了二十多个,敢和他这位第五特殊部队獠牙级军人挑战的笨蛋。

  “喂,你过来。”杨振邦向战侠歌招招手,直到战侠歌活动着自己的手臂走过来,杨振邦低声问道:“酒醒了没有?”

  战侠歌在刚才的战斗中至少挨了一两百记警棍,七八只酒瓶,两只椅子,五六付牙齿,一张桌子的攻击,说身上不痛,那绝对是骗人。但是经过这样一场激烈的“体育运动”,战侠歌灌进胃里的酒汁,大部分都变成了热汗,顺着皮肤上的汗毛孔排到了体外。战侠歌晃了晃自己仍然有点发痛的脑袋,呻吟着道:“醒了!”

  杨振邦指着躺在地上不断呻吟,说不定已经被战侠歌一拳揍断几根骨头的外宾,问道:“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他?”

  “他犯贱!”战侠歌道:“只要是中国人,听到他的言论,都应该冲上去,对准他的鼻子狠狠揍上一拳!”

  “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并不是以一个拥有特殊权力的军人身份去惩罚他,而是以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身份,去向他表达中国人的愤怒?”

  “是的!”

  “那好,”杨振邦道:“还记得那位空手道黑段‘高手’说的话吗?既然你是以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身份去揍了他,那么我希望你可以同样用一个普通中国人的身份,面对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要求你在这件事告一段落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手中的特权,包括你从军队中获得的严格训练去化解危机,怎么样,你能不能做到?”

  战侠歌迎着杨振邦带着考验意味的目光,略一思索后用力点头道:“能!”

  “把你的证件交给我!”

  在把代表着特殊身份的ID卡,连同银行提款卡一起送到杨振邦手中时,战侠歌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犹豫,“可是你的身体状况……”

  “我还死不了,”杨振邦扬了扬战侠歌的ID卡,微笑道:“特权,我也会用!”

  上海警方110快速机动部队的反应速度的确不俗,在接到酒吧值班经理的报警电话,只用了几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一看到警察,那位刚才还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空手道黑段级“高手”,立刻就来了精神,他伸手指着战侠歌,嘶声叫道:“我是来中国留学的学生,我控告他恶意人身袭击!我要求你们中国警方,还我们一个公道,给我们来华留学生一个安全的学习环境!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会通过我国的驻华大使馆,向你们政府提出抗议!”

  战侠歌用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趴在地上放声干号的留学生,淡然道:“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武士道!”

  迎着110警员投射过来的目光,战侠歌道:“中国人,无权无势,就是还有热血两分,傲骨一钱的升斗小民一个。”

  一位四十多岁,看起来应该是这支110快速机动部队队长的老警员,指着满地的狼藉,横七竖八现在还没有爬起来的一群留学生和保安人员,问道:“他们都是你一个人打倒的?”

  “嗯!”

  “你很能打啊!”

  听到这位队长的话,战侠歌不由想起了夏候家族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号称人形骆驼的夏候光河,战侠歌干脆直接引用了夏候光河最常用的一句话:“不,是他们太弱了,弱得连我的外婆都打不倒。”

  队长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战侠歌,在估算出战侠歌的大概年龄后,他笑道:“那你的外婆,一定是一位超人!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呀……”战侠歌轻叹道:“可能是打架打得太投入了,我的身份证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在把战侠歌带上警车后,那位队长粗略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后,道:“小伙子,说句实在话,我喜欢你的勇敢,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惹的麻烦不小。”

  战侠歌询问道:“那么你看,我也许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这个不好说,主要是看对方的态度和伤势。如果对方的伤势不太严重,又愿意息事宁人接受调解的话,这件事情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如果对方较了真,真的通过大使馆向我们施压的话,你的处境就非常不妙了。以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非常希望对方能够接受我们警方的调解。不过我刚才看了一眼那些人的伤势,就算没有骨折,也是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你是不是接受过什么格斗训练,就算是以一敌众的打群架,你下手也太狠了一点吧?最麻烦的是,这一场群架,还是你抢先动手挑起的。”

  战侠歌轻哼了一声,道:“你觉得,一个跑到中国的地盘上还趾高气昂不知收敛,以打击中国人的自信心和民族自尊感为乐,还在那里叫嚣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大东亚共荣圈的乌龟儿子王八蛋,会接受调解吗?懂什么叫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现在我只后悔一件事情,那就是揍他们揍得实在是太轻了!我怎么也应该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才对!不过……我这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就算不能称之为国争光,也是真性真情的爱国表现,怎么也要从轻发落吧?”

  队长听得连连摇头苦笑,说句实在话,在部队呆的时间太久了,战侠歌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单纯得近乎于白痴。如果你从楼上把自己的皮鞋丢下去,算是随意乱丢垃圾,可能要受到五十块的罚款,如果你运气不好,砸到一个行人的脑袋,对方不依不饶的追讨上门,两个人争吵上一两个小时,在片区警员的协助调解下,你可能就要付出一百五十块钱的罚款了事。要是你的运气实在是背到了姥姥家,砸到一位外宾的脑袋上的话,因为你的行为有损中国人的形象,有损你所在城市的光辉形象,据说……仅仅是据说,在八九年前,你就要付出大约五百块钱的罚款了。

  前提还是,那位脑袋被皮鞋砸中的外宾,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假如那位外宾吵吵起来,非要通过自己的大使馆寻求保护,来控告你非法人身伤害的话,这个,你的麻烦就大鸟。用伤害自己人,来显示中国人的泱泱大度和好客的风范,就好像自己的儿子明明很出色,却要用“犬子”这样的称呼,否则就无法彰显自己的谦虚好客一样,这种习惯一向是中国人的特色之一。

  队长沉默了半晌,直到他们乘座的警车快要驶进派出所的时候,他才突然道:“如果你愿意向他道歉的话,我愿意帮你去做调解工作。都是年轻人,一时年轻气盛,因为观点不同情绪激动了点,谁都可以理解的。”

  “谢谢!谢谢你让我对上海这个城市有了好感,谢谢你能这样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但是……”说到这里,战侠歌板起了脸,“我去向他道歉,就代表我承认了他的观点,这样我们只会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队长点了点头,他把自己的手提电话递到战侠歌面前,道:“你在上海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亲戚和朋友?去通知他们,想办法在外边给你做做活动吧,你可以让他们记下我的手机号码,有需要我出面协助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助。”

  战侠歌感激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有四十多岁的队长,在他的眼睛里,战侠歌看到了真诚,但是战侠歌还是摇了摇头。战侠歌凝望着车窗外那代表着法律公正与威严的巨大警徽,战侠歌再看看自己手上戴的那付警用手铐,在心中想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一刻,他们的心里一定会忐忑不安,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后悔了自己的鲁莽行动了吧?”

  第一次走进了审讯室,第一次坐到了被审讯的位置上,第一次成为被法律工具专政的对象,战侠歌只是坦坦荡荡的将自己所见、所听、所想、所做,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后悔?当然,当然,实在后悔揍得太轻!

  害怕了没有?当然,当然……没有!

  有人认出了战侠歌没有,当然也有,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带领中国军人在世界特种兵舞台上大放异彩的英雄,会满嘴酒气,身上东一块紫,西一块青,老老实实的坐在上海市某公安分局的审讯室里,接受他们的讯问。

  没有人为难战侠歌,无论是上海人,北京人,还是全国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是中国人。战侠歌在口供上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后,负责审讯他的警员,竟然破天荒的在结束审讯时,也象那位四十多岁的110队长一样,提醒了战侠歌几句:“如果在上海有什么用得上的亲戚朋友,最好通知他们一声吧,越早越好。还有,早一点把身份证补办了,能提供自己的户口簿原件也行,实在不行,哪怕是一份复印件,也可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做一个平凡人(中)

  根据我国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酒后滋事、调戏妇女、打架斗殴,应该处于十五日以内刑事拘留,五千元以下罚款。情节特别严重的,比如殴打了外藉人士,可以处以五千元以上,五万元以内罚款。

  算一算,战侠歌还真是把《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这几条犯得通通透透,一项也没有少。

  战侠歌真的没有把五万元以内的罚款放在眼里,但是一听到十五日以内刑事拘留,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有点慌神了。看杨振邦大哥的身体……不可能再撑十五天了。

  战侠歌突然站了起来,他伸手推开照在自己眼前已经太长时间,已经开始影响他视力的台灯,道:“我要打一个电话!”

  “好的,这是你应该享受到的权力。”

  审讯人员破天荒的直接将战侠歌的手机还给了他,大概在他们的心里,也希望战侠歌这样一个全身散发着一种正气的男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走出他们这里。望着骄傲的挺起了胸膛的战侠歌,一名审讯人员道:“对了,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杨振邦的朋友?他要我转告你,用心的感受一次平凡的滋味。如果你真的想让他看到新中国,那么请你,让他看到新中国另外一个层次的真实!”

  手指正在飞快在手机键盘上按动的战侠歌,愣了。

  渐渐的,战侠歌那挺起的胸膛,慢慢的松散下来;

  五万元!

  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对方指着我们的鼻子放声痛骂,在那里宣扬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最痛恨,最不容再触及的逆鳞,我们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因为他们有大使馆的保护,因为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而我们热血的国人,如果仅仅因为激愤殴打一次外宾,就要被刑事拘留两周,就要处于五千元以上,五万以内的处罚。试问,在中国,没有象战侠歌一样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这种代价?

  最后战侠歌,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战侠歌在接通这个电话后,他真的无法分辨,向自己那些太子党的朋友求救,算不算是特权的一种,但是他真的无法承受十五天的刑事拘留,带来的后果和遗憾。“喂,志鹏,我是连长,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帮我在上海找个好点的律师,我在这边犯了点事,你尽快把我保出去。”

  黄志鹏接到这样一个电话,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能!

  “老大,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哪个部门的人能这么牛逼,连你都能给拘了?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看就算是国家安全局请你去喝茶,最后也得把你象瘟神一样恭恭敬敬的送出大门吧?”

  说到这里,黄志鹏突然来了精神,“大哥你不是想玩什么撒旦人间三日游的游戏吧?等那些自以为可以主宰你命运的人耀武扬威够了,你突然两条腿往桌子上以最嚣张的姿态往那里一架,然后掏出自己的证件,‘啪’得一声往桌子上一丢,再来上一句‘你们没有资格和我对话,把你们局长叫过来’,嘿,那才叫个倍有面子,倍牛逼呢!”

  战侠歌听得连连摇头苦笑,但是想一想,他们以前在一三六集团军特务连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么干的,哪一次不是在闯了平凡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大祸后,还能一笑置之,自然有人站出来替他们擦干抹净?

  黄志鹏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战侠歌隶属于中国第五特殊部队,这支部队里,每一个成员都身出名门,更直接接受中央军委的统辖,平时不接受地方任何部队的指挥,是一支以绝对超然姿态存在的秘密部队。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只要战侠歌亮出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处罚,也只有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事法庭,或者中央军事委员会,才有资格对他这样一个拥有助理教官身份的獠牙级超级精锐进行审判。

  “不要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手边有没有那种比较‘嗨’的律师!”战侠歌毕竟是战侠歌,求人办事都是颉气指声,“如果你办不到,就直接说声‘NO’,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OK!OK!”黄志鹏无奈的揉着自己的额头,道:“那大哥你总得让我知道,我派出去的律师到哪里才能找到你吧?”

  战侠歌理直气壮的道:“派出所!”

  电话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战侠歌以为是自己说的地址太不清楚,他望着一名审讯人员,问道:“请问,这是哪个区的派出所?”

  过了很久,黄志鹏才开口了,“大哥你犯了什么事?”

  “酒后滋事、调戏妇女,打架斗殴!”

  电话的另一端,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黄志鹏才挣扎着叫道:“OK,OK,我不管连长大哥你到底在捣什么鬼,反正您这位连长大哥有命令下达,我们特务连的兄弟,又有哪个敢置身事外?不就是为你请个好律师嘛,包在我身上了!”

  把电话还给审讯人员,在最后一份口供上签字画押,望着白色的纸张上,留下自己那一个个鲜红的指印,战侠歌突然对几位虽然嘴里没有说,却在暗中支持他的审讯人员笑了,他的笑容灿烂而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上海有想把龙之图腾改成三头黄金犬的“专家”,也有一掷千金把喝剩的汤端到一位军人面前,早已经认为天是老大自己就是老二的富商;但是在上海,同时也有为了帮助背着骨灰盒到达上海的军人烈士家属,指着冷漠的人群放声大骂,宁可自己掏出五千块钱,帮他们赔了一只进口手机的110警官,也有这些暗中照顾他的派出所警察。

  “对不起,按照规定,在你被保释出去之前,你会被我们送进拘留所。”一名女警员望着战侠歌不需要刻意展露,仍然显得过于壮硕,犹如黑豹般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体,问道:“以前进过拘留所吗?”

  战侠歌摇了摇头。

  女警员继续问道:“懂什么是服水土吗?”

  战侠歌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人生的经历,更是比普通人一生更丰富。在这么多年中,为了提升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的统率能力,他们这批已经接受了十年以上特殊军事训练及教育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不只一次到地方部队,协助地方部队训练新兵及通过严格考验,刚刚加入诸如侦查连之类特种部队的优秀士兵。为了树立教官的权威,他们这些年龄不大,却拥有常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军事知识的教官,都会对新兵们先来上一记“下马威”,让那些初入军营,或者是刚刚从普通士兵走进特种作战领域的“小”家伙们,尽快进入状态。

  “看得出来你很能打,在酒吧里你一个人就打倒了十七个人,刚才医院那边送过来验伤报告,有九个人被你打得骨折,其中有一个还有轻度的内脏出血,但是我必须提你,到了拘留所里面,如果你想早一点出来的话,你就绝不能在里面惹事,更不能和里面的人大打出手,否择的话,你很可能会被送进看守所!”

  战侠歌用感激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有四十多岁,象一个大姐一样,仔细叮嘱他的女警官,他用力点了点头。

  战侠歌被送进了一间拘留室,战侠歌迅速打量了一眼他至少要将就一晚上的地方,这间房子还不到十平方米,在靠着墙壁的地方,一排通铺占据了整间拘留室绝大部分空间,只留下一条不到一米长的通道。这间拘留室里已经有了七个“狱友”,他们听到声音,一起从床铺上露出了脑袋,盯着跟在那位女警员身后走进来的战侠歌,看到战侠歌那远异于常人的身躯,有几个睡在下铺的人,对视了一眼,其中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战侠歌也好奇的望着这七名“狱友”,他真的想问一问,明明通铺已经足够七个人躺在上面,为什么在这不足一米宽的走道上,还铺了一层硬纸箱、报纸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塑料布,上面摆了被褥。

  四个“狱友”宽宽松松的躺在了通铺上面,而另外三个人,却躺在了过道上。

  要是换成一个普通人,突然走进拘留所这样一个地方,面对七双或审视,或敌视,或小心翼翼,却都带着一种野兽般光芒的目光,都会犹如背扎针刺,但是战侠歌这一辈子,当真称得上是纵横天下,有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有什么样的人物没有打过交道?

  不用那位女警官安排,他一屁股,就坐到了通铺上,然后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几名“狱友”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都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那位女警官看着战侠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能留下一句“不要欺付新来的人”,就咣当一声,关上了拘留所的大门。

  整间拘留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平静。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做一个平凡人(下)

  战侠歌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拘留所里的“服水土”,那绝对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他这样一个初来乍到,在上海又没有任何关系和势力的小子,用这里的行话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板油”。

  能睡在通铺上的四个人,四平八稳仰躺在那里,占据位置最多,身子底下被褥铺得最厚,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的那个犯人,是拘留室里的一位常客,这里数他的拳头最大,又曾经有持刀伤人入狱四年的“辉煌”记录,当之无愧的成为牢房里的“大油”。而能睡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是这间拘留室里的“二油”。

  “大油”斜眼望着战侠歌,突然道:“点个火儿!”

  战侠歌还没有搞明白这句话的含意,两个躺在过道上的犯人就爬起来开始忙碌,其中有一个人掀开被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半支已经被人吸过的香烟,小心取出这半支香烟里面的烟丝,再和一些烟灰混合在一起,用一张两指多宽,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纸条,手脚麻利的卷成了一支炮筒状的“香烟。”

  另外一个犯人把一小撮烟灰连同一点洗衣粉混合在一起,也用报纸剪出来的纸条包成一纺锤型,用一只布鞋的鞋底,用力来回搓动,揉搓了二十几下,用力一拽那个纺锤型的纸包,对着里面小心的吹了几口气,在战侠歌瞪大眼睛的注视中,一缕小小的火苗,竟然从里面升起来了!

  劣制洗衣粉里有“鳞”这种成份,谁能想到,在拘留所里,竟然成了犯人利用摩擦取火的助燃剂?

  “大油”嘴里叨着那支特质的烟卷把头凑过去,蓝色的火苗和红色的亮光一起在深深吸了一口后,“大油”闭上了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张开嘴巴,把那些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已经在他肺叶里转了几圈的烟雾吐了出来。一个小小的烟圈,随之在这片并不自由的空间中,翻滚着袅袅升起。

  战侠歌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是围在“大油”身边的几个人,闻着这样的味道,脸上却一起露出了贪婪的渴望。一个犯人站在监牢门口,借用一面手中的镜子,一边小心的监视着走廊,一边用力吸着鼻子。用军队里的行话来说,这个人担任的就是观察员的角色。

  狠狠吸了几口后,“大油”把手里吸了一半的烟卷递给了身边的“二油”,这样一圈轮流传下来,当那只独特的烟卷传到刚才负责用烟灰和洗衣粉点火,明显小时候营养不足导致发育不良,看起来还象是个孩子的犯人手里时,这只烟卷只剩下一个不到两厘米长的烟屁股。他个又瘦又小的犯人,显然经常吸这种烟屁股,显得训练有素,他用两根从扫帚上拔下来的小树枝,将烟屁股夹住,然后小心的把嘴凑过去,一股皮肉微微发焦的味道在空中荡。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吸着这样一支“香烟”,那个瘦小的犯人脸上,竟然扬起了一丝战侠歌根本不能理解的满足笑容。

  这样一支特殊的烟卷,吸完后留下的烟灰,又被犯人们小心的保存起来,估计是作为下一次使用的原料。

  吸完“香烟”后,“大油”使了一个眼色,同样躺在床铺上的“二油”开口说话了,“喂,怎么进来的?”

  “喝酒,打架!”

  光棍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战侠歌一开口,那口没有掺杂一点方言的普通话,就暴露了他的身份,“二油”挑着眉毛道:“你不是上海人?哪里混食吃的?”

  “我们的对话简单一点吧!”

  战侠歌坦然道:“我刚来上海不到一天,纯粹是一个来到上海呆上几天拔脚就走,口袋里也没有几块钱的游客。我在这里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当然也更没有什么官场上能说得上话的靠山。我知道进了这里,总会有一顿排头。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服水土’,要怎么做你们尽管开口,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好,你既然这么爽快,我也不和你废话了。”

  “二油”阴沉着脸,道:“那我们就从简单点的开始,你先表演一个坐沙发吧。”

  看到战侠歌站在那里没有动,“大油”伸脚踹了一下那个刚才负责点火,长得活象是一只猴子,全身瘦得没有几两肉的犯人,道:“猴崽子,你去给他示范一下。”

  所谓的“坐沙发”,就是让新进号子的人,摆出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动作,用一条腿屈起来半蹲在地上。在其他人的指挥下,还要做出什么看报纸,喝咖啡之类的动作。一般人要是这样“坐沙发”不出几分钟,就会全身发颤,汗如雨下。“大油”或者“二油”没有喊停,要是自己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站在周围的人,立刻就会冲过来对着新进来的可怜虫一顿拳打脚踢。

  战侠歌往墙边上一站,就进入了静止状态,几个人围在战侠歌的身边,他们都轻轻舔着嘴唇,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兴奋的,近乎野兽玩弄猎物的残忍光芒,他们享受游戏的时间到了。

  但是,时间一点点滑过去,战侠歌仍然端在墙边,把膝盖弯成九十度,独脚支撑在那里做出一个跷着二郎腿的动作,当真称得上是稳若泰山无懈可击。一群等着看好戏的犯人面面相觑,能保持这种姿态三十分钟面不改色的人物,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得睹。望着战侠歌一脸的平淡与从容,再看看他那远超常人,充满破坏性力量的身体,有人眼睛里已经慢慢腾起了一丝畏惧。

  “二油”的脸色更阴沉了,“这位兄弟看来身子骨真是够硬的,那就陪我们一起看看电视,听听立体音响吧!”

  战侠歌回头看着那个拘留室里长得最瘦小,被人称之为“猴崽子”的犯人,等待他提示自己如何做这场“游戏”。猴崽子伸手指了指放在拘留室某个角落里,还留着“立邦油漆”字样的油漆桶,那只桶就是拘留室里的公用马桶。

  看到战侠歌还不明白,猴崽子小心翼翼的道:“你只要倒立起来,把你的脑袋放进那只马桶里就行了……”

  说到这里,猴崽子突然脸色煞白,喉结上下涌动,他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发出几声干呕。

  “没用的东西,今天又不是让你去看电视,你慌什么?”

  “二油”抬起腿,对着猴崽子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伸手指着那只马桶,对战侠歌道:“请吧,不要让兄弟们等急了!”

  所谓的听立体音响,就是要刚入监号的犯人,倒立起来把自己的脑袋放进马桶里,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会忍不住呕吐,呕吐声在马桶里回荡,就是所谓的听立体音响;如果不想挨打,玩这种“游戏”的人,还必须大声向旁边的人讲自己在电视里看到了什么。

  在监狱和拘留所里的人也分为三六九等,第一等人,当然是那种手上有过命案的重刑犯,但是他们一般在戴上脚镣手铐之后,直接就被送进了看守所,所以在拘留所里一般可以忽略不计。第二等人,是有持刀伤人案底的犯人,这种人一般打架是家常便饭,一言不合就可以吹胡子瞪眼,抄起家伙就上,属于那种胆汁分泌过多的类型;第三等人,是打架斗殴但是事儿不大的家伙;第四等人,是小偷,小摸,小打打闹的街头小混混;第五等人,是诈骗犯之类的商业罪犯;至于第六等人,就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过街老鼠,被众人所不齿的强奸犯。强奸犯在监狱里,还有一个相当别致的雅称,叫做“躲在树后面的人”,还有一个称呼,是“蹲在街边的人”,指的就是强奸犯,天天就知道躲在树后面,或者蹲在街边,专等着向独身经过的女孩子下手。

  无论是拘留所还是监狱,在拿强奸犯做“游戏”的时候,都是下手最重最狠的,强奸犯在“看电视”的时候,必须要靠墙倒立,把自己的脑袋放进马桶里,然后绘声绘色的向大家讲他看到的“A片”内容。讲他爸爸二十多年前,是如何拐到了他妈妈,然后两个人第一次在哪里上的床,用了什么姿势做爱,怎么才生出了他。在一旁听他们讲故事的人,稍不满意,抬起腿大脚丫子,就会往倒立在墙边的人身上狠踹,如果不想自己整个人都摔进马桶里,就得死死顶住。

  战侠歌身体一翻,轻轻松松的表演了一个倒立翻,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单手撑在地上,伸出右手把那只里面盛着一层尿液的马桶拿过来,然后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脑袋放进了马桶里。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聆听最悦耳的“音乐”,但是把整个脑袋都放进马桶里的战侠歌,在接受训练时,曾经在飞雪连天的寒冬,站在粪坑里整整过了一夜,为了增加身体的热量来对抗严寒,他在那种环境中,吃过单兵口粮和巧克力。战侠歌甚至能吃下连野山羊都无法下咽的干苔藓,这样的“游戏”,对他来说,真的是没有什么。

  沉默了很久,才有人道:“说说看,你都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电视节目。”

  电视?

  战侠歌这些年来几乎没有看电视娱乐的时间,他脱口叫出自己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一部老电影的名字:“地雷战!”

  四周一片寂静,又过了很久,又有一个声音传过来,“换台!”

  “地道战!”

  “再换!”

  “小兵张嘎!”

  “他妈的,你当来这里是过‘八一’建军节啊?!”

  “二油”一脚踹在战侠歌的小腹上,“二油”被战侠歌身体里传过来的反作用力,推得倒退了两三步。望着战侠歌仍然稳稳倒立在那里的身体,“二油”的眼睛里猛然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他寒声道:“好,你起来吧,再玩过打板子的游戏,兄弟你的水土就算是服过了!”

  看到身边的人还愣在那里,“二油”压低了声音,对猴崽子怒叫道:“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拿板子来!”

  猴崽子拿过来的,是一块两尺多长,半尺多宽,半尺多厚,看起来份量相当可观,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一块木板。“二油”指着通铺的一个角落,对战侠歌道:“到那里趴好了,记着别说兄弟没有提醒你,要是痛得叫出声,把政府领导叫了过来,就说是自己今天晚上和女人上床太多了,搞得自己肚子抽筋了!”

  战侠歌望着“二油”手里那块木板,问道:“你要打多少板子?”

  “什么时候我打够了,或者木板打断了,你就可以没事了!”

  战侠歌再次打量了一眼“二油”手里的木板,想把这样一块木板在身上打断了,谈何容易?“二油”最大的目标,还是让自己出声向他求饶吧?

  战侠歌淡然道:“我不需要趴下,你随便打,我要是喊出一声,我就是你养的。”

  “好,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二油”手一扬,两尺多长的木板,还是对着战侠歌的屁股狠狠砸过去,战侠歌真的很奇怪,“二油”在他的身上丢了面子,为什么不直接将这块木板对准他的脑袋砸下来。

  战侠歌的双瞳黑暗中猛然凝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几缕月光,他清楚的看到,在那块两尺多长,半尺多宽的木板上,竟然有四五颗露出木板一厘米多长的钢钉!

  战侠歌闪电般的伸手,抓住了那块木板,长得人高马大,显得孔武有力的“二油”胀红了脸,两只手抓紧木板用力向回夺,但是他却只觉得自己是在和一座大山角力。

  战侠歌迅速在心中分析这块木板和“二油”击打力量,对一个正常人可能造成的伤害,当推算出最后的结果后,战侠歌沉下了脸。“在这种地方很压抑,你们喜欢欺付新来的犯人来寻找乐子,我可以理解,我甚至可以认为,我是在帮你们做心理咨询工作。但是我真的想问上一声,谁他妈不是爹生娘养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一板子打下去,会把人打成什么样?”

  “怎么,你服不气?”

  “二油”盯着战侠歌,嘶声叫道:“你刚才不是很拽吗?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打板子’这种游戏,是我们专门为强奸犯准备的特别游戏,但是我看着你就是觉得不爽,我就是想好好收拾你!我告诉你,到了这里,你是龙就得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卧着!”

  战侠歌的脸上猛然扬起一丝怒气,他的全身骨节猛然发出一阵噼噼叭叭的爆响,试问战侠歌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又什么时候被人和强奸犯这种最不入流的货色联系在一起?

  站在战侠歌身边的几名犯人,从战侠歌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们一起围过来,除了那个长得还算高大,脸色胀得通红,仍然抓着木板和战侠歌角力,却犹如蜻蜓撼柱的“二油”之外,其他几个人站在战侠歌面前,都矮了十几公分,只看他们的动作,战侠歌就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接受过任何军事或格斗训练。只要战侠歌愿意,他可以在不到三十秒钟时间,让这四个人彻底失去战斗力。

  但是,望着这群色厉内荏的小混混,曾经在冰大板的战场上,手持一把虎牙格斗军刀,连续“屠杀”了几十名恐怖份子战俘的战侠歌,却突然犹豫了。

  利用从第五特殊部队学习到的格斗技术,来摆平这四个连流氓都没有资格去当的小混混,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特权?

  假如换成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仅仅因为爱国殴打了“外宾”,被送进这样一间拘留室,面对四个色厉内荏,却能抱成一团,形成一种优势压迫感的小混混时,那些为了祖国的尊严而冲冠一怒的热血“愤青”们,真的敢再次挥动自己的拳头,对面对战斗吗?就算他们能打赢了这一场战斗又如何,又有谁能承受得了这样放手一战后,从拘留所被送进看守所,走进一个更恶劣环境带来的后果?!

  战侠歌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战侠歌只知道,为了尽快走出去,为了能给杨振邦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必须“好好表现”,他就必须学会……忍耐!

  忍耐!

  这是一个战侠歌这辈子还没有学会,也没有去尝试过的词语!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突然想明白,如果没有第五特殊部队,没有他最痛恨、最尊敬,也是最希望能获得关怀的父亲,他真的……什么也不是!

  战侠歌突然右手回拉,轻轻松松的就将那块木板从“二油”的手里夺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战侠歌慢慢卷起了自己的衣袖。

  “啪!”

  在拘留室里猛然传出一声木棒折断的脆响,足足有半尺宽半尺厚的木扳猛然从中间碎裂,鲜血同时从战侠歌的手臂上飚射出来。战侠歌不声不响的抓起刚才那些犯人吸烟时收集在一起,准备再次回收利用的烟灰,把它们全部倒在自己的伤口上,然后抓起一张看起来还算是干净的床单,用力一扯,在撕下一块布条后,把自己的伤口牢牢裹住。

  看着这一幕,拘留室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战侠歌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够狠!

  能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的人,一旦打起架来,那还不是逮着人就往死里打?最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战侠歌在受伤后自己包裹伤口时,他受到鲜血刺激,再没有完全压抑住的凌厉气势。

  一直躺在通铺上,看着“二油”收拾战侠歌的“大油”,在这个时候终于脸色变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顶头大哥。那个顶头大哥,曾经是中国某支特种部队里因为行为不端,被踢出来的士兵,他来到上海,就是靠一把西瓜刀打出了一片天下。据说顶头大哥在打架时放出来的血,都足够洗出一条街。可是这样,他的大哥,也绝对没有战侠歌身上那种突然迸射出来的杀气。

  战侠歌慢慢将自己的衣袖卷回去,他的目光越过了“二油”,直接落到了“大油”的身上,问道:“够了没有?”

  就算拘留室里没有灯光,就算两个人之间相隔了三四米的距离,但是“大油”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战侠歌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幽寒光的双眼。战侠歌虽然在凝视着他,但是战侠歌目光的焦聚却是松散的,是飘移的,是让人捉摸不定的,让你不由自主的觉得,他的目光明明落在自己的脸上,却能穿过自己的身体,落在了身后或者身体内的某一个位置上。

  “你记住了,想出来捞偏门,有几种人你绝对不能碰!第一种人,当然是那种在官场上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们只需要一根小手指,就能让我们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但是这种人并不是最可怕的,只要我们愿意放弃自己打拼出来的一切,远走高飞,他们碍于身份也好,不屑一顾也好,也不会再和我们计较。”

  顶头大哥的话,在“大油”的耳边回响,“你最不能去碰,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具有穿透性眼神的人,你不要问我什么叫做拥有穿透性眼神,等你真正遇到这种人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这种人在看你的时候,他最多只会把瞳孔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十秒钟,因为只需要十秒钟他就会轻易的看出你的深浅,而他的瞳孔一旦开始扩撒,他的眼神一旦开始游移,那就说明,他已经开始在思考,在对你出手后,他还需要对付几个目标,需要从什么路线撤退,才能保证最大化的成功。”

  “而这种人,最多的就是两种身份。第一种,是军人,是那种上过战场,出手就是一击必杀,目标不死也要残废的职业军人;第二种,是那种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随时会向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一个人开枪的杀手!”大哥的忠告是:“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你都绝对惹不起,所以,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去碰他们!”

  “大油”对自己大哥说的这一段话一向不以为然,但是今天,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人,面对战侠歌那一双幽冷深隧得让他心里不由自主涌起一股寒意的双眼,回想着战侠歌对自己下手时,那种冷与狠,他信了。

  “你的水土服过了,今晚你就睡到这里吧。”

  “大油”指的位置,是通铺,在黑暗中,只有他自己和战侠歌知道,他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这对于一个新来的人来说,能直接睡到“三油”的位置上,这已经无异于一步登天,战侠歌也不废话,他晃着自己因为血液内酒精含量过高,仍然有些晕晕沉沉的脑袋,一头栽倒在“大油”划给他的地盘上呼呼大睡。

  但是战侠歌并没有睡上多久,因为起床的时间到了。

  猴崽子小心翼翼的对战侠歌道:“你是新来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负责清洗马桶。”

  猴崽子的话音未落,就突然被人踢得在地上摔了一个跟头,“二油”瞪着眼睛道:“你没有看到新来的兄弟,昨天晚上不小心碰伤了手臂吗?你想让他伤口发炎啊?!”

  猴崽子委屈的道:“可是按照规矩,我今天就应该负责擦地板了……”

  “你还敢顶嘴?”二油瞪着眼睛扬起了自己的巴掌,但是还没有扇下去,就被战侠歌抓住了。

  “既然是规矩,就按规矩来吧!”战侠歌拎起了用“立邦”油漆桶做成的马桶,淡然道:“我这辈子还没有洗过马桶呢,我也想试试看,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在水管前面,拎着马桶的犯人们排成了一条小长龙,估计全都是各个监室里的“板油”,战侠歌学着前面那些“板油”的动作,把马桶仔细洗刷了一遍,直到把鼻子凑过去也闻不出什么太明显的味道,战侠歌才满意的点点头,拎着这只用立邦油漆桶做成的马桶,回到了他们的拘留室。

  猴崽子在这个时候,正在满头大汗的像类似于日本人擦榻榻米的动作,手里抓着一块抹布,仔细擦着地板,那种认真,那种小心翼翼,无异于政府机关突然接到指示,说市领导几小时就要来参观指导,而进行的突击大扫除。

  猴崽子一边擦着额头上流出来的热汗,一边对着战侠歌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看来就是因为战侠歌的到来,猴崽子的工作,已经从原来的洗马桶,升级到擦地板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五特殊部队继承人(上)

  黄志鹏就站在一辆林肯汽车前,微笑的望着战侠歌,战侠歌走过去将黄志鹏抱进怀里,轻声道:“谢谢你了,兄弟!”

  战侠歌真的没有想到,以黄志鹏今时今日的财力和地位,在没有动用任何特权的情况下,通过正规渠道,就连黄志鹏在第二天都连夜飞到上海亲自行动,竟然还用了整整五天时间,才把战侠歌从拘留所里保释出来。

  战侠歌一边和黄志鹏紧紧拥抱,一边四处张望,可是他并没有看到杨邦振大哥,不安的感觉,猛然袭上了战侠歌的心头……这五天时间,没有人照顾的杨振邦大哥,是怎么度过的?

  “你们谁是战侠歌?”

  战侠歌脱口叫道:“我是!”

  从拘留所传达室里,走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警员,他手里扬着一封信道:“有一个叫杨振邦的人,托我在你离开拘留所时,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谢谢!”

  战侠歌飞快的跑过去,几乎是抢的从那位警员手里,接过杨振邦留给他的信。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杨振邦那质朴中隐隐含着一种张扬气息的文字,就跃然纸上。

  “战侠歌老弟,我走了。”

  看完第一句话,战侠歌就傻眼了。杨振邦大哥走了,可是他身体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身上又没有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是少得可怜,他能走到哪里去?!

  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用一目十行的速度,飞快的浏览杨振邦大哥留给他的信,或者说,是杨振邦大哥留给他的叮嘱。

  “我必须说,我能够再次醒过来,遇到你这样一个军人,看到这样一个新中国,值了!”

  看到这几句话,战侠歌长长的吐出肺叶里的一口闷气,他带着杨振邦大哥,在整个中国长途跋涉,就是为了让杨振邦大哥能够亲眼看看新中国的变化,让他看看一代代共和国守护者身上,薪火相传的精神。看到这几句话,战侠歌只觉得自己这将近两个月的辛苦,他在拘留所里受到的一切,都……值了!

  “我知道你对祖国拥有绝对的忠诚,我也知道,在很多方面,你是一个好的军人,但是在你的身上,同样有着太多的缺点。你是那种根本无视规则存在,随时就会跨越底线,或者说是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出格事情的人物。我们一起到过墨脱,我想请你想一想,如果那里的守护者,也象你一样做事随心所欲,甚至是肆无忌惮的违抗上级命令,那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当然了,他们不会象你那样随心所欲,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强烈的职责感,更因为他们不敢!在他们的身后,有军事法庭,有军法的严惩,可是你却有一种我不知道原因的特权,让你可以获得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特权。”

  “一支军队的真正战斗力,就是千千万万最平凡,却又忠于职守的普通军人,把自己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的钢铁洪流,绝不是依靠少数受过严格训练,武器精良的王牌部队来独撑大梁。这就好像一个国家想要扬起自己骄傲的脊梁,需要的是整个民族自信心与自尊心的觉醒,而不是靠少数凌驾于法律之上,又拥有热血的男人,用自己的凶眼睛和野拳头,用打架去维护。”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双手都在微微发颤,他突然狠狠扬起了自己的头,他在心里,一字一字的,将杨振邦大哥留给他的忠告,深深镌刻进了自己的灵魂最深处。这些道理战侠歌早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真正明白了这些话,这些道理背后的含意。“记住,你一天没有放弃自己出身带来的优越感,没有放弃你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特权,你就不是真正的军人。因为,真正的军人,优秀的军人,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不能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一起,只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

  “不要再找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只是一个在偶然间回归的游魂,我已经可以看见那些天国里的兄弟,在向我招手。就算是为了保持一个男人的尊严吧,我想找一个地方,静静的死去。我不需要怜悯的目光,不需要所谓的陪伴,对于我们这种军人来说,死亡,就象是蚕蛹蜕变成美丽的蝴蝶一样自然。”

  战侠歌猛然放声狂叫道:“不……!”

  从这一天开始,在上海这个繁华的都市街头,多了两个象游神野鬼一样呆呆乱转的男人,寻找杨振邦的广告铺天盖地的从各种媒体上洒出去,巨额的悬赏通告上,那一连串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在瞬间就瞪圆了双眼。

  但是……杨振邦这个人,仿佛就象是石沉大海一般,彻底消失了。

  一个月后,在西藏康西瓦烈士陵园前的空旷地带,多了一幢用可拆卸材料组合成的活动平房,从此长眠在这里的烈士们,多了两个陪伴者。

  三个月后,雅洁儿来到了康西瓦烈士陵园,她看着那个呆呆的坐在英雄纪念碑下,在寒风中混身瑟缩成一团的男人,眼泪瞬间就冲进了她的眼眶。她猛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一声悲泣:“天哪!”

  雅洁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黄志鹏对她说的那句话:“不管是谁,求求你们救救大哥吧,他快死了!”

  那个把双手都缩在衣袖里,冻得脸色发紫全身不停的发颤,嘴唇上到处都是裂口,眼神呆痴得几乎找不到一点生气的男人,就是曾经纵横天下,在世界特种兵舞台上,扬起百点热,绽放出万分光的……战侠歌?!

  而坐在战侠歌身边,陪着他一起面对严寒,一起瑟瑟发抖,硬是用友谊的温暖,陪伴着战侠歌战胜孤独,终于没有让他冻僵、冻死傻瓜,就是那个已经拥有一间资产上亿美金公司,却丢下自己董事长的职务不管,几乎放弃了一些,陪伴在战侠歌身边的兄弟……黄志鹏?!

  听到雅洁儿的脚步声,听着雅洁儿痛极、悲极的低声哭泣,战侠歌过了很久,他呆痴的犹如石像一般的双眼,才略略转动了一下。在长久的等待中,寒冷几乎已经剥夺了战侠歌的思考能力,他斜眼望着雅洁儿,足足过了三分钟,他才终于从自己几乎被冻住的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你……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雅洁儿飞扑过来,但是她冲到战侠歌面前时,她却只能猛的停住自己的脚步,因为她知道,现在战侠歌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她身体高速冲撞带来的后果。雅洁儿望着这个仅仅为了一个相识不足两个月,就抛下了她在这里痴痴傻等的战侠歌,她真的想狠狠在战侠歌的脸上扇几个耳光,她真想指着战侠歌的鼻子又哭又骂,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几个月时间里的担心和在黑暗的深夜里,那一次次从梦中带着冷汗惊醒后的孤独与无助。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战侠歌,雅洁儿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用自己的身体,把战侠歌包裹住了。她用手轻轻的抚着战侠歌的脸颊,她的手是那样的温暖,又是那样的轻柔,轻柔得让人觉得,她正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件随时可能碎裂的稀世珍宝。

  “侠歌,何必呢,何苦呢?”

  雅洁儿的泪水,顺着他们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脸颊,一点点流淌下来。那种温温热热的感觉,对战侠歌来说,就是一种痛,撕裂般的痛。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现在三个月时间过去了,杨振邦大哥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会傻傻的等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雅洁儿悲泣道:“你知道不知道,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我的心里就象是被针刺了一样难受?!”

  “我只想再见杨振邦大哥一面,我只想告诉他……”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战侠歌的眼眶里流淌出来,和雅洁儿的眼泪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他痴痴的道:“我只想告诉杨振邦大哥,我知道我错了!我想告诉杨振邦大哥,我已经知道了我身上欠缺了什么,我想亲口告诉杨振邦大哥,我会改。可是,为什么他连这最后一个机会,也没有给我?他为什么宁可一个人去面对死亡,也不愿意再来看上我一眼?!”

  雅洁儿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拼命的在战侠歌被冻伤的手臂上揉搓,她一边帮战侠歌疗伤,一边哭着叫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傻傻的呆在这里,你在这里呆着,又有什么意义?”

  “杨振邦大哥一定会回到这里的!”战侠歌轻声道:“因为这里埋着他的连长大哥,如果说让杨振邦大哥自己选择一个面对死亡的地方,他一定会再回到这里!中国这么大,想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我已经跑累了,找烦了,所以,我就来这里等他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你明白没有,杨振邦大哥已经死了!”雅洁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叫道:“其实你的心里早就知道,没有药物的支撑,杨振邦大哥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你再这样等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

  战侠歌回过头,望着他背后那座巍峨的英雄纪念碑,低声道:“我相信杨振邦大哥一定会回到这里,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落叶,终究要归根。”

  这个男人,究竟是一个天才,还是一个白痴?

  或者说,有资格成为英雄的男人,本身都是疯狂的白痴?

  雅洁儿把战侠歌抱在怀里,也坐在了那个英雄纪念碑的台阶上,“你走,我走;你留,我留;你死,我死!”

  战侠歌和雅洁儿都闭上了嘴巴,从这一天开始,躺在康西瓦烈士陵园的那些英雄先烈们,又多了一个陪伴者。

  无论是对战侠歌,雅洁儿还是黄志鹏来说,这注定都是一场绝望的等待。一辆辆汽车从青藏公路上通过,每一个路过这里,都专程下车来拜祭英雄的路人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那三个犹如石像般,呆呆坐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从这条路上经过的司机们,开始在每次需要经过康西瓦烈士陵园的时候,都刻意多准备一些食物和要以御寒的烈酒。虽然黄志鹏有专车定时往这里运送补给,但是那些司机,仍然坚持留下了他们的心意。在他们的眼里看来,能够坚守在这样恶劣环境中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是英雄!

  半年后,一架“黑鹰”直升飞机,降落在康西瓦烈士陵园前的空旷地带。

  这一次,来的是李向商校长。

  李向商用复杂的目光,望着那个在这种环境中,竟然能生生坚持了半年的男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中,究竟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多些,还是同情甚至是敬佩的情绪多点。李向商走到了战侠歌面前,他把一只小小的木盒子递到战侠歌面前,低声道:“跟我回家吧!”

  战侠歌没有伸手接过那只木盒,他听到李向商的话,只是呆呆的摇头,他的眼睛已经盯向了远方一片飞扬而起的浮尘,又有一辆汽车过来了。李向商慢慢打开了手中的那只小木盒,在那只小木盒里,五枚黄铜制成的勋章,一枚纯银制成的银鹰勋章,整齐的排列成两排,看着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勋章,战侠歌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彩,但是瞬间又回归了平淡。

  “不要再等了,已经过去半年了,”李向商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安慰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假如杨振邦真的从冰封中苏醒,又真的只剩下两个月寿命的话,到现在他的尸体,说不定已经在某个地方,作为无法证明身份猝死的流浪者,被送进了火化厂。”

  “不!”战侠歌沉声道:“我不管怎么样,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向商真的愣了,战侠歌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嫡系部队,李向商真的是太清楚战侠歌的性格,当战侠歌做出最后的决心时,那绝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任谁也无法更改他的决定。没有这种意志和执着,战侠歌就不配成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第三颗獠牙。

  李向商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就这样陪着战侠歌、雅洁儿、黄志鹏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是可以直接命令还没有正式解除军职的战侠歌返回部队,但是李向商明白,这个命令一旦下达,他带回第五特殊部队的,将会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力的行尸走肉。

  李向商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烟夹,在打火机的轻响声中,一缕蓝色的烟雾,随之在康西瓦烈士陵园的空中袅袅升起。

  作为第五特殊部队的职业军人和领头羊,李向商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吸过烟。但这一次他不但破例了,而且还吸得很凶,不一会在李向商的脚下,就丢了一地的烟头。直到再去取烟时,手批摸了一个空,李向商才知道,他已经整整吸了十五支香烟。望着又陷入长久呆滞的战侠歌,李向商狠狠一咬牙,突然道:“你是不是非要见杨振邦一面,才肯和我回去?”

  战侠歌没有开口,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必要回答。

  李向商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型对讲机,道:“你出来吧。”

  沉默了很久的“黑鹰”直升飞机舱门,再次被人推开了,一个人慢慢从直升飞机里走出来。看着这个人的脸,雅洁儿和黄志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战侠歌却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他突然用力挣开雅洁儿的手臂跳起来。长时间坐在那里,身体血液流通不畅,就连机关炮都打不死的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竟然就象是一截木桩一样,用最狼狈的动作,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上,已经变成相当脆弱的皮肤立刻有七八位置渗出了血丝,而战侠歌突然睁大的双眼眼角位置,更是渗出了两条细细的血丝,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战侠歌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他指着那个刚刚走下直升飞机的男人,放声狂叫道:“杨振邦大哥?!”

  战侠歌的声音嘎然而止,他虽然坐在这里已经坐得发了呆,发了傻,但他毕竟还是战侠歌!

  先不说半年时间过去了,杨振邦早已经应该魂归天国,就算他又回到中科院下属的地下科研中心,让那个孙雷镜院士借助各种药物和急救设备,把生命延续到现在,他也绝对不会这样形神俱足的精神亦亦!

  战侠歌的目光慢慢锐利起来,他死死的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杨振邦”,没错,就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就是那丝带着歉意的苦涩笑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而陌生,让战侠歌不由自主的迷茫起来。他真的无法分辨,这个“杨振邦”是真还是假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五特殊部队继承人(中)

  战侠歌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杨振邦”,他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一种比身后那座冰山更冷、更硬的气息,战侠歌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我姓杨,但是……我的名字不是杨振邦。”

  “杨振邦”脸上的笑容更苦涩了,他几乎不敢面对战侠歌那双眼睛,他低声道:“我叫杨继英,也是第五特殊部队的一名军人。你隶属于战斗系列的部门,而我属于科研系部门,所以我们以前才没有见过罢了。”

  听到这里,雅洁儿和黄志鹏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他们两个人也象战侠歌一样,重重摔倒在地上,但是他们又快速挣扎着爬起来。

  战侠歌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我从中科院下辖的那个地下研究中心里,背出来的人,是谁?”

  “也是我!”

  杨继英轻声道:“但是有一点,我必须需要向你说明一下,那天李向商校长带你进入的那个地下基地,并不是什么中科院下辖的研究中心,而是第五特殊部队专属的一个人体潜能研究中心。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你在那里做的事情,你还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

  雅洁儿和黄志鹏都静静的凝望着战侠歌,他们两个人突然一起转开了头,因为他们都不想让战侠歌看到自己眼睛里,那缕缓缓升起的怜悯。

  战侠歌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就象是在暴风雨哀号的树叶,终于开始不胜负荷的剧烈颤抖。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想放声狂笑,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更想放声痛哭。

  他带着黄志鹏,两个人在上海那个拥有一千多万常住人口的大都市中来回穿梭,他们在那个大都市里撒下了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的钞票,将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启示送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前;他只是为了见他最尊敬,最关心的英雄大哥最后一面,他在这种海拔五千多米,往往一天到头看不到一辆汽车的康西瓦烈士陵园,痴痴傻傻的等了整整半年!

  结果,杨振邦大哥终于回来了,连同他一起回来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战侠歌的喉咙里猛然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狂嗥,杨继英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脖子就猛然被战侠歌死死扣住,紧接着森冷的刀光一闪,陪伴战侠歌纵横天下杀人无数的那把虎牙格斗军刀,甫一出鞘,就带出一股最惨烈的杀气,带着战侠歌最歇斯底里愤怒,狠狠划向杨继英的喉咙。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已经气疯了!

  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救出杨继英,站在四五米外的李向商也不能!在雅洁儿和黄志鹏的齐声惊呼声中,李向商校长放声狂吼道:“战侠歌住手,他是杨振邦的后代啊!”

  “刷……”

  虎牙格斗军刀,猛然停滞在杨继英面前,杨继英脖子上的皮肤,已经可以感受到虎牙格斗军刀刀锋上,那股刺骨的寒意。但是最冷最寒的,还是战侠歌身上那突然迸射出来的最可怕杀气,在这个人这把刀面前,小米粒大小的鸡皮疙瘩猛的从杨继英的身上竖起。

  冷汗,瞬间就浸透了杨继英的内衣。

  “呼……呼……呼……”

  粗重的呼吸就在杨继英的耳边响起,杨继英呆呆的望着站在他面前,连男人骄傲的腰肢都无法再挺直,眼睛里冒着血红色的光芒,在呼呼有声中,嘴角已经渗出几缕白沫的战侠歌。在这个时候,杨继英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错觉,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已经彻底发了疯,彻底发了狂的猛兽!只要他稍有轻举妄动,这头人形猛兽,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撕成无数碎片,再也不会有其他任何结果!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就是一桶随时会爆炸,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烈性炸药!

  战侠歌用他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面对死亡威胁,一开始明显露出惊惶神色,但是慢慢又恢复平静的男人,死死盯着这个欺骗了他的感情,欺骗了他的尊敬,欺骗了他的信任的男人!

  渐渐的,杨继英恢复了平静,他的祖先可以抱着红旗含笑九泉,站在康西瓦烈士陵园里,站在长眠于此的亲人面前,吸汲着这些革命先烈遗留在这里的浩然正气,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害怕?!

  渐渐的,战侠歌眼睛里那股血红色的疯狂杀气,一点点消退。是因为战侠歌打心眼里尊敬一个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男人;还是因为,在这个叫杨继英的男人身上,战侠歌又看到了两位英雄大哥相互偎依在一起,彼此用体温取暖,在冻死前,从他们嘴角绽放出的,那缕无怨无悔的微笑?!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假如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杨振邦大哥的子孙,他就绝对不能伤害这个男人。战侠歌略略放松了自己扣住对方咽喉要害的右手,用他在青藏高原上呆得实在太久,已经有些干涩的声音,问道:“你……叫杨继英?”

  “是的!”

  “你是杨振邦大哥的后代?”

  “我是他的第四个重孙子。”杨继英凝望着战侠歌,诚心诚意的道:“谢谢!”

  杨继英不是在谢战侠歌听到“杨振邦”这个名字,最后放了他一马。杨继英谢的,是战侠歌在几年前,单枪匹马的爬上了他们面前那座猿猴和野山羊都不可能征服的冰山,在长达七个昼夜的孤独奋战中,将杨振邦他们的遗体,从那座冰山上刨了出来!

  战侠歌的目光跳过了杨继英,落到了李向商校长的身上,到了这个时候,战侠歌已经知道,就是这个一手把他带进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从来都是他的后盾和良师益友的李向商校长,为他精心编制了这个陷阱。

  战侠歌涩声问道:“为什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五特殊部队继承人(下)

  李向商没有回答战侠歌的问题,他只是大踏步走过来,当战侠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左手还抓着那把虎牙格斗军刀,他的右手已经松开了杨继英的喉咙,接过了李向商校长递给他的那只小木盒。

  “我想你的本能动作,已经给了你最好的答案。”李向商校长凝望着又黑又瘦,看起来比叫花子更狼狈的战侠歌,轻声道:“你是一个军人!”

  战侠歌呆呆的望着自己手里的那只小木盒,在这只小木盒里,大地、雪原、丛林、山地、勇气、银鹰六枚勋章,亲密的排成两列,在这片海拔五千多米高原的阳光下,闪动着亮丽的光彩。无论是哪一枚勋章,都代表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荣誉与骄傲,无论哪一枚勋章,都镌刻了战侠歌一段最艰苦也是最光辉的岁月。

  “你对敌人狠,对祖国忠,对兄弟义,你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就是因为这种为人为事的风格,使你拥有了一种近乎张扬的领袖魅力,你身边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信任你,愿意追随你,当你登高一呼时,必将应者如云。我必须承认,你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接近于完美的职业军人。但是……”

  李向商校长说到这里,略略顿了一下,道:“但是在你的身上,却又偏偏欠缺了军人最基本,也是最必要的一种素质,那就是服从!”

  “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突然狠狠撕破了康西瓦烈士陵园寂静的上空,战侠歌放声狂笑,在同时,炽热的泪水,也狠狠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战侠歌用手袖擦掉眼睛里涌出来的泪水,但是他的衣袖刚刚从脸上掠过,新的泪水就再次疯狂的涌出来。

  战侠歌又哭又笑,他指着李向商,笑着哭着叫道:“所以,你想好好改造一下我这个最不听话,却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家伙对吗?你知道假如杨振邦大哥真的重新睁开了眼睛,我绝对不可能让他成为试验室里的标本,你知道我就是一个光棍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笨蛋,所以,你为我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死局,就在等着我傻傻的自己跳进去对吗?”

  “一位我最尊敬的革命前辈,一群驻守在墨脱的最忠诚军人,一封临死前依然对我反复叮嘱,要我改正缺点的遗书。真是好精彩的演出,真是好感人的画面,面对这一幕又一幕,就算是一块顽石也要点头了,更何况是我战侠歌这样一个又笨又傻的天字第一号大蠢才?!如果经历了这一切后,再不迷途知返,再不痛改前非,我他妈的连一个男人都不是了!”

  战侠歌猛然伸手指着杨继英,放声叫道:“我就是不明白了,明明你的身体壮得象是一头牛,你又能用什么方法,在我面前越来越虚弱,看起来就好象随时会断气归西的样子?”

  杨继英低下了头,他和战侠歌相处了将近两个月,他就整整欺骗了战侠歌两个月!战侠歌一次次在夜间惊醒,直到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才会挥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入睡,杨继英知道;战侠歌对他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忍让,杨继英可以感受得到。借用自己太爷爷的名号,欺骗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是接到了命令,杨继英仍然不敢再和战侠歌的目光对视。

  杨继英低着头,道:“还记得你每天定时帮我注射的药剂吗,那是一种我自己精心调配出来的药剂,可以压制我身体细胞新陈代谢的活力,让我看起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但是只需要停止注射那些针剂,再经过适当的调养,我的身体很快就可以复原如初。”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陷阱,这真是一堂针对战侠歌而筹划的,完美的思想再教育课!一个战侠歌最尊敬的战争英雄,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却只有两个月的生命,这个故事的本身,就包含了太多的意外偶然和必然悲剧的结局,在这种环境下,在这种氛围中,战侠歌最尊敬的战争英雄,留给战侠歌的那封遗书,必然会成为左右战侠歌未来人生的准则与信条!

  也只有最了解战侠歌的李向商校长,才能制定出一个如此精确的致命陷阱。但是,李向商校长仍然错误的估计了战侠歌这个人,近乎骆驼的忍耐力和他生命中,最坚忍不拔的毅力与执着!

  没有人想到战侠歌竟然能在康西瓦烈士陵园里,整整守候了六个月,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向商已经明白,如果他想活着把战侠歌从那里带回来,他就必须亲手拆穿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

  战侠歌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无法发泄,顶得他几乎要活活窒息而亡,他突然觉得一股又甜又腥的味道从喉咙深入冲出,一口炽热的鲜血猛然从他的嘴里喷出来。

  “哇……”

  在雅洁儿的失声惊呼声中,战侠歌吐出来的大口鲜血,狠狠喷洒在这片寒风萧瑟的世界中,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他指着李向商,嘶声叫道:“李向商,你真的好狠啊!”

  战侠歌猛的扬起手中那只装了六枚勋章的小木盒,用力甩向他脚下那片坚硬的岩石地面。就在小木盒马上就要和坚硬的岩石对撞在一起时,一只发颤的大手,却闪电般的抓住了那只木盒。

  想摔碎这只木盒的是战侠歌,把它重新捞起来的人,也是战侠歌!

  战侠歌今年二十九岁了,他在第五特殊部队里,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八年时光,这其中的感情,为了获得军人的荣誉,一次次倾洒在训练场上的汗水和鲜血,又怎么可能一次性的摔掉甩开?!

  战侠歌最后还是轻轻把那只小木盒放到了地上,在那里面装载着的,就是他在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所有的荣誉与努力。战侠歌抬起头,凝望着李向商的脸,慢慢扬起了他的右手,向李向商校长敬上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望着突然间脸色平静得再也找不到一丝情绪波动的战侠歌,看着他突然做出这样意外的动作,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李向商校长的心里越来越重,他隐隐的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

  “李向商校长,李向商……大哥,”战侠歌痴痴的望着面前这个在十一年前,把他带进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向他敞开了另外一道大门,让他的生命可以活得如此多姿多彩的男人,战侠歌只觉得鼻子一酸,好不容停止的泪水,再次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他轻声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校长和大哥了!”

  “我知道你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局,真的是为我好,你是希望我能正视自己身上的缺点,并把它们改正。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谢谢你对我这样一个行事乖张的家伙,做出的努力和包容。”

  战侠歌伸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道:“可是,李向商校长,李向商大哥,你想过没有,你做的这一切,就象是在我这里狠狠插了一刀?!”

  李向商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错得离谱,错得让他终于要失去一个最优秀,本来总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最完美职业军人的部下和兄弟!

  战侠歌摇摇晃晃的爬上了一直停泊在康西瓦烈士陵园附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定时检查的越野吉普车,他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汽车的后座里,望着这几个月来抛下一切,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黄志鹏,低声道:“我们下山吧,我想回家了。”

  雅洁儿看看坐在越野吉普车里的战侠歌,再看看站在那里发呆的李向商校长,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能决定,自己究竟是应该追到战侠歌的身边,和他一直不离不弃,还是以一个军人的身份,留在这里等待李向商的命令。

  李向商看着同样摇摇晃晃走向越野吉普车的黄志鹏,当那辆越野吉普车终于被黄志鹏发动起来的时候,李向商猛的一咬牙,厉声叫道:“战侠歌,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仅仅因为你一个人,不惜暴露我们第五特殊部队一个秘密研发基地,为你设计了这样一个局?”

  战侠歌轻声问道:“现在这些对我来说,还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李向商在这一刻当真称得上暴跳如雷,他嘶声怒吼道:“因为在一年零两个月前,我已经向中央军事委员会,正式提交了推荐书。在十五年后我就六十岁了,第五特殊部队需要年轻富有创造力的领导团队,来保证我们这支部队的活力与爆发力!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主动退居二线,由你来顶替我的位置,以代理校长的身份接管第五特殊部队!只要你足够优秀,也许只需要一年,等你熟悉了一切能够胜任所有工作时,我会彻底放手,你就会正式成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第一个拥有獠牙身份的校长!”

  听到李向商狂吼出来的这一段话,雅洁儿呆了!黄志鹏呆了!战侠歌也呆了!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的审请已经得到了批准,你早已经是我内定的接班人!你在‘蓝盾’军事竞赛中连续抗命,你敢在S级基地里又砸又抢,顶着二十几支自动步枪面不改色,我必须承认,你真他妈的是一条汉子!你真他妈的敢作敢为,有情有义!”

  李向商说到这里,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继续暴吼道:“但是当我们国家,我们的政党,我们的民族面对生死存亡的决择,面对危若蛋垒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时,要是你这位手握第五特殊部队军权的指挥官,再自以为是的临阵抗命,也许你还能创造一个经典的局部战役胜得,但是你和我,很可能就会一起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战侠歌你自己想一想,以你现在的性格,我敢把第五特殊部队交到你的手里吗?利用一些方法和手段,改正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最高指挥官的缺点,避免他将来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难道我这样也做错了吗?!”

  战侠歌知道李向商一向很看重自己,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李向商竟然已经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校长的身份,直接向军事委员会,递交了把自己内定为第四代校长的申请。换句话来说,只要他在未来的十五年,不……应该说是十四年时间里,以无过就是功的心态能够循规蹈矩步步为营,他的仕途将会是一片光明。

  “拾起你的勋章,重新拿回你自己的荣誉!”李向商厉声喝道:“战侠歌你不要太脆弱!”

  战侠歌盯着他放在地上的那只小木盒,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能够清楚的看到,将来必然会出现在他肩膀上的,金光闪闪的将花。

  杨继英和战侠歌相处了将近两个月时间,他非常清楚战侠歌的个性,也明白李向商校长之所以选择战侠歌做他的接班人,不但是因为战侠歌拥有面对挑战时,绽放出来的勇气与执着,更看中了战侠歌身上那种并不热衷于名利争逐的洒脱个性。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权力场的角逐上,那么他必然无法在自己的工作领域作出太多的贡献。

  杨继英做为李向商校长的第二梯队,立刻对战侠歌展开了递进式攻击,“有一点我可以代校长向你补充一下。你在‘蓝盾’军事竞赛中的抗命,还有你在科研基地里的行为,上级并不知道,你的档案里也没有任何记录,因为校长全帮你扛下来了!代价是,他自己得到了一个书面警告,并写了一份长达一万三千字的检讨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校长这一辈子,第一次写检讨书。”

  战侠歌身躯狠狠一颤,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李向商校长,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李向商帮他顶的这口黑锅绝对不小!

  “不要以为我是在溺爱你。”李向商看着战侠歌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柔和,他缓缓摊开右手,在他宽阔的手掌心里,平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

  “我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所以我必须完全了解我选定的接班人,包括他在童年里发生的一切。所以我找到了你的爸爸,在他的帮助下,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看了你留下的五个日记本,并从一个木盒子里,找到了这枚钉子。”

  看到那枚生锈的钢钉,战侠歌记忆的大门被打开了。他想到了在某一个似乎已经很遥远的时候,一个只有五岁半的孩子,在父亲的威逼下,在风雪连天的漆黑天幕下,一个人孤独的围绕着军区大院练习长跑。当他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涂到脸上的时候,就是那枚混杂在积雪中的铁钉,刺伤了他的脸。

  战侠歌五岁的时候,就能一边抓着一本小新华字典,一边咬着铅笔头,每天写出仅仅几十字的个人日记。

  现在战侠歌还能清楚的记起他当天在日记本上写的话:“我讨厌爸爸,我讨厌军人。讨厌死了!”

  “看到你的日记,我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就是一个天生的军人,却总是能出乎人意料的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你明明喜欢军人这个职业,但是由于你有一个绝不能算是愉快的童年,由于你绝不服输的个性,你在潜意识里总会不自觉的对自己最后的选择做出抗争。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你近乎完美的军人特质上,硬塞进来一种张扬的叛逆,这就是现实与童年记忆彼此共存,形成的一种奇特现象。”

  战侠歌嘴唇嚅动,还没有说话,李向商就大手一挥,道:“你不需要解释,更不要试图分辩。我说的这些话,是集中了国内十二位顶尖行为心理学大师,采用脑力风暴的方法,探讨后做出的总结。你不要这样瞪着我,第五特殊部队十五年后的最高领导人,在国家机构面前,没有秘密!”

  “你以为‘蓝盾’军事竞赛,为什么会把我们第五特殊部队、雪狼突击队、海军陆战队、野战军侦察连这样一些来自不同兵种的军人硬组合在一起,让你带领一批杂牌军,去参加世界最强特种部队的比赛?你以为赵海平为什么最后可以逃出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军事法庭的严惩?!”

  “到了这个时候,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什么‘蓝盾’军事竞赛,我根本就没有把它看在眼里!想检验一支特种部队的真实作战能力,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把部队拉到战场上,去真枪实弹的作战。用橡皮子弹你打我,我打你的,和小孩子玩的警察捉小偷游戏有多大差别?不死人不见血,没有体验到在战场上那种子弹擦着身体飞过去,心脏瞬间的收缩和扩张,算是什么实质性提高?!”

  李向商冷哼了一声,道:“这场‘蓝盾’军事竞赛,其实就是检验你这个未来第五特殊部队接班人的试金石。在未来如果真的暴发全国性大规模战争,你就必须带领第五特殊部队,和其他任何一支部队都能联手合作。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不同部队成员之间的隔阂,如何重新搭配,让每一支部队都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和优势,这就是给你这位未来接班人的综合考验!结果,你表现的马马虎虎,还行。”

  “至于赵海平,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他之所以没有被押上刑场枪毙,当然是因为你大耍无赖,拼死要护住他的结果。但最重要的是……”李向商望着战侠歌,诚心诚意的道:“我这个带你走进第五特殊部队,并执意要把你推到校长位置上的教官,总要给你留下点嫡系部队吧?没有一批身怀绝技忠心不二,能将你的任何命令都彻底贯彻实施的铁杆兄弟,你就算是再能干再厉害,也未必能坐稳了第五特殊部队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战侠歌的身体终于忍不住狠狠一颤,他挺直了腰,不敢置信的望着李向商校长,当底牌一张张被掀开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李向商校长在暗中,已经默默的为他做了这么多。

  杨继英拾起战侠歌放在地上的小木盒,珍而重之的把它放到了战侠歌手里,他轻笑道:“战侠歌你以为你自己这一辈子,还有可能离开军队吗?省省吧!能不能升官,当不当第五特殊部队的校长,对你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现在你的骨子里,都刻下了军人特有的弹痕,你要是真的舍得离开部队,你就不会在最愤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刚刚把这只木盒甩出去,本能的又一把重新将它抓住了。”

  杨继英斜眼看着脸色古怪的战侠歌,道:“想笑就笑吧,我们相处了也有将近两个月,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感觉象是刚刚卸下了一块石头,轻松多了。说白了,还是你根本放不下军队,舍不得你身边的那群生死与共的兄弟嘛!至于我冒充自己的太爷爷,欺骗你感情的事情,你也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未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我们为了帮助你,把它提前罢了。”

  迎着战侠歌不敢置信的目光,杨继英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型摄影机,把它调成影片播放模式,然后塞进战侠歌的手里,道:“你自己看看吧。其实军方现在真的已经有让我太爷爷重新睁开眼睛,来看看新中国的技术,但是考虑到现有的医学手段,只能让太爷爷最多活上两个月,所以才一直迟迟没有解冻。”

  战侠歌看着小型摄影机上,那个液晶显示屏里播放出来的图像,战侠歌猛然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战侠歌脱口叫道:“夏候光河?!”

  “对,夏候光河出身于武学世家,他精通针炙,我们把他请过去,就是希望将现代科技和中国传统针炙结合在一起,研发出一套能让解冻者存活时间更长的技术方案。”杨继英道:“还记得夏候光河的身份ID卡里,有连你这位队长兼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校长都没有权力调看的资料吗?他参加‘蓝盾’军事竞赛的最重要任务,就是给我们逮一个活体标本,让我们研究一下。”

  战侠歌奇怪的道:“逮一个活体标本?”

  “嗯,中国有针炙这种古医术,同样在其他国家,也有一些秘不外传的独特技术,其中就有能将人体机能发挥到极致,甚至是可以打破极限的……忍术!这种武术,说白了就是一种将人类的生理承受能力,不断强化,再加上一些药物辅助的技巧和方法。我们研究人体解冻学的专家认为,如果能把这种‘忍术’中增加人体抵抗力的技巧融入到我们已经有的方案中,应该会有一定的帮助。所以夏候光河的任务,就是如果发现有精通忍术的特种作战军人,就想办法揍晕一个,让我们早已经预先潜伏好的专家,也就是那位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队的女队长沈韵彤,进行样本抽取工作,连带让精通医学及拷问技术的催眠大师王宏伟,套取‘忍术’的锻炼方法及技巧。当那个倒霉鬼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上除了多了几个针孔,脑袋有点痛脖子有点僵硬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说到这里,杨继英莞尔一笑,道:“这种方法,和你同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进行电子对抗战时,在人家的电子对抗设备里留设木马程式,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拷,我说在夏候光河单独一个人逃进深山,我们其他人全军覆没后,沈韵彤和王宏伟跑到哪里去了呢!原来他们竟然敢背着我,在外面搞这种小动作!”战侠歌拍着巴掌,脱口叫道:“不过他们干得漂亮!嘿嘿……暗中下套、暗度陈仓、打闷棍、回马枪,我最喜欢的就是干这样的事情了!”

  李向商校长微笑道:“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

  说到这里,战侠歌、李向商、杨继英三个人三双眼睛对视在一起,他们之间那股紧张的气氛,终于大为缓和。杨继英干脆趁机直接动手,把小木盒里的那一枚银鹰勋章,又别到了战侠歌的衣领上。

  “你绝大部分时间,都算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小天才,但是有时候,也真是笨到姥姥家了。”

  杨继英一边帮战侠歌把那一枚代表了第五特殊部队荣誉与权力的银鹰勋章别在领口上,一边微笑道:“我太爷爷杨振邦,是在对印自卫反击战时,爬上了那座冰山,我却一时口快,把自己的身份说成了是抗日战争时牺牲的英雄。你也不想想看,中国军队是在一九五零年才进驻西藏的,那个时候,日本鬼子早被打跑好几年了!和你相处的那两个月我也不轻松啊,我每天最担心的,就是害怕你某天突然想到了这个环节,立刻愤怒暴起,直接把我这个骗子撕成十几块碎片。我们在西藏经过多拉雄山口时,我真害怕你手一扬,直接把我这个每天注射药剂太多,真的没有力气走路的家伙丢进了山谷里,那样我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战侠歌拍着脑袋郁闷了半天,才对杨继英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咬着牙齿的道:“算你叼!”

  李向商看着战侠歌领口上那只展翅欲翔的银鹰勋章,他轻轻吁出一口长气,李向商知道,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战侠歌终于成功的克服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缺点,从这一刻开始,战侠歌已经能称得上是一个再没有致命缺点的优秀职业军人!

  李向商看着战侠歌和雅洁儿,道:“我们一起回家吧。你们的某种申请书我早已经签字画押,就等着你们回去,享受一个月的温馨长假了。”

  杨继英连连道:“恭喜!恭喜!”

  雅洁儿胀红了脸。

  战侠歌咧开了嘴巴,一边呵呵傻笑,一边讨价还价:“我是未来的接班人,怎么也应该有点特权才对,多给半个月长假吧!”

  李向商板着个朴克脸,嘴角却在斜斜上挑。“行,没问题。但是雅洁儿可不是未来的接班人,所以她没有特权,所以她没有多给半个月长假!”

  战侠歌瞪圆了眼睛。

  雅洁儿脸更红了。

  杨继英捂着嘴偷笑。

  李向商光明正大的笑。

  至于黄志鹏……他根本没有反应。

  因为黄志鹏根本不知道李向商说的“某种申请书”是一种什么东东!

  当战侠歌回到阔别已久的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里,他突然听到一声惊喜交集的呼喊,一团娇小的身影猛的向他撞过来。几个月时间的漫长等待,已经严重影响了战侠歌的健康,在战侠歌心中暗暗叫苦中,那个看起来挺娇小,但是速度绝对不容小视的身影,以亚炮弹的速度,狠狠撞进战侠歌的怀里,直撞得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战侠歌滋牙咧嘴。

  最惨的是,站在战侠歌身边的雅洁儿,已经不满的伸手,在旁人视线不能波及的位置上,狠狠在战侠歌肋部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她叫凌雁珊,我给你提过的,是我把赵海平带回来时,偶然遇到的小姑娘。”战侠歌苦笑着向雅洁儿解释:“至于她是怎么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的,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第七卷 黑寡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世界地图

  “不要叫人家小姑娘!我已经是一名光荣的中国第六特殊部队军人了!”

  凌雁珊不满的打掉战侠歌用对待小妹妹的方式,在她脑袋上又揉又搓的大手,在这个时候她虽然努力想板起自己的脸,但是她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芒,还是暴露了她看到战侠歌时的快乐与兴奋。

  “噢?!”

  战侠歌轻挑起了眉毛,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个子又长高了几分的小女孩。虽然凌寒不只一次用骄傲的语气,提到她的妹妹凌雁珊,说凌雁珊是一个小天才,能让老师拍着胸脯保证她一定能考进北京大家,而凌雁珊也在战侠歌面前,展现出了她虽然略略有几分稚嫩,却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丝寒意的谋略。但是战侠歌必须承认,他还是吃惊了。要知道,有资格进入中国第六特殊部队的成员,全部都是拥有一些近乎于“特异功能”的国宝级人物。

  比如说有一位第六特殊部队的成员,他从小就双眼失明,因为误信庸医,在五岁的一次治疗中,他又失去了嗅觉和味觉,连他的皮肤敏感性都大大降低,如果你用一根针刺进他的手臂,足足三四秒钟后,他才会感到刺痛。

  在失去了视觉、嗅觉、味觉甚至是皮肤的感觉后,这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级残废的孩子,却在自己母亲手把手的教导下,自学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并对人类行为心理学、犯罪学等学科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十六年!

  这个孩子坚持不懈的学习了整整十六年时间,他用自己的耳朵博览群书,他学会了三门外语,他在妈妈的陪伴下,几乎“读”完了在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所有心理学科的书籍。当他终于用不懈的努力,绽放出一种近乎于悲壮的光彩,吸引到中国第六特殊部队的注意时,他已经是一个仅仅通过声音,就能“感觉”到一个人心跳甚至是内分泌变化,比“测谎仪”更精确,更可怕的超天才!

  战侠歌一向认为,所谓的天才,就是一群比平凡人更懂得如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更擅长利用时间,更能开发出自己身体与大脑潜能的人。而中国的第六特殊部队,集中的就是这样一群拥有特殊才能的职业军人。

  李向商校长望着凌雁珊,微笑道:“她是两个月前,我们从陆军军事院校里挖出来的人才,绰号……电脑!她最大的特长,就是对大战略的统率能力。她进入陆军军事院校仅仅六个月,就在电子对抗训练中,轻松击败了比她大三界的老学员,在整个陆军学院中,一举成名。面对这样一位天才级的优秀学员,军校的校长害怕她会犯骄傲的错误,于是打算稍稍挫一下她的锐气,结果,在一周后举行的电子模拟对抗演习中,凌雁珊竟然带着几名同期进入陆军军事院校的学员,逼平了由教官组成的对手!”

  凌雁珊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她在和教官进行电子战略对抗时,选择的对抗地图,赫然是一场假想以席卷全球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为蓝本的大战略,大纵深电子对抗战!

  在战术技巧上,凌雁珊不如教官,在团队配合上,凌雁珊他们这一群进入学校才半年的学员,当然更比不上教官组成的团队。但是在这种大战略地图上,凌雁珊那种近乎电脑般精确的可怕判断力与包容力,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不断用自己纵观全局的优势,强力冲击着教官们在局部战场上利用各种战术技巧,创造的局部胜利。

  这是一场双方整整对抗了三天三夜,谁都不肯示弱,谁都不能退缩的电子对抗战;凌雁珊往往可以同时在假想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同时在几个不同的地区点燃点火,逼得教官们疲于奔命,几乎没有精力对她展开反击。

  十几年的郁不得志,眼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为了自己的学业,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强颜欢笑,而出卖身体,在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心里,究竟积压了多少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个以全球战略为假想的电子对抗中,在这场必然不公平要以弱胜强的战役中,凌雁珊眼睛里闪动着的,理智与疯狂揉合的火焰,她那种比男人更冷、更硬、更狠的狂野作战风格,让她在这三天三夜时间里,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甚至是暗自垂青?!

  这是一场以平手而告终的电子对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教官们输了!假如凌雁珊能够更精通一些营造局部战场胜利的指挥技巧,如果配合她一起作战的学员,不是一群到了最后,只能成为她传令兵的配角,那么……凌雁珊必然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校长宣布整场战斗以平手告终时,站在指挥台前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凌雁珊笑了,她脸色苍白的接受着作战指挥大厅中,那犹如狂风骤雨般的掌声,就连她的对手她的直属教官,也向她竖起了大拇指,就在这个时候,凌雁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同伴们的笑脸和欢呼声,都变得不切实际,都变得迷离起来。

  在所有人失声惊呼声中,凌雁珊站着晕倒在指挥台上。这个今年刚满十九岁的小女孩,再一次向所有人展示了她另外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女性身上,却绝对属于铁血军人的最优秀素质……够狠!

  在指挥台上,凌雁珊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在三天三夜的电子模拟对抗中,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与智能发挥到了极限再极限!

  凌雁珊指挥的联军,和教官组成的作战团队指挥的联军,在太平洋上,在上千个太平洋里的海岛上,在陆地上,在空中,在外太空进行了一次次只有数据陈列,却硬是让人嗅到一股硝烟气息的搏杀!他们的战火烧到了“全球”四十七个国家和地区,就连在外太空的军事卫星,也成为他们打击和保护的目标。双方投入的海陆空三军部队超过了一千七百万!

  凌雁珊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躺了七天,但是在这七天时间里,她又读完了两本书!在她身体快要完全康复的当天下午,陆军军事院校的校长,亲自看望了凌雁珊,校长身后的勤务员还带来了一付棋。

  校长伸手轻轻按住凌雁珊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太过于拘礼,问道:“丫头会下围棋吗?”

  “以前经常下,可是后来就不怎么下了!”

  “噢?”校长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创造了奇迹,已经在学校内成为最具实力的天才偶像级学员,问道:“为什么呢?”

  面对年龄已经能做自己的爷爷,脸上带着和蔼笑容的校长,凌雁珊的心里不由涌起一种温暖的感觉,她半躺在病床上,指着自己的小脑袋,回答道:“因为我一向认为,围棋是一种有效训练个人思维能力及全局纵观能力的工具,可是从我十六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下棋了。因为他们都说,和我下棋,是对自信心的一种挑战!”

  校长莞尔一笑,“那我们切磋一盘?”

  棋盘就摆在凌雁珊的病床上,甫一交手,校长就发现了一个现象,在刚开局双方只落了几个棋子,凌雁珊落子的速度就明显慢下来。当校长一边掂起棋子一边和凌雁珊交谈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凌雁珊竟然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凌雁珊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棋局,她的精她的气她的神,似乎都随着她手中的棋子,一颗颗缓慢而稳重的落到了棋盘上。

  在这个时候,校长发现了凌雁珊的一个特点,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说是一个缺点。凌雁珊太专注于整体战略的把握,绝对的专注力,带来了绝对的强大,但是这样导致她在进行判断时,周期过长。

  换句话来说,凌雁珊是一个大战略型交锋的指挥人才,却绝对不是那种随机应变,拥有逆向思维的灵活人物。她选择了假想以全球第三次世界大战为背景,和教官对抗,无异于是将她的优点和特长发挥到极限,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假如只是一场局部电子对抗战,凌雁珊带领的指挥小组,在军事教官组成的指挥小组凌厉攻势下,也许连三个小时都支撑不到!

  象这样一个学员,如果继续留在陆军军事院校中,她的天份只会被埋没。没有用武之地,她的天才光芒只会一点点被埋没。望着凌雁珊在下棋时,那张变得严肃而绝对专注的脸,校长不由陷入了沉思。

  三天后,凌雁珊的那场电子对抗赛录相,被校长送到了第六特殊部队,连带送到第六特殊部队的,是校长的推荐信。

  校长在推荐信的第一段,第一句话就吸引了李向商的注意力,“凌雁珊,绰号,电脑;特长,战略指挥;超特长:能够用绘图铅笔,较精确画出整幅的……世界地图!”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

  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校长室里,李向商把放着两份护照的信封放到桌子上,对着战侠歌和雅洁儿道:“好好去轻松一下吧,从这个时候开始,你们有一个月的长假,可以在这一段时间,去任何中国法律和第五特殊部队军规允许去的地方,去做你们自己想做的事情。”

  “谢谢校长大哥!”

  到了这个时候,在第五特殊部队里,面对威势渐盛的李向商校长,还敢再用这种开玩笑的口吻和他交谈的人,当真只剩下战侠歌一个!战侠歌拿起信封,先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两份护照,然后依照第五特殊部队的惯例,将他和雅洁儿在第五特殊部队的身份ID卡,放在了李向商的办公桌上。从这个时候开始,到他们一个月长假结束重新归队之前,他们就是一对可以暂时抛开军人身份,去享受甜蜜二人世界的普通中国籍旅客与情侣。

  战侠歌伸手出自己右手的小尾指,轻轻勾住了雅洁儿的手指,雅洁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先斜眼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嘴角微微向上斜挑露出一丝怪异笑容的李向商校长,就在雅洁儿脸色通红的准备甩开战侠歌过于放肆的色狼之爪时,战侠歌发出一声轻叹:“持子之手,与子协老。洁儿,真不容易啊!”

  听着战侠歌这句充满感慨的话,雅洁儿突然痴了。

  十一年的漫长等待,雅洁儿亲眼看着战侠歌,从一个十八岁才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的莽撞少年,带着一种可以让生命都为之燃烧的火焰,一步步的成长,一天天的成熟。

  那四千个日日夜夜,那一次次的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那一颗颗为情所伤的泪珠,在这个时候,听到战侠歌的轻叹,雅洁儿只觉得,过去的一切都不枉了,一切的辛苦与辛酸,付出的所有感情,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回报。

  两只手紧紧的相握在一起,在此同时,依此偎依在一起的,是两颗再没有缝隙,跳跃不休的心脏。

  李向商含笑望着已经脱下军装,换上了一套情侣装,亲密的手拉手站在一起的战侠歌和雅洁儿。

  爱情的滋润,大大冲淡了战侠歌身上那种令人不敢逼视的杀气,而他咧开嘴露出的傻傻笑容,更让人觉得他单纯得可爱,使他看起来就象是一头吃饱了正在打着哈欠的雄狮,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危险。而雅洁儿就象是小鸟依人般,轻轻偎依在战侠歌的身边,当着李向商的面和战侠歌这样的亲密,就算是她的脸已经胀成了蕃茄的颜色,她仍然低着头,乖乖的站在那里。

  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绝对无法想象,就是这个女人,曾经获得过第五特殊部队的大地勋章!为了配合战侠歌,在脱下军装后,雅洁儿少有的为自己画了一个淡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对美已经拥有了一种明悟的了解,只是淡施薄粉轻扫朱唇,就已经在她的一身英健中,完美的揉合进去一种柔情似水的媚妩。

  李向商必须承认,在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样子的雅洁儿时,他有了瞬间的失神与惊艳。李向商在心中暗暗道:“配,真的很般配!”

  凝望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张相片,李向商这一辈子都以军营为家,他无妻无儿无女,一直放在他办公桌上的相片,就是他刚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时,就认识的战友和兄弟们的合影。现在一晃眼将近四十年过去了,再看着这样一张相片,李向商的心中当真有一种时过境迁苍海桑田的感觉。往日的兄弟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了一个孤独的他,最后仍然坚守在这里。

  李向商的目光,最后落到了站在左边的朱建军身上,李向商在心中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建军兄弟,如果能看到现在的一幕,你应该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李向商突然站起来,双手一张,就将战侠歌和雅洁儿一起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恭喜你们!”李向商用力拍打着战侠歌和雅洁儿的肩膀,他瞪着战侠歌叫道:“你这个幸运的小子,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我现在就把比我亲妹妹更亲的雅洁儿,交到你手里了,你给我好好照顾雅洁儿,这就是我以大哥和校长双重身份对你下达的命令!如果你连这样一个任务都无法完成的话,就去举枪自尽吧!”

  “放心,”战侠歌凝望着那个得到李向商的祝福,再没有任何顾忌,把脑袋轻轻枕在他肩膀的小女人,感受着她对自己近乎依赖的痴恋,战侠歌沉声道:“谁想伤害我的洁儿,就先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到这句誓言,雅洁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心,都被融化了。

  ……

  一个月的长假,口袋里有充足的钞票,又有自己已经交往了超过六年时间,但是真正私人相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两个月的未来老婆大人亲密陪伴,你会选择去哪里?!

  去夏威夷享受海滩的阳光与舒适的沙滩浴,还是去日本喝着清酒,看着艺妓的表演,过一把有钱就是大爷的瘾?或者,去世界上最浪漫的法国,去观赏那里举世闻名的巴黎铁塔,去购买世界闻名的法国香水,然后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后,掏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求婚钻戒,跪在注定可以左右自己一生幸福的女神面前,恳求她的垂青。两个人在微微的醉意中,一起共赴巫山,在彼此索取中,共同登上人生快乐的极致?

  战侠歌大模大样的趴在雅洁儿单身宿舍里的那张小床上,翻着手边大堆从网络上下载并打印出来的旅行资料,而雅洁儿就微笑着坐在他的身边,一边温柔的帮战侠歌按摩肩膀上的关节,一边在战侠歌的指指点点中,陪着他一起去看那一大堆旅行资料。

  在雅洁儿的心里,只要有战侠歌的陪伴,到哪里真的无所谓。但是,她的眼光突然落在一份旅行社在网络中发放的宣传广告上,这份资料的开首广告标语,直接就吸引了雅洁儿的注意:“欢迎您来到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上做客!欢迎您来到宝石之都来做客!”

  雅洁儿无论有多么强悍,她还是一个女人,“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这样一个揉合了悲伤与美丽双重氛围的词语,能让每一个心里还有梦想的女人,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编织出一个又一个凄美的、浪漫的、动人的爱情故事,并把自己和身边的爱人一起编织到这些故事里,成为它的男女主角。更不要说,“宝石之都”这样一个对女人充满诱惑力的第二个名字。

  而制作这份旅行资料的人,显然对女人的某种类似飞鸟喜欢发光物体的心里,有着绝对的了解,竟然夸张的在旅行资料的右上方,插入了一张醒目的图片。图片上那大颗大颗五颜六色的宝石,在灯光师与摄像师联手打造的唯美环境中,闪耀着一波波灿烂到极限的光芒,瞬间就映亮了雅洁儿的双眼。

  战侠歌支起头,微笑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一边伸手轻抚着雅洁儿的秀发,一边按照广告宣传资料留下的电话号码,和那家旅行社取得了联系。

  被誉为“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的僧罗伽西亚,是一个国土面积仅仅八十七万平方公里的群岛之国,在僧罗伽语中,意为“美丽的衣裳”,或者是“光明富饶的土地”。指的就是僧罗伽西亚是一个风景如画的美丽国度,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游记中,就曾经用大量热情的词语,形容僧罗伽西亚,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岛国。

  在僧罗伽西亚,拥有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山地热带雨林和众多的海滩,在这里还能找到屹立了五百多年,饱经风霜,依然骄傲挺拔在这片天与地之间的古城堡。雄伟的城堡占地有四十七公倾,到了今时今日,仍然在积极的发挥着它的作用。这间城堡里有教堂,旅馆,学校和大量的民舍,就连政府机关的法院、行政大厅和警察局都建立在这里面。从远方看过去,就是一个中古世纪欧洲某种王族领地的翻版。

  住在这样一个用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历经五百年风霜的古城中,聆听着海风呼啸而过的轻响,呼吸着大海另一端吹送过来的新鲜空气,再喝上一杯当地盛产的红茶,绝对是一种舒适的享受。

  当然,这里更吸引游人前来的,是僧罗伽西亚盛产的高纯度宝石和海殖珍珠。

  在这个拥有上百个岛屿的群岛国家,某些经济不发达,土著居民还没有开化的岛屿上,宝石就是他们的硬流通货币。只要来到僧罗伽西亚,就几乎没有女人能够逃出那些宝石和硕大海产珍珠的吸引。

  “你好,我想报名参加僧罗伽西亚的双人旅游……”

  战侠歌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立刻被接线生那明显过度热情的声音给包围了。

  “欢迎,欢迎!我们万分的欢迎您能参加我们的僧罗伽西亚双人旅游!我们旅行社可以为您代办签证,在导游的带领下,您可以在四星级酒店一边喝着红茶,一边享受海边的夕阳,您可以带着自己的女伴,站在沙滩上,用五美元一只的价格,从渔民手里买到他们刚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硕大的贝壳,如果您能从里面找到珍珠的那话,那就预示着您将来的生活和工作将会一帆风顺……在这里我想冒昧的问上一句,您是和您的夫人一起参加旅行吗?”

  战侠歌揉着自己已经被吵得发痛的耳朵,道:“是的,这是我们的新婚旅行!”

  接线生更加热情了,“那就更好了!如果您愿意尝试一下不同的婚礼风格的话,只需要再少少的额外支付一万二千元现金,我们旅行社就可以根据您的需要,为你提供别具异国风情的婚礼。您可以选择在拥有上千年历史的神庙,或者是十七世纪建造的古老教堂,为您和您的夫人举办一场贵族式的婚礼!您甚至可以在某些小岛上,在明月高挂的夜晚,围着篝火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共舞,最后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完成你们定情的一吻,为你的新娘戴上用山茶花编织成的美丽花环……”

  战侠歌发现自己真的被这位过度热情扬溢接线员外加推销员,描绘出来的唯美画面给打动了。他再看了一眼两只眼睛盯着那些资料上的宝石,就再也拔出不来眼睛的雅洁儿,战侠歌终于选定了他们的旅行目标。

  在下了定单,终于挂断电话的时候,战侠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没有问为什么僧罗加西亚这个岛国,被称为“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

  也许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形状很像是一颗眼泪吧?

  战侠歌摇了摇头,把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抛到了脑后。他在心中想道:“一万二乘以三,也不过就是三万六,如果把这几种婚礼都统统玩上一遍,洁儿一定会爱死我了。值!”

  选定了旅行结婚的目的地,战侠歌和雅洁儿还有一道手续没有完成,那就是他们的结婚证。拿上他们刚刚领到的身份证和户口簿原件,到了身份证所在地的民政局。现在已经是二零零七年,两个人结婚已经不象原来那么麻烦,连介绍信都不需要,体检这种东西也是能省则省,花二十块钱在民政局下属的数码中心,照了两份结婚相片,再额外付上九块钱工本费,战侠歌和雅洁儿就能拿到他们的结婚证了。

  “我们这么简单,就算是结婚了,我战侠歌这辈子以后就有人管了?!”战侠歌望着手中比暂住证大不了多少的小红本本,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里还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东西,他最后对着雅洁儿双手张开,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形状,道:“我偷看过我爸妈的结婚证,为什么他们的这么大,我们的却这么小?”

  雅洁儿忍着笑,伸手在明显心里有点不平衡的战侠歌脑袋上重重叩了一下,笑道:“你是来领结婚证来了,还是来领可以挂在你脖子上的面饼来了?”

  “嗯,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战侠歌捂着自己被雅洁儿敲痛的额头,压低声音道:“为什么那个刚刚为我们办理完结婚手续的工作人员,现在还在对我们狂丢白眼?我们怎么也算是帅哥与美女的组合,就算不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也不至于让她对我们这样怒目而视吧?”

  雅洁儿也疑惑的摇了摇头,两个人看着等在他们后面的新人,在办理好结婚证后,把大大的一袋喜糖送到了工作人员手里,无论是那一对新人,还是那位工作人员,在这一刻都称得上是笑面如花。

  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才恍然大悟,战侠歌瞪着眼睛,叫道:“这算不算收贿受贿的一种?!”

  无论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还是那一对刚刚领到结婚证的新人,或者是其他排队等着办理结婚证,手里也拎着一袋喜糖的情侣,都对战侠歌这个自己不按规矩办事,嘴里还唧唧歪歪,败坏所有人兴致的家伙怒目而视。

  雅洁儿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出过这么大的糗,她一把拉住战侠歌,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路而逃。直到他们在所有人如见怪物的目光中,以听到冲锋号响起,对敌人阵地发动闪电突袭的速度冲出民政局,跑过两条大街,雅洁儿才突然停下脚步,全身发颤的笑着倒在了战侠歌的怀里。

  “哈哈哈……”雅洁儿躺在战侠歌的怀里,又笑又叫:“我们的英雄这次可出糗出大了!”

  但是战侠歌的注意力,却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中刚刚拿到还没有捂热的结婚证上。战侠歌皱着眉头道:“洁儿,那个给我们拍结婚照的家伙就是他妈的一个混蛋,一边按下快门,一边和旁边的妹妹打情骂俏,我还以为他照相的技术有多好,竟然可以不用看着镜头就能‘盲照’呢。你看看他照出来的两套相片,我的老婆大人明明是天生丽质妩媚动人,可是他拍出来的相片,硬是能把你丑化成这个样子!”

  雅洁儿看着手中的结婚证,不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说那个负责拍结婚照的家伙,当时的确是太不用心了,就算是民政局下设的数码中心,民政局不合规定的要求每一对新人必须到他们指定的数码中心去拍结婚照,反正大多数人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就领这么一次结婚证,被强制一次也无所谓,但是怎么负责拍相片的人,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了?

  战侠歌一拍巴掌,叫道:“不行,我们去重新拍两套结婚照,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当他们也知道偷看老爸老妈的结婚证时,我们总不能让他们笑得连大牙都掉出来了吧?”

  战侠歌不由分说,拉着雅洁儿,顶着满屋子的白眼,又回到了那个民政厅工作人员的面前,把两份结婚证往那名工作人员面前一摆,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想重新换张结婚照!”

  工作人员道:“不行,你们的结婚照片已经入了户籍档案,一入档案就不能再更改。”

  战侠歌瞪着眼睛道:“我们重照,我们再付二十块钱还不行吗?”

  工作人员翻起了白眼,“不行!麻烦你让让,不要挡着其他人。”

  雅洁儿把战侠歌拉到了一边,小声道:“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

  听到这句话,雅洁儿不由在心中发出一声“救命”的呻吟,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战侠歌身上那种要命的牛脾气又犯了!看着战侠歌那双四处乱转的眼睛,天知道他那颗明显构造有点与众不同的脑袋里,又转着什么样的逆向思维。

  战侠歌突然把手中的结婚证往雅洁儿手里一塞,闷声闷气的道:“你等我五分钟!”

  不等雅洁儿回答,战侠歌就带着“咚咚”的脚步声,大踏步走出了民政局办事大厅。五分钟后,战侠歌手里拎了一个大大大大的塑料袋走了进来。看着那足足盛了十五六斤“喜”糖的大大大大塑料袋,雅洁儿伸手捂住额头,心中又狂叫了一声:“救命啊!”

  上帝保佑,战侠歌可千万不要试图用这么一大包喜糖来做“贿赂”工作人员的礼物啊!

  “借光,借光!”

  战侠歌毫不羞涩的强行插队,把手里那一大大大大袋喜糖“哗啦”一声往民政局办事大厅工作人员面前一甩,连带甩出来二十九块钱,理直气壮的道:“办证!”

  办事人员每天都要接待几十对新婚夫妇,象战侠歌这样牛皮糖的人物,她还真是第一次得睹,工作人员强行按压着心头的怒火,提高了声音道:“我早已经说过了,你们的结婚登记资料已经入库,不能再更换了!你就算是再给我更多的‘贿赂’,我也只能按章程办事,不能违规操作!”

  “对啊,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按章程办事的人!”战侠歌一拍桌子,叫道:“所以我才给了你二十九块钱啊!还有,今天是周三,对吧?”

  包括雅洁儿在内,没有人能跟得上战侠歌那种超级跳跃性思维,所以,没有人能明白,战侠歌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工作人员翻着白眼,无奈的道:“是啊,今天是星期三。”

  战侠歌大模大样的坐在工作人员面前,随意转动着他屁股下面那个可以旋转的劣制吧台椅,把它扭得发出吱吱啦啦的,令人听得心烦的声音。看到这个样子的战侠歌,雅洁儿只能躲在一旁连连摇头苦笑,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以为经过杨振邦事件后,战侠歌应该真正沉稳起来了,谁能想到,一脱下军装,他就故态复萌。

  “我刚才已经看过你们工作条例了,周一到周五是你们的工作日,对吧?”

  工作人员在心里道:“废话!”

  “周一到周五,每天早晨八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这期间随时都可以办理结婚手续,对吧?”

  工作人员在心里叫道:“还是废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减少离婚率吧,每周只有周一和周三,才能办理离婚手续,对吧?”

  工作人员在心中狂吼道:“废话!废话!!废话!!!”

  “那么……”战侠歌微笑道:“就麻烦您先给我们办理一个离婚手续,再给我们重新办理一次结婚手续吧!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就可以重新拍照了?这是结婚需要的二十块数码拍照费,九块钱结婚证工本费,请您收好。如果离婚需要额外的费用的话,您只管开口。还有,这是我们二婚时送您的喜糖。”

  ……

  民政局办事大厅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个个表情那个精彩,都是有若见鬼,估计就算是看到了一头突然从他们面前凭空出现的,来自侏罗纪时代的霸王龙,他们也不会吃惊成这个样子。

  雅洁儿差一点被战侠歌这样一个活宝活活气疯了。

  战侠歌看到雅洁儿面色不善,立刻跑过来,把他们两个人一起选定的,佛罗伽西亚旅行介绍资料送到雅洁儿面前,伸手指着“只需要支付少量婚介费用,就可以让新婚夫妇享受到拥有异国情调的婚礼”这一项条款,猴子献宝似的道:“洁儿你看啊,我已经预定了三场具有不同风格和情调的婚礼,我们周一可以在拥有上千年历史的神庙里,接受太阳神信徒的洗礼;我们周二可以在中古世纪建成的教堂里,请牧师为我们主持婚礼;我们周三呢,就可以在密西里小岛上,和那里的土著居民一起,举行篝火晚会,为我们庆祝第三次婚礼。我们有三次婚礼呢,只不过是结两次婚,还有一次多余呢!”

  所有人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在民政大厅里,猛然响起了一片眼镜摔碎的声音,外加一片口水“吧嗒”、“吧嗒”狠狠坠落到地板上时发出的声响。当然了,倒抽凉气的声音,绝对是连成了一忽片。

  天知道这位看起来满精明的哥们,是不是有什么脑筋短路之类的问题,这个结婚婚礼又不是赶着吃流水席,就算是有钱怎么着了,有这么干的吗?!

  工作人员发现自己快崩溃了,她无力的道:“你们想离婚,行,你们有离婚协议书吗?你们结婚后财产就是共有,你们必须有离婚协议书,写明你们的财产分配及子女的抚养问题。你们的孩子到底是谁来带,另一方每个月要支付……”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真想用力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还真是被战侠歌这样一位超级天才转晕了脑袋,这两位从结婚到离婚,满打满算没有超过半小时,上哪里去偷什么子女出来?!

  “离婚协议书?”战侠歌认真的问道:“手写的行不行?”

  “行!”工作人员有气无力的道:“但是你们两份离婚协议书的内容必须一字不差,就连标点符号都不能有错误,然后再签上你们的大名就行了。”

  “这个简单!”

  战侠歌自发自觉的从工作人员的手底下,抽出几页打印纸,他抓起一支签字笔,用他贯有的说龙飞凤舞也好,说张爪舞爪也罢的张扬字体,在上面挥毫写道:“战侠歌与雅洁儿经协商双方同意离婚,两个人的所有财产,包括战侠歌本人,均归前妻雅洁儿所有。签字人:战侠歌!”

  两份一模一样,绝对大方得史无前例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了工作人员面前,战侠歌拉着雅洁儿,发出一声欢呼:“重新拍结婚照去喽”。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两个闪电式结婚,又闪电式离婚的人,去闪电式的二婚、复婚去鸟。

  把二十块钱往那个数码中心的摄影师面前一拍,战侠歌和雅洁儿终于又重新照了一张全新的结婚照。

  战侠歌这一次终于满意了,因为他的雅洁儿拍得漂亮极了,摄影师这一次终于捕捉到了雅洁儿身上最大的亮点,终于彰显出了雅洁儿刚柔并济的美丽。战侠歌连连点头着,叹息着,和雅洁儿一起返回了民政大厅。

  所有人都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在战侠歌与雅洁儿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人继续去结婚手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等待这对变态新人办理结婚证的后继发展。

  当两个结婚证再次捏到手上,工作人员又把粘着结婚照的资料放进保险箱时,雅洁儿突然对战侠歌和那名工作人员道:“请等我五分钟。”

  不等战侠歌和工作人员反应过来,雅洁儿就从民政大厅里消失了。五分钟后,雅洁儿拎着两个大大大大的塑料袋,走回了民政大厅。当她把两只塑料袋往桌子上一甩时,就连桌子都发出一声不胜负荷的呻吟。从那种体积和气势上来看,雅洁儿至少拎回来四十斤喜糖。

  雅洁儿指着新的结婚证上的结婚相片,淡然道:“老公你不要光看我,看看你自己吧,歪着脖子斜瞪眼的,难看死了。离婚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艺术照

  这一次,轮到战侠歌瞪圆了眼睛。

  雅洁儿也往那个劣制的吧台椅上一坐,一边扭得椅子吱吱乱响,一边从工作人员手底下抽出几张打印纸,用她绢秀中透着英顶的字体,写出了她和战侠歌的第二份离婚协议书:“雅洁儿与战侠歌经协商双方同意离婚,两个人的所有财产,包括雅洁儿本人,均归前夫兼前前夫战侠歌所有。签字人:雅洁儿!”

  四十五分钟内,进行了两次闪电式结婚,又进行了两次闪电式离婚,不知道这样的记录,能不能以最强势的姿态,挺进吉尼斯世界记录?!雅洁儿站起来,在战侠歌的嘴唇上留下轻轻的一吻,道:“重新去拍结婚照吧!别忘了,你已经欠了我三次婚礼了。”

  战侠歌眼睛里的惊诧还没有消散,激赏的大大笑容,就从他的嘴角扬起。战侠歌猛的伸手抱住雅洁儿,放声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老婆大人!我们继续去拍结婚照,我就不相信这个邪了,那个摄影师,再不用心再敷衍了事,他就算是蒙,也应该能给我们蒙上一张还算合格的结婚照了吧?!”

  雅洁儿轻瞟着战侠歌,笑道:“你不是只订了三场婚礼嘛,要是这一次再没有拍好相片,你的婚礼次数就不够了。”

  战侠歌淡然道:“没有关系,反正可以旅游的风景区很多,老公我攒了十一年的钱,平时吃饭、穿衣、住宿、医疗公家全包,我就算是想花钱都找不到机会,现在总算逮着机会了,当然要走到哪,玩到哪,婚礼进行到哪。我看这样吧,我们可以在日本富士山前的樱花树下,进行我们的第四场婚礼;在法国巴黎铁塔前,进行我们的第五场婚礼;在美国华盛顿的自由女神像旁,进行我们的第六场婚礼……”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喋喋不休的战侠歌,和一直点头微笑,说不定已经开始意淫在世界各种最唯美浪漫的环境中,举行婚礼的雅洁儿,在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了相同的评价:“强!猛!吊!真是他妈不折不扣的达人!”

  看到手里捏了两份离婚证,交了二十块钱,又欣然去拍第三份结婚相片的达人夫妇,背影已经消失在民政大厅的门外,那名意外获得了六十斤喜糖,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的民政厅工作人员,飞快的抓起手边电话,在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后,她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最后工作人员叫道:“如果就是因为你拍的结婚照,再让他们在我这里离了第三次婚,你以后就别想再从我们这里接一单买卖了!”

  不再理会对面人说的话,这位工作人员“啪”得一声,把电话重重挂断了。开玩笑了,要是真有一对夫妇在她这里又结又离的搞上几回,这档案要她怎么保留啊?!

  当战侠歌和雅洁儿手牵着手,施施然的走到那间他们在一小时内已经连续光照了三次的数码中心时,那位在工作时心不在焉的摄影师,正好灰头土脸的走出来。看到战侠歌和雅洁儿这两个已经混得脸熟的顾客,摄影师嘴一咧,勉强对着战侠歌和雅洁儿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这位给别人拍结婚照时连镜头都不用看的高手,在这个时候,竟然在一阵忙碌后,架起了只有三流业余摄影爱好者,为了保证拍照稳定感时,才会使用的三角支架。

  这一次摄影师先生在拍结婚照时,下足了功夫,“请看镜头,那位先生,请你把腰挺直了。对,您可以和那位女士靠近一点,对,你们的头可以微微向对方靠拢。放松一点,显得更亲密一点,对,对,对,请注意不要眨眼,我倒数三声后,就要按下快门了。三、二、一……”

  “喀嚓……”

  随着闪光灯一闪,战侠歌和雅洁儿亲密偎依在一起的镜头,通过摄影师手中的数码照相机,被印了历史片断的一个永恒。战侠歌和雅洁儿刚想站起来,就被那位摄影师给伸手拦住了,摄影师道:“请稍等,为了保证两位结婚照片的效果,我需要再为你们拍上几张。”

  “那怎么好意思?”战侠歌斜瞟着摄影棚外站着的那个刚才几乎把摄影师的魂都勾走的美女,一语双关的道:“我看您‘业务’繁多,也挺忙的,我们怎么能打扰您的宝贵时间?真的没有关系的,就算、假如、万一您又一时失手,照得不太合适的话,我们一会还可以亡羊补牢,再回来重新拍照嘛!”

  听到战侠歌的话,一滴大大的冷汗猛然从摄影师的额头上滑落,摄影师从脸上挤出最灿烂的笑容,急道:“不忙,不忙!我的工作,就是将每一对要走上婚姻殿堂的夫妇,他们最美丽的一幕拍成相片,粘在结婚证上,成为见证爱情不朽誓言的信物。我当然要把本职工作做好才对!多拍上几张,有选择有对比,才能让我们看出来,哪些拍得不错,哪些根本不堪入目嘛。至于拍相片的钱嘛,按照规定,我每为一对夫妇拍上两套结婚照,收费二十块钱。您请放心,这是标准,也是规矩,无论拍了多少,都是这个价钱,雷打不动!”

  “那怎么好意思呢?”

  战侠歌瞪着一双大眼睛,道:“这样你得倒贴多少钱啊?不行,君子不断人财路,更要有成人之美的自觉,我看只需要拍上一张相片就足够了。”

  “你别看我是开照相馆做生意混饭吃,可我也是一个文化人啊!”

  摄影师真的急了,“我开这个照相馆,就是为了帮助人们把最美丽的一幕留下,至于少赚点,哪怕是赔上一点半点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做人,最关键的就是要开心,你说对吧?!”

  战侠歌勉为其难的道:“这个……既然老板您都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就显得太不近人意了。这样吧,就拍上三张,如何?”

  摄影师瞪着眼睛道:“什么三张,看看你这样子,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人又长得够酷够帅,而你的夫人,也是少见的美女,象你们这样的组合,我至少也得拍个十张才行!”

  在闪光灯噼噼叭叭的连响声中,在摄影师尽心尽意的指导中,在摄影师慷慨大方的将数码中心的道具服装都免费租借的情谊中,战侠歌和雅洁儿足足在这里折腾了一个半小时,直到摄影师为他们拍了二三十张相片,才终于结束了他们的结婚照片疯狂大拍摄的历程。

  “你们稍等上十分钟,你们的相片很快就能印出来。”

  看到摄影师钻进了冲洗、印刷相片的房间,战侠歌悄悄站起来,先对雅洁儿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个冲洗间旁边,然后把他的耳朵贴到了门上。

  “我让你们结了又离,离了又结,我让你们照,我、我、我……我照死你们!我把闪光灯功率调到了最大,我让你们照,我让你们统统紫外线过度,我照得你们皮肤黑色素增多,我照得你们女的脸上起雀斑、青春痘、麻子、痱子、疹子!我照得你们男的举而不振,挺而不久,照得你只能是XY,不能是YY!”

  战侠歌的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原来雅洁儿觉得有趣,在好奇心驱使下,也悄悄走到了门边,趴在战侠歌的身上一起聆听那位被他们整得疲于奔命的摄影师,对他们发出的“诅咒”。

  雅洁儿当然能听懂“举而不振,挺而不久”这两句话的含意,但是后面的几句话,却让她听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好奇心是能杀死猫的”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雅洁儿脸色胀得通红,但是她仍然附在战侠歌的耳边,低声请教:“什么叫只能是XY,不能是YY?”

  “亏你还是什么保健医师呢!”战侠歌也压低了声音,回应道:“那个混帐小子,是在诅咒我以后只能生女儿,不能生儿子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发出“扑噗”一声闷笑,又一起伸手捂住了嘴巴,用象做贼一样的动作,悄无声息的溜回刚才的位置,重新坐在了那里。等到那位摄影师从洗印房里捧着一堆相片钻出来,三个人脸上一起扬起了某种只能用诡异来形容的讪讪笑容。

  “谢谢!谢谢!”战侠歌信奉的就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的人生信条,他第一个就恢复过来,迅速踏前几步,拉起摄影师的手,把那些结婚照片一股脑的都接到自己手里。战侠歌和雅洁儿一边啧啧轻叹,一边观赏他们的结婚相片,别说这位摄影师在认真起来,拍出来的东西还真的有模有样。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战侠歌说着谦虚的话,眼睛里更散发着一种近乎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善意,他用力握着摄影师的手,“我们只花了二十块钱,就占用了你将近两个小时时间,为我们拍出这么多满意的相片,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我真的是想感激‘死’你了。咱们哥俩,今天一定要多亲近亲近。”

  摄影师脸色僵硬的道:“好说,好说!”

  战侠歌脸色灿烂的道:“谢谢,谢谢!”

  摄影师脸色僵硬的道:“应该,应该!”

  战侠歌脸色尊敬的道:“沾光,沾光!”

  摄影师:“……”

  战侠歌:“……”

  ……

  坐在一边的雅洁儿,眉毛已经弯成了柳月的模样,在摄影师看不到的地方,她捂着嘴巴肩头不断耸动。因为雅洁儿知道这位可怜的摄影师,已经犯了战侠歌的大忌。别看战侠歌对诅咒一笑置之,但是想想看吧,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当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被人诅咒是“举而不振,挺而不久”,能真的满不在乎?

  结果是……战侠歌再一次成功运用了他对付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队长时,使用的精神疲劳轰炸大法。两个人从下午三点钟,一直这样用最亲密的手拉手动作,用最客气却又最没有营养的对话,整整“交谈”到下午六点钟。

  “你还是快点去民政厅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吧。”摄影师被战侠歌盯上了,还试图垂死挣扎:“再迟民政厅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了。”

  “不怕!”战侠歌豪迈的道:“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和兄弟你是特别的投缘,也许我就是看中了你这种慷慨大方仗义疏财的性格。别看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和你交往起来,只有一个字能形容我心中的感受,那就是……爽!”

  摄影师现在连买块豆腐自杀的心都有了,他这是怎么了,招谁惹谁了,不小心触到哪路霉神了,怎么就能让他遇到战侠歌这样一个一遇风云变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的货?

  摄影师在长达三个小时的“战氏”精神疲劳轰炸下,终于要崩溃了,他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底牌:“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我经常进了原材料,明明手里有钱,就是不给人家结款。你看我这里就我一个人支撑摊子,不是我不想请人,是我给的工资太低,还常常借故克扣,所以那些请来的员工都干不长……”

  说到这里,摄影师的眼睛猛然亮了,因为他看到对面民政局办公大厅里的灯全灭了,现在已经是六点钟,民政厅已经下班,而他这个依附在民政厅旗下才能生存,才能拉到生意的数码摄影中心,同样也到了下班时间了。

  但是战侠歌却大手一伸,直接抱住了摄影师的肩膀,只是几句话,就将摄影师心里燃起来的希望火焰彻底扑灭鸟:“哈哈哈……兄弟你真逗!你真会开玩笑啊!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来来来,今天我请客,我们两兄弟今晚来个不醉无归!”

  听到这几句话,摄影师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但是这位摄影师毕竟也是江湖上闯荡过的主,还算有几分急智,一进入四星级酒店,冷拼还没有上全,热炒还没有点齐,摄影师就抓起瓶子,仰天狂灌了一整瓶酒精浓度高达五十二度的烈酒,在天晕地转金星乱舞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头钻到了桌子底下,不到一分钟后,酒桌下面就传来了幸福的小呼噜声。

  战侠歌和雅洁儿相视一笑,同时举起了中的筷子。

  第二天,战侠歌和雅洁儿去民政局大厅,顺利的办好了自己的第三份结婚证。

  第三天,战侠歌和雅洁儿这一对有过三次婚史,又在旅行团连续指定了三场不同风格婚礼的奇特夫妻,先搭乘飞机到了香港,然后再从香港转机,搭上了直达佛罗伽西亚岛国的旅行客机。

  在上飞机之前,战侠歌竟然还能记起李向商校长,他通过第五特殊部队在全国范围内铺设的专有通讯网络,将自己和雅洁儿刚刚拍出来的结婚证相片,传送给了李向商校长。

  李向商校长在看了那二十六张服饰不同,角度不同、衣着不同的结婚证专用相片后,做出的评论是这样的:“嗯,拍得不错!可是,这么花哨的衣服,这么夸张的动作造型,这么虚伪的亲密表情,为什么我感觉得他们不象是在拍结婚证专用相片,倒更像是在拍他们的结婚艺术照?!”

  十二小时的飞行后,战侠歌和雅洁儿终于和连上他们,有三十二名游客和两名导游的中国旅行团,进入了号称“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的佛罗伽西亚岛国。一走下飞机,三十二名中国游客就被蜂拥而上的热情人群给包围了。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快步走到雅洁儿面前,踮起脚尖,把一只用丁香花和山茶花编织成的花环,戴到了雅洁儿的头上。

  “佛罗伽西亚岛国,原来是经农物植作和渔猎为主,虽然岛内盛产宝石,但是由于航海条件太差,他们的经济一直无法发展上去。是旅游业,真正盘活了他们的经济命脉,所以这里的居民,都会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来欢迎来自异国的游客。”一名导游对雅洁儿笑着叫道:“按照佛罗伽西亚岛国的风俗,只有最美丽的来宾,才有资格接受少女赠送的花环。你只要戴着这个花环,在岛上的这几天,无论是吃饭、住宿还是购物,都可以享受到最优惠的折扣。相信我,不出三天,你一定会喜欢上这个美丽的国家!”

  当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的面,被别人夸耀美丽,是每一个女人最快乐的时光,就连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雅洁儿,也不能免俗,她嗅着头顶花环里传来的清香,兴奋得胀红了脸,双眼异彩涟涟的连连点头。

  但是战侠歌的目光,却落到了几名在机杨内外,来回巡视的特警身上。看着那些特警手里的武器,身上的装备,看着他们持枪的方式,战侠歌慢慢皱起了他的眉头。因为他发现,这些机场特警,竟然全部都处于备战状态,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们手中的自动步枪,在瞬间就能扫射出大片的子弹。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为了你和我的孩子(上)

  战侠歌和雅洁儿真的喜欢上了佛罗伽西亚这个由几百个岛屿组成的国家,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家。佛国伽西亚以种植业和水产养殖业为主,再加上他们日益兴盛的旅游业,支撑起了这个美丽的岛国经济命脉。

  纵观佛罗伽西亚全国,她虽然有几百个岛屿,但是却没有一所重工业基地,为了保持这里的山和水,保护那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在这个国家,甚至连一家造纸厂都没有,任何印刷用品的纸张,都必须从国外定购。

  佛罗伽西亚的首都阿亚达姆坐落在整个岛国最中央,是一个集中了四百万常住人口的大都市。在这个城市城,街道上到处栽有铁木树,和被认为代表了神圣与纯洁的睡莲。但是最吸中国旅行团注意的是,那些直接耸入云霄的椰子树,和一些别具特色,带着原始美感的树木。在市中心区的里昂地区,是佛罗伽西亚全国的神经中枢,在这里集中了议会、政府、银行、商店、旅游部门、航空和轮船公司。里昂区以南,有一片占地几百公倾的利尔达大草场,躺在这个草场上面,可以直接面对大海。

  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拉着她妈妈和爸爸的手,又蹦又跳的欢叫道:“妈妈爸爸你们快看啊,那棵树真的好美!她叫什么名字啊?”

  看到那对年轻的夫妇,脸上一起露出略略尴尬的表情,战侠歌蹲在小女孩的面前,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伸手轻轻揉着小女孩的头发,道:“她的确很漂亮,而且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名字,叫做雨树!”

  雨树是一种很奇特,也很美丽的植物,她到了傍晚的时候,树叶就会吸收水分,直到太阳东升后将阳光倾洒到她的身上时,叶子伸展,水就像雨滴似地洒给树下的植物。在她的树冠下,就象是下起了浠浠沥沥的小雨,在阳光的掩映下,那一滴滴晶莹的水珠,看起来就象是最灿烂美丽的宝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看起来,的确是美极了。

  但是雅洁儿的注意力,却被这个小女孩给吸引了。她也学着战侠歌一样蹲在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前,雅洁儿对着这个小女孩,柔声道:“可以让阿姨抱抱你吗?”

  小女孩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看到她的妈妈向她点头微笑后,她张开了自己的两只小胳膊。雅洁儿轻轻抱起了这个小女孩,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她嗅到了一种最自然,还没有受到污染的纯真气息。雅洁儿呼出来的暖气,洒到这个小女孩的颈部,她不由发出一阵“咯咯”的欢笑。当雅洁儿把代表了整支旅行团最美丽、最受欢迎客人的那只花环戴到小女孩的头上时,小女孩的眼睛里,面对陌生人微微的整张还没有消失,就盛满了快乐的欢笑。

  小女孩睁大了眼,望着紧紧抱住她的雅洁儿,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姨,你怎么哭了?如果你舍不得这只花环的话,妞妞把它还给你好吗?阿姨你不要哭了……”

  “不,阿姨没有舍不得那只花环。阿姨只是……”雅洁儿伸手轻轻拭掉眼角的泪水,低声道:“眼睛里吹进了沙子。”

  站在雅洁儿的身后,听着这段对话,战侠歌的眼睛里,也慢慢腾起了一层轻雾。十一年,他和雅洁儿相处了整整十一时间。时间没有损耗雅洁儿的美丽,但是却剥夺了她成为母亲最黄金的年龄。如果他们不是军人,身上没有背负太多使命的话,他们早已经有一个懂事的孩子了吧?

  当天晚上,导游把这支三十二名游客组成的旅行团,带进了阿亚达姆市区内一间四星级宾馆里。在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观赏了佛罗伽西亚最著名的民族舞蹈后,战侠歌和雅洁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洁儿,你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吧!”

  战侠歌的手,在雅洁儿犹如丝绸般光滑柔腻的皮肤上缓缓移动,一点点挑起两个人压抑的情欲,他低声道:“为我生一个孩子,让我们共享自己爱情的结晶,好吗?”

  嘴里还在轻轻逸着情动的低吟,雅洁儿那双犹如暗夜星辰般灿烂明亮的双眸中,就流淌出晶莹的水光,她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个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能够彻底左右她的喜怒哀乐的男人,她伸出手,痴痴的轻抚着战侠歌脸颊上,那犹如大理石雕像一样坚硬,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皮肤,在那滚烫的温度上,雅洁儿可以感受得到,战侠歌心里那种如火的热情。

  “不行!”

  听到这样绝对意外的回答,战侠歌真的呆了。

  “你难道不喜欢孩子?”

  雅洁儿摇了摇头。

  “难道你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雅洁儿用力摇头。

  “那你为什么拒绝?”战侠歌疑惑的问道:“难道说,你害怕自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战侠歌突然被雅洁儿紧紧抱住了,雅洁儿抱得是那样紧,紧得战侠歌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求求你不要问了!”炽热的泪水,猛的从雅洁儿的眼睛里喷涌出来,狠狠倾洒在战侠歌的肩膀上,这些眼泪里,蕴含着的热量是那样的惊人,烫得战侠歌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雅洁儿哀声叫道:“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请你不要再问了!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请你好好的爱洁儿吧!只要我们两个人真心相爱,没有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侠歌,你告诉我,就算我这一辈子不为你生孩子,你也会一辈子爱着我,宠着我!”

  战侠歌惊讶的望着缩在他的怀里,全身都在颤抖的雅洁儿,他真的不知道雅洁儿到底经历过什么,让她明明这么喜欢孩子,却坚持不要他们爱情的结晶。战侠歌突然发现,他虽然喜欢雅洁儿,但是他对雅洁儿的过去,的确是了解的太少了一点。

  雅洁儿扬起她沾满泪水的脸,痴痴的望着战侠歌,痴痴的道:“答应我,好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够面对自己最心爱女人,用这样盈满泪光的双眼,用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凝望着自己?又有哪个男人,能在这个时候,还可以狠心的摇头?

  战侠歌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好的爱洁儿吧……”

  在雅洁儿近乎呻吟的低语中,在她生涩的挑逗中,两个相爱的人,再一次彼此结合了。

  ……

  佛里伽西亚这个岛国,由于历史的原因,是一个融合了东西方多种宗教,并能彼此和平共存的国度。在公路两旁,随处可以看到一些小型的寺庙和供奉台,在居住区比较密集的地区,那高高耸起,还挂着十字的中古时期建筑,就是教堂。

  如果是寺庙,就可以看到白塔和婆娑的菩提树,供奉台往往就是一个一米多的高台,拾级而上,是一尊佛像。在阿亚达姆这个都市的某些老城街头,印度教、佛教庙宇以及伊斯兰教的寺院和基督教的教堂交相辉映。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原来雅洁儿身为一名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职业军人,在脱下军装后,却这么信奉鬼神。不管是遇到庙宇,寺院还是基督教的教堂,在进去参观的时候,她都会虔诚的去默默祷告。

  战侠歌不知道雅洁儿,到底对那些飘渺的神咫诉说了些什么,或者是祈求了些什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在雅洁儿的身边,让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让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战侠歌相信,无论雅洁儿曾经经历过什么,在她的内心深处藏着什么不能解开的绳结结,他都可以用两个人一生的时间,去慢慢的解开。

  时间,就在三十二名游客在各种寺庙与商场之间穿梭而一点点流失,当所有人都听到胃里咕咕作响时,他们已经从早晨八点三十分转到了中午十二点钟。

  一想到在旅行计划中享受美食这一个节目,很多人就不由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佛罗伽西亚不但出产最能吸引女人注意的宝石,而且盛产各种香料和调味料,用这些特殊香料和调味料烹制出的食品,如鸡肉、海鲜味道鲜美独特。由于他们是一个千岛之国,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早已经学会了靠海吃饭,并用他们提取出来的调料,来烹制最可的食物。所以当地海鲜的做法也非常有特色。

  在品尝过别具特色的海鲜之后,你还可以尝尝,这里的居民,用椰汁和面粉制成的班戟及椰汁布丁,这种充满异国情调与风味的小吃,绝对会让旅客们流连忘返。

  登上了旅行社早已经包租好的豪华旅行客车,旅行客车驶向了阿亚达姆市的加特纳区。加特纳区是阿亚达姆市,也是整个佛罗伽西亚岛国的神经中枢。议会、政府、银行、商店、旅游部门、航空和轮船公司都建造在这里。

  在加特纳城以南,有一个加利撒尔草场,这个草场占地足足有几百公顷,在这里你可以纵马狂歌,在这里,你可以选择一个面对大海建立的餐厅,享受一次草原与大海并存的午餐。在这片草场的某个位置上,还有一座中古世纪的石制灯塔,是几百年前一个曾经存在的港口上的专用灯塔,你只要愿意多支付出一点钞票,都可以选择在这个灯塔上用餐。在这时候,整片草原和大海都在你的眼前一览无余。

  坐在旅行客车,战侠歌悄悄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小方盒,在那个用黑核桃木制成的小首饰盒里,安静的躺着一枚零点六克拉的白金钻戒。战侠歌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向雅洁儿送过结婚戒指,正确点来说,他们两个虽然已经领了结婚证,却没有正式举办一次婚礼,也难怪雅洁儿这几天总是嘟着嘴。

  没办法,老公太不浪漫,太榆木疙瘩了!

  但是……如果雅洁儿知道战侠歌这个活宝,真的准备了三枚结婚戒指,打算经历一次婚礼,在她的手指上套一枚戒指的话,真不知道她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雅洁儿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婚,可能出现的又好气又好笑又感动的眼神,战侠歌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悄悄握住了雅洁儿还没有戴上戒指的左手,感受到战侠歌手心的热力,雅洁儿也用力回握住战侠歌的双手。

  雅洁儿的目光飘到了窗外,因为在这个时候,学校放学了。一群六七岁的孩子从校园里欢叫着跑出来,可能是为了保证环境不受污染的缘故,在整个阿亚达姆市,公交车都少得可怜,每一辆公共汽车里面都挤得水泄不通。落后的交通工事,对于阿亚达姆这样一个拥有四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来说,是绝对不相衬的。在这个城市里,很多人都以人力三轮车作为交通工具,为了方便接送这些孩子,几乎每一个稍有规模的学校,都有给学生使用的专用接送车辆。

  在老师的带领下,那些孩子登上了一辆学校专用的接送汽车,看着那些孩子脸上纯真的笑容,雅洁儿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就在这个时候,整辆豪华旅行车却突然发出“吱”得一声尖叫,猛然停顿在路上。

  司机狠狠吐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嘴里说了句什么。

  雅洁儿也狠狠白了战侠歌一眼,因为在这个时候,她这位已经脱下军装,在休假期内暂时不具有中国军人身份的老公,竟然在第一时间,就一个翻滚窜到了汽车左厢壁下最不容易受到狙击的位置上,然后掏出一面小镜子,迅速观察外界的环境。看他那种小心翼翼,那种谨慎,那种全身肌肉都进入一种紧而未绷随时可以迸射出最可怕爆发力的动作,感情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自费出国旅行的游客,仍然是一个进入陌生地域的特种部队军人。

  让雅洁儿心里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呻吟的是,战侠歌这样一个太过出格太过敏感的动作,无疑已经吸引了全车大部分人的注意,而他手里的那面小镜子,赫然就是他们昨天居住的那间四星级酒店里,为客人梳洗方便而提供的物品!

  虽然这种廉价的小镜子和他们在酒店里使用的牙刷牙膏、洗发水、淋浴液一样,都是一次性消耗用品,可是……连这种在国内连一块钱都不值的东西都要拿走,这也太那个小气巴拉唧的了吧?!

  司机已经走下了旅行客车,在客车前方不足两米的位置上,一个全身裹着孕妇装的女人躺在地上,正在不停呻吟着。看她的肚子隆起的海拔,估计怎么也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没有人陪护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到了大街上。更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脚一滑,摔倒在地上,正好挡住了旅行客车的路。

  司机对着那个孕妇大声喊着什么,雅洁儿冲下汽车,手一扬就把那个比她高出至少二十公分,长得虎背熊腰的司机推得连续倒退了七八步,连带脚下一滑,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个跟头后,再滚了一滚。

  看到这样一幕的中国游客,齐齐从嘴里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响。

  扶起那个只知道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孕妇,雅洁儿瞪着就站在她身边的两名导游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没有看到她受伤了吗,快点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

  当众出丑的司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他瞪着怎么看都没有多少杀伤力,力量却大得惊人的雅洁儿,他张大了嘴巴,类似于中国“三字经”之类的经典国骂还没有从嘴里倾倒出来,他就猛然张大了嘴巴,因为战侠歌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战侠歌指着驾驶席,对这位司机用英语道:“快点救人,去医院!”

  耳朵里听到自己肩膀上的骨头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那种全身麻痹,根本不可能再拿出一点力量的虚弱感,让这个司机的心里猛然涌起了一种“这个男人不能惹”的感觉,他连头都不敢回,就冲向了自己的驾驶席。

  雅洁儿抱着那位孕妇回到了旅行客车上,豪华旅行客车再次发动了。雅洁儿把那个孕妇放到了汽车最后面那一排皮椅上,她们两个人根本语言不通,雅洁儿只能对着那个孕妇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伸手抓起了那个孕妇的右手,把她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孕妇的手腕上。

  突然……雅洁儿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也会是因为痛的……孕妇把她的手,伸向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突然……战侠歌面色大变,因为当衣角掀起的时候,战侠歌清楚的看到,那个“孕妇”高高隆起的衣袍下面,赫然是一排紧密绑在一起,还安装了启爆装置的炸弹!

  第二百四十章 为了你和我的孩子(中)

  战侠歌猛然狂吼道:“洁儿小心!”

  雅洁儿疑惑的抬起了头,她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没有消失,就换成了绝对的震惊。因为战侠歌疯了,战侠歌大手一伸,单手就将那个孕妇从豪华客车的后排座椅整个拉起来,把她狠狠向车厢上砸过去。

  “哗啦……”

  “喀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不知道多少根肋骨一起折断的声音,同时从豪华旅行车的最后方响起。那个在肚子里捆了一排炸弹的“孕妇”就象是一块石头般被战侠歌整个狠狠甩到坚硬的车厢上,在玻璃窗被砸得片片碎裂中,一口鲜血也猛的从那个“孕妇”的嘴里狂喷而出。战侠歌毫不迟疑,抬起他怎么也不愿意脱下军警防暴靴的腿,对着大半个身体都从车窗被他硬甩到外面的那名“孕妇”,拼尽全力又狠狠补了一脚。

  “哇……”

  那个“孕妇”被战侠歌这一脚踢得凌空飞行,大篷的鲜血随之狠狠喷洒在这片天与地之间,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孕妇”的脸上,竟然扬起了一丝诡异到极点的笑容;在这种她全身至少被战侠歌一摔一砸之,至少断裂了十根以上肋骨,生死已经走到最后的情况下,她的眼睛里,竟然带着解脱的笑意,伸手狠狠按下腰间炸药的起爆键。

  看到这一幕,战侠歌和雅洁儿的心里,同时扬起了一个词语:“死士!”

  “轰!!!”

  一团绝对炽热绝对狂放狂对张扬的火焰,猛然在豪华旅行车的右弦扬起,在这团火焰面前,豪华旅行客车猛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在瞬间那些坚硬的车厢壁,就被一股超出大自然的爆发力,狠狠撕裂成无数碎块,以亚音速向前又飞又蹦又跳又转的四处飞溅。

  在这个时候,大片炽热的发烫的烧红的钢片,在空中带着呜呜尖啸,划出一道又一道死神大爷收割生命的黑色流线。

  在那个死士按下身上炸药的启爆键同时,受过同样严格训练的雅洁儿和战侠歌同时向前扑出,就在他们身体还没有扑到可以将身体受创降到最底的车厢底时,大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和弹片,已经狠狠撞到他们的身上。

  战侠歌在心里猛然发出一声狂吼:“我操,是他妈的土制TNT炸药!”

  在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的时候,朱建军已经教会了战侠歌太多太多面对这种爆炸时,能让自己最大化生存下去的方法,在进入特殊部队后,战侠歌已经被训练的拥有太多自我保护的本能……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竟然双手一伸,死死钳制和他一起扑倒的雅洁儿,全身一用力,就将雅洁儿死死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放弃了让自己身体缩成一团的机会,他只是倾尽自己的一切,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了雅洁儿。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知道,当一个男人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面对危险,面对生与死的决择,他的本能,竟然是命令他放弃自己的安全,放弃自己的希望,去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战侠歌猛然发现,雅洁儿的双手,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雅洁儿……也做出了和他一样,放弃自己希望,保护最亲密爱人的相同选择!

  在这种命悬一刻的时候,在这种燃烧的钢铁就在他们身后咆哮着飞行,死神大爷的镰刀就在他们头顶舞得呼呼生风的时候,到处都是惊叫,到处都是歇斯底里的尖嗥,到处都是受伤的惨叫,战侠歌和雅洁儿的四目相交,竟然同时扬起了一丝无悔此生的笑意!

  整辆拥有十二吨沉重底盘的豪华旅行客车,竟然被TNT炸药形成的可怕冲击波推得车头着地车尾扬起,向前倒甩起四十五度角。当动能与势能到达了极限后,整辆伤痕累累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火焰鲜血和哭嗥的汽车,在空中静止了将近三秒钟,然后带着金属与地面磨擦的刺耳声响,狠狠摔向坚硬的水泥地面。

  “哗啦……”

  连轮胎都被炸飞的车厢,就象是一个被孩子狠狠抛到地上的铁皮玩具,所有残余的玻璃在瞬间支离破碎,在那千万点的玻璃飞扬中,坐在汽车里的所有乘客,他们晶莹的眼泪和炽热的鲜血,也在同时一起飞扬。

  “战侠歌……!”

  雅洁儿放声悲叫,在两个人的角力中,战侠歌还是利用自己体力的优势,强行把雅洁儿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当两个人的身体终于和车厢底接触到一起时,那大团的火焰,那上千上万片烧得炽热烧得通红的钢片,也从他们的头顶狠狠刮过去。

  雅洁儿在战侠歌的身上,闻到了某种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在同时,一股温温热热的液体,缓缓从战侠歌的身体里渗出来,这种液体的温度是如此的炽热,烫得雅洁儿那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里,疯狂的泪水止不住的疯狂涌出来,烫得雅洁儿在这个时候,只想放声大笑,只想用最骄傲的姿态,向全世界宣布,她这一辈子已经找到了一个最优秀,最具有大男子气概,对她也爱得最深的男人!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竟然还能强忍着锉心的刺痛,对着雅洁儿张开嘴,露出他沾满血丝的牙齿,惨笑道:“洁儿,我没事。乖,不哭!”

  看着战侠歌那至少嵌了十二三块碎钢片的后背,感受着战侠歌那微微发颤的身体,雅洁儿悲声骂道:“傻瓜!笨蛋……”

  嘴里这样不停的骂着,但是雅洁儿和战侠歌都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优秀的军人,他们两个人在车厢重重落下来的同时,猛然一起向前翻滚,将身体随着车厢一起高速下堕带来的伤害,转化为横向翻滚的力量。当伤痕累累的战侠歌抱着在他的怀里安然无恙的最心爱女人,连滚带爬的从残破不堪的车厢里逃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回头看着那辆变成了一片残骸,在烈火中不断发出噼噼叭叭声响的豪华旅行客车,两个人一起在心中叫了一声侥幸。

  那个身上背了土造TNT炸药的“孕妇”,被战侠歌一脚踢出车厢,她几乎是在落到地面的同时,才引爆了身上的炸药,再加上豪华旅行客车当时正在均速行驶,TNT炸药爆炸的冲击波,有一部分直接冲直到了车厢上,但是大部分的爆炸冲击波,都顶到了豪华旅行客车那重量高达十二吨,就算是用AK步枪近距离射击,也未必能打穿的车底盘上。

  坚固的车底盘成了车内所有人的保护神,战侠歌虽然和雅洁儿是在车厢的最后面,但是两个人绝对敏捷的反应速度,绝对有效而精确的军事技术,使他们成功的避开了绝大部分碎玻璃和车厢钢板碎片形成的冲而波,放眼看过去,他们反而是这辆汽车中受伤最轻的人。

  很多人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这些生活在和平环境中,只是想来旅一次行,放一次松的人们,一边惨叫着一边拼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向车厢外爬,无论有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他们都知道,只有离开这辆汽车,他们才是安全的。

  看到跪在汽车外面坚硬的公路上,抱在一起,喘着粗气的战侠歌和雅洁儿,那些来自同一个国度同胞,有不少人对着这一对在意外来临时,已经展现出绝不平凡素养和技术的新婚夫妇伸出了自己沾满鲜血,还在那里不停颤抖的双手,嘶声叫道:“救我!”

  整个现场一片混乱,面对这样一次绝对意外的突袭,到处都是尖叫,在远方已经响起了一连片的警笛声,大量警员一边狂吹着警哨,一边徒步向这里猛跑。一些头脑稍稍灵活的人,已经抓起水筒之类的救火工具,从自己的房间里冲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大街上又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凄厉之极的悲呼,战侠歌和雅洁儿一起回头,他们两个人的瞳孔都在瞬间缩成了针芒状。战侠歌一脚把那个身上背了土制TNT炸药的“孕妇”踢出车厢,虽然大大减轻了TNT炸药对他们这辆汽车的伤害,但是在同时,战侠歌也将TNT炸药的威胁,抛到了大街上。同时被TNT炸药波及的,是那辆载满了刚刚放学的小学生的学校接送汽车!

  那辆学校专用的接送汽车,无论是重量上还是体积上,都远远逊于战侠歌他们这批旅客乘座的仅仅底盘就有十二吨重的豪华旅行客车,竟然被爆炸冲击波重重掀翻。最可怕的是,这辆汽车已经彻底被烈火给包围了。隔着鲜艳的红色火幕,隔着那玻璃早已经碎裂的玻璃窗,战侠歌雅洁儿和冲上路边的居民们,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只有几岁大的孩子,面对死亡的哭叫,和不断振挣的身体。

  一个二十多岁,可能是老师的女人,把她的脑袋露出车窗,徒劳的对着大街上的人们喊着什么,也有几个人试图接近这批需要得到帮助的孩子,可是那疯狂卷起的火焰,在汽车破裂的油箱不断渗出的燃料催化下,却越来越猛烈。以战侠歌的经验来判断,在这种环境下,被困在车厢里的人,最多只能生存三分钟!

  看着周围的同胞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挡在火焰之外,那个女老师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当她的目光落到战侠歌和雅洁儿的身上时,不甘心面对这种命运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温度已经可以灼伤呼吸道,里面更掺杂了大量浓烟的空气,嘶声用英语哭叫道:“求求你们,救救这些孩子吧!”

  孩子们面对死亡发出的哭声响彻云霄,那一只只争先恐后从车窗里伸出来的手,不断的晃动,可是那一层层火焰,却毫不留情的舔食着他们还太过稚嫩的身体。

  战侠歌感受到雅洁儿身体微微一动,他伸手死死抓住了雅洁儿的手臂。战侠歌凝望着雅洁儿,低声道:“洁儿,不要去!”

  害怕失去最亲密的爱人的恐惧感,击中了战侠歌,在这个时候,右肩插入一大块碎钢片,半个身子都失去知觉的战侠歌,只能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他这一生最关注,最不能失去的人手臂,“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游客,我们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求求你……不要去!”

  战侠歌这一辈子,做的事情可圈可点,但是无论是敌是友,都必须得承认,战侠歌这一辈子,当真是活得坦坦荡荡顶天立地。战侠歌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轻声向别人哀求,面对他那张因为痛苦和紧张而不停发颤的脸,感受着从他身上现在还在不停渗出的温热液体,雅洁儿不由心里一软,在心里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她虽然是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精锐军人,但是她仍然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爱情,一个希望能够和自己最心爱男人终生厮守在一起的小女人啊!她又有什么力量,去冲破战侠歌这样一个英雄,用他的鲜血和哀求,一点点编织起来的情网?!

  迎着战侠歌充满哀求的双眼,雅洁儿不由心中一软,缓缓点了点头。

  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和雅洁儿听到了那个女教师后面的话,“如果你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你们忍心看着他们这样被活活烧死吗?你们看看这些孩子吧,他们还这么小,就算是有什么罪孽,让我们这些人来承受好了,为什么要惩罚这些天真的孩子啊?!”

  说到这里,那个女教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就连烈焰卷到了她的几缕头发,她都犹未所觉。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为了你和我的孩子(下)

  雅洁儿静静的凝望着战侠歌,战侠歌也在静静的凝望着雅洁儿。突然间雅洁儿将她湿冷的嘴唇,紧紧贴在了战侠歌的唇上。

  两瓣嘴唇都是相同的湿冷,但是甫一接触,就燃烧起一股惊人的热力。在这个时候,雅洁儿彻底放弃了她在这方面的羞涩和腼腆,她的舌尖和战侠歌的,在不停的痴缠不休,在一波又一波的热情中,战侠歌不由伸手抱住了雅洁儿的脖子。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心里,竟然奇异的听到了雅洁儿的悲唤:“对不起了,吾爱!”

  战侠歌的心脏,在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雅洁儿猛的推开了战侠歌,她突然跳起来,对着那辆倾倒在地上,随时可能在火焰中爆炸的中巴汽车,以古代战士发动冲锋的气势,狠狠扑了过去。

  在雅洁儿的身后,传来了战侠歌犹如受伤孤独般的狂嗥:“洁儿……不要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雅洁儿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感受着战侠歌对她再无保留的爱,她却跑得越来越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啊!如果我可以活着回到你的身边的话,侠歌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因为你实际上,就是一个最温柔的情人啊!”

  在战侠歌的放声悲叫声中,雅洁儿的身体在这片天与地之间,拉出一道最灿烂最美丽犹如飞蛾扑火的悲壮光芒,带着让那些男人都要为之汗颜的张扬与狂放,扑向了那辆汽车。对,她就是扑向熊熊烈焰,但她不是飞蛾,她是雅洁儿,她是获得了大地勋章的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优秀的军人!

  望着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呆了,看傻了,看疯了!他们这一辈子,也许都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可以跑得这么快!就连女子世界百米短跑冠军也不行,因为她们只是在赛跑,而雅洁儿在这一刻,已经将她的生命彻底燃烧,彻底沸腾起来!

  在距离那辆被火焰彻底包围的汽车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雅洁儿已经将她的奔跑速度激发到了极限。她猛然纵身一跃,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雅洁儿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绝对灿烂,可以镌刻进每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优美弧线,狠狠撞向那辆倒翻过来的汽车。当她的身体眼看就要撞在坚硬的车厢时,雅洁儿双手一撑,整个人干净利索的紧贴着车厢壁,猱身而上,成功的穿越了烈火组成的壁垒,攀到了汽车的车厢上。

  雅洁儿对着车厢里已经看呆了女教师,放声怒吼道:“还发什么愣,快点把孩子们一个个递出来啊!”

  看到车厢里乱成了一团,雅洁儿厉声喝道:“你立刻组织这些孩子排队,想踏着别人的尸体爬出来,最后的结果是,一个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在那个女教师的安抚下,很快有一个小女孩,被她从车窗里送出来,雅洁儿伸手抱住那个小女孩,在这种环境下,她仍然能放缓自己的语调,柔声问道:“怕吗?”

  那个小女孩盯着雅洁儿的双眼,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的摇了摇头。雅洁儿那温暖的怀抱,让这个小女孩不由自主的寻找到了妈妈身上的味道。就连雅洁儿的声音,也带着妈妈给她唱歌,哄她睡觉一样的魔力,“你闭上眼睛,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小女孩缓缓上了她的眼睛,雅洁儿抱着这个小女孩,目光四下一扫,她的视线最后落到一个看起来最高最壮的男人身上,她伸手指着那个男人,厉声用英语喝道:“接好了!”

  那个男人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雅洁儿就倾尽全身力量狠狠一抛,那个小女孩就被她抛出了火墙,稳稳落到了那个男人下意识张开双臂,形成的怀抱里。雅洁儿再不回头,又将手伸向了车窗。

  在这个纷纷扬扬的世界里,在这一片嘈杂的环境中,雅洁儿用英语喝出来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不要慌,我们就要用这种方法,为这些孩子们,架起一座空中的桥梁!”

  一个又一个孩子,从车窗里被递出来,雅洁儿那温暖的怀抱,那温柔的眼神和鼓励,让每一个孩子都迅速安静下来,毫不挣扎的被雅洁儿倾尽全力抛出了火焰形成的死亡壁垒。在这个时刻,雅洁儿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在烈火中永生的雅典娜女神,用她的温柔,用她的关怀,用她的坚韧,硬是在死亡之间,为那些孩子们,支撑起一条通往生存的通道!

  望着逐渐被火焰逼近的油箱,战侠歌真的想放声大叫,他真的想放声哀求,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却闭紧了他的嘴巴,因为他知道,在雅洁儿的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是绝不亚于他的最张狂霸气!没有这种霸气,雅洁儿就不配成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一个获得大地勋章的最强女战士,没有这种霸气,雅洁儿就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他战侠歌最心爱的女人!

  现在战侠歌想的就是,他在这个时候,能为自己的女人做上一些什么!

  “给我!”

  战侠歌劈手从一个人手中抢过一把木柄的消防斧,对着另外一个手里拎了一桶水跑过来准备救火,却发现这一大桶水面对一辆不断燃烧已经形成气候的汽车来说,真的只是怀水车薪的人,狂叫道:“把水泼到我的身上!”

  “哗啦……”

  一大桶水猛的泼到了战侠歌的身上,战侠歌双手捏紧了斧子,在这个时候,这个身上嵌了十二三块钢片,到处都是伤口,身上还在不停渗着血水,只是用几根破布条勉强包裹了一下的男人,竟然又站起来了!

  “想要伤害我战侠歌的妻子,做梦!”

  在九霄龙吟般的嘶吼声中,所有的人发现,又有一个人疯了!

  和那个站在车厢上不停的将孩子们抛出来的女人相比,这个全身伤痕累累,本来应该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发起疯来,更狂!更烈!更猛!更悍!他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北欧神话中才会出现的,面对敌人百万大军,发起破釜沉舟最惨烈一击的狂战士,手里握着一把长柄的战斧,狂吼着,咆哮着,带着千军万军集团冲锋的惨烈杀气,冲向了那辆不断燃烧的汽车。

  看战侠歌的气势,似乎竟然想将那辆汽车一劈为二!

  这样当然不可能!

  战侠歌在距离那辆燃烧的汽车还有足足五六米时,他就双手拎着那把木柄消防斧猛然跃起,当他的身体在空中达到最高点时,战侠歌拼尽全力,将手中的消防斧狠狠砍了下去。

  “当!”

  消防斧重重砍在汽车的油箱旁,固定油箱的金属支架竟然被战侠歌这倾尽全部力量,居高临下的一击,生生劈开了将近三分之一!战侠歌的战术,就是釜底抽薪,他就不相信,一辆没有了油箱的汽车,面对那一桶桶淋过来的水,它身上的火焰还能支撑多久!

  战侠歌在这一刻就站在火焰中,他身上被水泼湿的衣服上,都散发出层层热气,那种灼热的温度,顺着衣服里的水份,从四面八方一起传送到战侠歌的皮肤上,一起通过他身上的每一处痛觉神经,传送进他的大脑。

  战侠歌咬着牙,再次扬起了手中的木柄消防斧,斧头还没有高举过顶,这只木柄的消防斧,就突然断成了两截。望着就掉在自己脚下的半截消防斧,再看看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木棍,战侠歌猛然狂叫道:“洁儿,我求求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你已经救得够多,趁着你自己还有力量,你快逃出来吧!”

  听到了自己最心爱男人的呼唤,站在车厢上,把一个又一个孩子从死亡中硬拖出来的雅洁儿笑了,她深情的凝视着那个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倾尽一切的男人,她的眼睛里,不由露出了一丝歉然。

  望着就近在咫尺,却似乎已经被上天划分出一道不可越跃分水岭的雅洁儿,战侠歌突然双目尽赤,他猛然放声狂吼:“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管你是天是地是神还是上帝的旨意,想要夺走我战侠歌的女人,就拿你的命来换吧!”

  战侠歌瞪着血红的双眼,他咬着牙,喘着气,在所有人如见白痴,如见狂人,如见猛士的目光中,猛然伸手抓住了那个已经被烤得发烫,就算火焰没有烧过来,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汽车油箱。

  “我不想死,我不想我最心爱的女人死!”战侠歌昂首望天,嘶声狂叫道:“我战侠歌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双手血腥,老天如果你想要对付我,想要我死,就冲着我来啊!如果你真的以为,你夺走我最心爱的女人,就能让我心痛,让我后悔,那你就错了!”

  战侠歌拼尽全力狠狠一拉,“喀啦”被他用尽全力砍过一斧子的油箱周围的螺丝上,猛然泛起了一层白圈。但是在同时,战侠歌双手的双手,都在这种绝对力量的拉扯,和过度高温的油箱表面上,变得血肉模糊。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绝对灼热,几乎能让他生生窒息的空气,嘶声叫道:“老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收走我最心爱的女人,我战侠歌会立刻自尽当场。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我要杀掉你!我管你他妈的是天是地是神是仙是佛,赌上一个男人的尊严,赌上一个男人所有的爱与恨,只要我的灵魂不灭,只要我的意志仍存,我就会追杀你一千年,一万年!直到你们这群乌龟儿子王八蛋,后悔今天做的一切!!!”

  听着战侠歌再无保留,将生命火焰激发到极限的怒嗥,看着那个在烈火中昂然站立,试图为她支撑起一片蓝天的男人,炽热的泪水和快乐的欢笑,一次次从雅洁儿的眼睛里和脸上绽放。

  战侠歌没有再劝雅洁儿离开,雅洁儿也没有劝战侠歌离开,因为这一对情侣都明白,他们这一辈子已经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他们的人生,注定要不离不弃,他们的生命,注定要生死与共!

  “下来!下来!下来!你他妈的给我下来啊!”

  “当!当!当……”

  战侠歌猛的对那只就竖在自己面前的油箱拳打脚踢,艳丽的血花不断从他的拳头与油箱之间迸放,隔着火焰看到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随着战侠歌一拳拳重重的砸在那个油箱上,金属制成的油箱,竟然然被他一拳拳打得向下凹陷,当整个油箱被战侠歌打得出现一个凹槽的时候,战侠歌把自己的全身都缠到了那个油箱上,然后拼尽全力向往猛拔。

  “哗啦!”

  那只油箱,竟然真的被战侠歌生生的拔了下来,战侠歌猛然将手中那只发烫的油箱,狠狠甩到了大街无人的位置上。已经太热的油箱,还没有落到地上,就猛然爆炸,比戈壁滩沙滩上的风更炽热十倍的气浪狂扑过来,迎着这片气浪,战侠歌望着自己鲜血淋漓,几乎找不到一点完好位置的双手,却突然放声狂笑。

  战侠歌大踏步走出那片火焰,望着在一些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汽车前后已经被压制的火焰,战侠歌对着雅洁儿做出了一个大大的胜利的手势。雅洁儿也对着战侠歌,回以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轰!!!”

  整个车厢突然爆炸了!

  还留在车厢里的那个女老师,还有七八个孩子,在强大的冲击波中,瞬间就进入了最甜美的沉睡,站在车厢上,一直面对着一个车窗的雅洁儿,猝不及防之下,被这道冲击波狠狠撞中。

  时间,在这一刻,对于战侠歌来说,已经静止了!

  只是在瞬间,战侠歌就想到了这场爆炸的来源,汽车厢壁有一部分,早已经被火焰烧到,谁能想到,汽车厢壁上安置的,本来为了灭火用的车载灭火器,到了最后,因为受到高温,却变成了收割生命的凶器?!

  战侠歌冲进火堆,把雅洁儿抱出来,望着雅洁儿身上的伤口,战侠歌的心瞬间沉到了深渊。战侠歌把雅洁儿的头抬高,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伸手死死按住雅洁儿的伤口,可是雅洁儿身体里的鲜血,仍然顺着他的指缝一点点的流出来。每流出一滴鲜血,雅洁儿的生命力就会流失一分,每流出一滴鲜血,战侠歌的心,就象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一种绝对的恐惧感击中了战侠歌,让战侠歌全身发冷,在瞬间就剥夺了战侠歌所有的勇气和力量。在这个时候,战侠歌这样一位受过最严格训练,早已经学会用平淡的心态,来看待生与死的军人,竟然也只能象普通人一样,放声狂嗥:“医生,医生在哪里,快点来救救我的洁儿啊!”

  战侠歌一边喊,大颗大颗的眼泪一滴滴的向下落。

  躺在战侠歌怀里的雅洁儿,慢慢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痴痴的看着这个为她而哭泣的男人,她伸出手,轻轻掂起了一颗战侠歌落在她脸颊上的眼泪,然后慢慢把这颗眼泪送进了她的嘴里。

  战侠歌的眼泪,是咸的,苦涩的咸。雅洁儿现在真的觉得自己累了,她真的想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但是她不敢。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闭上了双眼,她很可能会再也无法重新睁开自己的双眼,她更知道,如果她她了,战侠歌一定会随她而去,完成他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的誓言!

  在远方,已经传来了救护车的尖啸,战侠歌终于可以停下了头,他泪眼模糊的望着雅洁儿,喃喃的道:“洁儿,我的洁儿,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去冒险,你明明知道,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早已经联系在了一起啊!”

  雅洁儿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战侠歌被高温烤得已经卷起来的头发,低声道:“侠歌,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不要自己的孩子吗?”

  战侠歌用力的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在俄罗斯战场,在和我通话时,用格斗军刀刺死了一个只有十四岁的恐怖份子,我对你说的话吗?”

  战侠歌低声道:“你当时要我去死,要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雅洁儿轻抚着战侠歌的脸颊,道:“你当时一定很委屈,认为我是一个根本不敢战争的规则,却非要对你指手划脚,蛮不讲理的女人吧?”

  战侠歌略一迟疑,最后点了点头。

  “其实我懂的,你当时的心情,你的愤怒,我都懂的。因为……”雅洁儿说到这里,顿了顿,才低声道:“我也有过和你相同的经历!我曾经在战场上,因为同样的理由,枪杀了一个同样十四岁的女孩!”

  战侠歌混身狠狠一颤,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雅洁儿,在这个时候,雅洁儿显然已经陷入到对往事的追忆中,“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和其他部队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是一支纯粹为战斗为生的部队。用我刚入第五特殊部队时,教官对我们训的话来说,我们就是国家悉心培养出来的,一台合法拥有武器,合法杀人的暴力机器!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以杀止杀,用暴力来对抗恐怖、分裂份子的暴力。所以,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第一条作战法则,就是在战场上执行任务时,面对手持武器的目标,一率格杀勿论!”

  “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不明白,我们这里是中国,我们明明没有和他们有任何冲突,他们却不停的骚扰我们,进攻我们,就连十几岁的小女孩,也拿起了枪,加入到他们所谓的‘圣战’当中。”雅洁儿低声道:“但是我无法忘记,当我亲手在近距离枪杀那个小女孩时,她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就算是被我打死,她仍然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害怕了!”

  雅洁儿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战侠歌的怀里,她低泣道:“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也休想忘记她那双充满怨毒的双眼。我经常从噩梦中被惊醒,因为我经常会不由自主的梦到她那双眼睛。我非常喜欢孩子,可是有时候迎着那些孩子纯真的眼睛,我还会想到那个死在我的枪下,倒在血泊中的女孩,我知道,我被她诅咒了!我亲手枪杀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绝对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第一次执行任务,竟然鬼使神差的,也和我走上了相同的一条路。在那个时候,我更坚信自己被诅咒了!”

  战侠歌瞪大了眼睛,问道:“所以,你不敢要孩子?”

  雅洁儿点了点头,她低泣道:“但是……我真的想要我和战侠歌的孩子啊!我想和你守着我们的孩子一起终老,我想和你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看着他一天天的懂事,最后我们再把自己的孩子,送进第五特殊部队,让他去继续我们的使命。”

  战侠歌望着二十多米外,那辆已经被爆炸的灭火器,炸得支离破碎的汽车,再看看一群被雅洁儿救出来的孩子,再回想雅洁儿无论是遇到寺庙,还是基督教堂时,都会虔诚的进去祈祷什么。一丝明悟猛的袭上了战侠歌的心头,战侠歌伸手指着一群孩子,用他发颤的声音问道:“所以……你拼死去救那些孩子,就是为我们赎罪?”

  第二百四十二章 爆裂之痕

  眼看着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远方疾驶过来,战侠歌看了一眼满地的伤员,如果真的排队等待,真的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才能将雅洁儿送进医院。战侠歌一咬牙将雅洁儿拦腰抱起来,迎着救护车狂冲过去。

  “吱啦……”

  救护车司机一脚将车轧踩到最底限,汽车在地上狠狠划出一道四五米长的印痕,才停顿到地上。司机擦着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对着那个突然冲出来的冒失鬼,狂吼道:“你不要命了?”

  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从救护车里跳下来,他们看到躺在战侠歌怀里的雅洁儿,他们一起向战侠歌跑过来。看着乖乖的躺在自己臂弯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呼吸的雅洁儿,战侠歌的心里终于大大的吐出了一口长气……以雅洁儿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身体,和旺盛的求生意志,她一定能够支撑下去。

  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从战侠歌的脸上扬起,就变成了绝对的震惊,战侠歌猛然嘶声狂叫道:“不要啊……!!!”

  就在同时,一名从街边店铺中冲出来的人,已经擎起了手中的AK自动步枪。

  “哒哒哒……”

  以压制性火力够强,结构简单易于修理而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流通最多的AK47自动步枪,那熟悉的扫射声,猛然在阿亚达姆这个美丽的大都市上空扬起。那名只想着治病救人的医生和那两个手里拿着担架的护士,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在瞬间就被AK自动步枪打成蜂窝状的身体,望着一朵朵艳丽的血花,在他们那身白色的工作衣上迅速绽放,他们的眼睛里同时扬起了痛苦与绝望的光芒。

  战侠歌抱着雅洁儿在地面上迅速翻滚,子弹从他们的头顶嗖嗖乱窜的飞过,从三名医护人员身上喷溅出来的炽热鲜血,就狠狠洒到了战侠歌和雅洁儿的身上。最让战侠歌的心脏瞬间沉到最底谷的是,虽然他尽量把雅洁儿保护在自己的怀里,但是这样高强度的军事闪避动作,仍然不可避免的触到了雅洁儿的伤口,她在战侠歌的怀里,猛然狂喷出一口鲜血。

  “哒哒哒……”

  “哒哒哒……”

  当战侠歌抱着雅洁儿翻滚到街边某个安全的角落时,至少有三枝AK步枪在扫射,那辆挂着红十字标志的救护车,几名跑过来准备救死扶伤的警察,还有七八名手里拎着水桶和灭火器,正在那里不断忙碌不断穿梭的居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在一波波弹雨中,他们的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玻璃的碎片,大片的鲜血,和痛极的惨嗥,同时从他们的身上扬起。

  “轰!”

  有人将点着的汽油瓶丢进了街边的商铺里,商铺的老板混身带火,惨叫着从里面跑出来,可是迎接他的,就是一把有四尺多长,半尺多宽,足足有二十多尺重的开山刀。

  正在骑三轮车好不容易招揽到一批客人的车夫,猛然从三轮车下面,摸出了枪柄被锯短的自动武器,先对着两名目瞪口呆客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的武器,对着空中就是一连串疯狂的扫射。

  战侠歌望着那些对着手无寸铁没有任何进攻能力的行人和游客痛下杀手的屠夫,望着那些手里拎着自动武器对着天空疯狂扫射,将大量子弹毫不吝啬的浪费到空中的狂热份子,望着那些抓着燃烧着汽油瓶,到处往店铺里乱砸的恐怖份子,战侠歌瞪大了眼睛,在心里狂呼了一声:“我操,这个国家倒底是怎么了?”

  只是几分钟时间,一个美丽的,浪漫的,面对每一个游客都露出招牌式笑容的大都市,一个以旅游支撑起自己经济命脉的国家,就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歇斯底里的世界。刚才还和善的人们,都操起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武器,刚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朋友,转眼间就成了舍生忘死搏杀的仇敌。

  这并不是一场随机发生的意外事件,在疯狂的枪声中,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冲上了街头,一面面三角形的战旗,被他们高举过顶。每一面旗帜上,都画着一只手里握着锋利的宝剑,昂首狂啸的怒狮。本来他们手中举起的,只是没有任何生命的旗帜,但是那种张牙舞爪,那种昂天咆哮的身姿,让战侠歌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丝寒意。

  这些冲上街头的人群,不断聚集,不断壮大,最终形成了一道最可怕的洪流。他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断有人手里抓着武器,加入这支疯狂的队伍,也有人一见到这支队伍掉头就跑。但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自动步枪射出来的子弹跑得更快?

  在AK步枪枪簧欢快的舒张与收缩中,一发发子弹壳随之在空中翻着小跟头,拉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连带翻出的,是那些狼狈逃窜的人身上的鲜血与生命。不停的有人倒在血泊当中,一群群的人,一边欢呼一边在大街上疯狂的奔跑。他们用木棍、石块,对着街上的每一辆汽车猛砸,他们看起来象极了一群疯狂的野兽,在终于占领了人类的领域后,开始又蹦又跳又叫又吼的享受自己的成果。

  战侠歌不知道这些疯狂的,再没有半点人性的野兽,是如何分别同类与猎物,战侠歌也听不懂他们嘴里疯狂叫嚣,并最终汇聚成一种历史洪流的单词,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一直参加反恐作战,见多了恐怖活动的战侠歌,却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以狭隘的民族主义为爆发点,早有预谋的大暴乱!

  最让战侠歌意外的是,眼前这大批杀人不眨眼的暴徒,竟然有七成以上的成员都是妇女!

  就是这群大部分都是妇女的暴民,将汽车里那些衣冠楚楚的人揪出来,对他们拳打脚踢,那些堂堂正正的五尺男儿,面对这样一群手里掌握了武器的女人,他们只能乖乖的蹲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当人流终于淌过的时候,留在原地的就是几个倒在血泊中不断呻吟,总算还留下了一口气的男人。

  就是这群女人,将汽油瓶一个个甩到临街的店铺里,一团团夹杂着红色火焰的浓烟,从那些店铺里不断腾起,不一会整个大街上空就笼罩了一层带着胶皮烧焦味道的浓烟。在这个时候,整个城市的街道,似乎都陷入了火焰与浓烟当中。在这个时候,这个美丽的城市,彻底变成了人间的炼狱!

  在城市街道上,到处都能看到或对撞在一起,或失控撞到墙壁上的汽车,这些汽车当然不能幸免,火焰在汽车里不断翻滚。在这些注定要成为一层黑铁壳的汽车旁边,那一堆几乎被拆成碎片,总算还保留了一口气的烂肉,就是这些汽车的主人。

  “嘀……嘀……砰!砰!砰!”

  尖锐的汽车喇叭声与自卫手枪的枪声同时在大街的某一个位置上扬起,在阿亚达姆市,绝大部分警察都要用自己的两条腿或者是自行车来巡逻与执行任务,有资格开警车的人可真不多。那个开着警车的警员,一边疯狂的按着喇叭,一边把自己的自卫手枪掏出来,对着天空发射,希望为自己冲出一条生路。

  但是在这个时候,面对一群已经彻底疯狂的人群,一辆汽车和一把小小的自卫手枪,又算得了什么?

  在疯狂的叫嚣声中,一波又一波的人扑了过去,几百个人一拥而上,将那辆警车彻底挤死在人群中。在“哗啦”、“哗啦”的声响中,几十块砖头石块一起砸到了汽车上,那辆警车在半分钟内,所有的玻璃都被砸成了碎片,车厢更是变得坑坑洼洼。更有十几根钢管一起硬从警车的车轮里塞进去,生生卡住了四只车轮。

  一名身高足足有二百一十多公分高的,长得牛高马大,混身带着一种犹如发情公熊般气息的男人猛的跳上了那辆警车,站在车厢顶上举起自己手中的钢管,对着汽车就是一阵疯狂的猛砸。坐在汽车里的警察明显已经被吓坏了,他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坐在汽车驾驶席里,无助的用自己的双手护住脑袋,挡住那一片片仍在向他继续砸过来的砖头与石块。

  那名暴徒站在警车的车顶上拼尽全力猛砸,砸了二十多下之后,他甩掉已经弯曲的钢管,从怀里掏出一面三角形,绣着一只怒狮的战旗,猛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围在警车周围的那些暴徒们都疯了,他们一边狂呼,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和绣着猛狮的战旗。在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望着站在警车上的那名暴徒,看着他手里高举过顶的战旗,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绝对狂热,绝对尊敬的光芒。

  那名暴徒举着手中的怒狮战旗,跳下了汽车,在一波高过一波的疯狂呐喊声中,他打开那辆警车早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的车门,伸手就象是拎一只小鸡般,把那个早已经被吓呆的,看服装应该是一位警长的可怜虫给拎了出来。

  那位警长早已经被一开始铺天盖地抛过来的砖头和石块砸得鼻青脸肿,但是这样也遮掩不住他那苍白的脸色,他望着周围再没有半点人性可言的暴徒,眼睛里不由流露出绝望而迷茫的神色。他直到这个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他就落到这种境地。在这个时候,这位警长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任由那位右手还举手怒狮战旗的暴徒,劈手夺走了他手中自卫的手枪。

  那名暴徒把手中的怒狮战旗盖在了警长的头上,然后他举起了刚刚从警长手里夺到的自卫手枪,把手枪对准了警长的额头。

  “砰!”

  自卫手枪的枪管里猛然喷出一道半尺多长的火焰,那名警长身体狠狠一颤,他的双眼猛然向外突起,他的身体就象是一个被人放倒的麻袋,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他的身体趴在那片冰冷的地板上,鲜血和脑浆混合在一起的液体,同时从他被子弹打穿的额头上滚淌出来。

  就算是死,那名警长也没有闭上他的双眼,两滴大大的眼泪,缓缓从他再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中流淌出来。但是,在瞬间他的眼泪,他的身体,就被无数双大脚狠狠踩过,当这一群疯狂的暴徒组成的洪流终于席卷而过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一具再也看不出半点人样的烂肉。

  所有的人都在抱着头乱跑,一些老实人,都躲进了自己的家里混身发抖的希望这场风暴早一点过去,而战侠歌和雅洁儿合力从汽车里救出来那些孩子,却只能缩在大街的某个角落上放声大哭,他们的老师没有来得及从汽车里钻出来,已经被炸死了。

  而中国旅行团侥幸没有在爆炸中丧生的那些中国游客,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在这里他们连和当地土著交流的方法都没有,当他们四处寻找导游,希望导游小姐能够为他们安排出一个安全的出路,把他们引导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时,他们才发现,两个导游小姐一个没有从豪华旅行客车的残骸里走出来,而另外一个导游小姐显然已经被吓坏了。她全身都缩在墙角,就象是一只受惊过度又找不到主人的小猫,在那里只是不停的哭泣。

  在这种最恶劣的环境下,在这疯狂的变态的世界中,最镇定的,也最变态的,还是战侠歌和雅洁儿。

  战侠歌竟然能在人流汹涌,到处都是子弹横飞的情况下,冲进那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救护车中,找到了一只急救箱。他一脚踢开一间大门紧密的店铺,冲进去当着面无血色的店主面,把雅洁儿放在了一张桌子上。战侠歌望了一眼那些只知道躲在墙角发抖的同胞和那一群小孩子,放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进来啊!”

  一群无意中被卷入一场暴乱的中国游客,跌跌撞撞的冲进那间相对而言还能安全一点的店铺,战侠歌看着那群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缩成一团躲在墙角放声大哭的孩子,眉头一皱,伸出他的大手拉起那个导游小姐,对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反反正正就是七八个沉重的耳光。战侠歌这几个耳光打得那个导游小姐双耳嗡嗡发响,眼前的金星更是四处乱舞,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战侠歌指着那群孩子,狂吼道:“告诉他们,立刻跟着我们躲进街边的店铺中!”

  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难民一起涌进那间并不算宽敞的店铺,把里面几乎挤得水泄不通。战侠歌打开那只他冒着生命危险,从救护车里找到的急护箱,从里面先拎出一瓶浓度为七十五度的医用酒精,在为自己的双手消毒后,战侠歌把一卷止血绷带,送到了雅洁儿的嘴边,雅洁儿却摇了摇头。

  半瓶医用酒精都倒在雅洁儿几首被贯穿的伤口上,雅洁儿痛得双拳捏紧,“噼噼叭叭”骨节爆裂的声响从她的双拳中不断扬起,豆粒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猛的渗出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雅洁儿扭头迎着战侠歌的双眼,她却还在笑。

  这个女人的神经,简直就是用钢丝打造出来的!

  战侠歌在用消毒棉巾,帮雅洁儿处理了背部的伤口后,拿起了医用缝纫针和线,竟然有板有眼的,将雅洁儿背后的伤口,一点点缝合起来。

  望着正在为自己情侣疗伤的战侠歌,无论是中国旅客,还是那些只有几岁大的小学生,都惊呆了。他们真的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战侠歌还能如此的镇静,他只是用熟练而平稳的动作,不断缝合雅洁儿背后的伤口。一发流弹从他的身边飞过,狠狠打在对面的墙壁上,溅起大片的白灰,战侠歌的手都没有颤一下。

  “呼……”

  在所有人失声惊呼声中,一只瓶口缠着白布,带着火苗的汽油燃烧瓶,翻滚着被人用力抛进了店铺。正在为雅洁儿缝合伤口的战侠歌左手一伸,将那只燃烧瓶抄住,左手的大拇指一弹,就将燃烧瓶上面还在燃烧的布条弹出去,略略弯腰,将那只已经没有杀伤力的燃烧瓶放在了脚边。然后抓起一把消过毒的手术刀,轻轻一剜,从雅洁儿的身上起出一块小小的钢片,再将一块消毒棉纱铺了上去。

  “呼……”

  “呼……”

  可能是对前面丢的燃烧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表示不满,也许就是喜欢看到几十个挤在一间店铺里的人混身带火的跑出来,那种壮观的景象,竟然又有两只燃烧瓶被投了进来。战侠歌略略一皱头,他右手仍然抓着手术刀,在雅洁儿背部起出第二块碎片,他的左手却象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杂技演员一般,以令人目不暇接的动作,轮流接住那两只燃烧瓶后,又把它们抛出了店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佛罗伽西亚怒狮

  “佛罗伽西亚怒狮”组织,是最让佛罗伽西亚政府头疼的一支反政府武装力量,这个组织的最高首领名叫巴那加,法尔族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民族激进份子。

  巴那加身体微微发胖,他有一个硕大的腰围,象拳击手一样粗壮脖颈,在她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永远带着一丝让人看了心里发冷的微笑。他的头发一向梳理得整整齐齐,平时喜欢穿一身色彩鲜艳的休闲装,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商人或是政府部门的高级官员。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人,就是佛罗伽西亚战场上,号称“怒狮号角”的巴那加。

  巴那加领导的“怒狮组织”是当今世界上最凶残的恐怖集团之一,他们在“恐怖”领域,绝对称得上别有建树。而巴那加本人的一生,更是充满了传奇色彩。

  巴那加早在十四岁时,就加入了由民族激进份子组成的赤色阵线。在加入赤色阵线仅仅一年兵团,巴那加就因为不满这个组织保守的态度,和过于“柔和”的行事方法,带领二十多名志同道合的伙伴,成立了“佛罗伽西亚怒狮”组织。在二十几名少年激进份子举行的会议中,年仅十五岁的巴那加,以其过人的领袖魅力,成为这个仅仅由二十四名成员组成的民族激进组织首领。并把分裂佛罗伽西亚东方和北方法尔族人集中居住的区域,成立独立的法尔人政权,作为他们这个组织的纲领和目标。

  没有资金,没有强大的背景和靠山,无法吸引更多的成员加入,公开提出分裂国土的纲领,“佛罗伽西亚怒狮”组织从一开始就受到佛罗伽西亚政府的打压,成立的前十年,虽然巴那加四处奔走,但是整个组织几乎都没有发展壮大。

  为了发展扩大自己的组织,巴那加在一九九零年,带领“怒狮组织”连连袭击军警和政府官员,制造了一连串血案,成功引发了佛罗伽西亚岛国两个最大的种族,法尔族和塔西族有史以来最激烈的血腥冲突,然后趁机打出旗帜招兵买马。大量在冲突中失去亲人的法尔族年轻人,加入“佛罗伽西亚怒狮”这个激进组织,为“怒狮”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

  仅仅是三个月时间,“怒狮”组织成员就猛然扩充到两万四千人。崭露头脚的巴那加实力大振,终于得到了其他民族激进份子及组织的大量资金支持,在两年后超越老牌民族激进组织赤色阵营,成为佛罗伽西亚最大的反政府武装力量拥有者。

  自从“怒狮”正式扬起它的利爪以后,佛罗伽西亚这个地处南太平洋的美丽岛国,就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

  暴力就是“怒狮”唯一的反政府手段,在二十多年时间里,这只“怒狮”一直在佛罗伽西亚的北部和东部与政府军开战,试图建立法尔族控制的独立国家。迄今为止,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控制了六百多个岛屿,“怒狮”组织控制了三百多个岛屿,在不断的内战中,累计已经有二十一万人丧生。

  佛罗伽西亚岛国,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太平洋里的一滴泪珠”,不是因为这个千岛之国的形状象是一颗眼泪,也不是因为这里盛产宝石,更不是因为这里美丽的风景,而是因为……这里拥有十三万名寡妇!曾经有人说过,这些失去丈夫的女人,流出来的泪水,已经足够将佛罗伽西亚的首都所有街道都清洗上一遍!

  佛罗伽西亚长期进行内战,已成为该国经济的一大重负。迄今为止,佛罗伽西亚政府军与“怒狮”组织交战,年均支出军费为十一点五亿美元。“怒狮”组织虽然只控制了三百多个岛屿,更没有什么重工业基地,也没有什么支柱型产业,却组建了一支人数多达六十万人的军队。在数量上已经基本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拉平,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想要清除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十分困难。

  在二十年的内战中,佛罗加西亚政府军一直对“怒狮”组织控制的区域进行经济制裁和封锁,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已经界定“怒狮”组织为恐怖组织,官方禁止与该组织进行任何形式的贸易,这一切使“怒狮”组织控制的地区,人民的生活极端贫困,许多人都在死亡线上挣扎。有相当一部分区域,甚至没有电力,更没有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但是这并没有妨碍“怒狮”组建起一支强大的,可以对抗政府军反复围剿的军队。

  巴那加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领袖,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中国最伟大的开国领袖毛泽东,他熟读毛主席的巨著《论持久战》,并且精心研究过中国军队,在八年抗日战争中,总结出来的一系列作战方法,他那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术,更是沿用了中国军队最擅长的游击战术。而巴那加对中国军队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探索出来的阵地战,更是推崇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

  在巴那加的坚持下,“怒狮”组织在自己已经控制的区域内,布置了大量永久和半永久式的防御工事。在几个战略要地的岛屿上,“怒狮”组织军队,在上面构建了一万两千个机枪堡垒,这些机枪堡垒,顶部是用钢筋混凝土组成,足足有一点五米厚的防御层,就算是动用重炮进行轰击再辅以轰炸机的地毯式轰炸,也很难将这些火力点拔除。

  “怒狮”组织的军队,更在整个战略地带,撒下了几十万枚防止伞兵突袭用的倒刺钩,这些锋利的倒刺钩,可以轻易刺穿军人脚上穿的防暴皮靴,直接刺伤军人的双脚。配合上那一点二万个遍布整个战略要地,比乌龟壳还要硬的碉堡,和层层密布的蛇形铁丝钢,形成了一道对于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来说,几乎无法攻克的天堑。

  时至今日,“怒狮”组织拥有广泛的海外支持,他们在全世界五十多个国家建立的宣传机构,为他们的“圣战”募集资金。一百二十万移居海外的法尔族人,每个月的捐款,都超过了一百五十万美元。

  在强大的外援支持下,“怒狮组织”逐步发展成为全球最具现代化的恐怖组织,海陆空俱全,配备有防空导弹、雷达以及重炮,能与政府军展开阵地战。“怒狮组织”还在全球范围内建立起武器采购网络。

  他们从巴尔干购买炸药,从乌克兰获取多用途火箭发射器,再通过保加利亚付款,在柬埔寨取货的方式得到了大批地对空导弹。经过多年的战略准备,“怒狮”组织已拥有坦克、装甲运输车、远程火炮、防空导弹及巡逻炮艇等一系列先进重型武器。

  为了取得制海权,将游击战术发挥到极致,“怒狮组织”还出巨资,从俄罗斯购入了大量战艇,是全球惟一一个拥有海军力量,可以和政府军进行正面海上对抗的恐怖组织。就是因为拥有这样一支海军,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在近年来的多次内战中,始终没有办法切断“怒狮”组织在海上的物资供应线。

  但是真正让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最头痛的,还是巴那加一手组建,由他手下心腹骨干监督训练出来的“黑寡妇”特攻队。

  在佛罗伽西亚政府军中,一提到“怒狮”组织的“黑寡妇”特攻队,无不色变。“黑寡妇”特攻队,是一支由完全由女人组成的特殊部队,加入这支部队的成员,大多数都是在长期内战中,失去丈夫或者亲人的妇女。这些“黑寡妇”特攻队成员,她们早已经对生活没有任何留恋,更没有了任何希望,她们怀着对佛罗伽西亚政府军的刻骨仇恨加入到部队里,再经过洗脑式训练后,无一例外的成为了“怒狮”组织的杀手锏。

  “黑寡妇”是一种拥有剧毒的蜘蛛,它性格凶猛,富于攻击性,毒性极强。是自然界一种对人类具有极强威胁性的生物。这种蜘蛛最大的特色,就是在交配后,雌性蜘蛛会立即咬死雄性配偶。

  巴那加手下的这张王牌,也继承了“黑寡妇”蜘蛛的特性。在“黑寡妇”特攻队每一位队员的心里,巴那加几乎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能够为自己最尊敬的领袖献身,为她们的圣战献身,就是每一个队员最大的光荣。

  在这种心理影响下,这支“黑寡妇”特攻队,几乎就是在二战时期,日本神风特攻队的翻版。“黑寡妇”特攻队的成员,在执行任务时,都会在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两只装满剧毒的小玻璃瓶,一旦失手被擒,她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吞服剧毒自尽。这是一支为了达成自己的任务,不计任何代价任何后果,经常使用自杀性攻击的特殊部队。

  雅洁儿抱上豪华旅行客车的那个“孕妇”,就是“黑寡妇”特攻队的一名成员。

  第二百四十四章 灰色的橄榄枝

  两千零一年,英国把“怒狮”定义为恐怖组织,禁止国内任何部门或个人,同“怒狮”进行贸易往来,并驱逐国内大量坚持给“怒狮”组织捐赠的法尔族人。

  两千零二年,在九一一事件的纪念日当天,美国宣布“怒狮”为恐怖组织。所有来自佛罗伽西亚的居民,必须重新向美国宣誓效忠,并且承诺,绝不支持“怒狮”的任何恐怖主义活动,绝不加入佛罗伽西亚任何组织。

  两千零三年,德国外交部门宣布,认定“怒狮”为恐怖组织,并于当年的九月,派遣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军官,组成的教官团进入佛罗伽西亚,帮助政府军训练士兵和特种部队。

  两千零四年,俄罗斯军方和佛罗伽西亚签定了大宗额的军火交易,经由美国贷款后,佛罗伽西亚海军补充了大量现代化驱逐战舰,引进了导弹、战斗机,终于拥有了海面的绝对控制权。将胜利的天平,扳向了己方。

  但是……“怒狮”组织发展到今时今日,已经手握六十万重兵,在前沿阵地上密布了一点二万个机枪堡垒,到处都是铁丝网和伞兵倒刺钩,在无法进行坦克大规模会战的海岛里,这样的防御阵地,几乎就是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根本无法突破的天堑。

  “怒狮”组织成立的军队,军规可以用苛刻来形容,他们的男的二十八岁,女的二十四岁才能结婚,而且不能自主婚姻,完全由组织进行安排。他们没有工资,没有福利,把他们凝聚在一起的,完全是对首领巴那加的尊敬,和对种族自由的意志与宗教的信仰。

  用信仰凝聚起来的军队,是最可怕的!

  他们作战勇敢,几乎没有逃兵和叛徒,经过长年的战争,在他们中间,更留下了大量从最残酷战场上生存下来,拥有最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坦率的说,俄罗斯的车臣叛军,也许比“怒狮”组织的军队,更懂得去使用从俄罗斯军人那里买到的先进武器,但是他们在实战领域,尤其是在游击作战方面,都远远达不到“怒狮”组织成员的水准。

  有好几次,佛罗伽西亚政府军,都将“怒狮”组织逼到了几乎覆灭的边缘,但是就是凭这些成员最坚韧最忠实的意志,和他们以中国毛泽东主席的巨著,《论持久战》为指导的战术思想下游击战,抵挡住了政府军的反复围剿,终于一点点成长起来。

  佛罗伽西亚执政政府必须承认,“怒狮”组织已经成长为一个他们无力剿灭的军事组织。一些政客的目光,已经从战场转移到谈判桌上,早在一九九七年,他们就试图通过谈判,来调解这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但是“怒狮”组织提出的独立要求,却超出了政府能够承受的底限,使谈判一度受阻。

  但是到了两千零四年,在国际舞台上受到不断打压,某些国家在接到佛罗伽西亚政府的请求后,甚至已经将出动武装力量协助平叛列入了议程,“怒狮”组织面临内外夹击的窘状,在这个时候,一个最终成为“怒狮”组织二号头目的人物,出现在巴那加面前。在这位神秘的二号头目主导下,“怒狮”组织终于主动向佛罗伽西亚政府主动抛出了橄榄枝。那位神秘的二号头目,在“佛罗伽西亚和平倡议书中”,首次提出了“只需要让法尔族领地自制,就可以让双方获得三十年长期停火,或者永久停火”的战略设想。

  仅仅拥有四千多万人口,却创下年最高军费支出十四点七八亿美元纪录,经济到达崩溃边缘,急需要休生养息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在“怒狮”组织没有跨越“独立”底线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力量来对抗这种“三十年长期停火,或者永久停火”这根橄榄枝的诱惑。虽然西方一些军事专家不断警告佛罗伽西亚政府,这很可能是“怒狮”组织的一个缓兵之计,但是佛罗伽西亚政府毕竟掌握着优势兵力,又占据了经济发展最好,能够为政府提供大量货币的岛屿。而“怒狮”的辖区却经济落后,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工业,也没有旅游业,居民只能用最原始的耕化和渔猎来维系民生,玩缓兵之计,对佛罗伽西亚政府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

  在这种前提下,两千零五年一月,在一个无人的小岛里,佛罗伽西亚政府和“怒狮”组织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谈判。双方在谈判前,就展现出谈判的诚意,在佛罗伽西亚这颗太平洋里的一颗泪珠上,已经沿续了二十多年的战火,终于熄灭了。

  佛罗伽西亚又成了世界风景最优美,盛产宝石和珍珠,拥有各种美食,可以为佛罗伽西亚政府每年赚取大量外货的旅游圣地。在“很有可能”向政府投诚,重新收编为政府军的情况下,“怒狮”组织,也和“恐怖组织”这样一个不光彩的名号暂时脱离了关系。

  ……

  巴那加这一辈子烟酒不沾,只要他愿意,那些已经把他看成是神的女人,会排队等着他临幸,但是巴那加到现在只迎娶了一个妻子,在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女儿时难产而死后,他就一直单身到现在。无论在外界,别人如何称呼他,如何评论他,巴那加都是一个为了自己的信仰和希望,而放弃了个人享受,把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民族解放当中的英雄!

  在“怒狮”组织中,能够得到巴那加一声称赞,甚至是看到他的一个赞许的笑容,都是最大的光荣。

  这一次,巴那加不但在笑,不但在啧啧称赞,他甚至主动拿起了一瓶XO,在两只高脚杯里倾倒进去。

  巴那加身为“怒狮”组织的最高领袖,他用来招待贵宾的酒,看起来是一瓶XO,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瓶劣制的,酒汁里还带着残渣的葡萄酒。

  坐在巴那加对面的那个人,玩味的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淡红色的酒汁,在阳光下闪出点点的晶莹,最后他手一伸,在和巴那加手里的酒杯微微一碰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将劣制的葡萄酒倒进自己的嘴里。

  “军师真不愧是牛津大学毕业拥有双料搏士学位的高材生,果然是厉害,有你的加入,我巴那加胜得千军万马!”

  “军师”淡然微笑道:“首领您不是也一直在学习毛泽东先生的《论持久战》吗?毛泽东先生是我这一辈子最敬佩的人之一,他提出来的战术思想,到了现在仍然有巨大的学习与利用价值,而中国兵法中也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只不过是知己知彼,针对佛罗伽西亚政府最大的弱点,稍稍向首领您提了一个建议罢了。”

  “当!”

  两只高脚酒杯,又在空中轻轻对碰在一起。

  第二百四十五章 疯狂世界

  碎钢片一块块从雅洁儿的身上取下来,望着神情越来越委顿的雅洁儿,战侠歌回望了房间里的所有中国同胞一眼,沉声问道:“谁能帮我一把?”

  跟随战侠歌逃进临街店铺里的还有二十七名中国游客,他们彼此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年龄大约有三十多岁的女人举起了手,道:“我学过一点护理知识,也许能为你帮上一点小忙!”

  “会不会静脉注射?”

  “会!”

  “那就够了!”战侠歌从急救箱里抓起一副一次性注射器,抛给那位学过医护知识的女人,指着雅洁儿道:“立刻从我的身体里抽血,输给她!”

  那个女人接住战侠歌抛过来的注射器,她望着战侠歌渗满鲜血,同样需要治疗的后背,咬着嘴唇道:“可是你的伤……再抽你的血,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的!”

  战侠歌从急救箱里抓出一瓶生理盐水,他一仰脖子就把半瓶液体都灌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他将自己的左臂伸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沉声命令道:“从我身上抽出多少血,就喂我喝两倍的生理盐水!”

  就这样,战侠歌摊开自己的左臂,任由自己血管里奔涌不息的鲜血一管管被抽出来,在塑料制成的容器里经过短暂的停留后,又带着他所有的感情与希望,一点点注射进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身体里。

  战侠歌一边喝着那个女人送到他嘴边的生理盐水,一边右手继续抓着手术刀,从雅洁儿身上挖出一块又一块细小的碎钢片。在这种情况下,他面对脸色苍白的雅洁儿,竟然还能挤出一丝平静的微笑,将自己的镇定传输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身上。

  突然间那个举起生理盐水瓶喂战侠歌喝水的女人手一颤,生理盐水瓶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就变成无数碎片,在此同时,那些就象是被几十个大汉轮奸的处女一样躲在墙角混身发抖的游客,都望着门口,发出一阵绝望的惨叫。

  两名手里端着AK自动步枪的暴徒,带着一身的杀气,闯进了这间容纳了太多避难者的临街店铺。望着满屋子就象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大人挤着小孩,相互推桑只知道干嗥哭叫,却仿佛已经忘记了人类还有反抗这种本能的猎物,两名暴徒对视了一眼,一起在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狞笑,缓缓扬起了手中的AK自动步枪。

  就在一片喧哗与嘈杂中,就在这片任由他们玩弄的弱小猎物中,两名手持自动武器的暴徒,突然听到一声怒到极限,恨到极限的狂吼:“滚开!”

  走在那前面的那个暴徒,顺着怒吼的来源望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他只看到了一把刀,一把沾着鲜血,在他双目之间无限放大的手术刀!

  “噗……”

  一道鲜血猛然从走在最前面的暴徒双眉之间飚射而出,在此同时,战侠歌整个人已经象一只看到猎物,突然发起攻击的黑豹般,对准第二名暴徒狂扑过去。望着全身带着一种最疯狂的杀气,向自己狠狠扑过来的战侠歌,那名暴徒下意识的抬起了手中的AK自动步枪,但是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战侠歌都明白,面对战侠歌这种几乎可以打破人类颠峰的可怕高速,他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

  战侠歌突然面色大变,因为在尖声哭叫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竟然闯进了他和第二名暴徒之间,而那个小小的身影,赫然是那个因为母亲受到别人挤压不由自主的松手,而在满屋子乱窜的中国小女孩。

  雅洁儿曾经抱着这个小女孩,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雅洁儿曾经望着她有了片刻的失神;这个小女孩也曾经躲在雅洁儿的怀里,用稚嫩的童音,喊了战侠歌一声叔叔……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就在战侠歌的脑海中飞快的划过。

  在这个时候,雅洁儿的心里晃过了战侠歌一把抱起那个小女孩,用他宽厚的身体,猛然挡住了成串射过来的子弹的镜头,在雅洁儿的心里,想到了风在怒吼,大地在咆哮,松柏在齐舞,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和战侠歌并排在一起墓碑。

  但是雅洁儿想错了!

  “不……”

  小女孩的母亲猛然发出一声悲惨到极限的痛呼,躺在桌子上刚刚动完手术,脸色苍白的雅洁儿,也猛然瞪圆了眼睛。因为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竟然一脚就将那个小女孩踢得凌空飞起,直直撞向那个手里举起AK自动步枪的暴徒。

  小女孩的身体重重撞到暴徒手中的自动步枪上,自动步枪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

  “嗒嗒嗒……”在连成一线的步枪扫射声中,弹壳刚刚从AK自动步枪的枪膛弹匣里弹出来,就沾满了鲜血,子弹刚从枪膛里射出来,就全数射进一个稚嫩的身体,鲜血和碎肉瞬间就糊住了那个暴徒的双眼,那种绝对炽热的温度,瞬间就封杀了这名暴徒所有生存的可能。

  在以牺牲了一名同胞,一个未成年孩子的情况下,战侠歌终于冲到了第二名暴徒面前,他左手一探,刚刚任由那位学过医护的女人从他身上抽出二百多毫升鲜血的左臂,就象是一只钢钳,死死卡住那名暴徒的喉咙,瞬间就剥夺了他所有的力量,紧接着战侠歌的右拳就狠狠轰到他的身上。

  “喀啦……”

  没有人知道战侠歌拼尽全身力量打出来的这一拳究竟有多重,但是那名暴徒却清楚的知道,战侠歌这一拳至少打断了他三根肋骨!哀号还没有从他的嘴里喊出来,战侠歌的铁拳又重重落在他肋骨断裂的地方。

  “砰!”

  “砰!!”

  “砰!!!”

  ……

  战侠歌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红色的火焰,他左手死死扣住暴徒的喉咙不让他倒下,他右手捏成的铁拳,一拳接着一拳的对着暴徒肋部进行猛击。这哪里还是什么格斗,这纯粹就是一场最恐怖的虐杀!最后当战侠歌终于喘着粗气,松开那个暴徒的时候,轰然倒地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具尸体,而是彻彻底底的一堆碎肉。

  战侠歌霍然回头,他用发红的双眼,冷然扫了一圈刚才他为了救雅洁儿,不断从自己的身体里抽血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分担,一面对危险却只知道在屋子里尖叫乱窜的同胞,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悲伤到极限,几乎疯狂的悲叫:“你这个刽子手,是你杀了我的女儿,我要你偿命!”

  那个痛失女儿的母亲就象是一只疯虎般,露出她并不尖锐,但是杀伤力却不并容小视的十指,对着战侠歌猛扑过来。

  “刷……”

  战侠歌的脸上被她生生抓出了十道血痕,战侠歌根本不为所动,他突然双手一伸,把那个母亲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伸手死死扣住那个母亲的双臂,沉声道:“如果我不用她去挡子弹,不只是我,我们屋子里的每一个都要死!”

  “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知道是你这个混蛋杀了我的女儿,我只知道是你这个混蛋把我的女儿一脚踢到了枪口上,你是一个冷血的屠夫,我的女儿,她今年只有六岁啊!”

  那个母亲突然张开嘴,露出她两排牙齿,头一低用力咬到战侠歌的脖子上,鲜血从战侠歌的脖子上喷涌出来,战侠歌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但是他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幽冷起来。他寒声道:“你真的爱自己的女儿,真的会为她拼命吗?那么请你告诉我,当两个暴徒已经对着我们所有人举起了枪,注定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连你的女儿也会在乱枪之下的时候,你为什么只会躲在一边象只小鸡一样尖叫,却不敢勇敢的冲上去,用你的身体去替你的女儿抵挡子弹?!为什么那些暴徒死了,你才敢向我扑过来,是因为你确定,我并不会象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你痛下杀手吧?我是牺牲了你的女儿,但是至少,我救了这个屋子包括你和你丈夫的绝大多数人!”

  那个不断疯狂对着战侠歌厮打的母亲,听到战侠歌这样冰冷得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话,她真的呆了。

  战侠歌凝望着躺在桌子上,全身都在颤抖,嘴角不断抽动,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说不出一个字的雅洁儿,他在心里猛然发出一声狂喝:“我知道你的女儿对你很重要,可是我有自己就算拼上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啊!”

  那个母亲在战侠歌的怀里不断的厮打,不断的挣扎,她猛的一扬脖子,竟然在战侠歌的脖子上生生撕下一块肌肉,战侠歌只是静静的望着她。那个母亲在这个时候真的疯了,她对着战侠歌的脸用力吐着口水,她口不择言的叫道:“什么救了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你只是想救自己的女人对吧?哈哈哈……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就算是变成厉鬼,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们!我现在就算是杀不了你,我也会一直等待机会,我就算是杀不掉你,我还可以杀了你最在乎的人!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尝到我现在的感觉,我想如果你的女人死了,你一定还能用这种态度告诉我,你是为了绝大部分人的生存吧?!”

  战侠歌的目光变得更幽冷了,他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母亲的丈夫,也是那个小女孩的父亲,那个男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战侠歌,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也变成了一头野兽。

  战侠歌点了点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了解你的立场。”

  太了解战侠歌,太明白战侠歌这种语气背后真实含义的雅洁儿,猛然面色大变,她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刚刚张开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高喝,战侠歌的右手就搭在了那个母亲的脖子上。

  “喀啦……”

  随着一声颈骨折断的声响,雅洁儿的心碎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她简直无法相像,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一位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本来应该以保家卫国为宗旨的军人,竟然会对手无寸铁的同胞,下了这样的致命毒手。雅洁儿突然发现,她还是太不了解战侠歌了。

  “你很爱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吗?”

  战侠歌凝望着那个犹如野兽般脸上露出疯狂与绝望神色,刚刚失去妻子与女儿的男人,道:“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如果你真的在乎她们的话,那么,来啊,来啊,来杀我啊!用你的拳头甚至是牙齿,来和我拼命,来把我这个最可恶的刽子手,碎尸万段啊!”

  雅洁儿再次瞪大了双眼,战侠歌的话,纯粹就是在诱杀!一旦那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冲过来,已经对着自己同胞大开杀戒的战侠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实际上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男人,一举击杀!

  原因,雅洁儿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战侠歌,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陌生,太陌生了。陌生的让她几乎想爬起来逃走,陌生得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战侠歌身为一颗獠牙,身上那种浓重得几乎无法化开的杀气。

  那个男人迎着战侠歌再无任何保留,全力释放出来的森冷杀气,迎着战侠歌那一双幽冷得再无任何温度的冰冷的眼神,一种面对绝对死亡的无力感,猛然击中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的双腿开始发颤,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温温热热的液体,从他的双腿之间缓缓流淌出来。

  如果他真的不怕死,在两名暴徒举起手中AK自动步枪,准备对他们进行扫射的时候,他就会冲出来拼命!

  就算他真的不怕死,面对再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纯粹变成一台杀戳机器的战侠歌,他的勇气,他的意志,也会飞快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面对同时拥有“密林之虎”、“沙漠之鹰”称号,曾经纵横天下,杀人无数的战侠歌全力迸射出来的杀气?!

  战侠歌缓缓拾起了两名暴徒掉在地上的AK自动步枪和子弹匣,顺手又从一个暴徒身上,抽出一把连鞘的匕首,试了试那把匕首的锋利程度,战侠歌略略点了点头,又把它插进自己的靴筒中。当战侠歌把其中一枝AK自动步枪抓在手中,熟练的拉起枪栓,检查这支步枪状况的时候,那种无法用文字和语言形容的韵律感,那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战争与训练的洗礼,形成的节奏感,使他与枪之间立刻形成了一种绝对和谐的整体。

  望着这样的战侠歌,虽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战侠歌和他们绝不一样!在战侠歌身上,有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力量正在不断的聚集,当战侠歌拎着自动步枪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那位勉强和战侠歌对视的父亲与丈夫终于腿一软,“咚”得一声重重坐在地上。

  英雄与懦夫,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这位丈夫与父亲,在战侠歌太过霸道的杀气面前,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但是他拾回来一条命!

  战侠歌把其中一支AK自动步枪递到了全身发颤的雅洁儿手里,雅洁儿一接过那支步枪,就猛的抬起枪口,对准了战侠歌。

  战侠歌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这辈子最想守护的女人,雅洁儿嘶声叫道:“求求你,不要用这么温柔的眼神望着我!我、我、我,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愿谅你这个刽子手的,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你是一个人民的叛徒!”

  战侠歌淡然道:“洁儿,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因为明明正确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回去后,你就退伍吧,你真的不适合成为一个军人。至少,你绝不要再上战场!”

  “我不适合成为军人,你适合!”雅洁儿嘶声悲叫道:“难道国家用了十年的时间培养你,用了十年时间来训练你,就是为了让你对着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让你用语言诱杀同胞,在找到足够的理由后,心安理得的把他们一个个象小鸡一样捏死在自己手里吗?”

  “洁儿!洁儿!洁儿!”望着状若疯狂的雅洁儿,战侠歌真的想扑过去,紧紧搂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为她擦拭掉眼睛里疯狂喷涌而出的泪水,用轻吻,一点点抹平她眉角的痛楚,但是战侠歌不敢,他知道,只要他现在一抱住雅洁儿,抱住这个能让他魂牵梦系的女人,他就会不舍得离开。

  第二百四十六章 红颜

  “我求求你,眼神不要变得这么悲伤,你知道我无法抵抗你这么忧郁的表情,你知道我会心软,可是你又让我如何原谅一个对着自己同胞,都能痛下杀手的混蛋?!”

  雅洁儿又哭又叫,她抓着AK自动步枪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她突然随手从急救箱里抓出一把手术剪对着自己的手臂用力狠扎,她嘶声叫道:“我不要你的血,我的身体里不要你的血!你太疯狂,你疯狂得让我觉得害怕,我不要自己的身体里,留下你疯狂的血液!”

  战侠歌真的受伤了,他深深凝望着自己这一辈子最在乎,最心爱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满地血腥的世界里,他竟然当着雅洁儿的面,缓缓转过了身体,闭上了他那双说不清到底包含了些什么的双目。

  “卡……”

  他的雅洁儿竟然真的扣动了手中武器的扳击,但是枪膛里的顶针却撞到了空处,刚才那个暴徒已经射空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

  雅洁儿竟然……真的对他开枪了!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心,真的碎了,因为他最心爱的女人,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战侠歌清楚的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已经真正的,永远的失去了雅洁儿。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理解他,但是他以为,他的洁儿可以理解他。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唾弃他,但是他认为他的洁儿,同样身为军人的洁儿,可以安慰他。

  战侠歌又慢慢的转过了头,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雅洁儿的双手上,他却突然又笑了。因为他看到雅洁儿用自己的右膝和右手勉强架起了AK自动步枪,而她的左手却死死抓着那把从急救箱里找到的手术剪。看她握手术剪的动作,应该是在开枪击毙战侠歌后,就会毫不犹豫的用那把锋利的手术剪,直接刺进自己的心脏。

  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如何的叛经离道,雅洁儿还是……他的!

  战侠歌就当着雅洁儿的面,把自己的胸膛顶在了那枝射空了所有子弹的AK自动步枪上,把空弹匣卸下来,又换了一个填满子弹的弹匣,然后他又把另外两个弹匣放在了雅洁儿的衣袋里。战侠歌附在雅洁儿的耳边,他贪婪的嗅着雅洁儿身上那股他这一辈子也不会闻厌,也不会生烦的幽然轻香。战侠歌呼出来的暖气,柔柔的钻进了钻进了雅洁儿的耳朵,温柔得就象是他们在亲密接触的时候,温柔得就象是他们在最浪漫的深夜,坐在山坡上彼此拥抱。

  一种酸楚的感觉,同时涌进了战侠歌与雅洁儿的心脏。

  战侠歌附在雅洁儿的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想做一个合格的军人吗,那么,就用你的双手,去完成保家卫国,守护每一个中国人的神圣天职吧!你不是不想再看到任何牺牲,你不是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曾经在战场对着一个十四岁的敌人开枪这样的行为而恕罪吗,那么就用你的双手,带着这批同胞和六七岁的孩子,找到安全的庇护场所吧!”

  “记住,从这里走出去,只需要穿过两条大街,徒步穿行大概四百五十米,就会到达中国大使馆,在那里你们会得到足够的保护。我相信组织这场暴动的人,再胆大包天,也绝不敢轻易对我们中国大使馆发起进攻,得罪了在国际舞台上影响力日益膨胀的中国,对他们而言,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战侠歌目光扫过那个坐在地上,身体还在不断发颤的男人,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的领队,你必要为这里每一个人的生命负责。所以,你必须先保证自己生命的安全,如果发现有人有什么轻举妄动,甚至为了一己之私,而想对你这个负责保护全队人安全的队长不利,格杀勿论!”

  一个小小的,黑核桃木做成的木盒,被战侠歌悄悄塞进了雅洁儿的手里,在那里面,有一枚战侠歌本来打算在今天的下午,在几百年前建造的,拥有中古世纪风情的教堂里,和雅洁儿倾情一吻时,亲手戴在雅洁儿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对不起,”战侠歌低声道:“忘了我,再找一个更爱你,更适合你的男人,去厮守终身吧。洁儿,对不起了!”

  雅洁儿拼命咬住了自己的牙,没有身临其境,又有谁能明白,战侠歌这两声“对不起”所代表的含意?

  战侠歌终于忍不住,微微在雅洁儿圆润的耳珠上落下了他最沉情又黯然的一吻,雅洁儿和战侠歌的身体同时狠狠一颤。战侠歌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呻吟,“别了,吾爱!别了,我的人生!”

  当战侠歌走到门前时,他一直弯曲的,几乎不胜负荷的腰,又重新挺了起来。战侠歌一直握在手里,低低下垂的枪,又重新抬了起来。无论如何,他必须面对也许是人生中最惨烈,也是最后的一场战斗!

  雅洁儿痴痴的望着战侠歌的背影,在战侠歌的背影里,她看到了一种死气。那是一种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死气。只有那次在俄罗斯战场上,雅洁儿失声喊出让战侠歌死在俄罗斯战场上不要回来时,她才从战侠歌的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死气!

  在这个时候,雅洁儿突然读懂了战侠歌。

  战侠歌就是要用自己去做诱饵,去吸引所有暴徒的注意,为他们这一支包裹了太多妇女和儿童,除了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队伍逃进中国大使馆,赢得最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四百五十米,这就是战侠歌倾尽这一场人生,最后为雅洁儿能奉献出来的价值!

  雅洁儿真的想叫住战侠歌,但是她张开了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虽然她明白,战侠歌做的一切,以纯粹的角度来衡量并没有错;虽然她明白,战侠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但是雅洁儿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一个对着自己同胞痛下杀手的战侠歌,雅洁儿知道自己真的无法原谅一个为了消灭敌人,竟然把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一脚踢向枪口的战侠歌。

  雅洁儿只能在泪眼模糊中,任由战侠歌大踏步离开了这间店铺,离开了这个在几分钟时间内,就承载了他太多的爱与恨,太多的希望与绝望的狭小世界。

  站在这个已经彻底疯狂的世界里,望着在大街上来回奔跑,举起手中武器对天扫射,把一个个装满汽油的燃烧瓶,投进街边店铺和汽车里,对着自己国家同胞痛下杀手的暴徒。战侠歌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从来没有教官告诉过战侠歌,当他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在这种异国他乡,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应该怎么办。

  迎着天边那轮已经垂直悬在头顶,散发着最炽热光芒的太阳,面对这样一个疯狂的,血腥的,再没有半点人性可言的世界,战侠歌的心里涌起了一种近乎痛苦的快感,他在心里猛然发出一声狂嗥:“我操你妹子的乱世,想在乱世中生存下去,就要比乱世变得更疯狂!杀人,谁不会啊?放火,谁不会啊?玩,老子是你们的祖宗!”

  一个比暴徒更像暴徒,比屠夫更像屠夫的中国平民,慢慢走上了阿亚达普市的街头。

  战侠歌拎起AK自动步枪,对着天空就扫出去一整梭子弹。现在阿亚达普整个市区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天知道哪里钻出来这么多暴徒,放眼望去,整个都市街头枪声此起伏彼,到处都是警笛无助的长鸣,到处都是抱头鼠窜的平民和挥舞着砍刀、木棍耀武扬威的暴徒;在都市街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正在烈焰中不断升腾的汽车和着火的店铺。在这片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和无秩的世界里,战侠歌拿起一枝AK自动步枪对天扫射,又算得了什么?!

  战侠歌突然伸手指着一个高举着“怒狮”战旗,从他身边跑过,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暴徒,厉声喝道:“喂,把你手里的旗子给我!”

  那个暴徒望着战侠歌这样一个全身都沾满鲜血,手里还拎着一支AK自动步枪,杀气让周围十米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上一个寒颤的超级暴徒,虽然他听不懂战侠歌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仍然机灵得把手里的“怒狮”战旗,老老实实的交到了战侠歌的手中。

  战侠歌举着手中那面真的有几分威武气势的“怒狮”战旗,爬上了一辆被砸得破破烂烂的汽车,他突然把两根手指放进嘴唇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在终于吸引了附近几十个人的注意后,战侠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当着几十个暴徒的面,点燃了在他们心里,视若神明的“怒狮”战旗。

  战侠歌站在汽车厢顶上,用力挥舞那面着火的战旗,手持利剑的“怒狮”,在火焰翻滚中不断升腾。四周一片寂静,那些手里拿着木棍、弹弓、砍刀、AK自动步枪、手榴弹、滋水枪的暴徒们,全傻眼了。没有人敢相信,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敢胆大包天的当众焚烧他们心中最神圣的战旗。

  战侠歌在这一刻,傲立在汽车的顶端,左手不断挥舞着那面已经烧掉一半的“怒狮”战旗,对着已经围到他面前足足两三百名暴徒伸出右手,倒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所有人眼睛里都猛然散发出疯狂的血红色,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揍死他啊”,两三百号手里握着各种武器如梦初醒的暴徒,就冲着战侠歌一起猛扑过来。

  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在只有两米多长的车厢上,退后几步再猛然冲刺,他全身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全力舒张,在瞬间就将自己身体冲刺的加速度激发到极限,他拼尽全力一跃,整个人在空中越出斜斜的一条弧线,扑上街边的一堵高墙,转眼就消失在那一堵高墙的背后。冲到墙边的两百百号暴徒望着那堵三米多高的墙壁,还没有做好是不是绕行追击的打算,战侠歌就隔着墙壁,高喊了一声:“接着!”

  “呼……”

  一件沉甸甸的东西被战侠歌甩过那一堵高墙,正好接住这件东西的暴徒,在终于看清楚掉进自己手里的那件东西后,他的双眼瞳孔在瞬间就缩成了绿豆大小。他张大了嘴巴,抽搐了好几下,才猛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天哪,是……手榴弹!”

  更正确的来说,这是一枚上面还用布条绑了一个AK自动动步枪专用子弹匣的、已经拉开导火索,正在滋滋冒着白烟的俄罗斯军用手榴弹!

  “轰!!!”

  那枚俄罗斯产高爆手榴弹终于在暴徒的手中爆炸了,在这个时候,死神大爷也咧开了他那张丑陋的大嘴巴,挥起了他手中那柄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人命的锋锐镰刀。绑在手榴弹上的那个子弹匣里面填满了三十发步枪子弹,在手榴弹爆炸的同时,也被引爆了。无数碎弹片在空中狂飞乱舞,以辐射状向四周扩散。

  那些子弹头,在空中又蹦又跳又转又叫,在空中翻着一个个小跟头,对着周围那些已经被吓呆、吓傻的暴徒们,进行了一次无差别大范围攻击。

  战侠歌翻过那一堵高墙,看到一面“怒狮”战旗在迎风飘扬,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的AK自动步枪就是一发子弹。“怒狮”战旗旗杆被战侠歌一枪射断,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一群围绕在战旗身边的暴徒们都瞪大了双眼,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猛然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呼哨,他们刚刚扭过头,就听到AK47自动步枪扫射的声响,十几名暴徒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血泊当中。

  战侠歌举起那枝还冒着袅袅轻烟的AK自动步枪,打着呼哨对他们狂叫道:“喂,孙子们,爷爷我在这里呢,是我开的枪,来追我啊,来杀我啊!你们要是不过来追我,就是他妈的狗娘养的!”

  战侠歌那一口地道的外国口音,他那混身是血,眼睛里冒着红光,手里还拎着一枝AK自动步枪,比恐怖份子更像是恐怖份子的夸张造型,吸引得大街上的暴徒无不对他侧目而视。战侠歌撒开他那两条能负重一口气跑出五十公里的长腿,在大街上领着几百号暴徒们横冲直撞,练起了马拉松长跑。看到手里拎着AK自动步枪,身上还插着几个弹匣,腰带上还别着几颗手榴弹的武装暴徒,战侠歌直接向他们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乱七八糟的叫道:“哈罗!同志你们辛苦了,同志你们就到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好好休息一下,睡他娘个二三十年吧!”

  对面的暴徒,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来自异国他乡,却能积极投入到他们“民族解放事业”,身后还亲密紧跟着大批“拥护者”的国际友邦人士,面对战侠歌那如火的热情,那大大的拥抱,他们的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扬起“同志温暖”般的笑容,战侠歌就旋风般冲到他们面前,连带送过来的,就是一把沾满了鲜血,上面还冒着热气的匕首。

  说到笑里藏刀装模作样的本事,谁能比得上一三六集团军特务连,偷了一身军装,就硬能从哨兵手里骗走一把自动步枪的连长战侠歌?

  说到刺杀格斗的技巧,说到出手的快、准、狠,又有谁能比得上第五特殊部队内定的校长接班长,兼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

  战侠歌劈手抢过那些死不瞑目武装暴徒身上的弹匣和手榴弹、手雷之类的武器,把它们向背上一丢,继续撒腿狂奔。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批越聚越多,明显已经有上千之众的追随者。

  当战侠歌带着所有人绕了一个大圈,再次经过他们曾经藏身的店铺时,战侠歌终于真正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躲藏在那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这一生最关心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那里,他们已经安全了。

  突然间自动步枪三连发的枪声响起,一名站在较高位置上,对着战侠歌擎起手中武器的暴徒,双眉中心猛然溅起一团鲜血。战侠歌顺着枪声的来源迅速扭头,当他看清楚帮助自己的枪手时,战侠歌的双眼猛然瞪圆了。因为那个举起AK自动步枪都显得有几分困难,射击精确度却已经达到A+级射手水准的友军,赫然就是他最想见,现在又最不想见的人……雅洁儿!

  战侠歌冲到雅洁儿身边,没有任何感激的话语,没有再次重逢后的真情表露,他扬手对着雅洁儿就是两个耳光,打得雅洁儿眼前金星之冒,然后伸手抄起雅洁儿的腰肢,把雅洁儿牢牢抱在自己的怀里,撒腿就跑。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是因为你舍不得我,你心里还挂念着我,不忍心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吗?”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会什么明明知道我们很可能会一起在这里死亡!”

  “难道……你就是回来陪我一起面对死亡。在你的心里,我的罪过,只能用我们两个人的鲜血才能洗清?”

  ……

  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个个念头在战侠歌的心中闪过,感受着他生命中这个最亲近最无法替代的女人,那一颗跳跃不休的心脏,望着她闭上双眼,脸上竟然扬起的那缕混合着痛楚与快乐的笑意,一股不甘、不服、不平的最叛逆火焰瞬间就将战侠歌彻底点燃了。

  在他们的脚下,是异国他乡的土地;在他们的身后,是几千名手里抓着不同武器,眼睛里冒着红光,早已经在鲜血和火焰的刺激下,忘记了人性的暴徒;在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是那些暴徒对他们射出来的子弹……战侠歌感受着抱在雅洁儿的双手上,已经沾到的温温热热的液体,他全身发抖的挺直了自己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面前一群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暴徒,猛然发出一声受伤孤狼般的狂嗥:“闪开,挡我者,死!!!”

  抱着体重一百多斤的雅洁儿,身上背满了子弹匣和手榴弹、手雷,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战侠歌竟然越跑越快。汗水和鲜血同时从他高速划过的空中,狠狠抛洒出来,连带抛洒出来的,是一颗颗欢呼着从枪膛里弹跳而出的子弹壳。

  手里抓着自动武器的悍匪,高举着木棍和砍刀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暴徒,在这片自以为他们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主宰的世界里,放声尖叫。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真的疯起来,比任何土匪都要悍,真狂起来,比任何暴徒都暴的男人!他们看到了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女人,还能拎着AK自动步枪疯狂扫射、点射、三连射,只要有活着的东西敢挡在他的面前,管你他妈的是人是狗是鸡是猪,就是子弹就是辗压就是践踏的疯狂的冲刺。

  没有人敢挡在战侠歌的面前,追在战侠歌身后的那些武装暴徒,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发出愤怒的叫喊,但是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侠歌,抱着那个受了重伤,却同样强悍的女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医生,医生……”战侠歌终于抱着雅洁儿冲进了一家医院,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当真是杀气腾腾,站在医院的大厅里,不管三七十十一,抬起手对着天花板一扣板机,就打出了一二十发子弹,然后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用英语狂嗥道:“我操你妹子的,还有没有能喘气跳出来干嗥一声的货,如果我的女人死在这里,你们就等着和她一起陪葬吧!”

  没有医生,没有护士,迎接战侠歌的,是二十几名手持AK自动步枪,一看他们的协同动作,明显就是接受过严格职业训练的武装暴徒。

  不!

  战侠歌的双眸瞬间就缩成了针芒大小,他们是军人,是一群身经百战,彼此配合都亲密无间的军人!

  假如要用突袭战术,内外夹击的攻占一个城市,那么电视台、医院、发电厂、电台、市政府、水库、学校、警察局诸如此类的建筑或者是部门,就是首要打击或攻占的军事目标!事已至此,战侠歌已经可以清楚的断定,阿亚达姆市的这次早有预谋的大规模暴动,就是一场彻彻底底,旷日持久,已经渗透到这个城市每一个细微末梢的军事行动!

  “我操你妈的!”

  战侠歌拎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和他们对射,两名刚刚冲到大厅的武装军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带着眉心中突然出现的弹孔,一头栽倒在地上。紧接着战侠歌连甩出几枚手榴弹,在轰然炸响声中,整间医院大厅和那些武装军人冲出来的长廓,就陷入到一片灰尘当中。一些可能已经和政府军及警察交火受伤,正在准备接受治疗的暴徒,惊叫着四处走避,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趁着这种绝对的混乱,战侠歌伸手抱起雅洁儿撒腿狂奔,撤出了这个已经变成了战场的医院。

  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跑了多少路,就连战侠歌这样一个在第五特殊部队受过最严格训练,獠牙级的精锐军人,都觉得肺部发紧,四肢抽痛的时候,战侠歌才终于带着雅洁儿找到了第二间医院。

  第二间医院,只要看看停泊在医院门口的一辆军车,看着两名手持AK自动步枪,在医院门口来回巡视的职业军人,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这间医院也被一批同样精锐的职业军人占领了。

  战侠歌突然抡起手里的自动步枪,一枪托就把一个从他们身边跑过,左手举着一面“怒狮”战旗,右手拎着一把血淋淋的砍刀狠狠砸倒,然后拾起了那面“怒狮”战旗。

  战侠歌检查了一遍自己和雅洁儿手中的自动步枪,在为两枝自动步枪更换了弹匣后,他从口袋里取出几枚俄罗斯军工厂出产的高爆手榴弹,小心翼翼的隔着医院的栅栏围墙,抛到栽满各种低矮热带植物的花池里,又将几枚手榴弹扭开保险盖,放到自己手边最容易拿到的位置上。最后战侠歌又从那个被他用枪托敲晕的倒霉鬼身上,撕下几根布条,把身边剩下的所有子弹匣,都两个一组,一正一反的绑在一起。

  做完所有的工作后,战侠歌竟然左手牢牢的抱住雅洁儿,右手举着那面“怒狮”战旗,大踏步的走向医院,迎着把守在医院门口两名哨兵审视的目光,战侠歌这个从来没有在战场向敌人示弱的军人,竟然对着两个只是门前小卒的士兵,弯下了自己的腰,他的嘴角夸张的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大大的,近乎谄媚的笑容。然后他更加用力的摇动手中那面“怒狮”战旗。

  可能是因为这一场集中了暴动与军事突袭的大规模行动,涉及面太广,各个方面没有详实有效的身份验证方法,可能是战况太激烈,被送进医院的伤员太多,或者是没有人料到,在个世界上,竟然有战侠歌这样胆大包天,敢直接往敌人阵营里钻的家伙,两个把守在门前的军人,到最后竟然都点点头,对着战侠歌露出一个示意他通行的动作。

  在通过两名卫兵时,战侠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躲在他怀里的雅洁儿,身体正在微微发颤,而她手里握着的那把AK自动步枪上更是发出“哒”得一声轻响,引得那两名站在医院门前的卫兵,一起把怀疑的目光投注到雅洁儿和战侠歌这两个黑头发,黄皮肤,一看就不是佛罗伽西亚国民的“同志”身上。

  战侠歌立刻停下脚步,当他转过头时,他的脸上又扬起了那种谄媚的、腻死人不偿命,百分之百是从某部抗日电影中,那些鬼子翻译身上学到的恶心笑容,直到其中一个卫兵不耐烦的扬了扬手,战侠歌才抱着雅洁儿继续前进。

  “抱紧我,”战侠歌附在雅洁儿的耳边,沉声道:“我会保护你!”

  雅洁儿真的伸手紧紧抱住了战侠歌的腰,她把耳朵贴在战侠歌的胸膛上,聆听着战侠歌那一颗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平稳得犹如钟摆般的心跳,轻嗅着战侠歌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血腥和硝烟的味道,雅洁儿有了片刻的失神,她不由自主的轻声道:“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战侠歌这就是在赌命!

  真是心有灵犀,真的是太在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战侠歌竟然听到了雅洁儿近乎耳语的声音,战侠歌笑了,他笑得平静,笑得张狂,他沉声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带着一身的傲气,带着一身的铮铮铁骨,带着一身的凌厉杀气,带着一身的焦急与柔情,战侠歌就是带着这样集结了最矛盾的感情与气势,大踏步走进了这间到处都是恐怖份子,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到处都是疯狂野兽的医院。

  又站到了医院的大厅里,战侠歌皱着眉头,望着那些来来往往,在一些持枪悍匪的威胁下,忙得团团乱转的医生和护士,再看看那些排成了一条长龙,代表了战争仍然在继续的伤兵。他突然扬起手中的AK自动步枪,对着天花板又打出一串子弹。

  “哒哒哒……”

  不管是训练有素,不知道从哪个旮拉角里钻出来的叛军,还是那些手里只有木棍和砍刀的暴徒,反正是趴倒了一片,放眼整个接待大厅,只有左手抱着雅洁儿,右手拎着一枝枪口还在袅袅冒着青烟AK47自动步枪的战侠歌,还能在那立傲然挺立。而躺在战侠歌怀里的雅洁儿,立刻聪明的扬起了手中那面“怒狮”战旗。

  战侠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大踏步走到一张刚刚推到大厅的手推急救车上,大手一伸,就把上面一个被子弹打断了右腿的伤兵划拉到了地上,再把雅洁儿用最温柔的动作放到了上面。

  战侠歌枪托一转,枪托狠狠砸到一个瞪大了眼睛爬起来,伸手指着战侠歌张开嘴巴,刚刚想说点什么或者骂点什么的叛军身上。这位同样身上背着武器的叛军,哪里想得到战侠歌这样一个能通过医院哨兵守卫的“自己人”,竟然出手这么阴毒狠辣?他只听到自己高耸的鼻子上,发出“喀啦”一声脆响,在一阵又酸又麻又痛又涩,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滋味中,他瞪着一双大大的无辜的双眼,直呆呆的望着战侠歌,直到他整个人,就象是一根被泡软的面条般摔倒在地上后,这个可怜的孩子,也没有闭上自己的双眼。

  看到又有一名不服气的刺头从地上爬起来,战侠歌抡起手中近距离压制性火力十足,物美价廉便于维修,打起人来也相当顺手的AK47步枪,对着第二个想向自己挑衅的叛军,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狂砸。直到那个倒霉鬼被他揍得只能趴在地上发出无助的呻吟后,战侠歌还不解气的又抬起他踹死人不偿命的皮靴,重重在这个家伙身上踏了那么几下子。

  不管是在哪一个国家,也不管是在职业军队中,还是在雇佣兵里,或者在恐怖份子的阵营中,都是以强者为尊。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横得离谱,看架式怎么也应该是一个恐怖份子小头目的人物,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竟然默许了战侠歌的这种恶劣行为。

  医院的所有病床都被塞满了,就连过道里也摆满了用桌子拼起来的临时病床,而雅洁儿就躺在了那辆手推急救车上。面对比恐怖份子更恐怖份子的战侠歌,面对战侠歌手里那把刚刚在天花板上开出十几个小洞,说不定就会在自己身上凿出几个泉眼的AK自动步枪,那名医生哪里敢告诉战侠歌,仅仅一个半小时,医院血库里的库存就几乎用光了?

  仅存无几的血浆被调出来了,战侠歌拔出他身上那把沾满鲜血,不知道陪着他宰了几个暴徒的匕首,对着墙壁狠狠刺下去。权当是安装了一个固定的输液支撑架,然后他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位医生,开始准备为雅洁儿输血。而另外一位护士,也推过来一辆装满医疗器械的手推车,显然是准备为雅洁儿重新处理背部的伤口。

  就在一切都进入轨道,战侠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的时候,一个刚刚被送进医院的伤兵,突然指着战侠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一世英名我全不要

  鬼才知道那个伤兵指着战侠歌尖叫了一声什么,估计就是诸如“他是敌人”之类的玩艺,战侠歌望着已经挂在匕首上的那袋血浆,他只觉得嘴里发苦,刚才他领着几千名暴徒和恐怖份子在大街上赛跑,的确是有太多的人记住了他的脸。

  战侠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对准那个伤兵劈头盖脸的甩过去,狂喝道:“叫,叫,叫,叫你妈的叫!”

  那个伤兵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还带着一根长把的东西,欢快的翻着小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小弧线,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然后他听到自己的脑袋上猛然发出“咧啦”一声脆响,一阵绝对的黑暗就彻底淹没了他。

  在这个世界上,被敌人用手榴弹炸死的,已经无法计算,但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被人用一颗甩过来的手榴弹,生生砸得脑浆迸裂气绝当场的,估计就不多了。

  望着那颗沾着红的、白的液体,还冒着热气,在地上四处乱转的手榴弹,医院大厅里的那所有人,在经过零点一秒钟的惊诧后,一群人就猛的扑倒。

  一名趴在地上用两手捂住头的暴徒,突然觉得一个粘粘腻腻中透出一丝冰冰凉凉感受的东西,滚到了自己的手边,他透过双臂之间的缝隙看过去,他的心脏在瞬间差一点停顿,他张大了嘴,望着好死不好就滚到了自己身边的手榴弹,猛然发出一声刺耳到极点的高分贝尖叫:“啊……”

  那个暴徒的尖叫突然嘎然而止,因为他突然发现,那颗就滚到他身边的手榴弹,竟然没有拉开导火索!

  战侠歌望着那个在短短几十秒钟内,就经历了人生一次大悲大喜,现在根本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竟然傻傻拾起那枚手榴弹的暴徒,举起手中的AK47自动步枪就是一记点射。

  在此同时一直老老实实躺在手推急救车上的雅洁儿,一个翻身跳起来,抄起她放在手边的AK自动步枪,对着几名趴在地上,悄悄抬起手中武器的叛军士兵就是一连串的扫射。

  战侠歌飞一般冲过来,一把将那柄插在墙上的匕首,连带那袋还没有来得及输入雅洁儿身体里的血浆袋,一起塞进自己的怀里,狂喝道:“洁儿,趴到我的背上,和我一起杀出去!”

  当两个人冲出医院大门后,战侠歌猛然回头,擎起手中的AK自动步枪,对着他早就丢进医院的手榴弹,猛然扣动了扳机,在AK自动步枪轻脆的单发点射声中,一团团硝烟猛然从医院的各个位置冲天而起。当那些职业军人终于冲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战侠歌早已经背着雅洁儿撤出这片战场,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在以后的三个小时里,战侠歌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丧家之犬!他背着雅洁儿不停的逃跑,不停的寻找任何可以为雅洁儿提供治疗的场所。他从医院找到了哪怕是最小的街边诊所,可是迎接他的都是早有准备的职业军人,都是成串的子弹。到后来枪声一响,大批的武装暴徒和叛军,就会从四面全方蜂拥而上。

  战侠歌只能不停的寻找,不停的逃跑,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在三个小时时间里,他究竟和几批敌人大打出手,他又几次带着雅洁儿,用最狼狈的动作,逃出战斗。

  战侠歌在一次次在战斗中,扮演了最不光彩的逃跑者。他在冲锋的时候,把雅洁儿背在背后,他在逃跑的时候,就把雅洁儿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敌人在大呼小叫中,对着战侠歌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逃跑专家的家伙,放肆的大声嘲笑。几个手里拎着木棍都敢追上大街的暴徒,对着战侠歌抱在怀里的雅洁儿,用力挺动自己的小腹,做出一系列最下流的动作。看着雅洁儿趴在自己的怀里,气得脸色涨红,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竟然连头都不敢回。

  战侠歌不害怕死,但是他真的害怕亲眼看着雅洁儿死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街边上那一具具被人轮奸至死的女人,看着她们死不瞑目,那一双双空洞的,似乎仍然在对上天不公发起无声控诉的眼睛,战侠歌只觉得一股股凉意从他的内心最深处涌起。他简直不敢想象,假如他彻底失去战斗力,而雅洁儿又落到那群早已经失去人性的暴徒手里时,他的生命将会面临何等痛不欲生的画面!

  就是那一双双的眼睛,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彻底激发出了战侠歌的潜能,逼得他不停的逃跑。

  战侠歌突然双膝一软,不由自主重重跪倒在坚硬的地板上,膝盖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用检查自己的伤口战侠歌也知道,他自己的身体再加上雅洁儿的体重,这两者合起来形成的力量,已经他的膝盖已经受了轻伤。战侠歌紧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的直挺挺站起来,继续撒腿狂奔。

  没有汽车,现在乘汽车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战侠歌就是凭自己的双手和双腿,带着雅洁儿不停的逃跑。如果仅仅以他奔跑的距离来计算,他已经在自己本来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抱着雅洁儿整整至少跑了五十公里!

  “砰!”

  战侠歌抱着雅洁儿冲进了一间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拥有中古世纪城堡风格的教堂,他一脚踢开教堂的大门,冲进教堂的大厅。战侠歌伸直了脖子,猛然发出一声狂吼:“有人没有,来救救我的洁儿啊!”

  教堂里空荡荡的,也许今天不是礼拜日,也许是面对战乱,就连神职人员都作鸟兽散,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助战侠歌。

  一句话喊完,已经连续四个小时无休止作战,不停的逃跑,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补充过一点热量,伤痛、悲痛与焦急早已经榨干身体最后一丝潜能的战侠歌,终于双膝一软,再一次重重跪倒在地上。

  望着趴在他的怀里,因为身体伤口并没有完全处理好,不停的流血,同样失去力量的雅洁儿,战侠歌抬起头,望着就屹立在他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像,迎着他那双饱含着同情与宽恕的双眼,发出了一声悲呼:“求求你,如果你真的是神,如果你真的有无边的法力,求求你救救我的洁儿吧,她真的快要死了啊!”

  静静趴在战侠歌怀里的雅洁儿,只觉得鼻子一酸,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战侠歌真的拼尽所有的力量了,否则以战侠歌的坚强与骄傲,他绝对不可能对着一个没有任何知觉和生命的神像,发出这样弱者才会发出的哀求。

  神像当然不会回答战侠歌,他仍然用那双充满平和、慈祥的眼睛,静静凝视着直挺挺跪在他面前,全身沾满硝烟和血腥气味,手里还带着一位母亲和一个只有六岁大小女孩生命的男人。

  “你也认为我错了吗?!”

  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伸手指着神像,放声狂吼:“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如果你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保护自己的生命和我最心爱女人的生命,就是错误的?那个小女孩突然冲到了我的面前,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本能的把她踢向了敌人的枪口,我牺牲了她的生命,但是我却挽救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生命,难道我错了吗?!难道我就应该傻傻的用自己的身体撞向他的枪口,去拼上一个鱼死网破,我才是对的,才是正确的吗?可是,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思想,有希望,我也想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啊!”

  突然间在教堂窗外,那片已经有了一丝阴霾的天空中,蓝色的电蛇狠狠在乌云中飞快的划过,拉出一道亮丽到近乎可以照亮整个宇宙的灿烂光芒。紧接着,携着天地自然之威的轰轰巨雷,狠狠轰进了这片混乱世界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蓝色的电芒下,那个一直微笑的屹立在神台的神像,在这一刻似乎活了!他那双平静而带着慈爱的双眼凝视着骄傲的站在他面前的战侠歌,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近乎嘲讽的笑意。

  战侠歌歪着头,望着那个神像平静得无情,平淡得犹如在审判这个尘事间所有罪恶的双眼,一种马上就要失去雅洁儿的可怕预感猛然击了战侠歌。战侠歌的双膝一软,再一次跪倒在这个神像面前。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承认我是在向您狡辩,如果当时挡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个小女孩,而是我的洁儿,我就算是在本能的情况下,也宁可用自己的身体去面对子弹,而绝不会把她一脚踢向敌人的枪口。”

  战侠歌悲声叫道:“我知道我太张狂,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把‘神’放在眼里,我一向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知道我双手血腥,我知道我杀人无数,神你要处罚的话,处罚我就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女人,夺走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爱的,最不能割舍的所有感情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战侠歌的虎目不停流淌出来,狠狠坠落在雅洁儿的脸上。听着战侠歌的告白,雅洁儿真的惊呆了。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用她沾满鲜血,已经变得发硬的衣袖,轻轻拭去了战侠歌脸颊上一波波划过的泪水。

  战侠歌能够得到李向商的器重,仅仅用了十一年时间,就被内定为下一任第五特殊部队校长的接班人,就是因为在战侠歌的身上,拥有一个军人坚定、忠诚、勇敢的最优秀素质。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绽放出精神与实际领袖的双重光彩,领导身边每一个人朝胜利一步步迈进。放眼全世界,能让战侠歌这样一颗獠牙,跪倒在一具没有任何知觉和生命的神像前,痛哭失声的人,当真只有她一个罢了。

  战侠歌就这样泪眼模糊的望着高高在上,屹立在他头顶的神像,他就那样默默的坐在那里,任由他的委屈,他的焦急,他的愤怒,随着眼泪一点点的喷涌出来。

  但是,战侠歌毕竟是战侠歌,战侠歌毕竟是第五特殊部队,最强悍最优秀的军人!当他的眼泪终于一点点哭干,一点点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干的时候,坚强与强定的光芒,和他的体力一起,又慢慢在他的眼睛与身体里聚集。

  “侠歌……”雅洁儿四下打量着这间教堂里的摆设,略略惊讶的道:“你发现了没有,这间教堂看起来很眼熟。”

  “嗯!”战侠歌的心里涌起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他轻声道:“这里本来是我今天下午,亲手帮你戴上结婚钻戒的教堂;这里本来应该有人把鲜花大把的洒向我们,当我把钻戒终于套到你手上的时候,应该响起一片热情的掌声,为我们未来的人生,送上祝福的。”

  雅洁儿真的听呆了,世事的无常与巧合,当真是让人觉得匪夷可思。

  战侠歌突然把雅洁儿轻轻放到了地上,他吃力的爬起来,一步步走到那具神像前,他竟然把一枚手榴弹,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那个神像脚下,然后他每退两步,就摆上一枚手榴弹,当他终于退到雅洁儿身边的时候,他正好把身边所有的手榴弹,都摆放到了地上,排成了整齐的一排。乍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种玩保龄球的感觉。

  战侠歌把雅洁儿的头轻轻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他重新抓起了一直丢在地上的AK47自动步枪。迎着雅洁儿疑惑的目光,战侠歌单手拄着那枝AK自动步枪,“哗啦”一声拉起了枪栓,沉声道:“我没错!”

  “当我脱下军装,暂时脱离军人身份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我不想扮什么高尚,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我就要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就算是成妖入魔,就算是杀神诛佛,我也在所不惜!那个小女孩突然冲出来,如果我避开她,只要那名暴徒扣下了手中武器的扳机,我们所有人就必死无疑!”

  战侠歌猛然扬起了他的头,瞪视着头顶那尊神像,狂喝道:“我是一个男人,我的天性就是进攻!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不会再哀求你的垂怜。当我最心爱的女人永远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到来,我就会引爆我脚下的这枚手榴弹,然后我们一起完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妖魔,人死如灯灭,那我们自然一了百了。假如我们死了,真的发现有另外一个世界,真的有你这种自以为可以主宰我们生命的神咫存在,赌上我这一世的英名全不要,我会招集我在另外一个世界战死的兄弟,追杀你直到海角天涯,直到我灵魂的印记和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咫,一起彻底消失在这片天与地之间!”

  说到这里,凌厉的杀气从战侠歌身上疯狂攀升,在这个时候,战侠歌虽然身负重伤,全身几乎连站立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但是他那种傲然,那种俯瞰天下的霸气,让他全身似乎都披上了一层光的霓裳,使雅洁儿只觉得目眩神移,几乎难以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却猛然擎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瞪视着大厅某一个角落,狂喝道:“谁?!”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会对着神痛哭流涕卑躬屈膝,一会又动枪动刀喊打喊杀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你究竟把神当成了什么?”

  在淡然的叹息中,大厅左角的一扇小门被人推开了,战侠歌和雅洁儿首先看到的,是一支被点燃的蜡烛。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牧师长袍,在烛光的衬映下,带着一脸圣洁的光彩,看起来大约有五十来岁的老牧师。

  那位老牧师一脸平淡的跨过战侠歌摆出来的那排手榴弹,走到战侠歌面前,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望着战侠歌道:“罪人啊,你当真以为我们无所不能的神,会被你的威胁吓到吗?在他的面前,你的生命,就如蝼蚁般卑微,你的恐吓更象是一只面对战车举起自己双臂的螳螂一样可笑。”

  战侠歌和雅洁儿必须承认,这位老神父的汉语说得真是相当不错,他甚至能说出“螳臂当车”这个成语的内在含意。

  “我也许恐吓不住你们无所不能的神,”战侠歌的双眼在这个时候,轻轻的眯到了一起,他淡然道:“但是我至少可以威胁到一些并没有从神那里,获得足够力量的仆人。至少……不管是活人还是炸尸,终于有个能动的东西,自己走到我面前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元首卫队

  “神爱世人,我在电影里经常看到牧师神甫,都拥有一手好医术,可以济世救人普度众生。”战侠歌望着终于“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神父,若有若无的摆弄着手里那枝AK自动步枪,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吸引得那位神父眼珠子不由微微打转后,才淡然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医术我当然会,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不但是一位称职的神父,也是一个出色的外科手术专家!”

  神父用一种专业的姿态,检查了一下雅洁儿的伤势,最后他皱起了眉头,道:“我这里是教堂,不是教堂医院。我是一个神父,不是小说里无所不能,念上几句咒语就能让死人复活的魔法师。她受了这样的重伤,你不会以为仅凭一只医药箱,我就能帮她起死回生吧?”

  战侠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带着雅洁儿到了教堂,也只是心里抱着一个希望的美丽肥皂泡罢了,现在这个肥皂泡终于破灭了。战侠歌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把你这间拥有几百年历史的教堂毁之一旦,我虽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是我尊重任何一个人的宗教信仰。我刚才那样做,只是认定这间教堂里一定会有人驻守,想办法把你们逼出来罢了。现在我累了,神父请你离开,给我们两个一点安静的空间好吗?”

  战侠歌抱着重伤的雅洁儿,靠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上,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拥抱着,静静享受着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珍贵的安静与温柔。

  那个神父怎么也有五十来岁,年龄能当战侠歌的爸爸了,怎么也应该能了解别人的心情,更应该体贴别人面对生临死别时的失落与绝望,但是可恶的是,这个家伙竟然一直赖在战侠歌的面前不肯走,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在战侠歌的眼前晃来晃去。

  “你有完没完?!”

  战侠歌愤怒的张开了眼睛,他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个神父五十多岁,天知道是不是定时作美容保养,面部皮肤仍然光滑富有弹性,看不到半点皱眉的脸,而是一块黑乎乎的,也许是从某个排水沟里捞出来的砖头。

  战侠歌再凝神一看,噢,原来这位神父像猴子献宝一样送到他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半截从地沟里捞出来的砖头,而是一只至少拥有了二十年历史的模拟数字信号手机。

  错,那东西绝对不能被称之为手机,在二十多年前,这种比半截砖头还要大,重量也差不多,打架急红了眼,抡起来拍人威力的确不俗的东西,在中国绝对是身份的象征。通信质量姑且不谈,电话只要一拨通,钞票就跟流水似的往电信部门的口袋里猛倒,一般人就算是买得起,也用不起。

  为了彰显能够买得起用得起这种移动电话的人,还有人为这种移动电话,赋予了一个名字很俗,但气势不凡的称号……大哥大移动电话!

  “你应该是中国的游客吧,”那位神父硬把那只“大哥大”移动电话塞到手里,道:“你可以直接打电话向你们中国大使馆求救,只要你妻子能够被接进中国大使馆,我想那里应该有足够的医疗设备,来帮助她暂时脱离险境。再由你们中国大使馆向国内求救,通过直升飞机,把你的妻子送到附近其他国家的医院,或者直接送回中国。”

  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真想对着自己脑袋狠狠拍上一下子,他这个自诩拥有创造性思维的军人,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有想到。但是看着神父塞进他手里的那只手感比真的半截砖头还要沉的“大哥大”移动电话,战侠歌却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玩艺用的可是模拟数字网络,就算是它可以直接使用现代市面上流通的数字网络,阿亚达普这个城市现在彻底陷入一片混乱,电台、电视台、数字信号中转心,这些地方都是首要攻占军事目标,现在那些数字信号发射塔还能正常工作,那才叫个奇怪了。

  战侠歌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旅行社发放的旅游行程表,在这份资料某一个醒目的位置上,印了中国驻佛罗伽西亚,阿来达普市大使馆的办公电话号码。战侠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也许瞎猫还能碰上一只死耗子的心态,按下了中国驻佛罗伽西亚大使馆的那一串电话号码。

  这一只“大哥大”移动电话上面的数字键按下去,竟然还真的能发出嘀嘀的电子蜂鸣声,而且它的听筒也是好的。但是不出战侠歌预料,在电话的听筒里,果然传来了信号无法接通的声响。

  “也许是因为固定电话的通信也被切断了,”神父提醒道:“你们的大使馆应该有直接通过卫星通讯的电话吧,要是知道电话号码的话,你可以直接通过卫星通讯电话来和他们取得联络,实在不行的话,你先把电话打话到中国,直接向中国政府求救也是可以的嘛!”

  我拷,战侠歌不由翻起了白眼。这位神父,还真把自己这只拥有了几十年历史的破玩艺,当成宝贝了!当着神父的面,战侠歌索性随手按下了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李向商校长办公室的电话。

  当战侠歌无所谓的把耳朵再一次贴到这只“大哥大”移动电话的听筒上时,他的脸色变了。因为战侠歌清楚的听到了一个低沉,但是压迫感满却与日俱增的声音:“我是李向商,你是哪位?”

  战侠歌真的痴了,他呆呆的抓着那只天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可以直接拨打国际长途的老古董移动电话,直到李向商不奈烦的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相同的话时,战侠歌才如梦初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把自己那种身处绝境,突然遇到亲人的喜悦与感动,深深压抑到内心最深处,但是他微微发颤的声音,仍然出卖了他,他颤声道:“校长……救命!”

  “战侠歌?!”

  李向商的脸色也变了,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的资料,详细叙述了四个半小时前,在佛罗伽西亚岛国,以首都阿亚达普为核心,猛然掀起的席卷全国的大规模叛乱。

  这场大叛乱是“怒狮”组织,联同佛罗伽西亚岛国六个月前竞选失败,却不甘退出舞台的最大一支在野党,还有一些对现任政府元首执政不满的军方要员,联手掀起的一场政治风暴!

  根据可靠情报显示,在这场叛乱中,还有其他国际恐怖组织的幕后支持,为他们提供了大量资金和武器,甚至直接通过一些非法渠道,为这场暴乱聘请了大量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雇佣兵。

  在暴民、叛军、“怒狮”组织军队,和部分有奶就是娘的雇佣兵联合冲击下,忠实于国家合法元首的军队节节败退。佛罗伽西亚元首府受到强力冲击,已经于一小时零十五分钟前陷落,元首霍利诃在卫队的保护下,已经逃出元首府,现在下落不明。

  只能说战侠歌和雅洁儿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结婚旅行,竟然能挑到这样一座积蓄了良久,终于开始爆发的活火山上。

  李向商非常清楚,以战侠歌的性格,就算是刺刀顶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也绝对不可能对着他这位校长,说出“救命”这样示弱的话,更不可能不顾一切,冒险将求救电话拨打到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

  当李向商的目光落到自己办公桌前的那张合影上时,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一种不详的预感狠狠击中了李向商,他厉声喝道:“说,是不是雅洁儿出了什么事,战侠歌你那里情况怎么样,立刻向我报告!”

  “雅洁儿现在身负重伤,她全身都在流血!”战侠歌望着趴在他的怀里,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的雅洁儿,望着雅洁儿就算是陷入晕迷,仍然不能舒展的眉头,战侠歌悲声叫道:“校长你快点想想办法,洁儿快不行了!”

  “战侠歌!我把比自己亲妹妹还要亲的雅洁儿交到你的手里,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的承诺吗?‘想伤害她的人就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雅洁儿快要死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活蹦乱跳安然无恙?!……”

  李向商怒吼嘎然而止,他强行打断了自己这种徒劳无功的怒吼,抓着电话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直到自己冷静下来,才沉声命令道:“战侠歌,你听着。你们现在已经卷入了一场恐怖份子主导的全国性武装叛乱。我重复一遍,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全国性恐怖袭击兼叛乱,不是内战。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想办法,立刻带着雅洁儿回国!电话不要挂断,我立刻命令技术部门追踪你们的位置,再请当地大使馆派出人员协助保护中国平民,接应你们进入大使馆!”

  ……

  直到战侠歌挂断这次跨国通讯,那位神父才拎着一只医药箱,走了进来。在神父比战侠歌熟练几倍的包扎和处理下,雅洁儿身体的伤口总算是不再继续渗出血水。这只医药箱里虽然没有血浆或者足够的生理盐水,但是战侠歌在里面找到了一根一次性输液管,他从口袋里小心的取出那一袋血浆,眼看着殷红的鲜血,顺着透明的塑料管,一滴滴输入到雅洁儿的身体里,雅洁儿象纸一样苍白的脸上,总算是多出了一丝血色。

  时间,就在塑料管里的那一滴滴不断滴落的殷红色血珠中,慢慢的流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天幕已经渐渐灰暗起来。现在阿普达亚市变电站已经被叛军占领,除了少数军用设备之外,其它地方都没有了电源,但是这并不能影响那些暴徒,他们手举火把,在大街上来回游荡。从那些通过军用卫星拍摄到局部放大的相片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阿普达亚市,到处都是燃烧的汽车,到处都是被火燃包围的店铺,在这个城市的身上笼罩了一层看起来分外夺目的光芒。

  看到这样的相片,李向商在沉思了很久后,才做出了评论:“不错,很高明的战略!”

  “怒狮”组织对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达亚市,进行了一次这样史无前例的种族大清洗后,就算他们最后还是顶不住政府军的反扑,最后必须撤出这个城市。他们也可以将整个城市打得经济向后倒退二十年,先不说想要重建这样一个拥有四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恢复往日的风貌,需要投入多少人力与物力,消耗多少时间。仅仅是因为这场大动乱,造成的佛罗伽西亚旅游业彻底崩溃,就会切断佛罗伽西亚政府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收入来源。

  因为旅游业萧条,造成大量失业人群,更会加重佛罗伽西亚岛国的社会压力,直接导致治安恶化,只要有人稍加挑拨,就会继续激化佛罗伽西亚岛国各个种族之间的冲突,为“怒狮”组织,吸收到更多在民族冲突中失去亲人,而选择加入极端组织的成员。

  但是,这些都不是战侠歌现在需要考虑的,他只是痴痴的望着象是一只听话的小猫般,静静趴在他的怀里,呼吸渐渐开始平稳起来的雅洁儿。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选择的话,他这一生,永远也不会带着雅洁儿来到这个国家,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选择的话,他真的希望,这一刻可以化成他生命中的永恒。

  教堂的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紧接着战侠歌一直紧紧捏在手里,那只不知道内部经过了什么样的改装,竟然可以直接当成卫星电话使用的“大哥大”移动电话响了,战侠歌按下了接听键,一个压低的声音传进了战侠歌的耳朵,“我是中国驻佛罗伽西亚大使馆的武官李保华,我们奉命来保护你们撤进大使馆。”

  战侠歌不由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从雅洁儿那苍白而发凉的脸颊上慢慢划过。这就是他战侠歌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他战侠歌这辈子选定的妻子,可是,这辈子,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这样慢慢轻抚雅洁儿脸上那犹如丝缎一样光滑而柔腻的皮肤了。

  教堂的大门被神父打开了,六名全幅武装手里拿着九五式突击步枪,在腿部枪袋里别着九二式自卫手枪的中国大使馆成员,迅速贴着教堂两侧的墙壁,以中国特种部队最常用的三三制掩护战斗队形,无声无息的进入这间教堂。这六名军人良好的军事素养,和进入陌生环境,无论如何都会先进行环境侦察的谨慎态度,都让战侠歌暗暗点头。

  在确定环境安全后,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径直走到战侠歌的面前,借着战术手电的灯光,看清楚雅洁儿的伤势后,这位队长也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他向战侠歌敬了一个军礼后,径直道:“我是李保华,请您和您的妻子,立刻跟我们撤离!”

  李保华向自己的队员做了几个手势,立刻有一名长得虎背熊腰身高足足有两百公分的队员跑过来,他伸出双手,想帮战侠歌把雅洁儿背在背上,战侠歌摇头道:“不用,我自己行。”

  就在这个时候,在教堂外面却突然枪声大作,分散在教堂各个位置的队员,几乎在同时,就扑灭了在自己周围的蜡烛,整间教堂在瞬间就沉浸到黑暗中,只剩下几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眼睛。

  教堂外侧的枪声越来越激烈,而且慢慢在向教堂靠拢,战侠歌猛的在心里发出一声狂呼:“不好!”

  外面的交火,很明显是人少的一方,采取了边打边逃的战术,但是从前后左右都传来的枪声来看,他们已经陷入到四面包围的最恶劣环境中,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显然是以这座教堂为目标,准备冲进来,以这间教堂作为临时抵抗敌人进攻的堡垒。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总算知道了当时在俄罗斯战场上,南非飞虎看到自己不断向他潜伏的那个方向逃窜时,嘴里不停的念着“不要过来”时,那种恨不得举枪对自己射击的心情。

  一名负责观望的军人弯着腰迅速跑过来,低声向李保华报告道:“正在向我们接近的,好象是佛罗伽西亚元首的亲卫队!”

  李保华略一思索,断然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保护陷入内乱的中国游客,绝不能卷入佛罗伽西亚国家内战,立刻全员撤离!”

  又有一名军人迅速跑过来,报告道:“在我们三点钟,六点钟和九点钟方向,都发现数以百计的武装军人,这所城堡已经被包围了!”

  听到这份报告,李保华不由神情一滞,战侠歌当机立断,喝道:“立刻重新点燃蜡烛,拿出你们最醒目,可以直接表明身份的东西!”

  李保华也猛然醒悟过来,对其中一名队员命令道:“打出我们的国旗!”

  面对突然间点起至少二十支蜡烛的教堂大厅,佛罗伽西亚元首卫队包括元首本人都愣了,副队长回头望了一眼犹如潮水般狂涌过的敌人,他狠狠一咬牙,叫道:“冲进去,小心戒备,一旦发现里面的人轻举妄动,立刻格杀勿论!”

  副队长带着元首卫队一冲进教堂,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被高高举起的,鲜艳的五星红旗,和六名虽然手里紧紧握着武器,却把枪口对着地板的中国军人。但是副队长的目光,却直接落到了一个坐在教堂某个角落,左手轻轻抚摸着趴在他的怀里陷入沉睡的女人,右手却将一枝AK47自动步枪,随意架在肩膀上的男人身上。

  副队长再仔细打量了一遍整个教堂,在接到其他占领各个战略位置的队员报告后,略一点头,四五名身高超过二百二十公分,全身都穿着不亚于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制式装备的防弹装置,站在一起就是一面人肉盾牌的卫队士兵,团团围护着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起涌进了教堂大厅。紧接着在外面强行顶住来自三个方向叛军强攻的三十多名卫队士兵,也有秩序的撤进了教堂。

  在关上大门的时候,六名中国军人和战侠歌,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教堂大门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还有几名身负重伤的元首卫队士兵,就趴在同僚的尸体上,架起手中的自动武器继续猛烈射击。

  当教堂门前那两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终于缓缓闭合的时候,无论是元首卫队的军人,还是中国大使馆的军人,或者是战侠歌,都对那些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那些军人,敬上了自己的军礼。

  李保华的目光,落到了那个体形微微发胖,穿着一套名牌西装,身边还跟着一名可能是秘书的女工作人员,在这种兵困危城的恶劣环境中,仍然能保持着镇定从容态度的男人。李保华在仔细辨认后,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哀叹。因为这个被卫队舍命保护,才逃到这个教堂里的男人,赫然就是在这场席卷全国的大叛乱中,元首府被攻破,只能在卫队保护下逃亡的佛罗伽西亚岛国元首!

  为了协助中国游客进入大使馆避难,卷入到现在还无法界定是恐怖袭击还是内战的战斗中,这已经够让李保华这位中国大使馆武官感到头痛,更何况直接遇到了该国正在逃亡的元首?

  在这个时候,一直静静坐在地上的战侠歌开口说话了,“你们的身份不适合参加战斗,但是现在那些叛军已经把我们和元首卫队当成了一伙的,他们绝不会放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安全离开。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分,我们只需要支持两个小时,天色完全暗下来,敌人就会放松进攻。八个半小时后,是凌晨两点五十分,是一个正常人最疲劳,反应最迟钝容易犯错误的时候。我们会从正面发起一次突袭,牵制敌人的注意力,你们就带着雅洁儿,想办法从教堂后面的石墙上悄无声息的突围。”

  第二百五十章 领袖魅力

  元首亲卫队的副队长,大踏步走到战侠歌面前,他突然试探的叫道:“战侠歌?”

  战侠歌轻挑着眉毛,道:“嗯?”

  “我知道你是战侠歌!你就是那个号称‘密林之虎’和‘沙漠之鹰’,在‘蓝盾’军事竞赛中,带领中国特种部队创造了一次次军事奇迹的超级战斗英雄!”

  副队长凝视着战侠歌的双眼,大声道:“在举行‘蓝盾’军事竞赛时,我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旁观了战侠歌先生你带领中国特种部队,创造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奇迹,我克拉拉爱默尔这一辈子眼高于顶,从来没有轻易服过谁,但是看到了那支再你带领下的中国部队,我全身上下的内衣都被冷汗浸透了。当时,我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这种人只能成为朋友,绝对不能成为敌人!我相信拥有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只我一个!”

  战侠歌还是无所谓的轻“嗯”了一声,他战侠歌这一辈子,玩过最凌厉的武器,面对过最可怕的敌人,一次次从死神的镰刀下逃出生天,他的命就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哪里还会去在乎什么虚名或者是别人毫无实际意义的尊敬与佩服?

  战侠歌仍然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任由那位自称是克克拉爱默尔的元首亲卫队副队长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面前,面对全身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将温柔的目光,投注到雅洁儿脸上的战侠歌,克克拉爱默尔只能闭上了嘴巴,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近乎尴尬的平静。

  但是在教堂内外,却绝不平静。

  三十多名全幅武装的元首亲卫队士兵,迅速抢占了这间教堂的各个制高点。这是一所中古世纪,殖民者建立的石制建筑,可能是为了防止当地土著暴动,整个大教堂,根本就是一个坚固的,可以抵御重兵反复冲击的小型石制城堡!在这座石制城堡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视野良好,又能为人提供有效防护的了望孔和弓弩兵专用的射击孔。

  经过几百年的风雨历程,这一座石制城堡现在依然坚固如昔,那沉稳而厚重带着点点绿斑的石墙,似乎在默默的向每一个从它身边经过的人叙述它曾经的往事和辉煌,更在告诉每一个试图攻陷它的人,必须要付出的可怕代价。

  这是一座拥有历史代表性,就算动用重武器,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摧毁的准军事建筑。如果说当时这座佛罗伽西亚最大的教堂里,奉养了教会私自组建的职业军队,这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军营!

  面对这样一个想要攻陷,就必须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战争堡垒,人数已经超过两千人的叛军和暴徒,把整个城堡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他们却没有轻易发起进攻。反正目标已经是他们的笼中之鸟,反正元首已经和忠实于自己的军队脱离了联系,时间越向后拖,只会向对他们这些叛军越有利的方向发展。

  随着时间一秒秒的滑过,已经据守在城堡各个战略位置上的元首亲卫队士兵,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和暴徒集结到这座城堡的周围,眼睁睁的看着叛军在正对着城堡大门的位置,用推翻的汽车和一些从居民家里找到的毛毯之类的东西,上面再铺上一层泥沙,建成了一个简易却绝对有效的防御阵地。在架上了十几挺轻机枪和两挺重机枪后,已经彻底切断了他们通过大门向外发起突袭,获得胜利的可能。

  面对在短短的三十几分钟时间里,人数就超过三千之众的叛军和暴徒,防守在城堡里的三十多名元首亲卫队士兵面面相觑,他们不由自主的将目光,一起投到了副队长克拉拉爱默尔的身上。克克拉爱默尔却没有对他们下达任何指示,他只是笔挺的站在战侠歌面前,可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竟然缓缓闭上了他的双眼,彻底将克拉拉爱默尔排除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砰!”

  克拉拉爱默尔竟然双膝一曲,重重跪倒在战侠歌面前,他瞪圆了眼睛,叫道:“元首府突然遭到大批武装暴徒进攻,我们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损失了一多半兄弟,队长为了让我们顺利将元首带出来,已经为国捐躯。我们现在就是一支已经被人打残了,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的败军!我不怕死,我们这里的每一个兄弟都不怕死,可是我们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拼上了这条烂命,也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保护元首的安全啊!”

  “我知道中国不想卷入其他国家的内战的中立立场,可是战侠歌先生,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哪里是什么内战,他们纯粹就是一群狼,一群连最基本的人性都被彻底泯灭的恶魔啊!我们怎么能让自己的家园落到这种人的手里,我们又怎么让最爱戴的元首,落到他们的手里?!”

  克拉拉爱默尔的脑袋一低,重重磕在战侠歌面前坚硬的石板上,在“咚咚”有声中,鲜血从他额头上迅速渗出来,转眼间就流遍了克拉拉爱默尔的脸颊,在这个时候,克拉拉爱默尔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刚刚从十八层血池地狱里钻出来的厉鬼,他脸上沾满鲜血的肌肉不停的颤动,他扬着脸,嘶声叫道:“求求你了,看在人道立场的份上,在面对这群恐怖份子的战斗中,请你帮帮我们吧!”

  战侠歌还是没有睁开双眼,望着怀里抱着雅洁儿坐在那里,整个人就犹如一尊没有任何生命的石像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战侠歌,克拉拉爱默尔只觉得一阵气馁。但是克拉拉爱默尔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在这种四面楚歌被敌人逼上绝路的情况下,他这位元首亲卫队的副队长,已经无力回来,战侠歌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所有元首亲卫队士兵,都凝望着为了保护元首,而向战侠歌曲膝下跪的副队长克拉拉爱默尔,再看看就象是一个死人般坐在那里,对副队长的请求爱理不理,态度无理到极点的战侠歌,所有人的呼吸都猛的粗重起来。在他们血红色的双眼和粗重的喘息声中,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缓缓从在场每一位元首亲卫队士兵的身上扬起。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慢慢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看就跪在自己面前的克拉拉爱默尔,沉声道:“你和你的兄弟,还行,起来吧。想流血,一会你有的是机会!”

  克拉拉爱默尔又惊又喜,他答应了一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粗枝大叶的用衣袖把自己脸上的鲜血一抹。这个看起来年龄怎么也要有三十五六,个头比战侠歌还要高出几公分,又长得虎背熊腰的元首亲卫队副队长,竟然咧开嘴,对着战侠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摆明了就是那种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却谋略不足的悍将型人才。

  战侠歌伸手接过克拉拉爱默尔手里的步话机,用英语道:“所有人听好了,我叫战侠歌,从这一刻开始,你们这群童子军由我接手指挥。我对你们只有两个最简单的要求。第一,听从命令;第二,不许当逃兵!违反这两点的人,我会亲手把他枪毙!听清楚了没有?”

  所有知道战侠歌身份的元首亲卫队士兵一起放声应喝,在这种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环境中,这一批忠心耿耿的军人,因为战侠歌的加入,士气总算略略有所回升。战侠歌这位临时外援队长大踏步走到佛罗伽西亚元首面前,向元首敬了一个军礼后,直接面对跟在元首身边的几名身穿便装的工作人员,道:“现在处于非常时期,除了元首本人之外,你们所有人都被我临时征召入伍,随时听候我的调遣,我刚才的两点要求,同样会应用到你们身上。现在我需要一个口齿伶俐,善长谈判,又能临危不惧的志愿者,去执行一个危险但是必须完成的重要任务!”

  几名跟在元首身边,称得上心腹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最后总算有一名工作人员当着元首的面,鼓足勇气举起了右手。

  “很好,我就喜欢有勇气,敢于承担责任的男人,我相信只要你和元首可以化解这场危机,你一定会得到更能发展自己特长的舞台!”

  战侠歌先给那位虽然主动报名却脸色苍白的工作人员塞了几颗红枣,为他展望了一下也许根本就不会再出现的美好未来,然后伸手抱住那名工作人员的肩膀,一边走一边道:“你的任务很简单,开空头支票替元首签定不合理条约也好;对着外面那些叛军、暴徒们下跪求饶装疯卖傻也好;用‘神爱世人’的宽大胸怀,感动外面那些叛军、暴徒们,让他们能够主动放下手中的屠刀也好,总之,你要用谈判的方式,给我们争取至少一小时的时间!”

  那位工作人员脸色越来越苍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战侠歌已经在他的手里塞了一根三尺多长,上面还缠了一块白布的小木棍。

  “放心,叛军和暴徒也是人,他们中间怎么也有会讲道理的人,只要你态度谦虚点,谨慎点,表情可怜一点,一切都会过去的……开门!”

  当那位工作人员终于明白,战侠歌那句话最后两个字的真正含意时,教堂那两扇用肩扛式火箭炮也不一定能轰开的大门,被两名元首亲卫队士兵拉开了一条一尺多宽的缝隙,战侠歌先抓着那位工作人员的右手,让他把手里的白旗探到门外,用力晃了那么两晃后,用力一推,就将那位可怜的工作人员推到了门外。

  “哗啦……”

  上千枝自动步枪一起对准了那位被战侠歌狠心推到门外的工作人员,那位工作人员面对眼前那几乎连成一片的,黑洞洞的枪口,他真的吓呆了,他拼命晃动手中的小白旗,用公鸭打鸣般的颤声,叫道:“别……开……枪!我是来谈判的!”

  “砰!砰!”

  在轻脆的枪声中,两发子弹打到了教堂坚硬的金属大门上,溅出两朵火星。那位手里还在拼命摇晃小白旗的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候突然展现出类似于职业军人的敏捷身手,整个人猛的趴到了地上。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工作人员仍然本能的将手里的小白旗竖在头顶,不停的晃动,看他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可怜。

  战侠歌站在重新关闭的大门后面,先为那位可怜的工作人员,在心里喊了一声“撒旦大哥保佑”,然后迎着所有人怪异到极点的目光,耸着自己的肩膀道:“现在我们只需要硬顶住叛军一小时的猛烈攻击,就可以挨到天黑了。嗯……连午饭都没有吃,别说到现在我还是真感到有些饿了,反正那位志愿者也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个小时的美好时光,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共进晚餐吧。”

  不管是元首,元首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元首亲卫队的军人,包括雅洁儿在内,一群人都面面相觑。

  教堂里当然有自己附属的内部餐厅,而且伙食还不错,只是几分钟时间,在可以容纳二十多个人一起进餐的长条餐桌上,就摆满了面包、鲜牛奶、烤鱼片、酸黄瓜和佛罗伽西亚最著名的鱼子酱。可能是考虑到一旦叛军和暴徒冲进教堂,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惨遭洗劫的结局,神父甚至大方的拿出了他自己珍藏的几瓶红酒。

  战侠歌和元首各坐在长条餐桌的一端,在他们中间,坐着分成两批,轮流吃饭的元首亲卫队士兵,战侠歌抓起夹着烤鱼片的面包大嚼,他一边看着摊在餐桌上那份拥有几百年历史,已经残缺不全,画着城堡建筑图的羊皮卷,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对身边的一位亲卫队士兵问道:“你很紧张?”

  那个亲卫队的士兵,正在用一把餐刀,努力的切割摆在桌子上的面包。他已经在那个可怜的面包上面反反复复的划了十几刀,把一块好好的面包划得支离破碎,但是却硬是没有切下一块完整的面包片,听到战侠歌的询问,那名士兵胀红了脸,咬着嘴唇用力摇了摇头。

  “这顿晚饭不合你的口味?”

  士兵略略一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也是,面包是冷的,酸黄瓜是冷的,鱼子酱是冷的,就连我们神父端出来的汤,也是他们中午喝盛下的。”战侠歌站起来,微笑道:“这样吧,反正还有时间,不如我给大家炒上几个地道的中国菜,请大家一起品尝一下!兄弟们一起来吧,正好都给我当个帮手。千万不要小看我的手艺,在我加入军队之前,可是在大排档里,给别人打过临时工呢!”

  将近二十个人一起涌厨房,本来还算宽敞的厨房,立刻显得狭小起来,一群人元首亲卫队的士兵,大眼瞪着小眼的看着战侠歌戴上围裙,煞有其事的支起了别有风味,用一整块原木制成的案板,在菜刀与案板发出的“当、当”声响中,不一会案板上的土豆片和牛肉丁,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这种纯熟的刀工,就连雅洁儿都得甘拜下风。

  牛肉丁和土豆片还在大锅里不断搅动的时候,那些傻傻站在周围,看着战侠歌做菜,只觉得心里英雄偶像形象破灭的元首亲卫队士兵们,都开始用力狠狠吸自己的鼻子。

  在战侠歌的随口指示下,一群人剥蒜的剥蒜,拍黄瓜的拍黄瓜,炒干辣椒的炒辣椒,一时间厨房里突然热闹起来。在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响中,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的从厨房里传到餐桌上。当战侠歌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的嘴里,都在偷偷嚼着什么。

  所有人重新坐回坐位上的时候,虽然前前后后只相差了不到三十分钟,但是餐桌上的气氛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战侠歌这样一个陌生人,突然接管整支部队带来的紧张与排斥感,竟然用几盘菜就一排而空。克拉拉特默尔望着带着一脸淡然微笑,和大家一起举起酒杯的战侠歌,心中想道:“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领导魅力了吧?”

  “喂,”战侠歌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望着身边那个刚才试图用餐刀把面包千刀万剐,现在又用叉子扎起一块土豆片,一直傻傻的盯着,就是不送进嘴里的士兵,问道:“菜不合胃口?”

  “不,这还是我第一次吃中国菜,味道真的很棒!我只是突然发现,您切的每一块马玲薯片,薄厚都惊人的相同,几乎就象是用尺子量着切下去的一样。”那位士兵望着战侠歌,道:“我知道如果手法熟练的话,想做到这一点也并不算困难,但是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您的双手还能这么稳定,难道您一点也不害怕吗?”

  “害怕?”

  听到这个问题,战侠歌真的笑了,他洒然道:“我当然怕!我又没有活够,我当然怕死,也许我比你们每一个人都更怕死。可是怕死,怕得两手发颤,能让我躲过注定要面对的战斗吗?能让我挨了一颗子弹后,少流血吗?除了让我肌肉不停做小辐度剧烈运动,迅速消耗体能,影响我的射击精确度外,还能有什么好处?所以,早在五年之前,我就学会了让自己直接面对恐惧的方法。”

  “我每次在注定要面对危险的时候,都会对自己说上一百遍,我他妈的好怕啊,怕得我两只手都不会发颤了,怕得我两只手怎么比平时更灵活了,怕得我耳朵更敏锐了,怕得我眼睛更尖了……”

  迎着餐桌上那些年轻士兵好奇的目光,战侠歌微笑道:“结果我就是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骗得自己的身体,在一旦确定我开始害怕后,双手就比会比平时更稳定,反应比平进更敏捷,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在部队里最好的射击、格斗、体能记录,都是我在害怕的情况下,留下的。”

  战侠歌用筷子掂起一小块牛肉丁,把它送进嘴里,一边有滋有味的品尝,一边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题,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所以我喜欢自己害怕,因为我知道,害怕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力量,一种可以逼着我打破自己的极限,去创造奇迹的强大压迫性力量!”

  餐厅里一片寂静,无论是元首亲卫队的军人,还是中国大使馆派出来营救战侠歌的军人,看着战侠歌的目光中,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这一顿饭吃完的时候,无论是坐在餐桌上的元首亲卫队士兵,还是那些据守在各个战略位置上,通过步话机听到战侠歌所有话的士兵,都心悦诚服的接受了战侠歌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临时领袖。有一个士兵说的一句话,道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能跟在这样一个英雄的身后去作战,就算是注定失败,注定要战死,我也能死得轰轰烈烈!”

  但是最敬佩战侠歌的,还是副队长克拉拉特默尔。在这顿晚餐结束后,战侠歌趁着还有五分钟时间,把他留下开了一个短暂的军事会议。看着战侠歌随手就在白纸上画下了这座城堡的地形图,克拉拉特默尔才知道,战侠歌竟然能在餐桌上一边激励起他们这支刚刚饱尝败绩,又失去队的部队士兵,一边仔细读完了那份羊皮卷上的建筑地图。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战争总动员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那个站在城堡大门外,利用谈判外交技巧,为战侠歌他们换取了整整一个小时宝贵时间的工作人员,被人一枪打穿了脑袋,带着满脸的不甘,扑倒在血泊当中。

  他,已经完成任务了!

  一名刚刚赶到现场,身高足足有二百一十公分,长得比成年黑熊更强壮,带着满脸凶悍之气的暴徒,左手手里挥舞着一把血淋淋的砍刀,右手抓着几个小时前,从一名警官身上抢到的佩枪,伸脚踏在那位工作人员的尸体上,昂起头猛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吼。

  “嗥……”

  四周几千名手持木棍、铁链、燃烧瓶的暴徒,一起举起手中的武器放声应和,一时间疯狂的呐喊与嘶吼响彻云霄。一股暴戾到极点,暴戾得只剩下杀戳欲望的气息,猛然从所有暴徒身上扬起。

  站在城堡某一个视野良好位置上的战侠歌,望着城堡外那一片接着一片,把城堡包围得水泄不通,而在远方,仍然有人不停的向这里聚集,望着那些叛军和暴徒手里抓着的火把,在远方形成了一条条游动的,张牙舞爪的火龙。望着他们包围那已经形成了包围圈的火墙,战侠歌深深嗅着空气中那浓浓的焦臭味,感受着这片天与地之间,不断聚集风雨欲来前的压力,战侠歌慢慢挺起了自己的胸膛,轻抚着手中那枝忠实陪伴着他,必将大开杀戒的AK47自动步枪,轻声道:“兄弟,作战吧!”

  那个左手拿着砍刀,右手拎着警用手枪的暴徒,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手枪对天猛射,当他把砍刀指向了城堡的方向时,一场注定最惨烈的攻坚战开始了!

  “哒哒哒……”

  叛军临时战壕上十几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一起疯狂扫射,狂风骤雨般倾倒过来的子弹打在坚硬的城堡墙壁上,在石屑乱飞中,几千名暴徒在兴奋的狂嗥声中,举起手中那粗陋不堪的武器,对着一座由元首卫队防守的坚固城堡,发起了绝对自杀性的进攻。

  几百名暴徒毫无阻碍的冲到城堡门前,但是面对用巨大攻城器械才能撞开的军事堡垒,这些手里只拿着木棍和砍刀的暴徒们又能做出什么?在狂热与兽性的驱动下,他们疯狂的用手中的木棍和砍刀,对着城堡坚硬的墙壁和城门猛砸狂砸。在“砰”、“砰”作响声中,一只只灌满汽油的燃烧瓶被他们用力抛到教堂金属制成的大门上,但是就连单兵肩扛式火箭炮都无法轰开的大门,又怎么可能被十几只汽油瓶破坏?!

  战侠歌盯着那些早已经灭绝了人性,只知道将破坏欲望彻底激发到极限的暴徒,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几个身上穿着斗篷,连脸都彻底遮住,但是看身形应该是女人的暴徒身上。在这种最激烈战斗已经拉开序幕的最恶劣环境中,战侠歌嘴角微微向上挑,竟然缓缓扬起了一丝冷极、狠极的微笑,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克拉拉爱默尔,也忍不住混身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是在战场上的战侠歌,一个雅洁儿完全陌生的战侠歌!

  战侠歌举起手中的步话机,命令道:“进攻!”

  没有枪声,面对这种手里只拿着木棍和砍刀,根本不可能攻破城堡的暴徒,开枪只是浪费子弹!接到战侠歌命令的几名元首亲卫队士兵,戴着厚厚的手套,将他们已经抬到城堡顶端的几口油锅一起用力推倒。

  从战侠歌进入厨房就开始点火不断加温,集中了城堡里所有库存,现在已经达到沸点的热油,在城堡大块石条拼接成的地板上迅速流动,当它们终于找到早已经铺设好的排水渠,欢呼着一路奔涌而下时,十几根平时看起来只是装饰作用,装在城堡墙壁上的石柱,突然喷出了大股滚烫的热油。在取得足够的压力,居高临下的情况下,那些从石柱里喷洒出来的热油,瞬间就在城堡正前方,进行了一次无差别毁灭性进攻。

  凄厉的惨叫猛然在城堡门前响起,沸腾的热油劈头盖脸的倾倒下来,那些举着木棍、砍刀正在对着城堡石壁和大门拼命猛砸的暴徒们,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瞬间就被烫得通红,然后开始因为表面缺水而迅速干枯。几百名被滚油烫到的暴徒,挣扎着惨叫着,最惨的是冲在最前面的那批人,他们想跑,可是他们只觉得眼前先是闪起一片血红,紧接着就变成一片绝对的漆黑。他们想放声惨叫,他们想大声喊“我的眼睛”怎么了,可是滚油继续无情的从头顶上倾泄下来,他们刚刚张开嘴巴,滚油就倒进了他们的嘴巴里,他们只能张着舌头被烫得起满了水泡的大嘴,在那里发出无助的,霍霍有声的喘息。

  那位神父跪倒在神像前,他不停的在胸前划着十字架,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的告解着什么。就算是隔着厚重的金属大门,站在大厅里的人,仍然可以隐隐听到外面那一片接着一片惨绝人寰的尖叫,一阵阵浓重的犹如炸肉般的味道,顺着城堡大门的门缝一点点钻进来。无论是那位正在祈求真神原谅的神父,还是元首,或者是他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闻到这股怪异的味道都脸色苍白,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突然间一群人趴在地上拼命呕吐。把胃里战侠歌刚才亲手烹制出来的中国菜,又完完全全的倾倒出来。

  带着克拉拉特默尔走进大厅的战侠歌,目光先落到了那个虽然脸色苍白,仍然死命咬住嘴唇,勉强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呕吐的元首女秘书身上,战侠歌脸上不由略略露出一丝赞许的光芒,在和那名女秘书对视了一眼后,战侠歌举起对讲机,淡然命令道:“放火!”

  七八个用棉布扎起来,大约有篮球大小,上面浸满燃油的圆球,被人从城堡顶部抛下来,望着那七八个布球上带着的火焰,站在后方没有第一批参战的暴徒和叛军,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中狂叫道:“我的天哪!”

  温度达到沸点的菜籽油,瞬间就被这七八个火球给点燃了,那些刚刚被热油进行了一次洗礼的暴徒们,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他们的地狱旅行,现在才刚刚开始。城堡门前变成了一片火海,突然间在这片火海中,几团硝烟带着震耳欲聋的可怕轰响冲天而起,在方圆十五米范围内,不管是已经倒在火海中的死尸,还是身上沾满了火焰,哇哇乱叫着四处乱跑的可怜虫,都被炸得支离破碎,一时间红的、白的、粘粘腻腻的,乱七八糟牛黄狗宝的东西,在空中乱飞乱溅。但是这些东西刚刚落到地上,就被彻底烤干烤熟,看着这样凄厉的场面,闻着这样的味道,就算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叛军,心里也不由涌起了一阵凉意。

  聆听着城堡外那震耳欲聋的可怕大爆炸,战侠歌的脸上扬起了一丝不含任何情绪的冰冷笑意,他低声道:“黑寡妇敢死队,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这一次,就算我先收你们的利息!”

  战侠歌再次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吐得不成人样的元首和他的工作人员,他的目光最后从元首亲卫队的士兵脸上扫过,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毕竟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虽然一个个脸色苍白,但是却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战侠歌对着步话机命令道:“让他们尝尝冰火九重天的滋味,浇水!”

  在这个近乎于兵营的城堡里,有自己独立的水井,在城堡的顶端,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型水塔,战侠歌一声令下,几名元首亲卫队的士兵联手一起推翻了那个小型水塔。

  “哗……”

  刚刚倾泄过一次滚油的十几根石柱里,又喷出了大量清水,火焰与清水对撞在一起,猛然发出一阵“噼噼叭叭”的声响,一些身上浇了滚油,却勉强逃过火焰洗礼的暴徒,眼睁睁的看着清水从天而降,狠狠泼到他们的身上。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在瞬间就传遍了他们的全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他们就猛然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撕心裂肺的惨叫猛然从这些幸存者的中间猛然扬起。

  他们望着自己因为过度热胀冷缩而大片脱落的皮肤,感受着一股股温温热热的东西,从自己的脸上,从自己的手上,从自己的大腿上,从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上疯狂的涌出,再看看自己身边那全身都冒出鲜血,再没有一丝人样的同伴,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暴徒们,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都拾起他们掉在地上,还带着可怕高温的砍刀,彼此狠狠对砍下去。

  ……

  几百名最早冲到城堡前的暴徒,在经历了人世间最凄惨的地狱历程后,终于都倒在了地上,那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将本来神圣而纯洁的教堂,彻底变成了人间最可怕的炼狱。

  四周一片寂静,风中传来了这片大地里的血腥气味,那些尸体在几分钟前,还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他们临死前的惨呼和哭泣,仍然在这片天与地之间的回荡。

  围在教堂正前方的暴徒和叛军们都惊呆了,他们不害怕死亡,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恐怖,如此可怕,如此心狠手辣的屠杀?!

  战侠歌幽幽冷冷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送到每一位元首亲卫队士兵的耳朵里,“你们这群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童子军,我想现在已经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战争!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用尽办法,让自己最快的喜欢空气里飘浮的味道,喜欢这种胃袋不住翻动的感觉。记住,面对恐怖份子,想要生存下去,你们就要让自己变得比他们更恐怖!”

  在战侠歌手中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负责在城堡里寻找一切可以利用,能够成为作战物资士兵的声音,只要听他的声音,战侠歌就能猜出来,现在这个士兵的脸上,带着多么不可思议的表情,“战侠歌队长,我在三楼靠楼梯左边,正数第三个房间里,我想您最好能亲自过来一趟!”

  战侠歌带着克拉拉爱默尔,赶到那位士兵向他报告的位置上,当战侠歌顺着那位士兵手指的方向,终于看清楚那个至少拥有六十平米空间的房间里摆设的一切时,就连战侠歌也不由瞪大了双眼。

  战侠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台足足两米多高,正在旋转不休,似乎没有使用任何动力,就能够象现在这样,永远保持动力的奇特金属设备。在那个直径将近二百公分的金属圆盘上,在一些隐含物理学定高精义的位置上,挂着十七根长短各异的金属棒。在这些金属棒的尾端,还有十七个大大小小的金属球。随着圆盘有规律的一会以顺时针方向转动,一会以逆时针方向转动,这些连着金属球的支架,就会不断的摆动,带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律感。

  望着这样一台和某些科幻电影中道具有着惊人相类的仪器,克拉拉爱默尔连舌头都打结了,“这难道就是在物理学中,被研究了上百年,最后被判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永动机’?这不可能啊,这种仪器,本来就违反了物理学最基本的定义……”

  跟在战侠歌他们身后一起跑到三楼的神父,傲然道:“无知的人们啊,以你们粗浅的知识,又怎么可能明白神的力量伟大。牛顿先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他晚年都致力于应用物理学知识,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就是因为他在一项项物理学试验中,偶然感受到了神这种超越自然,超越物理学定律力量的存在……”

  神父还没有发表完自己的评论,战侠歌就走到那台在物理学中,以“能量守衡”定律为基础,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永动机”面前。他突然手一伸,在这台“永动机”光滑没有任何痕迹的底座上,找到了一个活门,在神父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战侠歌从里面搬出一个大大的电线圈,和一台重量不轻的蓄电池。

  “好一个神的力量,神的力量我还没有看到,但是我却在这台‘永动机’里面,找到了拥有磁动力作用的电子装备。嗯,说实在的,手工不错!怪不得牛顿先生晚年为了证明神的存在而一事无成,您却可以解决了前人一百多年时间都无法跨越的难题!”战侠歌笑了,他望着眼前那位张大了嘴巴,脸上表情尴尬到极点的神父,道:“怪不得你给我的那台老古董,竟然可以当卫星电话来使用,我想,那也是你为了证明神的存在,而制作的道具吧?”

  “我只是神的仆人,想证明我主的存在,不但需要有一颗虔诚的心,当然更需要借助一些道具!”

  “噢?”战侠歌轻笑道:“神父你的意思是,你比牛顿先生更优秀,更拥有权威感,更有建树了?”

  “我当然自然不敢说比牛顿先生更优秀!”神父理直气壮的道:“但是牛顿先生只是一位出色的物理学家,他只能从物理这个方面来验证神的存在,而我不但是一位忠实于自己信仰的神学家,是一位能够承先启后的物理学家,我还是法学家、化学家、电磁专家……把这些学科集中在一起研究,很可能就会达到一种几何性的量变……”

  战侠歌一边听着神父喋喋不休的介绍,一边打量着神父这间实验室。在五十多平米的空间里面摆放的东西当真称得上是五花八门,几乎包含了物理和化学两门学科所有基本试验器材,还有大量连战侠歌都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电子零件,随手抓起其中一个半成品,战侠歌略略一研究,就把它重新放到了试验台上。

  除了那台装神弄鬼的电磁动力“永动机”之外,战侠歌还看到了其它一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仪器和机械,在推开这间试验室的一个侧门后,战侠歌看到一台柴油发电机和一套蓄电池,这样就算是遇到停电,神父一样可以继续进行自己证明神存在的物理、化学与电磁三重研究。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知道,为什么别的神职人员在叛乱一开始后,都离开了这间教堂,而神父却死守在这里不愿意离开。换成他自己,也绝对不可能舍得抛下这样一个也许是集中了一辈子心血结晶的实验室。

  推开另外一个侧门,看到在仓库里堆满的各种化学药剂和试验器材,再看看这间试验室里安装的,可以将整间试验室保持在一个衡定温度的立式空调,战侠歌笑了。

  “你刚才说自己是一位出色的化学专家?”

  迎着战侠歌充满怀疑态度的审视目光,神父在这一刻真是有点气急败坏,他就象是一个被大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似的,扬起了自己的手,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来向战侠歌强调自己的不满,他瞪着眼睛叫道:“那是当然!”

  “您还是一位出色的神学家对不对?”

  神父傲然道:“那是当然!”

  “那您当然除了明白神爱世人的道理之外,也清楚的明白并支持,神在面对黑暗的力量时,也应该擎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去进行最灿烂的战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炽天神就是为了这样的任务而存在一个战斗天使吧?”

  神父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战侠歌似乎更在一点点的把他向一个圈套里引,他疑惑的望着战侠歌,道:“你不会要我这个老头子和你们年轻人一样,拿起枪,去和门外的那些暴徒们战斗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战侠歌伸手抱住了神父的肩膀,看着战侠歌脸上那丝纯洁到无害的笑容,回想着一个多小时前,战侠歌就是带着这样的纯真笑容,用这样亲昵的动作抱着一名元首身边心腹一边畅谈,一边把他突然推到大门外边,直接让他面临几千名如狼似虎的暴徒,神父就不由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只要我们面对黑暗的使者,魔鬼的信徒,能够取得相同的共识,能够彼此开诚不公的联合合作,就已经获得了一场最大的胜利!”

  身为一三六集团军特种连连长的战侠歌,当真是把扯淡也能扯得白日见鬼这一信条发挥到了极限。他继续热情扬抑的抱着在他比黑熊爪子更有力量的拍打下,已经全身发硬的神父,笑着道:“我们只需利用自己最精通的技术和知识,各尽其所职就行了。我看这样的吧,反正您仓库里的各种化学原材料也很充足,您就马马虎虎,随随便便的帮我调制点硝化甘油就行了!”

  “硝化……甘油!”

  集中了化学、电磁与物理多功能试验室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神父更象是终于得到了真神的青睐,在瞬间中了一记石化魔法一般,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彻底凝滞成了风化的岩石。至于元首亲卫队的副队长克拉拉爱默尔,还有那位负责在城堡里寻找各种能够利用的作战资源的亲卫队士兵,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表情精彩得有若白日见鬼。

  敢向一位拥有热诚、积极向上、阳光的宗教信仰的神父,提出请人家制造炸药这种非份请求的人,放眼全世界,只怕也不会有多少!

  战侠歌指着一只放在实验台旁边,足足能盛下二三十升清水的水桶,以一种大方的语气道:“我看这样吧,您老人家也别太辛苦了,意思一下,帮我调配出那么一桶硝化甘油就足够了!至于把硝化甘油这种东西,制造成稳定的TNT炸药这种纯体力的活儿,交给我们年轻人就行,就不敢劳动您老人家的大驾了!”

  再次热情扬溢的拍了拍神父突然间比石头还要硬的肩膀,战侠歌微笑道:“反正我们中国大使馆的那几个人也不方便参加这种圣战,不如请他们一起上来给您打打下手好了。这个,我们丑话说到前面,我们两兄弟感情好归感情好,但是军令不可违,如果在五个小时内,你还没有帮我调制出足够的硝化甘油,我就只能对你进行军法处置了。那可是要掉脑袋嘀!”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军人的天职

  在渐渐低沉的天幕下,乌云不断的翻滚不休,那厚重的云层中,不断传来沉闷的轰鸣,似乎雷神正在发泄自己面对一幕幕人间惨剧的不满与愤怒。珊珊来迟的月亮,在云层中来因穿插,似乎也不忍心看到在她脚下,正在发生的最惨烈战斗。

  是的,这就是一场最惨烈的战斗,也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在雄壮,听了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怒狮”军歌声中,那些早已经被洗脑的佛罗伽西亚暴徒,在一些叛军老兵的指挥下,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以一百人为单位的方阵,高举起可以让他们纵死无悔的“怒狮”战旗,对着眼前这座城堡发起了此起伏彼的疯狂攻击。

  走在最前方的暴徒或者叛军,他们身上背着炸药炮,手里拎着集束手榴弹,当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后面的人会立刻拾起掉在地上的炸药包或者是集束手榴弹,然后踏着先烈的尸体,唱着战歌,继续大踏步向前进。

  跟着元首逃进城堡的还有三十八名亲卫队士兵,他们每个人都是从部队基层里选拔出来的最优秀,最忠心耿耿的军人,在加入元首亲卫队的那一刻,他们早已经对着庄严的国旗宣誓,为了保护自己的信念,为了完成自己最神圣的使命,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在这个时候,面对这一波波悍不畏死,就是用身体形成一道道人墙,不断向自己据守的堡垒逼进的敌军,这些眼高于顶的元首亲卫队们,都震惊了!

  每个人身上有五百一十发自动步枪子弹,有八十七发手枪子弹,对于一名特种部队军人来说,这样的弹药携带量,已经足够多了。但是面对排成方阵队列,一波一波犹如长江大潮般狂涌过来的暴徒,元首亲卫队的士兵,却发现,他们携带的子弹真的是太少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在他们的眼前全是人,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就算闭着眼睛扣动扳机,一梭子弹扫过去,对面的暴徒也会倒下一片,一颗手榴弹甩出去,在轰然炸响声中,对面的暴徒中就会响起一片惨叫。

  但是结果呢,后面的暴徒踏着已经阵亡暴徒的身体继续前进;手榴弹炸起的硝烟还没有散尽,那些只要还能再爬起来的暴徒,就挣扎着重新加入了方形阵队。面对这样悍不畏死的暴徒,元首亲卫队的士兵就算知道敌人是用这种方法来消耗他们的子弹,但是他们更明白,只要有一个身上背着炸药包的暴徒冲到城堡脚下,他们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就可能会被撕出一个缺口。所以他们只能不停的射击,不停的将自己身上最宝贵的子弹一发发的从枪膛里射出去,在对面的人潮中掀起一朵朵小小的血浪。

  一个小时,仅仅一个小时的冲击,在城堡与临时战壕之间那条不足一百五十米的路上,就倒了超过五百名热血激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叛军与暴徒,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把这一条不足一百五十米的路彻底染成了红色。三十八名元首亲卫队士兵,杀得连手都软了,一名士兵一边射击,一边疯狂的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会死,还要不停的冲上来?为什么你们就不知害怕……”

  泪水顺着这个士兵的脸颊不停的留下来,他们虽然都是受过最严格训练,拥有坚定信仰的职业军人,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人,不是屠夫,不是机器,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战侠歌,有几个象战侠歌那样,只是为了在敌人的脸上狠狠打上一拳,就能生生扭断自己左臂的疯子?!

  眼看着一条条生命在自己的手里消失,元首卫队每一个士兵的勇气、斗志和他们身上的子弹,都在一点点的流失。

  克拉拉爱默尔瞪着眼睛,一把拉起一个坐在地上,一边失声痛哭一边呕吐的士兵,怒吼道:“你在干什么,所有的兄弟都在拼命,你在干什么?快点站起来继续射击啊!敌人冲进来,我们都得死!”

  克拉拉爱默尔一拉住那个士兵胸膛的衣服,他的心脏就狠狠一沉,因为他发现自己拎的根本不是一活生生知道反抗的人,而是一具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尊严的尸体,是一袋虽然沉重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大米!

  那个士兵任由克拉拉爱默尔揪住他的衣襟,他嘶声哭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的全身发软,我站不起来了!”

  克拉拉爱默尔咬着牙,劈手对着那个士兵的脸就是几个耳光,鲜血猛的从那个士兵的嘴里、鼻孔里甚至是耳朵里一起涌出来,克拉拉爱默尔拎着那个士兵的衣领,狂叫道:“你他妈的给我站起来啊!你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你是我们从佛罗伽西亚六十万军人中挑出来的最优秀精英,你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你应该是我们佛罗伽西亚军人的骄傲!可是在这个时候,你竟然只能象个娘们似的躲在墙后面哭泣!你给我站起来,拿起手中的枪,继续战斗!”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继续战斗,我知道我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我知道我应该是佛罗伽西亚军人的骄傲!”那名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士兵,在这个时候,泪水、鲜血和鼻涕一起从他的脸上喷涌出来,混合在一起,看得说不出来的可怜,他用力捶打着身下用青石条铺成的地板,直打得自己的双拳都鲜血迸射,在砰砰有声中,他嘶声哭叫道:“可是副队长,我没有接受过这种连续杀人的训练啊!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在我的枪下,我知道我没有做错,我知道这就是我的职责和使命,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全身发软了!我承认我怕了,我怕得全身发软,我怕得连站起来和兄弟们并肩作战的力量都没有了啊!”

  克拉拉爱默尔真的呆住了,他凝视着眼前这个经历过地狱式训练都没有退缩,曾经用身体替元首挡过子弹都没有后悔过的男人,他明白,这个男人真的尽力了!有些人,也许可以通过非人的训练,让自己变得拥有强大的力量,也许自己在面临生死选择时,他们也可以很坚强甚至是能够笑看生死,但是只有经历了这种真正战火的考验,真正手里见过血,沾过命,才能知道,他们真的不适合成为军人。

  铁血,军人除了需要有一腔精忠报国的热血之外,在必要的时候,还必须要有铁一样冰凉,而锋锐的意志!

  “啪!”

  在距离克拉拉爱默尔不远的地方,突然一名亲卫队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流淌下来。克拉拉爱默尔瞪着就倒在他脚下不足五米远地方的士兵,看着大股鲜血迅速在青石条制成的地板上向四周扩散,他哀叫道:“阿雷……!”

  虽然元首亲卫队的士兵都躲在了望孔和弓弩射击口的后面进行射击,但是在一百五十米外叛军临时搭成的战壕上,几十挺轻重机枪在对他们不停的扫射,子弹仍然能够从了望孔狭窄的空间中钻进来。

  阿雷同时被三发子弹打中,其中一发打穿了他的脖子,两发打中了他的胸膛,但是他还没有死,他全身都在不停的抽搐,鲜血顺着他身上的伤口不停的向外涌,他一张开嘴巴,大量的鲜血就从他的嘴里不停的呛出来。

  克拉拉爱默尔和飞扑过去,死命用手按住阿雷身上的伤口,就连那个刚才还全身发软的士兵,也一起跟着他扑了过来,可是四只手按在阿雷的身上,鲜血仍然不停的从他们的指缝中渗出来。克拉拉爱默尔猛然发出一声狂嗥:“队医,快来救救阿雷!”

  城堡里的枪声突然消失了,所有元首亲卫队的士兵,都停止了射击,可是在短短的几秒钟后,他们又开始对着城堡外那一片接着一片的敌人,扣动了扳机。但是泪水却从每一个人的眼睛里疯狂的涌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克拉拉爱默尔才猛然想起来,他们这支元首亲卫队的两名军医,都在突然遭到大批叛军围攻时,和队长一起,为自己的信仰和职责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能保护元首逃到这里的卫队士兵,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

  阿雷似乎想说些什么,他拼命蠕动着嘴唇,可是他的脖子都被子弹打穿了,他一次次张开嘴,除了呛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之外,他还能说出来些什么?盯着阿雷的双唇,克拉拉爱默尔想从阿雷的唇形中读出他想说的话,可是在这个时候,阿雷痛得全身都在不停的抽搐都在不停的发颤,他的嘴唇跟着不停的抖动,克拉拉爱默尔虽然受过读唇语的训练,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又能看出来些什么?

  阿雷的双眼已经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他几乎已经看到了死神对他伸出来的大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闭上自己的双眼,他用勉强没有被子弹打穿的气管,一边咳着鲜血,一边拼命喘着粗气,他拼命蠕动自己的身体,克克拉爱默尔和另外一名士兵,四只手搭在他的伤口上,几乎都按住他的身体。

  “兄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要哥哥我去帮你完成?”克克拉爱默尔副队长,拼命安住阿雷身上的伤口,悲叫道:“是不是你担心自己正在生病的妈妈,还是挂念你那个还没有过门,从小一起长大的妻子?”

  一种严重缺血的麻木感袭卷了阿雷的全身,在这时候他就连嘴唇都无法再蠕动了,他只拼尽全身最后的力量,用力的摇头。

  “那你是担心元首的安危,是害怕我们无法保护元首,无法完成我们的职责和任务吗?”

  这一次阿雷总算是点了点头,但是他仍然拼命把自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身体,仍然在克拉拉爱默尔和另外一个兄弟的压制下,徒劳的挣扎和抽搐着。

  “兄弟你放心的去吧!”克拉拉爱默尔嘶声叫道:“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们就绝不会让元首受到一点伤害!你就算是不相信我这个副队长的承诺,也请你相信一次那个创造了无数次军事奇迹,早已经成为我们卫队每一个人最尊敬最崇拜偶像的战侠歌吧!他既然点了头,他既然承担起指挥我们这支部队的责任,他就会竭尽一切力量,带领我们每一个兄弟,去保护我们最尊敬的领袖!”

  帮助克拉拉爱默尔一起按住阿雷伤口的那个士兵,突然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迎着克拉拉爱默尔愤怒到极点的目光,他轻声道:“队长,你看阿雷这个样子,我总觉得阿雷似乎想在地上找些什么,你也松开手吧!”

  阿雷这一次是在用力的点头,克拉拉爱默尔不由的一呆。趁着这个机会,阿雷拼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终于摆脱了克拉拉爱默尔的双手,阿雷整个人就象是一条被人甩断身上所有骨节的蛇,他挣扎着在地上不断一点点的蠕动,他的双手在地上不停的摸索着什么。当他的手从城堡某个最阴暗的角落里扫过时,阿雷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兴奋的光彩。

  阿雷扬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赫然托着一枚五点六二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子弹!望着这发子弹,克拉拉爱默尔猛然瞪大了双眼,因为直到这个时候,克拉拉爱默尔才终于读懂了阿雷刚才想说的话。

  望着阿雷脖子上被狙击步枪子弹在近距离贯穿留下的弹孔,再看看在他们身后那面墙壁上,狙击步枪留下的,位置远远高过其他子弹造成弹痕,炽热的眼泪猛的从克拉拉爱默尔的双眼里疯狂的涌出来。

  明白了,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有狙击手已经混在人群中,潜伏到了城堡外围不到五十米的位置上,在潜伏了良久,终于确定了目标后,才发起了致命性攻击。否则他射出来的子弹,绝不可能从种近乎四十五度的角度一枪射中了阿雷!

  阿雷一直拼命想说出来的,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小心,有狙击手!”

  在这个时候,克克拉爱默尔的全身都在颤抖,他猛的伸手抱住了阿雷,嘶声哭叫道:“阿雷,我的好兄弟啊!”

  那个陪克拉拉爱默尔趴在阿雷身边的士兵真的疯了,他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他嘶声叫道:“怪我,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阿雷兄弟啊!”

  在整个城堡中,有一百多个了望孔和射击口,训练有素的元首亲卫队,他们以三人为一小组,不断变换了望孔和射击口狙击敌人,用来减少被叛军战壕上面几十挺轻重机枪火力压制带来的伤亡。三个人为一小组,不但可以形成交叉性火力,更起到了彼此保护,监视可能发生突发事件的作用。从战术论点上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个士兵杀人杀得手软中途脱离了战斗,阿雷就未必能被那个潜伏多时的狙击手一举击杀。

  那个士兵拎起了沾满阿雷鲜血的自动步枪,他跑到了阿雷刚才被狙击的射击孔前,擎起自动步枪,对着外面越逼越近的暴徒,猛然扣动了扳机。

  “砰!”

  “砰!”

  “砰!”

  在这种愧极、怒极、悔极、恨极的情况下,这位士兵真的想用手里的自动步枪疯狂的扫射,来发泄自己内心深处那几乎要把他逼疯的复杂情绪,但是他手中的自动步枪为了节约每一发子弹,却调到了单发射击状态,近乎燃烧的血液和手中只能一发发射出子弹的自动步枪相配合,这种难受到极点的郁闷,让这位士兵只觉得胸口一痛,他嘴一张不由自主的狂吐出一口鲜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稍稍好过了一点点,直到这个时候,泪水才从他的眼眶里疯狂的涌出来。

  “来呀,你这个混蛋!来啊,你这个躲在暗处的老鼠,你为什么不开枪了,你向我开枪啊!你有种,就把我一枪也打死啊!”

  听着这个士兵近乎疯狂的嘶吼,看着他脸上那种狰狞中透着绝望的神色,克拉拉爱默尔厉声叫道:“你不要太冲动!”

  “啪!”

  一朵血花猛的从那个士兵的脖子上迸射,他身体摇摇晃晃的马上就要栽倒在地上,但是他却用手中的自动步枪生生支撑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拔出自己的自卫手枪,继续对外射击。

  “啪!”

  又一发子弹射中了这个士兵,连续受到致命重创的士兵,终于仰天栽倒在脚下这片坚硬的地板上,在他带着飞溅而起的血珠,向下飞坠的时候,这个士兵的眼睛里,竟然扬起了一丝无悔此生的笑意。

  因为他终于用自己为饵,诱使那名狙杀了阿雷的狙击手,对他连续开了两枪,当那个狙击手第二次向他开枪的时候,至少有四个眼睛里含着泪水,却始终没有让它们掉落的元首亲卫队兄弟,对着那名狙击手,扣动了扳机!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赌徒特质

  在一间暂时还没有被战火席卷到的房间里……

  一只圆规,一把直尺,一张半残的画着城堡建筑地图的羊皮卷,一份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达亚市的旅游地图,还有几张战侠歌亲手绘制的作战地图,这就是战侠歌在这场战斗中,使用的武器。

  战侠歌在几支蜡烛的陪伴下,趴在一张也许已经拥有上百年历史的桌子上,利用几十粒豆子昨时客串成的棋子,不断排演不断的推敲,外面一波接过一波的战火,那紧张到让人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的疯狂呐喊,那沉重的脚步声,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战侠歌的思索。在这个万人皆惊吾独静的时刻,在这个再无任何花巧,每一个人都必须把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丝潜力也彻底激发出来的时候,战侠歌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到他面前的那张手绘地图,和几十粒豆子做成的棋子上。

  几十粒豆子,反复移动不断腾挪,在战侠歌的心里,一场没有硝烟,却比外面的战斗更激烈十倍,血腥十倍的战斗,正打得鬼哭神泣,飞血连天。看着战侠歌的动作,同样接受过相同特种作战指挥学科的雅洁儿,清楚的明白,只要战侠歌拿走一颗豆子,就代表着这里某一个名军人的生命注定画上了为国尽忠的句号;只要战侠歌把一颗或者几颗豆子放到地图某一个位置上再不去理会它,就代表着,那些豆子,已经成为了战侠歌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而无情放置到必死之地的弃卒!

  望着全身散发着一种智者风范,但是惨烈杀气却在不断聚集,不断沸腾的战侠歌,望着战侠歌的嘴角突然轻轻向上一掀,在无意识中,扬起了一丝微笑,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就连他的微笑,都是锋利的,都是危险的。见多识广,早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能够知人善用的佛罗伽西亚元首沉默了很久,才对战侠歌做出一个评判:“上将之才!”

  佛罗伽西亚元首的目光,从跟着自己仓皇出逃的几名心腹脸上一一扫过,他们虽然在各自的领域,都称得上是优秀人才,但是和淡定从容谈笑用兵,全身都散发着一种面对死亡的张扬与不驯态度的战侠歌相比,他们却相形见绌了很多。

  佛罗伽西亚元首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假如我们佛罗伽西亚有战侠歌这样智勇双全的英雄,哪里还轮得到‘怒狮’恐怖组织在我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我们又怎么可能被敌人逼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战侠歌手腕上的军用手表突然开始轻轻颤动,它在向战侠歌提醒,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分,战侠歌期盼已久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战侠歌最后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那份手绘作战地图,和上面的几十粒豆子,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望着中国大使馆的武官李保华,淡然问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李保华不由自主的一呆:“啊?”

  “我现在要把你们送出去了,迟则生变!”

  战侠歌大踏步走向已经被人放到一张椅子上,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毛毯的雅洁儿,迎着战侠歌那深隧的冷厉中,带着一丝难解的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双眸,雅洁儿几乎要痴了。如果没有亲眼看到战侠歌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一脚把那个只有六岁大的中国女孩踢向暴徒的枪口;如果没有亲耳听到战侠歌生生折断一位母亲,一位痛失女儿,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母亲的脖子,雅洁儿真的想永远沉沦到战侠歌双眸的温柔与小心翼翼中,再也不必理会他怀抱之外的风风雨雨。但是望着战侠歌那张犹如大理石雕像般坚硬的脸庞,雅洁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身上被打成了马蜂窝,鲜血象礼花般在空中绽放的小女孩,就是那位母亲倒在地上,仍然死不瞑目呆呆凸出的双眼。

  雅洁儿真的想原谅战侠歌,原谅这个她今生最爱的男人,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啊!雅洁儿只能咬着嘴唇,转开了自己的头,避开了战侠歌那双本来应该可以吸引她一辈子,让她生生世世也不会厌倦的双眼。

  战侠歌伸手轻轻抱起了雅洁儿,他走到了李保华面前,珍而重之的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愧宝,小心翼翼的交到了李保华的手里。战侠歌望着李保华,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真的有千言万语,可是战侠歌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出来,他只能轻声的道:“五分钟后,我们会从正面对敌人发起一次反击来吸引敌人的注意,你们可以趁机利用绳索,从城堡后方突围……帮我保护好她!”

  望着战侠歌那一双再次被伤害,已经再无半点希望的双眼,和战侠歌素昧平生的李保华只觉得心脏狠狠一颤,他不由自主的问道:“那你呢?”

  “我?”

  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聆听着房门外那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连成一线再无任何空隙的枪响,沉声道:“我不能走!我必须带领他们主动对城堡外那群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恐怖份子,发起一次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反攻!我还需要再带领他们在这个城堡里继续防守,直到你们全部安全撤回中国大使馆,并登上了接应你们回国的专机!所以,我必须带领他们,在这里再继续防守二十小时!”

  “至于元首先生……”战侠歌望着佛罗伽西亚元首,道:“你可以和我们大使馆的成员一起撤离,虽然我们中国从来不卷入其他国家的内战,但是在面对恐怖袭击上,我们拥有相同的立场,我相信中国会用传统的礼仪之道,欢迎您这样一位客人的到访。至于战斗,交给我们这些为战斗而生的军人,就足够了!”

  佛罗伽西亚元首沉默了半晌,伸手指着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那七八名工作人员,问道:“那他们呢,我能不能带他们一起走?”

  战侠歌断然道:“不行!”

  “我就知道不行,六名军人要保护一个受伤的女人和我这样一个老头子突出重围,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再带上一群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连那堵高墙都下不去的人,突围成功的机率几乎等于零。”

  佛罗伽西亚元首伸手指着就站在他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对战侠歌道:“我知道你愿意留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可是你知道他们对我的意义吗?”

  “你刚才推到门外,已经被恐怖份子枪毙的人,是佛罗伽西亚的外交部长,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国际舞台上进行新闻发布,或者和其他国家外交部门官员进行合作谈判,他同时掌管着我们佛罗伽西亚电视台、电台这两种国家宣传机构,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我们佛罗伽西亚在国际舞台上的嘴巴和耳朵。他死在了人生最后一场谈判中,我想,这也算是一种最光荣的归宿吧。”

  脸上带着一丝不能掩饰的悲伤,佛罗伽西亚元首,把他的手指,伸向了一个年龄有五十多岁,同样发梢带出一丝灰白的男人身上,“这是我们佛罗伽西亚的财务部长。经济是一个国家生存的命脉,就是因为有了他,佛罗伽西亚才能在连年内战后,仅仅三年时间就从一片萧条中重新恢复过来。就是因为他,佛罗伽西亚才能在传统的种植业和渔猎业外,发展出真正支撑起我们经济发展的旅游业。他负责引进外资,负责佛罗伽西亚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投资与国际贷款,负责对佛罗伽西亚全国的经济发展,进行系统的规划。阿普达亚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有信心把它重新建立起来,就是因为我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好帮手!”

  佛罗伽西亚的手一个个从那些工作人员的身上划过,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工作人员,而是分别协助佛罗伽西亚元首,管理着这个国家外交、经济、能源、军队、教育等领袖的核心人物。

  “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在遇到‘怒狮’组织的突袭时,我临时召集他们,正在举行一次内部会议,所以,我才有机会带着他们一起逃到了这里。”

  佛罗伽西亚元首,望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的脸上扬起了一种近乎悲壮的骄傲,他轻声道:“我现在虽然几乎被巴加那逼上了绝路,但是有他们这些人跟在我的身边,我仍然是这个国家的元首!可是如果我放弃了他们而选择独自逃走,那么,我就什么也不是了!我可能要一辈子都会以客人的身份呆在中国,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战侠歌略略一思索,他凝视着佛罗伽西亚元首,沉声问道:“你决定了?”

  “是的!”

  佛罗伽西亚元首坐到了一张椅子,他淡然道:“战侠歌先生,说句实在话,我很喜欢你。因为在我们的身上,都有一种相同的特质,一种不管手里捏到了什么牌,都想赢,还想大赢特赢的赌徒特质!这一次是你带着我一起坐庄,我就把自己的命,陪着你一起押到这里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匆匆,太匆匆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赌了!”

  战侠歌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甫一开口,就带给他太多惊诧和好感的佛罗伽西亚元首。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突然想起来李向商校长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能够取得成功,绝无侥幸!”

  战侠歌再次看了一眼手腕上,拥有定时振动提醒功能的军用手表,将一份他亲手绘制的简易地图交到了李保华的手中,沉声道:“三分钟后,我会亲自带领一部分军人,从正门对敌人发起一次进攻,拜托了!”

  李保华只看了一眼战侠歌交到他手中的那份简易地图,他就被惊呆了。在这份战侠歌亲手用三角板、圆规和直尺绘制成的简易地图上,有一条战侠歌用红色铅笔画出来的,不断曲折,最终挺进中国大使馆的曲线。战侠歌比对着阿普达亚发行的市旅行地图,再加上他抱着雅洁儿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不停战斗了四个多小时,用他的双腿跑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对这个城市的最直接了解,战侠歌硬是为他们规划出一条回家的路!

  雅洁儿的目光也落到了李保华手中的那份地图上,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再一次击中了雅洁儿。在这张简易地图旁边空白的位置上,战侠歌详细的罗列了一系列可以发生的突发事件,并一一做出了预防和面对各种突发性事件的方法。平时写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战侠歌,在这张地图上标注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工工整整,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刚刚学习写字的小学生,正在完成老师的作业。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雅洁儿,战侠歌在害怕,他非常的害怕!

  战侠歌害怕李保华看不懂他写在上面的字,战侠歌害怕李保华不能把雅洁儿成功的带回中国大使馆!

  战侠歌再一次深深凝望了一眼他的雅洁儿,到了这个时候,雅洁儿仍然低着头,不愿意正面去看他一眼,战侠歌轻轻叹了一口气,当他迈动自己的双脚,准备走出这个房间,到大厅里去招集发动反冲锋必需的人手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揪住了。

  雅洁儿还是没有抬头,她仍然没有正眼去看战侠歌,但是她却伸出了手,死死揪住了战侠歌的衣角。她揪得是那样的用力,就好象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手里捞到了一根稻草,无论是战侠歌、李保华还是雅洁儿自己,都听到了她那只紧紧揪住战侠歌衣角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来的骨节轻响。

  她恨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够用绝对机械式的思考,不惜牺牲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生命,去换取最后的胜利。她更恨这个男人,在做出这一系列令人目瞪口呆心中发寒的暴行后,还能那样一脸平静!

  但是……当这个男人即将面对人生最大的一场赌博,最大的一场危险,为她去背水一战时,她还没有整理出自己的思绪,她的身体,已经本能的为她拉住了这个男人!

  这种矛盾到极点的心里,让雅洁儿几乎要痛哭出声。

  “洁儿……”

  战侠歌深深凝视着眼前这个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的女人,他的眼睛里缓缓扬起了一丝同情的温柔,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熟悉战侠歌,已经成为战侠歌妻子的雅洁儿,知道战侠歌这句话背后蕴藏的力量与决心,战侠歌轻声道:“如果你希望我还能活着回到中国,请你松开手。如果你真的懂我,如果你的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战侠歌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我现在唯一的弱点,就是……你!”

  雅洁儿真的听呆了。

  她不愿意承认,在战场上她竟然是战侠歌的弱点!

  雅洁儿拼命的摇头,她不愿松手,因为她害怕,这样一松手,就将成为她与战侠歌之间的永别!

  “啪!”

  在反复拉扯中,一只小小的,黑核桃木做成的首饰盒,从雅洁儿的口袋里滑出来,摔到了他们脚下的地板上。首饰盒被摔开了,两只白金打造的,带着欧式古典风格的钻戒,从首饰盒里滚出来,在地上滚动了小小的一段距离后,又在不甘的叹息中,不断旋转着扑到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结婚戒指旁边,那个首饰的盖子里层,战侠歌亲手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心。

  战侠歌和雅洁儿的目光,一起落到了这两只结婚钻戒上,看着首饰盖内侧,那只战侠歌用红笔画的大大的红心,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战侠歌突然扬起手里的步话机,叫道:“神父,给你二十秒钟,立刻过来,对,立刻,这是军令!二十秒钟内我看不到你,就提头来见!”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过来,神父喘着粗气冲进了战侠歌他们这个房间,真的难为他这样一位已经有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居然在二十秒钟时间内,就能从三楼的试验室里冲到一层战侠歌他们这个房间。

  神父伸手指着战侠歌,一边弯下腰拼命喘着粗气,一边叫道:“你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吗?我正在进行调和硝化甘油最关键的一步,当时只要室内温度超过二十度,或者我的动作辐度稍大,那些已经初步成型的东西就会爆炸!你知道我调制出来的东西有多大的威力吗?我告诉你吧,我调制出来的可不是单纯的可以制造TNT炸药的硝化甘油,它们合起来的威力,已经相当于四十五公斤TNT当量,如果爆炸的话,不要说我,就连你们也要跟着一起被活埋了……”

  战侠歌伸手从李保华手里接过了雅洁儿,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神父喋喋不休的抱怨,“给你一分钟时间,为我们两个主持婚礼!”

  “好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主持婚礼……”神父猛然瞪大了双眼:“一分钟?!”

  “对,”战侠歌点头道:“现在你还有五十五秒钟!”

  “可是我还戴着胶皮手套,我身上沾满了化学药剂的味道……”

  “没关系!”

  “我连圣经都没有拿,我还穿着试验室里的工作衣,我需要换上神父为新人主持婚礼的衣服……”

  “不需要,心诚则灵!”

  战侠歌抱着雅洁儿大踏步走到神父面前,望着眼前这两个与其说是幸福的情侣,不如说是一对受伤野兽的家伙。神父不由倒翻起了白眼,什么心诚则灵,这个叫战侠歌的混蛋,几个小时前差一点用手榴弹把神像都给炸了,百分之百不是神的信徒,他还会有什么诚心可言?!

  在战侠歌的要求和雅洁儿的默许下,一场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阳光,没有音乐,被限定在一分钟时间内结束的婚礼开始了。

  按照在教堂举行婚礼的规则,战侠歌应该轻轻抓着雅洁儿的手,告诉她:我愿意在主的面前宣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都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

  但是当战侠歌抓起雅洁儿的左手,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到她身体中那不停的颤抖时,战侠歌轻声道:“洁儿,还记得我们领结婚证的那一天吗?就是为了能拍出一张漂亮的结婚证相片,我们翻来覆去的结婚离婚,是我把那种神圣的东西,当成了儿戏。现在我受到教训了,想不到连我们的婚礼,都这样的儿戏。”

  “轰!”

  突然城堡的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终于有人冲到了城堡的门前,把集束手榴弹丢到了城堡的大门上,两扇金属制成的大门,在吱吱啦啦怪响声中,轰然扑倒,激起了漫天的尘土。包围在城堡外面的几千名暴徒和叛军一起放声欢呼,在胜利几乎触手可得的刺激下,他们的攻势更加疯狂。

  克拉拉爱默尔“砰”得一声撞开了房间的大门冲进来,他还没有看清楚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就伸直了脖子嘶声狂叫道:“报告队长,大门已经被炸开,兄弟们正在不计弹药损耗的狙击他们进攻,我们已经快守不住了!”

  战侠歌没有理会克拉拉爱默尔,他只是和雅洁儿彼此深深的凝望。当他们这对新人在神父的指引下,彼此拿起一只代表了婚姻忠诚与无悔的钻戒,伸向对方的手指时,战侠歌的动作明显的慢了几个节拍。

  雅洁儿把戒指套在了战侠歌的右手无名指上,望着代表自己与单身和随心所欲再无联系,从此要背负上责任与义务的戒指,战侠歌没有把自己手里捏的那枚戒指戴到雅洁儿的手指上,他只是低下头,在雅洁儿的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吻。

  两个人的嘴唇都是那样的冰凉,他们彼此在对方的嘴唇中,尝到了一股咸咸涩涩的味道。当战侠歌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战侠歌举起他戴上了结婚戒指的右手,对雅洁儿道:“如果我死了,请你永远不要再来佛罗伽西亚,永远的忘记我吧!如果我没有死,无论我们最后的结局如何,我战侠歌这一辈子,只会爱雅洁儿一个人。我对着这只戒指起誓,只要我还戴着它,我战侠歌这辈子就不会喜欢另外一个女人,战侠歌就会为雅洁儿永远锁情!”

  把那只本来应该戴到雅洁儿手指上的戒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战侠歌把他的妻子珍而重之的交到了李保华手中,他向克拉拉爱默尔一招手,带着克拉拉爱默尔大踏步走向了前面那场前途未知的战场。

  战侠歌一边走一边发出疯狂的大笑,在他踏出这个房间的大门之前,他突然听到了雅洁儿的呼唤,但是战侠歌却没有回头,他只是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发出了一声长叹:“匆匆,太匆匆啊!”

  当战侠歌终于跨过那道大门,把雅洁儿的悲呼和眼泪都抛到身后的时候,战侠歌眼睛里的泪水突然干了。

  杀人机器是没有眼泪的。

  望着城堡那空洞洞的门框,和倒在地上已经被集束手榴弹炸得支离破碎的金属大门,战侠歌只说了一句话:“很好,为我们省事了。”

  克拉拉爱默尔真的听不懂战侠歌这句话背后的含意,但是站在战侠歌的身后,感受着战侠歌身上那种自信与骄傲,看着战侠歌那犹如大山般沉稳无不懈可击,能够面对任何风浪冲击的伟岸身躯,克拉拉爱默尔吃惊的发现,他内心深处那股不能自抑的惊慌,竟然……消失了。

  战侠歌举起了手中的步话机,道:“我是战侠歌。”

  虽然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每一个人都在用手中的自动步枪,拼死抵抗坚持不让一个敌人冲进城堡,但是听到战侠歌那平静中却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元首亲卫队的士兵们,仍然竖直了耳朵。

  在这种子弹一旦消耗干净,就必然要面对死亡的战斗中,元首亲卫队每一名士兵都在潜意识中,希望战侠歌能够带领他们,再创造出一个军事奇迹。至少,可以让他们稍稍缓解一下自己过度紧张的压力。

  “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中国,我也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知道,在上千年前,中国有一个战火连绵连续将近一百年,将人类的战争智慧与勇气发挥到极限的时代,叫做三国。今天,我就是想给你们讲一个三国时代的故事。”

  听到这里,所有元首亲队队的士兵都有点发傻了,天知道战侠歌是不是疯了,竟然在这种兵凶战急的情况下,突然有了向他们讲故事的兴致。

  “在三国时代,有一个英雄,他的名字叫张辽。他的君主,也就是他发誓用生命来效忠的领袖,是一个本来有机会统一全国,创造出一个开国盛世的英雄。但是却因为手下的士兵不擅长水战,又做没有做足情报工作,终于在水战中全军溃败,八十万军队所剩无几。就是张辽护送着他誓死效忠的领袖突出了重围。然后他负责在一个叫做逍遥津的地方镇守城堡,狙击敌人对领袖的追杀。”

  “张辽仅仅带领了七千名刚刚经历过失败洗礼的士兵负责防守城堡,几天后,他们被敌人整整十万大军包围了。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一个军事理论,那就是在战斗力相等的情况下,只需要拥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就可以克服敌人地理上的优势,按照理来说,张辽负责防守的逍遥津,真的应该是失守无疑了。事实上,一个小城,七千残兵,看到携着胜利之威,把城堡围得水泄不通的十万大军,仅仅是气势与意志力上的压迫,就足以让他们失去对抗的信心。”

  战侠歌讲故事的语气很平淡,但是他讲的这个故事,主人公张辽面对的战局,却和现在佛罗伽西亚岛国的局势有着惊人相象,所以战侠歌只用了聊聊数语,在轻描淡写的叙述中,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现出一幅强敌压境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画面。

  几乎所有士兵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同仇敌恺,或者干脆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感觉。

  “张辽是一个英雄,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在七千名军人中,亲自挑选出来了八百名勇士、死士。”

  战侠歌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他放声道:“在当天晚上,张辽亲自带领这八百名勇士、死士打开城门,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对着围困在城堡周围的十万名敌人,发动了一次绝对意外,又绝对强悍的突袭!当天夜里,他们杀人无数,他们在十万敌人组成的阵营中纵横穿插。直当天色将亮,张辽才终于带领八百名勇士、死士回到自己的城堡,在这个时候,敌人的十万之众,已经在整夜的战斗和自相残杀中,阵亡了一万余人!最后,张辽终于带领士气大振的七千名士兵,守住了自己的城堡!”

  “张辽他这一套方法,其实就是我们特种部队最常用的突袭作战。他带领的八百名勇士,不过是从七千名士兵中间挑选出来的。可是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从佛罗伽西亚六十万军人中间挑选出来的最精锐成员!他们可以突袭成功,最终为整体防御战赢得了胜利的锲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冲出去,打他妈的一个鸡飞狗跳,杀他一个鬼哭狼嗥?”

  说到这里,战侠歌猛然放声狂吼:“我需要十八名自愿者,让我们一起打上一场灿烂之战,让那些自己稳操胜券的乌龟儿子王八蛋,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佛罗伽西亚最精锐的军人,让他们看清楚了,就算他们不怕死,就算他们身上背满了炸药包,可是面对真正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他们就是一群挥舞着可怜的小翅膀,向一群野狼挑战的小公鸡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突袭

  战侠歌凝望着城堡外那一层接着一层高举着火把,在夜色中几乎形成了一道看似不可跨越天堑的叛军和暴徒,看着他们舍生忘死的对着城堡发起了狂风骤雨式的攻击。战侠歌傲然道:“我战侠歌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能让我惊奇的敌人!”

  聆听着战侠歌那骄傲嚣张到无以复加的话,看着战侠歌那雄壮如山,再无掩饰的将全身的杀气彻底迸放的身躯,看着战侠歌那犹如大理石雕像般坚硬的脸庞上,闪过一波一又一波被战火映红的光芒,紧跟在战侠歌身后的十八名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军人,只觉得热血狂涌。

  以十九名军人组成的敢死队去反攻正在对他们发起一波波狂攻的军队,面对几十挺轻重机枪组成的战壕,他们如何突破这一道道的障碍,如何才能不在几十挺轻重机枪组成的弹雨中的全军覆没,鬼才知道!

  十八名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军人只知道,他们跟在一个全世界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战争英雄身后,他们正要去创造一个新的军事奇迹!

  战侠歌举起了手中的步话机,淡然对早已经守候在城堡最高层某一个房间里待命的士兵命令道:“开始!”

  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中,整个城堡突然灯火通明,面对这种绝对诡异的状态,正在对着城堡发动一波又一波攻击的暴徒和叛军们,气势不由狠狠一滞。

  “呼,呼,呼……”

  在沉闷的声响中,安装在城堡最上方那个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巨大风车,被一台大功率的电动机给强行拉动了,在上同时,一幢孤立在城堡层顶,本来是用来驻扎士兵的房间大门被人打开了,戴着防毒面具的几名元首亲卫队军人,联手将三辆金属手推车推到了城堡顶端经过战侠歌改造的风车下面。

  三辆金属手推车上面都放着一台液化气炉灶,在每一个炉灶上面,都放着一口大大的行军锅。现在这三口行军锅里盛满的东西已经被彻底被煮沸了,还有人不断把从教堂里收集到的蜡烛,成捆的丢进去,腾起来的浓烟越来越烈。当三辆金属手推车一字在风车下排开,在经过改造的风车吹动下,将浓烟一股股吹向城堡下方的敌人时,那些军人又将从城堡里找到的什么辣椒面、胡椒面、芥茉油、雄黄,甚至连一些飞鸟拉在城堡上面的鸟屎……反正只要是能起烟、能呛人、能影响人的视线、能让人一闻就觉得肺部发紧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全部丢进锅里。

  一缕缕黑中带黄,黄中透黑,比狼烟更让人目瞪口呆,对人类的实际杀伤效果不会比催泪瓦斯弹差多少,却比催泪瓦斯弹更持久、比烟雾弹覆盖面更广的浓烟,从城堡的上空扬起,在那台稍稍改变了一下叶片的角度,就成为一台超级大风扇的风车推送下,对着城堡正前方的敌人,进行一次绝对无差别大覆盖。

  围在城堡外面的暴徒和叛军们,面对这样三枚超级催泪瓦斯兼烟雾弹的突然袭击,都被惊呆了。直到他们周围都被烟雾覆盖,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看到火把晕黄的光芒,只能听到周围一片接着一片的咳嗽声时,终于有些头脑灵活的人反应过来,他们嘶声狂叫道:“立刻打掉城堡上的风车,不能让他们再把烟吹过来了……这烟有毒……咳咳……”

  但是在这个进候反应过来,已经在迟了!

  战侠歌站立在整支敢死队的最前方,他猛然向所有人发出了敢死队冲锋的狂嗥:“为了军人的天职,为了一个美丽的家园,给我杀啊!”

  以战侠歌为核心的敢死队,戴着从城堡里找到的防毒面具,就象是一支从战神手中抛出的锋锐长矛,冲出了那道再没有任何障碍的大门,狠狠刺向对面的敌人。

  直到这个时候,紧紧跟在战侠歌身后的克拉拉爱默尔才明白,为什么战侠歌会对着大门被炸开的城堡,说了一句“省事了”。

  “嗒嗒嗒……”

  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在烟雾中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人类中弹的惨嗥,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暴徒和叛军们,在这次绝对意外的突袭中,发出的小动物般的哀鸣。

  “挡我者……死!”

  战侠歌放声狂吼,和最心爱女人之间的绝裂,眼看着雅洁儿身受重伤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彻底转化为愤怒的、腾腾燃烧的火焰与杀气。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就是这片战场上的天,是这片战场上的地,是这片天与地之间最强横的存在,是最疯狂、最血性、最暴力的杀戳机器!

  战侠歌用AK自动步枪扫射,用自卫手枪射击,用步枪上的刺刀对着每一个身边经过的暴徒猛刺,他拾起那些暴徒丢在地上的集束手榴弹,把它们用力抛向人群最多的地方,刚刚把集束手榴弹丢出去,还没有来得及拾起自己放在地上的武器,战侠歌就大手一伸,抓住一个倒霉到极点的暴徒,双手用力一扭,就把他的脖子生生扭断。

  “轰!”

  “轰!!”

  “轰!!!”

  在烟雾中,可怕的爆炸声几乎连成了一片,那些跟在战侠歌身后的元首亲卫队军人们也不傻,一个个炸药包,一捆捆集束手榴弹,被他们引爆。碎尸和血雨一片片的扬起,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一直在城堡里被动防守的佛罗伽西亚最精锐军人冲出来了,至于他们在哪里,冲出来了多少人,目标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十八名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军人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现在他们只需要牢牢跟在战侠歌的身后,跟在这个太睿智,太疯狂,太血悍的最纯粹战争领袖身后,用他们手中的武器,轻而易举的去收割敌人的生命,这就足够了!

  “射击!射击!”

  在距离城堡一百五十米外,用汽车、毛毯和泥沙临时组成的战壕后面,一名叛军的指挥官,举起手枪,对着神色犹豫迟迟没有开火的几十名机枪手,嘶声狂吼道:“不要管前面的人,他们都是我们‘怒狮’组织的兄弟,都是早已经准备为组织,为首领献身的英雄,现在集中火力进行扫射,让冲出来的敌人全部完蛋,相们我们的兄弟,就算进了天国,也会笑着感激我们的!”

  “那你就先上天国去呆着吧!”

  一声愤怒的狂吼声震云霄,那位叛军指挥官霍然转头,在烟雾略略淡薄的区域,他看了一支他终身难忘的部队,一支全身都沾满了鲜血,犹如刚刚从十八层地狱血池里钻出来的修罗部队!他们用枪扫射,用军刀猛砍,他们用脚踢,用枪托砸,他们用一切可以进攻的方法和武器,对着周围的人彻底发泄人类进程中,还没有彻底消失的兽性和野蛮。当这位指挥官终于看清楚这支部队冲在最前方的那个男人时,他不由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哪!”

  直到这个时候,这位指挥官终于明白,为什么已经成为残兵败将的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军人,还敢进行反突击,为什么这些军人到了这人时候,还能有这样的士兵,还能有这样的疯狂!

  带领这支部队的人,简直就不是一个人!他是疯子,他是野兽,他是一台开足了马力,将杀戳的美学,将杀戳的哲学发挥到极致的超级变态!

  紧接着,这位指挥官看到了一把刀,一把沾满了鲜血,在空中呼呼旋转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飚射过来的军刀!

  “哧……”

  克拉拉爱默尔抛出来的军刀,狠狠刺进了那位叛军指挥官的双眉中心,一股鲜血猛然从军刀的血槽中激射而出。那位指挥官在扑倒在地上之前,他心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完了……”

  是的,完了!

  没有了指挥官的督战,几十名轻重机枪手和弹药手,都愣在了那里。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军人,可以在面对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兼未来校长的战侠歌,走神而安然无恙?放眼全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问问那些眼高于顶,以自为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的特种部队队长们,又有谁敢在愤怒欲狂,已经疯狂得如痴如醉的战侠歌带领的敢死队面前,稍稍犹豫,稍稍走神?!

  如果让那些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队长选择的话,面对这样的战侠歌,面对这样一支战侠歌带领的敢死队,哪怕对面有他们的总统,有他们自己的老爸老妈老婆,为了活下去,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把手中所有武器里的弹药都彻底倾泄出去!

  这些机枪手们没有这样做,所以,他们死定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霸王龙

  什么叫全能型的上将之才?

  全能型的上将之才就是在全局谋划时,可以冷静得犹如万载寒冰,可以视所有人的生命如棋盘上的盘子,应该如何取舍,全无半点怜悯与情绪的干扰;上将之才,就是把他丢到战场的最前沿,在这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斗中,他可以用自己为核心,瞬间爆发出最可怕最光芒万丈的光芒,让整支部队都为之沸腾,为之燃烧!

  上将之才,就是全能的战争领袖!就是高,可以纵览全局,胸怀天下,就是低,可以强行扭转局部战场的胜利,进而对整个战役,进行以点的突破带来面的升华的推动!

  一群机枪手还没有分辨出这群全身都沾满鲜血的小股部队,到底是敌是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战侠歌已经飞扑上了他们的战壕。战侠歌大脚一伸,在“喀啦”的声响中,就把现在还傻傻趴在战壕上的一名机枪手的脊梁骨生生踏断,然后他瞪圆了双眼,在放声狂吼中,他手中已经射空了子弹,擎起刺刀的AK自动步枪狠狠刺下,把第二名同样没有来得及站起来的机枪手,钉死在战壕上。

  “天哪,他是敌人……”

  战侠歌听不懂这些傻里巴唧的叛军们嘴里究竟在叫唤什么,但是他却能猜出来,他伸手从地上拾起两挺轻机枪,他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这一片机枪战壕上,脸上带着绝对血腥的绝对兽性,绝对可以吓得小孩子三个月不敢一个月睡觉的狞笑,对着一群已经看傻了眼,吓软了腿的叛军士兵,猛然扣动了武器的扳机。

  “哒哒哒……”

  两挺轻机枪一起在战侠歌的手中带着新主人的愤怒,带着新主人的杀气,带着新主人那种遇神杀神遇魔诛魔的最疯狂斗志,欢呼着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短暂的流线,狠狠撞向那些近在咫尺的目标。

  “我操,这么快就没有子弹了?!”

  战侠歌丢掉右手的轻机枪,腰一弯顺手又从地上拾起一挺机枪,继续对着面前的敌人进行扫射。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机枪手还是弹药手都被战侠歌再次惊呆了,他们现在想的就是同样一个问题:“这个家伙,究竟……还是一个人吗?”

  谁见过在战场上,可以左手拎着一挺班用轻机枪,右手拎着一挺重机枪一起扫射,还能射得超准的超级大变态?

  人命在这个时候在战侠歌的面前,就是一钱不值!

  “死!死!死!死!”战侠歌一边扫射,一边狂叫,“你们还我的雅洁儿,还我的感情,还我战侠歌这一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啊!我操你们妹子的,跑什么啊,你们不是都很牛逼嘛,你们不是都很不怕死吗?!”

  两挺轻重机枪的子弹都打空了,战侠歌丢掉左手的轻机枪,抡起右手那挺足足有二十公斤重的重机枪,对着周围那些放弃了抵抗,抱着脑袋四处逃窜的叛军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狂砸,他瞪圆了眼睛,嘶声叫道:“就你们这种鸟样,就你们这种胆量,也他妈的学人家玩恐怖份子的游戏,也配他们的在这里人五人六的装模作样!记住了,下辈子老老实实的当你们的农民、屠夫、大茶壶去吧!”

  战侠歌手中的那可是一挺足足二十公斤,架在两角架上就是班用轻机枪,架在三角架上就是重机枪的轻重两用机枪啊!这样一根沉重的并不算很趁手的铁棍,配合上战侠歌那已经在愤火中燃烧的惊人爆发力,当真是砸哪烂哪,砸谁死谁。

  战侠歌突然左手一伸,就扣住了一个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怀里抱着一个炸药包向他冲过来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跟在战侠歌身后的其他十八名军人,也冲上了机枪战壕,面对成片的敌人,看着机枪战壕后面那小心隐藏,却数量绝对惊人的弹药箱,十八名军人在克拉拉爱默尔副队长的带领下,对着周围的敌人,再不顾忌弹药消耗的开始疯狂扫射。

  战侠歌丢掉手中那枝已经被他砸得变型的轻重两用机枪,他抡起自己比公熊爪子还要沉重的右掌,对着面前那个怀里抱着赫赫冒烟炸药包的女人,就狠狠抡过去七八个耳光,直扇得这个女人眼前金星直冒,两只耳朵里全是几百只苍蝇一起大合唱的声响。

  “我操你妹子的,死了老公就去再嫁一个啊!你他妈的要真是活腻了活烦了,想死了,上吊、割腕、触电、跳楼、卧轨、吃老鼠药、喝敌敌畏,自杀的方法多球去了,哪种方法不好选,却偏偏喜欢抱着个炸药包往人多的地方去窜!”

  战侠歌劈手夺过那个女人怀里的炸药包,把它用力抛到正前方到处都是暴徒乱窜的位置上,在轰然巨响声中,十几名暴徒倒在血泊当中,战侠歌狂笑道:“我操,黑寡妇就是黑寡妇,带的炸药包果然是够劲,玩起来够爽!”

  “你不是黑寡妇吗,你不是喜欢杀人吗?那我今天就让你爽个够!”

  战侠歌拦腰抱起那个黑寡妇敢死队的队员,大踏步走到一挺重机枪前,他一脚踢开趴在重机枪上的重机枪手尸体,然后把那个黑寡妇硬按到了重机枪手的位置上。

  “来啊,射击啊!”战侠歌趴在那个黑寡妇的耳边,狂吼道:“给我射击啊,只要你扣动扳机,那些乱跑乱叫的傻逼混蛋们,就会一片接着一片的倒下,不要害怕药弹不够,我给你装弹药装填手,好不好?!”

  那个黑寡妇真的要崩溃了,她虽然听不懂战侠歌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却知道战侠歌这个疯子,这个变态,这个狂人,究竟想让她干些什么。她只能拼命的摇头,她虽然看不到烟雾里有多少同胞,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在前方至少有一两千名同胞正在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只要她扣动了扳机,倒下的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或者几个!

  战侠歌拎起那个黑寡妇的衣领,反反正正对着她已经红肿起来的脸,又是几个沉重的耳光,然后再把她强行按到了重机枪手的位置上。他干脆把自己的身体也压到了黑寡妇的身上,直接用自己的手,强行把这个黑寡妇的手手压到了重机枪的发射扳机上。

  “哒哒哒……”

  在女人痛苦的哭号声中,那挺重机枪开始疯狂的怒吼,弹壳不停欢快的从枪膛里飞跳出来,一颗接着一颗,落在战壕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脆声响,战侠歌放声狂笑:“爽不爽啊?过不过瘾啊?这总比你拿个炸药包傻傻的和人同归于尽强多了吧?炸药包爆炸,先炸死的就是你,你哪有机会享受这么过瘾,这么爽的画面啊!看你泪流满面的样子,一定是爽得受不了了,高兴的哭了吧?!”

  “啊……”

  那个被战侠歌压在怀里,被动的操纵一挺重机枪,对着自己同胞扫射的黑寡妇,猛然发出一声最悲惨的哭叫。她想咬舌自尽,可是战侠歌一开始扇她的那十几个耳光,早已经技巧的把她满嘴三十二颗牙齿全部生生打落,她想用力把自己的脑袋磕在重机枪上,可是精通人类生理学,懂得太多格斗擒拿技巧的战侠歌,只是略略用力,就让她的脑袋磕到重机枪的把手上,虽然“砰砰”有声,虽然鲜血长流,却根本达不到致命的力度。

  当重机枪弹匣里的子弹全部射完,那个号称“怒狮”组织中最精锐,最可怕,最让人闻之色变的黑寡妇敢死队的成员,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再没有思想,只知道傻傻流泪的木偶。战侠歌拎着她的衣领,他摘下自己的防毒面具,用英语狂嗥道:“兄弟们,大家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这就是所谓的黑寡妇敢死队!要是被这种烂货组成的杂牌军给灭了,你们也别自称是军人了,因为你们早就把军人的脸都丢到你们姥姥家的外婆桥下去了!”

  克克拉爱默尔和他手下的十七名佛罗伽西亚最精锐的军人,望着不可一世的战侠歌,和他手中那个任由他随意玩弄,早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力量和意志的黑寡妇,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沸腾到极点,狂热到极点的杀气和斗志,竟然再向上攀升。所有人都一起放声欢呼。

  望着在烟雾中已经将整个战壕内所有敌人都彻底肃清的十八名佛罗伽西亚军人,战侠歌随手丢掉那具已经再没有任何危险的木偶,在她的脖子上重力补了一脚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正前方,狂叫道:“兄弟们,集中所有的火力,给我狠狠的打啊!”

  “哒哒哒……”

  连战侠歌在内,十九挺轻重机枪一起对着那群陷入在烟雾中的暴徒开始疯狂扫射。整整三分钟时间内,充斥在所有人耳朵里的,就是最密集的机枪声,和连环的惨叫。

  第二百五十七章 恐怖之星

  “兄弟撤退了!”战侠歌望着临时战壕内那个堆满弹药箱的临时军火库,对着单兵便携式通讯器的话筒,放声狂吼:“在撤回去之前,给我狠狠的抢一票,就这一回了,给我抢!抢!抢!抢!抢!能抢多少抢多少,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出你们抱着女人做爱的精神,拿出你们躺在妈妈怀时吃奶的力气,都他妈的用力给我抢啊!!!”

  听到战侠歌的命令,一群佛罗伽西亚最精锐的军人,就象是一群饿得两眼发绿的饿狼,嗥嗥乱叫的扑向了叛军设在战壕里的临时弹药库。他们用手搬用肩扛,背起一箱箱机枪子弹撒退就向城堡的方向猛跑。

  克拉拉爱默尔背着一挺轻机枪,肩膀上扛着两箱机枪子弹,身上还挂了两条填满子弹的子弹链,他一边跑,一边对着一个跑在他前面的士兵放声怒吼:“阿法你他妈的是傻逼啊,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子弹,大量的子弹,你扛上两箱手榴弹几下子就丢完了,又能顶个屁用?!”

  阿法如梦初醒,他用力点头,把手里装满俄罗斯生产的两箱手榴弹随手往地上一丢,掉头就往回跑。望着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的木箱,看着从里面滚出来的,那一个个铁头木柄,在地上还会翻着跟头打着小转,哗啦一声以辐射状向四周扩散的东西,一颗大大的汗珠,“刷”得一声,就从克拉拉爱默尔的额头上滚出来。

  在这个时候克拉拉爱默尔必须承认,榜样的力量,尤其是领袖的榜样力量是无穷的,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一支充满绅士优雅风度的元首亲卫队,可是在战侠歌带领下,只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他们就被战侠歌彻底感染,成了一群在战场上见到敌人就能嗥嗥乱叫的扑上去,粗话不断,做事大手大脚的野狼敢死队!

  阿法跑回临时战壕里,他从战壕上面,找到一块结实的毛毯,搬起机枪子弹往上面一堆,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往回猛拉,克拉拉爱默尔发现自己真的快要被气疯了,他瞪圆了眼睛,狂叫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操,你不想活了?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人能硬拖动八箱子弹,等你把这些子弹箱都拖到城堡里的时候,你他妈的早被几千发子弹打成一堆烂泥,连一块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阿法看着自己面前那堆成一座小山的子弹箱,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信服的点了点头,再次扑向临时战壕。当阿法第三次从战壕里冲出来的时候,就连指挥全队撤退的战侠歌,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这一次阿法不知道从哪里硬找出来一辆急救车里用的手推急救车,他胀红了脸,低下头拼命顶着装了十二箱子弹,四箱手榴弹,顺便还放了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的急救车,向前用力。

  最多承重力限制为两百二十公斤的急救车,发出了一阵不胜负荷的声音,在阿法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的又推又顶中,这辆本来只是用作治病救人领域的急救手推车,架着十二箱注定要用在战场上的子弹,两箱俄罗斯产高爆手榴弹,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带着“吱吱啦啦”的怪响,一路向城堡的方向狂飚。

  当城堡最上方的那个超巨型电风扇终于缓缓停止转动,浓烟慢慢散尽的时候,所有惊魂初定的暴徒和叛军,都被眼前的一切给彻底惊呆了。

  三十分钟,仅仅是三十分钟时间,战侠歌带领的敢死队,就在仅有两名队员轻伤的情况下,对百倍于己的敌人,进行了一次绝对完美,绝对残酷的特种突击作战。至少有两千名敢死队员,死在了城堡和用汽车、毛毯、泥沙临时制成的战壕之间,他们有被机枪子弹打死的,有被集束手榴弹、炸药包炸死的,有被砍刀砍死的,有被自己在生生踏死的,他们死状各异,那僵直的、高高举起的双手,似乎仍然无声的对着别人诉说什么。

  看着临时战壕里那一百多名机枪手和弹药手的尸体,看着明显少了很多的弹药箱,所有暴徒和叛军士兵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明白,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要强攻的,将会是一座弹药补养充足,士气如虹,随时可能会扑出来,对他们再发起一次致命突袭的战争堡垒。在这个时候,再用人海战术去进攻这样一座天知道搬进去多少挺轻重机枪,搬进去多少箱机枪子弹的城堡,纯粹就是送死!

  应该说,直到这个时候,双方最惨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从这个时候开始,再没有绝对的猎人与猎物的分别。

  在城堡里,全身沾满鲜、硝烟和那个黑寡妇女敢死队员眼泪的战侠歌,毫不在意的坐在了神像对面的一张桌子上,他凝望着画着城堡地形图的那张羊皮卷,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一阵阵有规矩的轻脆轻响。过了半晌,战侠歌轻声道:“战斗打到这种程度,‘怒狮’组织也该觉醒一下,不要再派外边那种杂鱼来送死了吧?来吧,来吧,把你们‘怒狮’最精锐的、实战最丰富的部队都派出来吧。只有那种无法量产,需要时间和战火一点点培养出来的精锐部队,一波接着一波死在这里,你们才会感到……心痛!”

  敌人整整沉默了整整一个小时零三十分钟后,距离城堡一百五十米远的战壕里,突然轻重机枪一起扫射的枪声再次响起,听起来疯狂却明显底气弱了几分的呼叫听起来也算是响彻云霄,但是负责对城堡发起进攻的部队,却迟迟没有从战壕后面跳出来。

  战侠歌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一个子弹射不到的位置上,他聆听着对面明显薄弱了很多的枪声,战侠歌的嘴角微微上挑,扬起一丝不屑的微笑,“欲盖弥彰!”

  “这一次敌人大概也想对我们玩一次特种突袭作战了!”战侠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慢慢站起来,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克拉拉爱默尔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去欢迎我们的客人吧。”

  克拉拉爱默尔瞪大了眼睛,望着躲在一百五十米外的临时战壕后面,迟迟没有对城堡发起进攻的叛军部队,他真的不知道敌人明明还没有开始发起进攻,他们怎么去“欢迎”。

  战侠歌看着克拉拉爱默尔疑惑的表情,他伸手指着城堡建筑图的某个位置道:“我们现在占据的这个城堡,一共有一百四十二个了望孔和射击孔,几乎覆盖了整个城堡的所有区域,但是,仍然还有不能迄及的死角。敌人整整和我们对射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早就应该发现这一点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正面敌人的机枪一起开火,不过是掩护一批精锐部队悄悄摸到那个我们防御网无法顾及的火力死角。”

  克拉拉爱默尔看着战侠歌伸手指的位置,他的脸色突然变了,“队长你是说,‘怒狮’组织的某一支精锐部队,准备从这个角落用炸药直接炸开城堡的墙壁,直接对我们的核心,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

  “只要对我们发起突袭的‘怒狮’组织精锐部队可以成功冲进大厅,形成室内的混战,早已经在战壕后面待命已久,由拥有实战经验军人组成的冲锋部队,就会立刻对我们发起总攻。一百五十米距离,哪怕是在夜间地上又布满了尸体,对于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来说,顶多三十秒钟就足够了。到了那个时候,内外夹击之下,我们仅仅三十多个人,还能守住这个城堡,那才叫怪事一件!”

  战侠歌望着一百五十米外已经被他们攻陷一次的战壕,望着那条战壕后面,已经隐隐排列随时准备对城堡发起猛攻的职业军人,他的双眼中猛然扬起一丝可以分金碎石的精光,他沉声道:“我们的对手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必杀死局,我们不配合一下,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禅心竭虑呢?”

  带着克拉拉爱默尔和两名士兵走进了城堡的一条长廊,战侠歌抱着枪,以最舒服的姿势,坐在墙角,他望着一脸焦虑的克拉拉爱默尔,突然问道:“你参加过反恐作战没有?”

  克拉拉爱默尔用力点头。

  “那你自己当过恐怖份子没有?”

  克拉拉爱默尔当然用力摇头。

  “我也没有。”战侠歌道:“但是从小时候开始,我在玩警察抓强盗之类的游戏时,我就喜欢扮演强盗这样的角色。在进入军事学校后,每次进行反恐训练,尤其是那种恐怖份子据守在某个建筑物里,特种部队负强行突击时,我都会选择让自己成为恐怖份子。”

  迎着克拉拉爱默尔奇异的目光,战侠歌捂住嘴,低笑道:“我就是喜欢强盗和恐怖份子那种可以不按牌理出牌的感觉。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们军事院校里,已经没有人愿意和我进行类似的反恐训练,到后来连我们的校长都勒令我不许再参加这种训练。因为每次我当恐怖份子,最终的结局总是邪恶战胜了正义,黑暗战胜了光明。这样的结果,已经严重影响了每一位同学对恐怖份子的正确认识,心理医生甚至警告我们,长期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在每一位同学的心里,留下‘恐怖份子就是不可战胜’这样的潜意识。那些在我手中吃足苦头的同学们,后来送给了我这样一个争着抢着要在训练中当恐怖份子的家伙,一个非常好听的外号,叫做……恐怖之星!”

  看到克拉拉爱默尔仍然是一脸的焦虑,战侠歌也明白,仅凭自己在这里的自吹自擂,和他们四个人,四条枪,无论如何也无法打消克拉拉爱默尔心里那种紧张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地狠狠一颤,一股震耳欲聋的可怕声响,以每秒钟三百米的速度,重重撞进战侠歌和克拉拉爱默尔的耳膜,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带着硝烟味道的灼热气浪,擦着他们的脸狠狠撞过去。

  感受着爆炸带来的冲击波,聆听乱石飞溅的声响还在长廊中回荡,就已经闯进这片领域的轻盈脚步声,就连战侠歌也忍不住脸色一变……好精确的定向爆破,好精锐的部队!这哪里是什么“怒狮”组织训练出来的恐怖份子,这纯粹就是一支几乎可以和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相提并论的最精锐特种部队!

  尤其是这种选择在长廊某个转角处进行定点爆破,有目的清除十五米以内所有可能预设埋伏的目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长廊,连烟雾弹、震撼弹都不需要使用,直接利用技术优势,抢占有利地形击毙一切受到定向爆破冲击敌人的作战方法,没有最精细的小组配合,没有一次次用鲜血为代价换来的最宝贵数据资料,没有丰富的特种作战文化底蕴,他们就绝对不可能做得这样无懈可击!

  这样一支用大量时间和金钱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他们必然装备精良,武器搭配合理,战侠歌绝对不相信,“怒狮”组织会有足够的闲心,和大量的资金,去研究这种室内特种突击作战。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一次性就冲进来了五十多个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军人。”战侠歌舔着嘴唇,道:“我真的想知道……你们身上的装备,能不能在大爆炸后,还能再留下几件!”

  当着克拉拉爱默尔和两名元首亲卫队士兵的面,战侠歌从墙角搬开一块早就撬松了的石砖,一股带着腐臭气息的味道直接从那块石砖下面传出来,不用看克拉拉爱默尔也知道,那是一条城堡里用来排水的暗渠。

  战侠歌望着克拉拉爱默尔,认真的问道:“如果我已经让神父在这条排水渠里面,放满了用竹筒密封,受到剧烈振动就会爆炸的硝化甘油,它们现在就平均分配的飘浮在这条长廊下面的水渠里,你说说看,假如我把一颗手榴弹丢进水渠里,差生的爆炸波,能不能直接把水渠里的那二三十筒硝化甘油全部引爆?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也害怕我判断失误,他们从其它位置对我们发起突袭啊。所以,这个城堡所有可能受到攻击的位置上,我都让神父投放了竹筒。放心,那里面盛的就不是一受振动就会爆炸的硝化甘油了,我们的神父已经在半个小时之前,用面粉和硝化甘油搭配制成了廉价但是性能还算不错的TNT炸药。它们使用起来安全稳定,可以直接用对讲机,来引爆神父制造的遥控电雷管。假如真的用不到,我们需要的时候,再捞回来使用就行了,假如我们真的身陷众围回天乏力,也可以用那些炸药,和敌人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同归于尽嘛!”

  克拉拉爱默尔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彻底听呆了。

  盛着硝化甘油的竹筒,半悬浮在已经被战侠歌下令堵住,蓄了一半水的水渠里,就算敌人对城堡的墙壁进行定向爆破,毕竟不象直接投进水渠里的手榴弹,那些悬浮在水里的硝化甘油,受到的震动并不足以让它们爆炸。在敌人冲进长廊后,谁又能想得到,在他们看似没有任何危险痕迹,全部都是坚硬青石地板的脚下,竟然到处都飘浮着一颗手榴弹就可以随时可能爆炸,随时会对他们进行一次致命攻击的可怕武器?

  再把思维稍稍延伸一下,在现代建筑中,就算是没有下水渠这样的东西,可是哪栋建筑物里,会没有下水管道和进水管道?就算那些进出水的管道里放不下竹筒这样的东西,但是把硝化甘油直接灌进去总可以吧?实在不行,哪怕只是把现在市价四块六毛二的92号汽油灌进去,一旦点燃,威力也是不小的嘛!

  战侠歌先拎起自动步枪,对着还没有出现人影的长廊,先扫了一梭子弹,正在高速在城堡里突进的敌人脚步一滞,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就会遭遇到抵抗,战侠歌拉开了手中那枚手榴弹的导火索,丢进了排水渠里之后,立刻张大了嘴巴。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知道在大爆炸中应该如何保护自己耳膜的克拉拉爱默尔和其他两名士兵,哪里还不知道几秒钟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四个人躲在墙角的两边,四张嘴巴都大大张开,看起来说不出的好笑。

  “轰!”

  战侠歌丢进地下暗渠中的手榴弹爆炸了,强烈的爆炸波在狭长的水渠中瞬间就转化为向前猛撞的可怕推进力,半悬浮在水渠中的竹筒,被这股狂冲过来的力量,推得狠狠撞在水渠坚硬的石壁上。

  “轰!”

  “轰!!”

  “轰!!!”

  ……

  连环的爆炸一波接着一波,这栋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堡,在这一刻仿佛又重新迸发出青春的光彩,他就象是吃多了摇头丸般,在那里不停的颤啊蹦啊跳啊,吱吱哇哇的叫个不停。一股接着一股灼热中混合着潮湿,烟醺火燎中混合着腐臭和血腥的气息,不停的从战侠歌他们面前狠狠刮过。

  第二百五十八章 老鼠夹子

  在一连串的爆炸后,冲进城堡里那一支“怒狮”组织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他们的血,他们的肉,他们的骨头,他们的武器,他们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混合在一堆碎石头中,成为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再分辨出来烂泥。

  大块的石头叠着大块的石头,它们的缝隙中间,填满了细小的碎石子,和一堆堆粘粘腻腻又红又白,带着一种甜腥味道的东西,将“怒狮”特种部队,用定向爆破技术炸开的通道,完完全全的再次重新封印。

  望着这样一条通道,神父张大了嘴巴,愣了很久,才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我的天哪,就算是神,只怕也不愿意从这里经过了吧?”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脸平淡的战侠歌,神父知道,这一间拥有几百年历史的教堂,从这个时候开始,已经注定再不可能得到神的恩宠,因为,这里就是生者的失乐园,死者的安息地!

  战侠歌扬起了手中的步话机,一边轻轻揉着自己被爆炸冲击波震得隐隐发痛的耳朵,一边淡然命令道:“兄弟们,演戏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卖力一点,否则怎么可能赚到足够的掌声?!”

  “哒哒哒……”

  那些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军人们,一边抓着手里的自动步枪,对着没有人的位置拼命扫射,一边又蹦又叫又吼又嗥,数量有限的子弹,在他们手里就象是不要钱似的,以一种绝对败家子的姿态,一波接着一波打到城堡内部坚硬的石壁上,直打得碎石乱飞。

  “太面了,太软了!”带着克拉拉爱默尔走进大厅的战侠歌,指着一群就象是在过狂欢夜超级化妆舞会的军人们,放声狂叫道:“我操,这就是你们这群童子军最疯狂,最卖力,最兽性的一面?”

  当着所有人的面,战侠歌从身上取出几枚手榴弹,拉开导火索后,狠狠甩到了大厅几个无人的角落里。望着那些到处都是,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在地上还打着转儿,冒着白烟的手榴弹,三十多名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精锐军人,包括元首本人和他就算死也不能抛弃的几位政府核心人员全都看傻眼了。

  神父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翻着白眼,混身发颤的狂叫道:“战侠歌,你竟然敢在神圣的……”

  克拉拉爱默尔在第一时间,就扑过去把元首按到了自己的身下,他望着神父狂叫道:“还废什么话,卧倒啊!”

  “轰!”

  “轰!!”

  “轰!!!”

  在顶多就是两百多平米的空间,战侠歌抛出的五枚手榴弹全部爆炸,炸碎的木板、破破烂烂的银烛台,不知道藏在那里吃剩下的薯片混合在手榴弹的弹片中,对着周围进行了一次无差别的覆盖攻击。一时间整个城堡的教堂大厅里乱成了一团,神父趴在一张桌子下,全身发颤的嘶声叫道:“混蛋……混蛋……”

  神父的眼睛突然瞪得比乒乓球还要大,因为在这个时候,在神圣的教堂内投掷手榴弹,亵渎神灵当真称得上罪大恶极的战侠歌,非但没有歉疚的觉悟,竟然随手把一盏盛满灯油的巨型铜油灯抛到一堆碎木片上,然后把一支燃烧着的蜡烛,丢到了上面。

  烈火立刻在城堡的大厅中腾腾燃起,唯恐天下不乱,唯恐自己玩得不够大,得罪神灵得罪得不够彻底的战侠歌,竟然又把几张用木板制成,已经可以说是拥有丰富历史意义和考古价值的椅子给丢到了火堆上。在战侠歌的推波助澜之下,眼看着大厅内的火焰,就到了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

  从远方看过去,城堡的大厅已经陷入一片火光和枪声当中,几丝光线从城堡大厅已经被攻陷的大门里漏出来,在火光的映射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军人,正在对着某一个位置拼命射击,突然这个影子狠狠一颤,紧接着扑倒在地上。在火焰的不断飞腾中,突然两个手里端着自动步枪,已经展开最激烈近距离格斗战的影子,又斜斜出现在大门外。这两条影子在火光的跳跃中,不断的扭曲,他们同时不断的拼杀,当他们抱在一起扑倒在地上时,他们的身影也消失了。

  ……

  聆听着城堡大厅里面,几乎再没有任何空隙的自动武器扫射声,望着越来越烈的大火,负责指挥“怒狮”组织军人和武装暴徒,对城堡发起进攻的“怒狮”最高指挥官犹豫了。

  突击部队利用定向爆破技术,从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无法覆盖的火力死角,强行打出来一条通道,四十五秒钟后,城堡里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

  原因,不明。

  目标,无法确定!

  可能对突击部队造成的伤害……鬼才知道!

  最高指挥官只能在心中长叹,“怒狮”组织这些年一直被佛罗伽西亚政府压制在最贫困,最落后,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矿产资源的岛屿上。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怒狮”组织网罗的职业军人之所以骁勇善战悍不畏死,除了他们对首领巴那加拥有绝对的忠诚,对宗教对种族拥有近乎疯狂的执着之外,没有良好的特质享受,过着最贫困的生活,让他们找不到丝毫生活的乐趣,也让这些军人在面对死亡时,才没有太多的顾忌。

  但是相对应的,用佛罗伽西亚三分之一的岛屿,养活了六十万职业军人,他们的装备可想而知。

  穷得他这位战地指挥官,竟然连和那支突击部队联络必须的最基本的通讯设备都没有。而且那些由军师亲自训练,据说一个人的装备价格,就顶得上他们整整一个排军人一年开支的突击部队。这些由军师亲自训练出来的军人,每天的伙食标准比他这个战地指挥官都高,而且是所有“怒狮”组织中唯一一支能够领到薪水,已经是半雇用化的部队。

  这些人军事素质当然比他们这些基层官兵要高得多,但是他们身上也沾染了军师那种过于高傲的气息,一个个眼高于顶,从一过来,就摆出了对他们这些基层部队和那些手拿木棍、砍刀的民兵们,不屑一顾的表情。直到临发起攻击前,才派人来通知了他一声,根本没有和他这位战地指挥官通力合作的准备。

  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摆到了这位战地指挥官的面前。

  攻击,还是不攻击?

  在没有遇到有效抵抗的情况下,那支由军师亲自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现在就已经突击到城堡的核心,直接从背后对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组成的马其诺防线,进行致命的一击。只要他派出部队从正面发起强攻,就可以一举攻克这个坚硬的战争堡垒,将佛罗伽西亚元首亲手扭送到首领巴那加的面前。就算他占不了首功,到了那个时候,他的仕途仍然会一帆风顺,扶摇直上。

  但是,如果……那支突击部队,受到了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伏击,而那连环的爆炸,就针对他们而设置的呢?那么……这支突击队的命运,就不难想象了。

  思考到这里,“怒狮”组织的最高战地指挥官缓缓的摇了摇头,这种假设的可能性,应该并不大。

  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只是临时暂领了这个城堡,或者直接可以说他们是逃进了这个城堡进行负隅顽抗,他们人手有限,全部放在大厅做正面防守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把手中的实力分散到城堡的每一个角落,进行被动的防御作战?

  ……

  “怒狮”组织战地最高指挥官,最后狠狠一咬牙,用力挥下自己早已经举起来良久的手臂。接到指挥官发起进攻的命令,在夜色的掩护中,几百名全幅武装,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怒狮”组织士兵,对着城堡发起了一次没有任何呐喊,却绝对迅速,绝对猛烈的冲锋。

  战侠歌终于笑了,他带领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士队,在城堡里又烧又砸又炸又打,不就是等着这批人自投罗网?

  战侠歌加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仅仅十一年时间,就能成为李向商内定的第五特殊部队接班人,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精通特种作战,能够在局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战侠歌现在已经当之无愧的是精通人类行为心理学,并能够把它完美应用到战场上的战争艺术大师。他设计出来的战术陷阱和他设计出来的诡雷都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对人性弱点近乎放肆的利用。

  战侠歌设计的陷阱,并不是让对方无法察觉危险的存在,而是在危险的核心,为对方摆出了一个大大的,根本无力抗拒的大蛋糕,通过每一个人都渴望获得最大化胜利的心理,逼着对方进行赌徒式的选择。

  胜利了,就能吃到那块大大的蛋糕。

  失败了,当然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用战侠歌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老鼠夹子式的心理诡雷!

  凝望着那几百名迅速向城堡发起冲锋的“怒狮”组织职业军人,战侠歌缓缓点了点头。纵然战侠歌眼高于顶,他也必须承认,眼前的这些忠诚于“怒狮”组织的职业军人,都是最优秀的军人。

  这几百名“怒狮”组织的职业军人,明显没有接受过严格的作战技术训练,他们一窝蜂的跑出来,根本没有摆出什么有效的突击队形。但是他们行动干净利落,在奔跑当中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个以班、排为单位的作战团体。以战侠歌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一旦他们遭遇突袭,迅速就能组织起凌厉的反击。这是一群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十几年的武力对抗中,生存下来的拥有丰富实战经验,早已经在鲜血中学会如何在战场上,让自己尽可能规避危险的老兵!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全速奔跑,只需要十几秒钟的时间。对于这些手里拎着自动武器,身上背着手榴弹,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来说,最多不会超过二十秒!

  望着近在咫尺,那道金属大门已经被炸毁的入口,聆听着城堡里仍然混战成一团的枪声,胜利的笑容还没有从这些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脸上扬起,他们就猛然听到在头顶传来一阵重物破空的声响。

  在漆黑的天幕下,几十枚装满TNT炸药的竹筒,在空中翻着一个个漂亮的小跟头,从空中落下来,砸在那些“怒狮”组织士兵的头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望着就滚落在自己脚下的那些竹筒,任谁也知道,这些竹筒里装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有益人体健康,能够促进社会和平发展,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东西。

  “怒狮”组织的军人心里刚刚闪过“糟糕”这样的念头,空中又传来一阵物体飞坠时带出来的轻响,这一次,战侠歌带领三十六名元首亲卫队士兵投出来的,是三十七枚已经拉开导火索的手榴弹!

  在短暂的,却足够让所有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寂静后,城堡里几十枝自动步枪和轻重机枪突然一起对着已经冲到距离城堡大门不足五十米位置的敌人,开始疯狂怒吼。

  子弹形成的弹雨一波波倾泄过来,没有任何掩体,就连一百多米外临时战壕里的机枪手也没有反应过来,在那里一个个傻愣愣的张大了嘴巴。在连环爆炸和如此近距离的高密度扫射下,四五百名全幅武装的职业军人,瞬间就倒下了一大半。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虽然是实战经验丰富,虽然他们都知道如何在最恶劣的环境中,如何去保护自己,但是在五十米的距离,面对几十枝轻重自动武器不计弹药损耗的疯狂攻击,面对那无差别覆盖的火力网,谁又能逃出生天?

  第二百五十九章 心语

  “怒狮”组织的战地指挥官,望着倒在地上那一具具被子弹和手榴弹打成碎肉尸体,嗅着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气息,他真的要疯了。指挥官明白,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所有的前途都没有了,他在被领袖巴那加撤职之前,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指着面前那座已经吞没了他们太多、太多生命的城堡,嘶声狂吼:“进攻!进攻!继续进攻!所有人一起进攻,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都长了三头六臂,在我完蛋之前,我一定要先把你们这群乌龟儿子王八蛋千刀万剐!”

  一波接着一波的“怒狮”组织士兵,对着城堡发起了狂风骤雨式的进攻,子弹在空中划过,带出了一道道暗红色的印痕。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堡,石屑纷飞,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擅长打游击战,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怒狮”组织士兵,把几层沾满泥浆的毛毯盖在手推车、桌子之类他们能推得动,顶得起的东西上,一些士兵就顶着这些最原始的防弹设备,一点点向城堡逼进。

  子弹打到那些沾满泥浆的毛毯上,发出“哧哧”的声响,一缕缕白烟随之腾起。望着越逼越进,子弹打到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实际杀伤效果的那些“怒狮”组织军人,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所有军人都瞪圆了眼睛。

  战侠歌甩掉手中的班用轻机枪,趴在那份画着城堡建筑图的羊皮卷上,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他沾满硝烟的脸庞不断向下淌落,狠狠摔在柔软的羊皮卷上,瞬间就化成了大大的一团。在这个时候,拼的就是指挥官随机应变的能力,拼的就是指挥官对各种战术的最成功运用。

  在那些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防弹手段,一点点走到城堡五十米范围之内时,战侠歌已经得到足够的时间,用TNT炸药做了一个定向爆破装置。

  “轰!”

  不要问战侠歌用了多少神父制造出来的TNT炸药,也不要问他这种定向爆破的手法与技巧,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可怕轰鸣声狠狠撞进每一个人的耳膜时,这个拥有几百年历史与风雨,依然屹立不倒的石制城堡,最顶层足足有一半,在可怕的大爆炸中,被炸成了碎片。

  瞬间,城堡正前方的天空,再也看不到一丝月色与星光。

  那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或方或长,或圆或扁的青黑色石块,那些被迫呆在这里组合成城堡的某一个部分,已经几百年都没有挪过窝,没有放过风的石块,在TNT炸药定向爆破的怂恿与鼓舞下,以每秒钟超过一百五十米的速度,呈斜四十五度角向前抛射。它们在空中呼啸着,翻滚着,划出一道道隐含天地致理的优美弧线,狠狠对着那些还在努力向城堡大门爬动的“怒狮”组织军人,进行了一次没有任何漏洞,没有任何生机的无差别覆盖攻击。

  望着那片天知道有多少吨位的石雨,望着彻底暴露在这种超级攻击下的二百多名士兵,“怒狮”组织战地最高指挥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只听到石头砸到了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的可怕声响,他只听到了石头砸到某种柔软的东西上,发出的“扑扑”声响,他只听到了那些被砸断了胳膊、大腿,痛得满地打滚的士兵,发出的最凄厉哀号。

  “果然够狠!我不管你是谁,我承认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但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用几次这样的方法!我们从四面八方一起攻上去,有本事你就干脆把整个城堡都炸掉吧!”

  “兄弟们,竖起我们怒狮的战旗,唱起我们怒狮的战歌!”战地指挥官瞪着一双血红色的双眼,喘着粗气,劈手从一名士兵手里夺过一挺轻机枪,扬手对着天空狠狠射出整整一梭子弹,他猛的甩掉自己的军帽,放声狂吼道:“兄弟们,跟我上!让这些眼高于顶,从来没有把我们‘怒狮’军人放在眼里的精英们看一看,我们在二十年中究竟是靠什么,能在佛罗伽西亚屹立不倒;我们究竟靠什么,愈战愈强;我们究竟靠什么,能够陪伴在我们最尊敬最神圣的领袖巴那加的身后,陪伴他一起并肩作战,追随他一起创造出我们法尔族人的人间乐土!!!”

  听到巴那加这个名字,仿佛是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魔力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了。粗重的喘息声,疯狂炽热而不稳定的杀气,慢慢从战地指挥官身后每一个人的身上慢慢扬起。当几十面弹痕累累的“怒狮”战旗,和画着巴那加头像的旗帜,一起在这片融满了铁与血的战场空中迎风飘扬的时候,所有凝望着这些战旗的眼睛,都亮了。

  趴在一个了望孔上,观察敌情的战侠歌,双眼瞳孔猛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敌人变了。他面对的敌人,已经不再是一群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士兵。而是一群疯子,一群猛虎,一群为了达到目标,再没有任何顾忌,甚至连自己生命都不放在眼里的最疯狂铁血战士!而那个手里端着一挺轻机枪,扯开了衣襟,任由自己胸膛暴露在寒风中,带着一种悲壮的霸气,带头走向城堡的叛军,只要看看他军装上的肩章,就可以知道,这个疯狂的战士,赫然就是“怒狮”组织,在这里的最高战地指挥官!

  低沉而雄壮的“圣歌”在佛罗伽西亚上空反复回荡,最终形成了一种可以逆转历史的洪流;在犹如战鼓狂鸣,连大地都要为之颤动的沉闷脚步声中,一队接着一队的“怒狮”军人,排成了最整齐的方阵,从四面八方对着城堡,发起了没有任何遮拦的人海攻击。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心里,突然第一次涌起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他对这支军队的唯一评价,就是死士!勇士!猛士!就是一群真正的……怒狮!

  一支足足有四五千名勇士组成的部队,他们已经足够在任何局部战场上,掀起一片狂风骤雨!面对这样一支刚极、强极、狂极的部队,任何战略、任何战术都是扯淡,因为对方就是不要命了,就是不想活了,就是要和拉着你同归于尽!

  城堡里几十支自动步枪、班用轻机枪、重机枪一起扫射,一排排弹幕,在空中划出暗红色的流光,成批成批的收割着生命,可是在这个时候,面对几千名蜂拥而上,再不讲任何战术,纯粹要以力破巧的疯子,这些最纯粹的杀人武器,也显得有些身单力薄起来。

  步话机里传出克拉拉爱默尔的急呼:“队长,怎么办?”

  战侠歌一边继续在城堡的顶楼安装定向爆破装置,一边对着步话机,轻声道:“发给元首和那几位官员武器。”

  克拉拉爱默尔真的呆了,他沉默了很久,才走到元首面前,把自己的自卫手枪交到了元首手里。

  “我们已经守不住了。”克拉拉爱默尔面对他最尊敬的元首,满脸苦涩的道:“对不起,我们没有恪守住自己的职责!”

  战侠歌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军用夜光手表,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五点三十分。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与地都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中,但是几千个火把将整个城堡包围在一起,看上去,整个城堡已经在火焰中开始腾飞。

  战侠歌凝望着中国大使馆的方向,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叹:“洁儿,你现在……可好?对不起,我无法在这里继续防守下去,为你赢得必须的二十小时了。”

  在冥冥中……

  在冥冥中……

  在冥冥中……

  被李保华成功护送进中国大使馆,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雅洁儿,突然间泪流满面,因为在她与战侠歌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的某种奇异联系中,她听到了战侠歌最深沉的一声轻叹:“别了,吾爱!”

  这一声低唤,是那样的深,那样的沉,那样的悲哀,悲哀得就象是自己独自一个人,慢慢的,慢慢的沉向那无边无限的黑色海洋,直到生命的永恒。为了安慰雅洁儿,让她不至于感到太过孤单,李保华为雅洁儿准备了一只便携式激光唱盘机,现在唱盘机,正播放到一支叫做“红颜”的歌曲。

  剑煮酒无味

  饮一杯为谁

  你为我送别你为我送别

  胭脂香味能爱不能给

  天有多长地有多远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

  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毒药

  这泪有多么美只有你知道

  这心没有你活着可笑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

  我愿意来生作牛马

  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

  雅洁儿在心中反复喃昵着“英雄”这个词语,慢慢品味着“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换来红颜一笑”这两句歌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的泪水,再一次从她那犹如暗夜星辰般的双眸中疯狂的涌出,狠狠划过了她的脸庞,留下两道蜿蜒延伸的泪痕。

  战侠歌扭过头,眺望遥远的东方,再过上也许不到半个小时,在那海与天交集成一线的位置,就会露出一丝清晨曙光,一轮新的朝阳就会冉冉升起,将太阳的炽热与温暖,无私的倾洒到人世间。

  在太阳升起的位置,是战侠歌的祖国,那里有战侠歌十四万万同胞,有战侠歌最尊敬的人,有战侠歌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兄弟。战侠歌慢慢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太阳即将升起的东方,敬上了也许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个军礼。

  几乎在相同的时间,正在办公室里和几位作战参谋研究作战区域地图的李向商校长,突然间脸色大变。因为他似乎听到,战侠歌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对不起了,校长。请你,再寻找一个新的接班人吧!”

  战侠歌把手边所有的TNT炸药,都堆放在一起,然后安装上了遥控引爆装置。只要他按下手中遥控装置的启动键,这个已经饱受战火摧残的中古世纪城堡,就会被彻底抹平,变成一堆碎石。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第五特殊部队未来的接班人战侠歌,佛罗加西亚岛国的元首和那几位最重要的官员,或者是冲进这间城堡的叛军和暴徒,都会成为这座城堡的陪葬品。

  战侠歌就坐在这堆用面粉和硝化甘油照比例搭配,临时调制成的TNT炸药旁边,他擎起手中的自动步枪,一发接着一发慢慢射着,只要一枚黄铜制的弹壳从枪膛里欢呼着弹出来,那些蜂拥而上的“怒狮”组织军人中,就会有一名军官中弹倒地。但是手里握着武器,望着那群连死亡都不怕,数量又是他们一百多倍的敌人,战侠歌只能用螳臂挡车来形容他们这批防守者的最后挣扎。

  “队长,他们要冲进来了……”克拉拉爱默尔的声音中已经带出了一丝哭意,他嘶声叫道:“他们人太多,我们守不住了!”

  “守不住大门,算什么?大门丢了,我们还能再夺回来!大门丢了,我们还有一百多个房间,还有足够的战场!”战侠歌沉声道:“克拉拉爱默尔,你告诉我,你怕不怕死?”

  “不怕!”克拉拉爱默尔叫道:“我们每一个兄弟都不怕死!”

  “很好!我们要把每一条长廊,每一个房间都变成最血腥的战场,我们要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战侠歌轻拍着身边的TNT炸药,淡然道:“当我们最后守无可守,防无可防的时候,我就会直接引爆所有的TNT炸药。哼,他们攻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用火箭筒、迫击炮之类的重武器,不就是希望抓到你们的元首,把他推到公众舞台上,再玩什么斩首之类的把戏,来打击政府军的士气嘛。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一起完蛋,尸体全部被石头砸成一滩烂泥,他们什么也无法得到,最终大家只能算是一个平手结局!”

  在这个时候,克拉拉爱默尔终于明白,为什么战侠歌有资格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战斗英雄,战侠歌面对死亡时,那种放肆的轻松与张扬,使他可以迅速影响到身边每一个人。

  “哗啦……”

  在疯狂的欢呼声中,顶着几十支自动步枪和轻重机枪扫射,发起冲锋的“怒狮”组织军人,终于突破了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封锁,冲进了城堡的大门,冲进了战侠歌戴上了雅洁儿那枚戒指的教堂大厅。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一直在全力扫射的几十支自动武器,全部陷入到沉寂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突然在大厅的内部扬起,那道不断跳跃的电蛇,那犹如雷神怒啸的可怕轰鸣,竟然让所有冲进厅里的叛军,都为之一呆。顺着那道电蛇的指引,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教堂正对面,那个足足有十五六米高,最醒目的神像上。

  那具神像微微低头,在大厅几十支仍然在燃烧的烛光跳跃中,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眼前这群卑微的人类。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叫,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后,那个人指着神像的双眼,叫道:“他的眼睛在动!我发誓我刚才看到他的眼睛动了,我看到他在对我笑,你们看到了没有,他刚才真是笑得好诡异!”

  越来越多的人冲进大厅,绝大部分人都连连摇头,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的几十支蜡烛都一起熄灭,一股淡淡的香气,拂进每一个人的鼻孔。在涌进大厅的几百名职业军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个足足有十五六米高的神像,眼睛里突然流下了两行血红色的……神泪!

  一些拥有丰富实战经验心志坚毅的老兵,立刻端起了手中的武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着这具也许内部有什么机关的神像扣动扳机,在一阵如哭似泣,带着几分飘渺,有着几分诡异,鬼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怎么发出来的声音,在整个大厅中回荡。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战场,突然间被一种绝对诡异的气息给笼罩了。

  “卡、卡、卡……”

  刚才还悍不畏死的疯狂战士,现在却两排牙齿上下打架,有人指着他们的头顶,猛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快看啊,那是什么?!”

  几百号手里拿着武器,杀气腾腾的职业军人一起抬头,两道白色的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从空中冉冉飞过。那种不着痕迹,那种飘飘欲仙,那种诡异,那种苍白色犹如鬼火般的流光,都在向所有人诉说着她(它)们绝对精彩的来历。

  有人突然失声痛哭,他一边放声哭泣,一边又蹦又跳的叫道:“天哪,是不是我已经死了,是不是我眼睛花了,为什么我竟然看到了……死神?!”

  是的,那个身上穿着连脸一起蒙起来的黑色斗篷,肩膀上还扛着一只巨大镰刀,在空中慢慢飞行的东西,不就是传说中专门负责收割人命,只要看到它,就代表着要和自己的亲人和这个世界说声永别的死神吗?!

  “哒哒哒……”

  有些老兵直接抬起手里的自动步枪,对着空中那个虚虚飞过的幻影扫射,子弹穿过了死神没有任何实质的身体,打在大厅坚硬的天花板上,溅起一点点火星和大片的石屑。也许是看到了这么多美味,也许是发现竟然卑微的人类竟然敢向自己进攻,死神大爷静静的飘在空中,竟然对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丝让他们心中发寒,寒得几乎连骨髓都会结冰的诡异微笑。

  这哪里还是什么圣洁的神殿,这里现在纯粹就是恶魔的大本营!

  死神大手一伸,虚虚从所有人的头顶掠过,在他们呆若木鸡的注视中,死神大爷的手中,竟然多了一只不断挣扎,不断嘶叫的雄狮。这只本来应该是大自然中最强大生物的雄狮,在死神的手掌中,就像是一只蚂蚁般卑微无力。

  凄厉的惨叫在大厅里响起,死神大爷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随手一扭,那只在他手中的雄狮,就被他生生捏断了脖子,最终化为点点流光。犹如木棒折断的可怕声响,清楚的传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

  在这个时候,所有冲进大厅里的士兵都痴了,呆了,傻了,疯了,那只在死神手中不断挣扎,只能发出小动物般无助哀鸣的雄狮,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像他们战旗上那只威武不凡的“怒狮”?

  支撑这些军人的宗教信仰和意志力,突然间彻底崩溃了。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几百名军人又哭又叫的逃出了这间城堡,逃出了那个本来应该圣洁,却隐藏了太多诡异与恐怖的神殿。这一群可怜虫,连手里的武器都丢掉了,他们脸上挂满了泪水与鼻涕,他们全身都在拼命的发抖。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他们对跟在后面继续对城堡发起攻击的人放声哭叫:“我们看到死神了,它还对我们在笑!天啊,我们正在进攻的,根本就是一个受到死神保护的神殿,我们全部被死神诅咒了!我亲眼看到,死神轻而易举的捏死了我们的‘怒狮’,我们完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完了,我们的‘怒狮’完了……”

  城堡外乱成一团,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几百名同胞都在全身发颤,又哭又叫的讲着相同的经历,在他们当中,不乏意志坚定,对组织,对首领巴那加拥有绝对忠诚,本来应该受到真神保佑的骨干成员。可是现在,就连他们的战地最高指挥官,一逃到安全的地方,也脸色苍白的坐到了地上,嘴唇不断蠕动,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显然受到了可怕的打击,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恢复过来。

  这间城堡……诡异!

  克拉拉爱默尔和其他战斗到现在的三十多名亲卫队士兵,也一脸诡异的望着坐在一间微机操纵室里神父。在几台电脑液晶显示屏上出现的,赫然是刚才曾经在教堂大厅里出现的灵异画面。

  “哼,说到玩宗教,玩心理,骗着一群傻瓜顶着子弹向前硬冲,算什么本事?和我相比,什么‘怒狮’组织,在我面前还只是一群刚刚学习写字的小孩子罢了。”

  神父从微机操作台上站起来,迎着一群呆若木鸡的佛罗伽西亚最精锐军人,理直气壮的道:“想要宣扬我们的教义,让更多人感受到神的存在,尊敬神,愿意接受神为这个人世间安排的秩序与规则,就是我这个神之仆人的终身使命。在必要的情况下,向那些还没有体验到神的恩宠与力量的人们,稍稍使用一点点科学的手段和方法,引导他们进入正途,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

  四周一片寂静。

  只要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为了证明神的存在,为了证实自己已经得到了神的恩宠,神职人员经常利用物理学来制造一些“神迹”,来吸引大量平民加入他们的宗教。可是利用三十六个镭射镜头,在空中制造出一些幻影,在教堂大厅每个隐密的角落,硬是藏了一百六七十个小型扬声器,制造出超杜比声效果,再加上一些什么激光效果,电磁效果之类的东西,来证明神的存在,骗着游客们把大把的钞票,心甘情愿的送到神父大人的手里,让他拥有更多的“科研经费”,这、这、这也……太扯淡了吧?!

  还有,那股香风,里面可是含着神父在化学试验中自己无意中提取出来的神经毒素,吸入这种毒素,意志力再坚强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半催眠状态,配合那些镭射影像和超环绕杜比声音响效果来说,绝对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把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做得这样彻底,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甚至是道貌岸然的家伙,估计这个世界上还当真没有几个!

  克拉拉爱默尔沉默了很久,才突然问道:“喂,你到底是一个神父,还是一个神棍?!”

  “咳咳咳……”

  神父狠狠咳了几下,整了整自己的神父衣袍,摆出一个骄傲的姿态,道:“当然是神父!一位为了证明最伟大的神存在,而同时精通宗教学、行为心理学、物理学、化学……的超级大师!一位比牛顿先生更有希望证明神的存在,引导人类找到最终光明方向的虔诚使者!”

  一位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士兵,忍不住低声道:“神父你还是一位有史以来最擅长装神弄鬼,最精通装模作样的超级神棍!”

  第二百六十章 故人重逢

  天,终于亮了。

  一轮朝阳,从远方海与天交汇的位置中,在那片蔚蓝的波中冉冉升起,将黄金般的颜色,倾洒到整个人世间。战侠歌就坐在城堡顶端,眯着眼睛凝望着那轮朝阳,享受着他来到佛罗伽西亚后的第一个清晨。

  一阵带着微潮气息的海风吹过来,带着一种舒适的清凉,倾洒到战侠歌的脸上。如果这股微风里,没有那股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化解开的铁与血的味道,如果放眼远望,在这个揉合了中古世纪的风情,最纯真的原始气息的城市中,没有仍然在袅袅升起的轻烟,没有那一具具横倒在大街上的尸体和汽车的残骸,这将会是一个何等美丽的世界啊?

  “欢迎您来到佛罗伽西亚做客,当天晚上,您会在佛罗伽西亚最美丽的首都阿亚达普,在一间拥有异国情调的四星级酒店里,和您的爱人一起渡过一个美丽而难忘的夜晚。您可以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品尝着新鲜的椰子汁和红茶,用一种气定神闲的态度,倍伴您的爱人默默等待。等待朝阳升起撕裂黑暗的苍穹时,那种美丽的震撼,那种犹如面对一个新生命随之绽放的希望……”

  战侠歌现在还能清楚的记着这段旅行社在网站上发放的广告词,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享受到了佛罗伽西亚的朝阳?

  战侠歌从口袋里取出一口俄罗斯产的便携式银酒壶,当他扭开酒壶的盖子,准备把里面的烈酒倾倒进自己的喉咙里时,战侠歌突然面色大变,他猛然向前狠狠扑出,身体还没有着地,就缩成一个圆球状,无声无息的迅速滚到墙角最安全的位置上。几乎在同时,一个身高超过两百公分,体重怎么也要有一百公斤,动作却象猫一样灵活的军人,嘴里叨着一把格斗军刀,轻轻跃上城堡已经被战侠歌用定向爆破炸掉大半的天台。

  战侠歌双眼的瞳孔在瞬间就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他只能说,这个未知的敌人,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职业军人!他竟然能在没有利用任何专业攀登辅助道具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双手,和一把格斗军刀,爬上了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城堡!以他的体重,再加上他身上的防弹衣、全套特种作战装备和至少三百发子弹,他至少要用自己的手指,从墙缝上找到至少一百五十公斤力量的支撑点。仅凭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一个率先冲上城堡的职业军人,究竟有多么惊人的爆发力与持久力,又对自己的军事技术,有何等惊人的自信!

  那个凭借自己双手力量,生生攀上二十多米城堡的职业军人,竟然也象战侠歌一样迅速翻到一堵墙壁的后面,他也发现了战侠歌!

  两个还没有交手,就彼此从对方身上嗅到同类味道的世界最精锐职业军人,心中都暗暗狂叫:“倒霉!”

  隔着两堵中古世纪就已经竖立在这里的石墙,两名世界最精锐的军人,彼此擎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几乎在同时,他们一起关闭了自己身为队长专有的大功率步话机。当那个仅凭双手和一把格斗军刀就爬上城堡的入侵者,目光落到战侠歌准备到最后关头玉石俱焚的TNT炸药桶时,他双眼的瞳孔先猛然放大又迅速缩小。如果他看不出来这是一枚通过遥控装置启动的定向爆破炸弹,他就根本不配活到这个时候!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我操,又是一群受到宗教洗脑,随时准备自杀的白痴!”

  当那位入侵者的目光,扫到那套定向爆破装置的某个角落时,一只小小的酒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只俄罗斯最著名银匠,手工制作的银酒壶。大概是因为酒壶的盖已经扭开了的缘故,它的主人在判断出有敌人接近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它,而是任凭它在那里,散发着缕缕烈酒的甜香。在那只酒壶上,银匠雕刻上去一只拥有两只翅膀的猛虎,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在那只猛虎的旁边,还有一只拥有欧式古典风格的徽章,那可是拥有某个皇家贵族血统的证明。仅仅是这样一只在粗豪中透着细腻的银酒壶,加上那位银匠打在酒壶上自己的印签,就已经身价不菲。

  那位入侵者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好半晌,他才不确定的低声叫道:“獠……牙?!”

  发现对面的敌人根本没有回答,入侵者取出自己的刀鞘,把它贴着地面斜斜抛出去,就落到距离酒壶不远的地方。战侠歌真的太熟悉这种虎牙格斗军刀的专用牛皮刀鞘了,但是真正吸引战侠歌注意的是,在这只刀鞘上,有四个龙飞凤舞中,透着绝对张扬与自信的字:保家卫国!

  那是战侠歌在战场上,醮着敌人的鲜血,写在上面的字!

  战侠歌也猛然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置信的低声叫道:“南非飞虎?!”

  “是的,奥兰斯利!”南非飞虎奥兰斯利再次确认道:“獠牙?”

  “是的,战侠歌!”

  说到这里,战侠歌和南非飞虎奥兰斯利一起闭上了嘴巴,这两个太明白战场上凶险与诡诈的军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两个人擎起手中的自动步枪,把枪管送到对方躲在安全的角落里,仍然可以清楚看到的位置上。

  “叮当、叮当……”

  有如风铃随风舞动般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从两边同时响起,在他们两个人伸到外边的自动步枪枪管上,都挂着一串用丝线绑在一起的子弹壳。

  身份再次确认无误。

  战侠歌和奥兰斯利这两个在俄罗斯战场上曾经生死与共的战斗伙伴,一起站了起来,大踏步冲向对方。奥兰斯利伸手重重在战侠歌的胸膛上捶了几拳,直捶得战侠歌滋牙咧嘴,他又双臂一张,把战侠歌整个抄进自己的怀里,来了一个热情如火的大拥抱。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雇佣军

  奥兰斯利当着战侠歌的面,从战术口袋里取出步话机,命令道:“你们都上来吧!”

  两个身份不同,理念不同,作战的原因不同,但是同样优秀的职业军人,以相同的方式,第二次在战场上相逢了。

  战侠歌盯着奥兰斯利,用不无嘲讽的语气道:“我发现你还是真是恐怖份子的好朋友啊,哪里有恐怖份子的大规模行动,哪里就能找到你活跃的身影。说说看吧,这次你是不是又被‘怒狮’组织给雇佣了?”

  “在你们的眼里,也许巴那加是一个应用恐怖激进手段和政府军对抗的敌人,但是在雇佣兵和军火商人的眼里,巴那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奥兰斯利道:“我们雇佣军没有什么军人的荣誉,也不会有对某个国家或者政府的忠诚,说白了,就是一群因为利益而组合在一起,用自己的军事技术和经验,在战场上用命去搏取钞票的亡命之徒。每一次任务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不能预知结局的赌博,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和独裁者或者公众眼里所谓的暴君去合作,尤其是那些正在面对内战,需要大量雇佣军队的独裁者。这些人一般都非常讲义气,只要我们做的活漂亮,他们付款也非常干脆,绝不会拖拖拉拉,更不会无故推诿。”

  迎着战侠歌似笑非笑的目光,回想着两个人第一次在战场上见面,就必须彼此合作的画面,南非飞虎奥兰斯利耸着肩膀,淡然道:“当然了,我也不能排除,有极少数不讲信誉或者口袋里没有钱却想冲大款的家伙,为了赖帐做出来的恶劣行为,所以我们一般比较喜欢和老主顾或者是口碑比较好的顾客打交道。”

  战侠歌和奥兰斯利就站在城堡被掀掉一半的天台上款款而谈,一个个全幅武装的雇佣兵,同样用双手和一把格斗军刀陆继爬上了城堡。战侠歌粗略的扫了一眼,这些拥有资格和奥兰斯利成为队友的雇佣兵,竟然有二十多个人。有两名雇佣兵一爬上城堡,就将一盘绳索抛到下面。几分钟后,一个身高足足有两百二十公分,长得虎背熊腰,全身都被防弹衣层层包裹,扛着一门134CM火神炮和足足五千发子弹的雇佣兵,在同伴的帮助下,沿着那条绳索攀上了城堡的天台。

  奥兰斯利盯着战侠歌的眼睛,战侠歌也回望着奥兰斯利,直到所有雇佣兵队员都爬上了城堡,奥兰斯利突然道:“你不害怕我突然翻脸?”

  战侠歌微笑着反问:“你会这么笨吗?”

  二十多名雇佣兵都默默站在奥兰斯利的身后,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全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军人,虽然他看起来和队长拥有不错的关系,但是二十多名雇佣兵眼睛里仍然露出警惕的情绪,奥兰斯利伸手抱着战侠歌的肩膀,对自己的那群队员介绍道:“他是战侠歌!”

  听到“战侠歌”这个名字,就算这二十多名雇佣兵都身怀绝技眼高于顶,也忍不住一起脸上变色。奥兰斯利在暗中轻轻捏了战侠歌一下,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继续道:“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攻陷这个城堡,除了那个佛罗伽西亚元首要活捉以外,其他人格杀勿论,战侠歌当然也在格杀勿论的名单上。大家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二十多名雇佣兵面面相觑,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雇佣兵虽然不需要说什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战场上他们同样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和规则。

  也许,在今天他们可以一举干掉战侠歌和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保证消息不被泄露,却难上加难,鬼才知道中国的军用卫星,是不是已经开始二十四小时监控这片战场。一想到已经隐隐成为中国特种部队在世界舞台上代言人的战侠歌,死在他们手里可能带来的后果,在场所有的雇佣兵,额头上就一起渗出了点点汗水。

  他们是雇佣兵,他们赚的就是玩命的钱,可是在国际舞台上狠狠扇上中国几百万军人几个响亮的耳光,干掉他们最骄傲最自豪,绝对身份不低,绝对拥有强大影响力的代言人,无异于在向中国几百万职业军人不知死活的叫板!

  这个……也太玩命,太夸张了吧?!

  只要想想中国军人,派出几百架轰炸机、战斗机,地毯式轰炸冰大板,把它彻底从地图上抹掉时展现出来的狠与辣,就可以知道,一旦中国军人真的被惹急了,眼红了,真的发了飚,真的发了狂,那绝对是不死不休,那绝对是石破天惊!那绝对就算是一拍两散,也要给你玩上一招破釜沉舟鱼死网破!

  “如果不干掉战侠歌……”

  奥兰斯利迅速在心中判断他们可能遇到的窘状。他们不干掉战侠歌,当然就无法冲进城堡内部,没有办法把佛罗伽西亚元首俘获,当然更不可能完成任务。

  本来雇佣兵在战场上,就不可能百分之百完成任务,但是现在外面有几千名“怒狮”组织的军人把城堡团团包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表演了一手绝对夸张的空手爬上城堡的军事技术,几分钟后却一枪不发,灰溜溜的从里面毫发无伤的从上面退下来,那些叛军虽然军事技术一般,意识一般,团队配合一般,但是几千支自动步枪一起扫射,再加上大砍刀、铁棍和身上绑了炸药包,见人就撞的宗教狂热份子,也绝对不是他们这样一支仅仅二十七名军人组成的小部队能够承受住的。

  不经意之间,奥兰斯利带领的这支雇佣兵部队,已经被逼到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在这种杀气腾腾的战场上,几千名“怒狮”组织的杂牌军和暴徒,就在下面乱吼胡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有人放声大哭,有人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对着天空疯狂扫射,有人跪在地上,对着一面没有生命的“怒狮”战旗,拼命磕头,直到把自己磕得额头鲜血长流,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东西。还有一些人,在疯狂的呐喊声中,乱糟糟的冲向城堡,但是这一次他们的冲击没有任何队形与组织,被克拉拉爱默尔带领的元首亲卫队,居高临下轻而易举的全部击毙在冲锋的道路上。

  战侠歌真的想举起手中的步话机,问问刚才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而那些雇佣兵,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在国际特种部队舞台上,已经大放光彩的英雄,也只能闭上了嘴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在城堡的天台上,竟然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与沉默。

  奥兰斯利目光从每一位队员的脸上扫过,他这位队长当然清楚的知道队员们的心里想法。奥兰斯利突然对战侠歌道:“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不等战侠歌回答,奥兰斯利就揽着战侠歌的肩膀,用半强迫的方法,把战侠歌拉到了城堡天台上的某个角落。

  两个绝对可以列入世界单兵作战实力前百强的大男人,就盘膝坐在天台的某个角落里,奥兰斯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同样款式,同样镌刻着贵族标志的银酒壶,扭开壶盖自己先狠狠灌了一口后,再把酒壶甩给了战侠歌。

  半壶烈酒灌到胃里,一股火辣辣的热气从战侠歌的胃底扬起,赫然又是俄罗斯民间生产的那种廉价的,却绝对够劲、够烈的伏特加。

  “兄弟啊,这里不是中国,你穿的又是便装,我想你只是无意中被卷入了佛罗伽西亚的内战吧?”

  战侠歌擦掉嘴角的酒渍,狠狠点头,叫道:“嗯,我真他妈的倒霉到姥姥家去了!”

  “那你让路吧!”

  奥兰斯利对着战侠歌连连举手作揖,道:“这里不是你的祖国,你也没有接到任何军事命令,当然那个什么狗屁佛罗伽西亚元首,也不可能是你的大姑父。兄弟我在这里求求你了,就当是拉兄弟一马,你给兄弟们一条活路吧。完不成任务,外面的那些家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搞不好我们二十七号人全得翻在佛罗伽西亚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地方。只要兄弟你一点头,我们这次任务得到的五十钻,可以分给你一半!”

  战侠歌瞪大了眼睛,问道:“五十钻?”

  “对啊!”

  奥兰斯利道:“我们雇佣兵在完成任务时,最喜欢收的当然就是货真价实的钞票,尤其是不连号的美金。但是南非很多国家,穷得叮当乱响,有些地方甚至用一种打磨过,据说非常珍贵的贝壳作为流通货币,但是兄弟你说我们要这种玩艺干什么?带着英国泼辣的野女郎,去那些故作斯文,收费超贵的场所去消费时,要是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串贝壳来结帐,你想想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们除了收现钞之外,我们也收一些国际硬货币,比如黄金和钻石,实在不行的话,四号纯度比较高的海洛因我们也收,但是考虑到转手时的风险问题,那些毒袅向我们支付酬金时,需要按市价的七折来给我们。”

  “这一次我们的任务一旦完成,就可以获得五十粒佛罗伽西亚出产的极品钻石。”奥兰斯利努力诱惑着战侠歌,他伸出自己犹如公熊爪子般的大手,比划出一个比小拇指指甲还要大的形状,道:“五十粒大大的,只要经过宝石鉴定,在国际市场上至少价值一千五百万美金的钻石!只要你一点头,你就可以分到二十五粒这样的钻石!”

  “七百多万美金,折合人民币可就有五六千万了。”战侠歌啧啧轻叹道:“我这一辈子就算是把命搭在战场上把抚恤金一起算上,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怎么样,”奥兰斯利盯着战侠歌的双眼,道:“只要你一点头,这些钱就已经划进你的口袋里了,你也可以把这些钻石留下来,送给你最心爱的女人。想信我,女人都是象恐龙一样的动物,她们最不能抵抗的,就是这种闪着五彩光芒的石头,二十五粒硕大的钻石,再加上老弟你这样的人品与外貌,已经足够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发出最疯狂的尖叫。”

  战侠歌好笑又好气的望着款款而谈的奥兰斯利,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位老朋友,竟然还有当说客的天赋。想到雅洁儿面对这二十五粒钻石,眼睛瞬间被一片晶莹的光芒盛满时盈出的美丽,战侠歌的唇角不由也微微上挑,扬起了一丝笑容。看到战侠歌这样一个笑容,奥兰斯利也狠狠吐出了一口长气,扬起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就在这种突然轻松下来的氛围中,战侠歌用力拍了一下奥兰斯利的肩膀,微笑道:“不行!”

  “……”

  虽然早知道很可能遇到这样的结果,听到战侠歌的回答,奥兰斯利的脸上仍然扬起了一丝无奈之极的苦笑。奥兰斯利这一辈子还没有遇到过这样进退两难的窘状,他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二十六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队员,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战侠歌道:“反正我们这一次行动,我们收到的定金只是‘怒狮’组织开出来的一张欠条,严格上来讲,并没有完全确定雇佣关系,要不然,你把我们雇佣了吧!”

  “扣除我这个队长的佣金,我们是熟人我再给你打上一个八折,”奥兰斯利做出一个手势,对战侠歌认真的道:“你只需要向我们支付一千二百万美元,就差不多了。”

  “我现在身上连一千二百美元都没有!”战侠歌苦笑道:“我一个月工资折合成美元,才几百块钱,就算我从现在开始,一辈子不吃不喝分文不花的攒下去,就算加上工资上涨的因素,只怕也得用上几百年时间,才能赚到一千二百万美元。要不然……你去和佛罗伽西亚的元首谈谈,看看他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开上一张欠条,临时雇佣你们这批军人?”

  奥兰斯利望向战侠歌的目光,就象是看到一个乞丐,用一只纯金制成的碗,在寒风萧瑟的街道上,一边冻得全身发抖一边行乞,他嘿声道:“你还记得四年前,你在俄罗斯战场上拼死拼活,你那群兄弟为了帮助你活着走出俄罗斯而集资,为你成立的一亿美元营救基金吧?”

  战侠歌点了点头。

  “现在四年过去了,不断有人继续注资,现在这笔基金已经到了二点四亿美元。”奥兰斯利拍着战侠歌的肩膀,道:“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你打上一张欠条,要比那个鬼才知道能不能再复国的佛罗伽西亚元首开出来的欠条,更让人觉得可信,含金量更高!”

  战侠歌当真是听得目瞪口呆。

  奥兰斯利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二十六名雇佣兵,道:“我这二十六名兄弟,有些来自法国陆军部队,有些是三角洲特种部队的退役军人,还有些是在海湾战争前两个月,就潜入伊拉克执行各种秘密军事任务的海豹突击队成员……每一个人都至少拥有八年的实战经验,擅长各种特种作战的职业高手。我们这些兄弟各有所长,而且武器自备,一千二百万美元买我们全队二十七个人陪你一起玩命,平均每个人还赚不到五十万美元,真的已经是很优惠的价格了。”

  看到战侠歌苦笑着连连摇头,奥兰斯利真的急了,他压低声音道:“喂,兔子急了还吃肉呢,你不会因为舍不得那一千二百万美元,非要逼着我们把你干掉吧?不就是一张欠条嘛,要是我们任务失败,那是一拍两散一起完蛋,谁也不会死了还拿着一张欠条向你讨债。要是我们顺利完成任务,保护着那个元首成功逃出生天最后成功复国,你也完全可以让那位元首来支付这笔雇佣金!佛罗西亚再小怎么也是一个国家,一千二百万美元也是能拿出来的嘛!”

  咽了一口口水,奥兰斯利道:“要是实在没有钱的话,等那位佛罗伽西亚元首成功平息叛乱之后,能给我们一两百颗钻石,我们这二十七个兄弟,也是没有意见的。”

  战侠歌从身上扯下一块棉布,用一块烧焦的木炭条在上面,写下了一张把他所有工资、奖金、福利加起来,一辈子也无法还清的,足足一千二百万美元的欠条。

  奥兰斯利接过战侠歌写的那张“欠条”,从这个时候开始,战侠歌和奥兰斯利带领的这支雇佣兵队伍,正式建立了雇佣合作关系。战侠歌望着奥兰斯利珍而重之的把那张欠条贴身放好,他突然笑了。

  战侠歌轻声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谢谢你,我的兄弟!”

  “是我自己运气太差!”奥兰斯利望着城堡下面,密密麻麻已经变成敌人的“怒狮”叛军,轻轻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一爬上城堡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绑架

  “奥兰斯利,是自己人。”

  战侠歌把奥兰斯利和他带领的雇佣兵介绍给克拉拉爱默尔,克拉拉爱默尔和奥兰斯利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全身带着彪悍气息的军人,都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神情气度,试图判断出对方的深浅。

  望着突然出现在大厅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二十七名雇佣军,佛罗伽西亚元首的脸上,犹豫或者说不安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逝,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并没有逃过战侠歌的眼睛。

  战侠歌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估计无论是谁换在这位元首的身份上,都会流露出相同的表情吧?但是战侠歌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对面的“怒狮”叛军给吸引了。他的目光透过已经被叛军炸成一个窟隆的门框,落到了一百五十米外叛军的阵地上。

  战侠歌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那个用汽车、毛毯和泥沙组成的临时战壕里,叛军已经架起了一挺十二点七大口径重机枪,这种重机枪在一百五十米的近距离内,说不定已经可以打穿城堡的墙壁。战侠歌甚至在某段战壕的后面,看到了一门反坦克火箭炮。

  这些重型武器一旦投入战场,将会对城堡里负责防御的元首亲卫队士兵,和奥兰斯利带领的雇佣兵,造成绝对致命的打击。

  而这些重型武器能被运送到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怒狮”组织的叛军,已经其本肃清了忠诚于元首的政府军防御力量,占领了阿普那达这个城市,这是一场蓄谋已久,而且一定在佛罗伽西亚政府内部,也有军方要员参与的叛乱。

  越来越多的职业军人,集中到了城堡的正前方,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把手中已经拥有的重型武器,投入到战场上。看到这绝对不正常的一幕,战侠歌不由陷入了沉思。

  没有一个军官会不爱惜自己身边的士兵,更不会有军官,会把那些身经百战,拥有最宝贵实战经验的老兵,白白浪费在这种让人心里不由自主会涌起一种无力感觉的攻坚战上。

  如果战侠歌是“怒狮”叛军的最高战地指挥官,面对这样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堡,他会直接下令动用直接动用火箭炮和那挺十二点七口径,有百分之八十机率直接打穿城堡墙壁的大口径重机枪,直接对城堡进行覆盖性进攻,压制防御火力。甚至直接集结足够的重型火力,将这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城堡彻底炸成一片平地。

  可是那些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对抗了二十多年,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怒狮”叛军,宁可用人海战术,对着城堡发起了一次又一次伤亡巨大的疯狂冲击,用士兵的尸体来铺出一条通道,也不愿意采用重武器攻击这样最直接,又能有效避免伤亡的方法。

  战侠歌的目光最后又落到佛罗伽西亚元首的身上,沉默了片刻,战侠歌问道:“元首先生,请您现在初步预估一下,到底有多少政府军队参与了这场叛乱,在整个佛罗伽西亚,大概还有多少忠诚于这个国家,不愿意向‘怒狮’组织妥协的军队。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集结起来,形成足够和叛军抗衡的战斗力?”

  这绝对是一个尖锐,却不能忽视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元首。

  元首不由皱起了眉头,站在元首身边负责军事领域的官员,替元首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一次和‘怒狮’组织一起联手发起叛乱的,是在五个月前参加大选失利,佛罗伽西亚最大的一支在野党。根据我的初步推算,这支在野党只要准备充份,凭他们的影响力,至少可以煸动全国大概百分之三十的政府军队和预备役参与这场大叛乱。”

  战侠歌迅速在心中计算,在佛罗伽西亚有六十万政府军,换句话来说,就有十八万政府军联同拥有六十万军队的“怒狮”组织,一起发起了这场集中了政变与恐怖袭击的大叛乱。

  说到这里,那位掌管佛罗伽西亚军务的官员,声音突然断了,他沉思了良久,才道:“佛罗伽西亚是一个由众多岛屿组成的国家,我们为了预防‘怒狮’组织蚕食式的进攻,只能把百分之六十的军队,驻扎在各个岛屿上,形成了一条把‘怒狮’组织彻底封锁的防御线。在这种元首府被突击,失去统一指挥的情况下,想把这些分散在各地的驻军集中在一起积蓄到足够的力量,对叛军发起反击,至少需要……三周的时间!”

  三周时间!

  一旦外面几千名“怒狮”叛军,在重武器的掩护下对着城堡发起总攻,战侠歌敢确定,他们连三个小时都无法再支撑下去。需要三周时间,那就是根本没有援军!

  听到这位负责掌管军务的政府官员最后结论,侥是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准备,战侠歌和奥兰斯利仍然忍不住面面相觑,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战侠歌对着奥兰斯利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苦笑。如果不是他,奥兰斯利又怎么可能丢掉唾手可得的雇佣金,卷入这样一场近乎绝望的防御战?

  克拉拉爱默尔和他带领的三十多名元首亲卫队士兵,都脸色铁青,克拉拉爱默尔默默的从自己的弹匣里取出了一发子弹,珍而重之的放到了军装左边的口袋里。看他的动作,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战场沙场,为自己留下最后一颗“光荣弹”的准备。在副队长克拉拉爱默尔的表率下,其他元首亲卫队的士兵,都从弹匣里,取出了一发子弹。

  一时间,整个城堡的大厅里,涌起了一种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惨烈气息。

  战侠歌脸色怪异的望着克拉拉爱默尔带领的元首亲卫队每一名军人,突然对奥兰斯利道:“拼一次吧!”

  就连奥兰斯利这个在俄罗斯战场上,和战侠歌合作惯了的家伙都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战侠歌就大踏步走到佛罗伽西亚元首面前,带着一种人畜无害的笑容,把一支自卫手枪顶到了佛罗伽西亚元首的额头上。

  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战侠歌微笑着对佛罗伽西亚元首轻声道:“不许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手中的人质了。”

  奥兰斯利身经百战,今天带着雇佣军帮恐怖份子打政府军,明天就能跑到政府军里围剿叛乱份子,后天就可能出现在什么毒袅的大本营里,为他们训练私人军队,这一辈子当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东征西讨,他带领的雇佣军绝对是志同道合,物以类聚,也是拥有相同经历,身经百战,对这种窝里反的事情,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突发事件,奥兰斯利脸上还挂着和善的微笑,还在对着就站在他对面的克拉拉爱默尔不断点头示意,不声不响、不阴不阳的就把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克拉拉爱默尔。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雇佣军的士兵,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面前那些刚刚打消了敌意,勉强对着他们露出一丝笑容的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士兵。

  战侠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绑架了佛罗伽西亚元首,看到几位佛罗伽西亚政府官员象一群受惊的母鸡一样,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战侠歌干脆又从身上拔出来一支手枪,指着这几名官员,道:“你们几个加起来,应该也有点份量了吧?对不起,你们都被我劫持了。”

  战侠歌对着奥兰斯利打了一个眼神,奥兰斯利大手一伸,帮助战侠歌又把几个佛罗伽西亚政府要员,干脆也一起绑架了。战侠歌顺手从某位身穿白色外衣的政府官员身上,硬扯下一块白布,挑在一支自动步枪上,做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在战场上投降时才会使用的白旗。

  克拉拉爱默尔瞪圆了眼睛,他气得混身发颤,但是元首已经落到战侠歌的手里,他们这些亲卫队员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雇佣兵,从他们手里收缴走了武器却不敢做丝毫反抗。克拉拉爱默尔嘶声叫道:“战侠歌……你……你是一个混蛋!原来在什么‘蓝盾’比赛场上的英雄,就是一个真正面对死亡,就会露出真正面目的懦夫。我竟然会相信你,我竟然会崇拜你,我真的看错你了!”

  有了自己直接“雇佣”的嫡系部队,参加的又是一场非自愿的,没有任何直属上级的意外战争,象战侠歌这样一个进入一三六集团军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特务连头号骨干份子,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用红粉炮弹砸开对方指挥部的大门,一口气绑架了二十多名高级军官,把一场军与军之间的演习彻底搞砸的超级败类;逮着一架战斗机也不管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水平,就敢往天上开的家伙,一旦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的判断与选择是最正确的,他还那里会管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微笑的听着克拉拉爱默尔愤怒之极的怒吼,战侠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坦然承认,“没错,我就是一个混蛋!”

  一支白旗,从城堡已经被轰开的大门后面伸出来,整整摇晃了一分钟,直到确定一百五十米外的“怒狮”叛军指挥官,百分之百看到这支白旗后,战侠歌在奥兰斯利的帮助下,强行把佛罗伽西亚元首和几位政府要员架到城堡外面,望着如临大敌的“怒狮”组织成员,面对上千支“哗啦”一声,一起对准他的自动步枪,战侠歌这个明显要卖友求荣的可恶家伙,伸直了脖子,用英语喊出来话是这样的:“喂!元首已经被我劫持了!”

  还以为是奥兰斯利带领的雇佣军一举攻破元首亲卫队防线,立下大功的“怒狮”叛军一阵兴奋,被奥兰斯利带领的雇佣兵逼到墙角站立的元首亲卫队队员,包括副队长克拉拉爱默尔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一片死灰。

  可是战侠歌后面喊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双眼瞬间瞪得比乒乓球还要大,他晃动着手里的佛罗伽西亚元首,把他亮在最醒目的位置上,放声叫道:“你们看清楚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元首,你们也可以派人过来验货。但是,我警告你们,谁敢轻举妄动,做出什么让我误会的动作,我就会一枪毙了手里所有的人质,大家一拍两散!”

  ……

  “怒狮”几千名叛军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都瞪大了双眼,站在城堡大厅里的元首亲卫队成员,更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有合拢。

  过了好半晌,在“怒狮”叛军的阵营中,才走出来一名看起来应该是担任谈判工作的军官。这名军官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敌意。他慢慢向战侠歌靠近,这个军官一直死死盯着战侠歌的双眼,当战侠歌的眉头微微一皱的时候,这名军官立刻聪明的站在原地,和战侠歌保持了一个大概十五米的距离。

  “看清楚了没有?”战侠歌抬起下巴对着佛罗伽西亚元首,微笑道:“原装货色,绝对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那名“怒狮”叛军派出来负责谈判的军官缓缓点了点头,在佛罗伽西亚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无论是敌是友,又有几个人会认不出来自己国家的现任合法元首?抛开国家的最高领袖不说,战侠歌象绑粽子一样绑成一串的那几名人质,随便把哪一个擎出来,不是权倾一时,跺跺脚也能让佛罗伽西亚这个小小的岛国抖上几下的威风人物?!

  那名负责谈判的军官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战侠歌的脸上,战侠歌在走出城堡之前,干脆在脸上涂抹了大量的伪装油彩,那位军官看了半天,也没有辨认出战侠歌的真实身份。但是只要看战侠歌的黄色皮肤,和那双黑得妖异,黑得悠长而深隧的双眼,任谁也知道,战侠歌是一个拥有纯粹东方血统的男人。

  日本人?

  韩国人?

  中国人?

  ……

  那名负责谈判的军官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冷静,太稳重了。在这片最混乱,到处都是浓重的硝烟与血腥的战场上,最醒目的就是他!他只是随随便便往那里昂然一站,一股犹如崇山峻岭般的气息就从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腾起,让面对他的人,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涌起一种这个男人已经强悍到无懈可击,根本不可能被轻易击倒的气馁想法。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位军官试探着道:“我不相信,你真的会……”

  战侠歌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扬起了一丝面对死亡,绝对放肆的不屑,“试试看?”

  没有人敢忽视战侠歌的警告!

  那名“怒狮”组织派出来负责谈判的军官,迅速在心里利用一切可以捕捉的信息,分析面对上千支自动步枪,仍然能如此沉稳,如此自信而强大的敌人。

  负责谈判的军官,是“怒狮”组织中,极少数精通行为心理学的专家,他对战侠歌的第一个评价就是:“这个男人,是一个心志坚毅宁折不弯的铁血鹰派!”

  看着战侠歌劫持佛罗伽西亚元首和几名政府官员的手法,那名“怒狮”组织派出来负责谈判的军官,对战侠歌做出来的评价是:“这个男人拥有最细密的思维能力,而且一定是那种从战场上一次次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的职业军人,更对狙击与反狙击有着绝对的了解,否则的话,他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就把劫持人质这样的高难度工作,做得这样完美。”

  仔细观察战侠歌全身上下每一个位置,仔细用自己的眼睛,“聆听”战侠歌的每一个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肢体语言,这位负责和战侠歌谈判的军官,得出来的结论是:这个男人,现在无论是生理、情绪包括内分泌,都处于一种绝对稳定的状态。

  换句话来说,什么谈判的技巧,什么谈判的战略,在战侠歌面前都可以完全抛掉!当战侠歌这样的男人,在战场上选择了谈判,提出来自己的要求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仔细聆听,然后尽可能的满足他,因为这样一个心志坚毅得几乎可以分金碎石的男人,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

  回想着十几个小时之前,已经被他们打得成为残军的元首亲卫队,再看看眼前那座不动用重武器,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被攻陷,已经让他们付出了太多代价的城堡,那名军官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愿意把元首交到我们的手里,我可以用我们最尊敬的领袖名义起誓,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们‘怒狮’组织每一个成员,说出来的话,都象是钉进木板里的钉子,绝不会悔改。如果你有需要一起离开的同伴,我同样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都能够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

  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铁血人物,那位军官干脆直接抛出了自己谈判的底线:“除了元首和你劫持的这几位官员,放下手中的武器,你可以带走包括那些亲卫队在内的每一个人,而且不用担心我们的追杀。”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我已经充份感受到你的诚意。我相信,你的诚意,已经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开始。”

  战侠歌一开口,那个军官的眼睛里就闪过了一丝讶异,因为他发现,原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军人,不但拥有铁血军人的强悍,更拥有政客般的头脑和口才,这样一个完美得近乎无懈可击的人物,他这一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得睹。

  “那请你自己提出要求,”那位军官道:“只要你提出来的条件,是在我们能够容忍的范围内,我们会尽力满足你。”

  一位是叛军的军官,一位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站在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的战场上,正在进行一次绝对另类的谈判。站在他们身边的,就是战侠歌用来当成人质,脸色灰白的佛罗伽西亚元首,和政府最重要的几名官员。可是谁能想到,恐怖份子与职业军人之间的身份,在这种奇异的情况下,竟然彻底的翻转了过来。

  叛军兼无所不为的恐怖份子,在这个时候,担任了人质解救者的善良天使;而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精心训练来的獠牙级军人兼未来的校长接班人,却成为了一个贪得无厌,仗着手里有人质,就敢向对方狮子大开口索要条件的恐怖份子!

  “六个小时!”战侠歌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重新确认了时间后,淡然道:“我要你们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六小时内,不得再对城堡发起任何攻击,否则,大不了我带着手里的人质,一起完蛋!”

  那名军官摇头道:“不可能!你也是一位军人,你应该明白,在这种局势下,时间对我们的重要性,你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有可能!”

  战侠歌盯着眼前这名军官,沉声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不可能中,寻找到可能!我想,佛罗伽西亚合法的最高领袖,怎么也要比现在的六个小时,更有价值吧?”

  “不错,他的确曾经是佛罗伽西亚的元首。”军官望着战侠歌手里的元首,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但是他已经失去了人民拥护,失去了军队的保护。现在佛罗伽西亚真正的元首,是我们最尊敬的领袖巴那加先生!”

  第二百六十三章 似水无痕

  “失去了人民的拥护,失去了军队的保护?”战侠歌轻挑着眉毛,斜斜的望着身边的佛罗伽西亚元首,淡然道:“我想,这位元首,怎么也要比靠制造种族冲突,趁机招收小弟,用攻击平民的方法,来彰显自己武力的巴那加先生,更有资格得到人民的拥护吧?至少他不会把那些已经在战场上失去丈夫的寡妇们征召起来,让一群被他用宗教手段彻底洗脑的乡下村妇,背着炸药包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叫‘怒狮’组织了,干脆改成‘疯狗社’吧,这个名字倒是和你们的一系列行为,有几分贴切。”

  “至于失去军队的保护……”战侠歌拉长了声音,道:“至少还有一大半佛罗伽西亚正规军,仍然效忠于这位元首大人,随时等待他的命令吧?虽然在这一轮交手中,你们看起来占尽了上风,甚至用奇袭的战略,直接攻占了佛罗伽西亚的首都,但是你们‘怒狮’组织那些只会躲在深山里打游击战,依靠上万个碉堡龟缩在自己老窝里的地老鼠们,一旦钻出了自己的老窝,失去了地形的保护,稍有不慎,只怕就会在正面对决的战场上,输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了吧?”

  看到那位站在自己面前,负责谈判的军官嘴皮微微一动,战侠歌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毕竟你们所谓的六十万军队,只是一群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说白了就是不入流的土匪。一旦走出来,你们就注定失去了必要的地形优势,假如你们的军官,控制不住属下烧杀抢掠的欲望,得不到当地居民的支持,战斗力最多只能顶得上十万政府正规军。你们现在拥有的实力,还不足够和仍然忠实于元首的正规军对抗!”

  听到战侠歌如此放肆的点评,那名“怒狮”组织派出来负责谈判的军官脸色一变,但是他一次次张开了嘴,却又一次次闭上了嘴,因为他清楚的明白,战侠歌的每一句话,都准确的命中了“怒狮”组织的要害。当这位军官看到战侠歌嘴角那缕缓缓扬起的微笑时,这位精通行为心理学和谈判学的“怒狮”组织成员在心里明白,仅仅是一个回合的交锋,他的气势他的自信心,都被眼前这个实在太过出色,战略眼光太过可怕的男人,辗压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

  “你们和佛罗伽西亚政府正规军对抗了二十多年,除了边打边跑,再唱着什么狗屁圣歌,玩玩人肉炸弹之类的恐怖袭击之外,你们还会点什么东西?除了把还有几十万正规军效忠的元首捏在手里,把他变成你们手中的傀儡之外,你们还能有什么必胜的方法?”

  战侠歌那犹如鹰隼般锋锐的眼睛里,缓缓扬起了一丝几可分金碎石的光芒,他断然喝道:“你们在这场叛乱中,必须争取到的最大砝码,就在我的手里。在六个小时内,无论谁想对城堡发起进攻,就要从我们几个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名“怒狮”组织派出来负责谈判的军官呆呆的望着战侠歌,他真的不明白战侠歌明明有安全撤离的机会,为什么却宁可劫持元首,面对一千多支指着他的步枪昂然站立,去换取六个小时的时间,他分明就是在赌命!

  没错,战侠歌就是在赌命!他在赌自己和雅洁儿的命,赌自己身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接班人,所必须拥有的过人判断力与直觉,他更在赌佛罗伽西亚元首,在“怒狮”组织眼里的真正价值。

  “怒狮”组织里的老兵中间,不乏身经百战枪法精确的神枪手,在不到一百五十米距离,至少有一百名士兵有把握,一枪击中战侠歌眉心后面的运动反射神经,让战侠歌彻底变成一具死尸。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开枪!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至少要把元首活捉,最好能把一直追随在元首身边的那几名政要官员一起活捉!

  但是他们只要一开枪,无论射中战侠歌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元首和那几名政要官员,就会和战侠歌一起完蛋!

  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对反恐作战拥有绝对权威认识,设计诡雷更已经达到大师级别的战侠歌,一旦立场转变,反过来临时客串劫持人质的恐怖份子,他当然有足够的资格,也有足够的手段,让自己成为最令人头痛的恐怖份子。

  就连躲在城堡里面的南非飞虎奥兰斯利也暗中伸出一根大拇指,对着战侠歌的背影,诚心诚意的道:“你真他妈的够叼!”

  战侠歌没有用什么特别的装置,他先用一支手枪顶住了佛罗伽西亚元首脑袋上的太阳穴。不过与众不同的是,战侠歌直接用胶带,把他握住手枪的右手手腕,牢牢绑在了佛罗伽西亚元首的手臂上。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们两个人怎么动,怎么变换角度,战侠歌右手握住的手枪,都始终对着元首头部的太阳穴。

  只要没有被狙击手一枪打中眉心后面的运动反射神经,哪怕是心脏被人打碎,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战侠歌,也能扣动手机的扳机,拉着其实“怒狮”最大的砝码,佛罗伽西亚元首一起走上黄泉之路。

  如果说这种方法,已经让“怒狮”组织那些神枪手和狙击手们投鼠忌器的话,战侠歌的第二套劫持人质方法,就足以让所有“怒狮”叛军连连摇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战侠歌用绳索,把那几名佛罗伽西亚政府官员牢牢绑在一起,然后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同样用胶带牢牢粘住了一枚手雷。战侠歌用一根尼龙绳穿过那枚手雷的保险,而这根尼龙绳的另一端,就缠在他的左手腕上。只要战侠歌稍稍抬手,或者是那几名佛罗伽西亚的政府官员试图集体逃跑,绑在他们身上的那枚手雷保险就会被拉开。

  假如战侠歌真的被人一枪射中眉心后面的运动反射神经,无法扣动手枪扳机的话,他总会一头栽倒在地上吧?

  那么他绑在几名佛罗伽西亚政府官员身上的手雷保险环总会被他拔掉吧?

  那枚手雷一旦爆炸,那么他绑在几名佛罗伽西亚政府要员身上的几公斤土制TNT炸药也会一起爆炸吧?

  几公斤TNT炸药,再加上两公斤神父本来用来修椅子用的钢钉,佛罗伽西亚的元首被战侠歌绑在一起,他没有逃跑的机会,就算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这样的中国外家硬气功,也会被炸成一团碎肉了吧?!

  就是用这种方法,战侠歌右手握着一枝大口径自卫手枪,左手绑着一枚手雷,单枪匹马无所畏惧的硬生生挡住了“怒狮”组织几千名叛军进攻。

  “怒狮”组织的四名超水准神枪手,拿着狙击步枪在城堡附近的制点上来回穿梭,试图寻找最有利的位置,能够在不伤害到佛罗伽西亚元首的情况下将战侠歌一枪击毙。但是在连续寻找了十几个射击点后,这些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发现他们最大的成功机率,竟然还没有超过百分之八。

  “怒狮”组织的狙击手小组队长,对新接任城堡攻坚战的战地最高指挥官,做出报告:“无法完成任务!”

  为了强调任务的困难度,那位小组队长,干脆直接对战地指挥官道:“绝对不能开枪!”

  望着就那么大模大样站在城堡的正前方,生生抑制住他们几千名军人进攻的战侠歌,“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这个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但是,最嚣张的事情还在后面。

  战侠歌突然对着站在他面前发呆的那位“怒狮”军官抬了抬下巴,道:“喂,你过来一下。”

  那位军官从佛罗伽西亚元首的手里,拿到了一份印刷材料。这是一份印刷精美的图册,在第二页的某个位置上,战侠歌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还在上面用英语写道:“照此办理!”

  “怒狮”组织的最高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望着这份中文的图册,瞪了半天眼睛,才有一名作战参谋不确定的道:“这大概、应该,是某家旅行社向游客派发的宣传资料吧?可是,他把这种东西给我们干什么?”

  最后还是那位一开始负责谈判的军官,拿着那份他们根本看不明白内容的画册,去向战侠歌“请教”。当他再次回到最高战地指挥官面前时,这位军官脸上神情精彩得有若见鬼。

  那位军官举着手里的画册,道:“他说……他已经付过钱了。”

  “怒狮”组织的最高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都瞪大了双眼,“什么?”

  “他是一位来自中国的游客,他说……自己已经给旅行社付了全程旅行的食宿费。所以……”刚刚和战侠歌交涉过的那位军官,哭笑不得的道:“他要求我们按照这份导游手册上的内容,为他准备一份他本来就应该享受到的丰盛午餐。”

  负责谈判,当然需要有过人的记忆力,那位军官竟然一样不拉的背出了战侠歌点名索要的菜肴:“他要我们准备一份佛罗伽西亚特产香草制成的冰激淋,一客三成熟的黑胡椒牛排,一杯小磨炭烧咖啡,一份椰子油做的手抓饭,一瓶用椰花酿成的椰子酒。”

  “对了,他还说对蒌叶上抹生石灰加槟榔片这种佛罗伽西亚的食品很有兴趣,要我们想办法也搞上一点。”那位军官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钞票,道:“这种食品不在旅行社制定的食谱之上,所以,他还额外给了我十块钱,告诉我,多出来的,就算是给我的小费。”

  ……

  最高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一起死死盯着战侠歌拍出来的那张面额十块钱的人民币,他们真的都听傻眼了,他们敢用最尊敬的领袖名字发誓,他们这辈子真的没有遇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更没有在战场上,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要求!一名作战参谋望着站在一百多米外,右手握着手枪,左手绑着手雷的战侠歌,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声冷哼:“哼,他还挺会吃啊!不过他两只手都那么忙,我倒想看看,他怎么享受丰盛的午餐?难道是让那个笨蛋元首,拿着叉子,一口一口的去喂他?!”

  “当然不是!”

  那位负责和战侠歌谈判的军官,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呻吟着道:“他要我们派一名黑寡妇部队的士兵去喂他吃饭。他还说,为了保证他的食欲,请我们务必派一个够漂亮、嗯……那个,够风骚,懂得情趣,有小资情调的年轻寡妇,去喂他吃饭。”

  “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目瞪口呆:“……”

  “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的作战参谋A特别目瞪口呆:“……”

  “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的作战参谋B非常目瞪口呆:“……”

  “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的作战参谋C已经目瞪口呆:“……”

  “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的作战参谋D、E、F、G、H、L不得不目瞪口呆:“……”

  总之……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最后……在讨论了投毒、放麻醉剂、黑寡妇成员用饭叉一叉子捅死那个混蛋、黑寡妇成员一脚把那个混蛋踢成中国最后一个太监,等等各种可能使用的方法后,在满足了战侠歌的非份要求,硬是在乱成一团的阿普那达市,找到符合战侠歌标准的午饭后,一名作战参谋在帮战侠歌准备手抓饭时,他抓起饭勺,玩命向一只硕大的海碗里狠狠填了几大勺,用勺子把已经冒出尖的手抓饭拍平,他又向里面填了几勺,咬牙切齿的道:“我撑死你!”

  就在这个时候,“怒狮”组织的最高战地指挥官接到报告,在十五分钟之前,一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降落到中国大使馆旁,看样子中国大使馆的成员,准备利用这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撤出佛罗伽西亚。

  已经被战侠歌弄得晕头转向的“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瞪着他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就站在一百多米外,带着一脸享受的表情,一边吃着丰盛的午餐,一边还不忘调戏黑寡妇成员的战侠歌,咬牙切齿的叫道:“我们的任务,是俘获元首对那些政府军施压,至于那些打着反恐的旗号,标榜什么狗屁国际和谐环境,经常对我们施加压力,建议对我们加强海上禁运的中国大使馆的杂鱼们……算他们走了狗屎运,不要理会他们!”

  雅洁儿痴痴的望着她头顶的这一片蓝天,痴痴的望着脚下这一片大地,直到她被中国驻佛罗伽西亚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送上了一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当直升飞机的舱门关闭,隔绝了雅洁儿的目光时,炽热的眼泪,再一次从雅洁儿那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眸中疯狂的涌出,晶莹的泪珠成片成片的倾洒下来,狠狠坠在直升飞机坚硬的地板上。

  望着自己本来应该戴上一枚结婚钻戒的手指,雅洁儿在泪眼模糊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虽然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稚气,却已经在鲜血与汗水的洗礼中,展现出一个男人最强悍、最温柔、最疯狂、最霸道气势的大男孩,她在依稀中,又在直升飞机外卷过的劲风中,听到了全身都受到致命重创,犹如野兽般疯狂的战侠歌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怒号:“女人,由男人保护,有什么,冲着我来!”

  昨日的种种,犹如逝水无痕,却往往能在心里,留下最深刻的回忆。当这些记忆从灵魂的深处再一次被重新提取出来的时候,那就是最刻骨铭心的感情!

  当大型军用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开始有力的转动时,雅洁儿记忆的阀门,似乎也随之被打开了……

  雅洁儿飞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李向商面前,嘶声叫道:“战侠歌是你亲自征召回来的,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他的性格,你真的想要他死吗?!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早已经失去了意识,还能支撑他站起来的,就是他的个性他的好强和他身上那股连你都要震惊的血性吗?!”

  李向商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雅洁儿,直接落到她身后的某个位置上,在他犹如大理石雕像一样坚硬的双瞳中,竟然扬起了一丝惊讶,一丝欣赏,甚至是一丝敬佩。

  周围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盯着雅洁儿的身后,雅洁儿终于忍不住回过了头,当她的视线落到战侠歌的身上时,她真的被惊呆了。因为在这种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战侠歌竟然又……站起来了!

  战侠歌右臂一伸将雅洁儿狠狠抱进自己的怀里,在这一刻他显然已经认不出李向商是谁,事实上看着他已经失去焦聚的双瞳,李向商已经可以断定,战侠歌现在的双目已经处于半盲状态。

  战侠歌嘶声道:“女人,由男人……保护!有什么……冲着我来……”

  李向商静静的望着犹如九天战神一般,将雅洁儿死死保护在自己怀里的战侠歌。

  金择喜从地上爬起来,也静静的望着那个拿着手雷要和他同归于尽的男人。

  周围的几百名学员,更是静静的望着战侠歌,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炽热的眼泪从雅洁儿的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眸中疯狂的涌出,她乖乖的躲在战侠歌可以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支撑起一片蓝天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聆听着战侠歌越来越微弱的心跳,雅洁儿的泪水也越涌越多。

  远远的看着几名医护人员拎着两个担架飞跑过来,雅洁儿的脸上突然扬起一种骄傲的笑容。就是这样一个才十八岁的大男孩,竟然能够站着为她晕倒,能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给她一种震撼到历史永恒的安全与幸福感。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体验过一次这样被人保护的感觉,已经足够了!

  ……

  十一年过去了,这漫长的时光,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称得上苍海桑田,但是战侠歌……没变!

  雅洁儿痛苦得全身都在发颤,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的读懂了战侠歌这个人,读懂了战侠歌在叛经离道飞扬放肆背后,那最执着的坚持与纯真。雅洁儿真的不愿意去回想,她竟然真的对着这样一个战侠歌扣动了手中武器的扳机!雅洁儿只能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鸣:“侠歌,你现在……可好?!”

  战侠歌突然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他痴痴的看着看着一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从他们头顶那片自由的天空中掠过,直直驶向了遥远的东方。在那片海与天交织成一线的最东方,在浩瀚的大海最东方,有一片广阔而富侥的土地,有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龙之传人,有战侠歌这一辈子,愿意为之终生守护的祖国母亲。

  直升飞机从战侠歌的头顶飞过,从地面到天空,相距仅仅只有一千多米,但是这已经是生与死,爱与恨的分界,是战侠歌纵然竭尽全力,再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战侠歌就痴痴的站在城堡正前方,那片铺满鲜血与硝烟的土地上,目送着那架直升飞机,慢慢的……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飞

  越飞越远,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那架承载着战侠歌所有的爱与恨,凝结了战侠歌所有希望与感情的大型军用直升飞机,终于带着受伤的雅洁儿,带着战侠歌一颗受伤的心,带着战侠歌这一生唯一的一个弱点,彻底远离这片被战火覆盖的土地。

  那架直升飞机真的……飞远了!

  遥望着那架直升飞机,在天边留下的最后一点印痕,战侠歌伸直了脖子,猛然发出一声疯狂的长嗥:“洁儿,你一路走好啊!”

  突然间战侠歌放声大笑,在这片群魔乱舞的土地上,在这个最混乱最无序最疯狂的世界里,他笑得疯,笑得狂,笑得张扬,笑得放肆。他笑得全身发颤,他笑得连眼泪都忍不住从眼眶里飞逸出来。

  在距离战侠歌不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上,是几千双发了红,正在恶狠狠瞪着他的眼睛。上千支自动步枪都对着战侠歌,只要有人一声令下,战侠歌就会被一千多支自动步枪倾泄过来的弹雨,在瞬间被打成一团碎肉。

  但是无论是敌人是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战侠歌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纯粹的男人,一个强悍的男人,一个疯狂的男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同类

  佛罗伽西亚元首也抬起头,和战侠歌一起目送那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慢慢飞远,直到它消失在海与天交集的远方,元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头用英语对战侠歌道:“你带领我的亲卫队,成功拖住了附近几乎所有‘怒狮’组织的叛军。现在你成功了,你的妻子安全的离开了佛罗伽西亚,你已经可以把我交到对面的人手里,为自己换取一条活路了。”

  “你不用拿这种话来激我,我早已经过了那种被人几句话略一挑拨,就热血冲头不顾死活的年龄。”

  “是的,”佛罗伽西亚元首仔细看了战侠歌几眼,点头承认,“热血冲动的人,全是一群为了尊严为了理想,就会去拼命的家伙,你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傻瓜。”

  “我并不反对为了尊严和理想,就会去拼命,至少拥有这种素质的人,可以被称为勇士。”战侠歌微笑道:“我只是不太喜欢做那种明明知道必败,还非要把自己当成炮灰填进去的傻事。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摇旗呐喊的人太多,运筹帷幄的人太少,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岂不是更好?”

  佛罗伽西亚元首必须要承认战侠歌说得对,他闭上了嘴巴,但是战侠歌却又有话问了。“如果我把你交到‘怒狮’组织的手里,你会怎么办?顺应他们的要求,以佛罗伽西亚最高领袖的身份,号召仍然效忠于你的军队,对‘怒狮’组织的叛军举起双手投降,然后混上一个皆大欢喜?”

  佛罗伽西亚元首侧起头想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我们的国家落到一个只知道用宗教来对人民洗脑,只知道进行恐怖袭击,靠挑拨种族仇恨来发展壮大,对经济建设一窍不通,把自己领地弄得一塌糊涂的混蛋手里。这样的话,我就算是死了,也会被后人骂上几百年。”

  战侠歌笑了,他真的笑了,“看来你也是一个热血冲动,就不知道死活的家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嘛!”

  “也许吧。”

  佛罗伽西亚元首用自己空出来的左手揉着鼻子,苦笑道:“说实话,谁要说自己不怕死,那一定是骗人的,你和我挨得这么近,大概已经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吧?你别看我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其实我的两条腿一直在微微发颤。但是,借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话,就叫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那个巴那加真的是一个能够体恤民生的领袖,在这种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我也只能甘心服输,但是我绝对不会向一个恐怖份子头子妥协!”

  偷偷瞄了一眼扳着脸,仍然在用一把小叉子,叉起牛排往战侠歌嘴里送的那名黑寡妇敢死队的队员,佛罗伽西亚元首故意压低了声音,用那个黑寡妇成员九成九听不懂的英语,小声道:“如果巴那加只是一般的恐怖份子头子也就算了,那种人至少还非常讲义气,一旦他把全国民众都当成自己的兄弟,也能善待我们的国民。但是那家伙非要把自己宣扬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违抗他的命令,就是违抗神的旨意,就算是在公众场合,只要一言不合,他随时可能拔出枪射杀组织内的得力干将。一个内分泌如此不稳定,胆汁过盛,专断独行,又没有心理医生进行课外辅导的家伙,身后又聚集了一大批头脑发热,绝对愿意为领袖献身的傻瓜们,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我相信我们交换立场,你也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的平安,去做这种傻事。也许向他们妥协,在所有军队被收编之前,还能再多活上几个月,但是却要被后人骂上几百年,这么大的差异对比,怎么算下来,也不值啊!”

  战侠歌必须要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成功没有侥幸。他手上的这个人质,能在大选中顺利击败对手,成为佛罗伽西亚一国的最高领袖,绝对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是一段简单的对话,战侠歌就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这个有自己的坚持,面对危险还能保持一种从容不迫,和他一起谈笑风生笑指河山的元首大人。

  他这种人格魅力,和忧国忧民的态度,应该就是他赢得民众的普遍支持,成为佛罗伽西亚岛国最高执政领袖的最大原因吧?

  “这种椰子酒的味道的确非常不错,能不能帮我多拿上一点?”

  佛罗伽西亚元首莫明其妙的望着战侠歌,但是他仍然从黑寡妇敢死队成员的手中,接过了直接用椰子壳做成的酒壶。战侠歌上半身纹丝不动,但是他却突然从下面撩起一脚,重重踢到他刚才还不停调戏非礼的黑寡妇敢死队成员小腹上。那名黑寡妇敢死队成员被战侠歌踢得连连退出八九步远,她弯下腰,紧紧捂着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要害的小腹,脸色苍白的望着战侠歌。

  “对不起,”战侠歌歉然道:“我是故意的。”

  “砰!”

  那名被战侠歌重重踢中要害的黑寡妇敢死队成员,带着满脸的不甘,就象根被人推倒的木头般,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就算是陷入了晕迷,她的两只手仍然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在十一年前,战侠歌就能一脚把一个空手道黑带三段踢成了中国的最后一个太监,时至今日,他脚上还穿着包了钢板的陆战靴,这全力一脚的威力,当然是更加深不可测。

  战侠歌带着佛罗伽西亚元首和几位又惊又喜的政府要员,慢慢向城堡退回去,迎着佛罗伽西亚元首询问的目光,战侠歌微笑道:“我发现,原来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傻瓜。我想,假如我真的把你送出去换上自己一条命,先不说那些家伙是不是会真的遵守诺言,放上我一马,但是在佛罗伽西亚未来的几百年时间里,被人骂得最狠的,我应该排在第一位吧?”

  佛罗伽西亚元首笑了,战侠歌也笑了,就连那些身上绑了一颗手雷,又绑着几公斤TNT炸药,随时可能变成一堆肉泥的政府官员们,感受着战侠歌和元首身上那种面对死亡,从心底发出来的淡然与写意,也脸色苍白的……笑了。

  “我们既然有相同的目标,那么我们就联手,让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家伙们惊奇一次吧!”

  佛罗伽西亚元首望着战侠歌,微笑道:“你负责解决我们面前的窘状,让我们顺利脱困;我负责想办法集结仍然效忠于国家,效忠于人民的军队,把那群根本摆不上台面的地老鼠们来个大扫荡,我们各司其职,你觉得好不好?”

  “当然不好!”战侠歌耸着肩膀道:“不说难易程度,凭什么我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难题?”

  “你是战侠歌,是世界级的专家嘛!”

  佛罗伽西亚元首道:“我相信如果连战侠歌都做不到的话,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解决我们眼前的危机了。而且打死我都不相信,聪明如你战侠歌这样的人物,没有几分胜利的把握或方法,会放弃和自己妻子再次相逢重新合好的机会,陪着我这个半老头子,在这种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战乱冲突中一起完蛋。”

  战侠歌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笑得狡猾的佛罗伽西亚元首,做出了一个评定:“老狐狸!”

  佛罗伽西亚元首当仁不让,“其实你也差不了多少,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一个为了保证自己妻子能获得最大化安全,而甘愿留下来陪我们一起面对最危险战斗,吸引他们注意力的男人,会是一个为了活命,而向敌人卑颜曲膝的家伙。我更不相信,一个能让雇佣军放弃已经到手的雇金,加入我们弱势阵营的男人,会出卖自己同一阵线的伙伴。说到底,我们都是看起来聪明,可是实际上,却够傻的笨蛋罢了!”

  战侠歌点头同意,“是的,如果人做什么事情都太精明,太势利的话,那就真的没有意思了。”

  就在战侠歌和佛罗伽西亚元首的随意交谈和轻笑声中,战侠歌带着他手边所有的人质,慢慢撤回了城堡,在奥兰斯利的帮助下,拆掉了他绑在那些官员身上的手榴弹和粘在元首大人身上的胶带。

  一解除身上的致命武器,那几名官员大部分都一起瘫软到地上,事实上他们陪着战侠歌和元首大人面对上千个黑洞洞的枪口,和那一颗绑在身上随时可能爆炸的手雷和TNT炸药,他们在几个小时里流出来的汗,已经足够让他们中度脱水。

  战侠歌望着奥兰斯利,问道:“怎么样?”

  奥兰斯利顺手把从克拉拉爱默尔身上缴获的武器抛还给主人,对着战侠歌打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道:“你没有猜错,这个城堡下方果然有一条长达两千四百多米的地下紧急通道。虽然时间有点仓促,但是在神父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勉强清理掉了通道里的混浊空气,能够通行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蝮蛇

  一个小时后……

  轰!

  轰!!

  轰!!!

  剧烈大爆炸连环响起,埋藏在古城堡里的所有TNT炸药被逐一引爆,整座经历了几百年历史与风雨依然屹立不倒的古城堡,在歇斯底里的颤抖中,终于不胜负荷,发出“哗啦”、“哗啦”的一阵干嚎,在近万名“怒狮”叛军的面前轰然倒塌,溅起了漫天灰尘。

  面对眼前已经彻底片成一片废墟,堆满了石块的垃圾场,“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真的要发疯了,谁能想到经过二十一个小时的连续战斗,他们在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后,竟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给我挖!”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知道他完了,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就连军师一手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也搭了进去,却没有完成任务,他们的首领巴那加一定不会轻饶了他!战地指挥官挥舞着拳头,嘶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要把元首给我找出来!”

  “我看,这就不必了。”

  阴柔气息的声音,从最高战地指挥官的身后传过来,有人啧啧轻叹道:“拜托,你就算是笨,也总应该有一个限度吧?!”

  最高战地指挥官和他带领的几名作战参谋霍然转头,在他们的注视中,一名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多公分的男人,扛着一枝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分开人群大大咧咧的走到了他们面前,只是和他略略对视,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双眼的瞳孔就忍不住一起收缩。

  站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刚才就站在他们面前,单枪匹马阻挡了他们整整一个小时的战侠歌。他们两个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是百分之百的纯粹东方人,乍看起来,是两个绝然不同的极端,几乎找不到一点类似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就是觉得这个两个人……很相像,很矛盾的相像。

  战侠歌的眼睛,象鹰,锐利得让人无法逼视,但是他的笑容却带着阳光的气息,只要他愿意,他的笑容可以大大中和自己身上那种凌厉的杀气,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这个年轻人的双眼的瞳孔上面,似乎罩着一层淡淡的薄膜,他虽然嘴角微微向上挑起,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意,但是他眼睛里那种犹如来自最原始丛林中的冰冷与潮湿,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他的身体很高,看起来怎么也要有一百九十五公分以上,但是他却没有战侠歌那样强悍而有力的身躯。

  他的身体很纤细,事实上他看起来比绝大部分女孩子都要纤秀得多。就连他的脸庞,看起来都带着一种女孩子的秀气。为了配合他的体型,他身上的那套迷彩服,明显经过了重新裁剪修改,现在看起来,与其说是军装,不如说是一种充满现代感的时装。他走起路来真的很轻,轻得几乎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在走路的时候,甚至他的身体还会不自觉的像女孩子一样扭动。

  但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都明白,这样的一个人,在丛林突击战中,绝对是一个最危险的杀手!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看到他比女孩子更纤秀,还在不自觉扭动的身体,想到的都是一种东西……蛇!

  而他自己显然也非常喜欢蛇这种动物,他是这样向战地指挥官进行自我介绍的,“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在组织里,我负责全权清理背叛者和在公众舞台上对我们造成严重困扰的敌人,你们可以称我为蝮蛇!”

  如果说战侠歌是至强至刚的代表,那么这个代号“蝮蛇”的男人,就是至柔、至阴的典范。但是两个人都是相同的危险,都拥有一种虽然并不相同,却让人绝对无法忽视的奇异魅力。

  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面对最高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骄傲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当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的双眼都落他的衣领上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猛的挺直了腰,一起对着这个年龄比他们要小得多的年轻人立正敬礼,他们看着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中,更透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他们在这个年轻人的军装衣领上,看到了一只纯金打造的“怒狮”!

  在“怒狮”组织里,能获得这样一枚纯金“怒狮”勋章的人,至今还没有超过五个人,不要问他们的出身,不要问他们的年龄,能获得这种勋章的人,绝对没有任何侥幸。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远超常人的能力,更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获得了组织最高领袖巴那加的信任,是极少数真正进入“怒狮”组织核心的超卓人物!

  而这个黄皮肤黑眼睛的年轻人,拥有纯粹的东方血统,如果战地指挥官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和军师来自同一个国家。

  “你们干得真不赖啊!”

  蝮蛇的声音很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中性的阴柔,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听,但是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却一起打了一个冷颤。

  “我们从内部分化强大的敌人,最后对他们的心脏发起最致命攻击。为了这一天,我们整整准备了三年时间,我们只能压抑住自己对自由的渴望,坐在谈判桌前,任由那些贪官污吏对我们指手划脚,我们只能卑躬屈膝,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到了今时今日,我们终于可以一鸣惊人,控制了整个阿普那达!可以说,除了这片城堡,我们已经取得了近乎完美的胜利。”

  蝮蛇凝视着战地指挥官,轻声道:“可是在这里,你不但让我们‘怒狮’组织尝到了最惨痛的败仗,更让我们用整整两年时间,消耗了无数人力物力培养出来的一支‘陆虎’部队全军覆没,听说就连首领亲自训练出来的黑寡妇敢死队,也让你们当成了陪酒女郎。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指挥的,能让我们最英勇善战的兄弟同胞们,进攻一座区区三四十个人防御的城堡,就能付出这样的代价?或者说,你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城堡里的人,防守了二十多个小时!”

  最高指挥官闭紧了自己的嘴巴,面对这种结果,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蝮蛇的目光突然被一具头部中弹的尸体吸引了。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体,仔细检查那一具尸体,他甚至直接把手指探进了尸体眉心中间,被子弹居高临下斜斜打穿的伤口。

  “蝮蛇”不断从尸体堆里寻找拥有类似伤口的尸体,一次次把手指插进死尸眉心间的弹洞里面,顺手带出丝丝缕缕鲜血和脑浆组成的东西,在连续检查了四五具尸体后,这个年轻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低声自语道:“难道是他?!”

  也许是思考时,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许他就是喜欢用血腥的鲜甜味道来刺激自己的思维,这个年轻人竟然在深思中,慢慢把刚刚从死尸伤口里拔出来的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看着他这种绝对变态的动作,就连战地指挥官这样一位身经百战,早已经见惯生死的职业军人,也觉得胃部发紧,更不要说那几名作战参谋,早已经开始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发出一阵阵干呕了。

  蝮蛇突然命令道:“把地图拿过来!”

  凝视着地图思考了半晌后,蝮蛇点着地图的某一个位置,用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条横切线,对战地指挥官道:“立刻准备足够量的炸药,从这个位置,进行爆破!”

  在连环爆破声中,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当其中一团硝烟冲天而起,大片的土层突然陷落,一条已经拥有几百年历史,用青石板和石灰粉加固的地下通道,终于暴露在天日之下。望着这样一条地下通道,不用派人去堪察也能知道,元首大人和他的亲卫队,外加那个用无赖手段,硬在城堡前面拖了一个多小时的家伙,已经靠这条地道成功的逃出生天。

  负责指挥城堡攻坚战斗的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在这个时候脸色当真精彩得有若见鬼。

  蝮蛇跳进了那条地下通道,几分钟后,他拎着用一枚手雷和两排子弹匣做成的地雷重新返回地面,望着这枚“诡雷”的制作方法,慢慢的,蝮蛇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冰极、冷极的微笑,他晃动着刚刚从地道里挖出来的东西,低声道:“战侠歌,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只是,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你设计诡雷的水平一点也没有长进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致命武器:静官!

  “让我看看,我们的猎物,究竟会逃到哪里去。”

  蝮蛇聆听着一名作战参谋对整场战斗的报告,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红蓝双色铅笔,以眼前这座已经变成一变废墟的城堡为核心,不断向四周扩散,最后蝮蛇手中的红蓝双色铅笔的笔头,慢慢落到了阿普那加市郊五十里外,那一片连绵不绝,几乎没有人烟的原始热带雨林上。

  “不要再零散的派遣追击部队了,这样你只会让自己身边的军人,成为他的开胃小菜。”蝮蛇抬起头,轻点着他最终从地图上确定的坐标,对战地指挥官道:“在这里集结部队,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场精彩的猫与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战地指挥官望着蝮蛇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位置,嘴角略略向上一掀,他最后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一位作战参谋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逃进热带雨林当中?”

  是啊,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这种情况下,元首带领他的亲卫队成功突围,一定会想办法和仍然效忠于政府,效忠于他这个法律认可最高领袖的政府军队会合。没有军队支持的最高领袖,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一个缺乏自保能力,却拥有太多可利用价值的猎物罢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逃进热带雨林。”

  蝮蛇眯起了自己的眼睛,轻声道:“但是我知道,他们想活着逃出我们精心设计的陷阱,他们就只能进入这片原始热带雨林。”

  “你们最擅长的就是打丛林游击战,当年你们就是凭这种战术,挫败了政府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可是这一次,你们遇到了丛林作战的真正高手。你们的那点伎俩,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自夸的地方。你们来源于实战的自信,面对他,只会让你们的损失更大。坦率的说,你们的唯一优势,就是人比较多罢了。”

  蝮蛇用他那双犹如笼罩着一层白雾的双眼,慢慢从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的脸上扫过,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要知道“怒狮”组织可是依托着那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热带雨林,和政府军打了十几年的丛林游击作战。要他们打城市攻坚战也许还略有不足,但是说到丛林作战,他们“怒狮”组织经过多年实战洗礼的老兵,又怕过谁?!

  过了好半晌,蝮蛇才嘴角微微一掀,扬起一丝讥讽的微笑,他淡然道:“记住了,这一次你们的对手,是战侠歌!”

  战侠歌!

  这个名字就犹如在耳边一连串炸响的闷雷,直轰得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一起脸上变色。

  到了今时今日,在世界特种领域舞台上,还有谁不知道战侠歌这个名字,没有听过“密林之虎”这样的称号?!

  又有谁在看了“蓝盾”军事比赛的录相后,能忘记带领中国参赛队品尝了三连败,即将面对第四次失败时,战侠歌为了不让自己因为中弹退出比赛,反手刺自己的那一刀?一个对自己下手都这样狠辣的人,在战场必然是最疯狂的勇士!

  又有谁敢忘记在战侠歌的带领下,那本来是乌合之众的中国军人,到最后凝聚出来的最可怕爆发力?!

  “战侠歌虽然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军人,而且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官,但是佛罗伽西亚元首的亲卫队,就算是临时愿意接受他的指挥,毕竟双方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他调配起来,还没有办法做到如躯使臂。可是你们为了减少损失,却任由一支佣兵部队冲进了城堡。”

  蝮蛇的眼睛里满是讥讽的冷意,“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们也应该知道‘南非飞虎’奥兰斯利和战侠歌的关系吧?这一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军临阵倒戈,终于给了战侠歌足够的砝码,让他真正成为主导整场战斗的最高指挥官。没有一个可以制约元首亲卫队的力量,你以为那些愿意用生命向领袖效忠的亲卫队士兵,会放任战侠歌用胁持元首为人质的方法,来逼迫你们,让你们明明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却象一群傻瓜般,陪着他演了一回大戏,当了一回配角A、B、C、D?”

  听到蝮蛇的点评,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做出这样错误的判断,导致整个战局出现这种变化,绝对是他们不可推卸的失误。

  “但是,这并不是你们最大的失误,你们不知道战侠歌的真实身份,让雇佣兵去当炮灰,减少自身伤亡,本来也无可厚非。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战侠歌劫持元首的真正原因?以战侠歌的眼光和头脑,他只怕从一开始,就判断出这座城堡下面应该有逃生用的秘道,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带领一支几乎被打残,缺少弹药补给的元首卫队,在这里坚持了二十多个小时?”

  “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冒着生命危险,直接把自己和元首暴露在你们的枪口下,给你们做出了六个小时不能进攻的限定?就算你们暂时不能找到答案,在六个小时时限快要到达的时候,突然接到一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降落到中国大使馆,搭载大使馆全员撤退这样一份情报的时候,你们难道就不能把这两件事联合在一起,进行适当的推理和联想吗?”

  蝮蛇一针见血的道:“你们最大的失误,就是在战斗中,被战侠歌彻底激怒,已经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失去了自己的节奏,失去了冷静的思考!”

  战地指挥官全身狠狠一颤,他的脸色猛然变成了一片苍白,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嘶声喊道:“你的意思说,战侠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让中国大使馆所有成员,能够通过那架大型军用直升飞机成功撤退?”

  蝮蛇没有说话,他只是打了一个响指,两名蝮蛇带领的军人,把一个拥有绝东方血统,身体发胖的男人,推到了他们面前。可能是嫌这个男人走得实在太慢,跟在后面的押送者,倒拎起手里的自动步枪,用枪托对着这个男人的腰部狠狠一砸。

  “啊……”

  那个男人猛然发出一声惨叫,一头栽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双手撑在一片滑滑腻腻的东西上,当他睁大了双眼,终于发现自己双手按在了一堆碎肉上,而一颗已经和身体分开的头颅,就躺在他的身边,瞪着大大的双眼,呆呆的望着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慢慢扬起,周围所有“怒狮”组织的军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蝮蛇用玩味的眼光望着这个吓得全身发颤,聆听着他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拉长了声音,道:“他和战侠歌一样,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他和战侠歌参加了同一个旅行团,来到了佛罗伽西亚,如果没有遇到我们推动这场圣战,说不定几天下来,他还会和战侠歌成为朋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虽然大家都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全身发抖的可怜虫,大家真的无法把他和那个面对几千名敌人,依然放声大笑,依然放肆而张扬得让人隐隐心折的战侠歌联系在一起。

  “大家也不要怪他做出这么失常的举动,”蝮蛇拉起那个男人,他甚至还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折得方方正正的手帕,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动作,帮那个男人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然后用一种同情的语气,道:“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眼睁睁的看着战侠歌那样的人物,先杀掉了自己的女儿,再扭断了自己妻子的脖子,却因为无法抵受战侠歌刻意泄露出来的气势,而失去了勇气,不能为自己亲人报仇之后,都会变成他这个样子吧?”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不要说是这个家伙只是一个生活在幸福国度里的平凡人,就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心志坚毅的军人,一想到自己要单枪匹马的向战侠歌那样的人物发起攻击,他们都会在心中微微发怵。

  “他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和伙伴,因为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的敌人……战侠歌!”

  蝮蛇随手丢掉已经弄脏的手帕,拍着那个男人的肩膀,用中文道:“不好意思,刚才需要赶时间,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蝮蛇的声音虽然包含了太多让人不寒而颤的阴冷,但是站在这片犹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血腥的战场上,面对几千名眼睛发红,手里拎着武器的野兽,猛然听到了熟悉的母语,见到了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那个男人就好像是一个快要被溺死的人,突然手中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一把抱住蝮蛇放声大哭。

  蝮蛇望着这个把鼻涕和眼泪都摸到自己身上的可怜虫,脸上不由掠过一丝鄙夷的嘲讽,但是他却伸手,轻轻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拍打了几下,和声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个男人抽抽搐搐的道:“进宫!”

  蝮蛇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的声音中也突然多了一种犹如利器般的冰冷,他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问道:“进……宫?!”

  “不……”这个把整个人都趴在蝮蛇身上的男人连连摇头,他明显是普通话不标准,他抽搐了半天,在蝮蛇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中,最后总算是清楚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静宫!”

  “嗯,原来你叫静宫!”蝮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勉强把自己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一点点的排掉,过了好半晌,他才问道:“你能不能用英语,向大家讲述一下战侠歌究竟对你和你的家人,做出了什么样的暴行?”

  蝮蛇虽然和战侠歌看起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但是在他们的身上,却都拥有一种可以迅速让人稳定下来的强大魅力。在蝮蛇的轻轻拍打中,静宫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镇定,他听到蝮蛇的话,眼睛里不由闪过了一丝惊惶,但是他咬紧了嘴唇,仍然用力点了点头。

  在静宫重新复述完他和家人的遭遇后,蝮蛇略一点头,还是那两名军人,用明显比刚才温和多的动作,把静宫给“请”了出去。蝮蛇就微笑的站在那里,目送静宫被那两名军人送上了一辆汽车,他才回头望着战地指挥官和几名作战参谋,问道:“你们听完这件事情,是否对战侠歌有了一个更深刻的了解?”

  “战侠歌能在世界特种作战舞台上迅速崛起,的确是有过人之处。”战地指挥官身边一个最出色的作战参谋,为大家分析道:“他能在那么恶劣危险的环境中,一边为那个叫‘雅洁儿’的女人疗伤,一边接住各种投进商店里的武器,说明他拥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绝对冷静与从容的心态,而且拥有面对最复杂情况进行快速处理的天赋!”

  蝮蛇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出手够狠,他不但把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一脚踢向了枪口,更能不动声色的将一名已经失去理智的母亲扼死,这说明,这个人一旦进入战场,就会抛除所有的情绪,把自己真正变成一台作战机器。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会比我们的敢死队更可怕!”

  蝮蛇不置可否,只是略略一笑,道:“还有吗?继续!”

  “静宫说过,在击毙我们两名兄弟后,战侠歌把一支步枪交到了雅洁儿的手里,他明明知道雅洁儿很有可能会真的向他开枪,他仍然敢转过身,任由雅洁儿自己做出决定,这说明战侠歌这个人喜欢赌博!拥有这种特质的人,一般不会按牌理出牌,一般会在战场上做出惊人之举,试图以小博大,通过冒险激进的方法,获取最大的胜利!”那位作战参谋对战侠歌做出了总结,“综合以上几种特质,我可以推断,战侠歌应该是一个思维细密,行事果决,出手狠辣,又拥有强大领导魅力,能够在任何情况下,成为全场核心的人物!和他这种拥有逆向思维,能够强行以力破局,扭转局部战场形势的敌人对决,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他的尸体,并亲自上去补一枪。否则,就不能确定我们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说到这里,这位明明拥有不俗的头脑,就是因为受到“怒狮”组织所陷,缺乏必要的情报,而无法对战局做出正确判断的作战参谋,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对呀,战侠歌这种人,天生应该是最优秀的军人,他的天性就是将进攻发挥到极限。他既然已经出手杀掉了那个女孩的母亲,他就不可能现留下静宫这个隐患。如果他真的这么粗心大意,他就不是战侠歌,更没有资格活到今时今日!”

  听到这名作战参谋给予战侠歌如此高的评价,蝮蛇的眼睛里总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尊敬还是痛恨的情绪。蝮蛇提醒道:“别忘了那个身负重伤的雅洁儿。”

  那位头脑不俗的作战参谋,低下头沉吟了片刻,他突然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狂叫道:“我明白了,我全部明白了!就是因为那个雅洁儿,战侠歌才无法继续痛下杀手干掉静宫。虽然静宫这个人根本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杂鱼,但是对于战侠歌来说,做事半途而废,已经是他身为一名特种部队指挥官,对自己最大的失职;也是因为雅洁儿,战侠歌要带领元首亲卫队把我们整整拖了二十个小时,让她有机会和中国大使馆的成员安全撤出佛罗伽西亚!雅洁儿就是唯一一个可以影响战侠歌的判断,让他在战场上不能再保持最冷静心态的最大弱点!”

  “你们中间,总算有人想明白了。”蝮蛇冷然道:“可是你们就因为一时的懒惰,而放任战侠歌生命中最大的一个弱点离开了佛罗伽西亚!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当雅洁儿随着中国大使馆成员一起撤出佛罗伽西亚的时候,你们面对的就必然是一头真正再没有任何顾忌,可以任意疯狂咆哮的猛虎!”

  “最重要的是,战侠歌这个人当真称得上是兄弟遍天下,一旦接到他在佛罗伽西亚失踪的消息,不知道会有多少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以个人身份,源源不断的赶到佛罗伽西亚,聚集到他的身边。而一直挂在他名下,现在已经有几亿美元的反恐基金一旦启动,更不知道会有多少雇佣兵团赶往这里,象‘南非飞虎’奥兰斯利一样,心甘情愿的成为战侠歌手中可以任意动用的棋子!”

  蝮蛇眺望着坐在车里,混身还在轻轻发颤的静宫,低声道:“至于他嘛,谁说他就一定是一只无足轻重的杂鱼?要知道,越是老实人,一旦被人逼到再没有退路的绝境上,他的反击将会越疯狂。恐惧,也是一种绝大的力量!只要我善加利这种力量,再加上战侠歌对静宫无法避免的轻视,我就有机会,让战侠歌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舆论风暴

  “我知道他是一个军人,我还知道他在军队里很有名气,是一个战斗英雄,还参加过什么军事比赛。顶着这样的光环,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事实上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军人,去履行军人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的最神圣使命!可是……今天我的梦醒了!”

  静宫抱着被AK自动步枪在近距离打成一团碎肉的女儿尸体,他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眼泪和鼻涕一起流淌出来,他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过了好半晌,他才猛然发起一声痛苦到极限的嘶叫:“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女儿,她今年才只有六岁啊,她是这样的小,又是这样的可爱,可爱得让我这个爸爸,连骂都舍不得骂她上一句,她就是我的心肝肉啊!可是就是那个战斗英雄战侠歌,就是那个本来应该保护我们,天天在嘴上喊着保家卫国的人民子弟兵,一脚把我的女儿踢到了枪口上。”

  “你们再看看……”静宫伸手指着一个仰天倒在地上,头部和肩膀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至眼都没有闭上,似乎仍然无声控诉着什么的女人,哭叫道:“那就是我的妻子,她只是一个亲眼目睹了自己女儿被打成一堆烂肉的可怜母亲。她只是象任何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一样,对着杀人凶手冲过去罢了,她手无寸铁,根本不可能对战侠歌产生任何实际性的危胁,可是她竟然被战侠歌生生扭断了脖子!”

  “我家破人亡了!”

  “可是杀死我所有亲人的人,竟然就是本来应该保护我们的军人!”

  “我也交税,就是我们千千万万勤劳工作的人,养活了几百万军人,可是我们得到的是什么?血腥的屠杀,无耻的背叛?!”

  ……

  静宫一句句包含着血与泪的嘶吼与控诉,他怀里那个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只有六岁大的女儿;就倒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妻子;他钱夹里那张看起来和睦美满的全家福相片……这一切的一切,都形也一种可怕的冲击波,在一下接着一下,重重锤打着每一个观众的情绪与心脏。

  静宫抱着自己的女儿,呆呆的坐在那里,开始用一种近乎迷离的状态,讲述他和女儿一起在游乐场遇到一只和主人走失的小狗,而发生的小小故事;讲述他如何焦急的守护在妇产科的门外,直到听见女儿来到人世间第一声嘹亮的哭啼,得到母女平安的消失后,他那种如释重负;讲述当他第一次抱住自己的女儿,体会到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

  这些再平凡不过的小事,在这种到处都是血与泪的环境中,通过静宫已经哭哑了的嗓子里讲出来,反而更拥有了一种朴实却强烈到极限的震撼力。

  “我是一个孬种!”不知道喃喃诉说了多久,直到脸上的血与泪都慢慢被风干,静宫的脸上,也扬起了一缕再和平凡无缘的坚毅,“当时我真的应该冲过去和战侠歌拼命,我承认,是我怂了,我怕了,我眼睁睁的看着杀了我女儿和妻子的杀手扬长而去,却只能躲在一边发抖。但是我从不会再沉默下去,我也不会再回国,因为……我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我知道是我自己不自量力,竟然想向一个国家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我们纳税人的金钱,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挑战,但是,这已经是我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能为自己的亲人,能够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

  录相播放完了,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雪花点,一根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落到了遥控器的开关上,液晶电视机被关闭了。

  蝮蛇轻挑着眉毛,道:“真看不出来,这个静宫还满上镜的,而且表情丰富煸动力强,演技真是不错。我想只要这份录相加上在场十几个人的证言一被丢到互联网上,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战侠歌这样一个战斗英雄,彻底身败名裂。”

  加入“怒狮”组织仅仅两年时间,就成为仅次于最高领袖巴那加的实力派人物军师淡然一笑,他摇着头道:“你看起来当然是轻松简单,可是你知道为了获取足够的资料,画面和叙述还要做到煽情而不造作,我们翻来覆去的拍了多少次吗?你看看我脸上的黑眼圈,我在剪辑室里整整泡了十七个小时,才终于弄出这么一个十五分钟的短片。对了,战侠歌和佛罗伽西亚元首那边的追捕工作,怎么样了?”

  蝮蛇坐到军师对面的沙发上,端起一杯佛罗伽西亚盛产的红茶,先品尝了一口,才淡然道:“战侠歌带领‘南非飞虎’奥兰斯利手下的雇佣兵,和那支只能用童子军来形容的元首亲卫队,已经顺利逃进热带雨林中。那些自以为擅长打丛游击战的家伙们还不服气,结果追杀进去四十八个小时,连人影都没有找到,就有一百多人死在了战侠歌设计的地雷下,现在已经老实多了。”

  “哼,”军师轻轻哼了一声,道:“战侠歌是朱建军那个参加过九年越战,号称‘丛林死神’的超级怪胎,一手训练出来的徒弟。再加上第五特殊部队只能用庞大来形容的教官团,和不惜成本的高昂资金投入,用了十几年时间,倾心打造出来的第三颗獠牙,又怎么可能是这些乌合之众能够对付的?!他们比起参加‘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那群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应该还是相形见绌很多吧?”

  蝮蛇不置可否的轻轻耸了耸自己的肩膀,问道:“你既然知道‘怒狮’组织网罗的那批杂鱼,根本不是战侠歌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命令我不许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追击?我在俄罗斯战场上追踪了战侠歌那么久,他会的那些伎俩我都会,我会的他未必会。”

  “他们可是躲进了几万平方公里的热带雨林,只要战侠歌他们蛰伏不出,我想,就算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也无法胜任这种大海捞针的工作吧?再说了,你追上了战侠歌,你又能百分之百干掉战侠歌吗?依我看,加上你通过在俄罗斯全程跟踪战侠歌的方法,了解了战侠歌的作战技巧和手段获得的情报优势,让你们两个人在热带雨林中公平对决,你也绝对不能自称是稳操胜券。”

  蝮蛇保持了沉默,军师讲的,的确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已经没有人敢说,在热带雨林中,追杀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精心培养出来的一颗獠牙,还能够稳操胜券。尤其是他们这种超级狙击手,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对方绝对致命的攻击,在瞬间分出生死胜败。

  “更何况带着人在几万平方公里的热带雨林中乱窜,去傻傻的充当苦力,也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

  军师把自己的身体微微后仰,用一个舒服的动作半躺在真皮制成的沙发上,他伸出一根手指轻点着额头,道:“在这个世界上,摇旗呐喊的人太多,而运筹帷幄的人太少了。我的徒弟,你究竟是想当一个摇旗呐喊的人呢,还是想做一个运筹帷幄的人?”

  看到蝮蛇仍然闭紧了嘴巴坐在那里,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和战侠歌之间过节的军师,暗中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再大上几岁,就会发现,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用谋略杀人,比用手里的枪去杀人,更有效,也更安全。至少,只要我把这份录相通过互联网发送出去,战侠歌就算是有机会找到交通工具,面对国内爆发的舆论风暴,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身败名裂,注定要终身受到道德审判,顶着别人异样眼光的境地,他也别想再回国为军队效力了。我想,就连把他征召进部队,处处维护他的李向商,这一次也得从自己的校长宝座上滚下来了。”

  蝮蛇总算从嘴角扬起一丝阴毒的笑意,他低声道:“好!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师父您谋略的威力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战侠歌变成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了。”

  “好啊!”军师微笑道:“我手下由二十五名精通社会宣传的作战参谋,已经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就让我们一起来看场令人赏心悦目的好戏吧!”

  互联网,是一个打破了传统媒体时间与空间的局限,让每一个拥有电脑并能够登陆网络的人,能够共享信息的数据平台。这是一个绝对开放,普及率、覆盖率绝对惊人,行政干涉力量却小得可怜的领域。

  一部冠名为“战侠歌……你倒底是英雄还是屠夫”,仅仅十五分钟时长,画面经过超压缩,音质却丝毫无损,下载速度奇快的短片,不知道是谁投到了互联网上。当静宫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孔出现在千千万万电脑的显示器上,当他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边悲泣一边向所有人控诉战侠歌的暴行时,所有人都动容了。尤其是那些感情丰富的女孩子,只看到一半,炽热的泪水,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当静宫最后扬起了他那突然显得再不平凡的头颅,带着一种难言的骄傲和刚毅,对着通过互联网观看这一部短片的所有观众,宣扬出他必死的决心,直接判定了战侠歌这个屠夫的死刑时,所有人的感情线终于被突破了!

  也许是有人刻意炒作,在背后推波助澜,也许是战侠歌实在太有名,在相片上,他那傲然中透着放肆与洒脱的微笑,曾经吸引了太多女孩子的目光与梦想。现在偶像彻底破灭,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造成了戏剧化的效果,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这一部短片就被下载复、复制了二十五万次!当网络监察部门终于发现事态不对时,这一部短片已经从星星之火,变成了怒火燎原。

  在各大BBS上,针对短片内容的讨论,已经分成正反两方,辩论得热火朝天,更进一步推动了这个短片的传送速度。

  “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的英雄!”

  “我们在哭泣,因为我们的守护神,对我们挥起了手中的那把利剑!”

  “屠夫!刽子手!伪君子!”

  “战侠歌,站出来告诉我们,你究竟有没有做这样令人发指,人神共愤的暴行!”

  ……

  一篇篇充满火药气息的论文,以几何状态,在互联网上越滚越多,在三个小时后,你只要通过互联网搜索“战侠歌”这个名字,至少能找到两百多万个相关链接……战侠歌这次真的是大大的又出了一次名。时已经至此,就算想通过行政力量,也无法再压制这一部短片,在华夏大地上,造成的一次不亚于核弹爆炸的大震荡。

  接到上级电话的李向商校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默默看完了那部十五分钟的短片,顺手又翻了几篇明显是有高人捉刀的征讨檄文,再看看互联网搜索网页上,已经达到三百万个链接这种惊人的数字,李向商纵然是身经百战心志坚毅,见惯了风风雨雨,在这个时候,也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

  站起来挺直了自己的腰,李向商用留恋的眼神,浏览了一遍他这间校长办公室,他用自己宽厚有力的手掌,缓缓从校长办公室的每一件家俱或者装饰品上轻轻滑过,当李向商的目光,落到陈列架上,那一排排他用无悔的军魂和热血的青春,换回来的奖章与奖杯时,李向商脸上苦涩的笑容更浓了。

  最后李向商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他伸手把办公桌上那张他和龙建辉、朱建军还有雅洁儿四个人一起拍的合影拿起来,凝望着相片上那四张年青而充满朝气的脸,李向商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当真称得上是苍海桑田时过境迁。相片仍在,但是他们四个人,现在已经有两个在地下长眠,一个把自己留在了俄罗斯那个异国他乡,一个在冰大板,带着整整击毙一百名敌人的光辉与荣耀,带着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第二颗獠牙的尊严,与冰雪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死者已经去,但是活下来的人呢?

  雅洁儿受到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巨大重创,躺在医院里仍然生死未卜。通过中国大使馆工作人员的陈述,李向商才知道,原来雅洁儿竟然曾经对着战侠歌开过枪!李向商简直不愿意去想象,雅洁儿当时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对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对着自己已经踏进婚姻殿堂的丈夫,扣动了武器的扳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当时她一定心痛如绞!

  一想到要不是恰好那枝自动步枪的弹匣里已经没有子弹,第五特殊部队就要同时损失两名最重要的成员,李向商就忍不住吐出一口长长的闷气。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雅洁儿仍然没有适应了军人这个职业或者角色啊!

  李向商现在还能清楚的记住,当年他第一次和雅洁儿见面时的情景。雅洁儿是六岁进入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女孩子一般发育得都比男孩早,当时她的个子几乎和李向商一样高,她给李向商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她一边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一边哭着寻找自己的爸爸……她是被老爸用带她去公园玩的借口,骗进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

  还没有成年,就被送进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孩子,又有哪一个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说句实在话,李向商还真的很羡慕战侠歌,至少他因为眼睛视力的关系,还有一个可以回忆的快乐童年,而他们这些从小就被送进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童年的回忆就是无休止的训练,和教官一次次在耳边炸响,让他们忍不住混身发颤的怒吼。

  不断有伙伴因为承受不住过于严格的训练,而被淘汰出部队,不断有新的学员,一批批的加入。他们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心智也开始成熟,也慢慢开始接受并喜欢上军人这个职业,但是也有少数成绩非常优秀不会被训练淘汰,却在潜意识中抗拒命运的人存在。

  这些人,有些想尽办法,终于让自己离开了第五特殊部队;还有一部分人,因为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和周围的人相处出不可分割的感情,最终选择留在了部队。雅洁儿,无疑就属于拥有过硬的军事技术,却没有军人的铁血意志,即渴望象个平凡人一样生活,却又不愿意离开部队,这种拥有最复杂心态的类型。

  第二百六十八章 红色信号

  至于他自己……

  李向商把这张合影小心的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他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默默出走了这间代表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高权力中心的房间。

  李向商略略挥手,示意校长助理继续工作,他一个人慢慢的走着,他孤单的脚步声,在第五特殊部队教员楼的长廊中回响着。当李向商走到学校的操场上时,他用近乎贪婪的目光,凝望着学校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一阵微风吹来,校园东侧角落里的小树林里,一排排的白杨树树梢随风飘舞,在那片小小的白杨林下,一个用木板搭成的简易鸽子棚里,仍然不时有鸽子进进出出。当这些鸽子展翅飞翔,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以鸽棚为核心的圆圈时,清脆的鸽哨声随之在空中悠然拉响。望着那个朱建军用来训练学员与自然融合能力的鸽棚,轻轻抚摸着就珍藏在自己口袋里的那张相片,李向商长长吁出了一口闷气。

  到了这个时候,李向商终于亲身体会到了那些曾经背肩战斗,却在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中,被不断淘汰掉的伙伴,在离开第五特殊部队时那种失落与不舍的心情。

  李向商慢慢走到了学校大门前的传达室,传达室里那位曾经徒手和几只军犬搏斗,留下了太多的伤残,也领悟了太多和军犬格斗技巧的助理教员杨欢红,站起来对着李向商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李向商在回礼后,从传达室里找到了一张扑克大小的硬卡片,杨欢红惊诧的望着李向商在那张硬卡片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略略思索后,他又在上面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当着杨欢红的面,李向商把这张卡片,投进了一个红色的信箱中。这个红色的信箱,是用足足一寸厚的木板制成,最与众不同的是,这样一个绝对坚硬的信箱上面根本就没有能够打开的舱门,换句话来说,想要把投进这只信箱的卡片全部取出来,只能用暴力手段,直接把信箱砸碎。

  望着李向商的动作,杨欢红瞪大了双眼,这位全身残废连活着都不怕的铁血军人,忍不住失声惊呼道:“校长你……”

  李向商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问!但是无论如何,我要遵守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规矩。”

  杨欢红的脸色更怪异了。

  在第五特殊部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人强制要求,但是每一年在学校的传达室,都会换上一个同样没有舱门,同样坚硬的红色信箱。每一个在第五特殊部队服役或学习五年以上的军人,在退役或者被淘汰后,都会在向校长辞行后,专程到学校的传达室,在这个信箱里,投上一张卡片。

  卡片上面,记载的是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联络方式和家庭地址。

  到了今时今日,在第五特殊部队某个巨大的保险库里,已经存下了几十个这样的邮箱,第五特殊部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把这种信箱,称为“红色信号”。

  每一个从中国第五特殊部队退役或者被淘汰的学员,都有一个相同的约定:当祖国的大门被敌人打开,战火在祖国的大地上燃起的时候,这些没有舱门的信箱,就会被拿出来,里面那一张张记载着每一位成员名字和联络方式的卡片,就会重见天日。

  无论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四十年,只要他们还有力气拿起手中的武器,只要他们还记得自己血液里流淌的那缕骄傲的军魂,在接到学校的电话,他们这些至少接受过五年特种训练的男人,就要无条件返回第五特殊部队!

  可以想象,这些早已经离开军队,离开了铁血生涯的男人,在重返军营必须重新接受血与火的考验后,他们必须付出多少牺牲,才能慢慢重新从自己的身体里,挖掘出疯狂野兽般的战斗力。

  坦率的说,他们就是一群明知必死,仍然慷慨赴义的英雄、死士!

  如果你想问原因的话,不需要有人回答你,你只需要把传达室里永远都会存在的红色信箱翻转过来,你就会在信箱的背后,看到两句话:宁做战场之魂,不做亡国之奴!

  这就是中国军人纵死无悔的……战魂!

  这就是中国军人纵横天下的……战歌!

  李向商把自己的卡片投进了红色信箱,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要被调离第五特殊部队了。

  军人有自己的潜规则,哪里有灾难军人就跑到哪里去救灾,哪里需要帮助,军人就会出现在哪里,这些工作军人可以做,也应该做。但是,说白了,这并不是军人的真正职责。

  军人就是合法的武器拥有者,是合法的暴力机器,军人最大的职责,在和平时期,是保持威慑力,震撼一些霄小之辈,让他们不敢侵犯国土;在战火四起的时候,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杀人!杀掉越多的敌人,就能挽救更多的平民,所以,军人的天性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以军人在战场上的角度和眼光来看,战侠歌唯一的错误,就是在扼杀了那个母亲的生命后,却因为实在无法承受雅洁儿带给他的压力,更不忍看到雅洁儿悲痛欲绝的目光,而放过了那个父亲,给他自己留下了一个如此可怕的后患。

  但是潜规则毕竟是潜规则,或多或少带着一些跨越公众道德底线的黑暗色彩,绝不能把它搬到台面上,更不能把它当成解释或推卸责任的理由。战侠歌当时的判断与行动,完全正确,但是他的这一系列行为一旦被公诸公众,对于战侠歌,和把他征召入伍,并提名他成为下一任校长接班人的李向商来说,就是一场最可怕,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的灾难!

  李向商在心里计算着,“大概再过四五个小时,我的卸任命令就会送到第五特殊部队了吧?”

  挥手向杨欢红道别,李向商慢慢在校园里穿行,让他意外的是,现在应该是下课时间,可是在校园里,他几乎看不到一个学生或者教员。

  第二百六十九章 混淆天下(上)

  两个学员手里拎着两只金属手提箱从校园里匆匆跑过,在李向商的目光,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两只金属手提箱里,装的是造价昂贵,专门用来进行网络对抗的电子设备。这两个学员跑得又快又急,竟然没有注意到站在杨树林旁边的李向商校长。

  李向商不由大为惊异,没有网络对抗学科教官的许可,这两个学员根本不可能从器材库里领到如此昂贵的仪器,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使用这种仪器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向他这个校长报告?!

  带着疑问,李向商遥遥跟在那两个学员的身后,当太精通作战技巧的李向商,悄无声息的走进学校占据了一层教学楼,可以容纳所有高年级学员一起上课的庞大微机室门前,隔着玻璃窗向里面观望时,李向商真的愣住了。几百名高年级学员,都坐在微机前,在几乎连成一线的键盘敲打声中,一串又一串命令从他们的手指中飞跳出来。而在每一台微机的液晶显示器上,出现的赫然是几个小时前,引爆整个中国网络空间,同时也把战侠歌和李向商校长推到万劫不复边缘的那部仅仅十五分钟的短片。

  李向商突然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竟然看到,竟然有二十几个马上就可以毕业,正式成为第五特殊部队见习士兵的男学员,在这种一片紧张的环境中,竟然大模大样的坐在第五特殊部队用来培养合格军人的微机室里,一边打开各种软件下载,一边观赏绝对少儿不易的三级影片和赤裸裸的A片。

  最令李向商目瞪口呆,气得手心发凉的是,竟然还有两个擅长微机操作,接受过严格电子对抗培训的混小子,竟然在那里制作网站。只要看看他们网页上诸如什么“做男人‘挺’好”,“要让女人幸福,就得先让她‘性’福”,之类的字眼,再加上几张绝对暴露的图片,和他们不断把四周传送过来的三级片、A片存入电脑,做上链接之类的动作,李向商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能看得出七七八八。这些王八蛋,竟然敢在第五特殊部队的微机教室里……制作黄色网站!而有几个教官,包括学校的网络对抗教官,竟然也坐在微机前,和这些学生一起埋头苦干。

  “大家动作都快一点!”竟然还有人负责指挥这样规模庞大的制作黄色网站行动,而指挥者竟然是一个年轻的,配戴着第六特殊部队标志的女孩子,她放着那二十几个“奋战”不休的学员,道:“一组,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网站基本框架已经搭好,”一名看来是被选为组长的男学员,一边头也不抬的继续努力工作,一边高声回答道:“我们的网速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时间太仓促,我们二十多个人攻陷了几家色情网站,一起从他们的服务器里直接下载影片,现在也只下载了一百多部三级片,四百多部A片,感觉数量还是有些欠缺,达不到一个有实力色情网站的水准!”

  “笨蛋!”

  那个负责指挥的女孩子叫道:“首页上可以通过链接直接调出来的影片,当然要全部保证完整性,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这个黄色网站的一流出准。但是你们可以把其余的没有任何情节,只单纯通过视觉、听觉感官刺激,来引发你们内分泌过盛的那种影片,全部分解成若干个片断嘛,相信不会有人和你们去探讨情节是否连贯,布局是否合理,这样你们不就能直接有上千部电影的库存了?实在不行,你们不是喜欢看暴力摔角嘛,把你们私藏的影片拿出来,暴力、色情,本来就是一家,混合在一起欣赏,观众也可以接受。”

  色情网站制作组组长用力点头,叫道:“是,明白!”

  在这个女孩的指挥下,他们这个飞速出炉的黄色网站内部库藏,迅速激增到两千多部影片。

  那个女孩似乎对这样的成绩还不满意,她右手一挥,还当真挥出来几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可惜她是在指挥一群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制作一个黄色网站。她说出来的话,也非常豪气,“你们在网站最醒目的位置上留下一句话,‘两万余部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清晰黄色影片,倾力打造全亚洲最齐全,最淫荡的黄色网站’!”

  色情网站制作组组长真的被这句豪情盖天的话给吓住了,在这个时候,他连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两、两万部?要、要、要是把四百部影片裁成两万部,那每一部的时间,只怕还不到一分钟了!”

  “笨蛋!”那个女孩子又是用力一挥手,道:“现在我们有的两千部影片,只是针对普通会员推出来的免费服务。既然连免费影片都有两千多部,收费影片有两万部,又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他们想看到我们珍藏的两万部影片,就得成为VIP会员,就给通过银行给我们付钱。我估计等他们看完两千部免费影片,再想加入VIP会员,至少已经是两周以后的事情了。”

  色情网站制作组的组长信服的连连点头,那个负责指挥全局的女孩子不再理会继续全员埋头苦干的色情网站制作组,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外挂组,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外挂组组长,竟然就是第五特殊部队的网络对抗教官,他迅速报告道:“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四十!”

  负责统率全局的那个女孩子,听到这个数据满意的点了点头,由第五特殊部队网络对抗教官亲自带领,他们这一组的工作成绩当然不菲。

  “服务器架设组,你们那边的工作进展如何?”

  “我们已经攻陷中国内地、香港、澳门、美国等十几个国家地区,三十多个大型服务器代理商核心数据库,在里面注册了我们的‘性福网’网站名称,并取得了后台上传、管理权限,随时可以进入运营状态!”

  “摸鱼组,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站在门外边,作为旁观者,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的李向商校长只能连连苦笑,他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望着那个进入学校还不到一年,就能连网络对抗教官也敢指使来指使去的女孩,喃喃自语的道:“凌雁珊,你这个小丫头,究竟想干什么?”

  网络对抗学科的教官,别看他今年才三十多岁,可是一个智商超过一百七十的超天才,同时享有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和中国科研院院士的双重特种津贴,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发疯的和学员们一起去制作一个什么“全亚洲最齐全”的黄色门户网站。

  “摸鱼组”组长竟然就是战侠歌在第五特殊部队交的好兄弟严峻,他放声回应道:“放心,我们组五十八名作战参谋,已经从社会心理学、宗教学、行为心理学、犯罪心理学等十几个角度,起草了一百五十六份宣言。一旦战斗打响,我们这边还能以每三分钟一份的速度,向你源源不断的提供精神弹药。不把水彻底搅混、搅黄,我们绝对不下火线!”

  “好,干得非常不错!”

  凌雁珊点点头,道:“你们起草的宣言,不要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去写,有时候,我们得又做正方,又做反方,这样才能把气氛推得更炽烈一点,把戏演得更足一点。而且你们要掌握好每一份宣言的力度火候,你们要在投入这些宣言的时候,让人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你们在相互交锋中,彼此的温度在不断上升,最终终于演变成一场以网络为平台的超级大混战!记住,你们摸鱼组的任务目标,是把那些被人一点火就着,感情太过丰富的女人注意力全部引开。充分自己的发挥你们思维的翅膀,在适当的时候,再爆上一点内幕八卦消息的猛料,只要能把那些泪腺过于发达的女人唬得一愣二愣,就是你们最大的成功!”

  严峻在这个时候,对凌雁珊当真是心悦诚服,他二话不说,又和身边喜欢玩脑力更超过体力的作战参谋们,陷入到对文字的编排与意淫当中。不用说,他们这群摸鱼组成员,就是要趁着把水搅混、搅黄的时候,再来上一个混水摸鱼。

  李向商校长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道:“凌雁珊,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知道你想帮战侠歌,可是这些舆论对抗,自然有专门的部门去负责,你这样只会让环境越来越乱!”

  凌雁珊毫不畏惧的回望着李向商隐含怒气的双眼,这个今年才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这个进入特殊部队还不足一年的女学员,面对第五特殊部队最高管理者,竟然还能保持着她仿佛与生俱来的那种淡然。这种气度与从容,就连李向商都要暗暗点头,他在凌雁珊这个年龄的时候,面对学校的校长,可是还会有点惊慌失措的。

  “对,校长您说得没有错,我就是要让环境越来越乱。”凌雁珊淡然道:“我知道您所说的舆论对抗,可是我更清楚,一旦把话题陷入到战侠歌究竟该不该利用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去挡敌人的子弹这个话题上,无论我们最终能否在舌战中取得胜利,战侠歌和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甚至是所有中国军人,都是最后的输家。”

  凌雁珊一针见血的道:“一个是在世界舞台上名声鹊起,拥有太多强悍与骄傲的战斗英雄,一个是原本平凡,却因为痛失妻女,而全身披上了一层灰色光环的男人,把他们两个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那些天性中拥有同情弱者因子的公众,一定会毫不吝啬的把自己手中的砝码抛到那个百分之百,已经和恐怖份子同流合污的静宫身上。我们的对手已经比我们早出发了很多,一旦天平失衡,想要依靠所谓的舆论对抗,来扭转局面……恕我直言,成功率只怕已经无限的接近于零!”

  李向商不由哑然,他是一个资深特种作战、军事指挥专家。就是因为他在军事领域投入了太多的专注与精力,才拥有了今天的成就,相对应的,对于这种揉合了太多类似于泼妇骂街的舆论对抗,李向商校长的确就外行了很多。

  但是李向商心中也明白,凌雁珊说得完全正确,否则他也不会在上级的调职命令还没有下达的情况下,就先跑到传达室里,投下了自己的红色名片。

  李向商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凌雁珊,他不由想起了战侠歌对这个女孩子的评价,“由于生活环境的压力,促使一个本来就是天才的小女孩,过早的成熟了。她是那种拥有全局战略观的非凡人才,局限于生活的阅历,她的动手能力不足,她的细节执行能力不足,她还有太多的缺点,但是一旦给她充足的可以调配资源和自由空间,她就能成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怕谋略大师!”

  在这个世界上,能得到战侠歌如此评价的人,实在……不多!

  李向商试探的问道:“那面对这种局势,你有什么解决的好方法没有?”

  “有!”

  凌雁珊回答得斩钉截铁,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与骄傲,当她昂起了自己的头时,李向商的眼睛里突然扬起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欣赏。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说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在人才济济的特殊部队里,她也只能算是一个无害的小动物。但是她实在太自信了,自信得就象是一轮初生的太阳,虽然还不炽烈,就已经散发出自己最夺人的光彩。李向商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在未来的岁月里,凌雁珊在谋略领略将来的成就,绝对可以和现在战侠歌在特种作战领域创造的巅峰一较长短!

  凌雁珊轻轻眯起了她的双眼,就是这样的动作,让还带着太多稚气的她,身上突然多了一种智者的狠辣与锋锐,“我要混淆天下,彻底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与目光。或者说,我要直接釜底抽薪,我根本不会去和他们进行无意义的辩论,既然我们不能把军队的潜规则公布出去,既然公众心中的天平,已经不可避免的因为同情弱者发生偏斜,我只需要告诉他们一件事情就行了。那个短片是假的,那个人是假的,在互联网上已经被炒翻炒烂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李向商也眯起了自己的双眼,他冷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场还有二十多个目击了现场事情经过的证人,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全部杀人灭口?”

  “当然不用!”

  凌雁珊的声音幽幽冷冷的传进了每一个的耳朵,刺得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轻轻爆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们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嘛。无论那个小女孩死的有多惨,那个发了疯的母亲究竟该不该死,对于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难,还在企盼中国军队把他们救出佛罗伽西亚的游客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而且抛除了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这些人也应该清楚的明白,战侠歌救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命!他们如果真的想报恩,或者干脆不想惹祸上身,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他们只需要闭紧自己的嘴巴,那就足够了!”

  跟着自己的姐姐品尝了太多的生活不幸,品尝了太多的无奈,冷眼看惯了世态炎凉,凌雁珊拥有的思想,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年龄与外表,她淡然道:“人性,这就是赤裸裸的人性。这就是人这种拥有高智商的生物,接近安全,远离危险的本能。对于那些游客来说,战侠歌绝对是一个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层次,绝对危险,绝对不能抗衡的特殊存在!我想,他们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安全的回到中国,永远不要再遇到战侠歌这个人,永远不要再想起他们在佛罗伽西亚遭遇过的事。在这个时候,心中最不安的反而是他们,只要我们略略放出一点点口风,他们就会得到定心丸,一个个守口如瓶,回家继续过他们的太平日子。”

  李向商真的震惊了,原来他以为战侠歌给这个叫凌雁珊的女孩子的评价已经够高了,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战侠歌对凌雁珊的评价已经稍低了。因为战侠歌对凌雁珊真正的认识,还是一年前的,而这一年时间在部队的历练,已经让这个女孩子稚气渐退。她的见识,她的谈吐,她的自信,都在得到了适合的营养与水分补充后,开始疯狂的成长。

  第二百七十章 混淆天下(中)

  面对自信满满,行事手段犹如眼镜蛇般狠辣而精确的凌雁珊,李向商沉默了,过了半晌,他突然对凌雁珊道:“好好做,这是我的命令!”

  轻轻拍拍凌雁珊的肩膀,不等她反应过来,李向商就转头走了。

  凌雁珊:“……”

  一边工作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凌雁珊和李向商对话的所有学员和教官,都扬起了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李向商慢慢远去的背影。

  慢慢的,豆粒大的泪水,从凌雁珊那犹如暗夜星辰一样明亮,却总是带着一层薄雾的双眸中流淌而出,慢慢的,划过了她那白玉无暇的脸庞,划过了她紧紧咬住几乎渗出血丝的双唇。

  凌雁珊用最尊敬的眼神,望着那个大踏步离开,就连背影都像是一把刺刀的男人,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骄傲,又是那样的孤独。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凌雁珊弯下了自己的腰,对着那个男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校长,送上了她最崇高的礼节与敬意。因为她知道,李向商的那一句话,已经把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问题,她可能面对的所有压力,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向商就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凌雁珊这样一个见惯了世态炎凉尝尽了人情冷暖的小女孩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间还有真情在。也就是因为有他这样一个大哥、一个教官,一个校长,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才培养出来一个能够站立在世界特种兵舞台屋脊上的战侠歌!

  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凌雁珊扭头望着微机操作室里的所有学员和教官,她轻声道:“我不想说什么为了中国军人的荣誉,那些东西真的离我太遥远。我只是一个现实的人,请大家为了战侠歌大哥,为了李向商校长,努力吧。我……拜托大家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微机操作室里已经够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突然又再次向上激增。

  半个小时后……

  关于战侠歌的主题,在互联网上已经超过了四百万条。和凌雁珊所预料的那样,绝大部分人都把同情投注到那个痛失妻子和女儿的男人静宫身上,而战侠歌的死忠支持者,绝大多数都是参过军,甚至是上过战场的退伍军人,或者是经常被人冠以“愤青”称号的男人,虽然还在各大论坛上拼死抵抗,但是面对四面八方狂涌过来只能用天文数字来计算的斥责与喝骂,面对战侠歌的确跨越了正常人承受道德底限的事实,和对方讨论战场上的人性,就显得过于苍白无力。战侠歌的支持者只能节节败退,可以预见他们最后阵地失守,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更危险的情况出现了……

  在以辐射状覆盖的讨论中,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开始把矛盾升级,他们谈到了中国军人中国警察,中国的公务员,谈到了中国的治安,谈到了中国的人权,他们甚至谈到了曾经在中国土地上,横行一时骗人无数的邪教大法,并呐喊助威的试图为他们“申冤”。

  ……

  在万里之外的佛罗伽西亚岛国,“怒狮”组织的二号人物军师,好整以暇的通过互联网浏览着因为“战侠歌事件”而乱成一团的中国各大论坛,时不时的对就在他身后埋头苦干的二十多名作战参谋,下达几个命令。

  在军师这只幕后黑手的刻意指引下,网络风暴被越炒越响。随着时间的慢慢延长,越来越多的人通过互联网知道了这件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气氛给带动了。到了最后,各大论坛上以战侠歌为议题的发言,在三分钟内就会被撑满,参与讨论的人就象是滚雪球般,越积越多。

  蝮蛇就站在军师的身后,用一种尊敬的眼光,望着军师运筹帷幄,但是当他看到军师下令,让那些作战参谋们,把一篇篇邪教的宣言也丢到各大论坛上,旋即遭到IP封杀,又通过代理服务器的方法,重新将更多的贴子发上去,蝮蛇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个狗屁邪教大法,摆明了就是一群为了圈赚钞票,又懂上一点行为心理学,再加上一点秘神主义和宗教理论,堆积起来的垃圾。说白了,就是一群骗吃混喝,有了钞票又想要权力的超级神棍,你干嘛要为他们说话?”

  “呵呵……”

  军师笑了,他轻轻扣动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微笑道:“没错,他们就是一群超级神棍,但是他们却曾经成功过,他们曾经在中国大地上卷起过一阵风潮,想做到这一点,仅仅凭什么心理学,宗教学和神秘主义,是远远不够的。你知道他们凭什么,能风行一时间,骗人无数吗?”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蝮蛇这个年龄,能够正确理解的范畴,他老老实实的道:“我不知道!”

  军师欣赏的点了点头,道:“问题的核心,说白了,还是社会生产力,和社会关系架构的问题。在几十年前,中国的社会生产力过于低下,所以政府只能采用社会资源国有,平均分配的原则;到了八十年代,中国的生产力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已经允许进行尝试性的开拓,所以英明的领导人,提出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战略思想方针,希望以这批人形成的点,造成面的升华,带动全民的经济收入和国家实力。这样的战略,其大胆和独到,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而且到了今天,已经展现出足够的成绩,验证了这位领导人的判断。”

  “我不是经济学家,我也不知道现在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较二十多年前,翻了几倍,但是普通公民的生活水准却绝对发生了质的飞越,就是围绕这批先富起来的人,现在的公众才能找到高薪的工作,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领域。但是……一山望着一山高,面对那些先富起来的人,面对际遇不同,能力不同,意识不同,社会关系不同,形成的贫富差距拉大,社会地位等级出现,公众心态如何平衡,就是一个大的社会学科了。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有十三亿公民,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基数,需要长期的努力与实践。”

  说到这里,军师拉长了声音,道:“而那批邪教的神棍们,就是趁着中国进行体制改革,进行富民政策,达到了一个转折点,需要时间去调整和优化时,抓住了那些社会公众不平衡的心态。什么学习他们的大法,可以羽化成仙,可以得窥天地之盈亏,他们就是用这种绝对‘意淫’的方法,来为心里不平衡的公众,画饼充饥的构画出一幅‘完美’的蓝图,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军师最后做出了总结,“中国还有一个现状,是历代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那就是公民缺乏宗教信仰。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佛教或者是伊斯兰教,在中国公民中形成的比例都太小,精神上没有信仰,物质上又无法达到平衡,公众就需要自己去找到一个心理平衡杠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对抗邪教的精神鸦片,就需要全民觉醒了。”

  蝮蛇连连点头,但是他仍然疑惑的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拿这批已经成为昨日黄花的神棍们去炒作。”

  军师突然问道:“你知道自己和战侠歌相比,你的劣势在哪里吗?”

  蝮蛇:“嗯?”

  “你也向我说过,这几年战侠歌的军事技术,基本上没有再向上提升,而你却在突飞猛进,形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侠歌正在进行角色转型!”

  军师回头望着蝮蛇,幽幽冷冷的道:“把你们两个人放到战场上,让你们单独公平对决,你至少可以有七成的胜利机会。但是如果让你们各自带领一支特种部队,在战场进行对决,你只要看看战侠歌参加‘蓝盾’军事竞赛,带领一批杂牌军创造出来的战迹,你就应该心里明白,我给你五成胜率,已经有偏袒你的成份存在。如果让你们各自指挥一支大规模军团,我想……以你现在偏好个人技术发展,在统率、指挥领域越显苍白无力的情况下,你面对思维敏捷,即有斗士之勇,又有军师之略,行事随心所欲,反而不着痕迹,随时可能让人目瞪口呆的战侠歌,你必输无疑!”

  蝮蛇低下了头,听他牙齿咬在一起,发出的“咯咯”声,军师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近乎怜悯的神色,但是这种神色,很快就从军师那张太过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消失了。军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对战侠歌的仇恨,但是我希望你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要知道,在你以后的生命中,还会遇到更多的敌人,更多的战斗。我经常把你带在身边,让你见习我指挥部队,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像死在你手里的战侠歌一样,成为一个全能型的作战高手。这样的话,假如有一天我死在了敌人的手里,终于遭到了报应,我至少还能放心的闭上自己的双眼。”

  听到军师的最后几句话,蝮蛇的全身不由狠狠一颤。他太明白军师的意思了,在带着一身伤残回家,连父亲都不理他的情况下,没有这位亦师、亦友、亦父的军师来到他的身边,为他放弃了自己的整个天空,扶持他,帮助他,培养他,他又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拥有了今天的能力与成就?

  蝮蛇慢慢蹲下了自己的身体,他就象是一个小孩子似的,伸手抱住了军师的腿。他把自己的脸上放在军师的大腿上,慢慢摩挲着,感受着军师身体带给他的温暖与安全。军师伸手轻轻抚摸着蝮蛇的头发,在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蝮蛇离不开他,可是他这个叛国者,又何尝能离开这个孩子?

  “我之所以为那批神棍们呐喊助威,就是想利用他们曾经抓到的点,把矛盾升级,形成一种可怕的社会压迫力。”军师轻抚着蝮蛇的头发,现在他就象是十几年前,第一次教导这个孩子一样,询询善诱的问道:“你说面对这种全民激愤的情况,他们应该怎么办?”

  把脸趴在军师大腿上的蝮蛇眼睛亮了,他脱口叫道:“战侠歌!”

  “对,我带的徒弟,在谋略方面,还是很聪明,很有天分的啊!”军师轻声道:“这就叫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想把一件东西卖一百块钱,我就必须叫价二百块钱,这样我和顾客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要直接把目标对准了战侠歌,那边的人还会想方设法的保住他,但是现在我把矛盾升级,把矛头直接指向整个公众社会现在还无法调和的位置,为了缓解压力,就必须有一个让公众愤怒转移倾泄的方法。战侠歌是事情的起因,只有通过处罚他,才能平息公众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李向商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手握重权的校长,就算他自己愿意罢官不干,只怕也护不住他这个最出色,又最会闯祸的手下了。”

  蝮蛇用力点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位作战参谋叫道:“军师,我们这里出现了一点意外!”

  在讨论得如火如荼的各大网站BBS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声音:“他妈的,什么狗屁揭发内幕的短片,纯粹就是垃圾!竟然在短片上加载了流氓木马程序,现在我一打开网页浏览器,就会进入一个什么狗屁亚洲第一黄色网站,关都关不掉!”

  第二百七十一章 混淆天下(下)

  这个新的声音一投到互联网上,当真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不时有人发出了惊呼:“这个短片竟然内嵌着木马程序,大家不要打开啊!”

  一名作战参谋向军师报告道:“这可能是某些不法商人,利用这次战侠歌事件,用流氓木马软件,对自己网站进行宣传。”

  军师点了点头,把全世界的人通过数据联系在一起,在这个上面,就等于是一个不受时间与空间限制的社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既然他们可以利用互联网成为作战武器,当然不能阻止别人利用互联网,成为自己赚钱发财的途径。

  但是很快军师和他手下的二十多个作战参谋,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惊呼的行列,越来越多精通电脑技术的人,开始在BBS上发言,“小心,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最新流氓软件,一旦点击那部短片,流氓软件就会自动运行,进入你计算机的操作系统。它的附着能力极强,而且拥有超一流的隐匿及自我复制性,现有的杀毒软件根本无法把它清除。除非……你能承受所有数据资料丢失的代价,先把自己计算机的硬盘格式化,再重装系统。”

  这个流氓软件真是太流氓,太无耻,太下流,太让人反感了!

  反感得已经超出一般人承受的极限,只要你打开自己的网络浏览器,一个恬不知耻,号称要打造全亚洲第一的黄色网站,就会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在网页浏览器里。那绝对暴露的图片,那大胆火辣辣的文字,两千部在线播放的黄色影片和暴力影片,这已经足够吸引相当一部人的注意,把他们从BBS的口水大战中拉出来。天知道这家号称要打造全亚洲第一的黄色网站有多大的能量,拥有多少台服务器,竟然可以让你在中国任何一个城市都能享受到稳定播放速度。

  如果这些内容仍然无法吸引你的注意,那就简单了,你想重新打开一个新的网页或者直接关闭浏览器……没门!你只要输入一个新的网址,或者直接选择了关闭浏览器,流氓软件已经控制了你的操作系统,在网页上就会出现一个对话框:宝贝,别急嘛,再呆一会吧,这里可好玩呢。

  制作这种流氓软件,用强盗的方法强行把客户拉进网站的家伙,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一下,竟然还在这个对话框下面,留了一个拥有“YES”与“NO”两个回答的选择栏。你要是选择了“YES”,当然双方是皆大欢喜,网站上立刻就会出现一个大跳艳舞的女郎,对你狂抛媚眼,然后又出现一个新的对话框:谢谢,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让我给你跳支舞吧。

  如果你选择了“NO”,想要退出这种下流网站的话,嘿嘿……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当你真的按下鼠标的左键,向这种流氓网站表达了自己渴望自由彰显人权的态度后,又有一个新的对话框弹出来了:你真的确定要走吗?

  面对这样一个对话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想着同一句话:“废话!”

  然后再次坚定的按下选择退出网站的按键,这一次,网站没有再问你是否要退出的傻话,他们在新的对话框里,加入了一段相当经典,从电视广告词里蜕变出来的台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才是真的好;腰好、腿好,大家都好,不用“壮阳”肾宝!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死活的坚持想要堂堂正正的退出这个网站,行,这个网站的制作人员,无疑有超级恶搞的天分,一个跳着钢管舞的男人出现在网页上,他抓着舞台上的钢管,做出各种匪夷所思又挑逗入骨的动作,又有一个新的对话框随之弹跳出来:我是弓,强壮的弓,天弓,地弓,强弓!

  这样一个黄色网站,就那样理直气壮的在你的电脑显示器里不断闪烁,就那样得意洋洋的向你耀武扬威,上面那些火辣辣的文字,那些绝对暴露甚至可以说是绝对无耻的图片,都在忽明忽暗的闪动着流光,直刺激得至少百分之六十的浏览者心脏跳动加快毛孔收缩……要知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他们偷偷观注时势新闻,了解国内动态,增加个人的见识和社会经验积累,只要是完成了本职工作,老板和主管一般也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这样总比消极偷懒要强多了。但是……又有哪个老板或主管,能够忍受自己手下的员工,在上班时间,理直气壮的在那里浏览黄色网站?!

  面对这种窘状,面对这样一个流氓软件,面对这样一个你根本无法力敌的超级坏蛋,很多人只能自认倒霉的按下了电脑主机的重启键。

  电脑……终于恢复平静了。

  但是一打开网页浏览器,嘿嘿,那个流氓网站就又穿出来了。用杀毒软件,无效;用木马查杀软件,无效!那位同时享有中科院,和中国第五特珠部队教官双重津贴的网络对抗组教官,在无聊的时候,做出来和朋友开玩笑用的流氓软件,又怎么可能是这些市面上现有的软件能够清除掉的?

  二十分钟后,一名作战参谋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对军师报告道:“根据我们的抽样调查,在互联网上流通的那些短片,大约有百分之四十五被绑定了这种来源不明的木马程序。这种木马程序虽然只有一百多K大小,却竟然同时拥有病毒的自我复制与传染功能,它就是针对我们散发出去的短片代码进行传染,强行把自己捆绑到影片上,根据我们的预估,两个小时后,被强行捆绑木马软件的短片,将会超过百分之六十!”

  军师的眼皮开始轻轻跳动,真是好霸道的程序!

  真是好凌厉,一出手就疯狂与嚣张到极限的绝地大反击!

  第二百七十二章 坚盾

  在各大网站的BBS上,讨论战侠歌事件的人,除了一开始的道德派,和对战侠歌的死忠派,又多了一个派系。而且随着时间不断向后推移,越来越多的正方与反方成员,加入了到了这股第三势力当中。因为这第三股势力喊出来的话,不但合情合理,更以一种釜底抽薪的方法,在直接消除正方与反方产生争议的核心,以和稀泥的方法,大大中和了BBS上的硝烟气味,赢得了一种双赢局面:“你们还吵什么吵的,难道你们的计算机现在还没有中毒,现在还没有被木马软件攻占?什么‘战侠歌事件’,我看纯属就是子虚乌有,纯属一个垃圾黄色网站,想要进行宣传推广,想要骗钱,借助名人效应玩的炒作!大家不要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了,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起对抗流氓软件,一起对抗这种为了宣传自己的网站,不惜损害一个战斗英雄,一个民族英雄的名誉的恶劣行径!”

  立刻有人跳出来,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如果这部短片真的是假的,是污蔑,为什么战侠歌自己本人不站出来,向公众澄清?”

  第三方的代表,迅速回复了帖子:“战侠歌是谁?他是一个职业军人,一个中国最优秀的王牌职业军人!他的行踪都是国家机密,谁敢泄露他的行踪,谁又能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正在执行什么绝密级的特殊任务?你们总不会认为,像战侠歌这样的超一流军事天才和作战领袖,国家就会用供奉神像一样的方法,把他闲置在那里吧?没有经过一次次生与死的磨练,没有一次次我们这些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人,无法想象的困难与痛苦,战侠歌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技术与破坏力?假如随便有人拍那么一部短片,说战侠歌杀了他的老婆女儿,战侠歌都得跳出来为自己澄清的话,他干脆就别当军人了!”

  无论是正方还是反方的成员,看到这段话,都连连点头。是啊,如果有人给战侠歌造一次谣,战侠歌就得来在公众舞台上露一次面,他还是转换职业,凭他出色的外表和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气质,去当一名绝对一炮走红的模特或者是功夫片演员算了!

  在万里之外,通过互联网一直关注这场超级混战的军师,一边看着BBS上炒成一团的帖子,一边看着那个号称要打造全亚洲第一黄色网站的“性福网”,在这种局势已经开始向战侠歌偏移的情况下,他突然笑了,“战术不错,手段不错,胆子不小,玩得挺开,投入的人力与物力也相当庞大。但是,毕竟准备时间太短了,想要把这种移花接木的游戏玩得天衣无缝,你们还远远没有做到!”

  在军师的授意下,新的帖子,新的疑问又在中国各大网站的BBS上流传开了,“我还是觉得这事情有点说不过去,要打造什么亚洲第一黄色网站,利用流氓木马软件来强迫大家点击并浏览他们的网站,这一点我懂,虽然十分反感,但是也可以接受这样的一个为了赚钱,而强奸民意的现象。但是……战侠歌是中国军队的战斗英雄,说白了,他现在已经算是中国军队的代言人,可以炒作的名明、偶像多的是,这家网站干嘛发疯了,敢拿中国军队的代言人来开涮?他们这不是在给自己制造困扰吗?请大家注意了,这可是一家中文网站,换句话来说,这是一家中国人自己建立,并且打算专门针对中国人进行投放的网站。请大家想想看,用污蔑的方法,来攻击中国军队的代言人,他们这一家网站最后的结局除了被全盘封杀,还能再留下些什么?就算是弱智傻瓜,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这一手,绝对击中了凌雁珊的软肋!他们实在没有时间,再做英文、日文的分站面,让军师从点入手,把怀疑的种子撒了下去,如果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拿出新的有力台词,怀疑的种子一旦爆发,必将成为能掀翻整个互联网的可怕大爆炸,形成一种面的突破!要知道临时拼凑起来的“性福网”,绝对经不起详细而认真的盘查!

  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是战侠歌,通过只组建几个小时的“性福网”,就能用的隔山打牛的招数,直接抨击到整个中国军队,甚至是中国的新闻机构。

  冷汗,顺着凌雁珊的脸庞不断滚落,她虽然是一个少见的天才,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她的人生阅历,她的知识,她的思维模式,都还有太多没有弥补的缺点。和正常的人相处,她是太过于耀眼太过于出类拔萃,但是和“怒狮”组织的军师,这样一个四十多岁,无论体力、精力、知识结构都处于人生最巅峰的谋略大师相比,她仍然有一段不可弥补的差距!

  而且,双方的起跑点本来就不一样!

  “叮呤呤……”

  李向商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李向商缓缓抓起了电话。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面对这种几乎无法化解的死局,负责管理互联网信息安全工作的相关部门,通过上级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并向他做出了一个亡羊补牢的建议:立刻把“战侠歌”这个名字和一系列相关词语,列入各大网站BBS信息自动过滤系统,强行压制即将来临的舆论风爆!

  李向商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摸出一包香烟,从里面挑出一支,放进自己的嘴里,在办公桌上那只一年也用不了几次的打火机“嗒”得一声轻响中,蓝色的火苗和淡蓝色的烟雾,随之在校长办公室的上空袅袅翻滚。

  李向商手里的烟牌子还不错,拆开包装后,已经放了很久了,现在里面的烟丝又干又硬,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味道。不过对于李向商来说,是不是好烟,味道怎么样,根本没有区别,因为他这一辈子,也只吸过三次烟。

  战侠歌带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一群才十七八岁的学员,陷入俄罗斯战场上,必须面对百倍于己的恐怖份子,与他们不断周旋,中国却无法派遣部队支援,只能放任他们自生自灭时,李向商学会了吸烟。

  战侠歌为了再见他的“大哥”一面,在青藏高原五千米海拔的康西瓦烈士陵园中,一坐不起,李向商就是在吸了第二支烟后,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把杨欢红带到了战侠歌的面前。

  现在,是李向商第三次吸烟。

  李向商清楚的明白,躲在幕后遥控指挥的那只幕后黑手,已经和凌雁珊这个少年坎坷,造就出来的天才,不可避免的对撞到一起。而且那只幕后首脑,甫一出手,就抓住了凌雁珊在仓促间不可能弥补的致命弱点,把凌雁珊逼到了绝对的下风。

  如果同意网络信息安全部门领导的建议,采用亡羊补牢的方法来强行扼制事态的发展,还能最大限度的减少这次交锋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

  除了在考虑计算采用这种手段,强行压制公众评论可能造成的后果与反弹,李向商现在心里还想到了两个字:人才!

  没错,就是人才!

  凌雁珊是李向商这一辈子见过的,在谋略领略最才华横溢的少年天才!她聪颖,她拥有远超实际年龄的成熟,她拥有绝不亚于真正战士的狠辣与果决。但是,凌雁珊和战侠歌不同,她每一次争强好胜的行为背后,都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凌雁珊由于生活的压力和社会身份的问题,再加上她姐姐凌寒的职业选择,都在她心里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使她缺乏一个谋略大师最必需的……自信!

  换句话来说,凌雁珊现在就算是还能摆出一付淡然从容的表情,还能保持冷静的态度,但是她的心一定充满了不安。她太需要胜利和别人的认可,来培养出自己逼人的自信和智者魅力了。

  假如在这个时候,李向商真的强行接管了在互联网上正在进行的战斗,也许能把损失尽力减小,但是凌雁珊就完了。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颜面扫地,从此以后的话,这个曾经挣扎的生存在社会最底层,无论如何也无法立刻摆脱自卑情绪的女孩子,也许这一辈子都再没有力量重新鼓起勇气,把自己推到舞台的最前沿,去担任迎着狂风骤雨,吹响无畏号角,带领大家一起奋勇前进的领航员!

  中国,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火纷飞的动乱年代,都太需要战侠歌这样能够纵横沙场的战争领袖,都太需要凌雁珊这种淡然从容中方显英雄,可以运筹帷幄,行事不拘一格,决胜于千里之里之外的谋略大师了!

  战侠歌+真正成长起来的凌雁珊+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梦幻军事组合!

  李向商就这样沉默着,各种思绪在他的大脑中纷乱交集混成了一团,而在电话另外一端的,对方也保持着沉默,等待李向商给他最后的回答。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慢慢过去了……

  直到手上微微一痛,李向商才惊醒过来,望着已经烧到尾部只剩一一个过滤嘴的香烟,回想着凌雁珊这个小女孩,明明内心忐忑不安,却仍然能傲然挺立和他彼此对视的勇气,回想着在资料片看到的,凌雁珊在军事电子对抗舞台上,为了取得胜利,而推行的全球大战略,李向商的嘴角缓缓绷紧,直至拉成了一条犹如大理石般坚硬而泛着金属光泽的画面,他沉声道:“不用!”

  对方张开了嘴,想再劝说点什么,李向商断然道:“有事,我扛!”

  “啪”得一声,电话被李向商挂断了。

  “舆论战斗,不是我的特长,所以,我只能帮你做到这一点。”李向商凝视着仍然陷入胶着状态的各大网站BBS论坛,在心中暗暗道:“凌雁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对自己失望,努力啊!”

  根本不知道李向商已经为她顶住了太多压力的凌雁珊,现在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想做到“临泰山倒而面不改色”,是一种多么难能可贵的意志坚定!

  “所有人都在望着你,如果你慌了,这一场战斗不用到最后,就会分出胜负!”

  凌雁珊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呐喊,在这个时候,她虽然还能保持镇定的态度,但是她的脑子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法思考。凌雁珊清楚的知道,在别人看不到的演讲台下,她的双手和双腿,正在微微的发颤。无论如何,她还只是一个曾经在社会底层生活了十几年,被几个小流氓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女孩罢了。

  一个人走到了凌雁珊的面前,他把一张类似于相片的东西,摆到了凌雁珊的面前。他看到凌雁珊现在还神不守舍,他不由皱起眉头,叫了一声,“喂!”

  凌雁珊下意识的应道:“嗯?”

  “你只是一个才入学校一年的小女生,知道我们为什么愿意听你的调遣吗?”

  听到这个问题,凌雁珊终于清醒过来,她努力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要高出一头,和战侠歌曾经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严峻。

  “因为我们觉得,你象他!”

  严峻伸手轻轻点着他摆在凌雁珊面前的那张相片,“你和他一样胆大妄为,行事不拘一格,却又偏偏又都拥有一种能让人愿意信任,帮助你的魅力。但是你和他相比,还差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勇气!一种狭路相逢,瞬间就能带领所有人,打出最惨烈、最疯狂、最霸道一击,彻底扭转战局,击溃敌人的勇气!”

  严峻摆在凌雁珊面前的,赫然是一张战侠歌的相片!

  “该冷静的时候冷静,该疯狂的时候疯狂,该拼命的时候拼命,这就是大哥比你更优秀的地方!”

  严峻望着若有所思的凌雁珊,轻声道:“你已经冷静过头了,在这个时候,你根本不需要再耗费心神的去控制自己的思想。倾尽你所有的智慧力量,对已经站在我们面前横行霸道的敌人,发起一次最致命的疯狂突击吧!你看看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现在他们都是你的士兵,都是你最忠实的追随者,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必然会为你冲锋陷阵,辗着敌人的尸体为你粉碎任何强敌!”

  一股暖暖的东西涌进了凌雁珊的心头,慢慢的,慢慢的,转化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沸腾燃烧,让她几乎要忍不住放声呐喊,才能宣泄出这种突然拥有了庞大力量后的兴奋火焰!

  凝望着这个在最关键的时刻,把友谊的温暖和自信,毫无保留的灌输到她身上的男人,凌雁珊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她的脸上就已经扬起了一丝几可分金碎石的精芒!

  要么是更进一步的天才,要么就一生回归于平庸,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凌雁珊成长了!

  “把所有的资料传给我。”

  随着凌雁珊的一声令下,已经停止运作的谋略机器,终于再次回归的正确的轨道。在这片最纷乱最瞬息万变的时候,凌雁珊的内心反而充满了平静,因为在相片里,全身都透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骄傲的战侠歌,正在凝望着她。进了第六特殊部队,凌雁珊才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了战侠歌那一个个只能用传奇来形容的故事。

  当她听到了战侠歌为了替朋友报仇,把自己隐藏在一堆尸体中,任由一辆几十吨重的T80坦克从他的头顶辗过去,终于从背后把整辆坦克炸毁时,凌雁珊发出了像一个平常小女孩见到了偶像明星般的惊呼;当她听到战侠歌为了替自己的兄弟报仇,亲手用虎牙格斗军刀一刀刺死了只有十几岁的恐怖份子,却得不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理解,而一个人孤独的走向更遥远的战场上时,炽热的眼泪,早已经从她那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眸中默默的涌出来。

  从那个时候,凌雁珊就忍不住在想,“如果我是雅洁儿姐姐,我一定不会成为遮掩战侠歌光芒的剑鞘,在这个世界上,象他这样的英雄已经太少了,为什么还非要在他的身上,套上一个用理智和感情揉合出来的锁链?如果战侠歌是一把杀人无数可以纵横天下的剑,那么,我就要成为他的盾!一面可以在他劈波斩浪时,为他保护住自己的要害,让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坚盾!”

  第二百七十三章 马桶战术

  “战侠歌,雅洁儿姐姐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弃了你。但是请你不要悲伤,请你让我能够和你……生死与共!”

  凌雁珊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全套电子资料的某一个页面上。

  为了能够把“战侠歌”事件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和点评,直接引起一场舆论风暴,军师手下的作战参谋们,在各大网站论坛的BBS上,用隐晦的词语,对一个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横行一时,公然对抗法律,试图在社会中制造动乱邪教进行了宣传和喊冤。

  他们这样做的意义凌雁珊明白,不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绕了一个大圈,最终锁定的目标还是战侠歌这个人嘛!

  凌雁珊凝望着电脑显示器上的文字,在战侠歌相片的陪伴下,在战侠歌那张扬中透着一丝温柔,却又偏偏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凝视中,在战侠歌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中,凌雁珊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在用红木制成的主席台上轻轻敲击着。

  在这个时候,就连那些精通行为心理学的教官,也无法再看出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只要看她的那种专注,那种眼睛里一闪而逝的锐利光芒,大家也知道,在凌雁珊的脑海中,一场没有硝烟却最激烈,也许不会有鲜血,却足以影响在场所有人未来人生的攻防战,正在不断的推演不断的交锋。

  凌雁珊突然把自己面前的那台液晶电脑显示器反转过来,她伸手指着其中一段图文混排的网页,对网络制作组的组长道:“立刻和国家安全局取得联络,从他们的数据库中,直接调取这个邪教自己录制,通过各种非法途径传播的所有宣传短片,并把它们全部移植到我们的‘性福网’服务器里,并向所有进入网站的浏览者开放!”

  ……

  听到这样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不由自主的一起抬起了头,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那个站在主席台上,再也没有丝毫畏惧,已经带领他们吹响了最后战斗号角,准备打出最破釜沉舟一击的小女生。

  不!

  再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再用“小女生”这个词,来形容凌雁珊!凌雁珊现在就是一个揉合了理智与疯狂,平稳与激进,收敛而放肆的绝对矛盾体!

  她那双闪闪生光的眼睛,仿佛已经透过层层迷雾,看到了不远方的胜利曙光。她那几乎不含半点温度,却带着绝对的煽动力的声音,把战斗的宣言,平平稳稳的传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站在黑色幕布后面的敌人,已经把我们逼到了绝路上,我们必须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向公众解答两个问题。第一,我们为什么敢拿战侠歌这样一个已经成为中国军方代言人的英雄,来进行恶意炒作;第二,我们投入这么大的精力与成本,制作出来的‘性福网’,在拿战侠歌进行炒作后,生命周期已经短得只剩下几个小时,随时都有被强行查封的可能,只有带着政治目的,才会有人做这种投入与收入绝对不平衡的事情。”

  能进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有哪一个会是弱智?当凌雁珊说到这里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那个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横行一时的邪教,为了扰乱社会治安,在制造动乱后从中谋取经济与权力上的双重收益,他们当真称和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一旦把他们推到舞台的最前沿,把这口大大的黑锅甩到他们的背上,那么……一切就都合理了。

  恶意炒作“战侠歌事件”,趁机制造民众不满,当然是这群邪教中人的拿手好戏,他们也一向“执着”的如此努力着。

  投入大量资金,用流氓软件吸引大量人浏览他们的网站,趁机宣扬他们的邪教抨击政府,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也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凌雁珊一针见血的道:“我们的敌人,最大的错误,就是不知进退,没有把握好自己的度数。他们想一次性把战侠歌逼进绝路,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就必须冒言多必失的危险!既然如此,我们就与子之矛,攻子之盾,让他们好好品尝一下欲哭无泪,哭笑不得的滋味吧!”

  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齐声喝道:“是!”

  身为第五特殊部队的教官,当然想得要比那些顶多才二十岁的学员更多,网络对抗教官站起来,对着凌雁珊问道:“现在大量捆绑着木马程序的短片在互联网上横行,我们刚刚投放的黄色网站,在这些短片的引导下,点击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再过两个小时,就可能达到和国内某些一流商业网站同一水准上。如果我们真的把那些邪教抨击政府,教唆犯罪的短片通过互联网投放出去,你又打算用什么方法,去弥补或者消除这种行为对社会治安造成的深远影响?”

  凌雁珊笑了,她真的笑了,她笑得张扬而放肆,她笑得那位智商超过一百七十,同时享受中科院院士和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教官双重津贴的教官都感到莫明其妙。凌雁珊突然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还是一位设计FLASH动画的一流高手?”

  网络对抗组教官,所答非所问的道:“我能一只手打字,一只手用鼠标画画。”

  两都是高智商,都拥有跳跃性思维的天才,旁若无人的聊着让人根本摸不到头脑的话,他们的嘴角那缕开心的微笑,却慢慢的漾起,大概也只有拥有同样思维的人,才能这样的交流和谈话吧?

  凌雁珊微笑道:“那我们就合作一下,用十五分钟时间,做出来一个FLASH短片,并把它放在网站宣传邪教的页面,最醒目的位置上吧。”

  “OK!”

  凌雁珊略略思维了片刻,背负着双手,道:“在两年零七年的四月二十三日,有一个老太太突然猝死了,唉,真的很可惜,四月二十四日,就是她的七十大寿了呢!她的儿孙们,为了给她庆祝七十大寿,已经为她定了一个大大的蛋糕,甚至还请了一个戏班子,准备在他们村子里的舞台上,表演三天三夜大戏呢!”

  “那个老太太迷迷糊糊的跟着黑白无常,走过了奈何桥,当她看到了手里端着孟婆汤的孟婆,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突然开始惊慌起来。因为她还不想死,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自己没有过上几天的幸福生活。”

  所有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一边飞快的工作,一边竖直了耳朵,仔细聆听凌雁珊讲的这个故事,他们真的不明白,在这种时候,聪明的凌雁珊,睿智的凌雁珊,给了他们太多惊讶的凌雁珊,怎么突然开始有模有样的讲起一个鬼故事!

  那位网络对抗组的教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他的眼睛里已经透出了一种天才在绝对专注,绝对投入时,才会绽放出来的狂热光彩。在这个时候,他一个人横刀竖马的坐在两台并列在一起的电脑前面,他的左手在其中一台电脑上,用自己编写的软件,飞快的打字。

  没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一个人仅用自己的一只手去打字,竟然还能追上凌雁珊说话的速度。换句话来说,这位天才教官,只用一只手,每秒钟就能至少打三个字!而更让人敬佩得五体投地的是,这位网络对抗教官,他还能分心二用的在另外一台计算机上,用一只鼠标在软件上绘图,聊聊几笔下去,一幅幅虽然简单,却让人能一眼看出内涵的画面,就出现在电脑显示屏上。随着凌雁姗的娓娓细语,这位教官竟然同时从文字与图画两个层次上,跟上了凌雁姗的节奏。

  就算是跟着位教官学习了几年网络对抗和信息自动化工程的学员,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教官能像今天这样投入,这样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看到这个老太太拼命挣扎,孟婆正准备把那碗孟婆汤灌进她的嘴里,却被一旁拎着铁链子的马面给伸手阻止了。马面说,还是把她带到阎王爷的面前,先让阎王爷审判后再说吧。”

  听凌雁姗说到里,那位网络对抗系的教官,已经开始构画阎罗殿的草图。

  凌雁珊继续道:“这位老太太走进阎罗殿,她最先看到的,就是两个足足能够容纳几万人的大缸,其中一个缸里装满了粪便,另外一个大缸里,装满了还在不断蠕动的蛆虫。”

  那位智商百分之百超过一百七十的超天才,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网络对抗系教官,听到这里不由发了一下呆,“可以容纳几万个人的两个大缸?”

  但是这位教官毕竟是一位智商超过一百七十的超天才,他略一思索,干脆在自己画的草图中,画了两个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大篇幅,类似于浴室里面,洗澡池之类的东西,只在两个池子中间,留下了一条窄窄的过道,然后他在两个“洗澡池”上面加注了标语……粪池、蛆坑!

  “在老太太的前面,还有几个人排队在等候阎王爷的审判,”讲到这里,凌雁珊的语气突然有了几分怪异,“正在被审判的人,是一个党员,阎王爷一听不由大怒,喝了一声‘给我丢到粪缸里,永世不得超生’,于是这位党员就被一群喽罗丢进了粪缸里,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这里,微机操作室里有一小半学员,都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叫:“我操!”

  只要是够了入党的年龄,还能坐在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党员?!

  凌雁珊微笑着道:“轮到第二个人了,那个人见势不妙,立刻直接向阎王爷坦白,说他不是党员,只是曾经是共青团团员,结果呢……他就被丢进蛆坑里去了。”

  这下子,所有听清这个故事的学员,都瞪圆了眼睛。

  “后来轮到这个老太太了,阎王爷问她,是不是党员,老太太立刻摇头;阎王爷又问她,是不是团员,老太太仍然摇头。阎王爷当时就愤怒了!”

  “哧……”

  所有学员的耳朵都竖得比兔子耳朵还要高,他们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位鬼才知道是不是内分泌失调,才会对“党员”和“团员”有如此愤怒的阎罗王,为什么会面对一个平凡又真的够倒霉,连七十大寿都没有混上的老太太去发火。

  直到把所有人好奇心都彻底调起来,又看到那位负责做FLASH动画的网络对抗系教官,已经画好草图,凌雁珊才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道:“阎王爷愤怒的置问那位已经被吓坏了的老太太,你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团员,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来人啊,把她给我丢出去!结果……那个老太太就又还阳,复活了。让我们在这里恭喜她,因为她又可以参加第二天自己的七十大寿了。”

  ……

  安静,绝对的安静,所有人都忘了打字,都忘了手中的工作,大家都呆呆的望着一脸平静,还带着小狐狸般可恶笑容的凌雁珊。

  凌雁珊最后对这个故事做了总结:“这个‘事实’与‘案例’教育了我们,为了我们的人生幸福与安全,请大家尽快脱离党,脱离团,洗掉自己身上的‘兽印’,重新回归人生的正途吧!”

  ……

  还是安静,绝对的安静。

  过了好半晌,战侠歌的兄弟严峻才勉强恢复过来,挣扎着叫道:“这种狗屁故事,说出去哄鬼呢?只怕连白痴都不会相信吧?!要真这样的话,地球上早就因为人口过多资源太少,而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千万不要用这种态度来指责我。”

  凌雁珊耸着肩膀,指着自己那颗天知道有多少诡异思维的小脑袋,笑容可掬的道:“我刚才讲的故事,可不是现编现演,就象严峻哥哥你说的那样,我还真没有这么抽象而大胆的思维,编撰出如此白痴,连鬼都不会相信的东西。我记得一年多年,有人把一套光碟和一份小报偷偷放进了我的自行车车筐里,光碟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我没有看,但是那份小报上讲述的这份‘新闻’,这个案例,我却清清楚楚的记在了脑袋里。现在我只是把这个‘新闻’,稍加整理当作素材,重新奉献给大家罢了。”

  有位学员撇着嘴巴,道:“愚民宣传!”

  “对啊,这本来就是愚民宣传。他们宣扬的生病不能吃药,不能去看医生,要自己硬扛;生活不用现代化交通工具,要远离‘伪科学’,要把他们的教主当成神;信了他们的教义,死后就能上天堂得永生……这一系列的宣传,本来就是殊途同归嘛。只不过原来,他们以城市为主要发展方向,用一系列方法,把自己包装宣传得够完美,够文明,够适合都市的节奏和思维。而到了后期,他们成了过街的老鼠,随之进行了战略转移,在;农村和一些中小型城市,‘迷信’也是一种拥有强大潜能的力量,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就叫做大面积撒网,重点捞取嘛!”

  凌雁珊一挥手,道:“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一会把国家安全局信息库里的这些资料调过来,我绝对相信大家一定能在里面找到更多让人目瞪口呆,啼笑皆非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不信,生活在城市城的人也不会相信,但是在合适的地方,总会有一部分人相信。一会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资料选择出来,把它们全部贴进宣传‘圣教’教义的网页,最醒目的位置上。请我们广大网友们,好好膜拜一下这个‘神教’、‘圣教’!”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凌雁珊玩出了一招一石二鸟的计策。

  她要利用宣传邪教,来迎击佛罗伽西亚那边幕后黑手的力量;但是她又把邪教一些绝对登不上大雅之堂,甚至会让人忍俊不止的粗陋之笔,直接顶到了最醒目的位置上。这一招最狠辣的地方,就是把本来针对某个群体进行宣传的东西,大张旗鼓的公诸于世,并把它们送到了一群受过高等教育,在网络这种拥有海量信息,早已经“开天眼观凡尘”的受众面前。

  先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怕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再有心情去看那些经过高手精心伪装,还真有几分蛊惑人心份量的“资料”。

  如果那位远在异国他乡的邪教“教主”,正在通过互联网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正在各大网站BBS上相互厮杀的一幕,不出半个小时后,他一定会血压增高,眼冒金星,他多委屈啊,本来根本没有他的事,他和自己的“圣教”,怎么就成了两个谋略大师交锋的棋盘上,需要随手拈来,没用时顺手丢到床下的……马桶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诸神混战(上)

  “哼,这一手借力打力,玩得不错嘛!”

  看着电脑显示器上,正在播放的,凌雁珊和网络对抗系教官联手,仅仅用了十五分钟就制作出来的FLASH短片,就连军师眼睛里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大家都对装神弄鬼的邪教没有丝毫好感,更有足够的睿智,一眼看清他们的本质,但是,这个看似替邪教宣扬“教义”,呐喊助威的FLASH短片,制做得也太损了一点吧?

  军师再看看在中国国内各大网站的BBS,现在无论是正方还是反方,已经握手言和,汇聚在一起,破口大骂已经被中国网络安全部门彻底封杀的“性福网”。

  面对这种胜利天平已经开始向敌人倾斜的战局,军师却在摇头微笑,他对身后的蝮蛇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和军师相处了十几年时间,彼此之间已经再熟悉不过的蝮蛇,当然知道军师在说什么,他略略点头,道:“很强!”

  “是的,她反应迅速头脑灵活,而且行事大胆狠辣,用剑走偏锋的方法,舍命一搏。就是凭这种出乎我意料的激进手段,她已经从我手里,获得了一次不小的胜利。”

  军师弹动着自己右手上,那五根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沉声道:“我必须承认,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一个象她这样,能够让我感到惊奇的女人。”

  蝮蛇微微一挑眉毛,道:“女人?”

  “对,这个正在和我斗智斗力的对手,是一个女人。确切的说,她还应该是一个很年轻,也许实际年龄比你还要小的女孩子!”

  听到军师的这个结论,就连蝮蛇这样一个受过最严格训练,喜怒不形于色的职业军人,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心希望挖掘出蝮蛇在谋略方面的潜能,让他能够象战侠歌那样,不但精通单兵特种作战,更掌握群体作战领导艺术的军师,当然不会放过指导蝮蛇的机会。迎着蝮蛇疑惑的目光,军师微笑道:“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能从一些常人很容易忽略的细节上,找到钥匙,去掀开事物表面的迷雾,直接寻找到隐藏在迷雾下面的本质。”

  伸手轻点着电脑液晶显示屏上,仍然在播放的那个FLASH动画片,军师道:“告诉我,你在这上面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蝮蛇仔细观察屏幕上正在反复播放的短片,这可真是一个短片,从开始到结束,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分钟的内容,而那画面间粗糙的连接手法,那情节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修饰的直白过渡……单纯从这个FLASH短片的视觉感受上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个九流学徒随手弄出来的涂鸦之作。

  但是看着看着,蝮蛇嘴角轻轻挑起的那丝不屑的笑容,消失了。看着看着,蝮蛇的眼睛里,慢慢流露出一丝赞赏的惊讶。因为他发现,制作这个短片的人,却绝对不是表面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是一个高手!”

  沉默了半晌,蝮蛇终于说话了,他伸手指着屏幕上那一个个随着故事情节发展,而不断切换的画面,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这些画面都是用鼠标直接在计算机里画出来,几乎没有经过装饰与修改的草图。但是,这个制作短片的人,只是在这些草图上面画了聊聊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错误的立体空间,我相信就算是让一般人用三角板和量角器去计算,也未必能比他画得更准确,更合理。这说明……制作这个短片的人,拥有对几何学近乎完美的理解与认识,有最严谨、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最让我意外的是,拥有这种性格特征的人,本来应该是一个行事刻板教条的老古董,可是我又在这些草图的笔锋中,感受到了一种比正常人更张扬,更放肆,也更活跃的抽象思维能力。”

  军师用力一拍自己的手掌,坐直了自己的身体,他望着蝮蛇,道:“你能不能用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判断出这个短片制作者的身份与职业?”

  蝮蛇断然道:“他是一个军人!”

  “继续!”

  “从我们发起反击到这个FLASH短片炮制出炉,他们最多也只有二十五分钟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画图带编排,完成如此繁琐的工作,这说明,这个人经常通过计算机,去完成一系列高强度,高时效性的工作,否则他绝不可能做得这么干净利索。坦率的说,这个短片虽然画质粗糙,但是却非常顺眼,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画面,都符合我们用自己双眼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的规则。”

  军师的眼睛亮了,他猛然暴喝道:“不要停,继续说!”

  严谨、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计算机操作又达到了大师级水准;这说明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个工作就是与计算机为伍的文职军人;

  他拥有比平常人更张扬,更放肆也更活跃的思维能力,这说明,他适合一些创造性工作,而不是那种需要反复推敲,用耐性和时间,一点点去磨合,去完善的科技研发;

  他习惯面对高强度,高时效性工作,这说明,他经常和别人,在某种平台上,进行对抗性竞赛;

  当蝮蛇把这些信息与资料一点点的串连在一起,最终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拼接成一幅画面时,蝮蛇的眼睛也亮了,“他是一个军人,一个通过互联网进行电子对抗的职业军人!以他展现出来的超水准技术和素质,他应该就是第五特殊部队网络对抗系的教官!”

  “对,他是第五特殊部队网络对抗学科的教官。”军师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他在用自己独特的方法,一点点将蝮蛇引进了智慧的殿堂,“那么请你想一下,一个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学员,又凭什么能够指挥一位教官,尤其是一位拥有超高智商,可以称之为天才的网络对抗系教官?”

  想做到这一点,当然要是一个女人,当然要是一个漂亮而热情,全身带着一种火一样的魅力,让正常的男人,根本无法去狠心拒绝的女人!

  在制作FLASH短片,为网络对抗系教官提供素材时,凌雁珊已经十分小心的注意自己的语言风格与措辞,小心的隐藏起死一个年轻女孩惯有的语气与词汇特征。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军师竟然能以网络对抗系教官为支点,通过合理的推断与假设勾画出来的草图,一步步把她推到了这场谋略对抗舞台的最前沿。

  “我们的对手,是一个二十岁左右,拥有出色而引人注目的外表,拥有较高个人影响力和统率魅力,并善于利于这些优势的女孩。她的家庭环境并不好,也许家里有人进过监狱,或者是父母离过婚,总之会有一些事情,使她比一般女孩子更敏感……”

  真不知道,假如凌雁珊能够听到军师对她做出的推测与判断,她的心里会想些什么,至少她不会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又暴露出更多的秘密。事实上,蝮蛇已经代表在场二十多名一起竖起耳朵,小心聆听军师教官教导的作战参谋,向军师提出了所有人心里一起转动的问题,“老师,您凭什么做出这么详细的判断?”

  “当然还是凭我们面前这部FLASH短片!”

  军师在计算机中一阵翻找,在他的计算机硬盘里,同样拥有被他们当成马桶来使用的那个邪教,几乎所有的宣传资料。最后军师选择了一份文件,在激光打印机内部电动马达转动的低鸣声中,一份印制粗俗的街头小报,出现在军师和蝮蛇的面前,而这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最醒目的标题,就是“洗掉身上的兽印,离开吃人的兽党”这样绝对另类,绝对不怀好意的口号!

  军师把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蝮蛇,道:“这个FLASH短片的内容,可不是我们的对手自己任意杜撰出来的东西,而是确有出处,但是两者之间又略有不同。我们看到的FLASH短片,里面出现了什么可以‘同时容纳几万个人的粪缸、蛆坑’,这说明她当时并没有直接对照原稿来设计FLASH短片的大纲,而是凭自己以前看到这篇短文留下的记忆,再加上属于年轻女孩子适当的夸张与想象,揉合出来的元素。”

  “这种利用迷信心理,来哄骗民众的资料,一般都是在小型城市或者是农村发放;使用最多的途径,就是用印好的报纸,包住他们自己刻制的光盘,偷偷摸摸的丢进别人的自行车车筐里。”

  军师淡然道:“依此推断,我们的对手,应该生活在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小型城市里。这部仅仅三分钟长的FLASH短片,竟然用了二十秒钟的时间,来讲述那个老太太在七十大寿的前一天,被牛头马面带上黄泉之路的遗憾与可惜,这对于整部FLASH的主题来说,根本是一段耗费时间,却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鸡肋。但恰恰是这一段鸡肋型内容,告诉了我,她是一个渴望亲情,渴望被人关怀,渴望得到别人关注与赞扬的孩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诸神混战(中)

  “天才,我们这次的对手,是一个不折不扣,谋略战术领域的天才!”

  说到“天才”这两个字时,军师的眼睛里,反而扬起了一丝不屑,“所谓的天才,尤其是那种年轻的天才,少年得志,通常都会犯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的思维实在是太活跃,活跃得让身边的同伴,根本无法追随他们的节奏,而他们非但没有认识到这种错误带来的后果,在一些人的吹捧和变相的鼓励下,还往往以此为荣。这样的结果,往往是一个天才在那里独撑大局,而其的他人,都无可避免的成为天才的配角。”

  军师轻轻眯起自己犹如眼镜蛇般危险的双眼,扭头望着身后二十多名作战参谋,微笑道:“军队最可怕的力量,来自于它的凝聚力。一个脱离团队的天才,没有性格和特和的优势互补,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法国的拿破仑,应该是那个时代最天才横逸的战略家和军事指挥家,他的思维和战术犹如天马行空,却总是能在纷乱的战局中,打出独树一格的经典战役。但是最后,他还是败了,败在一支专门收集了他所有战争案例,针对他的性格,他的思维模式,去进行对抗的作战参谋团手中。她要是遇到平庸的对手,还能凭借自己那跳跃性的思维,和属于天才的谋略手段,将对手带得团团乱转,掌握战局的节奏。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很不幸,因为她遇到了我们!”

  军师举起了自己的右拳,“这只拳头就是我们,一只用时间和默契,一点点培养融合出来,有资格横扫天下的铁拳!”

  军师又竖起了自己左手的大拇指,“这就是她,一个虽然强大,却脱离了团队,在对抗中缺乏韧性和持久力的天才。和我们这样一支优秀的战略团队碰撞在一起,也许在最初,在我们猝不及防之下,她会用自己天才的锋利刺痛我们,但是最终的结局,必然是她刚极易折,被我们生生撞成无数碎片!”

  听军师说到这里,所有作战参谋的眼睛都亮了,蝮蛇在这个时候,适时的插嘴道:“大家别忘了,我们也有一位天才式的战略专家!和那个少年得志的天才不同,我们的军师更成熟,更理智,他更懂得带领我们所有人,群策群力,一起去赢得每一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过去是这样的,现在是这样的,将来还是这样的!”

  事已至此,凌雁珊这个少年天才,利用破釜沉舟式的战略手段,对军师手下二十多名作战参谋造成的困扰和压力,被彻底清扫一空,经过一次重压后的反弹,整个作战参谋部的成员,气势反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度。

  “我说过,她只是一根比较强壮,却脱离团队的手指。现在我要你们所有人,用自己的方法包围她,用尽所有力量去辗压她。让她处处受敌,让她疲于奔命。象她这种少年得志的小女孩,最缺乏的,就是在一次次紧张的对抗中,培养出来的韧性与持久!”

  军师满意的望着突然间斗志满满的那群作战参谋,他用一种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用一种近乎怂恿的诱惑,道:“就让我们一起看看,一个所谓的少年天才,在的有的光芒羽毛都被我们一根根拔掉,所有的伪装都被我们一点点辗碎后,她那种羞赧的,无奈的,苍白的表情吧!别忘了,我们的对手,可是一个漂亮的小美女呢!”

  二十几名作战参谋都笑了,军师就是用他那种谈笑自若的风度,用他那种敏锐的目光,那种天才型的战略思维,形成了一个发光体,牢牢把周围所有人都吸引到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拥有相同频率和节奏的作战机器。

  蝮蛇一脸尊敬的望着军师,他说的没有错,军师也是一个天才,但是他却从来不专断独行,他总会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清楚的知道如此配合自己,如何去一起获得胜利。他是一个比凌雁珊成熟,比凌雁珊拥有更多人生阅历与知识,比凌雁珊更懂得利用团队力量的谋略大师!

  军师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蝮蛇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团队的集体智慧,也许没有一个天才那么张扬放肆,但是却胜在稳重而朴实,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在彼此优势互补的情况下,他们就是一台缺乏激进,却几乎没有致命弱点的战车!以后如果你必须自己独立指挥一支部队,你就一定要能用‘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虚心态度,和他们交往,努力开发出身边每一个人的智慧光芒,当你能够把这些思维优点和光芒集中在一起,形成自己的判断和见解时,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家了。”

  蝮蛇用力的点头,他清楚的明白,曾经教导过他如何格斗,如何使用枪械,如何设计诡雷,把他培养成一个特种作战专家的军师,现在已经在他面前,又推开了一扇能够帮助他走向另外全新一个高度的大门。

  战侠歌能在这个领域内崭露头角,他就要做得比战侠歌更好!

  蝮蛇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也去帮忙!”

  一个小时,在经过了一个小时的相对平静后,国内各大网站BBS论坛又被引爆了!

  凌雁珊利用木马病毒,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力争打造亚洲第一黄色网站的“性福网”上面,再推出曾经在中国横行一时的邪教,让他们背了一个天大的黑锅,用釜底抽薪的方法,直接否定了静宫这个人,在短片中,对战侠歌的所有指控……既然这是邪教组织,为了宣传自己的教义,而玩的把戏,那么这部短片,又会有什么实质价值与意义?

  真正吸引各大网站BBS浏览者注意的,是一个新的话题……请大家看看,战侠歌是如何一天三婚的!

  战侠歌和雅洁儿为了结婚证上能粘上一张漂亮的,自己满意的相片,他们反反复复离了两次婚,结了三次婚,每一次他们的结婚资料都要登记入库,录入民政厅的数据库里,而那位倒霉的民政厅工作人员,面对这样一对绝对另类的夫妇,面对可能是中国建国以来,最频繁的离婚与结婚,她还必须委委屈屈的向自己的直属领导,上交了一份长达一千五百字的事情经过说明书。

  对于军师带领的这一批各怀绝技的作战参谋们来说,在互联网上攻破几乎不设防的民政厅数据库,寻找到战侠歌和雅洁儿的资料,当然是小菜一碟。

  看到自己的偶像,一个绝对强悍的战斗英雄,竟然做出这么另类,这么夸张的事情,看着那位工作人员,带着检讨性质的事情经过说明书,在各大网站BBS上的网友们,不知道有多少笑出了眼泪。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BBS上发出了“祝战侠歌新婚快乐、‘性’福”的贺言。一时间,似乎所有不利于战侠歌的谣言,都已经风平浪静,都已经被大家遗忘了。

  但是凌雁珊看到这样一条消息,却面色大变,“糟糕!”

  果然不出凌雁珊的所料,紧接着被人抛出来的资料,就是战侠歌以自己那张身份证,在旅行社定下的二人蜜月旅行套餐。而这份资料,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战侠歌亲自到这家旅行社所在的写字楼时,被写字楼里的监视器拍到的录相。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是那个安装角度适宜的监视器,已经成功的捕捉到了战侠歌那张犹如大理石一般坚硬,却突然挑出几丝柔和线条的脸庞。

  只要看战侠歌那不断蠕动的嘴形,和他那几乎可以用“跳”来形容的脚步,所有人就可以想象得出来,战侠歌当时的心情一定是好极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象个孩子似的,一边踏着小碎步,一边哼着什么歌儿?

  当所有人终于看清战侠歌和雅洁儿蜜月旅行的目的地时,整个互联网上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因为在战侠歌亲手签下大名的那份合约书上,目的地赫然是……佛罗伽西亚!这就是静宫抱着自己的女儿,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妻子,向所有人控诉战侠歌暴行,正在发生全国性大叛乱的佛罗伽西亚岛国!

  这一份新甩出来的猛料里,也加入了静宫在同一家旅行社签定的合约,和他从同一个大门进入那家写字楼时,被监视器从同样的角度,拍到的实况录相。和战侠歌不同的是,静宫当天来签字合约的时候,怀里还抱着自己六岁大的女儿。他们两父女就分享着一支小小的棒棒糖,带着属于父女之间的亲昵与欢笑,消失在监视器的视野之外。

  如果说看到静宫抱着血淋淋的女儿,坐在那里哭诉是一种震动的话,再看到他活生生的女儿,感受到他们两父女之间那发自性真情,绝不可能作伪的亲昵,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无论是不是战侠歌把那个小女孩踢到了枪口上,把她当成了挡子弹的牺牲品,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可爱的,还未解世事的小女孩啊!

  沉默……

  各大网站的BBS论坛上,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冷汗和冷笑,同时从凌雁珊的额头和军师的脸上扬起,因为他们两个精通谋略对抗的天才都明白,在经过第一次的风波后,所有参与争论的人,都开始小心翼翼,不愿意再轻易做出评论。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重新萌芽,一旦得到适当的催化,就很有可能,形成一个更猛烈的可怕洪流,将战侠歌瞬间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严峻厉声喝道:“立刻通知那家旅行社当地的国安部门,请他们协助调查,写字楼内部监视系统拍摄到的录相,是如何流失出去的!”

  凌雁珊摇了摇手,到了这个时候,追究本来无足轻重的内部监视录相,是如何流失出去的,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沉默而诡异的各大网站BBS论坛,感受着那种风雨欲来前的可怕压力,凌雁珊这位少年得志的天才,心里终于无法抑制的涌起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战侠歌被内部监视系统拍到的录相,战侠歌的签名,战侠歌曾经用过的身份证复印件,和战侠歌与雅洁儿的结婚材料,就那么直直白白的摆放在那里,这每一件证物,最后都把他和那个痛失妻女的静宫联系在一起。你要凌雁珊如何去解释,又如何去消除这些本来就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留下的痕迹?

  整个网络的BBS平台上,都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都在那里想着心事。

  一名作战参谋对军师建议道:“要不要我们发言,来引导这些公众,让他们把心里的怀疑都爆发出来?”

  “当然不用!”

  军师在这个时候,手里已经好整以暇的端起了一杯“怒狮”组织自酿的葡萄酒,他略略一摇晃手里的高脚酒杯,玫瑰一样艳红的酒汁,就在酒杯里轻轻漾动,品尝了一口并不算很醇厚的酒汁,军师微笑道:“大家想想看,在这个时候,我们的那个美女天才,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你们也跟了我快两年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学会和我一样,去享受成功前的快乐?再说了,我们刻意挑拨形成的结果,又怎么能比得上,在沉默中不断积蓄,最后终于彻底爆发的洪流,那么原汁原味,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更长的时间,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在BBS上,说出了两句话:“那个小女孩好可爱,也好可怜啊!”

  军师再次浅酌了一口红酒,微笑道:“终于开始了!”

  军师就这样右手端着酒杯,用他空出来的左手,在键盘上随意打出了几句话,他轻轻一敲键盘上的回车键,在万里之外,中国影响力最大的某个网站BBS论坛上,就出现了一段话:“逝者已矣,我想最可怜的,不是那个六岁的小女孩,而是在一日间,痛失两个最亲近的人,已经家破人亡,却没有能力为自己亲人报仇,只能坐在那里失声哭泣的父亲……静宫吧?”

  观注着BBS里各种信息的绝大多数网友,对着显示器里那血淋淋的画面,看着静宫那不断抽搐,泪眼模糊的脸,都发出了一声叹息,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在第五特殊部队的微机操作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凌雁珊身上,迎着在场几百双等待她化解危机的眼睛,凌雁珊真的愣了。她是一个在谋略领域少见的天才,可是她却甫一出道,就在以互联网为平台的战场上,遇到了另外一个比她成熟,比她更懂得利用团队力量的天才!在仅仅一个小时时间,军师带领的作战参谋团队,就挖掘出大量可以将战侠歌彻底至之死地的资料,用步步进逼的方法,一点点辗压着凌雁珊勉强支撑的堡垒。

  和凌雁珊不同的是,军师很少用激进冒险的方法,所以,他一旦开始行动,就基本上无懈可击。在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仅凭一曲空城计,就吓退了老奸巨滑的司马仲达,可是没有这种绝不贪功冒进的沉稳,司马仲达又怎么能成为诸葛亮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还是没有一统河山?

  凌雁珊再优秀,她仅凭自己一个人的智慧,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军师和他手下那批作战参谋融合在一起的谋略战车?

  看着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两眼都有点发直的凌雁珊,严峻低声对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谢宇然低声道:“不好,凌雁珊的统率力不行了!”

  严峻和谢宇然这两个在俄罗斯战场上,曾经和战侠歌生死与共,用鲜血与汗水交织出最坚固友谊的兄弟,彼此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词:“大势已去!”

  胜利的笑容,已经开始在二十多个作战参谋,包括蝮蛇的脸上扬起,在这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只有军师还保持着古井不波的冷静与沉稳,他轻瞟了所有人一眼,道:“小心反扑。无论如何,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一旦被逼急了,什么方法都敢用,喜欢以奇致胜的谋略天才!”

  凌雁珊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会让微机操作室里的所有相信她,已经陪着她粉碎敌人几次进攻的学员和教官士气一落千丈,可是大颗的泪珠,仍然止不住从凌雁珊的眼眶里涌出来。

  微机室里死一般的沉默,只剩下上百台计算机内部风扇转动的声音,和凌雁珊大颗大颗的泪珠,狠狠坠落到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严峻摆在主席台上的那张相片,被凌雁珊死死捏在了手里,回想着战侠歌那充满鼓励与阳光气息的笑容,回想着战侠歌这个人给她的太多震撼与感动,凌雁珊猛然在心里发出了一声低语:“战侠歌,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对方……很强!”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诸神混战(下)

  在第五特殊部队的微机操作室里,突然有一位学员,发出一声惊喜交集的轻“咦”,在这种低沉的气氛中,这样一声饱含着惊喜的声音,引得附近所有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但是这个学员的注意力,都被显示屏上什么东西给吸引了,他不敢至信的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后,他才猛然放声狂叫道:“我们有救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们都莫明其妙的望着这个突然发了疯的学员,这个学员涨红了脸,他狠狠吸了几口气,勉强压抑制住西班牙发情公牛般的兴奋,他拍狠狠一拍桌子,放声叫道:“你们快到互联网上,搜索一个名字叫做‘我是吸血伯爵’这部短片!能把片子剪辑成这样,这个人真是他妈的是一个超天才!”

  在网上找到这部影片,并选择在线播放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狐疑的表情,这不就是最早被人丢出来那部静宫用血与泪,向战侠歌发起控诉的影片吗?现在它只不过是被人换了一个名字,用新瓶子装老酒,又丢到互联网上罢了。看到这样的片子,至于这么兴奋,这么夸张吗?

  那位提醒大家观看这部影片的学员,挥着手叫道:“戴上耳机啊!”

  画面仍然是原来那个画面,主演仍然是那个静宫,可是在那个学员的提醒下,大家都戴上耳机的时候,仅仅过了十几秒钟,所有人的表情就已经精彩得有若见鬼。因为这部短片竟然被人修改过了,静宫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已经被替换成更具有磁性,还带着点金属质感的嗓音。不只如此,就连静宫说出来的话,也被这个短片新的加工制作者,进行了彻底的大换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在黑暗世界里很有名气,很英俊,很绅士,很迷死人不偿命的吸血一族!你们可以按照西方的称呼,喊我一声伯爵大人,你们也可以按照东方的传统,叫我一声僵尸大哥。顶着这样的称谓,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被成为别人最恐惧,最不容易接近的对象。事实上我也有理想啊!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四周黑狗全死掉,天上往下掉血瓶,全国人民信撒旦!”

  静宫抱着被AK自动步枪在近距离打成一团碎肉的女儿尸体,他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眼泪和鼻涕一起流淌出来,他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过了好半晌,他才猛然发起一声痛苦到极限的嘶叫:“可是我饿了也是需要吃东西的嘛!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我好不容易骗到的一个猎物。她今年才只有六岁啊,她是这样的小,又是这样的可爱,可爱得让我这个吸血伯爵,都犹豫了很久,才张于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事实上,只吸这样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的血,对我这样一个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的吸血伯爵来说,是远远不够的……”静宫伸手指着一个仰天倒在地上,头部和肩膀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至眼都没有闭上,似乎仍然无声控诉着什么的女人,叫道:“那就是我找到的第二个猎物,我本来只想小小的咬她一口,在她的身上吸上几口鲜血罢了,可是谁能想到原来她的胆子这么小,小得竟然被我生生吓死了?!”

  “我是罪大恶极!”

  “可是我饿了,我难道是吸血僵尸,就应该活生生的饿死吗?!”

  “我也交税,我也工作啊!为什么我天天要被那些道士、牧师、天师们追得团团乱转,我为什么要成为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

  静宫瞪着眼睛,叫道:“要不是我在几百年前,从一位武林高手那里学到了一手瞬间转移大法,我早就死在那些道士、天师的手里了!不过还好,现在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我只需要运用这套瞬间转移大法,就可以传过来,送过去,传过来,送过去,传过来,送过去……”

  “传过去,传过来,传过去,传过来……”

  这两句话开始不厌其烦,一遍遍的重复,在此同时,一直尊重原创的作者,终于开始大刀阔斧的剪辑这部影片。

  这一部短片,通过刻意镜头慢播放,所有人才发现,原来在这部号称最原汁原味,将真实完全展现在大家面前的短片中,竟然有这么多人为修改的痕迹。剪辑不合理遗留下来的问题,造成画面角度错位,这些本来非常细小,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的错误,被一遍遍反复播放。从画面上来看,静宫真的象是学会了瞬间转移大法一样,在屏幕上神出鬼没。

  这位新的影片制作者,最阴损的地方,就是往往将同一个出现错误的镜头,翻来覆去的放上十七八遍,直到所有人都看得生厌,听得生烦时,才会开恩似的切换到另外一个画面上。但就是这样,他仍然有办法,让所有人看得津津有味。

  画面突然一转,出现了静宫抱着自己女儿进入那间写字楼的情景,由于这一段录相刚刚被公诸于众一个多小时,剪辑者明显准备不足,只是在这段录相里,插了一段小小的旁白,但就是这一段旁白,就将军师利用人类的亲情,和对一个小女孩的喜爱与同情,营造出来的悲情气氛扫得干干净净……“这个故事教育了我们,要抓好孩子从小的教育工作。绝不能再让我们的孩子,被无恶不作的吸血伯爵大人,用一根才值五毛钱的棒棒糖就给骗走了!而且……就是一根五毛钱的棒棒糖,这位吸血伯爵大人也不舍得付出,大家看清楚了,他自己吃得比那个小女孩还要多!”

  最后画面上又出现了静宫那张涂满眼泪和鼻涕的脸,“我也不想进行诱骗小女孩,残害人类花朵这样的勾当啊!可是我到佛罗伽西亚旅游,谁想到运气这么背,竟然遇见了一场全国性恐怖大叛乱。现在这里已经基本成了恐怖份子控制的邪恶乐园,我就算是懂瞬间转移大法,但是大家也看到了,我毕竟功力不足,无法进行远距离传送嘛!为了保命,当然是他们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老老实实的做什么了!”

  看到这里,凌雁珊终于笑了,因为她已经重新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到了这里,重新剪辑这部影片的人,真正意图才完全展现出来。相信只要看过他弄出来这部影片,谁都会想到一个问题:在恐怖份子到处横行的佛罗伽西亚,是谁帮静宫拍了这部影片,并做了剪辑与修改?又是谁把这部影片,发送到了互联网上?

  答案不言而喻,当然是占领了佛罗伽西亚首都,正在那里耀武扬威的恐怖份子!

  再做一点恰当的联想吧,恐怖份子才是制造出这惨绝人寰一幕的真正元凶,他们却在刚刚攻陷首都阿普那达后,在百忙当中,不惜消耗人力与物力,帮静宫这样一个无论走到哪里去,都是无足重轻的小角色,拍了这样一部影片,然后为他四处喊冤。

  说这些躲在幕后的恐怖份子,做出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其他目的,那真是鬼才会相信!

  无论是凌雁珊还是军师,在看完这样一部影片后,他们想的都是同样一个问题:“究竟是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剪辑出这样一部创意十足的影片?”

  战侠歌这下真的出名了!

  在这部经过高手重新剪辑加工的影片之后,又有大量或精细得无懈可击,或做工粗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经过技术处理的相片,被人丢到了互联网上。这些相片当真称得上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是无论哪一张相片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男主角……战侠歌!

  什么“让大家来看看战侠歌的真实面目,一个负心薄幸抛妻弃子的男人”,“什么战侠歌私生活面面观”,什么“我和战侠歌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解秘战侠歌私生活”,在这些相片的后面,还搭配着或长或短,五花八门的八卦消息。而出现在战侠歌身边的女主角,更是同时网罗了全中国五十六个民族,和全世界四大肤色人种。年龄更是从十六岁的未成年少女,到四五十岁的老妈子,越跨幅度之大,品种之杂,口味之众,都达到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超凡境地。

  抱着看八卦消息的心里,大家开始用一种不经意的态度,翻阅网上这些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信息,但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有一大半读者,陷入到这些搭配了图片与文字,构画出一个个或唯美,或凄艳,或动人,或洒脱的爱情故事中。

  这其中有什么战侠歌和英国美丽性感的女郎,因为一起执行某个特殊任务而相知相引,最后引发的跨国之恋。在度过了一段迷人而短暂的时光后,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为了继续保家卫国,战侠歌终于挥慧剑斩情丝,和这位美丽而性感的女郎,挥手道别。在这个故事下面还有一张相片,那是一个某年某月某日的黄昏,在斜斜欲坠的太阳身边,大片的火烧云连成了一条美丽的长虹,几乎已经把整个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玫瑰的颜色。

  在这片天与地之间,两个身影在那里遥遥相对,似乎有点不舍,但是他们仍然举起了自己的手,向对方依依惜别。在火色的浪漫中,这种意境,看起来是那样的悠长而深远。

  在这些消息里,还有战侠歌和一位未成年少女,在一次偶然的相逢、相知、相识、相恋后,这两个年龄相差超过了十三岁的奇特情侣,在一家冷饮店里,定下了一个美丽的十年之约:只要十年后,战侠歌仍然没有结婚,而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仍然喜欢战侠歌,他们就会重新走到一起,接受别人对他们新婚的祝福。

  ……

  明明知道这就是九成九虚假的小道消息,明明知道战侠歌就算是专业花花公子,就算是种马转世,也不可能同时拥有这么多的情人、女朋友、老婆,明明知道那个抱着怀里的孩子,带着一脸楚楚可怜,带着被人抛弃的苍白,向大家讲述战侠歌如何负心薄幸的女人,纯粹就是扯淡!以孩子的出生时间来推算,她在受孕期间,战侠歌还正在参加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

  但是,很多人,尤其是感情丰富的女人,仍然被那些煽情的文字,被那些虽然精简,却绝对柔情似水,在她们眼前勾画出一段段爱情卷轴的文字,给深深吸引住了。

  就连战侠歌的头号损友,特务连的指挥员兼二哥黄志鹏,看到这些短篇小说时,也忍不住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然后顺手把一张用过的面巾纸,丢进了身边的废纸篓里。

  黄志鹏在播通陶泰的电话后,道:“老陶你一年前为了追一个所谓的美女作家,硬买下了她签约的,那个因为经营不善负债累累,眼看就要倒闭的言情小说出版社。就为了这件事,兄弟们没少把你骂得狗血喷头,可是我真没有想到,这一次你的出版社竟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别说你旗下签约的那些三流言情小说作者,还真有几个水准不俗的煽情高手。现在我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向你的那间出版社里投上一点资金了。”

  “呵呵,欢迎欢迎。”陶泰咧着嘴,笑着叫道:“我这里有一百多个三流签约作者,她们写出来的东西,市场销路一般,但是说到哄骗女孩们的眼泪,她们却个个手法纯熟。让她们编造吸引女人同情心的小道消息,会化那些女人由于同情心过盛,对连长大哥造成的压力,对她们来说当然是轻车熟路。但是指导员你自己,却真是出手不凡,我看你要公司倒闭,实在混不下去,就去改行,当制片人或者导演吧。从来没有干过这行,却能自己编写脚本,把一个短片剪辑成那个样子。你真不知道,我看你精心剪辑出来的那部影片的时候,正在一边监督旗下的那些言情小说作者炮制小道消息,一边吃一份意大利通心粉,猝不及防之下,我笑得连通心粉都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一想到意大利通心粉从陶泰鼻孔里喷出来的样子,黄志鹏就打了一个冷颤,他立刻聪明的转移话题,“其他人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人敢向连长大哥叫板,我们还能怎么样?大家从互联网上看到那个影片,就算没有指导员你的号召,大家已经开始自发自觉的行动了。”

  陶泰拍着桌子,叫道:“现在我们兄弟分布天南地北,只要投身到商界的兄弟,或多或少都有了一点自己的家底。现在做公司,谁没有企划部?我们这群兄弟成立的几十家公司加起来,仅仅把企划部那些就是靠玩笔杆子,玩心理战术、营销策略的员工集中在一起,怎么也应该有上千号人,称得上是人才济济了吧?现在这上千号企划精英,已经被兄弟全员发动,各自准备了足够的弹药,据说至少还有十七八部指控连长大哥犯了‘累累罪行’,还‘铁证如山’却又相互矛盾,相互冲突的影片,正在后期处理当中,马上就可以火热出炉。现在我们做好了总攻的准备。只要指导员您一身令下,他们就会一起冲进互联网,抢占各大网站BBS论坛的制高点,彻底把眼前的局面搅混搅翻!”

  就在各大网站BBS论坛上乱成一团,黄志鹏还没有对特务连下达总攻命令的时候,凌雁珊正带领的第五特殊部队学员,在这股外力的帮助下,勉强稳住阵脚努力积蓄力量,在绝对的意外中,所有人竟然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声音。

  这个新闯入互联网的声音,将一个三维制作的分析图传送到了每一个人面前。在这个三维分析图里,发出新言论的人,直接从人类行为心理学、弹道学、概率论、数字统筹等学科及领域,大谈特谈,为所有人构画出了战侠歌当时可能做出的反应。

  第一,战侠歌伸手抱住那个六岁大的小女孩,用后背迎接了两枝自动步枪。在这种近距离,自己被打成了一个筛子不说,就连他怀里的小女孩和屋子里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专家点评:如果战侠歌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就是一个天字第一个号大傻瓜!

  第二,战侠歌迅速一滚,先躲进一个安全的角落,至于其他人,包括自己老婆的安全,管他呢,先保住自己的命,等那两个恐怖份子射完弹匣里所有的子弹再说。

  专家点评:战侠歌这样选择,太无耻。这样的懦夫,更没有资格成为一名战斗英雄!

  第三,战侠歌一脚踢起那个小女孩,用她的身体撞开了枪口,虽然牺牲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但是战侠歌却利用这个战机,抢回了主动,救了房间里那个小女孩之外,所有人的命。

  专家点评:抛开道德立场,仅仅以实用和效率角度而言,他的行为是最正确,能够最大化减少伤亡的方法!

  这一个新的声音,应该是所有小道消息中,最接近事实的分析与言论。但是在各种小道小息横飞,所有人都被弄得目瞪口呆的环境中,绝大部分人都自动过虑了这个新的声音,只有极少数人,尤其是特务连的成员,立刻知机的在BBS上发表了“同意”、“支持”这样的观点。

  在绝大多数人都不以为意的情况下,这个挑战道德底限的推论,被大家轻而易举的列入正确,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第二百七十七章 集团冲锋

  以黄志鹏指导员为首的特务连,以凌雁珊为主导的第五特殊部队高年级学员,指挥“怒狮”组织,带领二十多名作战参谋的军师,三股力量还在各大网站的BBS上混战不休的时候,第四股力量,以那个三维模似动画为依托,也悄悄开始萌芽崛起。

  面对这种情况,军师不由皱起了眉头,而凌雁珊和黄志鹏,却一起嘴角斜斜上挑,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管这个突然加入战团的第四股力量,它的背后主使者究竟是谁,从他们一开始就表明的立场与态度上来看,必然是友非敌。

  看着那套模拟整个现场枪击事件的三维动画,无论是军师,还是第五特殊部队负责指导军事技术的教官,或者是特务连那些仍然在军队中服役的职业军人,都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叹:“高手,真正的高手!”

  做出这套三维动画的人,不但拥有对弹道学有最深刻的了解,而且更对人类面对危险时,可能产生的种种行为与心理,有着大师级的领悟。他只是通过静宫声讨战侠歌的那部影片,拍摄到的支离破碎的现场,就对曾经发生过的事件,进行了一次几乎等同于现实的合理推测,并用数字化技术,进行了一次现场模拟回放。

  能达到这种专业水准的人,必然是一个或几个精通武器使用,又拥有丰富办案经验的优秀刑警。

  “战侠歌的朋友还真是够多够杂的,”凌雁珊微笑着对网络对抗系的教官道:“请帮我查一下,看看战侠歌有没有在刑警岗位上的朋友,如果可能的话,请把他的资料调出来。”

  “OK,给我几分钟时间。”

  网络对抗系教官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身为战侠歌的徒弟,却因为电脑技术无限接近于白痴,只能在这场BBS论坛大战中,站在一边充当旁观者的赵剑平,举起自己的手,道:“虽然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就属他的可能性最大。”

  “用一生做一个精武英雄,热血源在心中,人一生如果学会了自重,不怕未得尊重……”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在轻轻颤动中,传出来一阵充满热血与激情的音乐,可是这只手机的主人明明就趴在办公桌上,却对它视若无睹。“精武门”的手机铃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播打电话的人,最失去耐心,主动切断了这次通讯请求。

  手机的主人,用得意的眼光,轻瞟了一眼那只静静躺在电脑桌上的手机,然后抓着三角板、圆规之类的工具,嘴里叨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继续在几张用电脑打出来的平面图上埋头苦干,小心的在上面作出一个个标注。每当一张平面图被他完成标注,他就会丢掉手中的工具,在一台微机上,修改已经完工的三维模拟数据。当他选择播放的时候,计算机屏幕上出现的,赫然就是那份已经在互联网上发放,却又经过他再次微调,更加合理,更加经得住专业人士推敲的“战侠歌事件”现场三维模拟录相。

  在这个世界上,成功绝无侥幸。

  他就是凭这种近乎苛刻的努力,去追求完美,使幸运之神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在几年前,他就成为自己这个城市最年轻、破获大案要案最多的刑警队长。由于他出众的专业素质和屡破重案,近乎传奇的经历,现在省公安厅,都会时不是抽调他参与特大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更使他身上积累到的砝码越来越多。难怪他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有人断言,不出十年,当老局长因为年龄的关系退居二线的时候,他就很可能会成为这个城市最年轻,却深得众望的公安局长。

  面对向他询问工作方法,学习取经的同僚,他可以和大家分享的经验不多,“合理的利用时间,杜绝无意义的消耗。”

  这样的回答真的是太书面化了,面对并不满意,非要他拿出真实本领的同僚,他只能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学会专注!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和思考能力都集中到一起,我个人认为,这样思考五分钟时间,比三心二意的在那里磨蹭一个小时,更有效,也更容易在我们已经收集到的各种信息中,强行搜索到我们破案时,最关键的钥匙。至于所谓的瞬间灵感,那只是一种被动式的跳跃性思维,我们绝不能把破案和维护社会治安,保障公众生命、财产安全,这样的职责与使命,寄托到一种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太飘渺太虚无的领域上。”

  在他工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小心翼翼的不去打扰他。但是今天,似乎有人想要打破这种习惯。

  “用一生做一个精武英雄……”

  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又响了,播打电话的人仿佛确要和他比赛耐心,每次连线时间太长被系统强行切断后,对方又会再次锲而不舍的拨打过来,清楚的摆出了不达目的绝不死心的态度。

  他抬起头恼怒的望着那只手机,那只无辜的手机,仍然在那里播放着平时主人最喜欢听的音乐,但是在这个时候,这连续响起,几乎没有停歇的音乐,却在不断挑逗着他的怒气。

  通过互联网看到那部针对战侠歌的短片,感受到战侠歌处境不妙,他只用了五分钟时间,就和助手唐娜移交了手中所有工作,还好本市治安一向良好,他总算成功的向局长请了事假。但是现在是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色,在种要命的时候,还在这里给他不停的打骚扰电话?

  “喂!”

  电话终于接通了,一个充满火药气息略略带着沙哑的声音,通过电话线,狠狠撞进凌雁珊的耳膜里。

  “欧阳卓?”

  欧阳卓在心里叫道:“废话!”

  欧阳卓丢掉手中的三角板,他没有分心二用,做那种看似节约时间,实则浪费精力的工作,他毫不客气的问道:“有什么事?”

  听到这句犹如警察问案的话,凌雁珊不由一呆,“我叫凌雁珊。”

  欧阳卓道:“不认识!”

  听到这样的回答,凌雁珊再次一呆。

  欧阳卓出于职业习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手机显示屏上只有四个字……“保密电话”!

  看来这个正在和他通话的女孩子来头不小,很可能是某位直属上司的代言人,欧阳卓直接问道:“有工作指示?”

  凌雁珊:“没有。”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欧阳卓仍然努力放缓了语气:“你要报案?”

  凌雁珊:“……没有!”

  “那你找我干什么?”欧阳卓瞪着眼睛道,拍着桌子叫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凌雁珊:“……”

  前途无量又没有结婚,绝对称得上是一支高潜力发展股,又仪表气度不凡的欧阳卓,每天不知道会接到多少个富贵千金的骚扰电话,他直接道:“我现在很忙,不要打扰我!想和我约会的话……等下辈子吧!”

  凌雁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滴”得一声,电话就被欧阳卓挂断了。抓着已经传来一阵阵电子盲音的电话机,凌雁珊再次陷入了呆滞。和战侠歌一起从小长大,能成为生死与共兄弟的男人,就是与众不同!不说他那战功累累,堪称传奇的工作履历,也不说他那拿出来,不知道让多少专家暗自点头认可的三维模拟程序,在这个世界上,能有本事让凌雁珊一次次发呆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欧阳卓再次接起电话的凌雁珊,在欧阳卓的怒吼还没有送进话筒之前,就飞快的自报家门:“我是战侠歌的学妹,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从一开始就在各大网站BBS上,和那只针对战侠歌的幕后黑手进行对抗的组织,就是我们!”

  欧阳卓挑着眉毛,用惊喜交集的声音问道:“第九特别战队?”

  凌雁珊真想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欧阳卓伸出一根大拇指了,能够成为一个最年轻的市公安局刑警队长,他的确有过人之处,凌雁珊道:“是,我们是第九减四特殊部队!”

  “说吧,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凌雁珊直接道:“你应该发现了,我们的对手非常高明,而且我已经可以确定,在那个身份不明的对手身边,一定还有一支庞大的参谋团,在协同他一起工作。如果我们各自为战,谁也无法一次性击倒他,只要他得到适当的时间,就可能重新扭转战局!”

  “是的!”诚实绝对也是欧阳卓这么多年工作培养出来的一个美德,“我只是一个人,我做出来的这个东西还太粗糙,虽然勉强能通过行家的审核和认可,却无法经受住对手用谎言和八卦消息组合起来的冲击。”

  凌雁珊扭头看了一眼严峻,曾经在俄罗斯战场上和战侠歌生死与共,在后期又连带认识了黄志鹏等一群特务连成员的严峻,对着凌雁珊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他已经和黄志鹏取得了联络,在大家都有相同目标的情况下,和黄志鹏达成了攻守同盟的协议。

  凌雁珊和欧阳卓两个人的通话,在黄志鹏也参与进来后,变成了一个三人会议。

  “大家都是战侠歌的兄弟和朋友,现在时间就代表了生命,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黄志鹏是特务连的指导员,说白了就是大家公认的二哥,他能在人才济济,没有一盏省油灯的特务连内崛起,统率魅力和亲和力,无疑要比凌雁珊和欧阳卓远远高出几筹。在商海的几年浮沉,社会地位的不断提高,更让黄志鹏变得真正成熟了起来。

  事态紧急,黄志鹏也不客气,他甫一开口,就暂时取得了这个三方电话会议的主动权,他那种雷厉风行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他源自特务连这个大环境,也许终身都无法消除的锐气与张扬,更让凌雁珊和欧阳卓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优秀人才,心里同时升起了“我们是同类”的感觉。

  “我们现在是三对一,我们人多势众,同时拥有了地利与人和,看起来是占尽了上风,但是对方毕竟是主攻方,由于事先准备充足,拥有天时优势。而且我们谁也不知道,在他们手里究竟还捏着什么杀手锏,如果我们还象刚才那样各自为战,这样厮杀下去,胜负难料。所以我建议,大家团结起来,把所有人的力量与优势集中在一起,彻底把那只把爪子太长,都搭到大哥身上的幕后黑手,拧成十七八截!”

  凌雁珊和欧阳卓同时点头,发出“嗯”的一声回应。

  黄志鹏非常清楚自己这个人的优劣所在,在利用自己强大的个人亲和力,建立了三人攻守同盟后,他直接把指挥权丢到了凌雁珊和欧阳卓两个人身上,“我这边一百多个兄弟,已经做好了发动一次舆论风暴的准备,我必须监督他们一起抢占各大网站的BBS制高点,这已经占用了我几乎所有的精力与时间,如何调配我们联盟的节奏,就由你们来决定了。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我会全力支持你们做出的任何决定。”

  “我只是一个刑警队长,平时指挥的成员,最多也没有超过五十个,象这样的大规模网络BBS对抗战斗,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极限。而且我的那个三维模拟程序,还需要进一步改良更新,所以我也放弃指挥权。”

  凌雁珊对战侠歌这两个兄弟的评价只有一个:“可怕!”

  他们两个人之所以可以这么放心的把总指挥权交给她,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清楚的判断出她的个人特长,并把他们的信任与手边可以动用的力量,都毫无保留的送到她的面前。

  黄志鹏的加入,弥补了凌雁珊在个人亲和力和对团队统率力方面的不足,而他那一群特务连的兄弟,更是一群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拥有强大内蕴的人物,有他们的支持,无疑给凌雁珊注射了一支高效强心针。

  欧阳卓的加入,弥补了凌雁珊由于社会阅历与生活经验不足,造成的缺陷。在他加入的时候,只能出奇制胜的凌雁珊,已经得到了稳重、苛刻、精确这三种力量的补充。欧阳卓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他倾尽心血制作出来的那个三维模拟程序,却是这场网络舆论对抗战中,真正主导胜利的核心。一旦公众通过这个三维模拟程序重复出来的场景,认可了战侠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的做法,这场网络对抗战,就会划上一个全胜的句号。

  在挂上电话,结束了这次三方电话会议后,凌雁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自信给包围了。凌雁珊望着自己手心里,已经她被捏得皱皱巴巴的战侠歌相片,望着战侠歌在照相机快门闪动的瞬间,留在这个世界一个永恒的记忆,凌雁珊再次痴了。她真的想知道,战侠歌这个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拥有了这么多可以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他又是凭什么,能够牵动一颗颗关注他,紧张他的……心!

  “三对一,”凌雁珊在心中计算着敌我双方的战斗力对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至少已经有了九成胜利的机率!”

  在同时,欧阳卓也拨通了一个这些年来,他没少播过,却几乎没有付出过什么代价的特殊电话。

  “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电话?我他妈的都快等得急死了!”

  欧阳卓微笑的道:“风之承,好象我们两兄弟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在工作时间接到我的电话,没有一开始就抱怨呢。”

  “废话!”风之承翻起了白眼,叫道:“大哥出事了,我们两兄弟当然要旁无责贷挺身而出,为老大仗义直言。但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总不能自己把收集到的资料丢到网上吧?那对我来说,可是严重的渎职行为!可是如果我把资料,交到你这位同样为人民服务的刑警队长手里,你再把它们放到互联网上,那只能算是我小小的失职。换句话来说,纯属是我遇人不淑!”

  “喂!”说到这里,风之承突然叫道:“不许摸你的鼻子,这么多年你一次次的麻烦我,许诺给我的好处,却一次也没有落实,这一次也该你为我背一次黑锅了!”

  欧阳卓略略尴尬的望着自己已经放在鼻子上面的右手,从小一起长大,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就是不一样,连他在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小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根据他对风之承的理解,这小子这么迫不及待的等主动联系,应该是找到了什么有价值的资料了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声叹息

  “说说看,你都搞到了点什么资料吧。”

  “我把那个静宫所有的资料,都查阅了一遍,你猜猜我找到了点什么?”风之承连连摇头,道:“说白了,那个静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孬种,就他这种烂货,还想向大哥叫板,有模一样的在那里宣布了大哥的死刑,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废话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这里和我唧唧歪歪的浪费时间?”欧阳卓皱起了眉头,道:“你到底搞到了些什么资料?”

  “我在静宫的档案里,找到了一份两年前,他在公安局做的笔录。”风之承冷哼道:“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没有种的软蛋。”

  “两个歹徒把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拉进了街边的小胡同里,这个家伙明明听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呼救,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的挣扎,他却能象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四平八稳的从那个胡同口走过。他只是一个人,害怕自己双拳不敌四手,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这种想法我可以理解,就连那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也能理解。但是这个家伙,在走出那条胡同后,看到路边的公用电话,总可以打一个报警电话吧?”

  “那个女孩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那个小胡同里抵抗了整整十五分钟,可是直到她被人打得全身大面积轻软织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终于失身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来搭救她。因为我们勇敢的、敢于向大哥发起挑战宣言的静宫大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家里,躲进被窝里和老婆去亲热去了!”

  听到这里,就连欧阳卓这样一位见多识广的刑警队长,也忍不住连连摇头。

  “最后根据那个受害者的陈述,警方找到了第二天照常上班,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静宫,并客气的把他请到了公安局。结果你猜面对询问,他是怎么说的?”

  风之承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道:“那个乌龟儿子王八蛋,竟然理直气壮的说,打击罪犯是警察才应该做的事情,和他无关!”

  欧阳卓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种近乎无奈的悲哀,没错,打击犯罪保护市民的人身与财产安全,是他们警察的天职,一般的市民并没有这样的责任与义务,但是静宫的所作所为,就连人性中怜悯这种宝贵的情操也彻底丢掉了。

  “难怪他在佛罗伽西亚全家死绝,他活该啊!不知道欧阳卓你注意了没有,在静宫的右脸颊上有几道一辈子也没办法再去掉的伤疤?”

  欧阳卓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他只是略一点头,道:“嗯!”

  “这就是那个女孩的妈妈,看到静宫这个孬种,哭叫着扑过去,在他脸上留下的印痕。”风之承轻哼着道:“静宫面对两个强奸犯,就象是一只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小羊羔,可是面对一个女儿惨遭轮奸,内心充满了愤怒与悲伤的母亲,他却突然神气起来了!他竟然因为脸上的那几道伤痕,住进了医院的高级病房,他老婆不依不饶的跑到了公安局,要求公安局的那些兄弟,为他们主持‘公道’!”

  ……

  就连欧阳卓也瞪大了眼睛,过了好半晌,才象风之承一样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脱口叫道:“我操!什么玩艺?”

  “特护病房一天房价三百四,再加上什么汤汤水水,什么营养费,那家伙在里面住了整整八天时间,累计医药费和床位费,就用了五千多块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静宫脸上的那几道伤痕却一直没有消除。这家伙的老婆这下更来劲了,她直接在公安局,张口就开出了一万块钱赔偿费的天价。那个女孩子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她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就靠摆早市和夜市赚点辛苦钱,他们一时间又哪里拿得出一万块钱?最后是公安局的兄弟实在看不过眼了,一群工资才一千多块钱的小兄弟,硬凑出六千块钱,又费尽了嘴皮子,才终于把静宫的老婆给打发了。”

  说到这里,风之承突然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老卓,你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吗?”

  长长的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风之承轻声道:“原来我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但是就在一个小时前,看着静宫在公安局里留下的那份口录,想象着他的理直气壮,我突然信了。我不想用这个为借口,替大哥去开脱什么罪名,但是我真的认为,老天爷就是要借大哥的手,来惩罚静宫这个家伙,来惩罚他这样的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的‘人’啊!”

  一个在强者面前就展现出懦弱与卑微面孔,早已经丢掉了同情与怜悯这种人性的男人,如果他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一个泼辣的,贪婪的,同样丢掉了同情与怜悯这两种人性美德的女人;一个年仅六岁,却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小女孩……

  欧阳卓迅速在心里计算,当得到了这些最宝贵的资料后,他终于在自己的脑海中,完整的复制出当时发生的一切。

  一个称职的母亲,在那种混乱的时候,都会本能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抓紧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当时静宫的老婆,当然也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她在同时,她也死死抓紧了在她生命中,同样拥有相当份量的手提包。

  为了在不能使用信用卡的佛罗伽西亚岛国,购买到足够的,物美价廉的宝石与钻石,静宫的老婆,她拎的手提包里,可是整整放了一万两千美元,和八千人民币!

  在那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手榴弹、燃烧瓶等致命武器一件件的被人丢进店铺,虽然战侠歌成功的接住了所有武器,并把它们全部拆除,但是所有人仍然会因为无法抑制恐惧,人性的自私,在这种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就在死神大爷的镰刀下,而变得醒目而尖锐起来。每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在拼命挣扎拥挤。他们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相互推挤,希望能躲到一个更安全的位置上。仍然分心二用的母亲,她右手死死抓着自己那只可以折合十万人民币的提包,她用自己的左手,护住了自己的女儿。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只用一只手臂保护自己的女儿,够吗?

  战侠歌一边利用手中的设备为雅洁儿疗伤,一边要注意各种从大街各个位置,丢进房间的各种致命武器。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战侠歌根本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有一个才六岁大的小女孩被挤出了妈妈的怀抱,在人性与力量的角逐中,过于瘦小的她,当然会被挤到最靠近口门的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妈妈,如果还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自己右手的那个手提包,只能用一只手臂来分开人群的话,想重新把自己的女儿抱进怀里,她还需要时间。

  而灾难……就在这个时候降临了。

  当两名手持AK自动步枪的恐怖份子,走进了那个房间的时候,所有的悲剧就开始上演了……战侠歌当然不能允许那两名恐怖份子对着店铺里的所有人进行扫射,他用手中的手术刀刺死了其中一名恐怖份子,当他以猎豹般的高速,冲向第二名恐怖份子的时候,那个本来就已经跑到大门附近,身高仅仅一百一十公分的小女孩,也在同时惊惶失措的跑出来,拦到了战侠歌冲锋时必经的直线道路上。作为一台中国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专职杀人机器,战侠歌本能的遵守了军队战争的潜规则,以牺牲少部分人生命为代价,换来了最后的胜利。

  亲眼看着自己女儿的女儿被战侠歌一脚踢到了恐怖份子的枪口上,被打成一堆碎肉,母女连心兼之凭着泼辣大胆,什么人都得顾忌几分的性格,那个女人当场就发疯了,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有什么不敢做,有什么不敢说的?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在和平状态下,脱下军装和雅洁儿一起参加蜜月旅行的战侠歌,只是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大男孩。但是一旦他嗅到危险来临的气息,有人威胁到他自己和最心爱女人的生命时,一台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用十一年时间训练出来的最纯粹战争机器,又重新发动了!

  军人,这个职业,和警察不同,就好象战侠歌第一天加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郑勋老校长向他们说的那样,军人这个职业,不是保姆,他们是国家精心培养出来,合法拥有武器的暴力机器。他们最大的天职,就是进攻,就是在战场上,用各各方法,在有效保存自己的情况下,最大化杀伤敌人!

  在军人的字典里,绝对没有因为人质问题,向恐怖份子或敌人“投降”这个词语。在某些特殊情况的战场上,一些拥有特殊身份的军人,如果身边有同伴受伤,已经无法顺利撤出战场,根据特战法则,他们甚至要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和朋友,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

  战侠歌在这种太过危险,又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援的环境中,只能单独作战,还必需兼顾身受重伤的雅洁儿,面对眼前任何无法控制,却又会威胁到整个团队生命安全的隐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清除。

  所以静宫的女儿死了,他的老婆也死了。而静宫自己,之所以还能活下去,是因为他面对强者时那种本能的懦弱,夺走了他所有的勇气,更因为,以欧阳卓这个和战侠歌从小一起长的兄弟,对战侠歌性格的理解……战侠歌这个人太注重感情,就是因为感情太过充沛,他在战场上为了兄弟拼命,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无畏无惧,但是相对应的,明明知道一旦出手,就应该斩尽杀绝,做得干干净净消除一切隐患,但是战侠歌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怕被人误解的男人,战侠歌也真的无法当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再次挥动屠刀,去斩杀一个已经向他俯首称臣的懦夫。

  欧阳卓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推演,本来还处于混乱状态的画面,现在终于一个个清析起来,形成了一条不断播放,完整的复述了整个事件经过的影片。

  欧阳卓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凌雁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时雅洁儿姐姐真的气急了,曾经做出一些让战侠歌伤心的事情,还好……悲剧被小小的意外阻止了,没有发生。”

  欧阳卓这个战侠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不断的推理与历史重演中,终于用一个优秀刑警队长的双眼,透过层层迷雾,看到了事件的本质。竟然无意识的和战侠歌当时的处境与心情进行了一次交鸣。

  战侠歌现在就是一条受了自己最亲密的人一记重击,却必须带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与内心,去继续战斗的孤独的狼!面对这样一个终身都无法解开的死结,面对一个真的在自己背后,扣动武器的扳机,在理论上已经成为他的敌人,他这辈子却绝不可能进行反抗与攻击的最心爱女人,战侠歌除了把这种痛彻心扉的痛,把这种冷彻心扉的寒,一点点硬生生的憋回自己的心里,慢慢去独自己忍受与消化,他还能再做些什么?!

  “大哥,你好傻啊!”

  在喃喃的低语中,欧阳卓切断了和风之承的通讯,他静静品味着依靠自己过人的推理能力,在意识层上瞬间和战侠歌的思想交集,感受到的那种痛苦与绝望。欧阳卓开始用一种惊人的高速,修改计算机上,那个三维模拟程序,当他终于做到战侠歌转过身体,任由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对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欧阳卓这个感同身受的兄弟眼眶里,一颗颗的涌出来。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想着去做英雄了,”欧阳卓狠狠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道:“这种感觉,真他妈的……难受!”

  就在泪眼模糊的不停抽动着鼻子的同时,欧阳卓的脸上,也忍不住扬起了一丝胜利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有了风之承的参与,有了这一手的资料,他们已经将这场网络BBS论坛对抗,那最后的百分之十胜利机率,也抓到了自己的手里。无论这个时候,那个躲在幕后遥控指挥的黑手,究竟有多么强大,究竟还有什么杀手锏,面对凌雁珊、黄志鹏、欧阳卓、风之承这样四为一体的梦幻组合,他已经注定……必败!

  无论如何,能帮自己的老大一把,扭断幕后黑手,对欧阳卓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

  这已经是一场没有悬念的网络舆论战争,欧阳卓制作的那个三维模拟短片,将最接近于真实的画面,重新展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欧阳卓没有黄志鹏那样剪辑影片的天分,多年第一线刑警工作的磨练打拼,让欧阳卓慢慢收敛起了自己原本和战侠歌同类的锐气,他只是用最朴实的方法,用客观的态度,重现了当时的每一幕。

  就是因为他的客观,就是因为他的真实,当这部三维动画,播放到战侠歌扭过身体,把自己的生命,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交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去审判时,几乎所有在线观看到这里的人,都在飘渺的冥冥中,听到了战侠歌那受伤得无怨无悔的……一声叹息!

  在各种小道消息,各种胡说八道,种种拿着战侠歌这个名字到处招摇,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甩出几张相片作为“如山铁证”的BBS上,这个融入了欧阳卓的感情,融入了欧阳卓感同身受的悲哀的影片,终于引起了绝大部分人的共鸣。

  到了这个时候,真的不需要再额外的去引导思想的洪流,真的不必再用种种手段,去营造那种凄美的氛围,因为真实,就是最好的添加剂!

  ……

  军师一脸铁青的站起来,他手一扬,那只漂亮的高脚酒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短暂而优美的弧线,带着几粒同样在空中飞舞的艳红色酒珠,狠狠撞到对面的墙壁上,发出“哗啦”一阵碎响。

  “战侠歌,我必须承认,我还是小看了你。”

  军师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把尝到失败的愤怒,一点点擦干抹平,他才低声道:“好一个兄弟遍天下,好一个四面楚歌!战侠歌,在那边帮你摇旗呐喊的人,可真不少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遭遇

  军师望着溅在墙壁上的酒汁和撒在地上的破玻璃片,过了好久,他才轻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这一辈子大起大落,我们两个师徒当年离开中国,背景离乡的出去打拼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十来岁又身受重伤的小男孩,在十一年将近四千个日夜里,我们两个人有一半时间,在战火中度过,每时每刻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哼哼,我们两师徒又有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可是只有这一次,我失态了,蝮蛇,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蝮蛇也和军师一起,望着满地还散发着红酒微香的碎玻璃片,他迟疑的摇了摇头。

  “因为战侠歌!”军师轻轻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做为一个成熟的谋略大师,他已经可以用一种公正的态度来审视自己,他坦率的道:“我没有亲自和战侠歌交过手,但是通过这次以中国各大网站的BBS论坛为平台,进行的舆论战争,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十一年过去了,那个一次次被你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拥有惊人战斗意志的战侠歌,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他现在已经成长到足够对我产生威胁,或者说让我必须把他当成一个足水平强敌的地步!”

  蝮蛇保持了沉默,只有在听到“战侠歌”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犹如毒蛇般锋锐危险的光芒。

  “当年我斗不过李向商我还可以接受,毕竟他是那几界第五特殊部队成员中,除了龙建辉那颗獠牙以外,最优秀最出类拔萃的学员。但是,现在就连李向商一手提拔起来的战侠歌,也拥有了足够向我挑战,让我感到危险的力量……”

  军师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闷气,“在战侠歌身上,我感受到了比李向商更危险的压迫力。也许战侠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达不到李向商的水准,但是只要他能活下去,他未来在军事领域内的成就,将会超越第五特殊部队历代前辈的巅峰!相信你已经发现了,在战侠歌身上,有一种无论是李向商还是我,都无法屹及的优势,那就是他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和他那种强大的领袖魅力,为他赢取的大量朋友与兄弟!他的兄弟当真称得上是遍布天下,而且成员结构复杂,各种类型的人才层出不穷,任何一个人想要攻击战侠歌,就会牵一动百。只要战侠歌能够拖过最困难的时候,对他发起攻击的人,就必须要做好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立体式的可怕反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这些信任他,愿意全力帮助他的兄弟和朋友,都在一起成长,他们在各自领域内的影响力,将会越来越大,直至成为一道再没有人可以轻易撼动的可怕堡垒。”

  “说实话,现在我已经后悔了。”

  军师轻声道:“我真的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强行命令你,在俄罗斯战场上,直接利用狙击技术击毙战侠歌。真的,在我的心里有一种预感,迟早有一天,我会和战侠歌会在战场上狭路相逢,一决生死。”

  蝮蛇突然不能抑制的打了一个冷颤,因为他竟然在军师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死气。蝮蛇明白,象战侠歌这样一个能在局部战场上,利用各各战术和他那种绝对疯狂的斗志,以力破局的战斗领袖,几乎就是专门为了打破常规而出现的变异体,更是任何一个谋略大师的天敌!

  蝮蛇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军师,他就是蝮蛇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最亲近,最依赖,最不或缺的人了。蝮蛇突然伸手抓起自己放在一张桌子上的狙击步枪,大踏步向门外走去,他沉声道:“我会提着战侠歌的脑袋回来!”

  望着蝮蛇那略显单薄,却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背影,望着他抓起狙击步枪,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大门,感受着蝮蛇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关心,军师第一次从这个徒弟的身上,涉取到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安全”的感觉。

  “刘……蝮蛇……”军师叫住了蝮蛇,他扬起了头,遥遥望着窗外的一片白云,它看起来是那样的洁白,洁白得根本不会沾染世间的任何尘埃,它又是那样的飘渺,飘渺得让军师心里忍不住涌起了一种愿意陪伴它一起慢慢的飞向遥远的东方,慢慢飞回那片养育了自己的故国的想法。

  军师轻声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想要消灭一个人敌人,用手中的武器去打死他,只是其中一种看起来最直接,但是却最危险的方法。因为在你瞄准敌人开枪的时候,很有可能,有另外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也把手里武器的狙击镜,套到了你的身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方法,能够让我们用更少的代价,冒更少的危险,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

  蝮蛇骄傲的昂着自己的头,默默的站在大门旁,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略略点头,带着自己的狙击步枪,推开了面前那扇大门,走出了这间已经让他们一败涂地的作战参谋室。

  一阵微风掠过,带来一股微微发潮的气息,感受着海风在脸庞上轻抚的冰凉,蝮蛇在心里道:“战侠歌,为了军师,你一定要死!这一次,只要有机会,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般,仍然直挺挺的站在作战参谋室里的军师,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的单兵技术,已经超越了战侠歌,但是……战争并不是个人的游戏,真正的战争,就是一个比拼群体力量的最严酷舞台。我最棒的徒弟,你到现在仍然无法稍稍淡化仇恨,忘记那场明明实战力量不堪一击,却能在看似公平的情况下,把你打入万劫不复地狱的战斗吗?你真的以为,四年后的战侠歌,还会再给你两个人单独对决的机会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战侠歌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年带着赵海平,两个人就敢傻傻的带着几百名追兵,在几乎没有补给的恶劣情况下,和敌人打起特种作战的大男孩。战侠歌现在清楚的知道,在那种力量绝对不均衡的情况下,无论他的战术多么高超,无论他和赵海平的军事技术多么出众,他们就是在无数尖刀组成的死亡地带,走钢丝的杂技演员。

  衡量一个特种作战指挥官最否趁职的最大要素,就是看他能不能带领自己的部队,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最大化规避危险。

  现在战侠歌带领着以南非飞虎奥兰斯利为首的雇佣军,和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他最大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都活下去。所以战侠歌根本没有打算和实力远远超越他们的叛军硬碰,他带着所有人,在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市郊外,那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里不断穿行,希望能用这种方法,远离阿普那达这个已经被“怒狮”组织叛军彻底占领的风暴核心。

  走在最前面的两名斥候人员,突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一个立刻就地寻找掩护的战术手语。

  无论是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士兵,还是南非飞虎奥兰斯利带领的雇佣军,都立刻以小组为单位,架起了能够在瞬间为己方提供压制性火力的武器,只等战侠歌一声令下,就对敌人发起狂风骤雨式的猛攻。

  而在这片领域里,和战侠歌他们狭路相逢的那支部队,也依托自己的两个火力支援组,架起了一个足够让战侠歌他们浪费大量时间,付出大量鲜血的防御线。

  战侠歌和那支身份不明的特种部队指挥官,都躲在一个隐蔽性强,视野相对良好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他们彼此在对方的身上,嗅到了强者特有的危险气息,战侠歌和对方的指挥官,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奥兰斯利架起手中的军用望远镜,看了好半晌,对着步话机,低声道:“报告队长,他们不是‘怒狮’组织的叛军,从他们摆出的战术队形和他们使用的火力装备上来看,是一批久经战火,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应该是我们的同行,我想办法过去交涉一下。”

  战侠歌再次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对比,他们的人数比对方要多出一倍不止,再加上有他自己和奥兰斯利这两个超级战力存在,一旦动手,应该是稳操胜券。但是在这种到处都是天然陷阱,随时可能发生各种意外的热带雨林里,一旦打起突击战,伤亡势不可免。一旦他们陷入胶着战中,很可能就会被身后正在撒开大网,进行大面积搜索的“怒狮”组织叛军,顺着枪声赶到现场。

  战侠歌略略点头,对着躲在三十多米外一片灌木后面的奥兰斯利,做出一个许可的战术手势。

  一面临时制成的小白旗,从灌木丛后面扬起,反复摇晃了几遍,确定对方的指挥官已经看清楚后,已经把自己的M16自动步枪和自卫手枪,都交给其他人的奥兰斯利,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慢慢从那片灌木丛后面站起来。

  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要自己稍有轻举妄动,就会被几十发子弹打成一个筛子,奥兰斯利的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张扬的笑意,他就这样举起自己的双手,摆出一个最无害的姿势,慢慢走向对方。只有躲在奥兰斯利身后的人才能看清楚,在奥兰斯利的背后,用强力胶带,粘着一根二十厘米,四厘米宽,两厘米厚的长方形物体。

  那并不是枪械,事实上,只要对方突然开枪,无论奥兰斯利受过什么样的训练,拥有多么丰富的实战经验,也会立毙当场。所以奥兰斯利给自己准备的,根本不是什么临时保命反抗的枪械,而是用TNT和黑索金混合起来的高性能炸药!

  这份炸药的遥控启爆器,就捏在奥兰斯利最信任的一名队员手中,如果他走到一个相当的位置,对方才突然开枪,或者干脆派人想要擒获奥兰斯利的话,他们就会在奥兰斯利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反击中,受到绝不能承受的可怕重创。

  在这种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这个险,战侠歌他们必须冒。

  也只有奥兰斯利这种在俄罗斯战场上,和战侠歌并肩作战,积累下深厚友情的男人,才会为战侠歌这样拼命。

  突然对面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人,放声叫道:“奥兰斯利?”

  听到这个声音,奥兰斯利和战侠歌一起竖起了耳朵,这个声音听起来,为什么竟然会这么耳熟?!

  奥兰斯利盯着那棵背后传出来声音的大树,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一枝自动步枪挑着一块白布,从那棵大树后面举起来,然后一个人用同样安全的姿势,慢慢走出隐蔽的地方,他望着奥兰斯利,道:“我们两个人,这几年时间里,也有了四五次或大或小的合作了吧,象你这种记性,也配当队长?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免得你敌友不分,迟早有一天让自己带领的部队吃上一次大亏!”

  奥兰斯利瞪大了眼睛,就连躲在隐蔽位置的战侠歌也瞪大了眼睛,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会如此耳熟,因为对面那支部队的指挥官,还真的是一个熟人……奥尔登!

  他赫然就是在雇佣兵战场上纵横整整十一年,身经大小一百余战,就连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体育大赛组委会,都专程聘请他,成为“兽人营”教官,头一次见面就把战侠歌整得死去活来的世界级资深特种作战大师,奥尔登教官!

  是熟人!

  战侠歌仍然小心的隐蔽在自己的位置上,奥兰斯利也仍然警惕的瞪着同样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奥尔登。他们这些雇佣兵,为了赚取大量钞票,在世界每一个有可能有战争的角落来回穿插,为了活命,为了完成任何,什么尔虞我诈的事情他们没有做过?既然奥兰斯利能在自己的背后,粘上一根可以覆盖方圆一百米范围的高性能混合炸药,奥尔登又有什么理由,会完全解除自己的武装,大模大样的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奥兰斯利死死盯着奥尔登教官的脸,突然问道:“你已经接受‘怒狮’组织的雇佣了?”

  奥尔登教官连连摆手,“没有,当然没有!我带领的可是一支正义的雇佣军,又怎么可能和一群靠煸动种族仇恨,趁机招收宗教、种族狂热份子的家伙混在一起?”

  听到这样聒不知耻的话,无论是战侠歌还是奥兰斯利,都在心中暗叫道:“我呸!”

  雇佣兵就是一群谁有钱,就为谁打天下,绝对称得上有奶就是娘的主,什么时候还有什么“正义”的雇佣兵了?真是有这么崇高的觉悟与道德的话,还当什么雇佣兵啊,直接去社会福利院,当为人民服务的义工,不是正能彰显出他们的高风亮节?

  奥尔登教官看着奥兰斯利那张写满不以为然的脸,他无奈的道:“老兄,你也知道我们的近况,我接下了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兽人营’教官这样的工作,现在和那些世界最著名的反恐特种部队已经打成了一片,我总不能刚刚训练了他们,转手又替恐怖份子工作,和那些反恐特种部队的学生们,又在战场上打成了一片吧?再说了,我带领所有人接管了‘兽人营’的所有训练项目,仅仅是这方面的收入,就能顶得上我们原来大半年卖命赚到的辛苦钱,你说我有那么傻,替恐怖份子工作,把这份即安全收入又丰富的工作,推到门外吗?所以,我们现在就是一支专为各国合法政府或个人服务,只执行正义任务的雇佣兵部队!”

  这样也行?!

  别说是那些雇佣兵和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的士兵,就连战侠歌和奥兰斯利这两个见多识广的队长,也听得有点傻眼了。

  奥兰斯利尖锐的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想你们这支有史以来,只会为正义服务的雇佣兵,应该并没有收到佛罗伽西亚政府未卜先知的缴请或雇佣吧?”

  “我当然是带着所有兄弟,来找活干的。”

  奥尔登教官理直气壮的道:“佛罗伽西亚这边波及全国的大叛乱一开始,我就看到了大把钞票自动要往我的口袋里跳,我立刻集结了所有兄弟,乘坐直升飞机往这里赶,看看能不能接到什么好活。我们是领了蓝盾军事体育竞赛这张长期饭票,但是我们其它时间,总不能一直闲呆在家里养膘吧?”

  奥兰斯利嘿声道:“原来我们有史以来只会为正义而战的雇佣兵,跑到这里,就是待价而沽,做好了对政府逃亡成员,趁火打劫的准备啊!你们这一手还真是不错,当真称得上是名利双收。”

  “彼此,彼此。”

  奥尔登教官瞟着隐藏在丛林各个角落的佛罗伽西亚元首亲卫队成员,微笑道:“看来老朋友你已经捷足先登了,可是我怕就凭你自己和你那支才二十几个人的队伍,还无法完成这样的高难度系数的工作。”

  第二百八十章 打虎还需亲兄弟

  算一算,战侠歌和奥尔登教官两个人,在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体育竞赛绝不顺利的闭幕后,已经快有一年时间没有见面了。

  奥尔登教官看到战侠歌,脸上突然扬起了和他自己性格绝不适合的夸张笑容,他快步走过来,在和战侠歌热情扬溢的握手后,他张口道:“请雇佣我们吧,我们这支队伍,全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只要接下了任务定单,在雇佣合同范围内,我们能向你保证百分之百的绝对忠诚!”

  战侠歌不由瞪大了双眼,死死望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紧紧抓着他的右手不放的家伙,奥尔登教官笑容可掬:“怎么样,就这样定了吧,老板?!”

  ……

  战侠歌倒翻了半天白眼,才勉强把他已经冲到喉咙边上那句“教官你好”,硬塞回肚子里。奥尔登从“兽人营”人见不怕,天天扳着朴克脸的铁血教官,到现在主动要求进入自己手下的编队,成为一批打工者,口口声声喊着自己“老板”,这种转变,也太戏剧化,也太让人无法接受了吧?!

  奥尔登教官还是满脸笑容,“战侠歌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对不对?虽然我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里,对你带领的中国参赛队,是苛刻了一点,是严厉了一点,可是你们中国人,不是也有严师出高徒的说法吗?我这也是为了你们中国参赛队好啊,没有我高压政策下的磨炼,你带领的那支杂牌军,又怎么可能在后面的比赛中,迅速凝聚成一个不错的团体?再说了……”

  说到这里,奥尔登教官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他先看看两边虽然由于他们这三名队长是旧熟,而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是处于戒备状态,稍有风吹草动,仍然可能大打出手的士兵。奥尔登教官压低了声音,对战侠歌道:“看家大家都是熟人的份上,我给你打一个五折,我这个教官自己的那部分雇佣金,你看着意思意思就行了。至于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嘛,扣掉他们工资的零头,你只需要付我一千八百万美金就行了。怎么样,别犹豫了,现在你正是最需要人手帮助的时候,在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战侠歌再次瞪大了双眼,他虽然对雇佣兵市场一窍不通,但是他总算是刚刚雇佣了奥兰斯利带领的部队,以战侠歌的眼光来看,奥尔登教官和南非飞虎奥兰斯利带领的部队,无论是从人员素质、武器装备还是团队配合上,都接近于一个档次,他们两个带领的部队,人数也基本相同。

  南非飞虎奥兰斯利开出来的价钱,打八折才一千二百万,奥尔登教官给开出来的,号称已经打了五折的价钱,却高达一千八百万美元,这个……奥尔登教官也太黑了吧?!

  但是同样听到这样不合理报价的奥兰斯利,却在向战侠歌暗中点头,示意战侠歌和奥尔登教官签定这笔雇佣合同。

  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战侠歌的衣襟,奥兰斯利把战侠歌带到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他沉默了片刻,道:“别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我必须向你承认,奥尔登带领的部队,值这个价钱。”

  奥兰斯利指着仍然隐藏在丛林各个角落的雇佣兵,道:“从表面上看起来,我带领的这支部队,实战能力和奥尔登带的部队相差无几,但是如果让我们在战场上狭路相逢,必须拼一个鱼死网破,我对部队做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撤退,立刻撤退!因为,我再也不想和一支类似于你们中国军人的部队,去拼命。”

  “他们是雇佣兵中,极少数敢于拼命的部队。”

  奥兰斯利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低声道:“雇佣兵,说白了就是一群因为利益关系,而集结到一起的部队。里面的成员,大多数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特种部队退役成员,还有少部分混黑社会,因为犯了案件被该国政府通缉,而被迫外逃的罪犯。我们这样的部队当真称得上是一个大杂烩,除了吸食白粉的瘾君子绝不许进入之外,同性恋、虐待狂、往食物里放泻药的士兵,什么样乱七八糟的问题儿童都有。再加上语言不通,宗教信仰不同,种族歧视观念,每支队伍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弱点或漏洞,在占了上风全力进攻时,还好一些,一旦被敌人反攻击,必须通力合作并肩作战的时候,各种问题和矛盾就会尖锐起来。”

  战侠歌望着奥尔登教官带的那支部队,在对面那群隐藏在丛林的军人中间,战侠歌又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他们都在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担任过助理教官的工作,诺丁里文奇教助教官正在向战侠歌举手示意,战侠歌也对着他露出了一丝善意的微笑。

  战侠歌暗中点头,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成员稳定,配合默契的部队。在面临困境甚至是绝境时,的确要比奥兰斯利这种今天把部队士兵打光了,明天就又能雇佣一批,转眼又在雇佣兵舞台上重新拉起旗杆的混合部队,要坚韧得多。

  “他们全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只要他们阵亡一个士兵,他们整支队伍里的人,可能都会损失一名亲人。”

  纵然已经对奥尔登教官带领的部队有了相当的了解,听到奥兰斯利的这段话,战侠歌仍然忍不住耸然动容,他脱口道:“子弟兵?”

  奥兰斯利显然对中国文化了解得还是不够透辙,他眨着眼睛思考了半晌,才用自己的语言为奥尔登带领的部队,做出了一个全新的定义:“他们是兄弟兵!”

  战侠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明白,奥尔登教官带领的这支部队,他们拥有的真实力量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许他们居住的区域很狭小,就有点象是一个村落,随着时间的不断沿长,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拥有了血源或亲情的联系,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年轻人,都是从小长大,一起闯过祸一起挨过罚的好兄弟!

  当从小在这里一起长大的男孩们,为了身边的亲人能够更好的生活,穿上了迷彩服,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又得到奥尔登教官这样的人物严格训练后,他们就是一支比世界上任何一支特种部队更强悍,拥有强大凝聚力与爆发力的王牌部队!

  战侠歌的目光,在奥尔登教官和诺丁里文奇助理教官脸上反复移动,他们一个是纯种的欧洲人,一个却是混血儿,似乎还带着点亚洲人的血统。看出战侠歌脸上的疑惑,奥兰斯利用尊敬的眼光,望着淡然屹立的奥尔登教官,道:“你不用分辨了,奥尔登和他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可能是这批人中间,唯一的一个外人。但是他现在却是那群孩子和他们的家人,最尊敬最爱戴的人。只要奥尔登一句话,我相信他身后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愿意为他去死。”

  战侠歌轻挑着眉毛,道:“哦?”

  “我去过他们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干燥而荒芜,到处都是盐咸地,什么庄稼都很难种活的地方,没有到过那里之前,我真的不会相信,人的生命力原来是这个坚韧。”

  说到这里,奥兰斯利的眼神有点迷离了,他望着奥尔登教官那微微发黑,泛着一种绝对刚强而粗犷气质的脸庞,他仿佛又回到了原来,仿佛又站在那个给了他太多震撼的小山村前。在蔚蓝的广阔天空中,几乎找不到一丝白云,火辣辣的阳光,毫无掩挡的直接冲击到那片荒芜的大地上。

  热,真的是太热了。

  这里虽然不是沙漠,但是奥兰斯利来到这里,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又回到了沙漠,又回到了他加入法国雇佣兵后,进入的第一个雇佣兵训练营。

  土地散发着赤热的高温,在热力的推动下,肉眼都可以看到地表空气的波动。放眼望去,这里几乎找不到绿色,到处都是枯死的植物,大块大块的地表上泛着咸盐特有的灰白。到处都能看到因为找不到食物和水源,而孤独的躺在这片大地上的动物骨骸。就连一只生命力最坚韧的孤狼,也把自己的身体,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无论是奥兰斯利还是奥尔登,他们对这里的看法,都惊人的相同:这是一个被上帝遗忘了的角落!

  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就座落在这片土地的最深处,他们夹在群山之间,用人类特有的生命力,形成了自己的简陋王国。在一排对职业军人起不到任何阻碍作用的木栅栏后面,是一幢幢用茅草、树枝和少量土坯砖,制成的茅屋。一群女人正坐在自己的茅屋前面工作,在她们伸手可及的地方,就是随时可以使用的武器。

  他们使用的武器,简直可以组成一个军事单兵武器历史博览会,仅仅是那些女人随着准备的武器,就有M16自动步枪,有AK47自动步枪,就连中国仿AK自动步枪制造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五三式轻机枪也在其列。

  “奥尔登身后的那些孩子,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过着最原始的生活。后来,他们终于慢慢形成了自己的村落,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他们学会了种植品毒,靠给世界各地的毒品商提供原材料,换取生存必须的物资,这样他们的村落才终于慢慢壮大起来。他们为了防止自己辛苦种植的毒品被不怀好意的人打劫,他们村子里的年轻人,自发自觉的组织起来,用他们高价从外面那些军火商人手里买到的简陋武器,组成了民兵。后来,他们又花了大价钱,请从特种部队退役的职业军人,去教导他们实战技术。而我和奥尔登,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奥兰斯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在训练了那些连武器保险都不会打开的大男孩们三个月后,我拿着五十万美元的报酬离开了,可是比我更喜欢醇酒美女名车,更懂得如何花天酒地的奥尔登,却留在了那里。他说,他喜欢这里的人,他喜欢这群人让他震惊的生命力与及对这片土地的执着,我们都知道种植毒品,绝对不是一条好的出事,他要留下来帮助这些人,走上更适合他们的路。结果……五年后,我才再得到了奥尔登的消息,他也成了一个雇兵。在他的身后,多了一批虽然还带着稚气,却敢打敢拼敢杀,一旦有人负伤,所有人都会变成一群疯狂野兽,但是只要奥尔登一个命令,就能强行冷静下来的……军人!”

  战侠歌望着奥尔登教官的眼神也变了,因为他想起了参加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时,奥尔登教官的自我介绍:“我二十岁时,最喜欢和漂亮的女人去鬼混!在酒吧里用几杯啤酒把女人拐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用整晚时间去征服她,那些野女郎最后成为我怀里温驯的小猫,这就是我当时最喜欢干的事情!

  “在我三十岁时,我喜欢飚最快的车,玩最重最狠最狠最贵的枪,在各种战场上去面对最强悍的敌人,完成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世界各地发生的,什么反恐、武装政变、毒袅内讧……不管是什么,只要哪里打仗又需要人,我就往哪里跑!七年时间,我在战场上中过十七枪,挨过四刀,被炮弹炸晕过两次,还被敌人俘虏了一次,被他们玩了整整五十六个小时,最后还是让我抓住机会跑掉了!至于我的搭档,换了一波又一波,连我自己都算不清,到底有多少同伴死在我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才明白,在奥尔登教官那堪称传奇的故事背后,竟然还隐藏这样一个更具侠气的传说。

  虽然奥尔登同样让那些大男孩们拿起了枪,但是他让那个村落里的所有人,远离了毒品,不用担心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还有敌人去抢掠他们,不用担心国际刑警联同地方职业军队,对他们进行围剿。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虽然还得看着自己的亲人去用生命冒险,看着他们奔波在世界每一个可能爆发战争,需要大量职业军人参战的领域,用自己的生命和军事技能,去换取钞票,但是至少,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活得堂堂正正!

  到了这个时候,战侠歌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奥尔登仅仅是一个雇佣兵队长,却有资格成为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最具重量的教官与裁判。

  战侠歌大踏走到了奥尔登教官的面前,他突然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深深弯下了自己宁折不弯的腰。

  奥尔登教官虽然身经百战,见惯了各种场面,他仍然被战侠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个一生都玩得快快乐乐,都玩得让人目瞪口呆,都玩得能让人不得不尊敬不得不认可的男人,竟然脱口叫道:“喂,我给的价钱已经很公道,真的不能再打折了!”

  “哈哈哈……”

  自己的腰还在深深弯着,战侠歌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突然重新挺起自己的胸膛,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奥尔登教官要的,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尊敬,在奥尔登教官的心里,大概也没有什么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人民服务就是最高尚的品德这种想法。战侠歌用力拍着奥尔登教官的肩膀,笑叫道:“你玩得不错,玩得精彩,玩得潇洒,我他妈的喜欢你!”

  奥尔登教官的眼睛亮了,他死死盯着战侠歌:“你懂?!”

  “那是当然!”战侠歌继续用力拍着眼前这个比他要大上十岁不止的老人,笑叫道:“你二十岁喜欢开最快的车,玩最漂亮最性感最火辣的美女,当这些都被你征服的时候,你当然要换换更具有挑战性的游戏,来证明自己。不错,不错,一边玩一边帮助一群需要你帮助的人,总好过一边玩一边践踏其他人的幸福要好得多!”

  “哈哈哈……”

  奥尔登教官突然也笑了,他将战侠歌抱进自己的怀里,也用力拍打着战侠歌的肩膀,笑叫道:“好,我说我怎么第一眼看到你这个小子时,就喜欢你呢!不错,不错,你真是他妈的不错!你不知道,我在那个村子里,那些村民看我的眼光就象是看到了上帝;我带着身后那帮小子们东征西讨,知道我这种‘事迹’的人,不是把我看成了傻瓜,就是把我当成了圣徒,别说多他妈的丧气了!想不到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一个明白我,了解我的人!哈哈哈……喂,雇了我们吧!”

  战侠歌用更大的力气拍打着奥尔登教官的肩膀,否则他就觉得吃亏,他笑叫道:“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残兵

  面对第五特殊部队学员联同特务连成员和欧阳卓、风之承,一起在BBS论坛舆论战中创造出来的骄人战绩,浏览着在这场不见血的战场上,几度轮回,几度奇峰突起,最终决定胜利天平的全程记录,第五特殊部队李向商校长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战侠歌这次烦麻大了。”

  李向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谁,但是在以互联网BBS论坛为平台的战场上,李向商已经可以透过层层迷雾,推测出这个未知对手的一系列特征:智慧、锐敏、老辣、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还有一支配合默契,能够在同一频率下高速转动的谋略团队。更重要的是,他对中国的国情、政治、军事都有相当的了解。

  李向商和他手下的作战参谋,分析了整个“怒狮”组织,也没有找到符合上面一系列特征的对手。“怒狮”组织的最高领袖巴那加不行,他是拥有超强的领袖魅力,而且行事狠辣当真称得上不择手段,但是他是整个“怒狮”组织的灵魂人物,是支撑起整只“怒狮”让它可以疯狂咆哮的心脏,他站在一个相当的高度上,已经习惯了用宏观眼光去看待一切。相对而言,他就缺乏了那个组织网络对抗的神秘人,身上那种细密得无懈可击的思维模式,更缺乏了一种不温不火,在淡定从容方显大家风范的洒脱。

  “怒狮”组织能够排得上台面的其他头目,更不行。

  巴那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份子,他以宗教思想和激化种族冲突为方法,不断招兵买马,他统率整个“怒狮”组织的方法很简单,靠的就是在组织内不断宣扬自己,把自己装扮成类似于“神”一样的角色,成为组织内所有人最尊敬,根本不敢反抗的精神与实际双重领袖。

  最初和巴那加一起创立“怒狮”组织的兄弟,只要稍稍有能力威胁到巴那加领袖资格的,都被巴那加用各种手段,一个个的清理剪除。巴那加甚至曾经在一次“核心成员会议”时,当场拔出自卫手枪,对着一名背肩战斗了九年的结拜兄弟,连续射了七颗子弹!巴那加就是靠这种独裁方法,维护了自己的“权威”,但是在同时,也造成了“怒狮”组织中低层骨干充足,但是却几乎没有能真正拿出手,可以独撑大局的精英这种现状。

  李向商面前的白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战侠歌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有这个神秘人物在幕后帮助巴那加运筹帷幄,从他已经表现出来的谋略风格上来看,他就属于那种没有充足的准备和相当的机率,绝不冒失轻进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在战场上必然不如动山,侵略如火!他用两年时间准备的这场大叛乱,绝对不会因为出现了战侠歌这样一个意外因素,而搁浅或停滞。战侠歌也许能用自己的力量,强行扭转自己身边不利的局面,但是对于一场波及全国的大叛乱,面对“怒狮”组织的六十万军队,和二十万佛罗伽西亚二十万叛军,他个人的力量未免就太过于渺小了。

  李向商慢慢浏览着第五特殊部队情报部门收集到的资料,和作战参谋通过集中战略分析得出来的结果,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佛罗伽西亚的全国地图上。过了很久,李向商才伸手抓起一枝红蓝双色铅笔,在佛罗伽西亚那边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上,画了一个个大大的圆圈,战侠歌如果不想半途而废抛弃佛罗伽西亚元首独自返回中国的话,他必须带领佛罗伽西亚元首和元首亲卫部队,在这里坚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佛罗伽西亚元首和他手下的政府要员,想办法和仍然忠实于元首的政府军取得联络,并集结完成。

  纵然不计算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突发事件,在眼前的情况下,想逐一通知并重新集结分散在上百个岛屿上的四十万政府军,至少也需要……

  李向商带着苦笑,在地图上工工整整的标注了一句话:三到六个月时间!

  战侠歌需要带领一支人数不足,缺少补养的元首亲卫队,和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野战训练的佛罗伽西亚元首,与及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几名政府核心成员,至少战斗、生存三到六个月时间!

  几十名元首亲卫队士兵,和八十万敌军,面对如此悬殊的数字对比,就连李向商校长这样的军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战侠歌,虽然这并不是我们自己的战争,但是……你小子给我挺住了,别趴下啊!”

  就在李向商仍然在努力推算战侠歌如何利用手中三十多个人的元首亲卫队,去面对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精通丛林作战的“怒狮”军队时,战侠歌就是以奥尔登教官和奥兰斯利这两个在国际雇佣兵舞台上,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的风云人物,不断临时雇佣,不断临时收编那些一看到佛罗伽西亚爆发内战,就跑过来找活干的小规模雇佣兵部队。在佛罗伽西亚元首和他的财务大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仅仅是四十八小时时间,战侠歌带领的那些身经百战,个个身价不菲的雇佣兵,人数就超过了两百人!

  至于他们的雇佣费用……战侠歌已经实在不忍心看到佛罗伽西亚财政大臣,那狂吞救心丸的样子,他的心脏这么脆弱,假如他手中的速效救心丸吃光了怎么办?但是他们可是在保护着元首大人在逃亡啊,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要看到还没有找到工作的雇佣部队,本着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的战略思想,只要那位财务大臣预存在瑞士银行的紧急启动资金还有剩余,他手提包里那一堆大颗大颗的钻石,还能付出订金,这笔钱还是要掏,这些人还是要雇的嘛!

  在第三天的早晨,战侠歌意外的遇到了一支武器七零八碎,身上的军装破破烂烂,一个个篷头污面,眼睛里散发着绿色饥饿光芒的野人部队,他们在十五分钟时间,就把战侠歌带领的雇佣兵,共享出来的一半食物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

  一名连军帽都不知道丢到哪里的军人,一边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嘴唇上的酱牛肉肉汁,一边大踏步走到佛罗伽西亚元首面前,隔着克拉拉爱默尔和几名元首亲卫队士兵组成的防御墙,那个军人对着佛罗伽西亚元首猛然立正,敬了一个还算标准的军礼,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放声叫道:“报告,佛罗伽西亚第一师,二团,三营营长里切尔达律莫,携全营官兵,向元首大人报道!全营应到六百八十人,实到……一百二十七人!”

  站在佛罗伽西亚元首身边的军政大臣,神色怪异的望着眼前这位里切尔达律莫营长,他伸手指着对面那群连叫花子都不如的士兵,问道:“营长,这就是你带领的我们佛罗伽西亚甲级师,一个营的所有官兵?”

  里切尔达律莫营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全身破破烂烂,只剩下一百多人,最多还能组成一个连队编制的军人,他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悲哀,他咬着牙道:“是的!”

  战侠歌走过去,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M16自动步枪,他拉开枪机略略检查后,突然问道:“你在出发前装备了多少子弹,现在还有多少子弹和其它武器?”

  那名士兵警惕的望着用英语和他交谈的战侠歌,他询问的目光跳过战侠歌的肩膀,直接落到了里切尔达律营长的脸上。在得到军政大臣肯定的回答后,里切尔达律营长对着那名士兵微微点了点头。那名士兵迅速回答道:“我们突然遇袭,我只装备了一百二十发子弹,现在还有四十七发子弹和一枚手雷!”

  “噢?”战侠歌微微一挑眉毛,先看了一眼那个士兵身上剩余的药弹,然后他拆下了步枪上的弹匣,伸手掂了掂那只弹匣的份量,战侠歌轻轻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又把M16自动步枪还给了他。

  战侠歌指着一名手中连自动步枪,只配备了一把自卫手枪,和另外一个士兵一起用临时做成的担架,抬着一名重伤员的低级军官,问道:“你在营队里,负责什么工作?”

  “特质保障连连长!”

  “你还有多少士兵?”

  特质保障连的连长咬紧了嘴唇,过了好半晌,他才用嘶哑的嗓音,回应道:“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都死了。”

  战侠歌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支疲惫的,伤痕累累的,几乎没有携带任何重武器的部队,突然问道:“谁是火力连连长?”

  既然这个营隶属于佛罗伽西亚甲级师,他们常年又要和“怒狮”叛军对抗,那么他们的这个火力连,最起码也应该配备迫击炮,大口径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甚至应该有自行系重型火力设备,战侠歌当然希望能够拥有这样一支能够在战场上,瞬间向敌人施加压制性火力的部队。

  四周一片沉默。

  可能是佛罗伽西亚军队,对编制的称呼和中国部队略有不同,战侠歌又换了一个新的问法,“谁是支援连连长?”

  四周还是一片沉默。

  但是所有能听懂战侠歌用英语提出问题的军人,他们的脸都在抽搐,挺起了胸膛,笔直的站在佛罗伽西亚元首面那的位里切尔达莫律营长,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已经从他的眼眶里止不住的涌出来,在他沾满黑色硝烟和灰尘的脸上,狠狠划出两道泪痕,在他脸部肌肉不断的跳动中,这两条泪痕不断扩大,最终形成了一片任何人看到,都会从心底忍不住涌起一种酸意的模糊。

  “死了,全死了!”一名上尉突然跪倒在地上,他用自己的拳头拼命捶打着脚下的土地,他嘶声哭叫道:“我们当时正在山区里进行训练,当我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我们已经被至少五倍于己的‘怒狮’叛军包围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我们更不知道‘怒狮’的叛军,为什么竟然会在向我们发起猛攻时,出动了坦克和武装直升飞机!就是火力连的兄弟们,在帮助我们集中力量突围后,在一片几乎没有坡度的小山坡上,架起了防御阵地……”

  说到这里,那个上尉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只是不停的哭叫着:“他们架起来的机枪阵地……他们……我到底应该把他们看成是最好的兄弟,还是最可耻的叛徒和混蛋啊……”

  迎着几乎所有人疑惑的眼神,里切尔达莫律营长早已经被眼泪彻底洗过一遍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难言的骄傲,他昂起了自己的头,道:“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是我们最好的兄弟,都是最好的军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还活着的三营军人,全身都在发颤,他们仿佛都回到了三天前,重新看到了那一场最血腥,最让他们不知道该哭该骂,还是该痛哭失声的最惨厉一幕!

  面对几千名蜂涌而上的“怒狮”叛军对他们发动的最疯狂、最突然攻击,猝不及防之下,走出营房正在接受实弹训练的三营官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工兵排的几十名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把必要的设备和物资运上来,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突然打击,他们只能用单兵锹拼命凿挖,徒劳的想在叛军冲上来之前,为火力支援连机枪排架起一个机枪阵地的工兵排士兵。

  看着因为没有必要的机枪阵地,受到山坡地形影响,根本无法对“怒狮”叛军加以覆盖性打击的十二点七大口径重机枪,看着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反击,一片接着一片倒下的三营官兵,火力支援连的连长狠狠一咬牙,他猛的昂起头,对着头顶那片苍天,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受伤野狼的狂嗥:“兄弟们,对不起了,你们不要怪我!”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火力支援连连长的眼眶里疯狂的涌出来,他伸手指着仍然徒劳的挖着泥土的工兵排士兵,却下达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最疯狂的命令:“机枪排,给我打!”

  听到这样一个自相残杀的命令,惊呆了,无论是火力连还是工兵排的士兵,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火力支援连连长猛的拔出自己的手枪,嘶声狂嗥道:“开枪,这是命令!没有机枪阵地,我们整个营的兄弟就要死光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机枪排的排长从十二点七毫米口径重机枪射手座上跳下来,劈手从一名早已经吓呆了的士兵手里抢过一挺班用轻机枪。

  在轻脆的连环扫射声中,班用轻机枪对着工兵排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胞,曾经同在一口锅里吃过饭的兄弟,倾泄出最无情,又是最有情的子弹。在血花飞溅中,一个又一个工兵倒在地上。在这名排长的带领下,终于枪声在这片小小的山坡上响成了一片。那些火力支援连的士兵,一边开枪一边失声痛哭。

  炽热的鲜血,顺着火力支援连连长生生睁裂的眼敛,不停的留下来,混合着他的眼泪,形成了最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泪之痕。火力支援连连长嘶声哭叫道:“工兵排的兄弟们,对不起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走了!无论我们是胜是负,我都留在这里,陪你们了!”

  几十个在一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工兵连士兵,一个个扑倒在他们脚下那片坚硬的土地上,他们很多人当场被子弹打穿了心脏,可就算是死,他们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火力支援连的所有人一起跳出来,他们搬起了那一具具他们亲手击毙的兄弟的尸体,他们只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就把这几十具尸体叠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用血肉构建出来的机枪阵地!

  “哒哒哒……”

  火力支援连一直沉默的十点二七点口径重机枪,终于在这个世界上代价最高的阵地上,开始怒吼了。在此同时,几门迫击炮也开始一起轰鸣。

  面对犹如狂风骤雨般倾泄过来的十二点七毫米重机枪子弹,自以为掌握了最精确情报,三营火力连根本不可能发挥作用,才敢如此张扬,如此放肆发动猛攻的“怒狮”组织叛军,面对死神大爷手中高高挥起的镰刀,一批批的倒下。

  那位火力支援连的连长,通过步话机,和营长进行了最后一次通话:“营长,你带着所有的兄弟们立刻突围!我下令打死了所有工兵排的兄弟,我罪大恶极,只有死亡的鲜血,才能洗掉这种向自己兄弟开枪的耻辱!营长,求求你,你们……快跑啊!”

  “营长,我纵死……无悔!记得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一定为我们这些兄弟,报仇啊!”

  就是靠一个工兵连士兵尸体架起来的机枪阵地,这名火力支援连的连长,带领他的连队,在那片几乎没有掩蔽,没有回旋余地的小山坡上,整整拖住了几千名敌人。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再想着生存,再想着突围的最惨烈狙击战。面对集中了坦克、武装直升飞机和几千名“怒狮”组织叛军的集团冲锋,这些把机枪架在兄弟们尸体上的佛罗伽西亚最忠诚守卫者,他们疯狂的笑,他们用力的哭,他们使劲的吼。从重机枪里射出来的子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最炽热的弹痕。

  八个小时,火力支援连,最终为整个营的兄弟,赢得了八个小时的突围时间!

  当整个阵地上只剩下火力支援连连长一个人时,他射完自己自卫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随手甩掉已经成为废铁的自卫手枪,这个究竟是英雄还是屠夫只能等待历史去证明的军人,带着不屑的笑容,凝视着小心翼翼向他逼进的“怒狮”组织叛军,随手从一名工兵手里,拽出一把工兵锹。

  伸手轻轻抚摸着工兵锹那锋利的锹头,火力支援援连连长在这个时候,竟然笑了,他微笑道:“工兵排的兄弟们,我替你们报仇了!”

  “啪!”

  锋利的单兵锹,狠狠砍到了火力支援连的连长头上,他反手这一击用足了全身的力量,整个单兵锹,有将近一半都砍进了他自己的脑袋里。这名火力支援连的连长,在倒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象工兵排的那些兄弟一样,睁得大大的。大概在他临死的时候,都在想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一个英雄,还是一个……屠夫?!”

  但是就算死,这个火力连支连的连长,他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笑意,无论后人会如何评价他,至少,他让更多的兄弟成功突围。只要这些兄弟能够活着走出去,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替他和所有阵亡在这片土地上的兄弟,报仇!

  ……

  听着那些军人泣不成声的诉说,战侠歌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战侠歌才回头对佛罗伽西亚元首轻声道:“你有一批好军人。”

  在卫道士的眼里,那个火力支援组的连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和杀人狂。也许把他的所做所为公诸于世,能够理解他下令向自己战友开枪的人,都屈指可数。

  但是在战侠歌的眼里,这位火力支援连的连长,当真称得是上一个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男人!他为了让更多的兄弟活下去,敢背负起所谓的英雄,根本不敢去背负的千古骂名,不管怎么样,在战侠歌的眼里,他……就是世界最好的军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伏击

  六个月……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六个月也许只是发了六次工资,辛辛苦苦工作了半年之后,终于能出去进行一次放松的旅游,在回来后却得一边抱怨旅行社的服务太差,一边继续象黄牛一样,投入到繁重的工作当中去。

  对于瞬间万变的国际舞台而言,六个月时间,已经可以发生太多的新闻与故事,在那层绝对不可能真正对外界公开的黑暗幕布下,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握手签定。

  对于佛罗伽西亚所有本来生活在和平环境下的公民来说,六个月时间,就是他们面对战争与死亡的地狱旅行!

  对于战侠歌,六个月时间,就是他人生中最坚苦、最危险的战斗历程!他必须带领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军和已经被打成残兵败将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和百倍于己实战经验丰富的“怒狮”恐怖份子和部分佛罗伽西亚叛军,进行一场接着一场的遭遇战!

  在六个月时间里,战侠歌带给了整个世界一次又一次无法想象的超级震撼,已经有军事专家断言,不会有人能够比战侠歌做得更好!

  在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上,战侠歌最引吸人,不再是他出色的个人作战技巧,而是他只能用非人来形容的可怕统率力与及可以让每一个队员和他一起疯狂一起去燃烧的领袖同化力!

  战侠歌带领一支来自海军陆战队、雪狼突击队、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各种系统成员组成的小部队,一步步用他们的汗水、泪水与疯狂的热血,走向了胜利的巅峰。当他们站在世界的屋脊上,抱着他们的队长战侠歌,绽放出最骄傲的笑容时,战侠歌的个人统率力和领导能力,已经在这几个月的地狱式训练和竞赛中,得到了最大的提升。

  从此以后,战侠歌就多了一项独特的指挥才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来自不同系统的部队,并让他们迅速取得一个优秀团队,必需的默契和节奏及信任!

  就是因为拥有这样的指挥能力和艺术,战侠歌才能带领佛罗伽西亚王牌师一个被打散,只知道仓惶逃跑的营队,外加将近三百名雇佣兵,进行了一系列绝对可以写入现代军事战役范例中的伏击、狙击作战!

  追击佛罗伽西亚政府军第一师第二团第三营已经被打残的部队,的确不需要太多的谨慎,留下不必要的重武器,大约有三千名“怒狮”组织叛军,携带轻型武器,追进了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

  看着那群大摇大摆的“怒狮”组织恐怖份子,扛着肩膀上的枪,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大踏步前行,被战侠歌临时任命,担任最前战地指挥官奥兰斯利,他必须承认这些“怒狮”组织恐怖份子,在和政府军长达十年的对抗中,已经拥了坚韧的心理素质。否则他们在战场上,面对可能的死亡时,就绝对不可能这么张扬和轻松。简单的说,这就是一群被宗教洗脑,生活环境太差,死了比活着好,所以才悍不畏死的半职业军队!

  “记住,第一枪绝对不许打空。每个人锁定一个目标,我要你们在首轮攻击中,就要放倒和我们人数相等的敌人!”奥兰斯利望着越来越近的“怒狮”组织叛军,在心中暗暗计算着彼此的距离,和这些“怒狮”组织叛军,在遭遇突然袭击后可能做出的战术反应,他突然对着步话机狂叫道:“开火!”

  “砰!”

  “砰!砰!”

  “哒哒哒……”

  奥兰斯利带的这一百多名雇佣兵,他们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特种部队接受训练,他们使用的武器不同,射击习惯不同。有些人把武器调到了最节约子弹的单发点射状态,有些人把武器调到了双连发射击状态,有些人则习惯的使用了三连发射击。

  奥兰斯利在心中狂叫了一声:“干得漂亮!”

  不管手下这批雇佣兵的射击习惯如何,使用的武器是什么,他们在准备充足又不用担心敌人反击的情况下,首轮射击至少取得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命中率,刚才还大摇大摆向前挺进的“怒狮”组织叛军,齐刷刷的扑倒了一百多人。

  “砰!砰!砰……”

  第二轮枪声又响起,“怒狮”组织的叛军虽然在遭遇突然打击后,实战经验丰富的成员已经做出各种军事规避动作,在这片原始丛林中,粗大的树木更可以成为他们最便利的掩体,但是……他们的人员数量实太在多了!

  又有几十名“怒狮”组织叛军一头栽倒在地上。

  天知道是不是要发泄他们十几年只能龟缩在丛林中打游击战,积蓄下来的愤怒与郁闷;或者说在佛罗伽西亚真的大局已定,现在已经到了斩草除根的时间;亦或者这几千名军人的指挥官,接到了进入丛林,拦截战侠歌和元首他们这批小部队的命令,反正现在为了追击一百多人的佛罗伽西亚被打残的军队,“怒狮”组织竟然让几千人同时进入丛林。

  看似要演变成阵地防御的伏击战,一旦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奥兰斯利对着步话机叫了一声:“兄弟们,任务完成,撤退!”

  “怒狮”组织的恐怖份子,惊魂未定的看着一群雇佣兵就象是一群新兵蛋子一样,不做任何防御措施,竟然背对着他们撒腿就跑。慢慢的,勇气又在“怒狮”组织叛军的身上重新恢复了。

  不管怎么样,奥兰斯利身边的雇佣兵才一百多个人罢了,和他们这群就算遭遇伏击,人数仍然超过两千八百人的“怒狮”组织恐怖份子来说,那一百多名雇佣兵,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

  “怒狮”组织恐怖份子,虽然被打得人仰马翻,但是仍然鼓起了勇气,在一阵阵乱七八糟的吼叫声中,在他们所谓的“圣战”战歌声中,在他们的“怒狮”战旗的引导下,对着战侠歌他们这样一支人数不多,却给了他们沉重打击的敌人,发起了追击。

  站在一个视野良好的高地上,用军用望远镜观战的战侠歌不由连连摇头,“怒狮”组织虽然号称有六十万军队,在人数上已经可以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持平,但是他们毕竟是一群以宗教思想为主导的狂热份子和恐怖份子罢了。只看这场气势有余,技巧不足的追击战,战侠歌就可以推测到,现在“怒狮”组织中,游击战经验丰富的家伙多得是,但是进过正规军事院校,接受过指挥培训的指挥官,是多么的缺乏。

  这大概就是打游击战的杂牌部队,和正规职业军人之间,除了武器之外,最大的差异了。

  “哒哒哒……”

  又有一片狂风骤雨般的子弹对着“怒狮”组织的恐怖份子疯狂倾泄,他们又踏进了战侠歌为他们预设的第二道埋伏圈。埋地雷绝对不可能只孤零零的埋上一颗,在原始丛林中设计伏击点时,战侠歌当然也不可能只设计一个!

  带领自己身边的士兵撒腿逃命的奥兰斯利,对第二条伏击线的战地指挥官奥尔登教官露出一丝微笑,他猛得立在原地,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放声狂吼道:“兄弟们,跑步热身结束,HAPPY的时间到了,看在大把大把的钞票和上帝的份上,给我狠狠的打啊!”

  更加密集的弹雨,一遍遍向“怒狮”组织已经连续遭遇两次伏击的恐怖份子狠狠倾泄下去。在密集得根本没有任何空隙的枪声中,还夹杂着反步兵地雷爆炸的沉闷轰响。战侠歌用天价雇佣的这批军人,基本上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特种部队的退役成员,他们敢来到这里,靠枪杆子吃饭,本身就对自己的作战技术充满了自信。在特种作战领域,他们一个个实战经验丰富,不用战侠歌这个最高指挥官下令,他们就已经在自己的队长带领下,在各个看起来最安全的位置和角落上,埋设了反步兵地雷。

  这一次雇佣兵们没有撤退,两百多名雇佣兵,依托原始丛林中的各个掩体,以各个火力支援组为核心,在原始丛林中,组成了一条长达两百多米的防御阵地。面对这些雇佣兵凌厉的火力,精准的狙击,和到处都可能出现反步兵地雷的战场,再加上长途行军,不可避免带来的身心疲惫,“怒狮”组织叛军明明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但是在短时间内,竟然被两百多名雇佣军组成的部队,打得一时间连头都无法抬起来。

  在遥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了武装直升飞机螺旋桨转动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中,战侠歌迅速调转军用望远镜的角度,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大摇大摆以他们就是主宰就是上帝的嚣张姿态,狠狠扑向了这片战场。

  谁能想到佛罗伽西亚政府为了对付“怒狮”组织叛军,花费天价资金进口的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到最后竟然成为“怒狮”组织叛军,对付佛罗伽西亚军队的杀手锏?在这片原始丛林中,一旦任由这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发动攻击,对战侠歌带领的雇佣军来说,绝对是最致命的打击!

  “怒狮”组织叛军的最高战地指挥官笑了。

  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兼雇佣军联合部队,现任最高指挥官战侠歌也笑了,他随手在自己画的作战地图上,抹掉了敌人的空中支援,然后抓起大功率步话机,命令道:“克拉拉爱默尔,完成任务后,立刻向东南方迂回挺进,在十五公里外我们预计的位置会合。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战侠歌真的没有必要再问克拉拉爱默尔是不是能完成战斗任务,在他的眼里,那两架仍然在空中高速飞行的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已经成了两堆再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的废铁!

  两架直升飞机大摇大摆的在原始丛林上空高速挺进,当他们某一个距离战场至少还有五公里,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危险的山峰上空掠过时,在那个山峰上,突然传出重机枪的轰鸣。几挺大口径重机枪一起对着近距离从山峰上空掠过的直升飞机怒吼,两名阿帕奇开装直升飞机驾驶员,有资格驾驶如此先进如此昂贵武器,总算是都有几分不错的天赋,他们本能的及时做出战术规避动作。

  几乎肉眼可辨的弹雨紧擦着这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狠狠射向广阔无鹜的天空。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的驾驶员还没有来得及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他们就猛然瞪大了双眼,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哪!”

  雇佣兵他们敢跑到根本不是自己地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无一的战场上卖命,靠的就是他们的成员军事技术,靠的就是他们的武器装备。为了能够在各种最恶劣的战场上生存下来,只要是单兵便携式武器,他们又有什么不能买,不能带,不能使的?!

  不要问型号,不要问导向原理,不要问他们为什么会带这么多如此沉重的武器,反正几乎在同一时间,有足足六具地对空单兵便携式飞弹发射架上喷出了一道火焰,六枚地对空飞弹,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美丽到极限的弧线,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狠狠射向已经彻底落入他们陷阱中的猎物。

  直到这个时候,两名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驾驶员才明白,那几挺重机枪对他们扫射根本就是把他们逼进这个防空火力陷阱的皮鞭,当他们下意识的对重机枪火力进行战术规避时,他们已经不由自主的按照对方预设好的节奏,踏进了死亡的路途。在如此近的距离,在已经彻底落入火力最佳封锁点的情况下,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武装直升机驾驶员,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成功的避开至少三枚飞弹的钳制性合击!

  一个优秀的战地指挥官,可以根据地形,和预知的敌人方位及角度,推算出敌人的行军路线,和各种可能出现的支援时间、及路线,并针对性的加以打击或防御。在普通的军事院校中,这已经是一名基层指挥官必修的课程,只不过战侠歌运用得比他们更诡异,更精密,也更狠辣一点点罢了。

  望着在空中炸成两团火球的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无论是雇佣兵还是被打残的佛罗伽西亚第一师第二团三营的官兵,都猛然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战侠歌微笑的望着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目睹了两次狙击、伏击战的里切尔达莫律营长,道:“看清楚了没有?”

  里切尔达莫律营长兴奋的胀红了脸,他咬紧自己的嘴唇,用力点头。

  “我一共给这场战斗设计了两个目标。第一个目标是通过层层狙击,打击他们的部队士气,引诱出他们的武装直升飞机,并把它们敲下来!”战侠歌伸手做出一个斩首的动作,沉声道:“我的第二个战斗目标,是要在第三条狙击阵地上,对这批士气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敌人,进行一次绝对沉重,绝对伤筋动骨的重创!”

  里切尔达莫律用最尊敬也可以说是最崇拜的目光望着战侠歌,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男人,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强烈得犹如太阳般耀眼的自信与霸气。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战侠歌身边,利用望远镜清楚的目睹了前半场狙击战的里切尔达莫律,看着战侠歌那虽然在对他微笑,却绝对锋锐,锋锐得几乎没有一丝感情,带着陌视一切生命与规则的双眸,他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就是绝对冷酷的逻辑思维体,他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像战侠歌这样,把战场当成了真正的棋局。

  “想要摆脱这批敌人,我们就必须给他们一次终身难忘的重创!最重要的是,我要通过次战斗,给我们的敌人传达一个信息,想要消灭我战侠歌带领的部队,这几千个杂鱼是不够的,他们需要更多的士兵,更优秀的指挥官!这样的话,他们在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的丛林中,必然会束手束脚,就算他们想再通过拉网式搜索,把我们从原始森林中逼出来,他们也必然会考虑到一个问题……我们如果全力突围,他们究竟需要用什么样密度的搜索网,才能够把我们的突击力量重新反弹回去!”

  战侠歌轻轻拍着里切尔达默律营长的肩膀,温言道:“我就把第三场狙击战的指挥任务,交给你了。”

  里切尔达默律营长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战侠歌。

  “军人在战场上失去的荣誉,就要自己到战场上重新去抢回来了!”战侠歌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位伤痕累累,但是眼睛里已经开始发出光,身上的杀气、血气已经开始翻腾不休的军人,沉声道:“我相信,你和你手下的兄弟,能做到!”

  里切尔达默律对着战侠歌狠狠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战侠歌这样一个异国他乡的朋友,一个中国的军人,敬上了自己最庄严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里切尔达默律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下了他们观望整个战场的山峰,在山坡下,就是他带领的那一百二十七名兄弟,他的大手从自己的脸庞上扫过,狠狠带走了他从眼眶里喷涌出来的泪水。

  有时候,对一个品尝到失败的男人、军人来说,只要给他一点点信任,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他就会把自己的友情与忠诚,毫不保留的交付到相信他,信任他的人手里!

  第二百八十三章 满天飞舞(上)

  在打出一场最经典的伏击战,重挫了十倍于己的追兵后,战侠歌带领编制被打残,但是在胜利的鼓舞下,再次斗志满满的政府军,带领人数仅仅有三十多人的元首亲卫队,带领雇佣军组成的超级杂牌部队,转战在佛罗伽西亚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之间。

  抱着“要是帮你复国成功,花钱消灾是理所应当,要是失败了,我们大不了一了百了”的想法,在佛罗伽西亚元首和财务大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战侠歌大包大揽的疯狂吸收来自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向佛罗伽西亚集结的雇佣兵部队,凭此来弥补和“怒狮”组织恐怖份子的战斗力对比。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六个月时间里,战侠歌带领这批杂牌部队,每天都会面对战斗,都会有部队士兵出现伤亡,但是他们却越战越强!就连“怒狮”组织的军师,面对手下送过来的情报也连连摇头苦笑。

  根据“怒狮”组织收集到的可靠情报,在六个月时间里,扣去各种战斗和非战斗减员,战侠歌带领的那批杂牌军转战各地,不断吸收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现在已经至少拥有两千二百名来自不同编制,不同兵种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士兵,这还不算那一千多名自愿加入这支队伍的佛罗伽西亚公民;而来自世界各地,精通各种特种作战,无论是单兵、小组还是群体作战都能发挥出自己强悍军事素质的雇佣兵,现在更达到了两千一百名这样一个天文数字。

  在战侠歌这样一个可以在局部战场上创造非凡军事奇迹的战争领袖的带领下,超过五千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当他们一次次在硝烟与炮火的洗礼中逃出生天,一次次在战场上收集到自己必须的战略物资时,他们终于成为一支以战侠歌为核心,在实战中慢慢成长,慢慢强悍,慢慢拥有了一种血气与杀气的王牌部队!

  面对这样一支人数超过五千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基数仍然在不断扩大,实战经验不断增长,依托原始丛林,就是不出来和正规部队进行正面会战的游击队,无论是巴那加还是军师大人,终于明白了原来佛罗伽西亚政府军,面对“怒狮”组织使用游击战术时的无奈。

  根据“怒狮”组织作战参谋部综合了各项数据,得出来的结果,战侠歌带领的这五千名杂牌军,依托原始丛林这个战争舞台,拥有的战斗力相当于“怒狮”组织一万至一万五千名士兵。换句话来说,想要在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中把这样一股武装力量彻底消灭,从理论上讲,“怒狮”组织至少需要动用十五万名军人组成的部队,进行旷日执久的围剿攻击。

  面对这样一串数据,看到巴那加眼睛里闪过一丝锋锐的光芒,已经和巴那加相处了相当时间的军师当然明白巴那加加的性格,他淡然道:“战侠歌带领的这支游击队,的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论是为了仍然在战侠歌保护范围内的元首,还是为了向世界各国彰显我们‘怒狮’组织成立自己祖国,绝对不会向任何敌人妥协的决心与实力,我们都应该抽调十五万军队,把他们彻底绞杀在原始丛林里!”

  军师的一席话,说得巴那加连连点头,军师微笑道:“但是我建议,我们最好能把这样一场向全世界彰显‘怒狮’组织实力与斗志的军事行动时间,向后挪移四到六个月。”

  军师迎着巴那加隐含怒意和疑惑的双眼,用他一惯淡定从容,带着一丝只可能属于智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微笑,伸手指着佛罗伽西亚全国地图,道:“您请看,现在我们‘怒狮’组织已经占领了佛罗伽细亚百分之八十的土地,可以说,首领您已经是佛伽西亚精神与实质上的真正最高领袖。但是……”

  “现在还有四十万仍然负隅顽抗的军队,分布在我们‘怒狮’光芒没有覆盖波及的土地上。”军师一针见血的道:“以我们‘怒狮’组织六十万缺乏正规训练的部队,再加上二十万缺乏斗志,根本不愿意真正为我们卖命的叛军,想把这些补给充足,依托永久防御工事进行阵地狙击战,又隐隐形成犄角之势,可以相互支援的正规部队全部消灭,坦率的说,我个人认为……可行性无限接近于零。”

  巴那加保持了沉默,他能从无到有,组建统率“怒狮”这样一个庞大的非法组织,当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在情感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巴那加明白,军师说的是实情。

  巴加那盯着眼前那张全国地图,红色的区域,就是“怒狮”组织已经覆盖的领地,而蓝色的区域,就是仍然效忠于佛罗伽西亚政府的那四十万职业军队,集结驻扎的岛屿。这些岛屿互成犄角之势,就算是没有得到统一的指挥,一旦攻击其中任何一个目标,接到求救信号后,这个目标周围的军队,必然会源源不断的开拔过来。

  在把这批军队逐个分化、解决之前,“怒狮”组织必须在他们的驻地周围陈列重兵。假如巴那加真的从防御圈上抽调出十五万军队,他们的防御网必然会无可避免的出现漏洞。一旦让战侠歌带着元首,和这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会合,也许佛罗伽西亚的局势就会产生不可预测的逆转!

  巴那加狠狠喘了几口粗气,他这一辈子靠游击战和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在原始丛林里进行了十几年的游击战争,终于走到了今日今时,终于站在了这片土地上的最巅峰。可是谁能想到,到了今天风水轮流转,竟然又跳出战侠歌这样一个比他更专业、更狠辣也更强悍的丛林游击作战专家?!

  巴那加望着地图上那一片接着一片的原始丛林,过了很久,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阴极、狠极、疯极的光芒。他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把整只手掌都按到了地图上,沉声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军师竖起了耳朵,在需要的时候,他绝对会闭紧自己的嘴巴,认认真真的把别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牢牢刻进自己的心里。

  “我们‘怒狮’组织早在十年前,就开始通过地下军火商向他们大量购买并积存化学毒气!到了今天,我们的存储的各种不同型号化学毒气,已经足够将他们活动的几千平方公里的原始林区进行一次无差别覆盖。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把这些毒气投放到那些还在顽抗的军队头顶,但是投放到丛林里,还是很容易。哼,到时候,我就不相信这五千人还能上天入地!”

  军师无言的摇了摇头,靠挑拨民族仇恨来招兵买马,用攻击平民和民用建筑的手段,来制造事端的家伙,还真是只懂得破坏和毁灭,却不明白建设与尊重这两种力量的恐怖份子。不必向巴那加解释这些化学毒气,会对整个佛罗伽西亚的生态环境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对普通的军人和平民来说,当然是上有毁灭性的覆盖杀伤,但是……巴那加似乎还是太小看战侠歌带领的,那支成员有一半都接受过特种训练的部队了吧?

  军师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只要略略一点头,也许一场人类军事史上,最恐怖覆盖面积最广,又是在自己国土上爆发的生化毒气战,就会正式拉开帷幕。过了好半晌,军师才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不错,不过我希望领袖您再多给我一周时间,让我做好迎接新的、最激烈战斗的准备。不,您最好给我三周时间,让我把所有能调动的部队都集中在一起,再挖掘出足够的防空洞,把我们怒狮组织所有的物资都转移到地下。”

  迎着巴那加疑惑的双眼,军师淡然道:“我们‘怒狮’组织早已经被世界各个军事强国,定义为恐怖组织,在几年前要不是我们先摆出谈判的低姿态,也许那些国家已经派出数量庞大的部队,协助佛罗伽西亚政府剿杀‘怒狮’。六个月前我们一举攻入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加,虽然我们才是这场军事行动的幕后主使,但是我们推到舞台最前方的,却是在总统大选时,被挤出权力中心的在野党。有他们这层身份,我们的军事行动,也不过是佛罗伽西亚的内部政变或者是内斗罢了,那些西欧诸国就算是想出兵,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但是一旦我们大量投放毒气,‘怒狮’组织必然会站到舞台的最前沿,那些本来就对这场政变虎视眈眈的西欧强国,很可能会借毒气事件,随时出兵帮且佛罗伽西亚政府平叛。”

  巴那加用几乎能杀死人的目光,狠狠瞪着军师,军师也坦然的回望着他,过了好半晌,巴那加才狠狠喘着粗气,一字一顿的道:“有理!真他妈的有理!”

  军师微笑道:“我不只是有理,还有一个方法,只要领袖您愿意按兵不动,给我充足的时间,不出六个月,我就能用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击败战侠歌,把那个死而不僵的元首,送到您的面前。”

  巴那加突然也笑了,他用力拍着军师的肩膀,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别人要是敢向我这么说,我一定认为他在胡吹大话,但是军师你这么一说,我已经可以把战侠歌带领的这支部队,当成一群死人了。”

  一直站在巴那加和军师身后聆听他们两个对话的蝮蛇,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军师轻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已经在战场上和战侠歌交手了六个月时间,你是怎么评价这个对手的?”

  蝮蛇低下了头,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声道:“无懈可击!”

  军师笑了,他真的笑了,他知道当蝮蛇对战侠歌有了这样评价的时候,感受到压力和不足的蝮蛇,必然会将自己的心态重归于零,带着学习的心态,在指挥、谋略领域,得到飞跃性的提高。

  “出色的单兵技术,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参加过蓝盾军事体育竞赛时,培养出来的指挥能力,再加上他过人的统率魅力,天马行空般的战术技巧……在送走了雅洁儿,送走了那个他最关心的女人之后,战侠歌在最激烈战场上的确已经无懈可击。”

  军师说到这里,他望着蝮蛇,拉长了声音,淡然道:“但是假如我们放松了绳套,放松了在战场上对战侠歌的辗压,让他有机会喘上一口气时,无论是战侠歌带领的那批一分钱还没有拿到的雇佣兵,或者是他自己,都有可能暴露出真正的弱点和漏洞。”

  蝮蛇的眼睛亮了,他狠狠一拍自己的手掌,叫道:“我明白了!战侠歌带领的部队,有一半成员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这是他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但也是最不受他控制的一股不稳定力量。现在这批雇佣兵一分钱也没有拿到,这六个月时间他们不停的战斗,在这种过于紧张的环境中,他们只能抱成一团,但是只要有一个充足而舒适的空间,他们之间因为金钱而产生的矛盾就会尖锐起来。”

  “对!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他们是窝里内斗自相残杀,还是那些雇佣兵无法忍耐没有战争,只能无聊等待的枯燥,而相继离开,战侠歌带领的部队,都会实力大减。”

  军师用一支红蓝双色铅笔,在连绵几万平方公里的原始丛林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微笑道:“战侠歌现在就是通过和我们不断战斗,以战养战。我们干脆来一个坚壁清野,我们只需要卡住他们的脖子,不让各种军队必须的补给送进原始丛林,就可以坐等他们自己暴露出真正的弱点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满天飞舞(下)

  五个月后……

  起风了,远方的树林中传出来一阵“哗啦”、“哗啦”的轻响,风中带来了远方海水的微潮,带来了大海的清凉。战侠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直起了自己已经有点微微发酸的腰,用衣袖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战侠歌扭过头,望着在脚下这片他亲手用铲子开阔出来的天地,那一行行象士兵列队一样整齐,一样威武的禾苗,在这片泥与土混合成的天地里,昂然屹立。这种笔直,这种几乎是用直尺量出来的间距,就算是一辈子和庄稼为伍的农民,也未必能比战侠歌做得更好。

  望着自己辛苦了几个小时得到的工作成果,战侠歌略略点了点头。

  一直躲在远方的树荫下,偷偷望着战侠歌的波娜卡却无言的摇了摇头。算一算,她和战侠歌相处已经快十一个月了,无论他们在战斗中取得了如何辉煌的战果和成绩,她也没有见过战侠歌的笑容。

  战侠歌这个人,仿佛是天生就不会笑。他的脸,永远是紧绷的,他脸上那犹如刀凿斧刻出来的棱角,永远是坚硬的,分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而他的双眼,波娜卡敢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打赌,那绝对是最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能够让绝大多数女人变成扑火飞蛾的奇异魅力源泉。

  到了现在,波娜卡都找不到合适的文字来向别人表达,战侠歌那本来应该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现在却永远的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的双眸,会给每一个男人多大的压力与震撼,会给女人多大的诱惑与无奈。

  波娜卡更无法用文字来告诉身边的人,当战侠歌面对最惨烈的战争,在最危险、最胶着、最混乱的时候,战侠歌凝望着面前的地图,他的嘴角突然微微向上挑起,扬出一丝绝不能用“笑容”来形容的弧度,扬起一种纵横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扬起一种发自他生命最深处,那种面对死亡最放肆的嚣张时,在瞬间带给波娜卡的感动与心悸。

  在战场上,战侠歌就是一个天生能够带领身边每一个人创造非凡军事奇迹的大师,现在就算他只穿了一条沾满泥浆的短裤,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衣,全身热汗淋漓的站在水田里做着最卑微的工作,就连他的脸上也因为刚才擦拭脸上的汗水,而多了几丝不经意留下的泥浆,但是他的身体仍然挺立得犹如一杆标枪,带着一种锋利的触感,更带着一种任谁都能感受到的孤独。

  要不然大家都说,英雄是孤单的呢?

  波娜卡从一些人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关于战侠歌的故事,波娜卡真的无法想象,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一个英雄中的英雄,能够用尽他全部的感情去关心,去关怀,去关爱;波娜卡更无法想象,那个叫“雅洁儿”的女人,究竟为了什么,竟然能够忍心对着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她而拼尽一切的男人,扣动了手中步枪的扳机。

  “他原来是一个很爽朗的男人,他的笑容就象是阳光一般,带着一种感染人的魅力,就算是在最危险最困难的环境中,看到他的笑容,你也会不由自主的轻松下来。”

  波娜卡真的不太相信,奥兰斯利这个所谓战侠歌的“老朋友”对战侠歌的评价,象战侠歌这么冷,这么绝的男人,这样象石头一样坚硬,在战场上可以把任何一个人生命都彻彻底底当成棋子与砝码,能够随意抛弃或废除的男人,他真的会有阳光般的笑容吗?他真的……懂得什么是友谊和爱情吗?!

  战侠歌突然转过了头,他的目光跨过彼此之间那段并不算遥远的距离,狠狠刺到了波娜卡的身上,让她全身的每一个汗孔都在瞬间狠狠收缩,又在瞬间完全张开。虽然她已经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一百多个夜晚,但是波娜卡仍然被战侠歌的目光刺得心脏狂跳,炽热的汗水不停的从皮肤里渗出来,很快就渗透了她的衣衫。波娜卡明白,这是生物面对不可抗拒死亡的感觉。

  战侠歌看到是波娜卡,面对波娜卡初时的惊慌,和最后对他展露出来的只能用风情万种来形容的欢笑,战侠歌的表情就象是看到了一块石头,他又慢慢转过了头。面对这样的战侠歌,波娜卡只觉得一阵气馁,唯一能让波娜卡稍微感到一点安慰的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战侠歌总算是象征性的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波娜卡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拎着她亲手编成的竹栏,慢慢走向战侠歌。不管战侠歌究竟有没有阳光般的笑容,也不管战侠歌是否曾经懂过爱情和友谊,至少波娜卡聪明的了解一件事情……象战侠歌这么强悍的男人,他不会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要是面对他的目光和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杀气都会被吓得两腿发软,面部肌肉僵硬,那么这个女人无论多妩媚多美丽,都已经失去了获得这种男人青睐与感情的资格。

  和战侠歌越近,波娜卡越能感受到战侠歌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波娜卡是聪明的,她要是不聪明,就绝对没有资格成为佛罗伽西亚元首大人身边的助理秘书,要知道这个职位在某种情况下,已经相当于是元首大人的代言人,就算是元首大人身边的那几个内阁官员,在看到她时,也得保持必要的礼貌和尊敬。但是波娜卡明白自己也很傻,要是不傻,她怎么还会象面对火焰的飞蛾一样,傻傻的向战侠歌身上去撞?!

  波娜卡能够成为元首大人的助理秘书,在某些场合下成为他的代言人,波娜卡除了要有聪明的头脑,能够处理各种突发事件之外,她当然要有出色的外表,和高贵的气质。事实上,波娜卡如果去参加佛罗伽西亚全国选美大赛,她绝对有资格问鼎“皇后”王冠。

  波娜卡是一个同时拥有东西方血统的混血儿,上天似乎对她实在是太过青睐,把东西方女性中的优点,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拥有高挑秀硕却又足够丰满的身材,就算是看着她的背影,已经足够让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浮想联翩。波娜卡那来自东方女性,特有的细腻皮肤,和她那精致而轮廓分明的五官更让她拥有了一种精致与轮廓共存的美丽。而她那双水意盈然,带着三分纯洁,带着三分慧黠,带着两分成熟,又带着两分柔情似水的动人,更能让男人在瞬间的惊艳后,在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要把她小心呵护珍藏的感觉。

  波娜卡从那些男人的眼光中,已经汲取到了足够的自信,但是面对犹如岩石般的战侠歌,她的自信一次次受到了重创。有时候连波娜卡自己都不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元首大人曾经命令过她,为了吸引人才,为了能够成功复国,多“接近”战侠歌,并以“战侠歌做为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幕僚和助手”这样的借口,把波娜卡硬塞到了战侠歌身边,可是并没有人命令她,面对一个如此冰冷的战侠歌,慢慢的付出了自己的真感情吧?!

  波娜卡走到战侠歌身边,她轻声道:“我来了。”

  战侠歌没有任何反应,波娜卡早已经习以为常,她打开自己手里的竹篮,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手工粗糙的大碗。这个碗可真大,在一般人的眼里,它与其说是一只碗,不如说它是一只瓦盆,在这样一只大碗里,盛满了战侠歌他们亲手种植出来的大米。而在另外一只稍小的碗里,是用鱼汤熬出来的野菜,和两枚海龟蛋,波娜卡甚至从竹蓝里取出了两枚野生的水果。

  佛罗伽西亚位处南太平洋,在这里常年处于高温状态,种植水稻几乎可以不分季节,只需要四个月就能成熟收割。这样的大米,有些类似于中国海南南部的大米,生长周期太短,米质粗糙,味道当然很一般,但是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思想下,战侠歌带领的那批已经超过七千人的军队,用他们冒险从外面搞到的水稻苗,开垦荒田种植水稻,才得到了足够的食物,结束了他们每天要通过打猎、捕鱼、采摘野果来裹腹的局面。

  至于那一小碗菜,是直接用水煮出来,再加了一点他们自己在海边晒出来的盐粒,由于没有经过适当的提纯,吃起来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但是波娜卡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时间长了,都能从这些食物中分辨出她已经融入进去的感情。

  “谢谢!”

  战侠歌放下手中的水稻苗,接过波娜卡递过来的饭碗和用竹片做成的筷子,双膝盘起,慢慢的咀嚼起来。“怒狮”组织已经有将近五个月时间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了,战侠歌指挥超过七千人的军队,依托地形挖掘了大量步兵地道和防空洞,构建起一个由点、线、面层层组合的防御复合阵地。

  “怒狮”组织想要攻破战侠歌精心设计,有七千名实战经验丰富军人防御的复合阵地,在没有炮火的支援下,他们大概需要调动三万职业军人。如果想把这个基地包围得水泄不通,防止在基地被攻破时,战侠歌带领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直接保护元首撤退,“怒狮”组织需要动用至少十万军队进攻和布置隔拦层。

  “怒狮”组织现在已经和四十万仍然效忠于元首的政府军四面开战,他们绝不可能调动十万以上的军队,在计补养的情况下进入原始丛林来剿杀这样一个自保有余,进攻不足的基地。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吃得很从容。他细细的咀嚼每一口食物,再慢慢把它们嚼下去,力求让自己的胃里,最大化的把食物里的营养吸收出来。就连那两颗野果的果核,都让战侠歌敲碎,把里面的果仁取出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波娜卡坐在战侠歌的身后,她悄悄凝视着战侠歌那泛着古铜色光芒的脸庞,感受着他全身肌肉下面蕴藏的最可怕力量。坐在那里正在默默咀嚼食物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无论是智力还是个人武力,都达到一种巅峰,可以堪称完美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波娜卡真的想伸手去摸摸看,战侠歌身体上那一块块坚硬的、贲张的,却偏偏又犹如黑豹般,给予人一种速度与灵敏感觉的肌肉。她更想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在战侠歌的额头上揉按,用属于少女的温柔,扫除他双眼中,那缕让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就忍不住心神颤动的空洞与说不出来的悲伤。

  而战侠歌的腰……如果一个女人能够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他那骄傲的支撑起男人的自信与力量的腰肢,把自己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身上,躲在那个可以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支撑起一片蓝天的胸膛里,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那又应该是一种何等的幸福?

  但是战侠歌递到她面前的那只大碗,却又一次打碎了波娜卡所有的幻想。米饭战侠歌只吃了一半,“现在我们的粮食还很缺乏,每一个人都要定量控制伙食。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伤兵或者成了病号,你可以给我这样的特例。”

  略略一顿,战侠歌继续道:“还有,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们两个需要做出表率,以后不要再给我送饭了。”

  不再理会牙齿已经把嘴唇咬出几根血丝的波娜卡,战侠歌抓起他放在身边的水稻苗,又走回了稻田里,重新开始了他的工作。

  直到太阳即将落到岛屿的某一座大山后面,天与地之间洒满了金黄色的流光,就连天边的那几抹飞云,也带出一种华丽的飘逸时,战侠歌才在自己裤子上擦着手上的泥浆,走出了那片他已经工作了一天的稻田。

  战侠歌的影子在地上拉出来斜斜的一个长条,随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动,他的背影在并不平坦的地面上不断波荡起伏着。如果只从背影上看,战侠歌背在身上的那枝AK自动步枪,也真的象极了农民手中的锄头。

  晚间稍稍清爽的微风,轻轻从战侠歌的脸上拂过,嗅着周围那没有任何污染,在人迹罕至的情况下,完整的保留了原汁原味的植物清香,嗅着沉稳的大地,给予了他们这批来客食物与生存空间的大地,里面传出来的泥土味道,望着几只飞虫在绿叶与野花之间飞舞,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种战争中间带,虚假的和平与美丽,就好象是天空中不知道哪个孩子吹起来的肥皂泡,随时可能变成无数碎片,但是战侠歌仍然对眼前的这片天与地,对他前所未有过的身份……农民,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留恋。

  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一丛灌中,崭露头角的野花上。这真的是一株小小的野花,但是在夕阳映照下,它看起来就象是镀上了一层黄金,散发着一种柔和的亮丽光彩,在微风中这株小小的野花不断的摇拽,将它最卑微的清香与美丽,毫无保留的倾洒在这片大地上。

  战侠歌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把那株小小的野花,摘到了自己的手里。

  “我为什么会摘这朵野花?”

  战侠歌望着手中这朵无辜的野花,自从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接受过最严格的非人训练后,他已经不会再做这种毫无意义,只会浪费自己体力的事情。

  带着这朵小小的野花,带着略略的不解,带着工作一天后略略的疲惫,扛着一支已经有五个月时间没有发射过子弹的AK自动步枪,战侠歌继续向回走。战侠歌翻过一道山坡,遥遥看到那幢属于自己的小茅草屋,看到那间小茅草屋前方,正在袅袅升起的炊烟,想象着波娜卡这个受过高等教育,据说在二十四岁时已经拿到双料硕士学位的女孩子,正趴在一个用几块石头搭成的炉灶前,为他们烹制食物,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感,从战侠歌的心底慢慢升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回到自己的“家”时,波娜卡不但已经为他准备了一双自制的,有点象日式木履的拖鞋,更为他准备了一盆洗脚用的热水,在他的双脚泡得微微发麻,从心底都感受到一种舒适的时候,虽然粗糙,但是波娜卡已经用心把它们调制得更可口的食物,就会送到他的面前。两个人就会坐在一张用原木做成的桌子前,借着太阳的余辉,一起共进晚餐。如果他真的回来晚了,波娜卡就会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坐在屋门前静静的等待他的归来。在灯花的轻轻爆响声中,波娜卡亲手榨出来的椰子油也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他一幕真是动人极了……

  目光再次从自己手上的那朵野花上掠过,战侠歌整个人再次呆住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摘下了那朵野花。他从十八岁进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十二年了。他经历了十二年的坎坷,经历了一个平凡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想象,更不可能体验到的惊险与刺激。但是相对应的,在他的生命中,也少了一样在平凡人眼里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平静的生活!

  战侠歌经常用军人的天性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来告诫自己。但是,当他真正融入到这种平淡的生活中,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感受到平静和安逸时,当他带着一天工作后的满足,迈向一个有一个女人正在等他回来,正在为他烹调晚饭的小窝时,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本以为被封锁的角落,正在不知不觉的松软。

  而他摘下了那朵野花,那是在他在晃忽中,抛除了军人这个职业,抛除了战争与血腥,甚至是暂时忘记了雅洁儿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只是凝视着那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时,做出来的最本能动作。

  连战侠歌自己都忘记了是谁这样评价过他:“如果没有背负太沉重的责任,没有进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你应该会是一个体贴的丈夫,一个温柔而浪漫的情人吧!”

  在这个满天飞舞着金色霞光,美丽得已经超乎实际的世界,在一片荒芜里沿生出无数生意力的天与地之间,凝望着那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战侠歌真的……痴了。

  没有经历过战侠歌人生的人,真的不会明白,这再平凡的一幕,给他的心灵带来的巨大震撼。

  战侠歌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山坡上,痴痴的凝视着他眼前的一切,直到他的“家”,那幢小小的茅草屋前的炊烟慢慢停熄,直到太阳完全消失在海与天的另一端,直到黑暗的苍穹笼罩了整个大地。直到……那幢属于他的小茅草屋前,一点豆粒大小的灯光,开始不断摇拽,为战侠歌照明了……回家的路!

  而已经做好晚饭的波娜卡,就借着那点灯光,拿起了针线,用她不知道已经刺破了多少次手指的笨拙动作,开始为战侠歌缝补一件外衣。在那盏小小的油灯照映下,痴痴站立在山坡上的战侠歌,可以清楚的看到,波娜卡那种专注得美丽,专注得笨拙的表情,战侠歌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她在自己衣服上,留下的那一行东倒西歪,却细细密密的针脚。

  第二百八十五章 孤独的心

  手里的那朵黄色的野花,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战侠歌的手掌中,被揉搓成一片花泥。战侠歌就站在山坡上,静静的望着坐在茅草屋外,象一个最娴淑的妻子般,一边等待他的归来,一边为他缝补衣衫的波娜卡。

  时间就在战侠歌的默然静立,和娜卡用最笨拙的动作为战侠歌缝补衣服上的破洞中一点点滑过。波娜卡终于将手中的工作完成,她学着其她女人的动作,用自己的牙齿把她用树皮纤维纺成的麻线轻轻咬断。波娜卡轻轻吁出一口长口,望着手中缝补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外衣,波娜卡只能吐着舌头,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但是当波娜卡轻轻扫开额头上一绺秀发,抬起头望着头顶那片黑暗的苍穹下,那稀稀落的几点银色星星,和天边那轮镰刀状的月芽时,她却皱起了眉头。在夜风的吹拂下,一片乌云飘过他们的头顶,天与地之间慢慢陷入了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波娜卡吹熄了她等候战侠歌时,会点燃的那盏小小油灯,返回了他们的茅草屋。在一分钟后,她左手拎着一只用椰子壳做成的灯笼,右手死死抓着一枝战侠歌平时用来到森林里打猎的标枪,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中,小心翼翼的一边摸索,一边孤独的,慢慢向战侠歌站立的这个方向走过来。

  就是这样一个因为害怕黑暗和孤独,只能拼命捏紧手中的标枪的女人,带着一只用椰子壳磨薄钻孔后做成的灯笼,带着一根正在慢慢燃烧,映亮了小小一片天空的蜡烛,指引着战侠歌找到了回“家”的路。

  当波娜卡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走上那座小小的山坡,猛然看到一个犹如石像般屹立在那里的男人时,情绪已经紧张到极限的波娜卡手一松,握在左手的灯笼不由自主的脱手摔落,而她自己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绝对高分贝的尖叫在这个海滨渔村的上空回荡,但是却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因为那个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男人,及时伸手接住了几乎已经摔到地面上的椰壳灯笼。在那支蜡烛散发出来的晕黄色光芒中,波娜卡清楚的看到了一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一点点温暖的双眸,看到了一张只能用大理石雕像来形容的,棱角分明还带着金属质感的脸。

  波娜卡的脸色还因为受到惊吓而一片苍白,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欢笑,“原来你在这里啊,已经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战侠歌第一次面对眼前这个比他要整整小上五岁的女孩子,有了略略的口吃,“我、我正在、这里、思考一点问题。”

  波娜卡用歉然的眼神望着战侠歌,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没有,我已经思考完了。”战侠歌凝视着山坡下,因为听到波娜卡的那半声惊叫,而迅速武装起来,已经开始有组织的向山坡方向迂回逼进的“村民”,他淡然道:“不过你好象把我们的邻居给打扰了。”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波娜卡吐着可爱的舌头,对着那些手持自动武器,以小组编制杀气腾腾冲上山坡的“邻居”们连连敬礼。那些被波娜卡半声惊叫,打扰得鸡飞狗跳的男人们,脸上宽厚的笑容笑得一塌糊涂。当所有人都重新回自己的茅草屋时,波娜卡接过战侠歌手中那只椰壳灯笼,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战侠歌沉默了,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发现波娜卡几乎用小跑的动作,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战侠歌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当他们默默走进那个小小的渔村,即将走进他们自己亲手搭建的那幢小茅草屋时,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一只摆放在茅草屋前面的木盆上,这只做工粗糙的木盆上面,还盖着一只用同样材质做成的盖子,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那里木盆里盛着大半盆波娜卡为他准备的洗脚水。

  在用几块石头垒成的火塘里,残余的炭灰仍然散发着最后的余热,架在火塘上方的瓦盆里传出一阵阵饭香,在那只瓦盆的附近,几只用竹筒做成的饭碗和饭勺,整齐的摆在一起。闻着这段时间已经再熟悉不过的烤鱼香味,战侠歌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以后不要为我烧洗脚水了,我的脚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娇嫩!还有,我们虽然是合作伙伴关系,但是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谁也没有必要,为对方付出额外的时间和精力。我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我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自给自足活得很好。”

  波娜卡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的把她早已经准备好的晚餐,摆在了他们用一个粗大树桩做成的餐桌上。波娜卡为自己准备的,还是他们这些天一成不变的烤鱼和白米饭,但是她却为战侠歌额外准备了一个瓦盆,当她掀开瓦盆的盆盖,用竹筒制成的漏勺,从里面舀出长条形的食物时,战侠歌的眼睛里不由扬起一丝讶异。

  “你在一个月前,不是说过想吃炸酱面吗?”波娜卡把盛满那种长条形食物的碗,送到了战侠歌的面前,“我从来没有做过面条,做得很不好,但是我试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战侠歌低下头,借着他们餐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他仔细审视着眼前这碗姑且可以称之为“面条”的东西。不用尝战侠歌也知道,以他们现有的环境和可以利用的资源来说,这些“面条”根本不是用小麦磨成的面粉制作,而是单纯的把大米磨成的米粉。最让战侠歌无可奈何的是,波娜卡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错,她的手艺真是糟糕透了。

  这一碗面条,每一根都足足有战侠歌的食指那么粗……不,略略挑动那碗面条后,战侠歌迅速在心里更正刚才他的认识和看法:应该说这一根面条,足足有战侠歌的食指那么粗。战侠歌真的想问问波娜卡,她是不是听说过在中国,有一种叫做“一根面”的面食,要不然她为什么能把一根面条做得这么长,长得只需要一根,就至少用了一斤大米磨成的面粉?!

  波娜卡小心翼翼的端过来一小碗看起来黑糊糊的东西,她直接把这些鬼才知道是什么玩艺的东西,全部浇到了战侠歌面前的那根“面条”上面。战侠歌能吞下连山羊都不会去碰的干苔藓,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同样用小心翼翼的动作,挑起那根面条,望着面前这黑糊糊的一片,还散发着混合气体的浆糊,问道:“这是什么?”

  “炸酱!”

  战侠歌:“……”

  “我不知道怎么做炸酱,我更不知道如何做出中国的炸酱面,我向曾经在中国呆过一段时间的奥兰斯利请教过了。他告诉我,中国的炸酱面用的炸酱,就是把一种叫做‘豆瓣酱’的东西,和切成肉丁的猪肉炒在一起,弄出来的东西。我已经尝试了很多遍……”

  迎着战侠歌依然平静的目光,波娜卡胀红了脸,低声道:“虽然味道仍然很不好吃,但是这已经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出来的最符合中国炸酱面的食物了。”

  战侠歌轻轻挑动碗里的那一根面条,波娜卡向奥兰斯利这样一个明明一窍不通,偏偏还要硬装成专家的人物虚心请教,还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奥兰斯利至少也应该告诉波娜卡,“豆瓣酱”这种东西里面用的豆瓣,绝不是那些从树林里找到的,比子弹还硬的野蚕豆可以替代的吧?

  至于这些酱,颜色倒是模仿得不错,闻起来味道也相当不错,但是为什么战侠歌刚刚试图张开嘴巴,在战场上一次次经历弹雨的洗礼,才培养出来的第六感,在向他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但是迎着波娜卡那张胀红的脸,迎着波娜卡充满希翼的眼神,战侠歌又能说些什么?他慢慢的吃着,吃得有滋有味,吃得不动声色。波娜卡小心的把一块洗干净,切成长条状的野萝卜,放进战侠歌的碗里,她低声道:“奥兰斯利还告诉我,你们中国最有名的炸酱面,还要配上萝卜、黄瓜丝等至少六样蔬菜,可是我在森林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这样一颗小小的萝卜。”

  小小的……萝卜?

  战侠歌敢打赌,波娜卡一定没有偷嘴尝过这根萝卜,或者说她这一辈子也没有吃过人参这种东西,否则她怎么可能把人参当成了萝卜?在心中计算了半天,生吃下这么大一根人参,会不会让自己今天晚上鼻血长流,战侠歌才在波娜卡的注视下,一脸平静的把那根水灵灵的,削成长条状的“萝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别说……新鲜的人参吃起来,味道还不错,至少还有一种类似于萝卜般的,脆生生的感觉。

  当战侠歌慢慢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推开时,波娜卡望着战侠歌,低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战侠歌回答道:“好吃!”

  “那我……明天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

  波娜卡笑了,她真的笑了,她至少用自己的辛勤努力,重新夺回了她为战侠歌准备晚饭的权利。悄悄看着波娜卡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快乐笑容,战侠歌不由有了片刻的失神。

  战侠歌突然问道:“如果你结婚了,你会不会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然会要。”波娜卡回答道:“我只会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能够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一起培养出一个属于我们的爱情结晶,我想,这大概应该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战侠歌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他和雅洁儿这类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手中沾了太多鲜血的职业军人来说,平凡的生活和平凡的幸福,几乎已经和他们绝缘。

  沉默了很久,战侠歌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对波娜卡轻声道:“辛苦你了,明天还要工作,你早一点休息吧。”

  当餐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被吹熄,黑暗重新占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时,无论是战侠歌还是波娜卡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波娜卡睡在一片用茅草和一张毛毯铺成的“床”上,而战侠歌就抱着他的那枝AK自动步枪,坐在茅草屋一个最偏侧,却火力视野最佳,背后还有一片最坚硬石壁的角落里,如果没有轮到他站岗执勤的话,战侠歌就会用这种姿态,一动不动的睡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腹般的白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波娜卡养成了每天凌晨三点多钟,都会自然醒来的习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陷入真正熟睡的战侠歌,才不会被她并没有包含危险成份的目光惊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才会真正卸掉自己身上的全部伪装。

  他只是抱着那枝陪伴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人无数的AK自动步枪,静静靠在用薄木板制在的墙壁上。每当他真正陷入沉睡,他的头总会轻轻枕在怀里的那枝AK自动步枪上,当月光偶尔透过茅草屋一侧留下的窗洞,温柔的倾洒在战侠歌的身上,战侠歌与他怀里的那枝步枪,都象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彩,看起来真的……美极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波娜卡才能透过一切伪装,看清楚战侠歌的真实本质。他虽然杀人无数,他虽然已经成功的站立在世界特种兵舞台的最巅峰,可是实际上,他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寂寞的,渴望获得关怀,渴望获得温暖,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无情抛弃,已经身心俱疲的大男孩罢了。

  波娜卡真的想伸手去摸摸犹如婴儿一般陷入沉睡的战侠歌,摸摸他那张过于坚硬的脸庞,可是她不敢。只要她稍稍一动,哪怕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战侠歌都会迅速惊醒。所以,她只能躲在黑暗中,期盼着月光能再次落到战侠歌的身上,为她照亮那个已经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五个月男人的脸。让她能够再一次看清楚,这个男人那颗本来应该温柔的、体贴的,又渴望别人关怀的心。

  今天晚上,波娜卡在相同的时间,又醒过来了。今天晚上那轮镰刀状的月芽,竟然成功把它的光芒,透过茅草屋的窗洞,投到了战侠歌的身上。但是,战侠歌的头却没有枕到他的那枝AK自动步枪上。

  波娜卡静静的凝望着战侠歌,战侠歌抱着AK自动步枪,静静的坐在有月光的墙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波娜卡突然轻声道:“你这样不累吗?”

  战侠歌没有回答,他仍然用相同的姿势坐在那里。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真正睡着了,你都会枕在那枝步枪的同一个位置上。在清醒的时候就算你想模仿,可能都无法骗过我的双眼。”

  波娜卡伸手指着距离自己的“床”大约两尺多远,同样铺着干草和一张薄行军毯的床铺,低声道:“我希望你能睡到上面,你每天要工作,要处理军队中产生的纠纷,还要思考各种战略问题。在这些领域,你是真正的专家,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少之又少。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让你获得最舒适、轻松的环境,通过合理的休息,迅速恢复精力。请你睡到我身边的床铺上,它虽然并不是很柔软,但是它至少可以让你真正舒展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用一种弯曲的动作,来消耗自己的体力。就算是为了每一个信任你,愿意追随在你身后的军人,请你,睡到我身边的那个床铺上,好吗?”

  战侠歌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出声,波娜卡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道:“如果我在这里对你是一种困扰的话,我可以睡在茅草屋的外面。但是我不会搬走,因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也是我的工作,一份我自己愿意全心全意去完成的工作。”

  战侠歌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那双犹如暗夜星辰一样明亮的双眸,在银色的光月下,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战侠歌望着早已经铺在这间茅草屋里四五个月时间的“床铺”,再看看外表温柔可人,但是同样拥有倔强傲骨的波娜卡,战侠歌抱着自己怀里的那枝步枪,以一种机械的动作,一点一点的站起来。他慢慢走到了那张“床铺”前,然后慢慢的躺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兽性回归(上)

  “砰!”

  在渔村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脆的枪响,刚刚躺在“床铺”上的战侠歌就象身体上了弹簧般,闪电般的跃起。战侠歌的右手一扬,一把军刀旋转着狠狠钉到开出一个窗洞的墙壁上,早已经系在窗洞旁边的麻绳被战侠歌甩出的军刀拦腰砍断,挂在麻绳上的一只军用头盔在窗洞后方荡过。

  几乎在头盔从窗洞后方荡过,足以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战侠歌整个人抱成一个圆球状,在取得足够的加速度后,用最野蛮的动作,狠狠撞开茅草屋另外一侧没有固定木板的墙壁,带着飞扬而起的茅草,以惊人高速翻滚而出。

  波娜卡聆听着村外单方面射击的零星枪响,虽然她并不是一个战士,但是在将近一年的战火夹缝中生存,她也明白,他们并没有遭遇敌人突然袭击。再看看那只仍然在窗口来回飘荡的钢盔,和被战侠歌生生撞开,正在呼呼透着小风的墙壁,波娜卡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波娜卡爬起来抓起一根麻绳和一把茅草,她一边用熟练的动作填补战侠歌撞出来的那个墙洞,一边在心中暗暗计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既然不是敌袭,解决的速度当然够快,战侠歌冲出茅草屋,还没有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由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组成的哨兵,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叱骂声中,两个身高超过二百公分,长得人高马大的雇佣兵,反扭着一个身高最多也就一百七十公分的男人双臂,走了回来。

  在这种力量绝对不对趁的情况下,那个双手都被反扭的男人,竟然还敢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用汉语放声叫骂:“你们这群混蛋,你们这群该死的刽子手,放开我……操你妈的!”

  真是好经典的“国骂”啊!

  连战侠歌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他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亲切的国语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俘虏的声音竟然有几分耳熟。

  当两名哨兵把那名俘虏扭送到战侠歌面前,并强行掰起他的脸时,就连在战场上淡定从容,早已经学会了漠视生死的战侠歌,也有了片刻的惊讶。

  这是一张扭曲的,似曾相识的脸。

  假如这张脸能够再胖上一点,能够把那这张脸上太过浓烈的野兽气息去掉,换上世俗的平庸,也许,他更能符合在战侠歌心中某一个记忆的环节。

  这个在凌晨突然出现在渔村附近,并被哨兵擒获的男人,他显然已经独自在原始丛林中游荡了很久。他的皮肤又干又黑,几乎已经找不到亚洲人黄皮肤的特征。他全身的衣服几乎都被树枝给划破了,只剩下一些随风飘动的布条,在一根绳子的捆缚下,勉强还贴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从哪还搞到了一块兽布,把它直接绑到了自己的下身,勉强保护住人类最大底限的文明。

  战侠歌看着眼前这个天知道在原始丛林中生存了多久,依然顽强活着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慢慢多了一丝讶异,也多了一丝欣赏。

  战侠歌这一辈子,只会欣赏真正的强者!而真正的强者,他们最强的,也许并不是肢体的力量,而是他们的意志。

  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一个拥有坚强意志的强者,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可怕伤痕。这些伤痕,有划伤,有擦伤,有剐伤,但是最多的,是他和某些猛兽赤手搏斗时,那些猛兽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的爪痕。

  这个男人那双留着长长指甲,虽然精瘦却绝对拥有力量的双手,让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猛兽的爪子。而其中一名哨兵脸上那四道长长的血痕,估计就是这样一双手留下的杰作。而另外一名哨兵的左臂上鲜血不断的流淌出来,竟然被人生生咬下来一小块肌肉。看着这个男人仍然带着血痕的嘴角,战侠歌对他的唯一评价就是……狼!

  最象狼的,还是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几乎就是绿色的,当哨兵强行掰起他的脸,让他与战侠歌在近距离对视时,这个男人象狼一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开始用更大的力量拼命挣扎,他的双臂与哨兵的双手不断扭动,不断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骨骼爆响,他恶狠狠的瞪着战侠歌,他猛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战侠歌!”

  这个男人认识战侠歌!

  两名哨兵一阵紧张,他们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更加用力,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哼,豆粒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渗滚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顽强的抬起自己的头,用他那双狼一般的双眼,用最凄厉,最怨毒的双眼,死死盯着战侠歌。

  听到这不似人声的怒嗥,迎着他那充满刻骨仇恨的双眼,战侠歌脱口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在杂货店里,饶过的那个家伙!”

  这个象狼一样,混身带着野兽的气息,带着在大自然界生存,重新兽性回归的男人,就是十一个月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惨死,却选择了退缩的懦夫……静宫。

  战侠歌必需感叹,大自然的确是一个最好的试金石,在他最公正无私的天平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

  “哈哈哈……”静宫突然发出一阵刺耳之极的尖笑,“没错,我就是被你饶过一条小命的家伙,你没有想到,我们到了今天,还有再一次见面的机会吧?你战侠歌真不愧是中国军人中的战斗英雄,真不愧是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啊!可是,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不能饶我的女儿一命,你明明可以,为什么不能饶我的妻子一条命?你为什么偏偏要留下一个已经成为懦夫的我,你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再没有亲人,再没有希望的我啊?!!!”

  听着静宫那犹如鬼泣的哭嗥与嘶吼,感受着他对战侠歌毫无保留的,那种痛彻心扉的刺骨仇恨,就算没有听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两名身经百战,手底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与生命的雇佣兵,仍然忍不住心中狠狠一颤。

  战侠歌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去?你的家人没有了,但是你回去,至少还会有能安慰你的朋友,有关心你的亲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妻子死了,女儿死了,没有人为我喊冤,在那些人的眼里,我早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与叛徒,我就算回去,得到的也只是唾弃和不屑的眼神。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面对的一切都是绺由自取,都是罪有应得。可是战侠歌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判定了我女儿和妻子的罪过,你又凭什么,夺走了她们的生命?”

  静宫瞪着战侠歌,嘶嗥道:“战侠歌你是法官吗?你是法律吗?你是可以任意判定我们这些凡人生死的九天诸神吗?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任意玩弄我们这些小市民的生命,又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有一大群人在你背后为你呐喊助威,你是不是很爽,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战侠歌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犹如野兽般的男人静宫,他的眼睛里慢慢腾起了一丝落寂。静宫不是他的敌人,他在把静宫的女儿一脚踢向恐怖份子的枪口,又亲手杀死了静宫的妻子后,他又何尝不是在同一时间,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因为你不配!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那我告诉你,我一直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徘徊,我一直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游荡,就是因为我赌着一口气,我一定要再看到你,我一定要拉着你,一起……死!”

  静宫猛然扭动自己的身体,在丛林中生存了将近一年时间,静宫显然已经从大自然的身上,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他的皮肤上也许涂了某种能够防止蚊虫叮咬又有润滑作用的油脂,也许是两名哨兵略略大意,也许是静宫在沉默了很久后又突然发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总之他居然挣脱了两名哨兵的钳制,狠狠扑向了战侠歌。

  战侠歌略略摇头,阻止了两名失职哨兵的后继动作,他只是静静的望着静宫,望着这个全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惨烈杀气,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灿烂光芒的男人,扬起他象极了野兽利爪的双眼,狠狠撞向自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终于知道静宫这个生活在平和环境中的男人,凭什么在最残酷的大自然中独自生存下来。

  就凭他这种复仇的意志和爆发力,静宫就足以让任何和他对敌的生命,心底扬起一丝冰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兽性回归(下)

  战侠歌平静的望着向他冲过来的静宫,就连那两个失职的哨兵,也保持了沉默,以战侠歌今时今日的成就,如果能被一个没有受过正规军事、格斗训练,又赤手空拳的人击伤,他早已经倒在他经历过的最惨烈战场上。

  “砰!”

  静宫被战侠歌一拳打中胸部,无论静宫在原始森林中,为了生存经历过什么样的战斗,无论他的意志如何坚韧,他毕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战侠歌只用了一拳,就把静宫打得倒退出三四尺远,一头栽倒在地上。

  静宫抹掉嘴角的血痕,再次向战侠歌冲过来,旋即静宫又被战侠歌不动声色的击倒。

  在拳头“砰”、“砰”作响中,静宫被战侠歌一次次击倒,他又一次次抹掉嘴角淌出的鲜血重新爬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战侠歌和静宫的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观看着这场并不激烈,却绝对惊心魂魄的决战。

  战侠歌面色阴冷如水,他只是对着向自己冲过来的静宫,一次次挥动他的铁拳,一次次把静宫打倒在地上。到了最后,就连战侠歌自己都忘了,他究竟挥动了几次拳头。面对一个根本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实质性威胁,却徒劳的、舍生忘死的对着他发动攻击的静宫,战侠歌的双眼跳过了静宫的身体,落到后方那一片黑色的迷雾中。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在刚刚加入第五特殊部队时,面对一个比他年龄要整整小上六岁,却能轻而易举,一次次将他击倒的对手,他全身带着战斗的火焰,一次次重新爬起来,对着敌人发起了最疯狂攻击。

  现在十二年过去了,当真称得上时过境迁,那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已经成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出类拔萃的獠牙,在十四年后,他甚至可能接管整个第五特殊部队。而那个曾经为了保护他,而象一头愤怒的母狮般扑向格斗系教官的女军医,那个曾经在病房里抱着他,给了他太多温暖与刻骨柔情的女教官,也成为了他的妻子和……敌人!

  敌人!

  一想到这个词语,战侠歌的心里就产生了一股锉心的刺痛,就在战侠歌本来无懈可击的精神领域,终于产生了一丝不能自抑的晃惚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周围所有人一起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

  在众多的惊呼声中,最清晰,最深刻,最能在瞬间刺进战侠歌内心深处的,却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他们“家”门前,站在一个木桩上,踮起脚尖紧张观战的身影……波娜卡。

  战侠歌猛然惊醒,他的双眼瞳孔也在瞬间缩成了最细小的针芒状,因为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静宫变了!

  静宫的速度至少快了百分之三十!

  在这个时候,静宫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种绝不正常的,只能用妖异来形容的血红色,在战侠歌精神晃惚,又不可避免错误估计了他的速度之后,静宫竟然成功的冲到了战侠歌的身边,他双手一伸死死抱住了战侠歌的双臂和身体。

  在这种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局势下,静宫竟然笑了,他的嘴一张开,大口大口的血浆就从他的嘴里狂喷而出,那种炽热与滚烫,瞬间就刺痛了战侠歌的身体。静宫不知道被战侠歌打倒了多少回,在他的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人的形状,他就象是一只重伤垂死的野兽般,嘴里“霍霍”的喘着粗气,他瞪着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战侠歌,嘶声狂叫道:“战侠歌你还我的老婆,你还我的女儿!”

  战侠歌瞪圆了眼睛,猛然发出一声狂吼:“滚开!”

  战侠歌蕴藏在全身肌肉中的爆炸性力量,在同时全力迸射,静宫死死锁住他身体的手臂上猛然传来一阵“噼噼叭叭”的可怕声响,在短短的两秒钟时间里,谁也不知道静宫的十根手指,究竟有几根被战侠歌那经过千锤百练,只能用杀人机器来形容的身体,给生生挣断。

  正常人遭遇到这种重创,应该一头晕倒在地上,但是静宫没有。事实上,他脸上只有下疯狂的狰狞,在这个时候仿佛痛苦、恐惧这些生物共有的特性都不存在了!

  静宫扭曲着一张早已经被战侠歌打成柿饼的脸,他带着血身的鲜血与疯狂,突然缩回左手狠狠拍向自己的腰部,他血红色的双眼中,闪动着一种快意恩仇的兴奋,他嘶声狂叫道:“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喀啦……!”

  战侠歌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静宫的手腕,他的右手捏成铁拳,一拳狠狠砸在静宫的左臂肘骨上,在犹如木棒折断的可怕声响中,静宫的左臂猛然折成一个绝不正常的可怕角度。

  战侠歌劈手撕下了静宫用来围住下身的那块兽皮,围观在四周的所有人,纵然都身经百战见惯生死,可是看到静宫隐藏在那块兽皮下的身体,他们也忍不住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

  静宫的腰部,已经绝对不能再用人类的身体来形容。最高明的外科手术专家,将一排威力绝对不俗的炸弹,一枚枚小心分列的“种”进了静宫的身体里,再加上精心的修饰和伪装,如果不把静宫裹在身上的兽皮整个撕下来,就算是伸手去检查,也很难发现他的身上,竟然藏着这样可怕的武器。

  在静宫左腰的位置上,赫然就是一个同样安装进身体里面,保险装置已经卸除的起爆装置。

  暗中计算静宫身上携带的炸药的杀伤威力和覆盖面积,在场所有观战的职业军人,都暗暗吁出了一口长气,几乎在同时,在场一多半人举起自己的衣袖,拭向自己的额头。

  战侠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静宫身上这一套只有精锐特种部队军人再加上世界最出色的外科医生,才能联手创造的生物炸弹,沉声问道:“你加入了‘怒狮’组织?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是恐怖份子,你知道不知道,就是他们主使敢死队炸毁旅游客车,把整个佛罗伽西亚带入战火纷争?”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恐怖份子,我只知道,你比恐怖份子更恐怖份子!我只知道,是你把我的女儿踢到了枪口上,是你亲手扭断了我老婆的脖子!无论是谁,只要能帮助我报仇,他们就是我的朋友!哪怕是我要死,哪怕我要进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只要让我打上你一拳,咬上你一口,我死也甘心了!!!”

  静宫瞪圆了眼睛,他突然捏紧了右拳,狠狠打向战侠歌的胸口。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战侠歌的绝大部分注意力又集中到静宫身上的爆炸装置上,静宫这突然爆起的一拳,竟然毫无花巧的打到了战侠歌的胸口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哇……”

  静宫又狂喷出一口鲜血,在这个时候,静宫却笑了,他瞪着神色怪异的战侠歌,喃喃自语的道:“战侠歌,我终于打到你一拳了!战侠歌,你看到了没有,就算我不是军人,我不是什么战斗英雄,我拼上自己的老命,仍然可以打到你。你不过是有一个好老子,有一个好际遇,让国家花着我们纳税人的钱,把你一点点训练出来罢了。如果……有相同的机会,有相同的际遇,我也不会……比你……差!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我想照顾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我……我见死不救……那是因为,我爱自己的家人……罢了……我没有错……如果我说真的错了,就是错在我一个平凡的小市民、竟然、想要挑战一个拥有绝对权力、和名誉的……英雄……罢了……”

  静宫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终于陷入了永久的沉寂,而战侠歌也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双手仍然搭在静宫的腰上,从远方看过去,两个人就好象是最熟悉的朋友在相互拥抱一样。

  奥兰斯利走过来,略略检查了静宫的身体后,对战侠歌低声道:“在他的身上除了有一套爆炸装置外,还有一套注射装置,刚才他就是利用这套注射装置里的兴奋剂,才能在重伤的情况下,突然爆发出平时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和速度,冲到了你的身边……他已经死了。”

  战侠歌仍然没有说话,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静宫,那红得妖异到死也没有闭上的双眼。奥兰斯利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伸手试图分开战侠歌和静宫这两个人,就在他刚刚从战侠歌的身上,接手了静宫整个人的重量后,战侠歌的身体突然一晃,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一片苍白,在奥兰斯利不敢置信的注视中,战侠歌竟然口一张,“哇”得一声,狂吐出一口鲜血。

  难道是静官的右拳里暗藏了什么武器?

  奥兰斯利真的慌了,他丢掉静官的尸体,扶住脚步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战侠歌,急声叫道:“战侠歌,你怎么了?”

  “我的胸口……”战侠歌指着自己心口刚刚被静宫打了一拳的位置,道:“好痛!”

  听到战侠歌的话,奥尔登教官也飞扑过来,他和奥兰斯利两个人,一个检查静宫紧紧捏在一起的右拳,一个趴开战侠歌胸前的衣服,寻找可能出现的伤口。

  奥尔登教官看着静宫被他强行掰开的右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静宫的右手被战侠歌生生挣断了四根指骨,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可能再握住什么武器。而奥兰斯利也在同时长长吐出一口气,扒开战侠歌的衣服,他惊讶的发现,战侠歌这个家伙,晚上睡觉喜欢抱着一支AK自动步枪也就算了,竟然连防弹衣也工工整整的套在身上。别说是什么细小的武器,给静宫一把格斗军刀,再让他的四根指骨都完好无损,只怕也无法刺穿战侠歌身上的防弹衣吧?

  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真的受伤了。他已经痛得再也无法挺直自己宁折不弯,可以带领所有人支撑起一片蔚蓝色天空的腰,他痛得脸色苍白,豆粒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不停的滚落下来。

  战侠歌抬起头,对着奥兰斯利和奥尔登教官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不要担心,那小子怎么可能让我受伤。你们不知道,今天波娜卡为我准备了一碗别具风味的中国‘炸酱面’,大概、大概、我是吃坏了肚子。奥兰斯利你教出来的徒弟,可真是不得了啊。”

  四周传来一阵笑声,但是距离战侠歌最近的奥兰斯利和奥尔登教官,两个人瞪着战侠歌越来越苍白的脸,只觉得心头越来越冷,他们两个人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战侠歌,你到底怎么了?”波娜卡推开周围的人飞跑进来,她伸手抱住整个人都快蜷曲成一个球状的战侠歌,她的手一沾到战侠歌裸露在外边的皮肤,炽热的泪水就忍不住从她犹如暗夜星辰一样明亮的双眸中涌出来……战侠歌的身体真的好凉,象死尸一样的凉,而且还在不停的微微颤抖着。

  无论是和战侠歌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百多天的波娜卡,联同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纵横天下的南非飞虎奥兰斯利,或者是在兽人营里整整“玩”了战侠歌几个月,却只能让他愈来愈强的奥尔登教官,他们都不相信,一碗“炸酱面”能把战侠歌打倒。

  奥兰斯利和奥尔登教官彼此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光,无论是什么原因,身为实质与精神双重领袖的战侠歌绝对不能倒下。没有他这个绝对强悍的领袖,其他人根本无法统率来自世界各地,足足七千人的杂牌军。只要战侠歌一倒下,他们看似无懈可击的阵营,就会在几个小时内彻底崩溃。事实上,四周旁观的士兵们,笑容还在脸上没有完全消失,不能自抑的惊慌气氛已经开始在整个小山村的上空回荡。

  战侠歌把头凑到波娜卡的耳边,低声道:“扶我起来!”

  当战侠歌在波娜卡的搀扶下重新站起来,目光四下一扫,并缓缓扬起一丝淡然微笑的时候,波娜卡也在深深凝视着把全身绝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战侠歌。她用毫无保留的尊敬目光,凝望着这个全身仍然在轻轻发颤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一个英雄,一个纵横天下的英雄。他只要一息尚存,他只要还能站起来,就能让所有人从他的身上,吸汲到一种可以称之为“勇气”的力量,他只是露出一丝骄傲的、淡然的、洒脱的笑容,就能将所有人心里刚刚升起的恐慌与不安,驱逐得无影无踪。

  他霸道,他冷厉,他骄傲,他张扬,他放肆,他敏锐,他睿智,他疯狂,他冷静……想想看吧,在这个世界上,要经历多少坎坷,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和战火的洗礼,要有多少不可预测的偶然和必然,才能塑造出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英雄中的英雄?!

  波娜卡真的想痴了。

  当人群终于散开,波娜卡偎依着已经重新挺直了腰肢的战侠歌,慢慢走向他们的“家”时,奥兰斯利和奥尔登眼睛里的担忧却更浓了。

  望着两名哨兵小心翼翼的把静宫的尸体搬走,过了好半晌,奥兰斯利才涩声问道:“喂,老朋友,你怎么看?”

  “他临死打出来的那一拳,单纯以物理学角度来讲,并不重。”

  奥兰斯利道:“废话!”

  “奥兰斯利,你相信精神力这种东西吗?”奥尔登教官沉思着道:“我并不是指怪力乱神的那种精神力,而是指人的绝对信念与意志在高度集中后,形成的一种精神力量。”

  奥兰斯利犹豫了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我都看到了,那个犹如野兽一样的男人,只是为了打战侠歌一拳,想和他同归于尽,爆发出来的最恐怖战斗意志。他那最后一拳,已经包容了他所有的愤怒与怨气,而本来意志力坚定得无懈可击的战侠歌,却偏偏因为他的女人,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说到这里,奥尔登教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低声道:“在意志力的对拼上,战侠歌已经被那个男人一拳打倒了。应该说,战侠歌是被他最心爱,却对他扣动武器扳机的女人,和一个已萌死志的疯子,外加他亲手杀死两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同胞,自己心里怎么也会产生的歉意,三个人的意志力联手打伤了。”

  奥兰斯利和奥尔登教官,都一脸担忧的望着战侠歌居住的那幢茅草屋,淡淡的晕黄色灯光,已经从那间小小的茅草屋的窗洞里倾洒出来。他们两个人都闭上了嘴,但是他们的心里,却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战侠歌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重新站起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锉心刺骨

  “不要找任何人,也不要向任何人告诉我的情况,包括奥兰斯利和奥尔登!”

  一走回自己的家,战侠歌就倒在了地上。豆粒大的汗水,不停的从战侠歌的全身涌出来,波娜卡简直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战侠歌这样一个坚强的男人,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他的身体蜷曲成一团,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颤抖。

  波娜卡只能解开战侠歌身上的衣服,用沾着清水的棉布不停的在战侠歌的身上擦拭,用她从来没有这么和男人身体接近过的双手,不停的在战侠歌过于紧张的肌肉上笨拙的按摩,希望能够稍稍缓解战侠歌的疼痛。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能自抑的从波娜卡眼睛里奔涌出来,在她精致得无懈可击的脸庞上划出两道泪痕后,狠狠坠落到战侠歌的身上。棉布上的凉水,与波娜卡炽热的眼泪混合在一起,随着波娜卡的双手,在属于少女的关怀与生涩的温柔中,不断在战侠歌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扩散,慢慢化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痛极、累极的战侠歌,终于睡着了,而同样累极的波娜卡,也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睡着了。

  这一夜,两个并排躺在两张床铺上的人,他们的双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

  这一夜,战侠歌睡得很不安稳,他在睡梦中,不停的呻吟,不停的说着梦话,他翻来覆去,他辗转反侧,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少了一块什么,让他空荡荡得难受,却又无法把这种难受和郁闷发泄出来。

  当这一夜终于缓缓度过,清晨的阳光再一次倾洒进战侠歌他们的房间,战侠歌习惯性的清醒时,他看着波娜卡紧紧抓住他的右手,和仍然捏在左手里的棉布,他沉默了。过了好久,战侠歌才慢慢的,用最轻柔的动作,解开了波娜卡的手指。

  战侠歌慢慢的,重新穿上了那件已经有了三四个弹洞的防弹衣,再上面又披上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衣,扛上了那枝AK自动步枪,抓起了一只到农田工作时需要的铲子,再顺手从挂在篮子里找到一份当作早餐的大米饭团。

  战侠歌就这样一边嚼着手里的大米饭团,一边大踏步走出了他们的家。在即将关上用薄木板做成的房门时,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为了他劳累了一晚上,就算是睡着了,仍然紧皱着眉头的波娜卡,他的眼睛里缓缓扬起了一丝怪异之极的情绪,这里面有叹息,有欣赏,也有一丝淡淡的……喜欢。

  用前所未有的轻柔动作,闭上了那扇自己亲手作出来的房门,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呼吸着清晨新鲜的微微带着点凉意的空气,聆听着远方丛林里小鸟的啾鸣,战侠歌又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他的身体,几乎就是铁打的。

  战侠歌就这样一脸平静的走着,接受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向他举手敬礼,在所有人如释重负的注视中,战侠歌扛着AK自动步枪和工作用的铲子,走过了那道小山坡。当他终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隔绝在小山坡后方的时候,战侠歌手一软,被他视若第二生命的步枪和他下田工作时必须的铁铲,都狠狠摔在厚实的大地上,发出“噗”、“噗”两声闷响。

  压抑很久的汗水,疯狂的从战侠歌额头上渗出来,汗水多得让战侠歌真的担心,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脱水而死亡。战侠歌半蹲在地上,伸手死死扣住自己越来越痛的心口,他突然扬起自己的拳头,对着自己的胸膛狠狠砸下去,“不许再疼了,听到没有,你他妈的不许再疼了!炮弹没有炸死你,坦克没有压死你,一千多支步枪对你一起扫射没有打死你,你他妈的有什么理由,被个人渣一拳就打成了这个球样?!”

  战侠歌的铁拳重重捶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更多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那种堵在喉咙中间,怎么也吐不出来的郁闷与犹如几十根针芒一起在心脏上乱刺的痛苦,让战侠歌恨不得用军刀直接剖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看一看,这玩艺现在怎么就这么有个性,竟然会一直没完没了的痛个不停!

  当太阳慢慢走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手表的时针也划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比平时至少晚起来两个小时的波娜卡,也端着战侠歌的午饭,再一次来到了战侠歌工作的地方。远远的望着那个在水田里工作的男人,波娜卡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痴痴的望着远方她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更不愿意见到的一幕,任由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过了很久很久,波娜卡才哽咽的在自己心里发出一声悲呼:“我的天哪!”

  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地方,在那片混合着泥浆的水田里,心口痛得根本直不起腰的战侠歌,竟然是用爬的动作,在水田里工作。他的身上早已经被泥浆彻底浸透,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在他的身后,那一行行水稻的秧苗,却依然骄傲的挺立,整齐得就犹如国庆典礼上,从天安门城楼前列队经过的中国军人!

  直到这个时候,战侠歌经常对波娜卡说的几句话,才真正在波娜卡的脑海中鲜明起来。

  “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无论是做什么,要做我们就要努力把它做好。”

  “你和我,都要给其他人做出一个良好的表率!”

  “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成功过,而我唯一能拿出来和大家分享的东西,就是坚定的执着和努力。”

  ……

  就是那一排排一行行,整齐而威武的禾苗,就是这再朴实不过的话语,和他言出必践的执着,让战侠歌这个人,从平凡走向了不平凡。也就是因为这些再朴实不过的素质,让狼狈不堪的战侠歌,拥有了一种犹如阿波罗之神般的灿烂与美丽。

  这一天中午,波娜卡第一次没有把午饭送到战侠歌的身边,因为她已经开始真正明白战侠歌这个人,明白战侠歌曾经说过的话。

  这一天晚上,当战侠歌返回他们的家,卸下身上对他而言突然显得太过沉重的工具和武器,坐在饭桌上时,波娜卡低声问道:“还痛吗?”

  战侠歌略略点了点头。

  这一天晚上,两个人第二次并排睡在了他们的床铺上。

  第二天的早晨,当战侠歌从痛苦的睡梦中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略略惊讶的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手,又第二次紧紧拉在了一起。他的身体,竟然本能的接受了波娜卡为了安慰他,悄悄伸过来的手。

  战侠歌盯着在熟睡中,嘴角绽放出一朵小小笑容的波娜卡,二十五岁,正是一个成熟理智与浪漫梦想交融的年龄,她大概是做了一个什么甜美的好梦吧?

  战侠歌沉默了很久,才将自己身边的毛毯轻轻盖到了波娜卡的身上,带齐他的工具和武器,走出了自己的家门。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在战侠歌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中,平稳而枯燥的度过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和波娜卡的感情,也在随着时间,随着他们晚上总会拉在一起的双手,一点点的增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战侠歌开始习惯每天睡觉时,轻轻握着波娜卡的手,和她隔着两尺的空间,并排而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战侠歌习惯了波娜卡用少女对待英雄式的眼光,投注给他的尊敬、崇拜和不加掩饰的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战侠歌开始喜欢上这种平静而满足的生活。唯一让战侠歌不喜欢的是,他心口的刺痛,整整一个月,每天都会发作,而且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每一次心口刺痛,战侠歌就会全身冷汗直冒,痛得他几乎连立的力量都没有。作为一名接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战侠歌当然知道这对他来说,代表了什么。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加强体能训练或者进行自我心理暗示式治疗,身体表面明是没有任何异状,但是那种锉心刺骨的疼痛,每天都会光临他几次。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每天还要坚持工作,还要和奥兰斯利、奥尔登等人一起分布七千名聚集在他手下的军人,组成更完善的防御网,并焦急的等待外界的消息,希望佛罗伽西亚元首派出去的军务大臣,能够把那些仍然忠实于元首,但是群龙无首之下,已经变成一团散沙只能各自为战的军队顺便集结起来。

  只是一个月时间,无论波娜卡怎么绞尽脑汁在食物上帮战侠歌调理身体,她甚至通过一名雇佣名,真正学会了按摩,战侠歌仍然以惊人的速度瘦了下去。可能是因为身体状态实在太糟糕的原因,战侠歌整个人更沉默了,有时候波娜卡一整天,都不会听到战侠歌一句话。但是,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下,在这种四面楚歌,随时可以遭遇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敌人围攻的最恶劣战场上,战侠歌的双眸却更锐利了。

  当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来,那种已经隐藏在平静下的压迫力,反而更见锋锐。不要说是其他见惯大场面的雇佣兵,就连波娜卡这个和战侠歌日益亲近的人,迎着战侠歌的双眸,也常常会觉得心跳加快,呼吸不稳。

  “你的心口还痛吗?”

  战侠歌点了点头。

  “一点也没有好转吗?”

  战侠歌再次点了点头。

  波娜卡把一只盛着热水的木盆送到了战侠歌的脚下,她蹲在战侠歌的面前,开始细心的帮战侠歌清洗在外面工作了一整天的双脚。她一边用自己慢慢熟练的动作,在战侠歌的脚上轻按着,一边微笑道:“今天我又为你准备了一碗炸酱面,相信我,这一次你能尝到真正中国口味的炸酱面了。因为我终于学会了如何用黄豆和西瓜去配制豆瓣酱!”

  “嗯!”

  战侠歌坐在一个用树桩上,他望着低下头,借着夕阳的余辉,正在为他洗脚的波娜卡。在金黄色的阳光映照下,波娜卡犹如天鹅般修长而美丽的颈部,最纤细的汗毛上都被染上了一层灿烂的色彩,更带着一种透明的质感。配上她那牛奶般洁白,没有任何杂质又充满年轻弹性的皮肤,使波娜卡看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洗脚水热热的,而在战侠歌双脚上或轻或重按摩着的双手,更在不经意中,撩拨出战侠歌以为自己早已经封印,再也不可能对另外一个女人产和的好感甚至是欲望。

  吃着口味越来越接近的炸酱面,看着坐在他面前,支起自己的脑袋,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的波娜卡,迎着她那双清澈而动人的双眼,在战侠歌的心里,雅洁儿的影子,和眼前的一幕,竟然无法控制的被一起打碎,在经过也许是上万次的组合后,又重新融合成一张全新的图画。

  战侠歌真的有些迷失了。

  这一夜,黑暗的苍穹中猛然划过几道亮丽到宇宙极限的蓝色电蛇,天与地之间,瞬间一片惨白,紧接着犹如重鼓狂鸣的怒雷轰响,就带着千军万马奔腾之势,狠狠撞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就在同时,和战侠歌一直隔着两尺宽的距离,一起握手而眠的波娜卡也忍不住全身狠狠颤了两下。

  战侠歌早就知道波娜卡害怕打雷,从波娜卡突然间死死扣住他手掌的力度上来感觉,波娜卡现在就是一只受惊的小猫。战侠歌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的望着波娜卡,当又一道电蛇从空中拉出更加亮丽更加灿烂的蓝色电芒时,战侠歌清楚的看到,在波娜卡的双眸中,闪动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她的另外一只手,已经紧紧捂到了自己的耳朵上,如果没有和战侠歌拉着手的话,她现在一定会原来一样,用那张薄薄的行军毯,尽可能的捂住自己的脑袋吧?

  “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睡到我的身边。”

  战侠歌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脱口说出这句话,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波娜卡就象是一只受惊过度,渴望获得主人安慰的小猫般,把整个人都躲进了他的怀里。

  轻轻嗅着波娜卡身上那属于少女的馨香,感受着她身体不能自抑的微微颤抖,战侠歌的大手不由僵在了半空中。波娜卡把自己的脸都埋在了战侠歌的胸膛里,她一开口说话,温暖的气息就透过战侠歌胸前的衣衫,浸入他的身体。波娜卡闷声闷气的抗议道:“你能不能放轻松一点?你的身体现在硬得就象是一块石头,硌得我生疼!”

  战侠歌不由摇头苦笑,他一直僵在半空的大手,终于落到了波娜卡的肩膀上,在亲昵的轻轻拍打中,波娜卡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两个人就用这种亲昵的动作,相拥在一起,渐渐进入了沉睡。当手表上的指针,跳到凌晨三点钟时,一向喜欢在这个时间醒过来,偷看战侠歌的波娜卡又醒了,她在如此近的距离,痴痴的看着战侠歌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她悄悄的把头凑上去,在熟睡的战侠歌脸上,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然后她又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继续陷入了沉睡。

  当波娜卡带着笑容再次进入她在睡梦中为自己编织的美梦时,战侠歌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战侠歌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这个缩在自己怀里,因为偷偷吻了他一下,而笑得开心笑得慧黠的女孩子。战侠歌的手轻轻从波娜卡栗色的长发上滑过,她的头发就象是丝一般光滑而顺洁,最后他的目光透过茅草屋的窗洞,遥遥的落到了天边那轮银色的月芽上。

  在这片寂静而亲昵的世界里,响起了战侠歌的一声轻叹。如果他的雅洁儿也能这样对待他,那该有多好?他不需要雅洁儿为他准备晚饭,不需要雅洁儿放下自尊为他洗脚和按摩,但是如果雅洁儿能象波娜卡一样,给与他足够的信任与理解,那他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吧?

  想着想着,战侠歌也睡着了,这一天晚上,第一次,有除了雅洁儿以外的另外一个女人,走进了战侠歌的梦乡。面对两个在他的梦境里徘徊轮回的女人,战侠歌也第一次在睡梦中不可原谅的违反了一个狙击手的最基本原则,说出了梦话,而且竟然叫出了两个女人的名字:“雅洁儿……波娜卡……”

  “嗯,我在这里!”

  躺在战侠歌怀里的波娜卡无意识的回答了一声,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拱了拱身体,在战侠歌的怀里,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继续在梦里,去接受比现实中更浪漫的战侠歌,对她说出来的甜言蜜语。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在清晨隐含着树木清香的微风中醒过来,望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脱口道:“早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突然涌起了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战侠歌赖在自己温暖,还带着波娜卡体香的床铺上,微笑的等着波娜卡忙忙碌碌为他们准备好早餐。

  淡淡的炊烟,从茅草屋的窗洞外传进来,聆听着一阵锅盘碗盏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叮叮当当”的轻响,聆听着波娜卡在心情快乐的情况下,哼起的佛罗伽西亚民歌,战侠歌只觉得心里平安喜乐。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他每天早晨必然会发作一次的心口绞痛,也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淡化了好多。

  在战侠歌扛起自己的武器和工具准备出去工作的时候,波娜卡走过来,就象是一个最温柔体贴的妻子般,帮战侠歌轻轻拂掉衣衫上的一点草屑,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战侠歌脸上留下了一个让两个人心里,都不由自主涌起一种销魂噬骨感觉的吻。

  “我喜欢你晚上叫我的名字。”

  丢下这句话,波娜卡捂着胀得发红,红得发烫的脸,飞也似的跑了。

  战侠歌就象是一个初尝情之滋味的傻小子般,呆呆站在那里好久,才轻抚着自己的脸庞走出了他们这个家。

  这一天的早晨,虽然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没有温柔的阳光拂慰,但是战侠歌的心情仍然非常的好。好得在他工作了几个小时,天空中终于再次电蛇连闪,豆粒大的雨珠就象是格林特林关炮发射的子弹般,狠狠倾泄下来的时候,战侠歌也只是伸手指着飞雨如箭的天空,笑骂了一句:“拷,想给老子降降温啊?”

  扛起自己的武器和劳动工具,战侠歌就在雨中踏歌而行,带着雨中漫步的潇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

  “波娜卡现在正在做什么呢?”遥遥望着在飞雨连天的环境中,更显得浪漫的小茅屋,战侠歌在心中想道:“下雨了,她应该早回到家里了吧?在这个时候,她会不会正在为我准备一份热气腾腾,可以驱走雨水和寒冷的野菜汤呢?”

  推开了自己的家门,但是让战侠歌略略失望的,波娜卡并不在房间里。

  “大哥!”

  一名已经和战侠歌混熟了的雇佣兵,远远的向站在门前的战侠歌打招呼:“嫂子不是给你送饭去了吗,怎么没有见嫂子和你一起回来啊?”

  自从波娜卡和战侠歌的感情飞跃式的飚升后,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又如何能躲得过这些雇佣兵色狼们的双眼,早在半个月前,绝大部分人就开始以“嫂子”这个名份,来对待波娜卡。

  战侠歌轻挑着眉毛问道:“送饭?”

  要知道在战侠歌的要求下,波娜卡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给战侠歌送过午餐了。

  “是啊,我刚才还看到嫂子拎着那个‘爱心牌’小竹篮,向大哥你工作的地方走过去了呢。当时我还问了她一声,是她亲口告诉我,要给老大你送饭呢。”那个雇佣兵一脸诡异的望着战侠歌道:“大哥你不会是把嫂子就地解决,让她没有力气自己走回来了吧?办完事后把嫂子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独自跑回来避雨,啧啧啧……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事情噢!”

  战侠歌迅速往墙上看了一眼,果然那个挂在墙壁上,波娜卡专门用来给战侠歌送饭用的小竹筐已经不见了。

  这没有道理啊,从家里到他工作的地方,只有一条战侠歌走得时间长了,走出来的小路,如果波娜卡真的给他送饭的话,他们两个人应该在路上相遇才对,或者说是波娜卡贪玩,又找到了一条更便捷的小径?

  战侠歌抬头看看越来越密集的雨丝,回到家里抓起一件用茅草和宽大树叶与及少量防雨油布编织成的蓑衣,在那个雇佣兵一脸诡异的微笑中,返身冲进了一片飞雨的世界里。

  战侠歌披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蓑衣,冲上了那道他每次工作必然经过的小山坡,顶着如箭一般飞飚过来的雨点,向前飞奔,就在他踢起无数泥点,匆匆跑过一片灌木,穿过一片树丛的时候,战侠歌的身体,突然狠狠的一僵。

  战侠歌疑惑的转过了头,他用一个专业狙击手的眼光,仔细打量着那片在正常人眼里看来,没有任何异状也没有任何危险的灌木丛和小树林。当战侠歌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拨开那片挂着一根线丝的灌木丛时,在那片不可能隐藏敌人,战侠歌平时也不会投入太多精力观注的小树林柔软的土地上,战侠歌看到了一个浅浅的,已经盛满积水的脚印。

  是波娜卡?

  战侠歌疑惑的看着这个脚印指的方向,可是这个方向根本不可能走到他工作的地方啊?战侠歌跨过那片灌木丛,尝试的沿着那个脚印的方向向前走,在走出五十多步后,在一片同样柔软的土地上,战侠歌又找到了第二枚新鲜的脚印。

  战侠歌就这样疑惑的走着,渐渐的,他越走越远;渐渐的,因为下雨土地松软,波娜卡在地面上留下的脚印越来越清晰。战侠歌蹲下身体,他用一张树叶做成的圆锉形容器,小心的把一个脚印里的积水清走。当战侠歌把自己的手掌比上去,在心中计算出这个脚印的尺码,和这个脚印的主人,大概的体重时,战侠歌真的呆了。

  这一连串的脚印,的确是波娜卡留下来的。

  可是,看看这一串和他们那个小渔村越来越远,仍然坚持着向更远方向延伸的脚印,波娜卡到底想到哪里去?!

  战侠歌就这样顺着脚印呆呆的走着,如箭雨珠狠狠飞坠到他的身上,狠狠敲打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已经浸透了战侠歌身上的那件蓑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一个独自前行,再也没有同伴,再也没有并肩战斗伙伴的战侠歌。

  第二百八十九章 飞雨如箭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他沿着这一连串的脚印,究竟已经走了多少时间,他也不知道现在距离他们作为防御前哨站的小村路有多远,他只是这样呆呆的走着。

  波娜卡被人劫持?

  不象,在这片到处都是雨水和泥泞的世界里,只留下一串脚印,而且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波娜卡为战侠歌寻找更多可口的食物,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要是在平时,这个理由还可能成立,但是在这片飞雨如箭的世界里,一个没有任何遮雨工具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筐,竟然会越走越远,这未免也太不思议了吧?

  波娜卡……

  突然间战侠歌心口传来一阵锉心的刺痛,这一次心口的刺痛,比前面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突然,来得激烈,战侠歌痛得不由自主的曲下了身体,曲下了他宁折不弯的腰。他就这样半跪在天与地之间的雨幕中,他伸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心口,战侠歌突然嘴一张,“哇”得一声狂喷出一口腥红色的鲜血。

  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胸口压抑的郁闷终于减轻了很多,但是战侠歌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在这个时候,他身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第三颗獠牙,身为一名超级狙击手,所必备的警觉与灵活,全部都消失了。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只能弯着自己的腰,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慢慢的,一步接着一步的向前挪动。在这个时候,就连一个军人在战场上必需视作第二生命的武器,那枝AK自动步枪落到了地上,战侠歌也没有注意,更没有回头去把它拾起来。

  雨点打在战侠歌的眼睛里,传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竟然连眯起双眼也忘记了,他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用一种茫然的呆痴,在本能的驱使下,踏着满地的泥浆与积水,一步接着一步的向前挪动。

  在波娜卡的脚印旁,战侠歌也用自己的双脚,留下了两行扭扭曲曲的印痕。两排脚印,就这样相互陪伴着,一直不断的向前沿伸。

  “啪!”

  脚底下传来一声木枝折断的脆响,战侠歌只觉得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狠狠摔倒在地上,他披在身上的那件蓑衣,随着战侠歌摔倒也被飞甩到两三米外。战侠歌慢慢吐掉灌进嘴里的泥浆,他左手按住自己越来越痛,痛得让他几乎不能再思考的心口,他用右手顶住已经积出一寸多厚积水的大地,在拼命用力之下,他的身体就象是打开一根折尺似的,一节节被他支撑起来。

  再次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战侠歌看了一眼就甩在两米多外的那件蓑衣,战侠歌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弯下腰,拾起那件已经被雨水浸透,变得太过沉重的蓑衣,也许,他就再也没有办法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了。

  波娜卡的脚印,转向了一片茂密的丛林,在这串脚印的尽头,有一个天然的石洞。现在这个天然的石洞里,竟然透出了一丝灯光,而在灯光的照耀中,那个投在石洞墙壁一角的倩影,不是波娜卡又是谁?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波娜卡为什么会用几个小时时间,冒着连绵不绝的飞雨,来到这个偏僻的山洞。寒冷、孤独、心口的刺痛,和担心失去波卡娜的惊慌,更让战侠歌再没有能力去思考,为什么在这个山洞中,竟然会出现灯光。

  战侠歌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他只想找回波娜卡,找回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最体贴他,既可以用姐姐般的温柔陪伴他,又可以象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渴望他的怜惜的女人。

  战侠歌只是呆呆的望着波娜卡投射在墙壁上的背影,他带着一种犹如白痴,又好象是最天真无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心爱玩具的表情,一步步走向那个山洞。

  “军师先生,你太过份了!我想,在我们的组织里,还没有人敢拿父亲的安危来开玩笑!”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就是波娜卡的发出来的吗?只是为什么她的声音里,竟然多了一种战侠歌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冰冷,与高高在上的骄傲甚至是张扬?就是因为这种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塞住了战侠歌的嘴巴,让他呆呆的站在山洞的附近。

  一个在淡然平静中,却隐隐带着强大压迫力的声音,从山洞里传出来,“我想波娜卡小姐,您最好先拿上这条干毛巾,把自己身上的雨水擦掉。我在那边准备了一个屏风,和一套您换洗的衣服。波娜卡小姐您完全可以放心,我虽然欣赏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但是我绝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绅士。等您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再和我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听我向您汇报,我之所以向您谎报领袖发生意外,把您请回来的原因吧。”

  波娜卡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了军师递到她面前的干毛巾,她用力擦拭沾满了雨水,已经贴到了自己身上的头发,她不满的道:“军师先生,你应该明白,和战侠歌那样谨慎小心的人呆在一起,微有不谨我就可能暴露身份,让我们所有准备前功尽弃。尤其是在这种下雨的天气里,我连续失踪几个小时,他不起疑心才怪呢。”

  “不用担心,我既然敢把大小姐您请过来,自然有化解危险的方法。”军师淡然轻笑道:“大小姐您已经和战侠歌相处整整一年时间,好象在最近一个月时间里,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作为首领唯一的儿女,和第一个引进先进特种部队管理方法,训练出黑寡妇敢死队的女教官,我想您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从战侠歌的身上,找到致命的弱点了吧?”

  波娜卡略略一迟疑,她摇头道:“战侠歌这个人,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他有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使他可以有意无意间,避开我们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更是一个最优秀的领袖,我们都以为那些因为利益而集中到他身边的雇佣兵,在没有收到一分钱的情况下,必然无法忍受长时间枯燥的等待,更无法忍受恶劣的生存环境。可是在战侠歌这样一个实际与精神双重领袖的带领下,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竟然齐心协力,一起挺过了最艰难的关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默契也越来越好……”

  军师一直微笑着聆听波娜卡的讲述,直到波娜卡对战侠歌做了最后的评价:“我用了一年时间,也没有从战侠歌的身上找到致命弱点,在他身边呆的时间越长,我越能感受到他的危险。我想,我们和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去对待他,至少在内患还没有完全肃清的情况下,我们并不应该树立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是的,战侠歌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军师点头同意道:“他拥有孤狼般坚韧的生命力,狐狸般的狡猾,猎豹般的爆发力,更拥有怒狮般的破坏力。最可怕的是,他还有足够的统率力和个人魅力,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身边每一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批乌合之众,成为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王牌部队。在送走雅洁儿,送走他原来最关心的女人后,他的确已经完美得无懈可击。”

  听到雅洁儿这个名字,抓着干毛巾擦拭头发上雨水的波娜卡手臂不由微微一僵,虽然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但是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军师那双锐利的双眼。

  军师一脸微笑的望着波娜卡,他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但是,现在的战侠歌,再也不是无懈可击,因为他又动情了!他又有了喜欢的女人,最要命的是,他喜欢上了一个最可怕的敌人!我请大小姐您帮忙寻找战侠歌身上的弱点,其实我就是期望,大小姐您自己变成战侠歌最致命,最不可弥补的弱点!”

  波娜卡冷冷望着军师,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猛然听到在山洞外,传来了一声疯狂的,带着疯狂哭意的嘶吼:“波、娜、卡!你……我……哇……我好恨啊!”

  听到了这个惊天秘密,受到绝对重创的战侠歌,只觉胸口发紧,他就象是被人用万钧重锤狠狠敲在了头部一样,眼前一阵金星乱舞,他骄傲的腰肢,他宁折不弯的双膝,再也无法承受自己的体重,他双膝不由自主的一软,竟然重重跪倒在山洞外那片积满了雨水的泥潭里。

  军师笑了,他真的笑了。他微笑着道:“大小姐您看,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您已经成功的成为了战侠歌弱点中的弱点。一个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只能用完美作战机器来形容的敌人最高指挥官,已经脱离了自己的军队,自投罗网的跑到我们面前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权力巅峰

  军师伸手拦住了听到战侠歌嘶吼,想冲出山洞的波娜卡,他微笑道:“看来这场战争,已经决定出最后的胜利者。作为胜利女神选中的幸运儿,我们当然可以享受属于胜利者的特权。我想,不用我们出去,以战侠歌的性格,他就算是爬,也一定会爬进来找你和我,问个清清楚楚,死一个明明白白。”

  波娜卡扭开了头,她再也不忍心再看到眼前的一幕,因为战侠歌真的象军师说的那样,咬着牙,带着全身的泥浆,用他的双肘和双膝,一点点爬进了这个山洞!

  战侠歌的目光先落到了波娜卡的后背,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忽视军师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当战侠歌转移双眼,和军师审视他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在一起时,战侠歌看到了一张属于东方人的,似曾相识的脸。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吗?”军师轻抚着自己的下巴,微笑道:“虽然我们只相处了几个小时,但是我想,我不会失败的没有在你的脑海中,留下终身难忘的记记吧?或者说,这十二年时间,我这个老家伙,已经老得再也没有原来的样子了?”

  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给了他太多压力的脸,聆听着他那有些熟悉,曾经深深镌刻在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战侠歌的身体突然不能抑制的狠狠一颤。虽然刚刚受到最可怕的感情重创,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仍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他猛然伸手指着军师,厉声叫道:“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我刚刚加入第五特殊部队时,指导我们武术训练的格斗系教官!你是……金择喜!”

  “不错,不错。”

  军师,也就是金择喜啧啧轻叹道:“真是好记性,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记住我的名字,我这个只为你上了半节课的老师,现在心里还真有了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战侠歌“呸”的一声,在地上吐了一口含着血丝的浓痰,他厉声喝道:“可是我却以有你这样的教官为耻,你是我们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最大、最可耻的叛徒!你的行为,已经让第五特殊部队的军徽为之蒙羞!”

  “至少我没有为了活命,把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踢到敌人的枪口上,更没有扭断一个痛失女儿,已经陷入疯狂状态母亲的脖子,到最后众叛亲离得连自己的老婆,都在背后开了枪。”金择喜淡然道:“和你战侠歌相比,我这个叛徒在为人处事上,也许反而更可爱那么一点点。”

  说到这里,金择喜突然笑了,他盯着战侠歌的双眼,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我为你准备的大礼还不错吧。静宫虽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但是在我合理善加利用的情况下,杂鱼一样可以成为最锋利的武器。这个事实教育了你,以后再做事情,一定要当断则断,千万不要因为婆婆妈妈的感情问题,而拖泥带水。”

  “那个男人身上的爆炸装置是你安装的?”

  “对,当然是我安装的,就连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身体潜能的兴奋剂,也是我为他准备的。”

  金择喜摇着头道:“我已经设计好了让他找到你时,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已经上百次的模拟出你可能做出来的反应,针对性的加以训练。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他很可能引爆身上的混合炸药,拉着你们周围所有人一起完蛋。可惜跳梁小丑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到最后我辛苦训练了几个月的家伙,把所有戏演足后,竟然只在你胸口打了一拳,真是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

  “不过还好,总算我们的大小姐波娜卡这边进展顺利,没有让我们失望。”金择喜望着用后背对着他们两个人的波娜卡,微笑道:“波娜卡大小姐全名是波娜卡·唐诺,是巴那加·唐诺领袖唯一的继承人,出于她的人身安全考虑,她小时候一直只能跟着母亲生活,直到她二十二岁学业有成,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才终于有机会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从贫民区里长大,是一个非常独立,又渴望获得比她更强悍男人温柔关怀的女孩子。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相信波娜卡大小姐能够成功,因为你们两个,抛开立场和身份不谈,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战侠歌你这一辈子,到现在为止,只喜欢过两个女人。”

  金择喜竖起了一根手指,道:“你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当然是雅洁儿,一个比你整整大了八岁的女人。雅洁儿当然是一个非常出色,非常能吸引人注意的女人,但是她最吸引你的,应该是她能够给予你的,类似于家长和亲人般的温暖吧?一个因为眼睛视力问题,而在六岁时被第五特殊部队拒在门外,最终也失去了父爱的大男孩,之所以选择了雅洁儿,玩了一出刻骨铭心的师生恋,我想大概你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童年对感情的需求吧?”

  在这个时候,就连波娜卡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虽然她和战侠歌已经相处了整整一年时间,但是她对战侠歌的过去,尤其是战侠歌的感情世界,了解得仍然少之又少。

  “但是时间长了,雅洁儿和你的性格矛盾就不可调和的产生了。坦率的说,你和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雅洁儿是一个心地善良,待人温和的女孩子,就连一株路边被辗坏的野花,也能让她伤心上半天,她虽然在训练场上成绩不俗,但是如果走上战场,她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军人,所以她成了一个以救病治人为己任的军医,而我们第五特殊部队,也需要她这样一个类似于模特和招牌的女军人存在,来调和学校内过于强盛的阳刚之气。”

  金择喜望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战侠歌,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内涵的光芒,他轻声道:“战侠歌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吗?”

  战侠歌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

  “在我们那几批学员中,最出类拔萃的当然是获得了五枚铜制勋章,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第二颗獠牙的龙建辉,他也是最有机会成为接替郑勋校长,成为下一任第五特殊部队接班人的候选者。但是龙建辉对这种名誉和地位,从来都不屑一顾,他宁可躲在环境最恶劣的雪原训练场,为我们训练出最优秀的学员,也不愿意坐在宽大舒适的校长办公室里,去指东喝西。在这一点上,我和龙建辉相比,自愧不如。”

  金择喜的眼睛里也出现了几丝迷离,他的思绪仿佛也随着他话匣的打开,而回到了原来那段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久得已经蒙上了一层尘埃的记忆中。“剩下还能有资格竞争校长接班人宝座的,就剩下了我和李向商与及朱建军三个人。朱建军也和龙建辉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胎,他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了狙击研击上,所以,未来接班人宝座之争,只可能发生在我和李向商之间。”

  这也是一段战侠歌从来没有听过的秘闻,事实上在任何地方,不分种族不分年龄不分层次,只要有人存在,就会有为了权力和地位产生的斗争。

  “我为了夺到第五特殊部队校长的宝座,拼命在郑勋校长面前表现自己,希望能博得他的好感。而李向商却是一个不善于内斗的人,他只是低头做好自己的事情,对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理。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本来应该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但是我由于分心二用,太热衷于玩弄小聪明,在经历过最惨烈长久战争,一向喜欢以事实说话的郑勋校长面前,我反而越来越不受重用。”

  说到这里,金择喜发出了一声长叹,“直到我从第五特殊部队里出来,过了很久,我才终于明白了‘以无私成就了最大的有私’这个道理。当时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俯首认输,只能继续拼命的在郑勋校长面前展现自己的优点,希望可以把李向商比下去。”

  “后来,有一天郑勋校长请我们喝酒时,他无意中说出来一句话,让我看到了战胜李向商的希望!郑勋校长当时可能也喝醉了,他同时拍着我和李向商的肩膀,告诉我们,想要在第五特殊部队衡量一个人是否优秀,除了要看他的工作效率和成绩之外,更要看他有没有能力培养出同样出类拔萃,同样能担当重任的学生。”

  听金择喜说到这里,战侠歌已经隐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喃喃的道:“所以你就培养了刘伟?”

  “是的,刘伟是我用了六年时间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学员。他无论是在格斗、射击、军事理论还是模似对战方面,他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在他的身上,我已经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与希望,为了能让他更上层楼,我更是拼尽了一切,想要把他送到朱建军的身边,让他成为第五特殊部队以史以来,第一个超级狙击手。可是没有想到,就在我的计划一步步顺利实施的时候,你出现了!”

  金择喜瞪着战侠歌,他一向平静的声音,也终于有点高亢起来,“李向商带着一个十八岁的你,大模大样的回到了第五特殊部队,并且理直气壮的把年龄严重超标的你,向郑勋校长郑重推荐,凭借他在郑勋校长心里慢慢累积出来的好感,使你成为了超级狙击手的第一候选人。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战侠歌已经成为了李向商无意中拥有的另外一个砝码!如果我想战胜李向商,我就必须先把你这个砝码从我们权力之争的天平上踢出去!”

  战侠歌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斜眼望着金择喜,问道:“所以你才找机会,让我这个刚入第五特殊部队,什么也不会的傻小子,直接去和一个空手道黑带三段的高手去对决?”

  “是的,我想让你颜面扫地,我更想凭借这一战,打击你的自信,让你学会在第五特殊部队,应该如何夹着尾巴做人!”

  金择喜笑上满是苦涩的笑容,“可是我没有想到,李向商竟然真的从一堆早已经被淘汰掉的垃圾中,淘出来你这样一个人物!你不但在战斗中,用你的意志击败了我最出色的徒弟,你更让我……害怕了!”

  “当你拿着一颗手榴弹要和我同归于尽的时候,我就明白,你天生就应该是一个最优秀的军人!你是那种一旦认定了目标,就会拼尽全力,对着敌人发起最疯狂攻击的狂战士。一旦你嗅到真正的危险,开始拼命的时候,任何人,任何东西,包括你自己都能够成为可以抛弃可以利用的武器。你为了打上刘伟一拳,你甚至可生生扭断自己的手臂,你为了胜利,绝对可以比任何人更不择手段。”

  金择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闷气,他望着战侠歌,道:“刘伟被你打残了,如果我还想战胜李向商,就必须先搬掉你这块石头,只有这样,在权力之争上,我才有机会和李向商一较长短。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清楚的知道,如果我处处针对你,最终让你把我判定成敌人,不出十年,你没有被我整出第五特殊部队,我就必然会死在你的手里!”

  “一旦到了战场上,你就是一台最完美,再没有任何缺点,更不会受道德伦理束缚的最纯粹逻辑思维体。在你的眼里,所有东西包括生命,都有自己的价值。是否要抛弃,是否要保留,只是取决于数学的优劣取舍。”金择喜一针见血的道:“你和雅洁儿两个人,拥有如此矛盾的性格,在和平时期,这种矛盾还可以被你们之间的感情所掩盖,但是一旦到了战场上,你这台战争机器全力发动的时候,你们的矛盾就会空前尖锐激化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复仇之路

  战侠歌的脸色一片黯然,正所谓旁观者清,直到听到金择喜的点评,战侠歌才真正明白,他和雅洁儿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是一个因为从小缺乏父爱,而极度渴望关怀,甚至是带着一种孩子气占有欲的男人。为了保护关爱自己的人,他当然可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利用身边任何可以利用的道具。相反的,而雅洁儿却太博爱了,她把太多的感情和关怀,倾洒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金择喜淡然道:“战侠歌你喜欢的第一个女人,比你整整大了八岁,坦率的说,雅洁儿已经快能当你的阿姨了。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尝过一个年龄比你小,发自内心的尊敬你崇拜你,在你面前温顺得像是一只小猫的女人,可以给予你的感情滋味。”

  “我必须承认,在你的身上有难能可贵的英雄气概,而拥有这种英雄气概的人,更需要有温柔的女孩来陪衬。所以,你和雅洁儿看似固若金汤的感情,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只要得到适当的土壤和阳光,感情的种子,仍然可以在你和波娜卡这样一个和雅洁儿完全相反的女人身上萌芽成长。和雅洁儿恋母情结式的感情不同,你一旦和波娜卡这样更适合你的女孩相知相恋,你在已经受过一次伤的情况下,只会陷得更深,投入得更多。”战侠歌涩声道:“你对我的了解可真够多了啊!”

  “刘伟被你打得身受重伤,被迫离开了第五特殊部队,在第五特殊部队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当然也没有人去专程看望他。就连每一个从第五特殊部队淘汰的学员,在临退出学校前,把一张卡片投进‘红色信箱’这样的潜规则,也没有人通知刘伟去做。在所有人的心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再也没有任何出头之日的垃圾。”

  金择喜瞪着战侠歌,厉声道:“你这个胜利者,知道刘伟这个失败者,在回家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刘伟跪到了他的爸爸面前,请求他爸爸愿谅他的失败,他渴望能够在自己的家里,重新找到温暖,可是就象在第五特殊部队一样,他同样被自己的家庭和亲人抛弃了!我面对你和李向商的联手,知道已经失去了角逐权力宝座的机会,当时已经决定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去做一个正常的人。还好我去看了一眼刘伟。他当时就痴痴傻傻的坐在自己家门前的路边,他全身都缠满了绷带和石膏,没有亲人的照顾,没有朋友的照顾,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安静得让人感觉不正常,就连从他身边走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在他面前,抛下了几个硬币。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再也不可能重新站起来的小乞丐!”

  “直到我走到刘伟的面前,轻轻呼唤他的名字时,他的眼睛里才总算有了一丝神采,当他终于看清我时,这个我教导了六年,也从来没有看到他流过一次泪的孩子,突然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放声痛哭。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教官我错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学校,我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不想再听他们叫我小残废、小哑巴了!’”

  金择喜的声音沙哑了,“当时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当然没有办法再带这个已经成为残废的孩子回到第五特殊部队,但是我教导了刘伟六年,六年时间啊!我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成长,一点点强大,我手把手的教导他,训练他,在不知不觉中,我和他的关系早已经超过了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当他伸手紧紧抱着我的大腿,一边颤抖一边痛哭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把他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一个没有血缘,却比拥有血缘更亲近,更让我无法割舍的孩子!他原来可是那样的优秀,那样的骄傲,没有亲眼见到,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回到自己的家后,竟然会受到这样的欺付和冷落!”

  战侠歌保持了沉默,当他仅仅因为一只眼睛遗传问题,视力仅有可怜的零点三,而惨遭第五特殊部队淘汰时,他又何尝没有品尝过失去亲情与关怀的滋味?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刘伟的父亲,当时也只是因为失望,没有及时调整心态,而冷落了刘伟罢了。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父亲或者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女?

  “当时我抱起了全身还缠满绷带和石膏的刘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想走到哪里去,我这个已经离开第五特殊部队的失败者,带着自己最得意却被人打成残废的徒弟,还能做些什么。”

  金择喜昂起了自己的头,他沉声道:“后来还是刘伟提醒了我,他告诉我,‘我要比战侠歌更强’,就是他这句话,为自己选择了最终的目标。我带着刘伟叛逃出中国,我们隐姓埋名,我们小心翼翼,但是在和平时期,没有人会把太多的注意力投注到我们这样的失败者身上。我只用了六年时间,就在牛津大学同时获得了两个博士学位,而刘伟也在国际雇佣兵战场上崭露头角。我每一天都在拼命充实自己的大脑,我身边的每一个同学,都把我当成了一个变态的学习怪物,那是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刘伟会忍不住找你们报仇,而我这个教官,唯一能帮助他的,就是利用我的智商和谋略,为他铺垫出一条最容易成功的路!”

  金择喜瞪着战侠歌,道:“现在已经整整过了十二年,你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你和李向商两个人一正一奇,一旦联合起来形成攻守同盟,就是一个梦幻组合,根本无懈可击,所以我必须抓住你们两个人的弱点,利用种种形势,把你们逐个击破!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多关注你吗,能不了解你吗?!”

  第二百九十二章 英雄相惜

  战侠歌静静的望着波娜卡,望着这个和他并肩作战了整整一年时间,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百八十二天,彼此照料彼此关怀,已经给了他太多温暖与柔情的女人。波娜卡根本不敢面对战侠歌那犹如负伤野兽般的目光,不根不忍心再看到战侠歌那绝望的表情,她只能转开了自己的头。

  而金择喜也站在那里,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享受着他精心策划的陷阱,终于到了丰收时节,捕获了最大敌人的成就与喜悦。

  过了很久很久,战侠歌才开口了,“波娜卡……”

  战侠歌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沙哑得让波娜卡一听到他低声呼唤,就不由自主的在山洞里四处张望,当她看到金择喜早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热咖啡,并且身体微微一动,准备向摆着热咖啡的桌子走过去的时候,波娜卡的身体猛然僵在了那里。

  凝望着那两杯仍然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轻轻嗅着酒精加热的咖啡壶里,正在翻滚的,洒遍整个山洞的浓郁香气,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猛然击中了波娜卡,击中了这位亲自训练出名扬世界黑寡妇敢死队的女队长,击中了这位“怒狮”组织首袖巴那加唯一的女儿。

  她已经照顾了战侠歌整整六个月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波娜卡已经开始习惯并喜欢用自己的双手,去努力为战侠歌烹调出可口的食物;她已经习惯了去努力关心战侠歌,去照顾战侠歌。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到了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不自由主的醒过来,借着那偶尔倾洒到房间里的皎洁月光,去偷偷打量那个工作了一整天,仍然抱着一枝AK自动步枪,缩在墙角枕着那支陪伴他在战场上纵横冲杀的武器,陷入淡淡睡眠,随时都可能因为风吹草动而惊醒过来的大男孩。

  波娜卡更习惯了在自己的身边,在那个狭小的房间,在他们的“家”里,有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存在,每当晚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她聆听着沉浸在黑暗中的战侠歌,那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她总能觉得平安喜乐,哪怕只是听到这个男人的一点点声音,也能让她安定下来。

  战侠歌再次发出一声低呼:“波娜卡……!”

  波娜卡的心里再次狠狠一颤,她的手不经意的,从自己的脸庞上滑过,用那条擦头发上雨水的毛巾,轻轻带走了几粒从眼眶里逸出来的,晶莹的,温温热热的水珠。波娜卡知道,也许这是她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听到战侠歌喊她的名字,最后一次听到他这个人的声音了。

  波娜卡最后毕竟还是没有转过自己的头,战侠歌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更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山洞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剩下酒精加热的咖啡壶里,咖啡沸腾翻滚时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哈哈哈……”

  战侠歌突然发出一阵疯狂至极的大笑,他笑得全身发颤,他笑得心痛如绞,他笑得似疯似痴。就是黑寡妇敢死队,让他最心爱的女人雅洁儿受到了重伤,就是为了帮雅洁儿治伤,就是为了帮雅洁儿扫除一切可能产生的生命威胁,就是因为面对人生最危险的战场,战侠歌和雅洁儿在人性与道德方面的矛盾,才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事实也罢,迁怒也罢,总之,黑寡妇敢死队,就是他战侠歌这一辈子最痛恨的敌人!

  但是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当他再一次真的动了心,真的用了情时,成功走进他内心深处,挑起他内心一片涟漪的人,竟然就是他最痛恨,最不共戴天的“黑寡妇”敢死队的训练教官与及最高指挥官!

  这对于战侠歌而言,绝对是一个最大的惩罚和讽刺!

  战侠歌转过头,瞪着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欣赏眼前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猛然发出一声狂嗥:“金择喜!”

  金择喜淡然应道:“在!”

  金择喜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但是在暗中他已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双脚也慢慢不丁不八的分开,摆出了一个攻防兼备的格斗起手势。金择喜已经做好面对战侠歌最疯狂,最破釜沉舟攻击的准备,无论他如何自信,无论他如何骄傲,面对一只受到致命重创,已经绝望的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猛兽,他也绝对不敢稍有轻怠,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敌人,可是战侠歌!

  可是战侠歌却没有向他扑过来,疯极、怒极、恨极的战侠歌竟然举起自己的双手,对着自己的脸庞,“噼噼叭叭”的连打了二十几个耳光,直打得鲜血飞溅,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无论是波娜卡还是金择喜,都不知道战侠歌究竟想做些什么。

  战侠歌的鼻子里、嘴角边,都淌出了细细的血痕,他脸上被自己打得一片乌黑青紫,他一身被泥浆和雨水彻底浸透的衣服上,仍然滴嘀哒哒的向下淌着水珠,战侠歌现在甚至仍然无法挺直的腰,他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再狼狈不过的乞丐。

  但是面对连武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战侠歌,金择喜的神色却变了。因为他发现,战侠歌竟然在这种绝不可能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的慢慢恢复了平静!这个男人的神经,简直就是用最柔韧的钢丝做成的!

  金择喜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当断则断,拿得起放得下,这样才不愧是朱建军亲手训练出来的徒弟,更不愧是我们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第三颗獠牙!战侠歌我必须承认,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坚强得已经让我从心底感到害怕。仅凭这一点,你就可以带着属于军人的骄傲和自豪踏上黄泉之路了。我应该已经没有了说这种话的资格,但是我仍然想说,我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培养出你这样的杰出人才为荣!”

  战侠歌伸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他静静的看着金择喜这个只教过他半堂格斗课的教官,过了好久,战侠歌才缓缓对着金择喜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诚心诚意的道:“你不错。我虽然不能认同你叛国的选择,我们虽然已经成为无法调和的敌人,虽然你在我的面前没有摆正心中的天平,并没做好一个教官的角色,但是今天我仍然要对你说一声,你是个爷们,我尊敬你!”

  战侠歌一开口说话,金择喜的眼皮在不停狂跳,但是他的眼睛里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他斜眼望着战侠歌,用怪异的声音问道:“你尊敬我?”

  “是的,我尊敬你!”

  “你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赢得更多的荣誉,说你是有野心也罢,说你不甘于平凡也罢,至少你活得真,活得实,活得精采!为了完成给自己制定的目标,你可以用六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去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学生,仅凭这份执着和努力,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

  “我无法接受你带领刘伟叛国的罪行,但是最让我尊敬你的,恰恰也是这样一个选择!教官你带着相信自己依赖自己的孩子,拼了一个山穷水尽,玩出来一个遗臭万年,你虽然注定要受千夫所指,不能流芳百世,但是至少你对得起刘伟,对得你心中六年积累下来的感情,你用自己的真性真情带着一个被我打成残废的孩子,重新创造了一个奇迹。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叛徒也罢,公敌也行,至少你们活得轰轰烈烈,至少你们已经活得、爱过、恨过!”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身陷重围手无寸铁,面对金择喜这样一个无论从谋略、单兵实战能力都能达到大师级别的可怕劲敌,他虽然心口的刺痛越来越重,痛得他必须用自己的左手死死按住胸口,痛得他连挺直了自己宁折不弯的腰的力量都没有了,但是战侠歌仍然面无惧色,索性抛开一切生死荣辱款款而谈。

  在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下,战侠歌整个人自然而然腾起了一种笑指江山,绝不弱于第五特殊部队曾经最出类拔萃的前辈,可以和金择喜旗鼓相当的洒脱气势。

  金择喜静静的望着战侠歌,面对这个他用了十二年时间来设局布置,终于一步步将他引入死局的猎物,金择喜的眼睛里猛然燃起一抹激赏的兴奋火焰。

  两代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出类拔萃的职业军人,就在这片与祖国万里之遥的土地上,以一种奇妙的姿态,再次重逢了。他们隔着咫尺之遥彼此对视,在他们中间,一个为了自己最心爱的徒弟,不惜犯下叛国大罪把自己绑到了复仇战车上,他这一生已经注定要受到千夫所指,注定要遗臭万年;另外一个,为了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把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踢向了恐怖份子的枪口,为了自己最心爱女人的生命安全,他毫不犹豫的亲手绞杀了一个可能威胁到雅洁儿生命的同胞。

  两个人都拥有相同的叛逆,都拥有相同的执着,都拥有相当的冷与狠,更拥有相同的一旦被挑动一旦被投入,就再也不会熄灭,更不会变质的充沛感情!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纵然做了叛徒,但是我知道,你却从来没有真正出卖过国家,更没有利用你掌握的核心机密,出卖第五特殊部队,否则第五特殊部队早已经被迫在世界公众舞台上,露出水面。”战侠歌盯着金择喜教官,沉声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纵然心中充满了仇恨,仍然保持必要的理智与冷静;你纵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祖国,在另外一片土地上和恐怖份子搅在一起狼狈为奸,仍然在自己内心的阵地里,支撑着一道绝不容跨越的底限。在我的心里,金择喜教官你仍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金择喜真的听呆了,如此放肆,如此张扬,如此惊世骇俗叛经离道的言论,用如此的语言,如此的态度去评价一个敌人,一个第五特殊部队最痛恨,犯了最不能容忍叛国大罪的叛徒,这哪里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第三颗獠牙应该说出来的话?

  金择喜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设想过上百种他和战侠歌在这种情况下相逢后,他们两个人可能说的话,可能做的事。但是金择喜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他面对眼前这个虚弱得连站在那里都摇摇晃晃的男人,心里升起的竟然是一种知己般的感觉,升起的竟然是他这辈子最认真最严肃的……尊敬?!

  金择喜沉默了很久,他真的没有想到,象他这样一个睿智的谋略专家,在战场上面对一个落入自己陷阱中的敌人,竟然会鞠躬为礼,他诚心诚意的道:“谢谢!我想假如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不是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有了最激烈的冲突,也许我们会成为一对最好的忘年之交。”

  面对这个躲在阴暗角落里整整十二年时间,不停设计自己,最终把自己逼到了如此绝境的敌人,战侠歌竟然也鞠躬为礼,肃然道:“是的,我也有同感。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李向商校长,龙建辉教官,朱建军教官,再加上刘伟和我们两个人,只要我们真的能够齐心合力,在特种作战军事领域,就是一个最完美的梦幻组合!”

  听到朱建军和龙建辉这两个名字,和他们年龄接近,有过太多交集的金择喜,眼睛里也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落寂。

  波娜卡望着这两个敌对的男人,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词语:英雄!

  战侠歌承认金择喜是一个人物,金择喜也承认战侠歌是一个英雄!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英雄,才能懂得英雄,才有资格成为英雄的敌人!

  “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象现在这样尊重过自己的敌人,为了表达对你的尊敬,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彻底击倒你!”

  金择喜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军用手表,沉声道:“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在我利用波娜卡,把你引出那个作为前沿哨站的小山村时,针对你们这群落网之鱼的一场最大剿杀战已经开始了!你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作为整个防御线最前沿戒哨的那个小山村,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一个废墟。”

  金择喜死死盯着战侠歌的脸,他想在战侠歌的脸上找到吃惊、后悔、恐惧,哪怕是一点点的惊讶也是好的,可惜,金择喜面对的,就是一张用大石理雕成,不会有丝毫波动,更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

  而战侠歌这个人,用金择喜的话来说……这个家伙到了战场上,面对敌人时,根本就不是人!

  “也许你是认为自己用了半年时间,精心设计出来的防御圈已经无懈可击。不错,在半年的时间里,你们已经在佛罗伽西亚元首居住的村落附近,挖掘出太多的战壕,再加上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天才般的土木工程和伪装技巧,形成了一个互成犄角,纵横交错的防御网。想要攻克这样一个有七千人防守,占尽了地利优势的战争堡垒,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看起来的确是有点不太可能。”

  金择喜微笑着道:“但是请你想想看吧,我们为什么可以鼓动整整二十万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反叛,并一举击破阿普达亚市,占据了这个国家的政治与经济中心?我们凭什么,可以直接把领袖的女儿,直接送到了佛罗伽西亚元首身边,成为一颗最危险,也最近权力核心的棋子?战侠歌请你再想想,我们在这个国家,在军队,在政府,在元首的身边,仍然小心潜伏,没有露出水面的暗棋,究竟还会有多少?当你躲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大肆收编被打残的政府军,和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时,我不知道战侠歌你想过没有,只要我愿意,我能往你收编的杂牌部队里,安插多少枚致命的毒针,只要我一声令下,又会有多少人临阵反戈,你们看似若固金汤的防御圈里,又会出现多少不可弥补的致命漏洞?!”

  虽然知道金择喜正在对自己进行攻心战术,但是战侠歌仍然微微变色,他必须承认,金择喜的话说得有理。

  “抛开这些没有浮出水面的暗哨不谈,战侠歌你真正了解我们‘怒狮’组织的军事实力吗?你真的以为,有我和刘伟加入的‘怒狮’组织,到了今时今日,还只是一批只知道占山为王,在深山丛林中,和政府军打游击战的土匪吗?!”

  金择喜望着战侠歌,淡然道:“刘伟早在五年前,就加入了‘怒狮’组织,在那个时候,他就以自己出色的军事技术,赢得了领袖巴那加的青睐,并在我的遥控指挥下,成立了海狮、山狮、林狮、飞狮、箭狮,五支可以适应不同作战地形的最精锐特种部队。这五支特种部队人数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人,成员全部是从那些拥有坚定信仰,愿意为组织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种族激进份子中精挑细选,又经历了长达五年,绝不亚于第五特殊部队训练营的残酷淘汰与磨练。早在半个月前,我就把这一千二百名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又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全部陈列到了你们防御圈的附近,只要总攻一旦开始,他们就会在内线的协助下,从陆地、海路和空投三个途径,闪电般插进你们各处要害,彻底破坏你们的防御网!和这些军人比起来,所谓的‘黑寡妇’敢死队,只是一群不入流的黑色娘子军罢了!”

  一千二百名拥有丰富实战经验,又接受五年等于第五特殊部队严格军事训练的特种部队军人……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数量,战侠歌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二百名等同于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战侠歌轻叹道:“恐怖份子就是恐怖份子,佛罗伽西亚全国才有不到九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这么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怒狮’组织还只占了三分之一,据说还都是一些最贫脊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开发的岛屿。就这点地盘,‘怒狮’组织竟然在保证了六十万常规部队的情况下,还能用天文数字的资金,培养出一千二百名特种部队军人,我今天总算明白,什么叫作穷兵黩武了。”

  金择喜没有理会战侠歌的挑拌,他淡然道:“你早应该知道,在你们的基地附近,有足足五万名五万名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的‘怒狮’军队。这一次,没有战侠歌你这样一位精神与实际双重领袖亲自坐镇,没有你统率全军运筹帷幄,无论是吃里扒外,临阵倒戈没有一丝雇佣兵职业道德的‘南非飞虎’奥兰斯利,还是那个在蓝盾军事竞赛中,担任兽人营训练的奥尔登教官,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统率那七千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杂牌军。”

  金择喜伸出了三根手指,“面对我们‘怒狮’组织一千二百名特种部队,在早已经安插好的内线里应外合的全力突袭,再加上五万名职业军人的全面施压,根据我的预估,也许你们的阵地只需要三个小时,就会全盘崩溃。也许,下一分钟,我们大获全胜的报告就会通过我手中的大功率步话机,送到我的耳朵中了。”

  “是啊,”战侠歌盯着金择喜手边的那只大功率步话机,连连点头,微笑道:“三个小时,的确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就一起等待胜利的消息吧。”

  望着一脸平静的战侠歌,金择喜的瞳孔猛然凝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战侠歌的这个样子,哪里象是一个输得山穷水尽,再没有反手之力的败军之将?金择喜沉声问道:“你真的认为,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胜利的机会?”

  战侠歌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绝对诡异的微笑:“对不起,借用一下你的话。金择喜教官,你真的、真的、真的认为,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胜利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三章 水无常势

  金择喜眯着自己的双眼,冷冷望着战侠歌,战侠歌也用同样的动作,回望着金择喜。

  “你太危险了,危险得已经让人感到刺眼,危险得明明你身处绝境,仍然让人感到根本无法控制你这个人。”金择喜沉声道:“对付你这样的人,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和你做任何接触,直接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杀掉你!象你这样的人,就算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也必须要防着你在临死之前,在自己的身体下面留了一颗拔掉保险栓的手雷!”

  “对,真的对极了!还是那句话,金择喜教官,你真的认为,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胜利的机会?”

  战侠歌认真的道:“教官,你已经向我掀开了自己的所有底牌,你认为胜券在握,你认为大势定定。你得意忘形,你认为,在这场战斗中你已经赢得了胜利,你已经应该用胜利者的姿态,来享受难得的快乐与兴奋了。可是,同样身为军人,我必须提醒教官您一句,那就是……兵无常法,水无常势!我的底牌,还没有掀开呢!”

  兵无常法,水无常势!

  战侠歌说出来的这八个字,当真震得金择喜耳膜轰轰作响。金择喜既然以战侠歌和李向商为敌,收集了战侠歌太多的资料,他就早已经读懂了战侠歌这个人。象战侠歌这样的军人,在战场上面对敌人,必然是言出如山,当他在绝对冷静状态下,挥起手中的利剑时,必然会石破惊天!

  战侠歌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一丝绝对冷冰,只属于主宰者的微笑,他突然对英语命令道:“动手!”

  在这个十几米深,两三米宽的山洞里,只有战侠歌、波娜卡和金择喜三个人,波娜卡和金择喜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知道战侠歌是在对谁下达命令,但是他们都知道,战侠歌也到了掀开底牌,试图后发制人的时候!

  突然在山洞外,传来几声压抑着的低呼和惨叫,紧接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百枝自动步枪、班用轻机枪和狙击步枪的枪声同听响起。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金择喜脸色猛然大变,他狠狠扫了一眼战侠歌,迅速举起手中的大功率步话机,金择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战侠歌幽幽冷冷几乎不含半点人类感情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你不要再指望防守在山洞附的亲卫队了。那个巴那加还真看重你啊,竟然给你分配了整整一个警卫连。他们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实战经验丰富,随便拉出几个,都能算得上是号人物。但是……我敢用自己的脑袋向你保证,比起向他们发起突然袭击的人来说,他们还太嫩,嫩得只能用童子军这个词语来形容。”

  “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报告!”

  金择喜手中的大功率步话机里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只有少量电波干扰时产生的“嘶嘶”声响,突然间一声痛苦之极的呻吟,通过那只大功率步话机,传到了三个人的耳朵里。但是很快,那个呻吟的声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水袋子被人割破时,淡水从里面喷涌出来时的声响。

  密集的枪声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突然又停了。战侠歌侧起脑袋,用力在自己的右耳上拍了几下,当他再次抬起自己的头时,在他的右手掌心里,赫然多了一枚谍报工作人员专用的信号接收装置。

  而他随手摘下来的,衣领上那颗颜色明显与众不同的衣扣,不用问,就是一枚可以把他的命令随时传送到外边的通讯器。战侠歌按揉着自己的耳廓,微笑道:“唉,这么大一块东西硬塞进耳朵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最可恶的是,我戴着这么一个玩艺整整四个小时,却只接收到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准备完毕’,第二句就是‘请求行动’,一看就是在战场上紧张过度,患了‘战地缺乏幽默症’了嘛!”

  枪声已经停了?!

  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金择喜身边经过刘伟亲自训练,拥有丰富实战经验而且装备精良的整支警卫连,就陷入全军覆灭的最可怕境地。

  在这个时候金择喜一向镇定得无懈可击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警卫连就算是遭遇突袭,要是面对一般的部队,哪怕是特种部队,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毫无抗拒的被敌人全歼。

  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一支配合比他的警卫连更默契,实战经验比他的警卫连更丰富,武器装备比他的警卫连更精良,人数比他的警卫连更多的特种部队,以点对点的方式将任务分配到个人,才可能在一分钟时间内,一举将警卫连一百多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军人彻底击杀。

  金择喜的身体突然狠狠一颤,霍然转头瞪着战侠歌,金择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伸手指着洞外,嘶声道:“第五特殊部队?”

  “当然不是!我们中国要奉行和平崛起的战略方针,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又是绝不能浮出水面的军事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派出大量特种部队,光明正大的进行境外作战,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嘛!再说了,你干嘛摆出那么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要知道在世界上,实战能力不比我们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差的军队,也绝不在少数啊!”

  看到金择喜这样一个睿智的谋略大师,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战侠歌叹息着连连摇头,他举起手中那颗钮扣形的通讯器连信号接收器都不戴,直接命令道:“有没有能喘气的,进来几个活的,向我报告情况!”

  一个全幅武装,至少有两百公分高,拥有统种欧洲血统的职业军人,拎着一枝经过特殊改造的M16步枪,走进了山洞,一看到这个军人的脸,金择喜就忍不住再次瞪大了双眼。

  “报告总指挥官,”那个走向山洞的军人,认认真真的向战侠歌敬了一个军礼,用英语报告道:“敌人一共一百二十八人,根据您的指示,现已全部击毙,无一漏网!”

  战侠歌微笑道:“干得漂亮,就算是我亲自带队,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

  那个男人嘴角向上一掀,扬起一个大大的,有点孩子气的得意笑容。在这个时候这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竟然用并不算很纯熟的中文回答了一句:“小菜一碟!”

  战侠歌和这个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突然一起放声大笑,他们同时伸出自己的手臂,用热情扬溢的动作,使劲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彼此交换着他们在某种高压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友谊:“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战侠歌用力捶打着面前这个比他要高出十公分不止,身体更雄壮得象是一头北极熊的男人,他望着金择喜,笑着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金择喜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必须要承认,战侠歌说得一点没有错。因为这个突然出现在佛罗伽西亚,并且率领部队将他的警卫连彻底全歼的,赫然就是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的队长辛恩泰姆斯!

  无论金择喜的警卫连受过什么样的军事训练,无论他们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进行过什么样的激烈战斗,也无论他们“怒狮”组织如何不惜血本的把这些军人武装到牙齿,但是想和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这样的世界劲旅去叫板……他们似乎还真是太嫩了一点!

  又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进了山洞,这一次走进来的,竟然是一名拥有亚洲血统,容貌清秀可人,更应该成为偶像明星的女军人。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军人,金择喜早已经缩成针芒状的瞳孔,只能一缩再缩!

  “韩国707特种部队队长朴闵兰向总指挥官报到!”朴闵兰深深看着眼前这个在蓝盾军事竞赛中,对她痛下狠手的男人,她骄傲的挺起了自己纵然套着一层纳米防弹衣,仍然不能遮掩住一抹成熟风情的胸膛,大声报告道:“707特种部队已经成功清除方圆二十五公里内,所有‘怒狮’组织的斥候和暗哨!”

  战侠歌点头道:“很好,辛苦了!”

  韩国707特种部队,虽然成员有一半都是女军人,他们的实战经验是少了点,这支部队的成立时间最短了点,但是他们怎么也是一支依靠自己的实力,成功闯进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经历过奥尔登教官“兽人营”考验的特种部队。让他们执行清扫零星斥候和暗哨这样的工作,当然也是小菜一碟!

  “喂,现在几点了?”战侠歌直接把辛恩泰姆斯长满汗毛的胳膊拉到自己面前,扫了一眼辛恩泰姆斯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后,战侠歌沉吟着道:“其他人也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话音未落,又有两个全身都披满草绿色伪装网,脸上涂着伪装油彩,就连手中的步枪上,也裹了一层绿色防水伪装布的军人,大踏步走进了已经略显拥挤的山洞。

  “德国边防第九大队队长、英国皇家空降团队长,向总指挥报到!”两名特种部队队长一起向战侠歌举手敬礼,德国边防第九大队队长向战侠歌报告道:“‘怒狮’组织箭狮部队,从箭狮最高指挥官到成员,共计四十七名狙击手,现已被我们彻底全歼,无一漏网!”

  战侠歌看着英国皇家空降团队长,在他的脸上有一道可能是子弹造成的擦伤,现在鲜血还不停的从伤口上渗出来,战侠歌从口袋里左摸右掏,最后他还是从朴闵兰手里接过一块干净的消毒棉纱,把它直接丢给英国皇家空降团队长,问道:“你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我们英国军队,拥有世界最先进的狙击步枪,还有最科学、最系统的狙击手训练学校,我们皇家空降团,当然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狙击手!”英国皇家空降团队长,象一个绅士般,骄傲的道:“和我们相比,‘怒狮’组织训练出来的‘箭狮’部队,无论是从装备、训练、人员素质还是实战经验上来说,都绝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和这样的乌合之众在原始丛林里,进行我们英国皇家空降团最擅长的狙击战,我们当然是没有一人阵亡!”

  看到德国边防第九大队的队长,略略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拥有绅士风度的皇家空降团队长,当然不会冷落自己的战友兼盟友,“当然了,和我们并肩作战的德国边防第九大队的伙伴们,狙击手的枪法也相当不错。没有我们两支部队亲密无间的通力合作,就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几人轻伤的代价,全歼‘箭狮’部队的四十七名狙击手!”

  战侠歌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把他的大功率卫星通讯器送到了战侠歌的手里。

  “报告总指挥官,我是美国海豹突击队队长云恩!我们在三小时三十分钟前,联同日本‘雄鹰’反恐部队,对‘怒狮’组织已经调到海港附近的‘海狮’部队发起了进攻,经过三小时二十分钟交战,现在击毙‘海狮’部队三百二十七人,除了局部地区还有零星战斗,现在我们已经基本全歼‘海狮’部队!”

  “好,干得漂亮!现在请你把通讯器,交到‘雄鹰’反恐部队队长的手里,我有话要对他讲。”

  “战侠歌找你呢。”

  海豹突击队队长把自己的通讯器,硬塞到了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队长岗村望野的手里。这位仅仅因为说错了几句话,就被战侠歌强行拉着握了九小时零十五分钟的手,天才知道究竟在他的耳边说了多少遍“中日友好”,必须要送回国接受身体与心理双重治疗的特种部队队长,刚刚拿起通讯器,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毫无实质意义的单音节,他就猛然听到了战侠歌的声音。战侠歌就是有本事,仅仅用了四个字,就让这位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的队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中日友好!”

  通过手中的通讯器,听到了岗村野望队长下意识下发出的低呼,战侠歌笑了,他真的笑了。战侠歌微笑道:“中日友好,放心,这一次我们是真的中日友好了!”

  在其后整整二十分钟时间里,金择喜被所有人晾到了一边,但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特种部队队长赶到这个越来越狭窄的山洞里向战侠歌报告,聆听着战侠歌通过这些队长身上的大功率卫星通讯器,以总指挥官的身份,对其他不能亲自赶到的特种部队队长,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金择喜的内心也是越来越沉重。

  金择喜明白,当战侠歌向他翻出了最后的底牌时,他和刘伟精心训练了五年时间,耗费了无数精力心力和资金,才倾心打造出来的海狮、山狮、林狮、飞狮、箭狮这五支特种部队,全完了。

  无论他们训练如何刻苦,无论他们实战经验如何丰富,无论他们拥有如何坚定的宗教信仰,但是面对眼前这些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强强联手形成的钳制夹击,他们真的太嫩了。和这些人才济济的老牌特种部队相比,“怒狮”组织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还有一条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没有几十年的沉淀,没有龙建辉、朱建军这样的教官,没有一大批身怀绝技各具特色的助理教官,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又凭什么培养出象战侠歌这样的世界最优秀精英人才?

  用美国海豹突击队,和来自狭小岛国的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来打击“海狮”部队;用拥有最优秀狙击手的德国和英国特种部队。来打击同样全是由狙击手组成的“箭狮”部队;用世界单兵、团体作战实力稳列前十名的野小子007特种部队、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去对付“山狮”特种部队……

  只能说,在战侠歌的刻意安排下,金择喜和刘伟精心训练出来,针对不同地型建立的特种部队,甫一出道,就遇到了堪称大师级的同行!

  金择喜知道,他和刘伟精心训练出来的这一千二百名特种部队军人,全完了。他现在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世界第一流的特种部队,会集结到佛罗伽西亚。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为什么会来,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来自不同的编制,他们凭什么接受战侠歌的指挥,又是谁给予了战侠歌“总指挥官”这样的称号?

  看到最后,金择喜总算是略略有了一点明悟,这些集结到战侠歌身边的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都是参加过“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部队!最起码,也是那种参加竞赛,但是在第一轮淘汰赛中,就被刷出局的特种部队。

  其中有一位特种部队队长,紧紧拉着战侠歌的双手,说出来的话,最具有代表性:“我们是来学习的。我们就希望通过见习这次联合反恐实战,从你们的身上,学习到一系列科学有效的特种作战及指挥技术。如果总指挥官您有什么要用到我们的地方,请您千万不要客气,直接对我们下令就行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五花八门

  “我军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已经基本肃清你在我们内部安插的不稳定因素,并成功利用预设的陷阱,成编制歼灭你手中海狮、山狮、林狮、飞狮、箭狮五支精锐特种作战部队。现在我军正依托防御阵地,利用综合火力防御网,层层狙击‘怒狮’军队,如果没有发生奇迹,以‘怒狮’杂牌军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突破我们用半年时间布置的防御网。”

  战侠歌望着金择喜,微笑道:“似乎在这场你和我两个人的对决中,最后的胜利者,是我!”

  金择喜静静的望着战侠歌,他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他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一舒积压在心里十二年的郁闷,但是突然间乾坤逆转,面对这种情况,就连金择喜也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丝惊惶,但是他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我必须承认,我输了。输得干干净净,输得彻彻底底!”

  金择喜长长吐出一口胸中的闷气,他一向平静中隐含着锐利光芒的双眸,也突然有点迷离起来,他轻声道:“现在我就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无家可归的赌徒。你真不愧是朱建军、龙建辉和李向商三个人联手教导出来的好徒弟,更不愧是那个在十二年前,刚加入部队,就让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恐惧滋味的学员。”

  “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输得山穷水尽,就连翻本的根本都没有了,可是直到这个时候,我这个自诩睿智,常常以把别人玩弄于掌股之间为乐的笨蛋,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金择喜深深凝望着战侠歌,他突然道:“有一些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希望你能够为我解答。”

  战侠歌望着眼前这个身陷绝境,已经输得山穷水尽,但是仍然可以带着一抹从容微笑,并在暗中进行自我检讨的男人,战侠歌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请说!”

  “我和刘伟训练出来的一千二百名‘怒狮’军人,虽然在训练、装备和人员素质上,都远远达不到世界一流特种部队的水准,但是他们拥有良好的团队默契,更拥有一般军人根本不会理解的疯狂热血和宗教信仰。他们忠诚,勇敢,擅长在原始丛林中进行游击作战,在佛罗伽西亚岛国,他们更拥有境内作战的地域优势。”

  金择喜沉思着提出来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究竟召集了多少特种部队,来对付我这一千二百名士兵,才能把他们成建制的彻底全歼?”

  “来到佛罗伽西亚参战的特种部队来自世界各地,他们隶属于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真正能参加这次歼灭战的部队,一共有五十九支。如果加上这些特种部队必要的后勤补给等非战斗员,他们的总数量为三千七百八十八人!”

  迎着金择喜怪异到极点的目光,战侠歌连连摇头:“你千万不要用这种看待怪物的眼光瞪着我。不要说我战侠歌只是一个能量有限,现在还只是一个班长的过河小卒,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大概还没有一个人能有资格,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这些来自世界上不同国家不同地区,没有直接从属关系的特种部队集结在一起,并让他们亲密无情的联合作战吧?”

  金择喜点了点头,他知道战侠歌说得是实情。现在全世界局势错综复杂,国与国之间,因为历史沉淀造成的矛盾和隔阂,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消除。想要把这么多特种部队全部揉合在一起,让他们亲密无间的彼此配合,似乎太困难了一点。

  可是,就是这五十九支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佛罗伽西亚,并在战侠歌的指挥下,对“怒狮”组织消耗了五年时间,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一千二百名特种部队,进行了毁灭性打击!

  “所以,我就必须因时制导,利用身边的种种外在因素,来为自己制造胜利的可能。”战侠歌凝望着金择喜,微笑道:“你们联同佛罗伽西亚最大的在野党,联手叛乱成功,那些家伙破坏环境奸淫掳掠,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但是说到经济建社,在一片废墟上,重新建立你们所谓的理想国度,就未免太难为那些恐怖份子。在这种情况下,你和自己的作战参谋部门的所有人,都只能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到佛罗伽西亚内部。”

  在金择喜若有所思的表情中,战侠歌幽幽冷冷的道:“把太多精力都放到佛罗伽西亚岛国这场大叛乱上的你,信息情报网无可避免的受到阻塞,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三个月前第二界‘蓝盾’体育军事竞赛,已经秘密开始了吧?”

  金择喜真的呆住了。

  有人把“蓝盾”军事比赛形容成是军事奥林匹克运动会,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相互对抗的激烈比赛中,也许有很多人都忘记了,真正促成“蓝盾”体育军事竞赛的主因,是在美国九一一事件后,面对日益张狂的恐怖份子,全世界日益高涨的“反恐”呼声!

  举办“蓝盾”军事体育竞赛,最大的目的不是让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像走秀似的在国际公众舞台上逐一亮相,让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品头论足。而是要通过一系列的非人训练和比赛,打破国与国之间的界限,让这些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有机会彼此交流,慢慢培养出个人的友情,和团队之间的默契。

  “我在得到佛罗伽西亚元首的授权后,直接向‘蓝盾’大赛组委会提出了建议,要求他们把所有参赛队伍都拉进佛罗伽西亚,协助佛罗伽西亚政府军,一起攻击‘怒狮’恐怖组织。这样做一方面可以用实际行动帮助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彰显出大赛反恐的宗旨;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在真枪实弹的战场上,选择出比赛的优胜者。要知道,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所有人只能拿着小孩子才会玩的橡皮子弹射来射去,实在是把大家都鳖坏了!橡皮子弹打到身上,顶多是在胸前挂一个小白牌,没有那种子弹在身边乱窜,心脏一次次在瞬间收缩,又缓缓张开的紧张与刺激,没有体验过排炮轰击在身边的快感,没有亲眼看到子弹打到敌人或战友身上,鲜血美丽的绽放,那些远离战火的国家,他们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又怎么可能真正成长起来?”

  战侠歌似笑非笑的望着金择喜,道:“按照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标准,我以为大概能得到五六百名训练有素的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军人支援,凭这样一批特种部队,我已经可以和你手下那一千二百名职业军人一较高低,我甚至做好了利用种种战术,不断削弱你们力量的准备。可是……结局却大大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天知道是你们‘怒狮’组织就象是地老鼠一样,天天就知道在身上绑着炸药包,到处乱钻乱炸,做事情实在太绝,已经惹得太怒人怨,还是现在选择恐怖份子这个职业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反正我的建议得到了所有参赛队伍的热烈响应。由于要各参赛队伍自己保证在佛罗伽西亚的后勤供给,这一次我们没有限定部队参赛人数,结果……有相当一部分参赛队伍,绝对称得上是精英倾巢尽出!”

  金择喜必须承认,他已经听得彻底进入了呆滞状态。

  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有一个相当有趣,却又非常实用,可以将成功经验共同分享的规则:在比赛结束后,由所有参赛队队长投票选拔,挑选出一位在大赛中表现最优秀,战术最出众的队长,做为下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的荣誉裁判,兼任“兽人营”的主教官。

  有幸成为下一任“兽人营”主教官的队长,可以用自己认为合适的方法,来制定训下一界比赛的训练大纲。直到下一界比赛后,又经过所有参赛队长的投票,选举出一位新的接任者。这样通过不断的轮回,即能让“兽人营”的训练每次都有新花样,也能让大赛组委会节约了大量教官、助理教官聘请费用。

  在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结束后,得到绝对优势票数的战侠歌,已经接替了奥尔登的职责,成为第二界比赛中,占有相当份量的荣誉裁判兼“兽人营”主教官。

  战侠歌这位“兽人营”主教官,对所有参赛队伍下达的训练考核课目也非常简单:“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们用什么途径,收买也好,偷渡也罢,哪怕是一人娶上一个佛罗伽西亚的美女,在举行了集体婚礼后,抱着你们的新娘子,直接光明正大的入赘也罢。总之我要求你们在不引起‘怒狮’组织警觉的情况下,全员进入佛罗伽西亚,并在我指定的位置潜伏。”

  佛罗伽西亚战火未熄,整个国家乱成一团,在得到佛罗伽西亚元首的请求和授权后,这些特种部队想要潜进佛罗西亚当然轻而易举,但是想要携带武器,成编制的潜伏在这个岛国,就显得相当困难。

  于是……

  战侠歌带领的七千名杂牌军,有三分之二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而这些雇佣兵中,又有大约二分之一,是世界第一流特种部队,整队整队冒充,愣混进来的。他们从战侠歌手里拿到的白条,与其说是将来从战侠歌手中领到大把美元的凭据,不如说是他们顺利通了第一轮淘汰赛,从教官手里拿到了进入下一场比赛的通行证。

  至于还有一千多名参赛队伍的成员,他们……干脆冒充佛罗伽西亚不甘心臣服于恐怖份子暴政统治,拿起武器保护元首的平民,加入了战侠歌带领的队伍。要不然在佛罗伽西亚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地方,面对无恶不作双手沾满了血腥的“怒狮”组织恐怖份子,又怎么会跳出这么多见义勇为,为国为民甘心舍生取义的大侠?

  只有象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这样野战技术精湛,又拥有高科技武器,通过军用卫星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怒狮”组织部队的参赛队伍,才敢直接隐藏进佛罗伽西亚连绵不绝的群山和原始丛林当中,成为战侠歌这个“兽人营”代理主教官兼战地总指挥官手中随时可以调用的秘密部队。

  想想看吧,战侠歌手下一共聚集了七千名杂牌军,虽然还远远不能和“怒狮”组织的六十万军队相抗衡,但是占山为王,也绝对称得上是一支实力强悍的山匪。但是这七千名成员,当真称得上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在这七千人当中,有超过二分之一的成员,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士兵,改头换脸混进来的;还有至少五分之一的成员,明显是别有用心,八成是军师金择喜安插进来的暗线。别看他们平时一个个和大家闹得一团和气,但是一旦“怒狮”组织发起总攻,他们随时就可能将枪口对准身边刚才还在一起海吹狂侃,还在同一个战壕里分吃过一根甘蔗的兄弟。

  真正在利益驱使下,加入战侠歌阵营的雇佣兵,和经过连场激战和最惨烈的突围战,被“怒狮”组织打残,却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和任务,最后被战侠歌收编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加起来,可能也就是整支部队的三分之一。

  不管怎么说,这七千多名乌合之众,不计费用,真心听战侠歌命令的人,总数还是能……超过一半的!

  至于战斗力嘛,那绝对是……强悍的!

  这个……谁敢说他们不强?!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似水无痕

  “你设计的这个陷阱的确厉害,但是它真的过于庞大,人员涉及面太广,在长达三个月的准备中,只要有一个环节稍稍脱扣,就会让你前功尽弃,甚至让几千名全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都陪着你一起完蛋。”

  金择喜思索着道:“你为我和刘伟设下了一个已经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致命陷阱,这样一个陷阱太庞大,太精细,你每天必须完成繁重的体力工作,晚上小心翼翼的防备波娜卡,更要用你强大的个人统率魅力来强行聚集七千名杂合之众,这一系列的工作,已经足够让你心力俱疲。我想,就算是让你心无旁鹜的主持大局,以你更偏重于战地指挥的个人特色,想毫无破绽的推动这样一个庞大计划,未免也太吃力了一点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的身后,还应该有一个人负责帮你统筹全局。”金择喜盯着战侠歌,沉声道:“现在已经是掀开所有底牌的时间,把他请出来,让我见识一下你身边的这个人物吧!”

  战侠歌略略点头,他扬起手中的步话机,命令道:“你进来吧!”

  金择喜与波娜卡一起转过头,在他们审视的目光中,一个穿着野战迷彩军装的秀挺身影慢慢走进了山洞。望波娜卡不由瞪大了双眼,而站在波娜卡身边的金择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却痴了。

  这个战侠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个能让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曾经的最优秀人才金择喜,都要吃上一个大亏的谋略大师,竟然还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许已经得到了太多的胜利与赞美,她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起属于一个谋略大师的骄傲与自信。战侠歌只能感慨环境对一个人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在她的身上,就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属于少女的青涩稚气,有的,只是沉静如水的从容与深隧。不是熟悉她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全身都充满自信与智者气息的女孩,在两年前还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被几个小流氓稍加逼迫,就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的弱者。

  唯一没有变的,是她那双凝视着战侠歌的眼睛。她的双眼仍然是那样的清澈,清澈得犹如两汪轻轻流淌的泉水,幽幽流淌着一个少女面对自己最尊敬的英雄,特有的崇拜与喜欢。她就这样毫无掩饰的凝望着战侠歌,直到战侠歌都有些无法承受她这种太过直接,太过温柔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略略偏开视线时,她才低声道:“战大哥……好久不见……你的胸口还痛吗?”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从里面倒出两粒止痛药片,把它们连带一瓶水,一起放到了战侠歌的手里,“这些可以缓解胸口疼痛的药片,我已经准备了好久,一直都随身带着。但是明明有很多机会,只要我愿意,我早就可以把它们交到你的手里,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对不起……”

  迎着她带着浓浓歉意的目光,再看看她手中那两粒药片,战侠歌笑了,“我懂!我们作为这场联合反恐军事行动的实际决策者,尤其是面对金择喜教官这样的可怕敌人,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我们绝不能放任自己,制造出无法预计的变化和不必要的危险。”

  战侠歌把那两粒药片丢进嘴里,在灌了一口清水后,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伸手亲昵的拍了拍眼前这个女孩的脑袋,她这才带着满足的笑容,扭过了头。

  当她把目光投到了金择喜的身上时,她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变了!

  如果说刚才她还是一个面对情人时,象乖巧的小猫一样温柔可人的少女,那么现在她就是一个真的智者,一个能够帮助战侠歌在任何情况下,支撑起一片天地,当战侠歌全力攻击时,为他防御住一切要害的坚盾!

  她刚才还犹如泉水般清澈的双眼,猛然扬起火焰般的炽热气息,她的唇角仍然象刚才那样微微向上斜挑,但是现在绽放出来的,不再是微笑的柔和弧度,而是绝对冰冷的坚硬棱角。

  她迎着金择喜不敢置信,已经略略呆痴的目光,沉声道:“我叫凌雁珊。在十一个月前,我们就已经通过网络BBS论坛,开始了属于我们的战争!”

  金择喜望着静静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闪动着锋锐与幽冷光芒,更带着绝对骄傲与自信的女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名字叫做凌雁珊,她是战侠歌身边一个最新出现的,绝对可怕的谋略天才,她更是战侠歌身边最有力的助手!

  “在十一个月前,我们通过中国各大网站的BBS论坛,进行了第一次交锋,那一次我虽然是在仓促中被动应战,但是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我已经明白,我还远远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在七个月前,我通过特殊渠道,潜入佛罗伽西亚首都,通过一系列排查,最后把目标放到了你这个神秘的军师身上。”

  凌雁珊凝视着在网络BBS论坛上,展现出太凌厉攻势的可怕强敌,坦率的道:“论经历,你比我要多出三十年的人生阅历;论资格,你一辈子都在战斗和对抗中度过,我再自信,也不会蠢得认为,在这方面我能比你更强;论努力,我和在六年中就能得到两个博士学位,被身边所有人尊称为‘逻辑电脑’的你相比,更是拍马难及。后来战侠歌告诉我,想要战胜你这样一个近乎完美,在各个领域都比我强上几筹的敌人,我唯一能取得胜利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走到你身边,去悄悄的观查你,分析你,努力寻找你的弱点,并加以利用!”

  “根据我手头的资料,你最喜欢吃茶鸡蛋喝小米稀饭,我就在距离你住所最近的集市上,卖了五个半月的茶鸡蛋和小米粥;你是天才,你拥有跳跃性思维,你只有刻意放慢自己的节奏,别人才能勉强跟得上你的频率,所有人都以为你不苟言笑,几乎没有情绪波动,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当你情绪激动或快乐的时候,跟在你身边时间最久的人,和你交流也在如听天书,所以你一到我开的小饭店里,我就去陪你聊天,至少我还能跟得上你的思维节奏,能配合你的喜怒哀乐,做一个还算称职的听众……”

  “我是骗了你的感情,但是我不后悔,对你也没有歉意,因为我们是敌人!”

  凌雁珊把一枚白金钻戒和一本书一起送到了金择喜的面前,“不是我喜欢的男人送的钻戒,我不要。至于你送我的这本书,我坦率的告诉你,我在十六岁时,就已经能一字不差的把它全部背出来。但是我必须要感谢你送我的这份礼物,因为在这本书上,有很多你亲笔作的批示,甚至还有你兴致所至,随意写的感想。你想用这本书让我更多的了解你,我必须要恭喜你,你的确做到了!”

  睿智如金择喜,在这个时候,也听痴了。他微微侧起自己的脸,努力的在这个叫做凌雁珊的女人身上来回巡视,这个身影,还有她的声音,看起来都是这样的熟悉,却又是这样的陌生,陌生得让金择喜脸上惯有的淡定笑容,都变得有些牵强起来。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殆!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卖茶叶蛋,又有点天分的小女孩,你对我从来不设防备,五个半月时间,已经足够让我读懂你这个人。”凌雁珊凝视着金择喜,沉声道:“到了最后,你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最微小的动作,都能让我明白你在想着些什么,你需要些什么。你常常说我们是心有灵犀,实际上那是我已经利用行为心理学,把你从头到尾分析了无数次,并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加以印证改良,得出来的结果。”

  “所以……”凌雁珊总结道:“在这种情报绝对不对趁的情况下,你败得不冤!”

  望着犹如一只刺猬般,竖起全身的尖刺不断向他发起进攻的凌雁珊,金择喜沉思了很久,突然问道:“我长得很难看,很讨人厌烦?”

  凌雁珊摇了摇头,金择喜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又经常用脑过度,但是在他的身上,岁月却没有留下多少印痕,看起来还象是一个三十多岁,最富有成熟男人魅力与旺盛精力的男人。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双充满哲理与智慧,深隧得几乎无边无垠的双眼,只要被他轻轻扫上一眼,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在心底升出一种想和他亲近的感觉。再加上金择喜那经过最严格训练,充满爆炸性力量,绝对均称得可以去当内衣模特的身体,和他在不断的学习不断战斗中,慢慢培养出来的从容不迫,再加上他在佛罗伽西亚今时今日拥有的权力地位,说他有资格成为少女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也一点不为过。

  金择喜又问道:“我和你交往时,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你很绅士。”凌雁珊道:“就算我接受了你的求婚戒指,你也只是想吻我的手背一下,可是看到我眉头稍稍一皱,你就放弃了这个举动。看到你走出我那间小饭店时的一些细小动作,我知道你实际上已经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了,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你还是没有强迫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在这方面,我相信绝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因为我是恐怖份子,做的事情天怒人怨?”

  凌雁珊用力摇头,“在别人眼里,你是恐怖组织的二号头目,是罪大恶极,可是我冷眼旁观,却清楚的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努力,一直以挑拨种族冲突,从中渔利的‘怒狮’组织,才没有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大开杀戒。在几个月时间里,你带领作战参谋团,一方面要继续指挥作战,一方面要在国际舞台上小心翼翼的做好各种外交工作,防止其他国家武力协助佛罗伽西亚合法政府,最后你们还要明查暗访,根据这个城市民众的呼声,不断出台一系列具有实际意义的政策法规。可以说阿普那达市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让民众重新拥有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生存环境,全是你以身作责,带领作战参谋每天超负荷工作的结果。在这些方面,你比那些道貌岸然,天天喊着正义公理,却满肚子男盗女娼的政治家们要强上一百倍!”

  “一个长得不丑,还算有点地位和绅士风度,做事情也不算太过份,没有招得天怒人怨的男人,我算来算去,你就算不喜欢我,也没有道理讨厌我,甚至是憎恨我吧?”金择喜沉吟着,他突然指着波娜卡,道:“难道是因为她?因为我把波娜卡放到了战侠歌的身边,给你增加了一个新的,有威胁性的敌人?”

  “是的,我喜欢战侠歌!”凌雁珊在这一刻,就象是面对风浪,吹响了战斗号角的无畏水手,她紧紧凝视着金择喜,一字一顿的道:“所以,请你记住,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面对你使用的伎俩,我除了憎恨,就是愤怒!”

  金择喜真的呆住了,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凌雁珊,就连他接过了凌雁珊递到他面前的那枚求婚钻戒,和那本暴露了他太多思想的书藉,他都没有注意。

  过了很久很我,金择喜才长长的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他对着战侠歌伸出一根大拇指,道:“战侠歌,你真是够狠,够绝。我把波娜卡安插到了你的身边,而你反手就用相同的方法,在我身边安插了同样一枚棋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八个字,当真是被你用得登峰造极,被你玩得青出于蓝!”

  “谢谢,我这个建议,就是从波娜卡身上得到了启发,让凌雁珊现学现卖一下罢了。”战侠歌微笑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凌雁珊是一个拥有智慧力量的女孩子,她甚至还能煮出一盆味道不错的茶叶蛋。而你派出来的波娜卡,除了做一手难吃到极点的所谓‘炸酱面’,会帮男人洗洗脚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保持沉默的波娜卡,听到战侠歌对自己的评价,她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战侠歌故意把目光落到了波娜卡因为剧烈喘气,而不断起伏,显得更加高耸动人的胸脯上,他轻叹道:“唉,早知道你是巴那加的女儿,又是‘黑寡妇’敢死队的队长……”

  说到这里,战侠歌揉着自己的鼻子连连摇头,“我还真是傻,反正是你自己倒贴上来,想对我玩美人计,你长得还不错,身材也马马虎虎,我干嘛要放着到嘴的东西不吃啊?!”

  波娜卡真的听呆了,她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无赖,又如此无耻的战侠歌?

  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流泪只是向敌人示弱的表现,但是眼泪仍然很快逸满了波娜卡的眼眶,在泪眼模糊中,战侠歌的身影随之不断晃动,就连他的表情也变得不切实际起来。在一片晶莹的闪动下,波娜卡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虽然孤独而严肃,却能不动声色的吃完了她亲手做出来的,实在令人难以下咽的“炸酱面”,偶尔眼睛里还会流露出一丝温情的男人。

  在昨天,这个男人还是温柔而体贴的;在昨天,这个男人还会把她揽到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里,让她感受到一种被人保护的幸福;在昨天,这个男人还能对着她,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在精神恍惚中,波娜卡低声道:“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真感情吗?”

  “废话!”战侠歌翻着白眼道:“明明知道你是敌人派到我身边的间谍,明明知道你随时都可能变成最致命的毒气,我还自投罗网的把什么真感情投放到你的身上,你当我是傻瓜还是白痴啊?!要早知道你是‘黑寡妇’敢死队的成员,我根本不会让你靠近我五十米之内,天知道你身上藏没有藏着一包TNT!”

  战侠歌满脸厌恶的上下打量着波娜卡,他突然问道:“喂,你告诉我,象你这样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老子又是一个土匪头子的女人,每天都过着舒适的生活,你甚至还可以用你老爷子那些沾满血腥的钞票,跑到国外留学镀金。你会放弃这样的人生,在怀里塞上一个炸药包,随时准备跑到大街上和别人同归于尽吗?”

  战侠歌索性走到波娜卡的面前,他轻佻的伸出手,直接托起波娜卡的下巴,他用手指掂起着几丝波娜卡脸庞上狠狠滑过的泪水,啧啧有声的道:“看你这幅样子,还敢说自己是什么‘黑寡妇’敢死队的队长?你除了能被金择喜当成棋子,被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乱转之外,你还能有什么实际性作用?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去当一个普通的女人吧,这样就算是你老爸巴那加最终不得好死,只要没有人知道你们的父女关系,凭你的那几分姿色,应该也能找到一个有钱的丈夫,一辈子不愁吃穿吧?!”

  面对如此放肆,又如此刻薄,对她步步紧逼的战侠歌,波娜卡真的傻了,呆了,她虽然不喜欢金择喜这个人,更不喜欢自己被金择喜利用,但是在这种况下,她仍然不由自主的向金择喜靠拢。

  金择喜不动声色的望着已经开始痛哭失声,渴望在他这里获得安慰的卡波娜,他甚至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凌雁珊疑惑的看着金择喜,她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金择喜左手上,聆听着战侠歌对波娜卡步步紧逼发出的脚步声,看着金择喜左手尾指有节奏的跳动,凌雁珊突然面色大变,她猛然厉声喝道:“战侠歌小心!”

  战侠歌猛然抬起头,就在这个时候,金择喜右手一扬,他的铁拳闪电般的探出,狠狠撞向战侠歌的胸膛。金择喜虽然手无寸铁,但是他曾经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格斗教官,他是一位空手道黑带七段格斗高手。对于他这样的大师级格斗高手来说,他经过千锤百练的双手,就是可以致命的武器!

  “喀啦……”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战侠歌胸前的肋骨上传出来的可怕哀鸣。

  “嗒嗒嗒……”

  辛恩泰姆斯几乎是在同时扬起了手中的M16自动步枪,在自动步枪三连射的轻脆枪响声中,几朵艳丽的血花猛然从金择喜的胸膛上迸射。金择喜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但是他却对着全速向后飞跃,努力想化解这一拳力量的战侠歌,露出了一丝绝对诡异的微笑。

  战侠歌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属于阳光的温暖,但是他全身的血液却在瞬间凝滞了,因为在这个时候,看着金择喜那诡异到极点的笑容,回想着他只能用自杀来形容的攻击,战侠歌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超级狙击手……刘伟!

  金择喜作为一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谋略大师,在已经输得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他仍然还有最后一招,他就是以拼上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终于帮他的徒弟刘伟,做了最后一件事情。从发现局势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开始,金择喜就在计算如何利用自己这条命,来换取最大化的胜利,他慢慢将话题转移到波娜卡和战侠歌之间的感情与矛盾上,凭借他对人性绝对的了解,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战侠歌一步步吸引到自己身边。最后他利用战侠歌源自第五特殊部队受过上千次严格训练,已经变成本能动作的军事规避技术,只用了一拳,就将战侠歌逼出了山洞!

  暗中计算自己的身体倒跃出山洞的角度,和做出第二个紧急军事规避动作需要的时间,战侠歌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涩,如果刘伟真的守候在山洞对面某一个射击视野良好的位置上,用手里的狙击步枪一直锁定山洞的洞口,那么他绝对无法再逃过这致命的一击!

  “砰!”

  在山洞对面的深山密林中,扬起了一层硝烟,一枚子弹壳从弹匣里跳出来,在空中欢快的翻滚着,一朵艳丽到极点的血花,猛然从身体上绽放出来,温温热热的液体,瞬间就浸透了战侠歌的衣服,烫得他的全身他的灵魂,都猛的狠狠一颤。

  战侠歌往地上一扑,在地上连续翻了几个跟头,直到他抱着波娜卡滚进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渠里,溅起大片的泥浆和积水。带着全身的泥水丛在一片烂泥中间,战侠歌全身颤抖着,猛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嗥:“波娜卡!”

  “我终于又能躺在你的怀里了,这种感觉……真好!”被战侠歌抱在怀里的波娜卡,把自己的脑袋轻轻枕在战侠歌的胸膛上,她抬起头痴痴凝视着战侠歌的双眼,低声道:“我终于又能看到你这种温柔的眼神了……真好……战侠歌,你告诉我,你真的对我只有恶厌,没有哪怕是一丝丝的好感吗?!”

  站在山洞里的金择喜呆呆的望着战侠歌躲入水渠的方向,他的视线最后落到了那条用鲜血铺成的路上,他的脸上满是无奈的苦涩,摇着头轻声道:“唉,波娜卡,你这样做,值吗……”

  眼前早已经蒙上了一层血红,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过来,金择喜不由自主的仰天向后栽倒,就在他已经做好用自己的身体,和坚硬的岩石地面做出全面接触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倒进了一个充满柔韧性的怀抱里,紧接着,他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叹息。

  金择喜就仰面躺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全身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虚弱得他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虚弱得他连呼吸的力量都快没有了。但是金择喜却笑了,他真的笑了。

  金择喜看着自己胸膛上的枪伤,他一咳嗽,鲜血就从他嘴里大口大口的喷涌出来。他轻轻嗅着自己鲜血和少女馨香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奇异味道,在这个时候,已经快有五十岁,却从来没有完整品尝过爱情滋味的金择喜,竟然赖皮的晃着自己的脑袋,在对方的胸膛上到处乱拱,吃着他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豆腐。感受到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金择喜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扬起了一丝姑且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他轻声道:“喂,我就快要死了,就让我不绅士一次吧……其实那次没有吻到你的手,我、我、我足足后悔了五六天呢!”

  “你这是自找的。”

  凌雁珊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伸手抱住了这个拼命想要伤害战侠歌的家伙,她更不相信自己,望着这个重伤垂死的男人,在她自以为已经坚硬得无懈可击的心脏某一个角落,竟然扬起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凌雁珊望着躺在她怀里重伤垂死,却依然不老实的想做一次流氓,想非礼她一次的可恶家伙,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复杂到极点的光芒,她低声道:“何必呢?”

  “反正我也是一个国家的叛徒,人民的败类了……反正我也是人人喊打的恐怖份子了,我要坏,就让我坏到底吧!”

  金择喜低声道:“有时候……那个、想坏得彻彻底底,也是一种境界!如果、如果、坏人轻轻易易的就会被感动,就会投降,临死时……无一例外的都要来那么一出痛哭失声,都要……大……大彻大悟……那,这个世界该多么无趣啊!没有我的坏来做衬托,又、又、又怎么能显出你的战侠歌的好?!”

  金择喜偏过头,在凌雁珊刚刚擦过眼泪的手背上,留下了他的轻轻一吻,他在凌雁珊的手背上,尝到了淡淡的咸味,他低声道:“刘伟,我能做的都做了……没有成功……不过换来了一次美女拥抱……值了!你可不许说我……见色忘徒啊……”

  金择喜眼睛里迷离的空洞越来越浓,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凌雁珊完全是依靠她对金择喜的了解,猜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话:“他奶奶的,当了叛徒,这叫我死了之后,怎么去见我们的先辈啊?!”

  带着些许的遗憾,带着一丝难解的笑意,金择喜就这样慢慢的闭上了他的双眼,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永久闭上了他的双眼。当凌雁珊再次举起自己的右手,想要擦拭夺眶而出的眼泪时,她却瞪大了双眼,她呆呆的抱着金择喜,过了好半晌,她才猛然发出一声惊讶到极点的轻笑。

  因为凌雁珊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金择喜竟然又悄悄将那只白金钻戒重新戴到了她的手指上。金择喜就算是死,也成功的扮演了一次精神阿Q,凌雁珊毕竟没有在他死之前,第二次把钻戒还给他。

  怪不得金择喜现在脸上还带着那么一丝只能用狡赖来形容的得意微笑。

  凌雁珊明白,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心仍然是战侠歌的,但是金择喜已经成功的在她的记忆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舞台。说他是敌人也罢,说他是叛徒也罢,说他是罪人也罢,这个人至少活得真,活得实,活出了一个男人的感情,活出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责任!想恨这样一个活得纯粹,活出感觉的男人,真的……很难!

  凌雁珊从口袋里找出一个急救包,她最后把一块止血纱布小心的裹到了金择喜的脸上。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这样去见中国第五特殊部队那些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英雄和先烈,那么就让他带上这样一块纱巾吧。

  凌雁珊慢慢走出了那个弥漫着太多浓重血腥气息的山洞,在远方的山上,隐隐传来了几声枪响,德国边防第九大队和英国皇家空降团两支特种部队的队长,已经带领十几名资深狙击手,追进了深山。刘伟再也没有机会对着战侠歌开第二枪了,但是战侠歌仍然呆呆的坐在那个天然水渠的一片烂泥里,他呆呆的抱着突然爆发出最惊人的冲刺力,扑到他身上,替他挡下那颗致命子弹的波娜卡。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战侠歌不停颤动的脸庞,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到了波娜卡的脸上。

  “笨蛋!笨蛋!笨蛋!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停的贬低你吗?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停的打击你,逼你把最软弱的一面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吗?”战侠歌嘶声叫道:“那是我想救你,我想给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把你放走啊!我承认我早就知道你是‘怒狮’组织的间谍,可是我也有心,我也能感觉得出来,你对我的感情是真还是假啊!我他妈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笨,明明知道我们是敌人,明明知道我们那个家,我们的那间小茅草屋,都是假的,都是我们建立起来的一个虚无飘渺的海市蜃楼,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未来,可是我仍然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了!看着你把午饭送到我面前,看着你拿出一块毛巾帮我擦拭头上的汗水,我陷进去了!看着你坐在那幢小茅草屋外,一边帮我缝补衣服一边点起一盏小油灯等我回来,我陷进去了!看着你半跪在我面前,为我送上一盆热热的洗脚水,我陷进去了!看着你不断改良,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血的炸酱面,看着你为我把大米杵成米粉,最后再做成面条而磨得全是水泡的双手,我陷进去了!”

  “哇……!”

  战侠歌突然嘴一张,不由自主的狂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就象是纸一样白,当战侠歌和波娜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受重伤的波娜卡,竟然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手伸进了战侠歌的怀里,替他轻轻按揉已经刺痛了一个多月的心口。

  “伤口、又……痛了……吗?”

  战侠歌脸上扬起了一丝苦涩到极点,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他隔着衣服,按住了波娜卡放在他心口还在不断按揉的手,他痴痴的望着脸色苍白,再没有任何生机的波娜卡,轻声道:“我真的还不习惯晚上抱着另外一个人一起睡觉,我经常在晚上被你无意识的动作惊醒,其中被惊醒次数最多的,就是你在睡梦中,仍然下意识的为我按揉伤口。就是因为你这些无意识的动作,我彻底陷进来了,陷得我都感到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从这个明明是假的、虚的,却彼此都投入了真感情的陷阱中拔出来了!”

  “我听奥兰斯利他们说,你的心口之所以总是阵阵刺痛,并不是静宫的那一拳打伤了你,而是你无法愿谅自己,你更无法愿谅因为自己的某种行动,而无法得到最心爱女人的……愿谅!”

  波娜卡的手轻轻的,无力的在战侠歌的心口上缓缓挪动着,战侠歌只觉得一种酸酸楚楚的东西,彻底击中了他,她的手真的……好凉!

  波娜卡抬头凝望着战侠歌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轻声道:“感情是不能以时间来衡量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自信、对你的感情,却绝对不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差!”

  战侠歌用力的点头。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愿意让我永远活在你的心里的话,请你不要再不停的心痛好吗,因为……以后那里就是我的家!你总不会希望、我、我住的地方,三天两头的地震吧?!”波娜卡轻轻按揉着战侠歌的心口,低声道:“如果你最心爱的女人,曾经伤了你的心的话,那么,请你让我、另外一个最爱你的女人,帮你把它修补好……好吗?!说真的,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我认为,你……没有错!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看待人生的态度罢了,所以、你最关心的那个她……也没有错!”

  波娜卡的手越来越凉,但是就是这样一只手,却突然散发出万分的炽热,炙烤得战侠歌恨不得放声狂吼,炙烤得他原来心口那郁结在一起的冰冷,在瞬间都变成了无数碎片。

  战侠歌紧紧抱着这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真正品尝到爱情甜与苦的女人,他嘶声狂叫道:“求求你,不要死啊!”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死啊!”

  波娜卡把头枕在战侠歌的胸膛上,她倾听着战侠歌的心跳,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快乐的笑容,她用手轻轻在战侠歌的胸膛上划着圈子,“记住,这里是我的地方,从此以后,你……没有权力再心痛……”

  波娜卡的手指,停顿在了战侠歌胸膛的某一个位置上,陷入了永久的停滞,而她象小鸟依人一样缩在战侠歌怀里的身体,也慢慢的变凉了。她是那样的乖巧,她的唇角仍然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看起来就象是陷入了沉睡,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而战侠歌的泪,已经哭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侠歌终于抱着这个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记忆与遗憾的女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当他的目光慢慢从所有人的脸上划过时,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都忍不住心脏狂跳。

  他们在战侠歌的脸上,战侠歌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绝对冰冷,再没有半点感情,暴戾狂燥得有若实质的……惨烈杀气!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巴那加还活着,他手下‘怒狮’组织的六十万军队还完好无损,二十万政府叛军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摇着尾巴呢!”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缓缓的把这口气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平静若水,他沉声道:“我们在佛罗伽西亚的反恐战争,在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九十六章 禁忌之剑

  巴那加真的要疯了,他在短短三个小时内,他就损失了用整整五年时间,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倾心打造出来的一千二百名受过特种训练,对自己又忠心耿耿的职业军人,和将近八百名军师金择喜精心选择,打进敌人阵营做为内部接应的优秀人才。

  但是真正对“怒狮”组织造成致命打击的是,还是军师金择喜的身亡。

  巴那加和一群作战参谋人员,都呆呆的望着就摆放在他们面前,脸上还被人蒙了一层纱巾的金择喜。

  在“怒狮”组织里,金择喜不但是首屈一指的战略大师,是一个能将各种先进作战理论和实战技巧,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士兵的出色教官,他更是一个利用国际贸易、基金为“怒狮”组织赚取到大量资金,支持起组织经济命脉的财务专家。

  金择喜从进入“怒狮”组织一开始,就试图洗掉“怒狮”组织是恐怖份子这个本质,他努力调和佛罗伽西亚岛国的种族矛盾冲突,在帮助巴那加举行了一场举世瞩目的武装政变后,他更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重造阿普那加市新秩序,竟然让重新浮出水面的“怒狮”得到了部分公民的支持。

  望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所有人都觉得心里发凉,他们简直不愿意去想……没有了军师金择喜的“怒狮”组织,以后应该怎么办?

  巴那加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长嗥,他一拳重重砸出,当他收回自己的拳头时,雪白的墙壁上除了留下四个清晰的指印外,更是溅出一片星星点点的腥红。巴那加狠狠喘着粗气,他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面前那群呆若木鸡的作战参谋,他嘶声狂叫道:“怎么都哑巴了?你们平时不是都很能说会道吗?军师一直告诉我,你们都是优秀的人才,都是精英,都是可以帮助我打出一片天下,守稳江山的出色人杰,现在你们怎么突然都变傻了?”

  所有作战参谋都低下了头,他们平时是可以畅所欲言,把自己心里的构思和意见表达出来,那是因为他们有军师金择喜啊!军师金择喜最大的特色,就是能集众家所长,把每一个人建议中最有效最精华的部分提取出来,把不切实际或得不偿失的部分排除在外,没有他这样一个最后的总结者与衡量者,面对暴怒如狂手指已经快搭到腰间佩枪上的首领巴那加,这些作战参谋,又怎么敢用和军师金择喜脑力风暴的方法,去向巴那加首领做出所谓的建议?!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幽幽冷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我们不是还有足够让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一片生命绝地的毒气嘛!他们虽然是世界上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但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绝大部分人都没有配备防毒装置,我们就把这些型号不同,作用不同,杀伤效果不同的化学毒气、生物毒剂,通过空气,通过水源,通过一切他们可能接触到的介质,一遍遍的向他们施放。”

  听到如此可怕的计划,所有作战参谋部的成员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到了蝮蛇刘伟的身上,一名作战参谋忍不住道:“可是军师早就说过,一旦我们在丛林中反复投放化学、生物毒剂,上千平方公里内的丛林和土地生态环境就会遭到最可怕的破坏,残留下来的有毒物质,至少会在这里残留二十年上!”

  “还有……”虽然知道在这个时候面对暴怒如狂的巴那加,开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赌搏,但是在军师金择喜长达三年的教导下,仍然有第二位作战参谋开口了,“我们一旦投放毒气,很可能会控制不住毒气的覆盖范围,根据我的推算,至少会有四十万居住在丛林或附近的居民,会受到或轻或重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脸上带着几道深深的划痕,眼睛里闪动着仇恨火焰的刘伟,伸手指着面前的二十多名作战参谋,道:“一群蠢才!”

  所有作战参谋都脸色大变,刘伟冷然道:“用你们的大脑好好想想,什么叫做此一时,彼一时吧!我们原来已经得到了整个佛罗伽西亚,我们是需要注意生态环境,是需要珍惜我们自己领地内的平民。但是……如果我们不能消灭战侠歌和几十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组成的军队,不能把那个该死的佛罗伽西亚元首和仍然象狗一样向他效忠的军队隔开,这些东西很快就不是我们的了!”

  “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珍惜?!”

  刘伟当着所有人的面,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一丝冰冷到极限,疯狂到极限的笑容,他沉声道:“生态环境,就让我们的敌人去恢复吧,四十万受到毒气侵害的居民,就让我们的敌人去头痛吧!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们的毒气覆盖面积越大越好,受到毒气侵害的平民越多越好!这样大手笔的攻击,总好过我们原来用人体炸弹,玩的小儿科吧?!”

  “砰!”

  刘伟突然被人狠狠一推,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撞到了墙上,在丛林作战中,为了逃出英国皇家空降团和德国边防第九大队,这两支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的联手追击,全身都带满了划痕与擦伤。刘伟虽然穿了防弹衣,但是狙击步枪射出来的子弹,仍然撞断了他的两根肋骨,他本来已经身受重伤,身体再重重撞到了墙上,站在他附近的人,都清楚的听到刘伟身上断裂的肋骨相互磨擦时发出的可怕声响。

  刘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豆粒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不停的渗出来,但是他的身体,仍然象一枝长枪一样,牢牢的挺立在那里。

  巴那加拎着刘伟的衣领,他猛的抽出了自己的配枪,直接顶到刘伟的额头上,他放声狂吼道:“你竟然敢说佛罗伽西亚已经不是我们的东西了?你竟然敢在这里惑乱军心,我他妈的毙了你!”

  枪口就顶在自己的右太阳穴上,刘伟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只是瞪着自己的眼睛,和巴那加血红色的双眸毫不退让的狠狠对视。

  在这个时候,刘伟和巴那加,就象是两只受伤后,愈见疯狂的野兽!

  在这个时候,刘伟竟然还敢开口,他冷然道:“我想,其实领袖您自己心里也明白,我们已经得到的东西,会再失去吧!几十支世界第一流的特种部队一起跑到了佛罗伽西亚,这已经可以说明世界上其他国家对我们这场政变的态度。就算他们不会再对佛罗伽西亚增派其他部队,只要他们切断我们‘怒狮’组织的海上交通线,再将各种军事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送运到四十万仍然和我们敌对的政府正规军手里,再加上战侠歌这样一把插在我们心脏上的利剑,在里应外合之下不出一年时间,我们就会被敌人重新打回原点!”

  “我们必须拔掉战侠歌这颗钉子,否则的话,我们就算睡觉,都不敢闭上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就驻扎在我们附近,世界最精锐,最擅长打闪电突袭战,绑架、暗杀都是行家里手的特种部队,就会突袭到我们的身边!”刘伟一针见血的道:“为了全局战略考虑也罢,为了我们的自身安全也罢,为了提升我们组织因为失去了军师而不断下滑的军心和士气也罢,我们必须要拔掉这颗钉子,我们必须要让战侠歌……死!”

  巴那加血红色的双眸中,愤怒的火焰越烧越旺,他狠狠瞪视着眼前这个叫刘伟的男人,以前他一直默默的站在军师金择喜的背后,聆听军师金择喜做出各种判断和命令,或者直接被金择喜派出去执行各种军事任务。现在金择喜不在了,唯一制约他,压制他疯狂气势的人不在了,刘伟终于在“怒狮”组织最高领袖巴那加的面前,暴露出他内心深处最血腥的本质。

  刘伟瞪着巴那加,厉声喝道:“别忘了你的女儿波娜卡也是死在了战侠歌的手里,抛开我们的军事职责,就算你只是一个痛失女儿的父亲,你难道就能放任战侠歌这样一个凶手,在那里趾高气扬的耀武扬威?难道你真的想让你的女儿,就算是死也没有办法闭上自己的双眼?!”

  听到“波娜卡”这个名字,巴那加的身体狠狠一颤,他的眼睛里不由闪过了一丝悲哀和歉疚,无论他如何杀人无数,无论他如何丧心病狂的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恐怖袭击事件,但是他毕竟也是一个人,是一个父亲!

  最早说话的那名作战参谋,低声道:“我们并不一定非要用化学、生物毒剂战来消灭战侠歌,也许发动毒气作战,能取得不错的战果,但是这样只会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

  “好,我如果我让你带领部队去进攻战侠歌他们用了半年时间,不断加固,不断优化的防御阵地,进攻现在至少还有五千名世界最精锐军人防御的阵地,你需要多少士兵?”

  刘伟瞪着那个作战参谋,厉声喝道:“我们五万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军人,在拥有制空权,还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整整攻击了七个小时,但是他们付出八千多名士兵的代价,最后却以指挥部被敌人奇袭,最高战地指挥官和十一名作战参谋全部阵亡的结局,退出了那场战斗。那么请告诉我,你需要多少士兵,才能取得这场胜利?!”

  “五万?十万?十五万?或者,你需要至少二十万军队?”

  那名作战参谋沉默了,面对至少五千名受过最严格训练的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面对他们不断强化的防御工事,面对至少五百名埋伏在丛林、山地各个位置,精确打击敌人部队基层指挥员,直接拆散部队指挥系统的狙击手,又谁敢说自己带领一批只能用杂牌部队来形容的乌合之众,能够保证取得胜利?

  听着刘伟的分析,巴那加慢慢放松了刘伟的衣领,刘伟一脸冷漠的望着那名作战参谋,他突然手一扬,“砰”在轻脆的枪声中,一枚手枪子弹壳在空中欢快的不断翻滚,而一朵艳丽的血花,从那名作战参谋的胸膛上猛然绽放。那名作战参谋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他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但是鲜血仍然止不住从他的指缝里喷涌出来,当他低下头观查自己的伤势时,这个作战参谋的眼睛里,涌起了一抹绝望,他的心脏已经被刘伟在这么近的距离,一枪打碎了!

  那个作战参谋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满脸的不甘与不敢置信,一头栽倒在地上。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很快淌满了地板,淌在了“怒狮”组织设置在佛罗伽西亚元首府的指挥部里。

  巴那加拎住刘伟衣领的手指再次一紧,巴那加狂吼道:“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开枪?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杀人?就算军师也不敢在我的面前这么干!你以为是军师唯一的徒弟,我就会放过你?!”

  “因为他该死!他只知道在那里对我们提出来的计划大泼冷水,自己却拿不出任何拥有实质意义的计划,象这种只知道拖后腿的人,我们养着他也只是浪费粮食!”

  刘伟瞪着巴那加,道:“在十二岁那年,我就已经死了,一个已经死了十二年的人,怎么会害怕死第二次?!让我告诉你,我最尊敬的领袖,我之所以尊敬,愿意劝说师父加入您的‘怒狮’组织,就是因为我尊敬您的疯狂,尊敬您的勇敢!在这个本来已经够疯狂的世界里,我们想活下去,想活得比别人更好,想掌握更多的权力,我们就要变得比这个世界更疯狂!那些国家派出了特种部队,就等于已经向首领您宣战,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捏紧我们的拳头,用尽我们所有的力量狠狠打过去!至于他们想如何反击,就让他们来吧,大不了我们被打回山穷水尽,我们再重新来过!我们是恐怖份子,我们要是害了,软了,就趁早滚回家去搂着老婆,安安稳稳的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抱头鼠窜

  一百一十多架飞机从佛罗伽西亚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上空低低掠过,这个惊人的数字,大概已经是佛罗伽西亚一个小小的岛国,集结了整个国家各式型号飞机的总和。

  这些飞机中,有刮掉佛罗伽西亚国徽,重新画了一只张牙舞爪怒狮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有从民航公司强行征用的民航飞机,有民用运输机,甚至连四五架破旧得随时可能散架,大概只能达到二战水准的教练机,也混杂在其中。这些飞机飞行速度不一样,驾驶员身份不一样,受过的训练和职业素质不一样,就连他们的心态也是千奇百怪。

  在放羊式的飞行中,这一百一十多架飞机,形成了一片乱七八糟,具有“怒狮”组织色彩的空中“阵形”。当这些五花八门的飞机,从战侠歌带领的联合特种部队营地上空掠过,带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飞机的两翼上都拉出了两道肉眼可见的烟雾。

  望着这些几乎是擦着自己头顶飞过,带起一阵阵劲风的机群,望着上百道烟雾在空中挥挥洒洒的散开,战侠歌和他身边几十位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队长,双眼瞳孔都在瞬间收缩。

  他们成编制消灭了一千二百名“怒狮”组织投入天文数字的人力和物力,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士兵,他们重挫了十倍于己的敌人。以“怒狮”组织的性质,以“怒狮”组织最高领袖巴那加的性格,他们在吃了这样的大亏之后,只会愈加愤怒和疯狂!

  战侠歌和他身边的几十位参加第二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队长,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军人,他们已经开始分析,“怒狮”组织将会在什么时候,动用多少部队,利用什么战术,对他们发起进二波攻击。

  谁能想到,他们等到的,竟然是闪动突袭式的生、化武器无差别覆盖攻击?!

  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现在还没有被污染的空气,放声狂吼道:“立刻通知所有人,做好迎接生化武器进攻的准备!”

  战侠歌的话音未落,一直通过美国二十四颗军用通讯卫星,二十四小时监控“怒狮”组织动向的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一名成员,就伸长了脖子,狂叫道:“小心炮击!”

  “轰!”

  “轰!!”

  “轰!!!”

  ……

  “怒狮”组织炮兵阵地内,几百门大口径火炮一起发射,炮弹呼啸着狠狠砸进原始丛林里,和一般炮弹爆炸绝不相同的沉闷声响连环响起,在弹片乱飞中,一团团硝烟之在绿色的原始丛林中绽放。

  战侠歌看着一枚本来应该是重磅炮弹,砸在地上炸出来的浅浅的土坑,望着迸射面积超乎寻觉的弹片乱飞,听着比一般炮弹爆炸要低沉了很多的声响,他瞪圆了双眼,嘶声叫道:“所有人立刻撤入防化工事,这全他妈的是毒气炮弹啊!”

  战侠歌虽然已经对巴那加可能做出来的反应有了充足的准备,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怒狮”组织竟然会疯狂的在自己的领土上投放生化武器,他更没有想到,“怒狮”组织拥有生化武器也就算了,竟然能准备数量如此庞大的毒气炮弹。而所谓的防化工事,不过是他们在布置防御圈时,挖掘出一批内部空间庞大,而进出口狭小的防空洞。当时战侠歌曾经开玩笑的说,假如敌人对他们使用生化武器,他们找几床大点的被褥把洞口挡住,这些防空洞,就能当防化工事来使用了。

  谁能想到,当时的戏言,到了今天竟然成了他们所有人救命的法宝?

  一群世界上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在覆盖面积是普通炮弹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排炮轰击下抱头鼠窜。还好在十几个小时之前刚刚下过雨,以战侠歌为首的几十名特种部队队长,都一边猫下腰全力飞奔,一边伸手从地上捞起一把水份充足的泥土,当他们跑得一口气喘不过来的时候,就把自己脑袋按进这把泥土里,拼尽全力通过沁这把泥土,吸上一口混合着烂树叶味道的空气。

  虽然这种味道让人闻之作呕,但是这些特种部队队长都明白,这已经是他们现在能够找到的最简单的空气过滤方法!

  突然间在这支逃难小分队中,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韩国707特种部队的队长朴闵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竟然一边跑一边发出了要命的干呕,就在她刚刚吐出肺叶里的所有空气,再也无法忍受的准备深深吸上一口已经混合着毒素的空气时,一块叠得四四方的手帕,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朴闵兰挣扎着,胀红了脸,勉强通过这块手帕吸了半口空气,她用感激的目光望着及时把手帕按到她脸上的战侠歌,在她的右手掌里,拖着的那把软泥里,赫然有一只还在不断蠕动,也许刚才已经在朴闵兰嘴里享受过一次美女法式湿吻的蚂蟥。战侠歌看了一眼那只又肥又大,还在不断扭动身体的蚂蟥,他把那块手帕硬塞进朴闵兰的另外一只手里,然后继续撒腿飞奔。

  几百门大炮显然想用地毯式轰击的方法,一点点将联合特种部队的营地,进行一次细致的梳理,所以他们射得从从容容,竟然让战侠歌他们跑出了排炮的覆盖范围。战侠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松上一口大气,已经跑到一块岩石山坡上,视线暂时不会受到丛林影响的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就指着他们正前方,嘶声狂叫道:“我操!操!操!操!操!前面也有毒气!那帮孙子是想给我们来一个毒气大包围啊!”

  在距离联合特种部队阵地大约五公里外的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上,有整整一个团的“怒狮”组织军队驻扎,现在这个拥有片平坦坡地的临时军营里,几乎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来回跑去的身影,十几台大功率发电机一起工作,在柴油发动机的转动轰鸣声中,电能源源不断的输入上百台毒气投放机、气熔胶发生器、布洒器里。

  这些机器一起工作,大片大片受到高温气化的毒剂腾空而起,那些没有任何防毒装备的“怒狮”组织士兵纷纷避让,随着袭袭吹过的凉爽山风,这些气化的毒剂,慢慢向战侠歌他们的营地飘动,覆盖了一片又一片丛林的上空,和天空中喷洒毒雾的飞机,地毯式梳理的炮兵群,形成了一张左右夹击,空中钳制的修罗之网。

  皮肤上传来了一种犹如火烧般的灼痛感,战侠歌心中狂叫一声不好,“怒狮”组织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不但投入了大量通过呼吸道进入身体的毒气,更投入了可以直接通过皮肤,引起人体功能损坏的靡烂性毒剂!战侠歌一伸手,从自己内里的纯棉T恤上扯下一块棉布,把它们直接裹到了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双手上。看到在身边有一幢用茅草、大树叶、帆布和防水塑料布搭成的茅草屋,战侠歌飞扑过去,拔出凌雁珊亲自带到佛罗伽西亚,那把曾经陪伴着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杀人无数的虎牙格斗军刀,咬紧下拼尽全力一砍一拉,从上面割下一大块帆布。战侠歌二话不说就把这块帆布当成雨衣,全部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战侠歌的眼睛里传来一阵刺痛,眼泪作为人体最柔软脆弱的部位,当然对毒气最敏感,在这个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战侠歌在泪眼模糊中视线一扫,他伸手抓住小茅屋上的塑料布,用力一扯。

  把撕下来的塑料布铺到地上,战侠歌随手一划,就在上面划出两块拳头大小的塑料片。战侠歌对着这两块塑料片狠狠吐了两口口水,然后把沾满唾液的塑料布,就那么往自己的眼睛上一拍。

  眼前一阵晕花,还带着泡沫的口水,在塑料布和战侠歌的眼珠之间不断流动,它竟然还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在战侠歌的眼前,一会上一会下,变幻出十几种美丽的造形,最后这个小气泡“啪”的一下炸开了。

  虽然这样连路都看得不太清楚了,虽然用自己的口水把两块塑料布粘到了自己的脸上,的确很不舒服,但是这样总算把眼睛临时保护住了!

  战侠歌继续带领所有人撒腿狂奔,他看到有几名士兵蹲在他们平时涉取淡水的溪流旁,准备用溪水浸湿棉布,来做成简易的防毒面罩,战侠歌闭紧了嘴巴,拔出自己的自卫手枪,对着那几名士兵的脚下,就是“砰”、“砰”两枪。那几个士兵被战侠歌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双手一颤,他们都用不解的目光望着战侠歌。

  在这种到处都弥漫着毒气,能省一口气,也许就能省下自己一条命的环境中,战侠歌当然不会说话,他只是伸手狠狠指了一下顺着溪流一起流下来的什么东西,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几十名特种部队队长继续抱头鼠窜。

  那几名士兵顺着战侠歌指的方向,他们在溪流中,看到了一条翻起白肚的鱼。不,不只是一条鱼,事实上只要留心观查他们就不难发现,在这条平时充满生机的溪流中,现在螃蟹放下了自己战斗时一直高高举起的双钳,鱼儿翻起了白肚……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一股凉意猛的从他们心底升起,这溪水里竟然有毒!

  ……

  当战侠歌他们终于冲进防化工事,用浸过水的棉被,死死挡住入葫芦口般的通道出入口时,几十名狼狈不堪的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队长彼此对视,他们突然一起放声大笑。

  没有加入他们这个群体的人,就不会看到眼前这一幕,更不会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笑。

  能躲进这间防化工事里的人,都是最优秀的职业军人,他们都有在最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特殊技能和技巧,他们也许受到的训练不同,个人的风格不同,使用的方法也不同,但是都是相同的有效,也是相同的……狼狈!

  一路上必须一边逃跑,一边制作出能够临时对抗全方位毒气攻击的防御装备,手工粗糙,原材料质量太差不考究,那是无法避免了的。在他们中间,有一边跑一边用止血绷带,把自己绑得象是一个木乃伊,最后还不忘在脑袋上套一个塑料袋的;有干脆反穿雨衣,愣是听着大家的脚步,跑进防化工事中,但是难免在额头上碰了两个大包的;还有一位队长更省事,直接往自己的脸上涂了一把烂泥,然后又粘了一块塑料布……他们当真称得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能一举逼得世界上最精锐的五十多名特种部队队长,一起上演了一回大逃亡的动作片,巴那加也真的是可以自豪了。

  战侠歌必须承认,巴那加不愧是“怒狮”组织的创始人,真不愧是和佛罗伽西亚占据了绝对优势政府军,对抗二十年纵横不倒的袅雄人物,出手就是狠极、猛极、厉极!看这种规模,看这种覆盖面积,看这种反复覆盖,交叉投放的战术,只怕已经可以列入世界生化作战,局部战场投放吨位的最高记录了!

  巴那加收集了十几年的化学、生物毒气,这些早已经被列入禁止使用范畴的大范围杀伤武器,型号不同、种类不同、作用不同、效果不同。

  这其中有以沙林、维埃克斯为代表,通过呼吸道或皮肤汗毛孔进入身体,引起机体中毒的神性经毒气;有芥子气为代表,通过皮肤接触进入机体的靡烂性毒剂;有通过呼吸组织进入人体,直接损伤肺组织的窒息性毒气光气;有破坏人体细胞氧化功能,能让人流泪咳嗽,最终全身抽搐而死的全身中毒性毒剂氢氰酸;有使人精神失常出现幻觉,躯体功能暂时或永久失效的失能性毒剂毕兹……甚至就连在二战时期日本最臭名昭著的七三一部队,研究出来的生化病毒也在其列。

  这些毒气,有些能在短时间内致人于死地,有些需要几天甚至是几周的时间,让中毒者受尽痛苦慢慢的死去,还有少部分毒气,纯粹是非杀伤性毒气,只会让中毒者暂时陷入沉睡或者身体暂时失能,是特种部队解救人质时最喜欢使用的杀手锏。

  把几十种毒剂一起投放,在使用效果上,相互矛盾;在投放战术上,有些毒气在投放时,无色无味而且毒性强烈,可以堪称是战场上的无形死神,结果这些价格昂贵的毒剂,就被“怒狮”组织的成员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同一些什么红的、绿的、蓝的,什么大蒜味的、苹果味的毒气、毒剂混合在一起,一起投放到了战场上。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百多架飞机,一次次的起飞一次次的投放,几百门大炮几小时不间断的轰击,上百台大功率毒气投放机,再加上水源投毒,已经足够在上千平方公里的原始丛林中,形成了一道堪称生命绝地的修罗地狱!

  各种毒气、毒剂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原始丛林中到处都有腐烂的植物枝叶,形成了一种怪异到极点的特殊味道。在已经微微焦黄的树叶上,在变了颜色的鲜花上,到处都沾满了各种粉状的、细微颗粒状的、滴液状的毒粉、毒剂,在潮湿的原始丛林里,十几分钟后,这些不同形态的毒气和毒剂,就混合在一起,在所有植被和土地的表面,形成了一种微微发粘的生化毒剂混合体。

  不用测试它的效果,不用去评估它的杀伤力,更绝对不要去相信在这种状态下,会产生“以毒攻毒”这种神奇的现象。从投放毒剂、毒气开始,蜜蜂、蝴蝶之类的昆虫,就飞行困难,这些小东西经常一头就撞到了坚硬的石块或树枝上,然后打着漂亮的小回旋摔到地上,再勉强挣扎着扑动了两下翅膀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到五分钟,放眼看去,在丛林铺满落叶的地上,到处都是蜜蜂、蝴蝶的尸体。

  十五分钟后,一些兔子之类的小型动物,抽搐得倒在了地上,而一些体型较大的动物,就象是吃多了摇头丸一样,一边抽搐一边乱蹦狂跳,而鲜血就不停的从它们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流淌出来,直到它们最后也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而生活在淡水河流中,吃食物时眼睛泪腺就会分泌眼泪的水中霸王鳄鱼,突然集体活腻味了似的,用自己的脑袋对着一些坚硬的东西猛撞,而它们平时就流惯了眼泪的双眼中,这一次流出来的,竟然是发红的血泪!

  第二百九十八章 血色狂歌(上)

  “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立刻向我报告你们的情况,有多少人已经进入了防化工事?!”

  “……”

  在防化工事里,惊魂初定的几十位特种部队队长,几乎同事打开了身上的步话机,一时间十几种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声音充斥在地下防化工事中。但是面对“怒狮”组织把各种生化毒气象不要钱似的拼命倾洒,面对这种根本无法对抗的最可怕攻击,整个防御基地都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抱头鼠窜,被打乱的指挥系统,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重新组建起来?而躲在被密封的防化工事里,他们的步话机信号大打折扣,又彼此干扰,又怎么可能引起还在外面遭受生化武器威胁的手下注意?

  战侠歌随手从防化工事用来当储物仓库的洞穴里拎出一个硕大的椰子,把它丢给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的队长辛恩泰姆斯后,战侠歌淡然道:“我们已经和自己的部队隔离了,就算是知道他们的情况又能怎么样?假如在这个时候,‘怒狮’组织还有能力派出一支训练有素,全身都配备防毒装备的特种部队,哪怕只有两三百人,就足以对我们进行一次致命的打击!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想办法从这里走出去,尽快和自己的部队重新会合。至少,我们不能让自己生生闷死在这个没有空气流通,更没有制氧装置的防化工事里!”

  辛恩泰姆斯用力点头,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战侠歌丢给他的椰子,他突然拔出自己身上的格斗军刀,对准这个椰子狠狠砍下去。

  在佛罗伽西亚岛国上长满了椰子树,椰子可是好东西,它内部的椰子汁味道可口,含有丰富的营养和各种人体必须的各种维生素,而且它含糖量高,汁液中又几乎没有杂质,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当成葡萄糖,给伤病员进行静脉注射。如果饿了的话,把椰子外面那层坚硬的壳砍掉,就会露出里面一层大约有零点八厘米厚的乳白色椰肉,吃起来很象是杏仁的味道。

  坦率的说,除了椰子汁洒出来,容易招引一种个头硕大,总会咬坏衣服的黑蚂蚁之外,椰子简直一身都是宝。

  这样一种在海岛上到处可见,存储时间较长的食物,当然是作为战略储备物资的首选。就连战侠歌他们躲进来的这个防化工事里,也堆着大大小小一两百个椰子。

  现在战侠歌和几十位特种部队队长,每人都挑了一个比较大的椰子,他们先在椰子的一端,打出十二个直径大约有零点五厘米的圆孔。这些特种部队队长倒转手里的格斗军刀,用格斗军刀背面可以生生锯断两厘米厚钢筋的锯齿,把椰子的另一端,平平的削下一块。然后他们把椰子扣在自己的脸上,在比较了形状后,一群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的队长,就好象是正在创造艺术品的雕刻大师般,开始用格斗军刀小心翼翼的在椰子壳上不断雕刻研磨,直到手里的椰子壳能够锲合的扣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战侠歌他们必须承认,做这种细致的活儿,女人就是比他们在行,第一个完成雕刻任务的,竟然是韩国707特种部队的队长朴闵兰。她手里抓着这个用了几个小时时间,才终于雕刻出来的,符合人体工学原理的椰子壳,放眼在整个地下防化室里四处寻找,足足找了三四分钟,她才皱着眉头,道:“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石灰粉,也没有能够制造三合土的砖块,缺乏必要的滤毒材料,这怎么办啊?”

  面对这位养尊处优,以前从来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大小姐,在场所有实战经验丰富的特种部队队长都在暗中摇头,曾经在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和朴闵兰背肩作战的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队长奥尔默德提醒道:“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些自己提取出来,平时用来当肥皂清洗衣服的碱嘛。”

  受到启发的朴闵兰连连点头,她把战侠歌送给她的,几乎能当成毛巾来使用的手帕,泡进了低浓度碱液里,她先对着战侠歌歉然一笑,把这块浸泡了低浓度碱液的手帕拧干,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然后直接放进了椰子壳凿了十二个圆孔的最底层。

  再往椰子壳里均匀的撒了一层战侠歌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炭粉,再铺上一层用止血绷带制成的隔离层,朴闵兰又拔出她的格斗军刀,开始在一块木头上用力刮着,刮下一层层薄薄的木片。

  把这些木片放进自己的钢盔里,然后倒转格斗军刀,用刀柄使劲猛捣,直到所有木片都变成了木屑,朴闵兰才将这些又用了她半个多小时才制成的木屑,全部倾倒进那只椰子壳里,然后用力压紧……这样一个造型奇特,但是却同时拥有滤毒、滤烟双重功能的滤毒罐就被制造出来了。

  在椰子壳上钻出两个小孔,朴闵兰犹豫的看了一眼四周,大家都在用格斗军刀,努力和手中的椰子壳战斗,朴闵兰让自己尽可能挪到了防化工事的某个角落里,然后解开自己迷彩服最上面的两颗按扣,把自己的手顺着衣领直接探了进去。

  在这间地下防化工事内,所有男人的眼睛,都在瞬间瞪得比乒乓球还要大!在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窥中,朴闵兰咬着嘴唇,直接把自己某种纯棉制成,也是纯女性用品的东西,顺着衣领揪了出来。看着那件东西的形状,在心里暗暗估算这件东西使用者的尺码,在场一大半人都觉得突然心跳加快,一股温温热热的东西直往自己的鼻管里喷涌。

  朴闵兰挥动手里的格斗军刀,直接把这件纯女性物品上面拥有松紧功能的带子全部割断,试了试这些带子现在的弹性后,朴闵兰就把这些带子,绑到了椰子壳滤毒罐上。把那件纯棉制成的某种内衣一点点割开,最后把这些棉条裹在椰子壳的边缘,再涂上一层从动物身上提取到的油脂,这个滤毒罐兼防毒面具最后的密封工作就大功告成。

  整件内衣用到最后,朴闵兰手里只剩下一根为了防止身体某个过于高耸的部位,受到地心万有引力而自然下垂而存在的钢丝。看到朴闵兰把这根钢丝上先缠了一圈棉丝,然后把它扭成了麻花状,顺手又将几块曾经用来保护眼睛的塑料布卡到了钢丝圈里,所有大男人都瞪圆了眼睛,在心中狂叫:“高,实在是高!”

  把最后一截带弹性的带子绑到这套钢丝圈上,往眼睛上一戴,再加上起到密封作用的油脂,这不就是一个能够为眼睛提供有效防护的密封型防毒眼罩嘛?!

  在防化工事里整整呆了两个多小时,防化工事里的氧气浓度,已经达到快令人窒息状态,战侠歌他们八仙过海,各出绝招的做好了必要的,简单却有效的全身防全化装备。当他们这群头上蒙着防毒面具,脸上挂着椰子壳滤毒罐,全身军装都牢牢扎紧,又披了一层桐油布的特种部队队长,终于走出地下防化工事,隔着自制的防毒眼镜上那层透光性并不是很好的塑料布,重新打量这个他们生活、战斗了足足半年的基地时,他们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这些早应该看惯生死,一辈子都在和死神打交道的特种部队队长们,仍然惊呆了。

  战侠歌涩声道:“佛罗伽西亚财政官一定该捂着嘴偷笑了,因为巴那加已经替他省下了一大笔雇佣金!”

  脸上罩着一个椰子壳,战侠歌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嗡嗡的回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有趣,但是在场的几十名特种部队队长,却没有一个人笑。

  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怒狮”组织的几百门大炮,已经陷入了沉静,巴那加积蓄了十几年的生化毒气炮弹早打完了。但是那一百多架飞机,仍然象吃了兴奋剂一样,分成几批不停的在原始丛林上空乱飞,在这些飞机的机翼上,拉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烟雾。这些烟雾彼此混杂,又彼此交融,只要看到这些烟雾,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乱七八糟,什么叫做一团乱麻!

  而在距离联合特种部队防御阵地几公里外的那个山坡上,一百多台毒气投放机、气熔胶发生器、布洒器也仍然在不知道疲倦的工作,看他们这种架势,看他们这种规模,似乎不把战侠歌他们毒死上十几次,就难消心头之恨似的。

  面对这种不计成本,早已经把人类所有怜悯与仁慈抛到脚下的高密度生化战争,面对几个小时不间断的生化武器攻击,战侠歌带领的五千多名由特种部队士兵、雇佣兵和少量佛罗伽西亚政府军组成的部队,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象战侠歌和几十位队长一样反应迅速,放眼望去,在这片已经被红的、绿色的、蓝的,有色的无色的,有味的无味的毒气、毒剂彻底覆盖,再也没有一丝生机,再也没有一丝希望的世界里,到处都是扑倒在地上的尸体。

  这些尸体,绝大部分是没有受过特种训练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士兵留下来的。在突然遭遇这种灭绝性覆盖攻击后,这些被“怒狮”叛军打残了,仍然坚持战斗最终和战侠歌会合的优秀军人们,虽然也懂得简单的预防生化战争的知识,但是他们无论是反应速度、实战经验还是判断力方面,都和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相差太多。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这些跟着他半年时间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已经接近全军覆没!

  还有相当一部分尸体,是雇佣兵留下来的。这些雇佣兵团大小不一,成员素质不一,在他们中间,既有从各国特种部队退役,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也有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跟在其他人后面小打小闹的外行,在“怒狮”组织空中、地面、水源三位一体的生化武器攻击下,这些雇佣兵也付出了大幅度减员的惨痛代价。

  “嗥唔……”

  辛恩泰姆斯猛然发出一声疯狂的怒吼,他抬起脚狠狠对着身边的一棵大树踢过去,但是在他右腿上包着钢板的陆战靴就要踢到坚硬的树身上时,辛恩泰姆斯却猛然煞住了自己的这一腿。

  在这个时候,辛恩泰姆斯就象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般,站在一棵沾满了太多五颜六色的剧毒,全部树叶已经开始不自然的蜷缩变黄的大树下,拼命的喘着粗气。在这个时候,辛恩泰姆斯当真是恨极、怒极、狂极,但是他却连狠狠踢身边的大树一脚都不能去做!

  战侠歌走过去,用他包裹着桐油布的手,轻轻拍了拍辛恩泰姆斯的肩膀,低声道:“活下去,才能报仇!”

  辛恩泰姆斯的喘气声霍然而止,他狠狠点了一下头。

  在战侠歌和辛恩泰姆斯面前,躺着的尸体中,赫然有美国三角洲部队那位在特种作战领域,只拥有三流水平,在电子对抗领域,却绝对是大师级人物的电脑专家。他就倒在了跑向防化工事的半路上,在这位电子对抗专家的尸体旁边,还躺着一位背着绝对昂贵,份量也绝对不轻电子设备的三角洲特种部队士兵。

  不只是辛恩泰姆斯,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的特种部队队长,都在尸体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队员,看到了一张张苍白的、铁青的、七窍流血的脸。

  虽然隔着简隔的防生化设备,看不清几十位队长的脸色,但是他们已经彼此听到了对方牙齿咬紧时,发出的“咯”、“咯”声响,因为他们也同样在尸体中,看到了自己的队员!这些特种部队队员,虽然都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知道在受到生化武器攻击时,如果有效保护自己,但是毕竟也只是“有效”保护自己罢了。

  在他们中间,有些人是直接被毒气炮弹覆盖,甚至是被含着剧毒的弹片击穿,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躺在这一片充满剧毒的天地中,慢慢的死去。有些人是距离防化工事实在太远,在路上又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最终吸入了可以让身体暂时失去机能的毒气或者能产生幻觉的毒气,永远倒在了跑向防化工事的路上。还有几名特种部队队员倒在了溪水旁边,他们显然用溪水浸湿了他们手里的棉布或毛巾,而致他们于死地的,却就是那仍然在不断流淌的溪水!

  望着眼前一具具的尸体,他们在临死之前,显然都经历了人生最后一段最痛苦的历程,几乎每一具尸体都象是被热油烹熟的虾米一样,蜷起了身体。他们的十指伸伸的抓进了泥土里,有些人已经无法再站起来奔跑,但是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他们仍然用自己的双手,抓着刚刚下过一场雨,仍然松软的土地,对着防化工事的位置,爬出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用身体、手指留下来的死亡之路!

  还有一些人,直接拔出格斗军刀或者刺刀,把它们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在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绝望和痛苦的表情。更有人一头撞死在了一块高大的岩石上,从那四处迸裂的鲜血和脑浆上,可以看出当时他撞向岩石时,动作是多么的激烈。

  看着眼前这一具具死状痛苦,上面洒满了各种肉眼可见毒素的尸体,战侠歌的面色阴冷如水,他突然快步走向一个防化工事,因为他发现,那个防化工事的出入口,竟然没有用浸水的棉被或者毛毯密封起来。

  当战侠歌走到这个防化工事的洞口时,只向里面望了一眼,战侠歌就惊呆了。

  这个防化工事里,容纳了太多的避难者,人数多的已经超过了战侠歌一开始的预想。散落在洞口附近,已经被人踩得不成样子的棉被告诉了战侠歌,躲在这里面的人,一开始也的确把洞口密封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怒狮”组织不停的投毒,而山洞里的氧气却越来越少,终于在面对到底是活活闷死,还是被剧毒毒死时,这个防化工事里的人,选择了后者。

  一百多名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人,他们的尸体都象是虾米一样蜷缩在一起,他们的口眼耳鼻中都渗出细细血丝,他们的尸体遍布在这个防化工事的每一个角落,在某些地方甚至层层叠加。丢了满地的椰子壳,说明这些军人也曾经想过自己制造简单却有效的防毒设备,但是洞穴里的氧气,并没有让他们坚持到那个时候。

  在洞穴的某一个位置,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战侠歌顺着哭声望过去,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洞穴里,竟然还有生存者。

  这个幸存者,竟然是一个女人,不用问也知道她是来自韩国707特种部队。在她的手里,捧着一大块应该浸过低浓度碱液的棉布,在她的全身,都盖满了其他军人脱下来披到她身上的军装,在她的脸上还戴着一只英国皇家空降团士兵最喜欢的防风镜。

  就是靠这一层又一层盖在她身上的军装,就是靠所有人集中到一起的防护设备,就是靠男人在面对危险时,优先照顾女人和孩子的品德,这个韩国707特种部队的女队员,坐在一片尸体中活了下来。

  战侠歌没有走进这个堆满死尸的山洞,他伸出手,挡住了发现自己的幸存队员,想冲进山洞的朴闵兰。

  “就让她呆在那里!”

  战侠歌沉声道:“至少在我们得到必要的设备和救援前,她只能呆在那里!”

  战侠歌和朴闵兰现在身上的桐油布上已经沾满了剧毒,朴闵兰想去帮助自己的队员,如果没有经过严格的消毒程序,很可能她们两个都会中毒身亡,而且他们现在手中也没有多余的滤毒罐可以给那位女队员使用,相比较之下,她还是呆在这个仍然能起到一定防毒作用的山洞里,生存机率更高一些。

  那位明显已经被吓傻了的韩国707特种部队女队员,看到了站在战侠歌身边的朴闵兰队长,虽然她的脸上戴着一个防风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战侠歌心想,她现在一定是惊喜交集吧?那个女队员猛的发出一声低呼,在战侠歌心中狂呼不妙的同时,她竟然不顾一切的向朴闵兰扑过来。

  “砰!”

  那个女队员突然身体狠狠一颤,她呆呆的看着战侠歌手中那把正对着她,仍然在冉冉腾起轻烟的大口径自卫手枪,她若有所悟的低下了头,她看到自己的胸膛上,鲜血更不停的喷涌出来,而鲜血狂涌的位置,赫然就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心脏!

  这个女队员的脸上扬起了绝望与不解的表情,当她终于仰天栽倒的时候,她的双眼仍然睁得大大的,一颗委屈的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逸出,最后在她的脸庞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泪痕。

  这个女队员就算是死,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战侠歌会突然对她痛下杀手,要知道她并没有丝毫恶意,也没有失去了神志,她只是太害怕了,想得到朴闵兰队长的安慰罢了啊!

  战侠歌将手中的大口径自卫手枪重新放回枪套里,他的动作很从容,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特种部队队长也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好象那个韩国707特种部队队员早已经死在那里,而不是战侠歌对她开了致命一枪似的。

  抬头望着仍然不停的倾洒着各种剧毒,鬼才知道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的飞机,战侠歌沉默了片刻,对辛恩泰姆斯道:“你们美国拥有最优秀的空军和最先进的空中运输力量,请你立刻向上级申请支援。告诉他们,我们需要他们空投大量全套防生化设备,需要大量急救药品。”

  看了一眼所有人为了掩饰身份手里拿着的五花八门的武器,战侠歌低头望着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战侠歌简直不敢想象,奥尔登教官看到这具尸体,看到他最得力的助手诺丁里文奇冰冷的尸体和那张充满痛苦的脸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战侠歌一字一顿的道:“还有,请他们空投足够的武器弹药和各种必需的设备!空投……三千份!”

  跟在战侠歌身边的队长都保持了沉默,他们心里都必须承认,战侠歌做出来的这个预估,已经是十分理想化的结果。但是……五千名职业军人,彼此在最恶劣战场上,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时间,在三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兄弟和朋友,到了现在就有将近一半,倒在了“怒狮”组织悍然动用的生化武器下,他们就算是身经百战,早已经学会了漠视生死,但是……这样的伤亡量,这样的伤亡速度,未免也太大、太快了吧?!

  “呼……”

  一阵急劲的风从这片已经被毒雾彻底覆盖的原始丛林上空掠过,上万片枯黄的树叶,随之在风中翻滚飘舞,在这片到处都洒满了黄、绿色粉雾的世界中,盘旋着飘向再也不能说是沃野千里的大地。

  在这个时候,落叶似雪,劲风如刀,天与地之间一片惨淡的苍茫。那树梢上不断响起的波涛声,仿佛是为这些倒在异国他乡的职业军人们,唱起了讼歌,那漫天飘舞的落叶,仿佛就是这个世界赐与这些军人的勋章与荣誉。

  战侠歌抬起了头,他呆呆的望着随着劲风,飘向东南方的毒雾,当他判断出这些毒雾的覆盖性杀伤范围,和它们可能带来的后果时,战侠歌的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巴那加,你究竟想干什么?这可是生你养你的土地,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可是你的兄弟姐妹和朋友啊!”

  生化武器,在投放使用时,会受到地形和气候的影响,战侠歌绝对不相信,“怒狮”叛军在组织了这样一场也许是全世界密度最高的生化武器进攻时,会没有把天气因素考虑在内。

  随着这样一股劲风,那些型号不同,作用不同的毒气、毒剂、毒雾,将会远远的传向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的方向。就算这些毒雾最终无法被吹到阿普那达这个美丽的旅游城市,但是已经足够影响到围绕在阿普那达市兴建的各个村庄和城镇,而那些通过水源投放的剧毒,更会让不知道多少无辜的平民丧命。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色狂歌(中)

  五个半小时后,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太地平线下。全身都套着自制防毒设备的战侠歌,指挥一队士兵,在一片没有密林遮挡的位置上,点起了雄雄篝火,在浓烟翻滚中,刚刚沉寂没有多久的天空中,又出现了飞机掠过时,特有的沉闷轰鸣。

  这次飞临战侠歌他们基地上空的,是几架体型庞大犹巨型空中堡垒,号称是世界上运载能力最高的美国C-5远程军用运输机。在夜幕的掩护下,这些竟然能飞得起来的钢铁堡垒,从佛罗伽西亚上空浓密的云层里掠过。当它们消失在黑暗的天幕远方时,挂着负重箱的降落伞随之在空中绽放。

  虽然已经对美国空军的运输能力有了相当程度的预估,但是仰头望着在黑色的苍穹下,那些成千上万个负重箱上面为了方便地面部队寻找,而不断点烁的指示灯光,战侠歌仍然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慨叹:“美国号称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空军,可以把他们的伞兵投放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确是实至名归!”

  作为一个以保家卫国为宗旨的军人,在心中不断设定假想敌人,并做出各种推测和战略构想,是成为一名优秀战略指挥官的必备素质。但是在这一刻,看着满天飞舞,犹如点点繁星般忽明忽暗的负重箱,战侠歌简直不愿意去想象,要做到这一点,美国需要有一个多么庞大的军事机构和情报机构,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平台支持。这是一台纯粹用天文数字的金钱、先进的高科技术、无数业有专精的超卓人才,组合起来的可怕战争堡垒。

  大量加挂着负重箱的降落伞,冉冉落进佛罗伽西亚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中,战侠歌望着一个就落在他身边不足二十米位置上,指示灯还在不断闪烁的金属负重箱,出于防生化剧毒的考虑,这个金属负重箱上面,甚至还包裹了能够起到隔绝毒素作用的玻璃纤维层。望着陆续降落到他们预定位置的负重箱,战侠歌在暗中预估,他惊讶的发现,就算是在晚上对原始丛林进行空投,美国空中运输部队的空投命中率仍然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到处都是收集负重箱的士兵,美国空军不但为战侠歌他们投下了三千二百套单兵野战装备和防生化装备,更为他们投放了大量解鳞针剂、甘草、牛奶等能帮助他们减轻中毒者症状和痛苦的物资,就连消毒用的各种喷雾剂,也投放了整整一万支。

  可能是考虑到“怒狮”组织对原始丛林中投入了大量能让水源长期染毒的芥子气毒剂,已经无法用过滤的方法,提取出足够可以饮用的淡水和食物,美国航空兵甚至为战侠歌他们投放了三十五吨用密封容器盛装的淡水,二十吨口感不错营养丰富的单兵食品和几十套食品加热装置。在这种情况下,就连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使用的卫星通讯、监控装置,也得到了一组新的电池。

  在被生化武器逼得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联合特种部队,等来了必须的各种物资。没有这些武器装备和必要的补给,凭他们临时制成的防具设备,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出连绵近百公里的生化剧毒区。

  望着正在给卫星通讯、监控设备更换电池的队员,辛恩泰姆斯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携带了充足的电池,或者稍稍冒一次险,通过空投或者其它途径,补充一次电池,我们就会因为电源不足,而只进行定时、局部监控扫描。我们就会提早发现‘怒狮’组织的异常举动,哪怕只是提早发现五分钟,我们就不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战争总是充满了偶然和必然。”战侠歌低声道:“我听过一个铁钉的故事,说有一个铁匠,无意中把一枚铁钉遗落到了路上,结果他并没有发现,也没有把那枚钉子拾起来。结果这枚铁钉,扎伤了一匹马的脚,而这匹马的骑士,因为马受伤而没有赶上一场战斗;因为这位骑士的缺席,他们输了这场战斗;因为这场战斗,他们输了整场战争;最后,因为输了这场战争,他们输掉了整个国家!”

  “在战场上充满了各种不可预测的因素,而衡量我们这些指挥官的职责,就是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判断,小心规避意外突发事件的产生。并及时纠正在战略计划开始推行时,各种可能产生的错误偏差,把战斗节拍和目标,扭转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战侠歌沉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尽善完美?我们是人,不是神,又怎么可能常胜不败?只要我们尽了自己的本职,为成功最大化的创造了各种可能,我们就是优秀的、合格的指挥官。在这个时候,成功也罢,失败也罢,至少我们已经可以无愧于心,至于什么事非成败,什么功过荣辱,就让那些远离战场,只知道挪动嘴皮子的人们,用他们自以为是的人生观去评价吧!”

  说到这里,战侠歌闭上了嘴巴,辛恩泰姆斯也若有所思的保持了沉默。他们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山岗上,望着面前那堆仍然在努力绽放着光与与的篝火,听着潮湿的木柴,在火焰中发出“噼噼叭叭”的轻微爆响。

  一阵山风吹来,篝火猛的强劲起来,上千点火星随着山风起向前飞翔,在短暂的灿烂与美丽后,它们最终还是化成了点点灰黑色的尘屑。陪着这些灰黑色尘屑,一起在火焰的上空飞舞的,是红的、绿的、紫的,各种五颜六色的、美丽的剧毒粉末。

  “他们在这里投了太多的剧毒,战侠歌你认为,这些剧毒会在这片土地上,产生的危害会遗留多久?”辛恩泰姆斯若有所思的问道:“五年?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甚至是这片土地,在未来的一百年时间里,将会长时间的成为死神划地为界的生命绝地?!”

  “我不知道这些剧毒会在这片土地上遗留多久,我也不知道当这些生化剧毒无法控制的随着空气和水源扩撒,会危害到多少无辜的平民。”

  “不管需要多少时间,投放到这片土地里的剧毒,终究会慢慢的被稀释,被大地慢慢吞没,这里最终还是会重新变成一片生命的海洋。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在它重新恢重之前,会不会有第二场同样惨烈,同样疯狂的战争,发生在这片土地上!”战侠歌凝望着他们面前这堆雄雄燃烧的篝火,沉声道:“大地的创伤终有被时间慢慢弥补的一天,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就会有阶级的产生。站在社会最顶层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伤害,甚至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他们必须在手里掌握一支具有强大威慑性力量的忠诚追随者。而只要有军人这种最纯粹暴力机器的存在,战争的阴影就永远无法抹除。”

  辛恩泰姆斯问道:“既然你这样看待军人这个职业,你为什么还是让自己当了一个军人,甚至是当了一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军人?”

  “在十二年前,我觉得做一名军人,尤其是作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很拉风,很值得自豪。”

  战侠歌扬起了自己的头,他痴痴的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雅洁儿的身影,他沉声道:“可是到了今时今日,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之所以还愿意穿着这样一身军装,手里还拿着武器,就是因为,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带给自己身边每一个人真正的……和平!”

  辛恩泰姆斯斜眼望着战侠歌,他用怪异的声音道:“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理论!”

  “是的,人,就是一种充满矛盾的生物!”战侠歌昂然道:“辛恩泰姆斯,你知道我在军营中整整呆了十二年,得到的一个理论吗?”

  辛恩泰姆斯侧起了耳朵,因为他知道,象战侠歌这样的人物,他用十二年时间总结出来的理论,必然是经过了无数实践的千锤百练,更凝聚了一个世界最优秀职业军人的战争智慧与人生哲学。

  战侠歌在辛恩泰姆斯小心翼翼的侧耳倾听中,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的道:“我的理论,叫做必杀的理论!”

  “在局部战场上,彻底抛弃身为一个人,所有的道德、怜悯与仁慈,以最惨烈的血腥手段最疯狂的屠杀性进攻,彻底摧毁敌人的斗志,以最快速的方法,解决战争,避免双方进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样,我们反而能以屠杀性的进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所以我在战场和敌人相逢,就算是狮子扑免我亦尽全力!我杀人无数两手血腥,尤其是手里拿着武器的妇女和儿童,更是我首要击杀的目标,因为我绝不能让那些从小就拿着武器参与战争的孩子长大,我更不能让那些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女人活下去,把她们从战场上学习到的东西,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下一代!”

  说到这里,战侠歌被塑料布镜片挡住的双眸中,散发出幽幽的冷光,他轻声道:“与其坐而待亡,不如拼一个鱼死网破,在这一点上,我非常认可巴那加向我们投放生化剧毒的手段。他唯一做错的,就是低估了我们这批军人的生存能力,现在他已经招数用老,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辛恩泰姆斯真的听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