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那么明显的在意
夜风吹起了林亦书耳旁的发, 她眼睛明亮,格外期待他的回答。
沈呈很安静,也这么看着她。
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的存在让他原谅这些年遭遇的所有苦楚,似乎只要想到她就有无穷无尽继续行走的力量。
在很多个她不知道的角落, 他努力很久很久才能被她注意到。
但最终, 沈呈否认了, “小姐误会了。”
他看着林亦书原本弯弯的嘴角慢慢收起来, 忍着不忍心轻声解释道:“小姐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对我更好。只要是知恩图报的人都会回馈你这份好。夏路他们是这样,我也是。这没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高中时的沈呈就没与她怎么说过话, 他们关系好起来似乎就是从棉台镇她想尽办法想补偿他开始。
沈呈温和笑着安慰, “小姐这么好, 会有更好的人喜欢你, 我……太平庸。”
他调侃地轻笑, 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情愫。
这让林亦书难受,也让她觉得丢脸, 她为什么总是做这种事, 总是对不喜欢自己的人产生好感。
“你不用为了拒绝我这么说, 你很好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说这些话了,早点睡吧, 我自己回去。”林亦书勉强地一笑,她现在真有些无法面对沈呈,说完立刻就先离开了。
沈呈却动也没动, 停在那里一直看她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低下头, 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沉沉地叹口气。
林亦书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卧室,照过镜子才知道已经满脸通红,被自己尬到的,原来她自以为是的“喜欢”,只是人家的回报。
坐在镜子面前惆怅到用力拍脸,她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在梁佑那里栽的跟头还不大吗?
不过幸好沈呈解释清楚,要不然她说不定又会步上倒贴梁佑的后尘土,开始倒贴沈呈。
丢脸死啦!!
林亦书趴去床上翻来覆去扭曲,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因为自己的主动被拒而丢脸,一方面又难过沈呈对自己真的没什么。
她扭来扭去发泄时忽然看到窗边的画架,那里堆着很多已经画完的画,还有一些才画到一半,全都是要用来卖钱帮沈呈还债的。
还要继续吗?
会不会让沈呈误会她在追他?
后半夜,她看着这些画有些失眠,反复想沈呈对自己说的话,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睡好。
早上还有课,林亦书顶着黑眼圈走出卧室时,迎面就和沈呈打了照面。
林亦书下意识挪开眼神,“你怎么在这里?”
沈呈低声,“小姐让我做你贴身保镖。”
“……”想到的确是自己说的话,林亦书偷偷撇嘴,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了。
她闪躲着目光对他说,“以后不用贴身了,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巡视好林家就好,不用再跟着我。”
知道昨晚过后她的态度会改变,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沈呈还是心里一刺,反复回想她那句“和其他人一样”。
最终他还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
沈呈没有勉强,“小姐需要我的时候就说一声。”
他把东西放下,是给林亦书准备的早餐和水壶,还有她今天上体能课会用到的防晒霜。
林亦书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沈呈一僵,迟钝地点点头。
直到他离开林亦书才松下一口气,没想到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心理建设,还是在见到沈呈时轰然倒塌。
她低头看向被他放在地上的东西,之前这些天他每天都会准备种类不一样的早餐给她,放学的时候还会在学校安静的小路等她。
虽然是贴身保护,可他总是小心翼翼,似乎害怕让别人知道他和她认识,原来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想避嫌。
早说嘛,她又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死缠烂打。
林亦书有些生气的把水壶和防晒霜塞进书包里,本打算不吃他准备的早餐,奈何这段时间都吃习惯了,去学校路上还是忍不住吃得干干净净。
看着空空如也的早餐盒,林亦书恨不得抱树撞头。
一直跟在后面的沈呈注意着她的动向,起初见她不愿意吃东西还很担心,怕她等会儿的体能课扛不住。
后面她终于吃了,却表现出无比后悔,沈呈就愣愣停在那里,想上去哄哄人,又怕自己这样做会更让她糊涂。
沈呈只能狠狠心转开头,他这样子刚好被林亦书发现。
什么意思?
难道跟着她保护她已经这么勉强了吗?
林亦书气得跺脚,怒瞪着他。
沈呈回过头来时看到的就林亦书幽怨瞪着他。
沈呈其实有些不知所措,指尖一次又一次摸着衣角,想了想还是走上去想说点什么,林亦书却加快脚步走远,留沈呈在原地无比茫然。
林亦书很快就把沈呈甩开,她生气又难过的想,既然沈呈这么为难,那她就离他远点好了。
*
早上第二节 课是体能课,这是艺术系学生普遍不太擅长的课,今天又正好要体测,跳远以及跑八百米。
课还没开始,班上同学已经怨气冲天,林亦书被小伙伴拉到操场时发现另一个系也在,似乎就是沈呈他们班。
林亦书皱皱眉,“医学系怎么也上体能课?”
同桌赵旭随口回,“他们班一直和我们一起上体能课啊,你以前没注意?”
是吗?
操场这么大,每次上课都这么多班级,林亦书从没发现过。
赵旭拉着她活动,“你还不快松松筋骨,等会儿我怕你跑死过去。”
作为班上为数不多的男生,他和林亦书关系也不错。
林亦书跟他一起活动膝盖,“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赵旭笑笑,“去年你才跑了三百米就歇菜了,今年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多少米。”
林亦书抬头看向医学系那边,沈呈也在活动,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看了过来。
林亦书不想让沈呈小瞧自己,“我今天能跑完的。”
“你?我的大小姐啊,三分半跑完八百米你确定你能行?”赵旭才不信,她平时拿个重点的画架都要他帮忙呢。
林亦书不高兴地瞥他,赵旭识相把剩下的话吞进去,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行行行,你能行,哥们儿相信你!”
在沈呈的方向看来,林亦书和身旁的男同学相谈甚欢,看起来关系很好。
那人沈呈认识,是林亦书在班上关系不错的朋友,只是赵旭那样子看起来并不像单纯的把她当同学。
“喂沈呈,水不喝给我,你是要它拧死吗?”
这话唤回沈呈神志,他低头才发现手中的水瓶已经被捏得歪歪扭扭。
乔望笑着把他手中水瓶拿出来,“我说你怎么每次上体能课都心不在焉?”
乔望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其中最亮眼的女生,扎着丸子头,素面朝天的漂亮,把最普通的体能服都穿得格外好看。
“原来你在看艺术系林亦书啊!”
沈呈继续活动,“没有。”
“不要害羞嘛,看美女没什么丢脸的。你没发现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在看她?”
沈呈一愣,这才看向其他人,发觉大部分人只是随便比划,而目光仿佛钉在林亦书身上。
她正在对面扭腰,这边立刻响起整齐的“哇!”
沈呈脸都黑了。
他从前每次上体能课也只顾着看林亦书,还庆幸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有被别人发现,原来不是他掩饰得好,是大家都在看。
众人正看得起劲,体能老师吹几声哨都没听见,沈呈忽然拧开矿泉水洒在那几人脚边。
几人吓一跳,回过头看到脸色阴沉的沈呈。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拿水泼他们,怎么还一副不爽的表情?
“你干什么啊沈呈?”
沈呈平静脸,“集合了。”
几人这才看到火冒三丈的老师,赶忙过去排队。
这边医学系集合,那边艺术系也集合了。
两边老师都在点名清点人数,清点人数结束后,体测也差不多开始。
林亦书被分在女生组,三人一队。
赵旭看出林亦书的紧张,在男生组那里跳得老高给她打气,“你别逞强,跑不下去就停。”
林亦书倔脾气上来,“我可以的。”
“我说你怎么不听劝呢。”
“都别说话了!”体能老师瞪向赵旭,赵旭啧了声闭上嘴。
艺术组这边是女生先来,而医学系那边是男生先来。
操场很大,两班学生各自占据一面跑道互不想交。
两个班级学生各就各位,体能老师哨声一响所有人都往前冲,林亦书在赵旭的欢呼声中也跑了出去。
她平时很少运动,因为出身好,的确娇生惯养,每次体测都不合格,但因为爸爸给学校捐过楼,老师从来没有说什么。
这次她不想临阵脱逃,她不想让沈呈瞧不起她。
耳旁风声很大,尽管林亦书竭尽全力在跑,可还是很快就被甩在最后面。
不知道已经多少米了,她呼吸逐渐沉重,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腹部痉挛疼痛起来。
她用力捂住疼痛的腹部,深呼吸跑得更快些,赵旭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林亦书,停下来!”
林亦书非但没有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医学系这边沈呈也正在体测跑步,他体能较好,跑在所有男生前面。虽然在跑步,但也一直注意着林亦书这边的情况,也早就看出她坚持不下去了。越是担心,他跑得就越快,乔望等人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不知道沈呈今天怎么这么拼命。
林亦书看到沈呈跑那么快,不甘居于人后,努力加快速度,腹部的疼痛也随之越来越加重,她能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
仿佛很久后,其他两位同学都已经跑到终点,她还有一圈。
最后医学系和艺术系都跑完后,只有林亦书还在跑,体能老师吹哨想把她叫回来,“林亦书,时间到了!”
这么快?
林亦书望望还剩的圈数,准备继续坚持下去。
惊讶于她今天的毅力,所有人都等待着她跑到终点,赵旭早就去终点等她,紧张得屏息以待。
林亦书跑得越来越慢,却始终没有停下,终于跑到终点,还没等赵旭欢呼雀跃,她身体一歪就倒在地上。
赵旭愣了下,正要去扶,一个人影飞快奔过来,在他面前把林亦书从地上搂起来。
等所有人看清楚都愣住了,居然是那个默默无闻,沉默寡言的沈呈???
沈呈急而不乱,先用手掌做扇子给她扇扇风,又连忙喂她喝点水。
大家都围过来,沈呈沉声,“别挡住流通的空气!”
被他沉凉的语气吓到,大家又连忙散开一些。
体能老师也有些被吓到,当然他不是被沈呈吓到而是被林亦书吓到,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学校交代,毕竟他爸可是学校的金主。
“同学你让开,我送她去医务室。”林亦书的重要程度让体能老师都不得不重视,连忙就要去沈呈怀里把人抢过来,沈呈伸手挡了一下,“我送。”
乔望都看傻了,为什么沈呈在对待林亦书的事上分外不一样?
沈呈刚抱起林亦书,怀里的人醒了。
赵旭看准时机冲过去,“不是同学你谁啊!我们怎么可能放心把亦书交给你?还是交给我们,我们送她去医务室吧。”
沈呈懒得和他废话,抱着林亦书就走,赵旭絮絮叨叨跟在后面,“你这人怎么回事,跟你说话怎么就不答应呢。”
林亦书本来刚醒来有些懵,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短暂昏迷了一下,眼看着沈呈抱着自己越走越远,同学们震惊的表情格外耐人寻味。
林亦书立刻就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沈呈怕她摔了,轻轻把她放下。
林亦书离沈呈远点,伸手搭住赵旭伸过来扶她的胳膊。
沈呈看着林亦书毫不掩饰的陌生,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静静注视着她。
林亦书被这双有些悲伤的眼睛看着,觉得莫名其妙,昨晚他才否认喜欢她,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她,林亦书都被他弄糊涂了。
“你认识他?”赵旭谨慎的问。
林亦书又看了看沈呈,缓缓摇头。
赵旭马上有底气怼人,“我说这位同学,我们亦书都不认识你,你跟着着什么急,我还没死呢!”
赵旭跟个古代嬷嬷一样马上扶着林亦书屁颠屁颠走去医务室。
体能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他还是不放心,跟过去看看。路过沈呈时吃了一惊,他似乎是因为被林亦书拒绝,脸色无比的灰败苍白。
体能老师随口安慰一句,“同学你不要紧吧,我们班林亦书追的人太多了,她拒绝你不是什么意外,别往心里去。”
沈呈什么也没说,又看了眼林亦书和赵旭背影,回到自己班级里埋头活动起来。
大家都觉得他奇怪,可他总是冷冷的不爱说话,也没有敢上去问问他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难不成也和大家一样偷偷惦记着艺术系的林亦书?
乔望实在忍不住就过去他身边,“我发现你今天一直在关注林亦书,好像随时准备跑过去救她一样。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倒下的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只有你冲得最快,跟不要命了一样。怎么,喜欢她?”
沈呈还是一样的答案,“没有。”
乔望嘁道,“你就是太闷,不然你也是有可能追到林亦书的!你看你学习好,那么受教授重视,还长得挺好看,学校里喜欢你的女生一大把吧,从没见你和谁说过话啊,可对林亦书这么特别。”
沈呈忽然抬眸盯他,“别乱说。”
乔望最怕他用这种眼神看人,黑漆漆沉甸甸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想让人乱说,又表现得对她不一样。”
沈呈也知道这是问题所在,可他怎么也做不到冷眼旁观林亦书受苦,“我和她是高中同桌,同学之间互相帮助而已。”
乔望惊呆了,“你和她是高中同桌,那她怎么看起来像是不认识你一样?”
沈呈:“……”
有时候嘴没有用可以不要的。
乔望从他眼里读出这句话。
沈呈来回活动身体,装得是漠不关心,可乔望早就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喂沈呈,你不会暗恋人家林亦书吧?”
沈呈拧紧眉,“我没有。”
“你耳朵都红了。”
“闭嘴。”
“哎呦还不承认,这下脸都红了。”
“乔望!”沈呈咬牙切齿。
乔望忽然朝远处一指,“欸林亦书回来了。”
沈呈想也不想,立刻急切回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
乔望笑得东倒西歪,“还说你不是暗恋!”
“谁啊谁啊,谁暗恋!!”医学系当然也有女生,女孩子对刚才沈呈救人那副场景可谓挥之不去,脑子里早就脑补一出校园文言情小说。
乔望声音还不小,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两人,所有人七嘴八舌的,很快联想到前因后果。
“沈呈暗恋林亦书是吗!”
沈呈咬牙,“没有!”
女生们,“可你脸红了耶。”
沈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