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谢悠的错觉，景昀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里好像慢慢浮现出了血丝。
廊道里寂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只有走廊尽头暖气机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谢悠故作镇定地缓步下了楼梯，刚清清嗓子，想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手臂被一下子握住。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景昀顺势捞进了怀里。
“……喂！”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错愕，谢悠肢体僵硬一瞬，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掌用力按着。景昀故意不让他抬头，甚至抱得更加用力了，“等一下，景昀，你……”
身体相贴，紧密地严丝缝合。
谢悠呼吸忽然变得有点乱。
他一个不喜欢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人，都惊讶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嫌弃和讨厌。
不仅不是，甚至还有点……异样的情绪。
……景昀会不会听见他的心跳声？
就在谢悠睫羽颤动，心绪如麻的时候，景昀开口了，以这个角度，他能将谢悠后颈那块痕迹看得更清楚。
“你的脖子怎么了？”男生的嗓音比往日更要沙哑低沉，拇指按在谢悠那块细腻又薄的皮肤上，或轻或重地摩挲着，似乎想要将这块红印记徒手抹去，“……谁碰你了？”
最后四个字像是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来，嘶哑得仿佛砂纸上磨过，无形中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是谁碰你了？！”
察觉到景昀似乎因为这件存在误会的事都快气疯了，极力压抑想要揍人的欲望。
谢悠莫名生出一种不立即解释就不行的念头，从他肩颈上翘起脑袋：“不是，你冷静一些，我这个是……”
话还没说完被人打断。
辅导谢苒的男人在这时候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就是这个畜生碰了他家小朋友？
他放到心尖上，恨不得守护一辈子的人被这种渣滓碰了？！
男人脸上原本挂着虚伪的笑，视线在触及谢悠被景昀抱在怀里后，表情不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道：“谢同学啊，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
“——哈？”
景昀眼下就像是即将冲出囚笼的野兽，根本没听清楚男人在说什么。
唯一套在他脖子上能束缚住他的锁链掌握在谢悠手里。
如果不是有谢悠拽着那根锁链，毫不怀疑景昀会直接冲过去手撕了这男人，到时候就是一桩血腥惨案。
“不错，他是我男朋友。”谢悠道。
……早在景昀到来之前，谢悠跟随男人来到补习教室，不出他所料，补习到中途，男人果然具有歹念，对他进行了言语上的骚扰，甚至想要进行肢体触碰。
言语骚扰再怎么叫人恶心，也是短时间的，对谢悠来说不痛不痒，不是不能够忍受，他已经全部都用手机录音下来了。
至于肢体触碰……谢悠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吧。
“我去一趟洗手间。”赶在那只咸猪手靠过来之前，谢悠唰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打断了男人的骚扰行为。
谢悠担心自己一看到男人的脸会忍不住动手，于是目不斜视，问对方一节课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下午还有事情，“我男朋友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了，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出去。”
余光里，男人脸上失望的神色很明显，尤其当谢悠故意让他看到脖子上类似吻痕的痕迹——趁他不注意，谢悠自己动手掐出来的。
男人伸在半空上的手僵硬地收回，内心非常遗憾这个少年居然谈了恋爱，那想来第一次应该已经没有了…他还是对还尚未开过苞的干净小男孩感兴趣：“这样啊，你年纪这么小，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这少年长得这么出众漂亮，追求者多是必然的。瞧瞧给这男孩子脖子上留下的印记，颜色那么深，玩得指不定有多花。
对于这种被下半身控制大脑的生物心里想些什么，谢悠猜都能猜到。连和这人呼吸同一处的空气都变得肮脏，谢悠离开补课教室，下了楼。
男人目光晦暗地盯着少年的背影，只好中途收手。
然而，一想到差点迟到嘴的肥羊就这么从手底下溜出去，又觉得不甘心，分外不甘心。
所以他跟着谢悠下手，倒想看看究竟有没有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存在。
没想到还真给他碰上了。
……
景昀从听到谢悠说出那句话后，就处在一种半丢魂的状态。
男朋友？谁……
谁是小朋友的男朋友？我我我我吗？
虽然他现在似乎突然就成为了谢悠的男朋友，但也不妨碍他去揍眼前这个活腻了的渣滓，指着男人鼻子骂道：“狗杂——”
种字被他自己吃了，谢悠伸手堵住景昀的嘴巴，强行让他把骂人的脏话咽回去。
真，打断施法。
见后者还没冷静下来，跟条快要拴不住的狼狗似的见人就咬，谢悠用力踩他的脚，在景昀鞋子上踩下一道很深的脚印，然后用气音咬牙切齿对他道：“冷静下来了吗？现在开始给我闭上你的嘴。”
景昀：“……”
景昀久久地望着谢悠，忽然深吸气，动静呼哧呼哧的，快要气哭了。
谢悠：“……”
这个人到底有哪些地方值得他心动？心动他傻得像条二哈吗？
*
离开这家补习机构，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谢悠牵住谢苒的小手，景昀在一旁默默跟着，三人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想吃什么，自己去挑点。”
谢悠温柔地揉了把谢苒的发顶，抽回手后，小女孩仰起脸看看谢悠，又去看看谢悠身侧的景昀，黑玛瑙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最后，谢苒顶着张丰富的小表情，跑去冷藏区选食物了。
“咳，她这个小表情，说不定以为我和你在谈恋爱。”景昀适时出声，装作没有去看谢悠，实则余光一直在偷瞄。
谢悠猜到他想说什么，但是故意不接话。
景昀当然憋不住：“你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是真的吗？”
谢悠像是没听到，一个眼神都不舍得给他，自顾自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冰水。
“大冬天别喝冰的，我帮你买瓶温热的奶茶，要什么口味？茉莉奶绿？”
景昀从谢悠手里抢过冰水给他硬塞了回去，谢悠挑挑眉，轻点了下头，旋即转身，没再说什么。
“关于之前男朋友的事……”景昀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视线跟黏在谁身上一样一时半刻都移不走。
见谢悠在零食区转悠，明明将自己的话听在耳朵里，但就是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景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我知道你是想给那个狗杂种下套，为了应付他才这么说的……可我能不能当下真，认为你对我存在点喜欢才这么说的？”
谢悠拿下一袋薯片，看了看，又放回去。
景昀委屈地说：“你都不知道，当我看见你脖子上有个很像吻痕的印记的时候，我脑子里究竟有多乱。就像在我脑子里扔下一颗原子弹然后原地炸起一朵蘑菇云，当时我真就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
谢悠终于出声，他说：“你太夸张了。”
“一点不夸张！”景昀看对方终于回答，头脑一热，干脆从背后搂住了谢悠。
高挺的鼻梁凑近少年柔软干净的肩颈，像是在汲取他身上的热度：“我当时以为你受了委屈，气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冰凉了，你看，我现在都还没回温呢。”
“……放开，在外面你干什么？”谢悠紧张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
好在便利店人不多，打工人又没有寒暑假，吃完午饭后一个个就又要去上班工作了，根本没有闲暇去看他们。
谢悠不动声色松口气。
“不在外面，在其他地方可以抱你吗？”
谢悠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抽搐：“景昀。”
这一声语调都平了，景昀见好就收，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他不敢去看谢悠的脸色，因为他觉得这时候的谢悠还没喜欢上自己，对于自己堪比流氓的行为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也就没注意到，少年隐藏在碎发下，那红透了的耳尖。
…
吃饭期间，景昀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谢悠后脖颈那块红痕。以这印记的颜色深度，估计没个四五天消不下去。
可以想象到小朋友当时掐得有多用力，怎么对自己都可以做到那么狠？
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心疼。
谢悠刚帮谢苒加热好的饭盒拆完包装，转头，就对上景昀这副叫他无语凝噎的表情：“……我还没死，你这什么脸？”
虽然明白主角攻这是在关心……也可能是心疼自己，但这个表情，真就好像他命不久矣了似的，叫谢悠无力吐槽。
“你和那狗杂种先前还说了些什么？”
谢悠瞧了他片刻，回头边拆自己那盒饭的包装，边淡淡道：“他问我男朋友长得帅吗，身材怎么样。”
景昀飞速眨了两下眼皮，闻言突然来劲儿了：“你怎么回答的？”
“很帅，身材也很好。”说着顿住，谢悠瞄向一旁忍笑忍得五指成拳的男生，桃花般狭长漂亮的眼尾猫着坏，“我说我男朋友，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我夸我男朋友帅的时候那个狗杂种说了什么吗？”
景昀完全没多想，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自己摆到“谢悠的男朋友”的位置上，此刻他激动的一批：不管不管，小朋友就是在夸他。
景昀天真地问道：“还说了什么？”
谢悠就对他进行了上下左右来回一顿打量，冷笑道：“他说，不能光看表面。就好比很多长得帅身材好的体育生，看起来体力很好的样子，那方面的活……呵呵，一切尽在不言中。”
景昀：“……”
景昀被他这好似能把他扒光了的眼神看得，整张面部都僵硬地抽搐了一下：“那方面……指哪方面？”
谢悠就盯着景昀身下某个位置，向来漂亮白净的脸上显出一丝平时没有的狡黠，似乎在说“你为什么非常要问呢”：“大树挂辣椒。”
“既迷你小，需要用放大镜才看得到，持久力还差，三分钟……”谢悠侧开头，意有所指道，“多了，三秒吧。”
景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