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五星级餐馆门口停下,在一楼前台登记时,经理得知这行高中生打扮的男生就是今天包场的大客户,没忍住对为首个子最高的男生背影小声感慨了一句:“未来的资本主义家。”

  等景昀一行人被服务生引入大厅,听不见他们说话,前台才忍不住调侃道:“他是未来的资本主义家,那走在他身边的那位漂亮小男生呢?”

  前台指的是谢悠。经理哈哈道:“资本家的朋友当然也是资本家,总不会是未来的老婆吧?”

  “诶,说对了。”一道男声突兀地插进来,是姗姗来迟的秦弘煊,给经理和前台吓得一激灵。

  能和景家大少爷玩在一起的秦家自然也不会是小角色,这家五星级餐馆正是秦弘煊他家开的。

  经理冷汗直冒,生怕自己被炒鱿鱼,好在秦弘煊今天心情好,花钱请人把大箱大箱给谢悠买的礼物送上电梯,没跟他计较,开始胡言乱语道,“这位还真是我兄弟未来的老婆,他今天生日,我兄弟就准备在今天表白,你们服务周到一点。”

  “是,是……”经理连连点头。

  很早之前他有听到过关于秦弘煊对景家那位有好感,甚至在学校里送花大肆表白的风声,可现在听本人这样说,根本就是好兄弟纯友谊啊?

  还是说秦小少爷放弃了?毕竟景家少爷当时是真不缺人追,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

  又禁不住猜想,能让景家那位喜欢上,处处护着,秦小少爷花钱花心思准备那么多礼物的人,得是有多厉害的人脉啊。

  ……

  谢悠坐下后,就在有意识地打量餐馆环境。没想到景昀还真给他安排了包场,这种级别的餐馆包场,价格应该会非常昂贵,上万是必定的,委实是没必要。

  “包场花了多少钱?”谢悠问。

  “不贵,五六万而已。”景昀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完全没放心上。谢悠沉默片刻,以一种只有景昀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你为什么不订个包厢,我们人数不多,一张圆桌就坐得下。”

  订包厢不意味着一出包厢还能碰见别人?景昀需要有个足够的空间给谢悠准备惊喜。今年是他陪小朋友过的第一个生日,必须得十分上心。

  一句“没事,不缺钱”简单翻篇过去。

  虽然是真话,可听在谢悠耳朵里,却有种因为不缺钱所以乱花钱的意味。他盯着景昀的侧脸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霍焱高高举起茶杯:“来!祝贺我们谢学神十八岁生日,这杯我先敬你!”

  高中生不能喝酒,虽然这群人里有大半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不受这些拘束,但碍在今天的主人公是三好学生谢学神,他们都听了景昀的话,比平时收敛不少,纷纷以茶代酒。

  谢悠视线转去,与他轻轻碰了杯,霍焱仰头一饮而尽,喝茶硬是喝出了酒的架势,感慨道:“多亏了谢学神你,我上次数学考了一百二十分!人生第一次上一百二!我爸赏了我一辆跑车,让我考完驾照后就可以开了,谢学神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我也是我也是,上周郭老师说我有希望上一本!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我居然也能跟一本沾上边边!都亏了谢学神你,这杯茶我敬你!”

  谢悠道:“我其实没做什么,学习还是要靠自己主动。”

  “哪儿能这么说呀,如果不是谢学神你每天给我们直播讲题,分析解题思路,咱们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短时间里成绩提升这么快哈哈。这就叫找着捷径了,谢学神yyds!”霍焱嚷嚷完,好险被旁边的陆晋一把推到地上,“夸张。你明明没喝酒却跟喝饱了老酒似的,喊得老子耳朵疼。”

  霍焱略略略:“就喊就喊,谢学神yyds!气死你个王八犊子。”

  陆晋撸袖子:“你他妈——”

  时御淡定地说:“你们如果想接下来吃不到饭的话,就把桌子掀了开打吧。”

  魏晴将碗筷敲得叮当响:“别闹了,开吃开吃。这几天我减肥,只为了空着肚子尝这一顿,快饿死本小姐了!”

  菜吃得差不多了,气氛正酣。在景昀的安排下,上蛋糕点蜡烛许愿望……这些寻常过生日的步骤一步也没有落下。

  切完蛋糕一一分完,谢悠刚坐下,桌子上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消息。是景昀发来的红包。

  谢悠稍微迟疑了下,拆开来,两百元存入零钱。

  扭头,对上正冲着他傻笑的景昀的脸,“……”

  单次发红包最多两百元,由于数目不算大,谢悠也就收了。

  可是接下来的送礼物环节,完完全全是在刷新他的世界观,挑战他的底线。

  原以为秦弘煊送了一堆礼物,大到等身手办玩具、小到名表首饰,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景昀送的东西比他还要夸张。

  “这是……什么钥匙?”谢悠望着掌心里多出来的一串崭新钥匙,陷入了沉疑。总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身旁响起霍焱等人的起哄声,“哦豁——这一看就是房门钥匙吧?景哥,牛逼呀!你这是送了套房子给谢学神当礼物的意思吧!”

  “艹,不愧是景哥,有钱就是任性!我要是有你家差不多的经济条件,也给我未来的女朋友送套房!”

  “哈哈哈那得等到下辈子吧。”

  景昀闷笑,心里已经把接下来的流程全都梳理计划好了,等小朋友收下他的礼物,他就随便找个借口和小朋友一起离开。

  寒假期间他就将驾照考了出来,一会儿就载着谢悠一块儿去兜风,浏览城市夜景,让少年难忘到以后每回过生日都会想起今天。

  谢悠确实很难忘记这一天。

  敢问哪有个正常人会把房钥匙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别人的?而且以景昀的个性,送给他的必然是位于市中心的大房子。他父母知道他送同学房子么?这都不是壕无人性了,是……

  谢悠闭了闭眼,不再去想,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侧身,直接掰开景昀手掌,将钥匙塞回他掌心,说:“还给你,我不要这个。”

  “为什么。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是你凭本事让我决定送你的,为什么不要?”

  谢悠正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莫名的熟悉,就听景昀继续说:“拿着吧。房产证上目前是我的名字,你现在可以考虑,等以后你想要了我再过户给你。”

  谢悠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景昀:“我意思是,你可以随时过来住,以后不要再住酒店了。”

  见谢悠不吭声,景昀问道:“有个稳定的住处不好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挺早的吧,从知道你父亲不是个东西,对你好的时候就有了。”景昀回答完了,语气很往常一样,但就是有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收下吧,谢忧。”

  这是景昀第一次当着谢悠的面,喊他“全名”。

  他比谢悠成年得早,这套房不算全用的家里钱,也有靠早早博取了他爸信任,在公司下分到的分红。

  原本他可以用这笔钱买很多心仪的跑车,也能和圈子里的朋友出去花天酒地,但想到喜欢的人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环境里,最后景昀还是将这笔钱省下来买了房,想让放在心上冲宠的人有个归属感。

  然而这些景昀不说,谢悠就不会知道,可即便说了,谢悠也会认为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就送这些,不仅不合适,还会有负担。

  如果将来景昀再给他表白,到那时他是答应还是拒绝呢?应该只剩下答应这一条选项。

  但他本来就是想答应的。

  景昀这一顿操作下来,反而会将这份纯粹的心甘情愿染出几分杂质。

  察觉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包括霍焱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气氛微妙。

  谢悠突然觉得有点心累:“这不是收不收的问题,你今天送我的已经够多了。”

  而且每一份都涉及到钱,即使他不讨厌钱,也不至于自尊心弱到给他钱他就收。

  可景昀显然不和他在同一个频道上,强势想把钥匙塞他手里:“今天是你生日,过生日收礼物理所当然,就收下吧。”

  谢悠背过手:“最后说一次,我不收。”

  少年眼珠色泽比墨还深还黑,声音染上了凉意。

  全场寂静。

  景昀沉下眉眼,道:“你必须收。”

  谢悠拎起座位上书包,转身就走。

  景昀没追。

  秦弘煊想拦,被景昀制止了:“让他走。”

  男生嗓音沉得可怕,精神一直紧绷直到听见关门声。

  本该是高高兴兴的一天,结果变成这样,是谁都没预料到的开展,霍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时御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景昀一直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抬手,招呼服务员上了两箱酒。

  出餐馆前,前台叫住谢悠,问今天是不是他的生日,谢悠回答说是,前台笑着说有一个神秘惊喜礼盒要送给他,祝贺他今天生日快乐,告别单身。

  谢悠挑眉:“告别单身?”

  一经细问,才得知是秦弘煊那小子在胡说八道传谣言,谢悠对此没计较。

  装有惊喜礼盒的袋子里是一只羊绒玩具,怪丑的,谢悠看了会儿将它塞回袋子里。

  这附近不好停车,他特地绕到另一条岔路口,等车期间,想想还是在群里报了平安:“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霍焱等人秒回个“好”。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谢悠面前,后者伸手,才将车门打开一道缝,就被身后横空伸来的一条长臂给重新摁了回去。

  “砰——”车门应声合上。

  谢悠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强拽着一路往远离灯光的暗角走去。

  “等下,景昀!你做什——”

  难得挣扎无果,对方力道出奇的大,攥得他手腕生疼。

  后背猛然抵上冰冷的墙面,四处光线微弱,谢悠只来得及看见景昀那张在灯光下半明半昧的脸,才说出几个字,就被堵住了嘴。

  唇齿被撬开那一瞬,他尝到了对方口中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