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卧室光线充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床上的少年镀上一层淡金色光晕。

  少年半张脸陷进洁白柔软的枕头里,气息清浅匀长,显然睡得正香。

  早已洗漱好换完衣服的景昀望见这样的谢悠,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悠悠,来,我们先起床。”

  没什么比早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心上人这件事更令人愉悦的了,顿时嗓音也变得非常柔和:“一会儿到车上再睡好不好?”

  谢悠动了动薄薄的眼皮子,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阵,唇齿微启,声线泛着没睡醒的沙软:“你穿这么正式,是要去哪里。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景昀不可置信,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嘴巴张大的跟要掉下来似的,扑过去一把连人带被熊抱住他,崩溃道,“今天是我生日!昨晚前才提过要早点出发,悠悠你给忘了吗!”

  “啊。”谢悠张张嘴,似乎才想起来暑期末的最后一周,景昀要在游轮上办他的十九岁生日宴。十分冷血地说,“现在想起来了。”

  景昀:“……”

  “今天要早起,那你昨晚还不收着点。”自从开了荤起,一周至少六次是景昀的底线,昨晚毫无疑问又是“大汗淋漓”的一夜,谢悠打着哈欠道:“一旦我累倒下或者猝死,你就没老婆了。”

  说完脸蛋被掐住,景昀严肃唤他的名字:“谢悠!”又缓了语气,“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准再说这些。”

  “还有昨晚,明明是你这只小狐狸精存心勾引我的,现在怎么颠倒黑白了?”

  昨晚景昀难得打算破例一次让谢悠好好休息,结果这小狐狸精洗完澡,连浴袍不好好系就走出来拿腿蹭他,这叫他怎么忍得住?又不是和尚!

  “行,以后不说了。”谢悠轻笑,“明明是你自己欲望强没忍住,怪我?”

  景昀:“那怪我咯?”

  谢悠:“不然难道怪我?”

  “谁让你昨晚和平时……”景昀欲言又止,不太高兴地嘀咕道,“算了不和你说了,就当是那么回事吧。生日都不让着我一点……狐狸精。”

  平时谢悠在那方面表现的需求不大,从来都是景昀缠着他要做,主动勾引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把将床上的人扛起来,景昀举着他就往衣帽间跑。

  接下来,被扒光了睡衣的谢悠就犹如不会动的人偶娃娃,被景昀娴熟地穿戴好衣服,又带他去卫生间洗漱。

  不过这次谢悠没让,主动接过毛巾:“脸我自己洗吧,你去外面等着。”

  身后半晌没应声,谢悠回头,对上景昀那张时不时垮起的批脸:“又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是不是生气了?”男生满脸写着不高兴,“就因为我说你小狐狸精?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颇有些哭笑不得,谢悠戳了戳他嘴角,将之往上提拉,解释道,“你不是今天生日?帮男朋友洗脸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我们寿星了。而且我还有个礼物要送你,好好期待一下吧。”

  悠悠果然记得他生日,刚才说不记得那都是装出来的,就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多云转晴,景昀当即心花怒放起来,一整天光就期待这一件事了。

  觥筹交错的中央大堂内,荆岚让他去跟前来的宾客们打招呼,他转头就和他妈推测谢悠会不会为了向他求婚,特地准备了结婚戒指?

  前段时间经过一家珠宝店,小朋友就在店门口驻足了很久。

  荆岚笑眯眯地说不像是那孩子的做事风格,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在景昀兴致勃勃的追问下,狠揪景他耳朵让他赶紧去和宾客们打招呼。

  “打过招呼了已经,就剩下与我和悠悠年纪差不多的小辈。”景昀懒洋洋地道。

  荆岚:“那你怎么不跟他们交流?苏家长子今年月初刚满二十三岁,小小年纪已经接管了他父亲的公司,据说做事能力很强,人品也不错,你多交个朋友总归没有坏处。”

  从前挺擅长交朋友的景昀,此刻却感到兴致缺缺,他今天就只想知道悠悠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他,想得抓心挠肺,恨不得立马就知道。

  万一真被他猜中,送上戒指与他求婚?

  景昀都不敢想象那他会有多开朗。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以前你年纪小,在读高中,一些宴会你不参加就算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宴,赶紧听妈的话,多去熟悉熟悉人。给你爸哄高兴了,你和那孩子之间的事不就容易多了?”见景昀满脸不关心地吃着牛排,荆岚凑到他耳边说,“我上回跟你爸讲悠悠那孩子考上了京华最难考的法学院,你爸见识到那孩子的优秀,最近也有松口的迹象了。”

  “悠悠凭本事让你爸打心底感到佩服,他那么争气,你也不给加把劲?”

  荆岚这波操作可以说是对症下药。

  如果悠悠是这样打算的,那自己怎么可以让他失望呢?景昀放下餐盘,挂起一张彬彬有礼的假笑面具,转眼间混入人堆里。

  …

  谢悠不喜欢太热闹,筹划这场宴会时景昀本没想邀请太多人,邀请霍焱陆晋时御一些熟人就够了。然而他爹硬是要将这场生辰宴办成名副其实的名利场,也算是间接告诉外界,他儿子即将正式继承他的位置。

  作为景氏嫡系继承者,社交能力自然是不会弱。

  目光定在人堆里与人相谈甚欢的景昀身上。男生身量高挑,高定西装套在宽阔平直的肩膀上非常有型。猜到对方一定跟别人聊到了自己,才会笑那么开心,谢悠唇角也跟着微微上翘。

  冷美人展颜一笑,眼前景色仿若春暖花开。

  肩膀被拍了拍,刚才起一直默默盯着他的陆晋收回视线,问霍焱干什么。

  “你说谢学神咋就能长这么好看呢?”霍焱发自内心地感慨,“只瞧他一眼,我心中便无限美好。如果不是阿昀喜欢,我都想追他了。”

  “你自己都说是如果了。”陆晋嗤笑一声,“就算景昀不喜欢他,他也不会看上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丫的别扎老子心了!”霍焱嚷嚷完又说,“不过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只要是谢学神,哪怕再读一回高中,阿昀也肯定会再次喜欢上他,我有这种预感。”

  陆晋没再说话。

  他喜欢谢悠这件事,这辈子都只能憋在心里。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一定会试着去追一次谢悠,起码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操,这男的谁啊,怎么从刚才起视线就一直黏在谢学神身上?”

  霍焱的话让陆晋联想到自己,转头望去才发现霍焱不是在指他,而是指那名正举着杯红酒向谢悠搭讪的男人。

  男人瞧着二十出头,很年轻,举手投足也很礼貌,光从外表来讲确实像位青年才俊,似乎是苏家的那位长子……

  霍焱:“靠!不知道咋们谢学神早已经名花有主了吗,冲啊陆晋。阿昀之前是怎么交代我俩的?”

  大夏天的,陆晋早热得把西装外套脱了,撸起不存在的袖子与霍焱气势汹汹地冲了。

  时御和秦弘煊留在原地看戏。时御问:“你不去么?”

  “我去干毛啊,谢悠要真是三两下能够勾走的,他早被我从景昀身边勾走了。”秦弘煊抬起手臂,捞过一旁娇小的男生,冲时御扬扬眼,“不过我也想通了,比起执着一个人,还是纸醉金迷更适合老子。”

  时御:“嗯,你开心就好。”垂眸,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着花草茶。

  秦弘煊维持着笑看了他一阵,突然嘁一声,“没劲。”推开怀里软弱无骨的小男生。

  游轮渡于江面,谢悠安静听着这位苏家大少爷讲述着他所期待的大学生活。

  京大毕竟是全国第一名牌大学,要用一个字去形容里边学生的话,那就是“卷”。以后的日子不会比高中多轻松,不过有趣的活动肯定不会少。苏大少爷说他弟弟也是学法的,不过读的不是京大,将来必定是一位优秀的律师。

  “你呢,你理想也是等毕业后当一名律师吗?”

  谢悠摇摇头:“我想当法官。”当一位在法律框架内作出判断与决定的裁判者。

  显然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理想就这样明确,对方讶异了一瞬,转而笑道:“那祝你成功。”

  聊了这么多,苏大少爷也终于明白过来,景昀带来的这位既不是花瓶也不是书呆子,确实挺有魅力,也的确拥有追求景昀的自信。

  苏大少爷:“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谢悠。”

  “你好谢悠,我叫苏子卿。”简短握了个手,苏子卿说:“恕我冒昧,你是不是暗恋景昀?”

  谢悠:“……?”

  见少年蹙眉,苏子卿立刻歉意地解释:“抱歉,我刚才有在观察你,见你一直对着景昀的方向看。”

  “其实我是想说,景氏家族企业庞大,加上景昀长得很不错,喜欢他的人有很多。他父亲一直讲究门当户对,你能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他从未听过豪门中有哪个家族是姓谢的,苏子卿转而道:“不过你若是允许我追你,我父亲那边我一定……”

  “听了半天果然是打算撬墙角!”霍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苏子卿吓得一激灵,认出了他:“你是景昀的朋友?”

  “对,我是阿昀的朋友!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啊,我是阿昀的朋友。”霍焱举起谢悠手腕冲他示意,“而这位,是阿昀的男朋友!他们两个月前就开始谈了。”

  霍焱一字一顿:“你、没、有、机、会!”

  “什……”

  霍焱:“撬墙角之人不可饶恕,关门,放陆晋!”

  陆晋:“嗷呜——”

  苏子卿:“……”

  洗手池前,听见谢悠描述这些时景昀笑了出来,谢悠道:“你这是请了两个免费保镖给我啊。”

  “免费的不好吗?”将往下滴水的手甩了甩,景昀取下毛巾擦干,“唉,我妈硬要拉着我去应酬,白天可能没太多时间照顾你,等晚上散场去房间里等我,看我不亲死你。”

  谢悠意味深长看着他,像是在说“随时恭候”。

  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景昀按住他后颈,实在是没忍住,提前先亲了一口:“谁让我家悠悠长这么漂亮,搁学校里都到处有人追,放到外面还得了?有霍焱和陆晋我才能放点心。”

  谢悠和面前这双偏褐色的长眸对视片刻,开口问:“那你觉得,应该在你身边放什么,我也才能放点心呢?”

  “什么?”景昀一顿,恍惚间有种预感,抓住他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满含期待地追问,“悠悠,你要给我什么?”

  “出去再说,在厕所里聊这些像什么样……也别亲我,要闻到味道了!”

  景昀哈哈大笑起来,跟着他走了。